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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木子蓝色     晚唐txt下载     晚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07章 军备竞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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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天,燕京城。

    王城,也就是原来幽州城的牙城,如今则成了燕京的王城,这里相当于长安的皇城,里面集中了秦藩的各个中枢部门,并且驻扎了近卫部队。政事堂衙门里,一群重臣俱已到达,甚至有不少在京的外地行省大员们列席会议。

    李璟看着手上的成德镇回复信,上面措辞激烈,直接了当的对他说了不字。他淡淡的一笑,嘴角还带着一丝讥讽,对堂上诸人道:“诸位,成德镇已经正式对我们的最后通牒做出了回应,他们让我们去死,拒不投降。”

    虽然被成德镇骂了,不过堂上众人却并无人生气,似乎这早在预料之中。

    “原来还抱了一点期望,以为王镕会投降呢。”王普摇头笑道。

    “王兵部,废话就不用多说了,输我的一百蟠龙金币回头记得让人送到我府上去。”说话的却是新任的五军都督府中军右都督裴宥,他跟王普也算是都里镇的老朋友了,且两人的女儿都是李璟的女人,他们的关系也越发的紧密。是如今渐渐成形的兰陵王派系的头面人物。裴宥虽然有两个女儿嫁给李璟,但她们排名靠后,且生下来的儿子既非嫡又非长,因此,最后裴宥与他的女儿一起与王氏父亲联合到了一起。

    现如今,虽然说秦藩内已经开始渐有长子派,和嫡子派。但还并没有很严密。只是一个粗糙的联盟。相互之间还没有什么紧密的利益相结。这也正是李璟哪怕明知道他们开始在结成派系,也并没有什么动作的原因。一来,这只是一个派系雏形,李璟想出手也没有合适的理由。二来,派系无处不在,只要能掌控得宜,有时派系对于上位者来说,还是搞平衡。维持自己利益的极好工具。

    在眼下,这个因为李德裕出生而开始分割开来的两派,长子派,主要人物就是王普、王盖、裴宥等原来都里镇那一批人,其中还有郭承安等一些将领,另外就是李德昭的那些学士老师们,大多数的学士都站在这边。

    而李德裕虽然才半岁多点,但他的支持者也不少,首先宫中有于氏四姐妹,宫外有于氏四兄弟。于家就有三个节度使一个吏部尚书,外加上义成镇的康承诲。宣武镇的辛谠,以及如崔安潜、张自勉、杜慆等大批半路加入秦藩的那些原来的朝廷重臣们,他们大多都是支持着李德裕的。

    李璟轻轻摇了摇头,将脑中那些思绪抛开。他扫视了一遍诸人,道:“成德会拒绝投降,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现在,三天时间已过,成德镇也公开拒绝了,接下来,也轮到我们继续接下去了。诸位如果没有人对原有计划有异议者,那么就按计划执行吧。”

    河间城。

    位于瀛州南部,处于滹沱河与漳水、运河之间的河间城,在秦藩进入河北之后,就一直是秦军在河北中部的重要军事要塞。早先秦军还没有夺下卢龙燕京时,就是攻下瀛州,然后全力营建河间城,在河北中部,硬生生的在河北三藩眼皮子底下,建立了一个强大的要塞。很长一段时间,李璟在河间和莫州三关,一度驻扎有八万重兵集团,用以防范遏制河北三藩。

    在随后秦军经沧景南下,以及与河北诸藩的争斗,并最终夺取卢龙与义武镇的一系列战斗中,河间要塞的存在,为秦军牢牢的牵制住了成德与魏博大量兵力。早先之时,河间虽然处于河北要冲,有北拱京师,南临青济,水陆冲要,饷道所经。自古幽燕有事,未有不先图河间者。北不得河间,青、冀之祸未烈,南不得河间,幽平之患未深这样的评价,不过那时河间城并不大。但在秦军攻下河间之后,开始以这里做为整个经略河北的枢纽,在原来的河间城基础上不断的扩建,经过数年的不断加固扩建,如今的河间城,成为了真正的京南第一城的要塞之城。

    如今的河间城,实际上是由四座城池群组成的。在滹沱河的两岸,四座城池夹河而建,原来的那座城是南城,后来又新建了河东岸的东城,以及西岸的北城、西城。四座城池都相距不远,并且中间各有城墙连接,四座城池形成了一座更大的河间要塞,并且把那段滤沱河也包括在了城中,在南北两段河上,都建立了水门。

    四座城池都是用砖石筑城,极为坚固,城高六丈,远超河北大多数的城池,并且当时建筑时采用了极为先进的陵形城墙,以及倾斜角度的墙面、城面。连接四座城池的则是土墙,三丈三高的土墙夯土筑版制成,整个河间大长墙外还有一条二十丈宽的护城河,连通了滹沱水,使的整个河间要塞更如何一个巨大的岛屿。

    这座要塞不但是一座坚固无比的军事要塞,甚至在太平之时,因为有滹沱水的交通之利,离漳水和运河又近,这座安全无比的要塞,甚至成为了远近商旅云集之地,成为河北中部的商贸中转中心,兴旺无比,十分繁华。

    秦藩在这里建起了数以百计的仓库,河北和黄河以南的许多州县缴纳上来的赋税、贡品,不少都是沿运河北上,先经过河间,然后运到燕京。特别是到了冬季的结冰期,海运不通,河间更是成了南下北上路上一个最要重要的城池。尤其是在成德和魏博一直没有攻占的情况下,在这里中转,既安全又便捷。

    河间城也一直被秦军当成了重要的后勤中转站,一度数不清的粮食、军械,全都由南方源源不断的送入河间。

    在秦藩官方看来。河间城高而坚。牢牢钉在秦藩的关外和黄河以南这两大块地盘的联接通道之上。守住河间意义重大,因此这里是不容有失的。

    且做为军事要塞,河间城四城连结起来,围了一大块的肥沃土地在城内,就算是被敌军再怎么围困,他们不但可以依靠平时存储的各种商货,甚至还能在城内种植粮食,坚持长期作战。

    不过自秦军占了燕京。并先后拿下了卢龙和义武镇后,秦军在河北的形势立即大变,从原来的防御转到了以北压南的局面。河间的地位稍有下降,但依然是十分重要的。

    河北藩镇,也曾几度想要攻破河间,掌控这个河北中部东边第一镇,可几次进攻都无功而返。这次成德镇拒绝投降,就有将领向王景胤提议,不如先发致人,出兵攻打河间。若是能破河间。那么成德镇形势就安全的多。

    不过这个提议,被王景胤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河间城。那根本就不是一个能轻易靠武力攻破的城池。在他看来,河间这样的城池,除了围困,或者说靠从内部攻破,武力根本难以外部攻破。

    王景胤一直紧盯着河间城,如果秦军出兵南下,他们必然会从河间城出来。因为河间城是一个巨大的后勤基地,秦军南下的后勤粮草器械只会从这里发出。

    河间城还没有反应,他们没有一兵一卒出动。

    但王景胤派往相隔不远的饶阳的兵马很快就到了,王景胤要好好教训下这些叛徒,哪怕他计划中早就已经决定要把饶阳等小城放弃,但放弃归放弃,投敌就是不可饶恕。

    饶阳城中的原县令和团练使原本认为成德镇这次拒绝投降是愚蠢的决定,为了免得跟着一起沉船,他们决定投降秦军。一面派人向河间城投降,一面急忙忙竖起了秦军的旗帜。谁知道,河间的秦军还没有来,成德军倒是已经到了。

    原本以为他们可以换一条大船,万无一失。谁知道,转眼间,他们一脚已经踏空,跌进了狂风暴雨的海水之中。

    站在城外指挥攻城的王士元看来,饶阳城破,已经只是早晚间的事。

    耳边轰响着,远处阵地上那整齐排列的二十门‘神威勇猛攻城无敌大将军砲’此起彼伏的轰鸣,一颗颗斗大的石弹飞向饶阳城的城头,砸在敌楼城垛之上。一身亮银甲的王士元,嘴边忍不住露出一丝冷笑。

    饶阳虽是座小城,可狮子博兔,必用全力。他是王景胤的长子,这次领兵前来,父亲给他的吩咐只有一个。打,狠狠的打,用最猛烈,最快速的方式攻下饶阳城,然后用最残酷的手段,直接屠掉全城。

    这是杀鸡儆猴,也是要向秦军展示他们的武力与决心,同时挽回因饶阳投敌所造成的军心士气下降。

    “把龙骧虎贲轰天雷大将军炮都抬上来,来一次齐射!”王士真嘿嘿冷笑着。

    一名校尉小声道:“衙内,轰天雷龙骧虎贲大将军炮我们带来了一百座,一炮就是二十斤火药,一次齐射得两千斤呢,咱们总共才五千斤火药。是不是,来个十炮齐射就够了?”

    秦军将火器运用战场,且效果不错后,各藩镇就也已经开始跟着研究这火药了。派间谍去偷,派人去收买,自己研制,各种各样的方法齐下,各镇基本上都拥有了火药配方。其实火药配方并不能弄,当初秦军还没有正式使用火药时,都里镇就已经从几个道士手里得到了一张火药配方,并且最早投入到与青泥镇的战争中去,一举大败青泥镇军,击倒了李灵甫。虽然秦军后来拿出来的火药配方比都里镇的要强,可强也强不到哪去。

    而去年秦军在代北,更是以几千炮兵,用一千多门飞雷炮直接轰溃了三万名胡人骑兵的冲锋后,更加引起了诸镇的极大震憾。火药武器的研究更加火爆起来,在无数的钱财人力投入下去之后,如今可以说稍强一些的藩镇,都有了自己的火器,虽然其中诸镇的火器五花八门,但有秦军大规模使用火炮在前,火炮研制并没有太大的障碍。

    如成德镇,就研究出了一种和龙武霹雳大将军炮差不多威力的神威勇猛攻城无敌大将军。一样都是配重式的大型投石器。

    而且他们还根据飞雷炮仿制了一款差不多的抛射式的炮。也就是龙骧虎贲轰天雷大将军炮。名字比秦军的要威猛,不过类型是差不多的,一样的二十斤的火药包,只是射程和准头、爆炸的威力方面还要差的远些。

    “十门炮他娘的也能叫齐射?让你把一百门炮全拉出去你就乖乖的拉出去,别他娘的抠抠索索的,操,又不是用你家的火药。给老子齐射,一百门齐射。嗯,不是有五千斤火药嘛,直接打光,难道还打算再带回去不成?”王士元身为成德军衙内都知兵马使,对于这次的任务可是十分清楚的。这次来又不是真的来夺回饶阳城,他们来只是为了展示武力,杀鸡儆猴,挽回成德军的士气,展示决心而已。

    他辛苦的拉来了一百门轰天雷,可不就是为了这个时候露一把。他娘的。扣扣索索的,那他费那么大劲拉着这些铁家伙过来做什么。

    铁炮而已。秦军的铁炮火器这几年确实弄的威风不已。可是秦军会的难道成德军不会?究根到底,这些军械不过是考验一个藩镇中的工匠手艺而已。李璟当初在辽东之地起的家,他在那些蕃子蛮人那里,都能弄出火器火炮,难道他们河北三藩这样的百年强镇,还造不出区区一点火器?若说什么东西传播的最快,无疑的,必然是军械,只要肯投入人力财力,再厉害的器械,也能很快的仿制出来。

    其实一直以来,投石器也叫砲,一直都是攻城中的厉害武器。只是这种东西,过去一般都是攻城之时,让随军工匠就地取材打造,从来没有人像李璟那样,还专门搞了一个学院来教怎么制作这些器械,怎么更加提高这些器械的威力,甚至最终还弄出了标准配件,把巨型的投石机分拆成零件,然后运送到战场上直接成批量组装起来。

    甚至就是那些火炮,其实也没有什么多了不起,跟个投石器没多大差别,小巧了一些,威力提高的也不多,优点是有,但缺点也有不少,受天气限制厉害,同时其火药生产麻烦,消耗巨大,不如投石器的石弹,就地可取,取之不尽。

    无论在什么样的时代,战争拼的并非那些最先进的器械,而是最廉价最容易生产的器械。

    好比甲骑具装这种超级骑兵,虽然厉害无比,但却因无比的价格高昂而最终退出了战场。唯有总是与众不同的李璟,才会组建有一支重装骑兵,甚至越建越多。

    李璟就是那样的一个怪胎,别人不用重装骑兵,他用。别人只用最简单的长矛、长枪做武器,他却非要用陌刀、用棱枪装备军队。别人家的步兵现在多数已经不再骑马,甚至驴也不骑了,偏偏秦军的步兵不但都骑马,还往往是配双骑。

    别的藩镇部队,讲究一个以量取胜,器械简单,训练也不多,粮饷也少。反正人力是最便宜的,死了再招就是。唯独秦军却要搞什么职业军人,从小开始培训,那样值得吗?上战场之前,已经受训了数年甚至十几年,花费了无数的钱粮器械,最后上战场,可能第一战就死了。那样简直就是太亏本了!

    但王士元有时也不得不佩服李璟,虽然他总是这么特立独行,但很多时候他这样的与众不同,效果确实不错。李璟的重装骑兵,一次次的展露威风,痛败对手。李璟的兵马精锐,士气高昂,往往总能以少败多。

    就连他大代价那的那些火器,在白水泺之战前,谁能想到,消耗巨大的火炮,当集中起来时,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十月的时候,成德军的军匠营又一次的向军中交付了三百门新铸的炮,其中就包括在此前刚刚投入战斗的二十门神威勇猛攻城无敌大将军炮,以及一百门龙骧虎贲轰天雷大将军炮。

    一年多的时间,成德镇也开始猛造火器,开矿炼药,炼钢造炮。秦军既然有炮,他们就也得有。他父亲王景胤自掌握成德镇以来,对于秦军的态度不再单纯的是敌视,而是一边敌视,一边却又认真的向秦军学习。比如从那数量众多但却没什么战斗力的大军中,挑选精锐,装备最好的铠甲武器,用最严格的方式训练,以期训练出一支如秦军般的精锐来。双比如,秦军中大量装备火炮,甚至建立有单独的炮兵,工兵,如今成德军也秘密组建了几支工兵营和炮兵营。

    成德镇居于河北之中,在原来的河北老牌三镇中,成德镇占据着河北中心,拥有最肥沃的一块平原,且连通着河东太原,河北南北,算的上是比较富裕的。

    虽然成德镇这几年处境不好,远比不上秦军的富裕,但若真的痛下决心,造个数百上千门炮,这种在许多将领看来有些骇人听闻的事情,在王士元看来,却是完全有那个能力的。

    别的镇还在犹豫是否需要制造这种消耗过巨,成本太高的火炮,王景胤却是早已经对火炮使用进行过大量的情报收集和研究。他不怕火炮消耗大,只是感觉工匠太少,而且培养炮手的时间太长。面临着北边的强大邻居,王景胤总感觉危机重重。若有了大量火炮,架在城上守城,用来对付攻城的秦军,是最好不过的了。云州一战中,秦军不就是凭着那些火器,以一万人对抗十万胡人,最终守住了云州吗?

    坚壁清野的焦土战术,加上集结兵马退守重要城池,用火炮对付秦人的火炮,王景胤以为,他们完全可以对秦人说不了。焦土战术之下,秦军南征,就需要运送大量的粮草支援作战。而据他所掌控的情况,秦军如今最大的软肋就是粮草不足。只要秦军在成德镇夺不到粮草,那么他们南下士兵吃掉一石粮草,后方可能就需要运送七石粮草来,大部份的粮草都会被运粮的人路上吃掉,还有大量的消耗、损失、去失等。只要战事能进入相持阶段,还一只脚陷在关外战场的李璟,就绝难击败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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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8章 铁马冰河

    “衙内,饶阳城,弹指间可破了!”

    “切不可大意,鸭子虽然煮熟了,可只要不曾吃进嘴里,仍然是有可能会飞了的。”

    饶阳城下,王士元穿着一身亮银漆凤翅兜鍪山文甲,手拄双手大剑,立于大旗之下,目不转睛的注视着眼前的战斗。在他的身边稍退后一步肃立与他说话的,是他的副将吕奉。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成德军衙内都知兵马使王士元所率五千兵马猛攻饶阳城已经将近一日,王士元带来了成德镇新造的大将军炮和轰天雷,以猛烈的炮火对付一个小小的饶阳城,打的惊天动地泣鬼神。

    饶阳城的县令和团练使投降秦军,本也是不想跟着王氏一族送死,谁会料到,现在他们反而成了最先要送命的炮灰?饶阳虽然紧靠着瀛州河间,是成德的北方前线,但这只是一个小城,一直以来,成德军在这里并没有布置多少兵马,他们真正的大门是在南面的深州,这里顶多也就是一个预警的栅栏。区区一些老弱之兵,如何挡的住成德牙军的猛攻。

    饶阳城中的守军,在成德牙军如此猛烈的攻击之下,早已经是左右难支,顾此失彼,若不是知道他们已经别无退路,还存着一线希望盼河间秦军来救,此时早就城破了。

    一日不到,成德牙兵数度攻上城墙,有一次甚至数百牙军直接自水门攻入城内。城内的军,此时都知道了王士元扬言破城之后要屠城,因此全城下下拼死奋力抵御。勉强维持住了城池未破。

    不过。这一天的猛攻之下。他们也负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

    中午时分,饶阳县令在城上指挥作战时直接被一枚轰天雷击中,顿时尸骨无存。

    下午,在拼死击退从水门攻入城内的那数百成德牙军的血战中,饶阳团练使身中数箭而亡。

    一天还没有结束,饶阳城中带头投降秦军抵抗成德军的两个主要人物就已战死,王士元本以为饶阳城里这下必然群龙无首,要拿下饶阳小城已经是易如反掌之事。然而,让他意外的是,饶阳城的县尉站在了城头之上继续指挥,另外,饶阳城里的大族刘氏的家主,也带着全家男丁和所有家丁一起上城主持防守,并且直接开仓放粮,拿出许多金银分发给协助守城的饶阳百姓。在城破将被屠城,守城还有金银钱粮的屠城恐惧和金钱刺激之下,饶阳城的这些百姓军民。出人意料的又坚持了小半天,一直到傍晚此时。饶阳城早已经如暴风雨中的扁舟,看似随时都将要倾覆,可却总还没有翻船。

    若不是城上的指挥明显不如开始,王士元都要怀疑饶阳县令和团练使是不是根本没死。

    不过,胜利的天平,终究是不可避免的在向成德牙军倾斜,守城的饶阳军民已经越来越疲惫难挡了。

    吕奉看了一眼城外的河流,这条护城河是直通滹沱河的河水,可以行舟船,不过如今,腊月寒冬,不但这护城河早结了冰,就是滹沱河也全冻上了。北方不似南方,河流再宽,也只有季节性作用。夏秋之时,河流可为阻碍,有防御性。可一到了春冬季节,河流结冰,就完全成了平地。也就是河间那座巨大的要塞,一直维持着每到春冬季节,就要派人天天去敲碎护城河里冰块的行动。

    饶阳城外护城河结冰,对攻城的牙军来说这是好事。可王士元的心里也一直有些不踏实,因为这也意味着滹沱河也在结着冰,而河间城正是在滹沱河的下游,如今河上的冰厚,早成了一条宽阔无比的大路,秦军的骑兵群便能更轻松,更快捷的沿着滹沱河纵横南下。

    其实吕奉也提醒过他,围三阙一,给饶阳城放开一面,必能瓦解他们的半志,会弃城而逃。可王士元此来,目的是很明确的,他们不是来夺回这座城,而是要来惩罚叛徒,要取得最好的效果,当然是一个不留的直接屠了全城。既然如此,又怎么能网开一面呢。

    东南角上,急促的战鼓声中,三百牙兵呐喊着冲过去。

    数架云梯迅速靠上城墙,虽然城上滚石、擂木落下,但明显稀落了许多。几名都头身先士卒,一手持刀,一手举着蒙了生牛皮的虎头纹章盾牌,如猿猴一般,飞快的向朝头爬去,眼见他们就要登上城头,城上的守军出现一阵慌乱。一队百姓跑来拦截,可此时那几个都头已经跃上了城头,一落地,几个都头都迅速的从腰上取出“掌心雷”,点着火就直接往那冲来的饶阳军民扔去,便听到轰的一声,顿时有两个避之不及的饶阳壮丁被炸的血肉横飞,其它人也都震的头晕目炫。

    掌心雷虽然不如秦军震天雷,但用来对付几个饶阳百姓,却还是绰绰有余的。

    趁着硝烟未散,几个都头大喊一声,提刀冲了过去。

    城下的牙兵,眼见再次有人登上城头,都不由的一阵欢呼,士气瞬间大涨。转眼之间,又有几队牙兵杀开缺口,相继登上城头。

    “饶阳拿下了!”此时,就连一向稳重的王士元也不由的大叫一声,他挥了挥手,顿时身后传令兵挥动令旗,又有数百计的成德牙兵齐齐发出一声呐喊,朝着饶阳城冲去,他们分成几路,直接将云梯投向那几个缺口。

    成德牙军的掌心雷虽然威力不如秦军的震天雷、霹雳弹,但在此时,却是攻城利器。成德牙军中暂时只有伙长以上的军官才有装备携带,用的习惯了,这每个登城的军官就相当于一座移动的小投石车,一个掌心雷和一个石弹的威力也小不到哪去。

    眼见饶阳城将破,吕奉策马上前几步,振臂高声喝道:“儿郎们听好了。衙内有令。攻下饶阳。血洗屠城,先进城的先抢,后进城的都他娘的喝西北风去!”

    他话音未落,城头城下,攻城的,待命的,全都欢声震天,云梯上的牙军连手脚也利落了几分。唯恐落在人后。

    那些在城下押阵待命的兵马使、都头们,也不由的人心浮动,有几个策马过来,向王士元请战。饶阳虽然城小,可实际上守在滹沱河边,一直算是与秦藩边境上的一个走私点,颇为富裕。可再富裕,若是东西被人先抢几遍,落到后面的,那可能就是人家吃肉。他们连汤都喝不上,只能如吕奉所说的。他娘的都去喝西北风了。

    成德牙军的待遇比一般的成德军待遇好,粮饷平时都是双份的。可若是跟秦军的军士待遇一比,那就差的远了。这些牙兵有双饷,且家里还分有土地,且不用交赋税。可他们却也经常出征打仗,马匹、盔甲、兵器、衣裳、粮草甚至是药材这些,多数都是要自备的。若指望着那点粮饷,早饿死了,哪够养家。

    他们就指望着打仗的时候,能够有机会抢一抢。因此说,藩镇的军队其实不怕打仗,甚至喜欢打仗。每次打仗,发兵之前,藩镇得发开拔的钱,杀敌有赏钱,受伤也有抚恤,在一些藩镇,甚至有两军交战之前,士兵放一排箭,然后马上就有军官带着士兵抬着铜钱发一遍钱这样的事情。

    当然,最大的好处还是可以抢劫。不但破敌之后可以抢劫敌军战利品,破城之后还可以抢劫敌方百姓的财物,甚至有时候,不分敌我,只要是在战场上,甚至行军路线上的财物,都可以抢。

    自从这五千牙军兵发饶阳起,这些人就一直盼着好好抢一把发笔财了,这个时候听说要落在别人后面,哪里按捺的住。

    王士元抬头看看城头,只见城头的缺口越来越大,登城的将士已经有数百之众,城上的饶阳军民被杀的节节败退。其实,此时根本没必要再去爬城头,况且他也没有多少云梯剩余,这个时候,他应当等着攻上城的人进城打开城门,再率军冲进城中。不过眼见着诸将摩拳擦掌,个个红着眼睛,不愿落后,也不愿扫兴。统领兵马,他要立功,手下得发财,双方互利,大家才会一直效忠拥戴于他。

    当下点头道:“留下本衙的一营亲兵,其余听其攻城!”

    他军令一下,除去他那营卫队的将士不免失望外,其余诸军却都是喜笑颜开,欢声雷动。众人争先恐后的朝着饶阳城墙冲去,有些人没有云梯,便干脆直接朝着城门跑去,也不知道哪里弄来几个木头,一群人抬了,便直接去撞门。

    “恭喜衙内,一日不到,即攻破饶阳城,元帅听闻,必然十分欢喜。”看见这只煮熟的鸭子终于已经落到了嘴里,吕奉笑着朝王士元抱拳祝贺!

    王士元正满脸笑意,却忽然听到有人高声喊道:“报——”

    他转过头去,只见一骑飞奔而来,直到二人跟前。

    那人直接从马上滚将下来,旁边几个亲兵连忙将他扶起,这才发现此人后背上插着一枝羽箭,一件战袍,已经浸染鲜血。

    一名亲兵认出这人是派出去的探马,先前一共派出一百人的侦骑,十人一队,负责侦察河间和沧州方向秦军动向。没想到,此时却只回来了一个,还身负重伤。

    一个亲兵取下一个皮袋,向那探子嘴里灌了一口酒,过了小伙,那探子终于悠悠醒来,见到王士元,挣扎着起来,虚弱的禀报:“衙内,秦军,秦军来了!”

    看到这个重伤的探子时,王士元就已经有了些心理准备了。他沉声问道:“秦军距此多远,有多少人?”

    “步骑并进,算不清有多少人马,属下遇见之时,已经越过了瀛州,兵入深州境内,距此不足百里。一眼望去,秦军顺着滹沱河冰面而来,铺天盖地,旌旗如海,无边无际,至少有数万之众!”

    探子虽然虚弱,但脑袋还是很清醒,说话十分有条理。不过说到人数时,却连用了几个极有声势的词语,听的王士元脸色连变。

    吕奉愕然,“铺天盖地,无边无际,至少数万之众?这不可能,河间城早年确实曾驻守过五万重兵。但这几年,秦军拿下卢龙和义武,全力经营燕京、山海关和军都关、卢龙塞,又新建了天津和唐山,河间这边的兵马越来越少,情报显示,如今河间要塞里的秦军战兵也就只有三个军一万五千人,另外还有一些团结兵和乡兵、民兵,全加一起也就不到两万。难道河间的秦军倾城而出,全来了?可从去年开始,河间要塞附近的那些团结兵、乡兵、民兵就都解甲归乡了,平时只有少部在河间城值班。他们哪来的几万人马?”

    王士元也是奇怪,先前秦军给成德镇下最后通牒之时,紧靠着他们的秦军各关各城,都没有过兵马调动,边境上一片平静。正是因为如此,王景胤做决策的时候,才认为秦军只不过是吓吓他们,并没有真正全力南下的意图。

    成德不是小镇,就算秦军要进攻,也得全力以赴。起码兵马未动,粮草得先调拔,此外,秦军战兵部队并不多,且分散各州县,他们得集结吧,团结兵乡兵这些辅军部队,也一样得集结吧。不论如何,这些动作都是很难做到瞒天过海的。可秦军先前都没有半点动静的,所以王士元才领着五千兵马直接跑到了离河间城只有一百八十里外的饶阳城来清理门户,杀鸡儆猴。

    “河间城的守军没这么大的胆子,敢空城来攻,他就不怕我们乘机夺了他的京南第一镇河间要塞?”

    只是他的话还刚刚落下,便听到有人喊道:“看!”

    众人抬头看时,只见从滹沱河开挖引到饶阳城下的那条河上冰面,果真密密麻麻,有上千的骑兵踏着河面飞奔而来。此时冰面极厚,战马踏在冰面上,真是一马平川。

    这一支骑兵清一色藏青色的胸甲,赤色的披风,队伍前面高大的骑士举着军旗,绣着秦字,画着黑色飞鹰。

    “这,这。秦军骑兵,铁骑军团?这不可能,他们太快了!”吕奉一双眼睛望着河面上,口里喃喃念叨,一时半分,都不敢相信这是事实。这些兵虽然只有千余,可明眼人都瞧的出来,这支只是一支前锋,或者说是探马。

    王士元眉头也紧皱着,“秦军骑兵现在基本上都是这样的装备,不见的是铁骑军团,看着,倒更像是河间要塞出来的骑兵前锋营。”(未完待续。。)

第909章 人的名 树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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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这样子,不过千骑,怕他何来?”一个兵马使说道。但这话却无法安抚众人之心,大家心里都清楚,秦军既然来援,那便断然不会只是千把人马。这千余骑兵,很明显不过是先锋而已。光是一个先锋探马就有千骑,那之随后而来的步骑主力,又将会有多少?此时再无人觉得刚刚那个探子所说的秦军铺天盖地、旌旗如海、无边无际这样的形容词是夸张之语了。

    数万的秦军已经跨过了秦赵边境,进入深州,距此不到百里。想一想,王士元等诸将校们都不由感觉浑身冰冷。他们不过五千兵马,就算是成德军中精锐的牙兵,可真要跟秦军打起来,吕奉暗暗估计,若五千人只对付那一千赶到的秦骑,也许能打个平手,甚至占点上风。但秦军后面还有几万呢,这根本没法打。

    秦军先锋骑兵他们是不惧,但饶阳城还没打下呢,若是被这千骑缠上了,那他们到时可能就别想再离开了。

    王士元抬着望望前面的已经摇摇欲坠的饶阳城,还有正从西北方向踏冰而来的秦军骑兵,真是郁闷万分。城上的饶阳军民本来到此时已经绝望万分了,可秦军的飞鹰战旗一出现,那本来已经涣散的士气,绝望的军心,转眼间就已经振奋了起来。那些拼死守在城墙上与赵军做着近身博斗的饶阳军民,狂喜的尖叫着。爆发出了极大的力量。一步也不肯再轻退。

    而本来已经攻上城头的赵军。也发现了正直奔而来的那一片藏青色,在夕阳西下的落日时分,那锃亮的胸甲是反射着夕阳,倒映着晚霞,是那么的耀眼与璀璨。大战一天,眼见着将要攻破饶阳城,却望见秦军来援,气势顿时一泄如注。大不如从前。

    城上赵军气势一泄,原本即将攻破的饶阳城,又撑住了。

    权衡之下,吕奉其实已经萌生退意,但却惧怕王士元的军法,因此一时踌躇不决,却听到另一个兵马使已经忍不住催问:“衙内,秦军已经到了,我们进退如何?”

    五千牙兵,虽然是赵军精锐。可实际上,骑兵却只有一千。剩下的四千是步兵,还拖着一百多门炮。若是要走,就得马上动身了,不然,一旦被缠住,说难脱身了。

    王士元郁闷万分,眉头紧皱成一个川字,他有心想退,可又觉得此时秦军大部还在百里之外,若是他们只看到一千秦军骑兵探马就退,这无疑会重创士气,特别是他此行前来本来就是来重振士气的。若是这样灰溜溜回去,那以后还如何在成德镇军中立足?而且饶阳城看着也就差上一把力就能攻下了,现在走,实在不甘啊。

    最关键的,王士元心里还有一个突然冒出的念头,那就是秦人只有一千骑,他有五千人,也许他能在秦军大部到来前,一把击败这一千嚣张的秦骑。若是他能攻破饶阳,并击败这一千骑,然后全身而退,这不但能完成此次前来的任务,而且必然赢得许多威望,为他在成德军中挣得更多支持,在将来诸兄弟的争斗中占据更有利的位置。

    这个念头一涌现,便越来越强烈,让他再难以抛开。

    他沉吟半响,转头问吕奉,“可知这千骑是秦军哪支部队,什么番号,哪个将领率领?”

    吕奉先一时也不清楚,愣了一下,不知道问这个做什么。这时,却是旁边一个司马说道:“刚才打量秦骑队伍,发现他们打的是朱字旗,番号没有看清。”

    “朱?”王士元想了想,“好像秦军的大将中没有个姓朱的吧,李璟门徒,十三太保里,也没有一个姓朱的啊。”

    这几年,李璟的十三门徒名气越来越响,而且由于这十三人都先后得到李璟为他们请封的检校太保之职,因此,各镇也开始统李璟的十三门徒为十三太保。

    一提起秦军将领,这十三太保肯定得排在前头的。然后才是那些元老大将们,不过秦军元老大将里,林威、林武、王重、曾元裕、赵犨、崔安潜、张自勉等诸多大将中,也一样没有姓朱的。

    虎将无犬子,秦军中不少武将世家,高家将、宋家将、赵家将等,很多大将的儿子,也都是年青一辈中的佼佼者,如高思继三兄弟,赵犨兄弟的几个儿子等,这些小将如今也是一个个成为厢主军主,崭露头角。朱姓将领,秦藩中肯定有,但有名的厉害人物,却好像没有。

    听到秦藩中确实没有什么有来头的家伙姓朱,王士元松了一口气。秦藩有一个特点,不论文武,都普遍要比其它的藩镇年轻的多。不但文官如此,武将更是如此,那些最早跟随着李璟的那批元老大将,如今也不过是三四十岁居高。现在这些人的儿子、门徒们也都成长起来,使得秦藩的将领更加的年青化。据说有些才十五六岁的小家伙,居然就已经当上了军主,甚至还是精锐骑兵军的军主。

    只要来的不是什么有名人物,王士元对自己与他们战上一场的想法更加坚定了几分。这时旁边一个书记说道:“某听说秦军中有姓朱的五兄弟,朱瑄、朱瑾、朱琼、朱裕、朱罕。”

    “啊!”吕奉却是惊叫一声。“可是数年前魏博韩简出兵攻打天平镇于琄时,秦军山东驻军增援天平军的朱氏五兄弟?”

    王士元却是不曾听说过朱瑄五兄弟的名声,问道:“吕将军知道他们?”

    “上次魏博韩简死时,某曾经随王军使前去吊丧,听魏博牙军一个校尉提过,那次韩简进攻天平镇恽州,后来秦军山东驻军来援,当时带兵的就是这朱瑄五兄弟,他们名声虽然不显,可据说,这五兄弟原来是淄青镇王敬武手下的兵,后来跟着曹全晸去了天平镇,一直也只是小校。有一年,曹全晸去登州找李璟借粮,结果李璟向诸镇要了几个人,其中向当时忠武镇的节帅崔安潜要了陈州赵犨兄弟一家,向天平镇节帅曹全晸要了这朱瑄五兄弟,然后又强留了神策军将领曾元裕五千兵将。”

    这话一出,一众人都不由的脸色微变。谁也没想到,这朱氏五兄弟还有这样的来头。居然是李璟从其它藩镇强要过去的人,看看他当时要的其它人,赵犨、曾元裕!这两个人都早成了秦军大将,一方军团长,不但担任着五军都督府的都督之职,而且如今分别镇守南北。曾元裕在渤海统兵,赵犨在淮南驻守,可谓是真正独挡一方的上将军。

    朱氏兄弟既然是跟这两个人一起被李璟要过来的,那岂能有差?就算不如曾赵二将这么厉害,但也肯定差不多是李璟十三太保的那个档次了。那年韩简兵败,大家也只认为是于琄打败了韩简,并没有人关注几个无名之辈。现在这么一说,大家却是对朱氏兄弟有了一个深刻印象。

    李璟慧眼相中,特意从天平镇拿粮食换到秦军,在魏博攻天平镇一战,率兵支持于琄,大败魏博军。确实了得!

    “难道说眼下来的就是朱氏五兄弟?”吕奉自顾自说道,“不管是一个来了还是五个来了,既然朱氏兄弟都来了,只怕这回点子扎手!

    王士元也不知道来的是不是朱瑄兄弟,他沉吟了不语,一旁的吕奉咬牙道:“敌众我寡,饶阳就算攻下,也没有意义。衙内,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见王士元还在犹豫,而秦骑却是越不越近,吕奉连忙又催道:“衙内速下决断,若回去副帅怪罪,只推在某身上就是。”

    王士元听他如此说,又见城上的赵兵也已经无心作战,一咬牙,“罢,罢,罢,鸣金收兵!”

    一阵阵鸣金声中,攻上城的赵兵又都如潮水般的退了下来,饶阳城中的军民此时一口气松下来,全都疲惫不堪的躺在了遍地尸骸血浆之中,根本无力追击。

    铁蹄奔驰,飞鹰旗很快就到达饶阳城下。

    城中早有百姓打开了城门,欢迎秦军入城。

    飞鹰旗下,朱罕看了看正缓缓后撤的赵军,脸上浮起一声冷笑。他谢绝了饶阳县尉和城中几个大族家长请他入城的提议,马鞭一扬,指着正在撤退的赵军道:“看到我们来说就想走,还真是异想天开。想走,也得问过我们答不答应。传令下去,吹冲锋号,三十里为限,全厢冲锋,让成德镇的人见识下我们河间骑兵的威势,让他们知道对我们说不的严重后果,杀!”

    号角声呜鸣响起,急促而又有力。

    正在撤退的王士元脸色一变,这是冲锋的号角。

    秦人真是欺人太甚,他们一千骑居然还不肯放过他们撤离?

    “把炮架起来,准备迎战!”王士元大吼一声。

    炮兵营主小跑着过来,“衙内,咱们的轰天雷已经把五千斤火药都早打光了,现在有炮没药啊!”

    王士元一愣,低头看了眼那炮营营主,又看了眼正在加速的秦军骑兵,然后又转头看了眼身后的那几千人马。最后,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丢掉所有的炮,全速撤离!”

    炮军兵马使愣在那里,直到王士元已经策马向前,才回过神来,大叫道:“衙内,这可是一百多门炮啊,不能扔!”

    前方传来王士元冰冷的声音,“既然如此,那你就在此殿后吧!”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未完待续。。)

第910章 虚虚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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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威利在火堆旁坐了下来,在摇曳的火光照耀下揉搓着自己冰冷的双手。他的双眼直视着脚边的几块石子,黑色的瞳孔发出似乎比火焰更炙热的光芒。

    “你觉得如何?”齐格飞问。

    “如果王景胤是在诱敌,那么他的诱敌技术实在是太差。”杨威利若有所思的说。

    “诱敌个鸟!赵军主力都在深州,定州这边根本没有放什么兵马,再说了,那些赵军根本不知道咱们这次行动的虚实,他们一见我们漫山遍野的人,早就已经吓的腿软尿裤子了,你看看咱们只有一个营,却在三天之内兵不血刃的就攻占了三座城池,北平、望都、唐县,守军一城比一城逃的快。”高大威猛无比的黑熊赵小宝向杨威利的方向跨了一步,喉咙中发出低沉的声音。

    “想那么多干什么,咱们再休息一会,直接杀到定州城下,包准他们望风而逃,咱们继续兵不血刃的命下定州城。”臬捩鸡一边煮着一罐豆子,一边两眼放光的盯着赵小宝手里的那块肉干,口水都已经滴下来了。“指挥使,咱们要是再拿下定州,回头论功行赏,你这指挥使可就要变成兵马使了,兄弟我们也跟着一起升,到时俺儿子就是都头之子了。”

    上次代北之战,杨威利从都头升到了营主,算是火速提升,连升了两级。他那一都人,也基本上都得到了升迁赏赐。齐格飞、赵小宝、臬捩鸡三人。如今也都是都队级军官。

    “莫贪功。贪功冒进。就算真拿下了定州城,到时估计也不会有奖赏。若误中埋伏,石敬塘以后搞不好就又成伙长儿子了。”杨威利抓了两把头发,又仔细的看了看脚下用石子摆的定州形势图。

    月初之时,秦王向成德镇下达了最后通牒,让他们三日之内投降秦藩。

    三日过后,成德镇拒绝投降,并且送来一封书信痛骂了秦王一顿。随后。深州饶阳城宣布归附秦藩,结果成德副帅之子,衙内都知兵马使王士元率五千牙兵杀奔饶阳,猛攻饶阳,想要清理门户。

    在饶阳即将城破之时,河间要塞的秦军出击,河间兵马骑兵前锋将领朱罕率一千骑兵到达战场,王士元不敢迎敌,率兵撤离。朱罕之率兵追击,双方就在饶阳城南大战。一千秦军骑兵对阵五千成德牙兵,朱罕所部攻击猛烈。而王士元却一直担忧着秦军主力赶到,不敢恋战,且战且退,结果一路败退,伏尸三十里,损失一千余人马,才退回深州。

    就在这一天,秦军向成德镇全面进攻。

    易、定、深、冀,同时遭到全线进攻,除了镇州处于后方,暂时没有被攻击,可以说,秦军的这次行动十分迅速,以及声势浩大。

    声势极其浩大,在数百里的东西战线上,秦军出动步骑各军,战兵、团结兵、乡兵、民兵、养路兵、学兵齐上战场,王景胤所收到的各方情报汇总起来,四州现在面临的秦军进犯兵力,至少达到了四十万人。

    这简直就是不敢想象,四十万人?

    王景胤算了算,如果秦军把河北、北平、山东几等的所有兵马都加起来,连那些团结兵、乡兵、民兵、学兵、养路兵什么的都算上,四十万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李璟怎么就突然一下子,发动这么多的军队,南攻成德呢?

    王景胤想不明白,这么多军队,难道不要粮草?秦军不是说缺粮草嘛,勒紧裤带,咬紧牙关在那里节省粮草,都省去运到渤海战场去。怎么这一下子这么豪阔了?有一个赞画参谋提出,也许秦军是在虚张声势,目的是想恐吓成德镇,迫使成德镇投降。

    一开始,王景胤也有一点相信这个说法,但随后,短短的三天时间,成德镇四州各处已经接连传回无数的败讯,边境上的守备兵马几乎是被秦军摧枯拉朽,完全无人可挡的住他们的攻势。

    到第七天为止,深州已经丢掉了饶阳和安平两城,冀州丢掉了阜城、武邑、枣强,定州丢掉了唐县、北平、望都,除了赵州和镇州还好,七天时间,成德镇已经丢失了八座城池,损失了超过五千兵马。

    秦军骑兵有时一天就能攻破两三座城池,这样迅猛的攻势,怎么可能是虚张声势?

    这绝不可能是虚张声势,而应当是秦军一年半的沉寂,实际上都是在暗中谋划着这次进攻。他们保密工作做的很好,一直在积蓄力量,等待时机。当中原各镇都卷入到了田令孜和杨氏兄弟的争斗中时,李璟终于出手了,而且一出手就是四十万军队啊。他们这是想要打一场闪电迅雷战啊,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在其它藩镇插手之前,就要灭了他们成德啊。

    王景胤开始有些后悔,自己拒绝投降就拒绝投降吧,为什么要回那样一封措辞激烈的信呢?或者,自己也许应当来个缓兵之计,不答应也不要拒绝,就那样一直拖着。

    一直觉得秦藩如今是病猫,谁知道人家生精虎猛,一直在扮猪吃虎呢。

    “也许我们该和李璟谈谈!”半晌之后,憔悴无比的王景胤声音低沉,满是无奈的对着侄子王镕道。

    成德镇诸将如今都忧心忡忡,觉得这次大难将要临头,对他们兄弟俩主战也渐不满起来。为此,王景胤哪怕就是做表面文章,也不得不表面上对侄子多示尊重。

    “叔父,侄儿觉得李璟在使诈!”

    王景胤那一问也就是随口一问,以示自己对王镕这个节帅的尊重,以稍平息下诸将对他的不满,却没指望他回答的。谁知道。王镕还真回答了。而且还说出这么惊人的话来。

    王景敔冷哼了一声。目光不屑的看了一眼王镕,乳臭未干的稚子,还真把自己当成赵王了?若非他们兄弟庶出身份,母亲只是一个低贱的歌伎,他们兄弟无法坐上这个帅位,他们又怎么可能扶持他做节帅。这小子平时看着聪明,怎么给他点颜色,他还真的就开起染房来了。军情要务。他听的懂吗?

    王景胤心里也是不以为意,不过表面上还是望着侄子笑道:“大王何故如此说?”

    十岁的王镕长的唇红齿白,极为俊秀,平时也是十分聪明的。此时却并没有看出叔父眼中的那抹嘲讽,正色道:“秦藩前几年连年大战,到现在还有一支大军在渤海与部族军做战。而且秦藩这几年地盘和人口都扩张的太快,现在他们有九省地盘,一千五百余万人口。而且李璟与其它诸藩镇不多,他们的粮价统一收购,然后维持着低价配额供给。秦藩的百姓自然是人人有粮吃,可结果就是。秦藩中这几年新增的土地和粮食产出并没有增加多少,可他们新增的人口却是翻倍的,另外,秦藩几次大战,消耗的粮食是巨大的。因为这,秦藩去年也闹了饥荒,甚至很严重,不得不沉寂起来,并让那些战兵之外的辅兵们解甲归田,一心生产。听说秦藩还派水师去捕鱼,步骑去打猎来补充粮食不足。”

    说了一长串的话,王镕越说越流利,“我不觉得这些情报是错误的,相反,我觉得秦藩确实是面临着战后的元气大损,如今正全力恢复,坐在家里舔伤口。在这样的情况下,李璟怎么可能有余力来进攻我们?更不可能说一下子动用了四十万军队?两位叔叔都是行家,熟知兵事,当知打仗并非是兵越多越好。现在,李璟没有半点先兆的突然出兵四十万来攻打我们,我觉得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秦军在虚张声势,他们根本不可能征召了这么多兵,甚至,他们根本就没有真想要跟我们打仗,只是想要弄出一个声势来。”

    王景敔一边反驳道:“就算如你说的,秦军先前因连年战争,以及地盘人口的剧增,导致元气大伤,撑到了,可一年半的时间,也许秦军已经恢复了呢?一年半前李璟不来攻我们,不表示一年半后的如今他还不来打我们啊。更何况,这次中原各镇无力北顾,这正是李璟出兵的好时机啊。再说了,谁跟你说了打仗不是兵越多越好的?这也得看情况,秦军与我们成德边界几百里接壤,且我们之间都是在河北的大平原之上,这样的地形和距离,两军交战,自然是兵越多越好的。要是秦军能调来一百万人马,直接就能淹没我们。少帅还年青,安心读书就可,至于这内外的事情,有我们兄弟俩就足矣。”

    王景胤轻轻点了点头,也觉得兄弟说的话很有道理,七天丢了八城,说明秦军是真的动真格了,兵马调动很多,也许没有四十万,但就算一半,那也是二十万人啊。而李璟出的兵越多,越说明李璟是真想以迅雷之势吞并他们。侄子说的那些,完全是以秦军先前元气损失太重,没个三五年恢复不过来的这一基础上推测出来的。可战争这个事情,并不是完全都顺着常理来的。如果李璟真的有把握吞掉成德镇,那他发动几十万人打一起迅雷战,成功之后,完全可以用胜利收获的果实来填补战争的消耗。

    “算算李璟的母亲好像也快过寿誔了,正好,派一个使团多带些礼物以贺寿之名前往燕京求和,顺便也沿路探一下秦军的虚实。”王景胤有些艰难的决定。

    “让谁去?”

    王景胤皱眉,派去的人份量低了不行,若是秦军此次真的是要灭赵,那这次的任务就极为重要,时间很紧迫。根本没时间来回请示通报,必须得有一个有全权作主的人去,判断清楚了之后,就立即决策。

    “你亲自去一趟燕京,若是发现秦军真要灭赵,想尽办法求和。实在不行,万不得已之时可以答应臣服归附于李璟。关键一点,你尽最大的努力,想办法保住我们王氏一族手中的兵权,不是万不得已,不能答应交出兵权,更不能把王家迁去燕京。”

    王景敔点了点头,这年头,有兵就是草头王。哪怕到时不得已要投降李璟,可只要手上的兵权还握在手里,那实质他们依然是这成德的王。安史之乱后,河北三藩割据百余年,不一直就是如此做的吗。强大的时候完全不用理会朝廷,甚至可以称帝称王。若是跟朝廷干不过了,那就认个输,称个臣,只要他们握着兵权,那么早晚还有起来的时候。

    王镕在一边忍不住插嘴,“伯父,千万不可如此,李璟就是在虚张声势,他就是在等着我们去求和呢。只要我们一服软,接下来就只能任他宰割了。相信我,李璟现在正是虚弱之时,没有表面上那么的强大。他弄出来的声势越大,只说明他越虚弱。咱们一定要坚持住,可以暂时收缩防御,然后去请我岳父借沙陀兵,再请他帮忙引见杨复光。如今中原,就杨复光势力最强,手下八个义子都是一镇节帅,兵强马壮,他们也和李璟不对付,特别是朱全忠和李全忠,这两人都是李璟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咱们拿些礼物,出些钱粮,请他们前来,一起对付李璟。只要我们不被吓倒,李璟最后肯定撑不下去,到时他只能退兵。”

    “若是连你个十岁孩童都能看穿李璟的谋划,那天下诸镇节帅岂不都连孩童都不如?李璟纵横至今,岂是浪得虚名?”王景胤忍不住喝声道,“咱们王氏一族执掌成德军至今也有六十年了,加上你,就已经是六任成德镇节帅。祖宗打下这块根基如此艰难,岂能在你的手里毁于一旦?你现在还年幼,这些军务大事还轮不到你来管理,你好好的去念你的书,多练练武。别总是不知天高地厚,传出去,徒惹天下人笑话。”

    王镕被王景胤骂的满脸胀红,还不敢回话,气的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

    被王景胤派人送回王府后院后,王镕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哭了一会,他坐了起来,走到书案前,磨墨、铺纸,提笔,在暗黄色的信笺上落墨:晋王老泰山尊鉴......(未完待续。。)

第911章 过火

    (感谢梦梦梦梦梦梦、泪在笑里两位的支持,谢谢!)

    十辆营州产的冰爬犁在莫州瓦桥关通往定州北平城的濡水河冰面上飞速奔驰着,这是条发自定州北平城,向东流入莫州境内,汇合了北面易州的徐水、南面定州的滱水,最后又与滹沱水汇合,向东与拒马河、漳水、永济渠、桑干河、潞水几大河流,在天津汇合入海的河流。若是在夏季,莫州往定州一带,到处都是水淀沼泽,尤其是初夏之时,道路极为难行。可是在此时寒冬腊月,这密集的水网地带,反而成为了条条大道通畅。

    特别是坐着这种在东北运用极广的冰爬犁,更是方便。爬犁有冰雪两型,如今他们坐的就是冰上型,最适合在冬季结冰的河面上行走。战马拖引,几乎不用费什么力气,比骑马速度还快,且更平稳省力,并且还能带上大量的物资。

    他们乘坐的冰爬犁是军用型,比普通的更加坚固,且大上许多。

    车子一路风驰电掣,铁骑军团第一军副军主正五品下的宁远将军宁远伯郭涛和参谋、卫士们裹着军大衣躺在车上。郭涛戴着顶虎皮帽子,里面还戴了个把整个脖子捂的严实的脖套,落满了飞雪的草绿色军大衣棉袄裹的紧紧的。

    天气很冷,他鼻梁上架了一副蛤蟆墨镜,心情却是很愉快,一边吹着冷风,一边还在吹着口哨。

    自从塞外回来后,郭涛便已经转为了现役战兵部队。原来他是学军的军主,回来后调入了李璟亲率的铁骑军团。而且还是进了第一军。进入第一军。学军军主改成了铁骑军团一军的副军主。明降实升。

    评定武散阶的时候,定的是正五品下的宁远将军。在武散阶中排第十三阶,看起来有些低,但实际上却是很高了。秦藩如今的武散阶依然用的是唐制,总共有三十一阶,最高从一品,然后是正二,从二。从三品起。每品又分成正从上下四阶。而且秦藩这几年官职虚高的问题渐改,三品已经是军团长级别了,五品都是高级将领。

    郭涛今年十七,已经封了伯爵,阶至正五品下宁远将军,职任铁骑军团第一军的副军主,在三年前,他还只是一个军校里的中队长而已,这升迁速度,甚至连十三太保都赶不上。

    调到铁骑第一军后。郭涛也算是低调老实了很长一段时间。整天窝在军营里,苦练本领。努力的溶入第一军中。战兵部队和学兵还是有很大区别的,首先他下面的那些军官们,每一个都比他大,甚至多数人都可以当他爹,有的还能当他爷爷。能做到厢主、营主,哪一个都是战功累累,战场拼杀多年。郭涛一个鸟毛还没长齐的家伙,一下子就跑到他们头上做了副军主,这确实让不少人不服。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郭涛这个副军主其实当的也很辛苦,几乎可以说没一天轻松日子,整天就跟那些老家伙们斗智斗勇了。

    好在早年的流浪生活,和后来的军校生活,让他就的十分坚韧不拔,愣是没气馁过,最终还是在第一军扎下根来,甚至已经初步得到大部份军官和将士们的认同。

    要想让第一军所有人认同他,他清楚,只能依靠一场实打实的战斗来证明自己。

    好在,这样的机会并没有让他等太久。

    年关将至,参谋院和五军都督府、兵部,铁骑军团总部联合下达了军令,让第一军即刻开赴南面。上面给第一军的任务很简单,让他们把十个骑兵营分开来,攻打成德!

    同时参与这次行动的还是其它几个军,总共投入了十个军一百个营,号称百营大战。

    战斗爆发的第一天,铁骑一军的第一营就十分挣脸的攻下了北平城,随后又接连攻下了望都和唐县。这个速度甚至是在第一营完全没有伤亡的情况下夺取的战果,他们几乎是一路高歌猛进,七天的时间,后续的部队都还没上来,他们就已经一连攻下了定州三个县。

    第一营的营主是郭涛在登州军校时的学弟,也是当年一起进入登州孤儿营中的小兄弟。这个学弟很不错,登州军校毕业考入陆士,上次代北之战,以都头之职参战,战后升为了营主。

    不过他们冲的太猛了,这让郭涛充满担心。

    也许成德镇的赵军不知道秦军的虚实,可他身为第一军的副军主,却是十分清楚的。

    这一次的军事行动,与其说是一次进攻,其实不如说是一次演习。

    这是一次军事战术欺诈,秦军对外宣称动员了四十万军队,要一口气灭掉成德镇,三个月内踏平五州。可实际上,秦军总共只计划出动一百个营,但先期投入的,却只有铁骑第一军一个军而已。其它的九个军还在后面路上!

    说白了,参谋院的战略意图十分明确,这是一次欺诈恐吓的行动。为的是以打促和,虽然有许多机密的事情他还不知道,但他心里猜测,可能跟东北的战局有关。东北方面打了两年了,还在打,虽然断断续续,停停战战,可秦军却被拖在那里。如今两年时间过去,这场战斗打的秦军有些头痛不已。经过了一年半的收缩休整,现在上头也有些忍不住了。

    正好此时中原关中诸镇大部份卷入了太监们的争斗中去,因此参谋院极有可能打算也借着这个良好的外部形势,抽调兵马入东北,准备开始从战略防御、战略相持阶段,转入战略反攻阶段。

    这也意味着秦军需要至少向东北增派起码十万以上的兵马,增派十万军队,后勤民夫等起码需要三十万。这将是一次决战,胜了,秦军一劳永逸解除掉东北问题。并且能控制渤海。吸取渤海的血来加速恢复元气。但这有一个前提。就是秦军无力在东北决战时,再有第二场战事。

    终于这个要求,秦军突然向成德发最后通牒,并搞这个百营大战,实际上不过是要吓住成德,展示一下秦军的武力,以免成德看到秦军沉寂一年多,认为秦军实力不济。事实上。秦军如果发兵东北,确实没有那个后勤能力供应与成德的战争。但这样的底牌是不能让成德知道的,要不然,成德肯定会在他们与东北作战时来袭扰,甚至引来更多的人趁火打劫。

    实际上这也是因为秦军现在不敢在解决东北战局之前,再与成德镇真正大战。要不然,也就不需要虚张声势。秦军打成德,肯定能打的赢,但现在的秦军,打的下成德。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那边还没消化。再强吞下成德,真有可能撑的不能动弹。

    打不如吓,展示一下武力,迫使成德求和,让他们短时间之内再不敢有异心,然后调兵去东北决战。

    只是这样的战略计划,知道的人并不多。郭涛自己也是根据自知知道的那些情报,然后再细加分析,才得出了这样一个猜测。下面的人却是不知道的,就比如学弟杨威利,他知道的情况是秦军这次会出动十个军入成德作战,而同时,秦王将乘这个冬季空闲时期,把所有河北、北平的乡兵、团结兵、民兵、学兵、养路兵都动员起来,进行一次声势浩大的冬季联合演习,另外,各州县乡村,也会集合那些青壮男女,表面上全民动员,准备灭赵大战。但实际上,却只是让各州县的百姓一起趁冬季空闲期修路,打猎,虚张声势。

    不过现在好像有些弄的过头了,七天时间,第一军的五千人却已经在几百里的战线上同时出击,一下子攻下了八县。

    军情局随时将战场上的局势向李璟汇报,第一军五千人七天攻下八县,这一态势不但惊动了郭涛等第一军主将,甚至连兵部、五军都督府、参谋院、省阁府院联席会议也惊动,政事堂会议也被惊动了,最后李璟也被惊动了。

    靠,要不要打这么的猛,你们真当是要干掉成德啊,这么拼命?

    若是眼下真能打,李璟倒也没话说。可现在只是在诈啊,戏演过了。你真这么拼命,万一成德来个拼死一战,到时僵住可就骑虎难下了。

    许多事情都怕过犹不及,于是,李璟在燕京连忙下令,立即得刹车减速,不能假戏弄成真做。

    命令一道道传下,还不能弄的太张扬,得秘密。一级级主官传达下来,到了第一军,郭涛立即自动请缨前去定州找杨威利他们。为了赶时间,他没有带大部队,只带了参谋和卫士总共才五十余人就匆匆上路了。

    郭涛可不是等闲之辈,一个真正的无背景之人,亲生父母是谁早不知道了,做小乞丐流浪了多年,十来岁到了登州进入了童子军学校,可谓是完全靠着李璟才活了命,才读了书学了字,有了这身本领。论忠诚,可能秦王的近卫六军,都比不上他们这些童子军出身的将士。打小流浪乞丐,后来入登州成了童子军,从小队长到中队长,临毕业前受征召组成学军部队,加入北伐,关外转战两年,立下赫赫军功,从营主升到厢主、军主。凯旋之后,立即就受封宁远伯,宁远将军,铁骑军团第一军副军主。

    郭涛年纪虽小,可他却是真正全凭自己打下来的功绩。虽然,这其中也有因为如此年纪和功勋,让他被树立典型重重酬功的部份原因。但他的赫赫战功也是事实,经过秦军的宣传,他可谓是年轻后起之辈中的佼佼者,未来之星。在北伐之时,突袭奚王汗庭一战,和土河一战,他更是两次都以少数兵马击败大部敌军,两战加起来斩首俘虏近万,让他声名鹊起。

    中午,郭涛一行穿过清苑县界,十辆冰爬犁飞驰着向西南开过一个河边小村子。只见村口一间土坏房的墙上用石灰写着赵庄两个字,已经被岁月冲涮的斑驳模糊,几乎辨认不出。村中道路冷冷清清,两个村民慌慌张张跑回家,将院门坚闭。更多的院门缝隙后面则是一双双惊恐的眼睛,注视着从莫州开进定州界面的这十辆冰爬犁,和上面那些草绿色棉军大衣下面的军士们。

    村边的河岸边有许多的树,郭涛无意中看了一眼,却惊讶的发现,这些树不但叶子早掉光了,而且树皮都已经被剥光了。早年四处流浪乞讨过的他一下子明白了,那些树皮是被饥民们剥去吃了。再看岸边地上,也一样是光秃秃的,不说野菜,就是野草也不见一颗,甚至连草根都早被挖光了。

    一群乌鸦被战马的蹄声惊起,发出一阵阵呱呱乱叫。

    郭涛拿出怀表看了一眼,已经是中午一点,他觉得有些饿了,于是吩咐停车,吃午饭再走。

    侍卫队头从后面的侍卫车上搬来木箱,就在光秃秃的河岸上铺开一块军用油布,打开折叠椅,请郭涛坐下,然后开始分配食物。

    一队卫士每人分到一个三斤野战饭盒,这是标准的秦军野战粮食,又名三级战斗干粮,里面有切片的锅盔、午餐肉、一把炒米、一份咸菜。

    郭涛和几个参谋们吃的则要好一些,他们的午餐则是秦军一级战斗干粮,这是一种采取流水线包装的战斗野餐,以此时其它藩镇的眼光来看,这种套餐简直是太奢侈了。每份午餐重三斤,有三个罐头和一个小盒子,其中三个罐头是肉罐头、鱼罐头和豆子罐头,称为高营养补充,那个盒子里则是主食,有方便面、馕片,还有腊肉和咸蛋。此外还附有一小包茶叶和十支香烟,五根火柴。每一份都是一天的口粮,在多数情况下,士兵野战餐和军官野战餐都是冷餐,但也可以加热食用。

    这种专门设计的野战食品很大程度上提高了军队的持续作战能力,但也对后勤供应增加了难度。相比于传统的军用干粮,秦军的野战食品兼顾了营养,以及口味。比起传统的干粮,秦军的干粮更体现出了秦藩强大的综合实力和手工坊的专业化程度。这在秦军中很受将士们的欢迎,也为军队节省了战斗或行军中做饭的麻烦和时间。

    在秦军中,所有的战兵部队都可以享受这种野战食品,军中很普及,士兵很享用!(未完待续。。)

第912章 王者

    (感谢幸福像花儿一样盛开、车车达两位的支持,谢谢!)

    郭涛正要吃饭,忽然觉得后背上凉飕飕的,转头一看,原来河岸边站着七八个孩子,男孩女孩都有,都是些十岁不到的孩子,又黑又瘦又脏。寒冬腊月的,他们身上却单薄的很,只有几片破布头,一双脚甚至只围着一些干草。他们在寒风里瑟瑟发抖,双眼却泛着光,狼似的盯着他们手里的野战干粮。

    “小王,叫他们过来,拿几个干粮给他们吃!”

    他以前也曾经如这些孩子们一样,此时看到他们的样子,就不由的回忆起自己的昨天,心里一阵阵难受。

    小王跑过去,那些孩子如同受惊的小鹿一样的转身就逃。小王把自己手里的干粮拿出来,连说带比划了小半天,这些孩子才终于放松了些警惕,或者说是干粮的诱惑压制了他们的恐惧,他们开始小心的跟着过来。

    “这些都拿去吃吧,大家分了吃!”郭涛怒力的露出笑脸。

    其它的侍卫们也都拿出干粮给这些孩子们吃,甚至还有的拿出自己的口脂、雪花膏这些物品,给孩子们长满冻疮的手脚涂上。

    还有几个侍卫这时已经架起了行军锅,开始烧开水,为这些孩子们煮方便面、冲油炒面,炮热茶。郭涛的这队侍卫,不少都是当初从学军随他一起北伐过的,也是些童子军出身,差不多的孤儿经历。

    郭涛低头准备将自己的一个围巾送给孩子们,忽然觉得脖子上冰凉冰凉的。原来孩子当中那个最大的那个。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了一把磨尖的骨刺抵在了他的颈动脉上。

    他斜眼瞟了一下。发现这原来应当是一把牛骨,被磨的如杀猪刀一样的锋利,他只要稍动一下,就很可能被割断颈动脉。

    郭涛无法想象,一个身经十余战的宁远伯、宁远将军会稀里湖涂的死在几个小乞丐手里,这事情要是传出去,非让那些死在他手下的奚人、契丹人们笑掉大牙不可。他们曾经做梦都想干掉他,这下可省事了。他们没有做到事情,一群定州小乞丐要帮他们做到了。

    这事情,想想都觉得窝襄。

    不过,他能透过抵在脖颈上的那根骨刺,感受到那个黑瘦的男孩手上的颤抖,他的恐惧。他敢肯定,只要自己出手,随时都能一招反杀这个小乞丐。只是他最终没有那样做,这种情况下,他却是没太大把握不伤到那个小家伙。

    他再看向自己的部下。发现他们的处境也好不到哪去,几个军官的喉咙、背上都顶着几根骨刺。此时贸然反击。肯定会伤到几个孩子。

    见此情景,郭涛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慢慢的伸出双手往下压,示意部下们不要冲动。他们这伙人基本上也是遭受战乱,曾一度沦为孤儿乞丐的。如今面对着和曾经的他们一样的小乞丐,他实在不忍心伤害他们。

    如果对方是一群强盗,一群山贼,一群敌兵,他此时也绝不会束手待毙,引颈就戮。

    他按了几下手,稳住手下,然后艰难的转过头,冲着那个不知因恐惧还是寒冷而浑身发着抖的黑瘦少年轻声道:“有事好商量,你们想要什么?”

    “小兄弟,我们还要重要的事情,得马上走。要不你看这样,这车上的食物你们都可以留下,如何?”

    黑瘦少年嘴唇颤抖着,张嘴便骂:“我操你个老母,闭嘴,再废话爷爷我连你们身上的衣服都扒了,让你光着腚上路,你狗日的信不信?”

    郭涛气的七窍生烟,但还是努力克制着,他黑着脸对参谋道:“没时间和他们纠缠了,军务紧急,我们赶快抽身走人!”

    参谋低声骂道:“娘的,遇上土匪盗贼了,出门没看黄历!”

    他话还刚落,后背就结结实实挨了一记拳头,一个缺了两个门牙的少年握着拳头,“你个狗日的骂谁?”

    拿骨刺抵着郭涛的那个黑瘦少年冲着没门牙的少年道:“柱子,你快回村里去,叫叔伯们过来!”

    “好的,黑子哥。”握拳的少年冲旁边一个梳子丫髻,干瘦瘦的女孩道:“二丫,你看着这个狗官,我去叫人来。”说着一溜烟的跑了。

    柱子跑回河边的赵庄,推开自家那院门,见他爹赵富贵正怒气冲冲的坐在院子当中的小凳上,看样子他已经先一步知道了柱子他们抢劫的事情。赵王氏满脸愁云,不声不响的正在洗着一把草根,时不时停下手来叹口气。

    已经十三岁的姐姐翠儿胆怯的躲在母亲的身后,像一只瘦弱的小猫,手里不停的择着菜根,一双大眼睛不时观察着父亲的脸色。

    见这无法无天的儿子回来了,赵富贵铁青着脸怒骂起来:“小兔崽子,越来越出息了,都敢造反了,官府要是知道了,咱们家那是满门抄斩的罪过啊!”

    柱子分辩道:“阿耶,话不能这么说,这叫官逼民反,这几年又是天灾又是**的,来来回回的打仗,兵过如匪。咱们这一片,地里的粮食早抢光了,种子都被抢走了,连村里的青壮男人都全抓走了,爹你要不是那年断了条腿,眼下哪能躲的过去?可我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他们这几年一个接一个的被征走,可一个都没回来,连点音信都没有。我四哥才十五岁呢,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呢。哥哥们这么久没音信,只怕早就已经....”

    赵富贵举起拐杖就要往柱子头上砸,“混帐东西,我打死你!”

    柱子的娘一边过来拦住柱子爹,一面扶他坐下,又转头红着眼睛冲着柱子道:“小五,你怎么能咒你哥哥他们呢。你哥哥他们肯定在外好好的。说不定马上就能回来了。”

    “阿耶。阿娘,你们就别自己骗自己了,上次黑子他阿耶打仗瞎了一只逃回来,不就说过成德抓的那些壮丁好多人累死了,还有好多人逃走了吗?留在那里,是死,逃走抓到也是死,现在哥哥们一个也没回来。估计早就死了。你们醒醒吧,咱们庄里头出去的,咱们乡这块出去的,有几个回来了?可这狗日的官府照样征粮征税,不管咱们死活,咱不偷不抢就要饿死了。”

    赵富贵气的直发抖:“你个兔崽子还有理了?抢官府的,还是群当兵的,你是怕死的慢了,还想帮着把全庄上下一起带着去上路?”

    柱子索性不再和他爹分说,“阿耶。随你怎么说,反正俺四个哥哥走了没回来。俺爹只有一条腿,家里除了出嫁的姐姐,在家的三姐还是个女人。咱家就我一个男人了,我不能看着全家活活饿死。再说了,那些当兵的就没个好东西,还不如土匪呢。”

    赵富贵气昏了头,伸手又要去摸拐仗,“我打死了你个小兔崽子,你才十二岁,什么时就要给老子当家了?”赵王氏连忙死死拖住赵富贵的手,“当家的,当家的,有话好好说,咋动起真家伙来了?”

    “去请老黑兄弟过来,小兔崽子我镇不住了。”赵富贵叹了一声气。

    赵富贵和赵老黑年轻的时候都是这十里八乡有名的壮小伙大后生,曾经一起给县上的药铺当伙计,并且跟着坐堂大夫学会了不会字。后来年长了,又一起跟着东家的药材收购商队,每年去代北甚至是塞外收药材收皮货,他们行走关外,路上勤快,跟着商队的护卫认真学艺。这样十多年下来,两人是文武都会些,办事又牢靠,因此很得东家信任。

    后来有一年商队在外面遭了匪,两人好不容易才护着东家逃回来,回来后东家就不行了。东家无子,临死前,把药铺交给了一个本家兄弟,给了两人一笔钱,让他们回乡自己买点地过日子。

    回到乡里后,富贵和老黑二人置地盖房,娶妻生子,一度日子过的很不错。只是自打懿宗在位时,这日子就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到了当今天子即位后,日子更是越过越倒退。前几年,富贵和老黑都被征了壮丁,结果富贵一条腿断了。后来,老黑也瞎了一只眼。

    此时,老黑坐在椅子上,叹气道:“柱子啊,听说你跟庄里的一群娃娃们把当兵的给抢了,有这回事?”

    柱子一直怕老黑,尤其是老黑瞎了一只眼回来,他越发的怕了,总觉得老黑虽然平时不说重话,可那眼神往人身上一扫,就有一股煞气。他低着头回道:“黑伯,有这回事,俺和黑子哥领头干的。”

    赵老黑仰天长叹:“唉,天为**,世道艰难,这倒也罢了,更可恨的是官吏无道,藩镇乱民,鱼肉乡里,大家活不下去,干些出格的事情,也是情有可原......”

    赵富贵坐在一边,“黑哥,官府的事情咱不懂,可柱子他们这样干,这不是在给庄子招祸吗?这几个小兔崽子胆也太大了,几个十来岁的孩子,带着几个整天还流着鼻涕的小娃娃,就敢去抢人家好几十当兵的。我刚看到了,那些当兵的全都有高头大马,穿的也十分的齐整,看样子不像是成德的兵,倒像是北边那面的兵。北边的兵咱们可招惹不起啊,代北的沙陀人,成德的回鹘人,他们可都打不过人家的。”

    老黑揉了揉那只瞎眼,虽然那里只剩下了一只眼窝,可他却总感觉那里有只眼珠子,而且老酸痛的感觉,隔会就得揉上几下。揉了几下,眼睛舒服了些,他又看了看术子,叹息道:“是啊,这日子难过啊。自当今天子即位之后,这河北总是打仗,到现在都打了七八年了,打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了。旱灾、水灾、雪灾、蝗灾、兵灾、匪灾就没消停过,可藩镇那边征粮收税就没减过,而且一年还比一年收的多,动不动就加征,还总征丁...”

    村里另一个断了一只手的汉子插嘴道:“黑哥,你们还不知道吧,出大事了。听说北边打过来了。发了八十万大军呢。就前几天发动的。几天时间,听说就已经打下了十八座县城,成德军死了五万多人,血流成河啊。现在秦军从西边的太行山脚下,到东边的运河边上,到处都是北边的军队,成德兵败如山倒,甚至有几千几千被包围直接投降的。到现在秦军还没停下来呢。”

    “哎,年初县里就来人把家里最后点种子粮收走了,今冬,咱们庄一下子饿死了五十多个,庄西的长顺家里没粮交,十五岁的闺女被抓去充抵,结果那娃娃一头撞死在村头,然后长顺一家一起跳了冰窟窿,哎,成德藩镇这样干。早晚要遭报应的,北边打过来。正是顺应民心之事。”

    “不好!”老黑突然脸色一变,“几个小兔崽子们抢的不会是北边的兵吧?”

    一想到这种可能,屋里人所有人都惊住了。

    对于成德镇,他们并非不怕,只是这些年成德镇治下,大家生活已经绝望,到了此时,已经有些破罐破摔,无所畏惧了。反正这样下去,大家也难以撑过明春了,抢也就抢了。要死,也做个饱死鬼。

    可若抢错了人,抢的是秦军,那就不一样了。

    “快去看看,若真是北边来的,可得马上放了。”老黑咬牙道。

    “可若真是北边来的,咱们都已经得罪了他们了,再放了,回头能放过咱不?”

    “那还能怎么办,只能求他们宽仁大谅了,听说北边的军队跟咱们这边的完全不一样。咱们这些人活了这大半辈子,也就罢了。可村里还有这么多孩子,他们还年青。咱们村里还有很多男人被征走了,还指望着有一天能靠北边的人来救回来。走,全村能动的都去!”老黑说到。

    一群还没饿死的庄民从寒冷破旧的村子中走出来,他们多数是老人和妇女,少数的一些青壮男人,也多是些瞎眼断手断脚的残疾,多数是战场上残疾的。这对他们来说,反而成了幸运,因为残疾了,有很大的机会得以返家。

    他们迎着寒风,心中充满期望和担忧。

    他们期望河边的那群兵是北边来的,那样的话,说明他们真的攻过来了,以后也许他们就能摆脱如今这水深火热的绝望生活,他们还会为他们带来传说中的美好生活。但他们又在惧怕,惧怕那些人真的是北边来的兵,可他们却得罪了他们。

    村边离河岸边不远,等他们终于走到了河边的时候,却惊愕的发现,河岸上只剩下黑子带着一群孩子正围在一堆木箱上面,呆滞发愣。

    “黑子哥,那些人呢?”柱子大跑着过去,赵老黑他们也跟着跑过去。

    “走了,他们走了!”黑黑瘦瘦的黑子望着那洁白的冰面,怔怔出神道。

    “这是什么?”有人指着那一堆木箱问。

    “是罐头,猪肉罐头,鸡肉罐头,牛肉罐头还有鱼罐头,豆子罐头,还有面粉...”二丫在一边大声的喊道,只是说了一半,却已经把很多箱了里的东西名字忘记了。

    “黑子哥,你怎么放他们走了?”柱子有些不解,他可是清楚这年头肉有多值钱。抢了那些当兵的这么多肉,现在还放他们走了,那他们回头还不得马上就来报复。这岂不就成了阿耶说的给庄里招祸了。

    “柱子哥,黑子哥没放他们。”二丫马上又跳了出来,“那些当兵的好厉害啊,只一下子,黑子哥就被他夺了手里的骨刺。那些当兵的也一下子就夺了我们手里的东西,不过他们脾气很好呢,没打我们也没骂我们,反而问了我们些话后,就给我们留下了这么多吃的。你看,有好多箱呢。”

    黑瘦的黑子怔怔道:“那个领头的说他是秦军铁骑军团第一军副军主,叫郭涛,小时候家里毁于战火,做乞丐流浪了好多年。”他抬头望着父亲老黑,“阿耶,副军主是多大的官,有县长大吗?”

    赵老黑也还沉浸在一片惊讶之中,他没有想到,这伙当兵的真的是北边的秦军,而且那个头还是一个大官。他可是在外面见过世面的,很清楚铁骑军团是什么军队,那是天下兵马大元帅秦王李璟亲自统领的军团,一支足足八万人马的骑兵军团,虽然里面也有步军,可铁骑军团依然是他听过的最大规模的一支骑兵军团了。铁骑军团第一军副军主,那可是统领着五千骑兵的副军主,哪怕副军主在一军军官中排名可能要到第四第五,但也是极其厉害了。

    赵庄一群野孩子居然抢了这么大的一个军官,真是不可思议。现在想想,对方只是不想伤害这些孩子们,要不然,他们怎么可能抢到的他们呢?看看,他们没有伤害孩子们,走前还留下了这么一堆的罐头食物。他的心头突然闪现一个词,王者之师。

    他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他不知道,他今天有多么的幸运。

    “儿子,副军主比县令高,铁骑军团第一军副军主,起码也相当于州长史和司马了,比刺史也就低一点。”

    “阿耶,我也要去铁骑军团当兵。”

    赵老黑不由轻笑出声,“等你先学会骑马再说吧,你现在也就会骑驴,铁骑军团可都是骑兵。”

    赵富贵也拉着自己的孩子柱子站在河岸上,感慨万千,“黑哥,以后我们就是秦藩的人了,是吧?”

    “嗯!”赵老黑郑重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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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3章 飞扬跋扈为谁雄

    郭涛气极败坏的向北平县城里的那只有十人的杨威利营留守部队部队吼叫:“扯淡,乱弹琴,谁给杨威利的胆子这么干的?”不怪他发火,杨威利一个营马不停蹄的不断深入敌境,七天内就夺了成德镇三县。这还不是最让他激动的,最让郭涛生气的是杨威利拿下北平城后,居然只在城里留下了一伙十个士兵驻守这座城池。

    郭涛一挥马鞭,对着身后的参谋和卫士吼道:“把冰爬犁上的装备装上马,我们骑马赶到北都去!”

    年青的参谋蒋方在后面紧皱眉头,嘴里不停的道:“他们不会真的去打定州城了吧了,这可如何是好。一个不好,可就要露馅了呀。”

    郭涛不说话了,气鼓鼓的踩镫上马,几名参谋和一队侍卫都连忙跟着后面,齐齐上马。蒋方骑马走到郭涛身后,说:“将军,卑职以为,当务之急是要马上联络上杨威利,千万不能让他们去打定州城。据我们掌握的情报,易州的成德军几乎都集结在了那里。先前他们一营人马七天拿下三座县城,那是因为成德军本来就已经把兵马退入了定州,放弃了周边,这才让他们区区一营人马如入无人之境。这他们要是跑到定州去,那就真是踢上铁板了。到时,咱们的虚实可就要被赵军知道了。”

    郭涛斜了蒋方一眼,没好气的道:“他娘的,老子难道还不知道这些。走,但愿杨威利这小子没那么傻!”

    泒水和滱水在定州唐县汇聚,成为唐水。

    此时。唐水南岸。臬捩鸡正冲着手下大声吼叫。

    “打起精神来。你们这帮熊玩意,想他娘的活两百岁长命不死吗?”

    在他们的前面,正是定州的恒阳县城,这里在定州城西面,镇州边境的北面,也许是靠近着定州和镇州,这座县城的军民并没有逃离。相反,当杨威利营的骑兵打着飞鹰旗帜出现在城外时。恒阳县城反而连忙关上了城门,城头上还有好些人在跑来跑去,做防守准备。

    齐格飞带着几个人骑马冲到城下绕城一周,仔细的观察了半天,回来报告,据他观察,城上的人并非成德镇的赵兵,不是牙兵,不是州兵,也不是外镇兵。团结兵这些,城上的那些是城里的文官和大户带着家丁及青壮在守城。

    乱世兵过如匪。就算来的是秦军,恒阳城里的这些人也不敢轻易相信秦军会秋毫无犯,见秦军来的人并不多,他们便关上城门,希图秦军会绕城而过。

    不过城里的人显然错判了形势,杨威利他们根本不是什么前锋探马之类的,他们根本就是一支胆大包天的小部队。一路上打来,七天占了三座城,已经让他们自信心不断爆棚。先前众人提议直接去打定州城,不过最后杨威利和属下都头队正们商议过后,还是否决了这个冒险提议。

    定州城确实是块肥肉,但很明显,他们一路上根本就没碰到过真正的成德军。成德军可以丢掉边境上的北平望都等城,但他们不可能把定州这样的重城也丢掉。杨威利判断,定州肯定有成德兵马,而且数量可能不少。他们只有五百人,借着流言打几座空城还行,真要碰上赵军,谁打谁还不知道呢。

    不过大家又不愿意就这么回去,一路南来还没有真正碰到过一个赵兵呢。就这样回去,到时就算有夺城三座的事实,可也有些提不起功劳。因此大家讨论过后,最后决定,既然赵军吓的南撤,那他们干脆就在定州再闹闹。定州城不去打,就把唐县南面的恒阳给拿下吧。

    等他们跑到了恒阳城外,却意外的发现恒阳城确实如猜测的一样没有了赵军,可城里的居然有人关闭城门,不让他们进去。这可与先前拿下的三座城池有些不同,先前拿下的三座城池,可是每次看到他们的旗帜一出现,就立即开门恭迎,担茶送酒。敢抗拒秦军的,还是头一次见。

    范海骑在马上,手握着长枪,一双手却忍不住在打哆嗦。

    这并是恐惧,实际上,范海是一个老兵了,听他的名字,会以为他是一个汉人,甚至可能是卢龙范氏这样的大家族出身。可实际上,他却是一个粟特人,范海,是他随着部族归队秦藩后,在骑兵训练营受训学习汉字时新起的名字。基本上,铁骑军那些内附的蕃兵战士,他们如今都已经改了汉名,平时称呼都用汉名,写字也是用汉字。

    范海很年青,二十多岁,比营主都头他们都大,是粟特部族中一个不小的部族首领之子,他很年青,却参加过很多战斗。他也很勇猛,斩下过许多敌人的首级,唯有一点,他有个战前打哆嗦的习惯。头一次看到的人,总以为他是个胆小鬼。可一旦真正的战斗开始,他就会立即变成了一个凶悍无比的猛士。

    杨威利第一次看到范海这个样子的时候,还不知道那些,他安慰他道,打哆嗦不是因为恐惧,可能只是稍稍有些紧张。好比在秦藩最负盛名的一年一度的马球联赛决赛场上,即将参赛的球手们跨下的战马,也一样会打哆嗦呢。

    当时范海还听不太明白杨威利的话,回头他找了一个同队的家伙细细问了,得知杨威利的意思后,把他气的着实不轻。想他粟特堂堂勇士,居然还被比做了一匹马,要是说他是马球联赛决赛上的马球手,他还会高兴一些,事实上,他确实很喜欢马球,去年的马球联赛决赛,他就好不容易弄到了现场的票去观看过。

    恒阳城虽然已经关上了城门,城墙也不矮,可杨威利他们并没有退却。一座关闭的城池,却没有战士,他们完全可以拿下。

    离战斗开始还有五分钟。范海又习惯的开始哆嗦起来。他的都头臬捩鸡瞥了他一眼。吼道:“范海你他娘的就不要哆嗦了,你骗骗生人也就罢了,这里哪个不知道你个狗日的一听到号角声立即就变了个人,砍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你狗日的,这次老子就把第一个攻上城头的任务交给你了。你帮我们都头一个冲进城,好好挣回脸,回头来,你狗日的就是我的副都头了。”

    范海一边哆嗦着。一边轻轻的哼了一声。他有些不喜这个都头,总是满嘴脏话,还老喜欢抢功劳,连手下的功劳都抢。至于他所谓的让他去当他的副都头之事,他更没当一回事。一个都头哪有资格提拔自己的副都头?还真当他什么都不懂呢,在秦藩两年多,他可是对秦军的军规制度了解的不少。

    臬捩鸡一通嘴炮之后,开始和几个队头一起检查本都战士们的装备。臬捩鸡平时很讨人厌,但真打起仗来,却还是不错的家伙。他做战总是很勇猛。且经验丰富,跟着他小命安全很多。但就有一点不好,跟着他,有时会被抢人头,抢战利品,抢功劳。

    骑兵们认真的检查自己的装备,把弓弦上好,弩箭插好,腰带系好,震天雷装在腰上,甚至把火绳点燃缠在左手腕上,以方便战斗时随时点火投弹。

    大家都认真的检查过了自己的装备,可臬捩鸡却还要亲自察看,他阴沉着脸,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不时的指出几处没作到位的。

    他突然站到了一个人面前,大声喝道:“离队!”

    那个士兵行军时把腿扭到了,肿的老高。先前一直骑着马,并没有人发现,却没有逃过臬捩鸡的眼睛。他一把扯着他出列,将他推到一边。

    “可是长官,腿已经不痛了!”

    臬捩鸡打断了他,“什么可是长官!”他喝道:“战斗前你拖个伤腿参战,战后你可能已经因为这条腿早死了。你一条腿肿成这样,怎么冲锋,怎么攀城?我没工夫跟你扯淡,离队,留下看马!”

    那个高大的部族战士被臬捩鸡训的满脸通红,看上去既生气又难过,却只得老实的离队。

    臬捩鸡检查完毕,他站在本都战士面前,瞪着他们,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不屑而轻蔑的摇着头。

    “一帮熊玩意!”他咆哮着,“没准你们都会死在这次进攻中,上面只好再重新开始,训练另一批人,把他们塑造成真正的战士。不过看看你们的那副熊样,这几年时间你们真是浪费了那么多时间。”他甩了甩马鞭,大声吼道:“老子只是想提醒你们这群混蛋,秦王在你们每个人身上大把花钱,铠甲、武器、战马、弹药、装备、训练,还有你们每天吃的喝的,所有一切计算在内,你们知道需要花多少吗?至少五十万,加上你们自己这块坏坯子值的那两三个飞虎铜钱,整个数目可是相当可观的。”

    他恶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所以,活着回来,老子是不在意这们这群熊玩意,可老子不愿意白丢了你们身上那套铠甲,那些装备。有一点记住了,尤其是范海你个狗日的听清楚了,打仗的时候不要老想着当英雄,不要想着勋章,不要想着功业,你们到时就是眼睛睁大些,耳朵竖长点,看清楚旗号,听清楚号声,令行禁止,绝对要遵从,明白了吗?”

    他又瞪了他们一眼,“老子再重复一下整个作战计划,省得你们这些熊玩意没带着脑子。一会号角一响,齐格飞那红头发小子会带着他那都人骑马冲近城下,朝城头射箭。城上都是些农夫家丁,所以应当可以压制。然后,后面还会有二十门飞雷炮火力支援。你们就只管带着云梯向城下冲,用最快的速度冲。记得一点,冲的时候把盾牌举好点,特别是攀城的时候,等差不多快到城头了,先扔两个震天雷上去,把城头清理干净了,再跳上去。冲上城头后,直接拿震天雷开道,攻下城去,把城门打开,接应后面的人马进城。记住,整个动作一定要快,你们的时间不多,关键的就是一鼓作气,切不可二而衰,三而竭。整个行动,最好是在一个小时之内完成,要不然,锐气一失,后面就麻烦了。”

    “一旦抢上城头,一定要记住,不要跟他们恋战,直接冲下城去,把城门打开。全都到时分成十个小队,每小队一架云车,上城之后,等到五个人就向前冲击,各队人马交替前进。”

    “只要你们按计划执行,一个小时以后,恒阳城就是我们的了,有问题吗?”

    “没问题!”范海带头大声回道。

    不会有问题,永远不会有问题的。多少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一个小小的恒阳城,区区一群家丁农夫,有何问题!(未完待续。。)

第914章 求和

    “说真的,我实在想不到你会选这样的一个封号。”

    太师、尚书左仆射崔芸卿一边翻看着增援东北的出兵计划书一边说,这是在王城尚书省衙门中崔芸卿的公房内。

    “德昭虽然聪明,可毕竟是庶出,且如今也只不过八岁,此时立他为世子未免太早。”喧宾夺主坐在本来崔芸卿书案后的李璟,苦笑着答道,就在今天,他已经决定给于幼娘所生嫡子李德裕请封河南郡王的封号。奏章他已经写好了,马上就要送去成都。不管李儇是否会答应,那不过是个形式而已。不过他也清楚,这个嫡子一封,而且一岁不到就封王,且封的是河南郡王这位的封号,肯定会引起争议。

    庶长子李德昭封号兰陵郡王,嫡长子封号河南郡王。很明显,河南郡王可比兰陵郡王高贵的多了,这是明显要倾向于嫡长子的。哪怕李璟只给嫡子封王,这次没有言明谁是世子,可依然会给部下们这样的信号。

    崔芸卿放下手中公文,情不自禁捋了捋几绺长须,然后手指放在桌面轻轻敲击着,以相当感兴趣的眼神看着这个早年收年的弟子。这些年相处下来,他很清楚这个弟子的思维方式总是异于常人。他不相信李璟的脑子里真的只是想着立嫡立长,立长立贤这类的问题。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急着就给几个月大的嫡子封河南郡王。

    崔芸卿觉得自己有些看出他的想法,李璟一直在搞平衡。不论是官制上,还是军队中。用人。无处不体现着他平衡的策略。甚至在李璟的后宫里。也是一样。

    平衡,似乎就是李璟掌控力的最大体现。

    为了压制那些举着李德昭旗号的人扩大势力,李璟将不到一岁的嫡子封为河南郡王。可为了不让于氏这边的势力太过扩张,李璟又只加封李德裕为河南郡王,却又不明确的确立其世子地位。看的出来,李璟采用这样的手段,是为了避免冲突,避免更大的内部矛盾分裂。毕竟。如今秦藩还很年青,前后不到十年时间,虽然扩张很快,但底蕴不足,经不起内斗。李璟这看似和稀泥的手段,实际上却是大有作用。他给了如今秦藩内部比较大的两个派系,都留了希望,让他们暂时放下内斗,一致对外。

    “古来立储,都是立嫡不立长。立长不立贤,这是稳定国家根本之道。不然。打破这一根本,就可能是祸乱之源。秦朝和隋朝,这都是两个统一天下分割的大帝国,可结果都是二世而亡,究其原因,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们废长立幼,导致国本动摇。就连本朝之初,太宗皇帝玄武门杀兄逼父上位,以他之英姿贤明,可也因此受到极大的诟病,引起数场叛乱。你尊称老夫一声老师,老夫也就逾越说几句,先前秦王妃没有嫡子,殿下封兰陵郡王,也是不得以之事。可如今既然有了嫡长子在,殿下何不干脆趁这次加封河南郡王之机,宣布立河南郡王为秦藩世子呢?如此一来,岂不早早就绝了其它人的想法,早定根本,以绝将来之患?”

    “立嫡还是立长,立长还是立贤,这确实是一个问题。”李璟点点头,“现在如果本王宣布立德裕为世子,想来是无人反对的。可反过来想想,现在立德裕为世子真的就合适吗?德裕才一岁不到,只因是嫡子,就立他为世子,谁知道他将来品德如何,能力如何?世子,是整个秦藩的储君,十分重要。今日立起来容易,万一将来不合适,再要废,重立他子,那才是真正动摇根本的事情。不瞒老师,如果嫡子和长子都贤,那肯定会立嫡。可如果庶长比嫡长要贤明很多,那我也不一定就非得立嫡。现在孩子们太小,就谈立继承人之事还太早。也许将来诸子之中还会有更贤的出现也说不定。”

    有句话李璟还没有说出来,况且,现在就立世子,不管立哪一个做世子,都会因此可能打击到另一方,这对如今面对重重外敌的秦藩来说,这是不好的。暂时不立世子,能更好的团结众心,一力对外。

    李璟不打算再讨论世子的问题,这个问题还有些早,他的目标是天下,也认为早晚能夺取天下,并不会一直只做一个乱世藩镇国王而已。

    “我军这次对成德的行动,好像起作用了。镇州那边潜伏的探子传回消息,成德内部已经开始转变了态度,虽然王镕曾经在节堂上说我们这次只是一次虚张声势的诈术,但王景胤和王景敔等却是被我们吓到了。他们已经一改原先强硬的态度,打算向我们求和。”

    “他们求和的底限是什么?”

    听了李璟的话,崔芸卿不由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王景胤的底限是他们可以向我们归降,但他们得保留兵权,最大的底限就是可以向成德镇派出州县文官,但军队这一块他们不会松手。”

    “人质呢?”

    “他们也不肯把王氏家族成员送来燕京做人质。”

    崔芸卿手指轻敲着桌面,“看来我们的行动确实有效了,王景胤兄弟才是成德镇如今实际的掌控者,如果他们被吓住了,那么他们肯低头就有很大可能。不过不送人质,不交兵权,这点还不够。”说着他突然问,“那个王镕我记得他才十岁吧,王景崇当初和李克用订下儿女亲事,就是这个儿子吧。”

    “嗯,没错,芸娘和李克用的女儿,和王镕订了亲。”

    “这小子才十岁,怎么就能看破我们的计划?胡猜的,还是李克用在后面参与了此事?若是李克用也参与了此事,只怕事情还会有变数啊。”

    李克用正在谋取河东节度使之位,虽然暂时还没有结果,但照监察厅收集的情报,李克用入主河东镇几乎已成定局,郑从谠将与李克用对调,成为东都留守。李克用马上就是河东节度使了,他的新家太原往东,经井陉就是成德的镇州,他肯定不希望自己的东边邻居是李璟,肯定愿意自己的女婿做邻居。

    “此事得速决,不能拖的久了,以免夜长梦多,李克用插手进来。”李璟道。

    瀛间,河间要塞南城城南,秦军最强大的骑兵部队,黑旗军团的龙骑军五千骑重骑兵,统一身着‘龙骑兵式’全身甲,持长槊,挎强弓,整整齐齐的布阵于南城外大道的两旁,一面面黑色的飞鹰军旗,以及铁甲暴龙的龙骑兵军旗与李字将旗在风中猎猎飞扬。

    严整肃穆的军阵,绵延数里。

    李存孝身着藏青色雕花战甲,跨下一匹大黑马,立在这军阵之中。

    他的身边,河北行省的总督、提督、都督,还有左右巡抚使、左右提刑使、左右都指挥使,瀛州的刺史、司马、长史、别驾还有防御使等地方官员,以及河间要塞里的驻守军队军官们,按爵位官阶高低,依次而立。

    众文武官员,全都穿着崭新而合体的铠甲官袍,气势威武不凡。

    这一天,是中和元年的腊月二十日,距离秦藩向成德镇下最后通牒过去只有十二天,距离秦军进攻成德只过去九天。

    仅仅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成德镇就已经完全被吓住了。七天丢了八座城,他们第八天动身时,又丢了两座,等到今天,刚刚路上,王景敔收到兄弟发来的急信,他们又丢了两座城。

    九天丢了十二座城,这还是在他们已经提出议和的情况之下。

    经过王景胤兄弟俩的紧急商议,这次派来的求和使者,乃是王景胤的兄弟王景敔亲来。王景敔乃是成德镇的行军司马,明面上的赵军三号人物,实际上的二号人物。这样的人物前来议和,表明了极大的诚意。

    河间方面早接到了政事堂的飞鸽急书,让他们当以隆重礼节相迎。而此时河间方面的驻军,则同时接到秦王亲笔信,要他们在赵军使者北上之时,让他们‘一观秦军之威!’为此,李璟还特意把这两年刚刚组建好的黑旗军团龙骑军五千重装骑兵派到河间来做为迎接使团队伍,要让赵军深刻的感受一下秦军的强大,向他们示威。

    其实,此时就算龙骑军不来,赵军亦已经早感受到秦军的威猛了。

    九天就攻下了十二座城,哪怕是赵军有意收缩退守几个大城集结,可这种速度也让赵军头皮发麻。更何况,秦军这次在几百里边境上,调动军民达到三十万,虚张声势,大作疑兵,全线向边境上逼近,早就把后方的王景胤等人吓的寝食难安了。

    其实也不难怪王景胤等人胆小,实在是这次李璟所布置的虚张声势弄的也太真了。

    经历了一年多的休兵之后,李璟这次也是有意借这个机会,重新集结下解甲一年多的部队,特别是那些团结兵和乡兵、民兵、学兵、养路兵们。这是一次演习,一次全民动员演习。

    驻守在河北、山东、北平三省的军队数道并出,北上南下。同时又下令召集河北、北平二省的团结兵和乡兵、民团、学兵、养路兵一起集结,分道出兵。紧接着,李璟又把万胜、常胜、黑旗、铁骑四个军团集结起来,向天津移动,并同时向山东、江淮各州县驻军抽调兵马北上前往登州。

    一时间,秦军各种兵马都在调动,调动的规模甚至超过了先前的代北之战。当初代北之战,李璟都没有调动黄河以南的军队,可这次,李璟不但在调山东 的兵马,甚至在调江淮的兵马。这种动作,可谓是三年以来秦军最大的动作了。(未完待续。。)

第915章 插手

    王景胤不停的计算着秦军调动的兵马数量,光是四个军团就有二十三万战兵,这还没算各行省州县的驻军,还有那大量的团结兵、乡兵、民兵等,若都集结起来,整个秦藩的战兵起码能调集四十万,乡兵那些辅兵能征召超过六十万,真正的百万大军。

    当成德镇派出的探马回报,各州县的秦军都在集结,到处都是战马,士兵的时候,成德镇是真正震惊了。哪怕秦军各地得留军队驻守,可只要秦军调三分之一的兵马来攻,那也是三十万。

    除此外,成德镇的探马还发现秦军这次调动了无法想象的火器部队。仅仅是配给铁骑军团的便有整整三千门飞雷炮,而秦军这两年还新建了一个纯火器部队,五千人的神机军,他们一个军就拥有一千门飞雷炮,此处还有诸多弩机投炮等,完完全全的一支火器部队。而且他们还拥有一万五千匹马,是一支跑的不比骑兵慢的火器部队。

    成德探马发现,神机军和铁骑军团的炮兵部队,携带着大量的炮弩和车马从燕京附近的大营集结出发,向天津集结。很明显,他们是要在天津顺着结冰的几条大河当成快速南下通道,运送着火器部队南下。

    王景胤等完全吓懵了,他们并不知道,秦军确实有很多火器部队。飞雷炮其实制造很简单,比投石器还简单,只是需要钢铁。炮好造,火药难造。如今的火药武器,威力不大。消耗大。随便放一炮就是几十斤的火药。而且火器还得集中规模使用才有杀伤力。单独使用根本没什么效果。这几年,秦军不停的扩大火药生产,可基本上都供应去渤海战场了。

    这结果就是导致现在虽然有了极为专业的兵种神机军,可全军现在加起来上万门飞雷炮,但却绝大多数都有炮无药。这次李璟调神机军和铁骑军的炮兵部队把炮拉出来,实际上并非要去打成德。李璟想打也打不来,这些炮没多少火药。他这只是拉出来吓吓成德镇,同时把炮运到天津。然后神机军即将调去东北,其它的炮也多数要发给河北、山东、江淮各军装备。

    但,这次数千门飞雷炮却是真的吓到了王景胤。

    确认了秦军正有数千门飞雷炮前往天津集结后,他立即派人飞鸽传信给已经上路的王敔,表示让他加快速度去燕京,尽快和秦军达成停战协议,必要的时候,就是再退让一点也行。

    王景敔本来以为李璟不会那么轻易的答应,毕竟李璟已经摆开了架式,岂能轻易罢休?

    但出乎意料之外的是。李璟欣然接受了他求和的请求,并迅速下令各军停止继续进攻。边境上的后续部队也开始撤回,动员的乡兵、团结兵等辅兵民夫也撤返家乡。

    前线那些秦军大将,统领着一路路兵马陈兵边境,却也立即勒停战马,无人违令。

    李存孝数天前接到秦王召见,让他带龙骑军南下河间时,他还以为秦王这是准备假戏真做,要一举灭了成德镇,高兴万分呢。结果,秦王随后的话让他郁闷不已,秦王告诉他,这次计划很成功,眼下到了收官的时候。因此,特意让他率五千龙骑兵南下,让他们穿上全套装备,雄纠纠气昂昂的在成德使者面前展示秦军军容,展示秦军之军威。说白了,秦王给了他一个任务,去接成德镇的求和使团入京。

    此时站在河间城外,李存孝突然很想扬枪跃马,率领手下的五千龙骑兵冲上去把这些使者全砍瓜切菜似的砍了,然后他带着麾下一路杀到深州、赵州’镇州去,一举灭了这颗眼中钉。

    尽管他明白,如果他去问秦王,秦王肯定会有一堆的什么战略、计划、权衡之类的一堆理由来回复他,说明此时不适合打成德。

    “议和,议和,议个鸟和!”李存孝在心里面啐了一口,前怕狼后怕虎,打仗哪有这么多好怕的。尽管打就是了,哪怕现在秦藩情况不太好,底子打薄了,可争夺天下不就这样么。大家勒紧裤带,忍一忍,不也就过去了。总想着这也要好,那也要好,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他忽然一夹马腹,掉转马头,朝着河间要塞南城驰去。

    “军团长!”

    “怀安县公!”

    在场的一众官员将领都没有料到他会来这么一手,急的在他身后大叫。可李存孝却头都不回,早已经策马消失在城门内。一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哭笑不得。

    同一天,东都洛阳。

    东都留守官衙内,室内暖炉边,桌上摆放着数样水果和点心,都是些往年里没有的,全是从山东那边运来的。石桌两旁对着着两个男子,一个面目苍桑,白面无须。一个则是面目狰狞,独眼疤脸。在他们的旁边,还有一个方脸壮汉,穿着锦袍正在做着军棋裁判。

    若非屋外到处都是身着铁甲,持枪握刀的侍卫,还真有一种悠闲之叹。

    “李璟这头蛟龙已经睡醒了吗?”那白面无须老者端起面前的玉杯,轻轻的抿了一口红酒,又将杯子放回桌上。他说话之时,一双眼睛看似带着笑意,可笑意之中却透着股锐利,一直盯着对面疤脸男子。”

    “沉寂将近两年,李璟差不多已经把先前吞下去的都消化的差不多了。”李克用回视着这位如今天下间最有权利的三大太监之一的义父,黯然一会。能让杨复光都挂在嘴边上的人物,自然是了不得的。代北之战后一直低调万分的李璟,如今突然之间就又有动作了。而且一来就是一个极大的动作,全民动员,各种兵马集结,辅兵民夫也大肆征召,这个突发情况,可谓是吓了全天下一跳。

    秦藩的动作,让天下各镇都不得不把目光凝聚过来。

    李璟太强了,这几年扩张的太快了。上次李璟一下子吞并了大同和雁门两镇,再往前点,他吞并了卢龙和义武两镇,再前点,他还吞并了沧景镇,吞并了感化镇、吞并了泰宁镇,还夺了半个淮南,间接控制了天平、义成、宣武三镇。

    每一次出动,秦军都会满载而归。

    面对着这样一个东方蛟龙,谁也无法忽视。

    如今,李璟再次出兵,且动员规模比每一次都大,这不由的就让人担心,也许这一次李璟已经不满足只是一次吞并一两个藩镇,也许他有更大的计划,更大的胃口了。

    “李璟的目标真的只是成德镇么?”

    “按理说,李璟的目标确实可能是成德,接下来是魏博。这是如今唯一还存在河北的两个藩镇了。李璟早就想要扫平河北,如此一来,不论是西进还是南下,李璟就能将河北代北山东淮泗联结一起,一旦李璟完成了这一步,那个时候他就是真正的遇风云而化龙了。”一旁做裁判的河中节度使王重荣道。

    李克用捏着棋子久久没有动作。

    “晋王有不同想法?”杨复光问。许多人看到李克用失去了代北之地,都认为李克用已经成了丧家之犬,从此再没什么价值了。可唯独杨复光不这么认为,他反而觉得,李克用在失去代北之后,对他来说更有价值了。因为失去了根基的李克用,从此就能被他掌控在手里,成为他手下最厉害的打手。李克用虽然在李璟手下败了很多次,可他却越发的相信他对李璟的判断。有句话说的好,最了解一个人的,不是他的朋友,而是他的敌人。而李克用,就是最了解李璟的那个敌人。

    “我也说不清楚,只是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李克用摇了摇头,“跟李贼对阵了这么多年,对他也算是有些了解。这个人用兵,就如庖丁解牛一般,用兵的水平极为高超。可看这次李璟的动作,却有些看不明白了。调动诸省兵马,甚至动员几十州的辅兵民夫,总动员军民规模达到百万?这样的调动要是换成其它任何一个将领,我都会相信他们这样做确实是要一举灭掉成德。可如果是李璟,那就十分古怪了。”

    杨复光也点了点头,李璟前面诸多灭藩镇之战,灭了数个藩镇,可每一次出动的兵力都并不太多。绝没有过这样全民动员的战争,就是上次代北之战,李璟拉了很多帮手来,可他却也没动过黄河以南的一兵一卒。

    李璟要对付成德,甚至他要连魏博一起对付,也根本不用这么多兵。打仗,可不是兵越多越好的。

    “你的意思李璟这次只是虚张声势,并不是真的要攻成德?可他为什么这样做,目的何在?”王重荣不解。动员兵马可也一样是要消耗不少粮草的,尤其是这样全民动员,哪怕此时是岁末寒冬,这也是一笔不小的花销。李璟又不是钱粮多的没地方用,要不,怎么可能?

    李克用不置可否回道:“李璟此人狡诈无比,仅凭着些许情报就在此猜测,确实很难知道李璟究竟想要干什么,不知道他剑指何方。不过,不管如何,我们不能再坐视李璟这样扩张下去了,不然,李璟一旦平定了河北,就将是挥兵中原了!”(未完待续。。)

第916章 大前门

    中和二年,正月,上元佳节。

    由于去年风调雨顺,山东淮泗、河北辽东两季大熟。朝廷除了渤海用兵之外,其它地方都休兵罢战,马放南山,辅兵们解甲归田,加上朝廷大力屯田,并加大渔猎力度,且秦藩各行省对粮食执行禁止出藩、统一收购粮食等策略,再加上淮西杨行密、浙西钱镠、福建张蕤、广州于瑰、安南于球、天平的于琄等从各地运来了数百万石的粮食,连续闹了两年春荒的河北、北平、山西、热河诸省,终于是粮库丰盈,百姓们的粮食供给量额又恢复到了早几年的水平。

    燕京城的百姓在中和二年的新年,终于脸上又有了久违的笑容。

    新年期间,燕京城金吾不禁,百姓们高兴,今年的上元佳节也越发热,三天的节日里花灯分外红火。

    连紫禁宫里的李璟,也是来了兴致,走出宫外,换上长衫,扮做了进京参加今年文武科考的举子,白龙鱼服到城里各处看热闹。

    今年秦藩情况好转,元宵的灯火也格外热闹。

    一队队的狮子、龙灯,高跷、杂耍,穿行在繁华闹市,说书的,唱戏的,打把式卖式的应有尽有。李璟带着一小队装扮过的侍卫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直来到正阳门。只见一大群的妇人拥挤着去摸正阳门上的大铜钉帽头。

    有摸着了的,眉开眼笑,挤不进去的,长吁短叹。

    一时间,大人叫。小孩哭。笑声。骂声,呼叫声,吵闹声,汇成了一团。在这个火树银花的不夜天,越发的喧闹了。李璟看了半天也没有看明白,搞不明白一群女人在这里抢着摸这门上铜钉是什么意思?这又不是佛像金香,也不是什么超级明星英雄,大家争着个什么劲呢?

    赵江看出李璟的疑惑。便转头问旁边一个老头儿。

    “老丈,这些妇道人家,不要命的在这里挤什么啊?”

    “呵呵,你是外地来参加考试的吧?难怪你们不知道,这可是这两年才有的,自从这大前门建好之后,不知怎么的就有了这么一个习俗。说是正月元宵之时,能摸到六颗铜钉帽儿,那么全家就能终年六六大顺。若是能摸到七颗铜钉帽,就能全家终年平平安安。若是能摸到九颗铜钉帽。那就全家终年长长久久,和和满满。十六颗。是要顺,十八颗,要发,九十九颗,全家活到九十九,你要是能摸个一百六十八颗,那就是一路发!要是能摸个九百九十九,那就是合家安康,代代顺利,长长久久。”

    李璟听了不禁一边惊讶一边感觉好笑,他还真想不到,一座普通的城门居然还被赋予有这么神奇的作用。那冰凉的,圆润光滑的铜钉帽子这么说来,简直比一座座的佛像还要有法力。不过想来也只是一个寄托与期望,这些妇人们,争相而来,在这里挤来挤去,也是为自己的父母、丈夫、儿女们祈福,这份虔诚让人感动。

    那老汉看李璟他们只是笑着,知道他们不信,当下有些不高兴的道:“你们还别不相信,知道这正阳门来历不?”

    李璟微微笑着只是不语,既不摇头也不点头。

    那老汉也是个话多的人,当即觉得自己身为王城脚下的百姓,有义务替外来的举人们好好介绍一番。当即滔滔不绝的介绍起来,这正阳门,也是秦藩扩建燕京之时新建的,属于内城的九座城门之一。

    三年前正阳门正式建成,它的建筑形式是砖砌堡垒式门楼,城台高九丈,门洞为五伏五券拱券式,开在城台正中,也是内城九门中唯一箭楼开门洞的城门。而且这座城门专走秦王玉辇,平时正中三门不开,官员百姓只走旁边两门。箭楼是重檐歇山顶、灰筒瓦绿琉璃剪边。上下一个九层,箭楼上设有九层箭孔,每层有十八孔,东西也有九层箭孔,每层十八孔,专门用以防御射箭所用。

    这座高大雄传无比的箭楼,采用的是钢筋水泥筑版浇铸,门两重,前为吊落式千斤闸门,后为对开铁叶铜钉大门。

    在正阳门城楼与箭楼之间,还有一个巨大的瓮城,南端呈弧形抹角,箭楼坐落顶端,瓮城南北长三十六丈,东西宽二十八丈,内有空场,四向均有门。在正阳门上还建有水泥平座护拦和箭窗的弧形摭檐,月墙断面还增添有许多浮雕图案花饰。

    整个正阳门,又被百姓们称为大前门,这一带也是内外城相接处,有最为热闹的市场。

    特别是因为那高大无比的城门楼和箭楼,尤其是那五门洞中间那道门平时只有秦王才能出入,秦王大婚时,秦王妃于氏从那里进了一次。每年的文武大比,国考时文武两科的状元、榜眼、探花各三人可以从此门走出一次。平时,文武大臣出入左侧门,公卿王侯出入右侧门。左右两个掖门平时也不开,只有在秦藩举行大典时,文武百官才由两掖门出入。

    在燕京城,正阳门这座大前面,规格上比紫禁宫宫城里的午门那座五凤楼要略低一些。可五凤楼虽然比正阳门更加的威严肃穆,但距离百姓太远,一辈子也难得一见,在他们心里,大前门就是他们眼里最威严神圣的城门楼了。而大前门正中那道门,更加了不得。因此每年上元节时,能摸上一摸中间那道门上的大铜钉帽,那就相当了不得了。平时,可是没有机会随时摸这中门的。

    听了半天,李璟总算明白了,原来是因为这个门平时只有他能走,要么就是状元、榜眼、探花们走,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就相当的神圣了。摸一摸,也是祈求平安顺利。

    “老丈,可也用不着这么挤呀。挨个来。要不然。就算上元佳节有三天时间,这样也摸不完啊。”

    “要不怎么说你是外地人呢,不知这王城脚下的情形。往年大家也是挨个排队去摸的,就跟去烧香似的。可今年不同了,听说今天等下成德镇的使团就要从这里入城,前去觐见秦王,到时侯这一路上都得戒严,那今天就摸不成了。你说谁不着急呀。”

    李璟微微点头,年前成德镇一求和李璟就许了。不过这些天,李璟虽然把进攻的兵马下令停止进攻了,边境上的部队也开始停止前进,后续的辅兵民夫也开始陆续返乡,但李璟却没急着让他们马上就过来。反而早安排好了沿途路上的州县与驻军,一路领着成德镇的使团不断的去参观各州县驻军和乡兵民团们的集结和训练,让他们一观秦军威武。

    这样一路走,一路上不停的观看秦军驻军集结检阅兵马,路上就耽误了不少时间。从镇州到燕京,他们路上差不多走了半个来月。李璟甚至特意把他们入城的时间安排在了上元节,就是要让他们看看燕京节日里那热闹富足的情况,彻底的震住成德镇。

    “成德镇这是来投降的吧,听说成德节帅王镕亲自前来觐见秦王?”旁边一个汉子也说道,看他装束,却似乎是个小吏,对这些事情知道的比旁人多些。

    “哦,是吗?”老丈一听也来了精神,“不过这些事情,咱们小民百姓们就不知道了,听说这成德节帅王镕才十岁呢。”

    “嗯,小屁孩一个,成德现在是他的两个叔父王景胤和王景敔掌事。说不定王镕不愿意来,是他的两个叔父早看他不顺眼,趁机一脚把他踢到燕京他,正好他们好掌权呢。”又一个人加入道。

    李璟在一边听着,并不言语。成德镇的使团路上走了这么久,除了李璟特意安排他们去参观秦军军容之外,事实上,李璟还派了李振早就南下,一路上就和成德使团早开始了实际上的判断。一连谈了大半个月,秦藩和成德之间已经差不多达成了和谈。

    成德镇正式归附秦军,成德节帅王镕必须入燕京城,留在燕京为官,实际上就是做为人质。而且除了王镕外,王景胤和王景敔兄弟也各得送一个儿子入燕京为质。此外,王镕自降爵位,从常山郡王改为常山郡公,依然保留成德节帅之位。秦藩不向成德镇派遣监军使,也不派遣州县文官,同时,秦藩还将从冀、深二州撤回攻入的兵马,交还攻占的七个城池。但相对的,成德镇则须完全从定州撤出,将秦军已经攻占的定州五县,及剩下未攻占的六县,一起割让给秦军。此处,成德镇以后依然保有镇、深、赵、冀四州,且李璟承认王家对成德四州的控制。但是,成德镇以后只能保持最多五万兵马,超过数量须得解散。同时,成德镇以后每年还须将其赋税收入的两成,上交给秦藩。成德镇内部文武官员的任免,由成德镇自决,但须报经李璟同意。

    这个归附条件谈了许久,但最终还是达成了一致。

    这次秦军进攻成德,夺下了十二县,最终秦军把这些分散的地盘重新弄了一下,秦军用深冀赵镇诸州的七县,换了定州的六县,结果就成了成德保全了他们传统上控制的深赵镇冀四州,但他们这几年费了极大功夫吞下的定州,却再次被迫吐了出来。

    除此外,成德镇拿出来最大的筹码就是将王镕等几个王氏子弟送到燕京做人质了。但对于这一条,其实李璟觉得双方是互利的。因为王景胤兄弟送来的儿子都只是庶出儿子,而且还都是十岁以下的小毛孩,这样的人质,送几个他们也不会心痛。而把王镕送做人质,对李璟来说,王镕是名义上的成德节帅,他留在燕京为质,对秦军的声势有很大作用。可对于王景胤来说,他们现在很烦这个侄子。

    才十岁年纪,却已经开始不听他们的安排。对于这次投降秦藩,王镕十分反对,甚至暗中与李克用书信往来,居然打算借沙陀之手从他们兄弟手上夺权。这样的事情是无论如何不能容忍的,李克用可是一头饿狼,他若来了,他们兄弟还有立足之地?因此,在一路上看了秦军那些强大精锐的兵马,听到李振提出需要王镕入燕京为质后,王景敔只是表面上装作为难,实际上很快就与兄弟王景胤密信来往同意了这个交易。最后,他们还拿捏着,用王镕换回了好几条有利条件,让李振同意了不派监军,也不派官员,只是双方交换了秦军占领的几块地盘,最终弄成了这个和约。

    总之,最后李璟得到了成德镇表面上的服从归附,实际上则得到了定州这一块地盘,并且还顺便弄了王镕入燕京做人质。

    成德镇这边,王景胤兄弟终于和秦藩达成协议,李璟不再对成德用兵。他们表面上臣服依附李璟,可实际上依然是听调不听宣,继续握着成德军,控制着四州城盘。而且,他们还把不听话的侄子王镕给扔到了秦藩去。

    他们最大的损失,就是以后每年得向李璟上交两成税赋钱粮,同时兵马不得超过五万人。

    王景胤觉得这个条件还算不错,起码他们保住了成德镇四州,至于被吞掉了定州,那也是没有办法。至于李璟吞了定州之后,回过头来会不会继续翻脸,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

    其实,若是李璟再强硬一点,肯定还能榨出一些好处来。不过李璟这次的目的不是要对付成德,只是为了配合出兵东北计划,因此,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也已经很满足了。再贪心的话,他也怕把事情弄的太过复杂,万一引来了李克用等那些犲狼,到时反到是麻烦了。

    正想着一会王镕和王景敔到了,这件事情便就算是完美告一段落了。这个时候,然后人群中一阵骚乱,从大前门下拉拉扯扯的打出两个妇人。其中一个还很年青,分明还只是一个二八小家碧玉,她一边哭,一边喊:“你个不要脸的东西,姑奶奶我今天和你拼了,叫大家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未完待续。。)

第917章 害群之马

    众人还以为又是一对争抢摸铜钉的,刚要上前去劝解,却见那个年青姑娘从那妇人头上一把扯下了一个假发套,大伙都愣了,原来,那竟然是一个侨装成妇人的男人。

    看到这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男人乔装成妇人,混进那妇人队伍中揩油胡来,李璟身后的赵江已经怒火中烧,他最看不得的就是这种男人。一个大男人不去参军打仗,保家卫国,也不去工坊做事,赚钱养家,却偏偏做这种恶心的事情,真是让人瞧不起。

    他大声喊道:“不要放走他,把他捆送到衙门里去!”

    谁知那个被揭穿了真面目的男人,不但不羞不怕,反而歪着脖子逼上来,“哪个裤裆没夹紧,跑出你这么个玩意来,你算哪根葱,敢管爷爷的事情,知道爷爷是谁吗?”

    “管你是谁,天王老子来了,老子今天也要管上一管,做这等事情,畜生都不如。”

    “嘿嘿,反了!不怕告诉你,爷爷是顺义伯府上的总管,这个小娘们,欠了爷爷一百贯钱不还,爷爷正好碰到,正要把她拉回府里去做奴还债呢。来呀,把这娘们带走!”

    话音未落,赵江已经一个健步上前,抡起他的那只独臂,啪的一声巨响,猛扇在他的脸上,五道紫红的指印顿时胀了起来。这一下,那群人可就炸了刺了,一个个冲了上来。站在一旁的那个姑娘早就吓的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赵江站在那里丝毫不惧冲上来的那群人,反而有空闲笑着对那姑娘道。“小娘子退后两步。站到我家公子身边。可莫要让这些无赖的血溅到了你的衣衫上。”

    “嘿嘿,想走?”那个假扮妇人的家伙一手摸着紫胀的脸,舌头舔了舔松动的半边牙槽,恶狠狠的道:“老子可是顺义伯府的总管,你们以为想打就打?还想跑,你们跑上天去,来距,把这个小娘们和这个该死的残废一块。都给爷爷抓走,对了,把那个在后面看戏的小白脸也抓走。他娘的,爷爷被人打了,就有这么好看,居然还一脸贱笑,爷爷看你就不爽,一起带回去好好修理一顿。”

    一群满脸横肉的家伙咋呼一声,冲了上来。挽袖伸拳,只是他们刚冲上来。赵江身后也马上有几个侍卫一起冲了过来。这些人虽然看起来并不魁梧也不高大,可他们都是内勤局最优秀的侍卫。全军几十万人中挑选出来的,接受的是最严格的训练。上战场杀敌,也许他们不是最强的,可论到保镖护卫,却是少有比他们更强的。

    也没有看到他们怎么出手,只见砰砰一阵乱响,几道残影闪过,这群恶奴已经全倒在了地上,挣扎着却起不来了。

    赵江正准备狠狠的给这些人一个教训,却忽听一道炸雷似的声音响起:“住手!”

    李璟闻声望去,只见人群中走出一位身材高大,满脸络腮胡须的军官,他的身后,还带着一队穿着红袍青甲的士兵。一看这装束,李璟就知道,这是九门提督衙门的兵到了。

    赵江和侍卫们退后了几步,站在李璟身前。那个身上还穿着妇人衣裳的家伙从地上爬起,向地上吐了口血水,把两颗已经脱落的牙齿吐了出来,冲着那队官兵指着赵江和李璟等人大声道:“来的正好,这小娘们欠顺义伯府一百贯钱,还勾搭一群姘头打人,你赶快把他们都抓起来。”说话中,颐指气使,毫无尊敬。

    那军官却没理他,只是目光打量了两边人。然后上前一步,冲着站在李璟面前那个姑娘道:“你欠他一百贯钱?”

    “没有!”姑娘摇头。

    “爷爷手里还有借据呢,你敢说没有?”后面被打掉两颗牙的家伙穿着一身女人衣服,在那里跳脚喊道。

    姑娘眼里含着泪花,气的脸都红了。

    李璟道:“具体是如何,你可以说清楚。”

    “事情不是他说的那样,去年我阿耶病了,医院的大夫说是营养不够。我家人多,去年缺粮,家里口粮少,可活却重。结果阿耶就病倒了,大夫说要补身体,可当时饭都吃不饱,怎么补身体。后来听说河边鬼市上有肉卖,可是却很贵。当时就跟他们说好赊欠一下,可谁知他们竟然放印子钱,还是驴打滚的息。总共才一贯多点的肉钱,却是翻着翻的往上滚,到现在,他们已经说我家欠他那贯多点肉钱,已经连本带息要一百贯了。根本就是敲诈,讹人,欺负我们平头百姓。就算他们是顺义伯府的,可也不能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他们还上门来逼迫,说是没钱还高利贷,就要把我拿去抵债。我不答应,结果今天他还混到祈福的女人堆里来,还想占便宜!”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没钱还,那拿人抵也是应当的。要是还不起,你当初就不要借啊!”那家伙还在嚣张的喊道。

    那个九门提督衙门的军官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听到这里,头也没回,一把就拎住了这个无耻的家伙,把手一拧拉到怀里,呸的照他脸上啐了一口,然后往前一送,那家伙就飞了出去,接连撞倒了三天刚挣扎着爬起来的恶奴,与他们滚了一地。

    那群家伙也没料到军官们来这一手,正要张口抬出身后的主子,却见那军官已经一挥手:“把这群恶棍抓起来,全送到衙们审讯,当街耍流氓,还仗势欺人,真是无法无天了。”

    一队士兵上前,不顾那群家伙的叫喊,全都绑了起来。那个顺义伯府的总管还在那里叫嚣着:“你个丘八,知道爷爷是谁嘛,爷爷是顺义伯府总管,你现在敢快放了我,要不然...”

    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已经被两个军士一个刀把子砸在嘴上,顿时痛的说不出话来了。

    那个军官明显已经认出了李璟,正要上前敬礼,李璟眼神示意了一下,他顿时很聪明的收住了。

    李璟把他招了过来,“你是陆飞,以前是金甲胜捷军的,记得你做战很勇猛,人也聪明,在军中时,还在军官侍卫营听过我讲的一些课,怎么现在到了九门提督衙门了?”

    那军官听见秦王居然能一口说出他的名字,甚至还记得他曾在哪军服役,以及还记得他上过秦王的课,并且记得他勇猛聪明这些,顿时激动的脸皮胀红,甚至眼眶都有些红了。金甲军可是有数千号人,这几年从那里出来的也有上万了,至于听过秦王的课的人,那没一万怎么也得有八千。可秦王居然还记得他一个小军官,真是荣幸万分,激动不已啊。

    “回殿下。”陆飞控制着激动情绪,轻声道,“后来卑职因功被保送去了讲武堂进修,出来后就分到了这九门提督衙门,现在是指挥使,就负责大前门这一块城防治安。”

    说了嘉奖的话,李璟问:“刚才这群人真的是顺宁伯府里的总管和家丁?”

    顺义伯,李璟并不陌生,能封为伯的人,都不简单。这个顺宁伯,不过却非军功获爵的将领,而是早年兵败降秦的原卢龙军节度使李可举。当初他兵败,逃入秦藩,李璟一直收留着他,上次封爵之时,甚至还给了他一个顺义伯爵位,也是看在他出身回鹘,又是河北大将,曾当过卢龙节帅,对河北之地影响不小。可他没想到,今天居然碰上这么一出。

    “那几个确实是顺义伯府上的,一群没调教的家伙,经常闹些事出来,屡教不改。”陆飞回道。顺义伯虽然在燕京没有实职,只有一个清闲爵位,可秦藩的爵位还是十分尊贵的,一个伯爵,还是有几分分量的。因此,只要平时没有什么大事,衙门里也并不敢拿他们怎么样。

    “欺男霸女常有?”

    “虽不常有,但确实有。”

    “放高利贷,驴打滚的利,一年多就翻了近一百倍也是有的?”

    “有!”

    听到这里,李璟的脸色已经阴沉下来,变的有些铁青了。

    “衙门就没人管?”

    陆飞低头不敢说话,有些事情,当然不是没人管,而是如这样的事情,界线有些模糊,对方身份又高,平时又没什么确切的证据,因此也就这样。

    李璟却是极为不满的,他平时在宫里,管的更多是军国重事,忙于长远策略的制订,一些底下的细务,甚至如这李可举纵奴为恶、放高利贷这样的事情,他并不知道。监察厅有专门对内侦察百姓和官员的机构,可李璟多是交给公孙兰等人处理,并不过太过于关注。

    却没想到,今天眼皮底下,居然见到了这样的事情。

    说到底,这终究还是在封建社会。秦藩做为一个新兴而起的势力,在取代旧有势力的同时,也批量产生了大量的贵族官员地主阶级。无论什么时候,就算是新兴的势力,这种贪官污吏,甚至是做威做福,仗势欺人的特权阶级还是会有很多的。哪怕,多数人表现的还很多,可不代表所有人都表现的很好。

    这股歪风,如果不狠刹一下,只怕就会渐渐污染整个秦藩上下了。

    也许,他以前是有些太疏忽这些了,现在,整顿还不迟。

    再没心情逛街的李璟直接回了宫中。

    “传本王命令,立即逮捕李可举,立案审查!”(未完待续。。)

第918章 挑战

    (感冒发烧,难过了几天,今天头还有些痛,稍好些立即就开始码力更新了,两天断更,十分抱歉!感谢小飞龙ぜ剑、晴.....、cy123456789、蜀国懒人、醉笑道、霸世天皇、梦梦梦梦梦梦、铁人的继续支持,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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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京城外,一队军士押解着李可举一行出城。李可举从囚车里探出头,张望着这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城池,心中五味杂陈,百感交集。从当初的幽州城之主,卢龙统帅,到后来投奔李璟的败军之将,丧家之犬,他丢失了军队,也丢失了权力。虽然李璟对他很不错,可他心中却总是郁郁难欢,常怀不满。尤其是在两年前,李璟将他从公爵改封为顺义伯爵,更加让他不满。看着李璟如今鸠占鹊巢,占据着原本属于他的幽州城,呼风唤雨,自己却只是一个空有着一个伯爵位,还是顺义这样的封号,什么权力都不再有的现状,这种不满越发的发酵。

    没有了权的李可举,这几年开始喜欢上了酒气财气,声色犬马。他开始借着他这个顺义伯的名头,干些欺男霸女,放高利贷等恶行。不过李可举平时倒也还有点小聪明,他也就欺负下普通小老百姓,特别是那些新移民,并不敢对那些有钱有势的人下手。可谁料到,常在河边走,总有湿鞋的时候。他手下欺男霸女之事居然会被李璟亲自撞到,而李璟的反应也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李璟当天回宫就立即派出人带兵到顺义伯府将李可举抓了,他的那群恶奴也全部被抓。第二天,李璟亲自在大前门箭楼下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公审了李可举,一一列明了他的罪证,最后宣判了罪行和处决。李可举和他手下的三百多名奴隶家丁,全部流放到东辽河的农场劳改。对于其家人,李璟却网开了一面,没收了李可举的全部财产之后,给予了他的家人安家费,让他们搬离顺义伯府,交出所有李氏财产后,没有牵连他们。

    可一时之间,秦藩的那些归附李璟的那些降将们,可还真的从未想过会有如此严厉的刑罚。

    李可举的罪名不过一条:放高利贷、欺男霸女,残害百姓。而他却是堂堂顺义伯,而且还曾是幽州卢龙节帅。按一般惯例,李可举这种人物,虽然说早已经倒了架了,可毕竟影响力不小,这种人供着无疑是更好的。哪想到李璟竟然直接把事弄大,来了一个公审,而且居然剥去李可举的一切官职爵位,没收其一切财产,并将他发配到了数千里之外的东辽河去了。

    此时一出,整个燕京是一片哗然。特别是那些归附于秦藩的降将们,这几年归附于秦军的如李可举似的降将可不少。如高句丽上到国王下到大将,还有如奚族、鞑靼、萨葛、安庆、契苾等诸多部族,他们都是归附于李璟的,而且都和李可举一样,如今基本上都只挂着一个空头爵位,除了府中一点家丁奴仆,连半个兵都没有了。这两年,大家日子过的倒也舒适安逸,平时违法乱纪的事情肯定也都是做过的。本来他们还仗着自己是这个侯那个伯的,并不以为意,总觉得不管怎么说,他们也不是普通之人。谁想到,李璟会这么狠。

    李可举不过是放个高利贷,就被弄残了。而他们有些人比这更过份的事情,比如偶尔走私点粮食烟酒什么的事情,也不是没干过。现在,他们都不由的感觉全身凉飕飕的。

    李璟当日下公文,严厉警告全藩上下文武务必以此为戒。米海万等一众部族首领们也都接到了李璟的申斥,让他们注意约束府中奴仆,以免打着他们的旗号在外做恶。接到这公文,米海万摸了一把额头的汗水。他很清楚,李璟这话其实就是警告,李可举就是被用来儆猴的那只鸡,而他们就是那些猴。

    可以说,李可举案真正的影响,倒不是百姓们对秦王铲除了一个欺男霸女放高利贷的权贵的赞赏,而是李璟毫不留情对李可举这样人物的重处,

    所有的人,都在感受着时代的变化。囚车里那个惶恐而又不安的李可举,意味着自安史之乱以后,大唐的骄兵悍将传统,已经在秦藩终结。

    正月十八,李璟流放李可举于辽东行省东辽河铁岭农场劳改。

    紫禁宫城,宫中花园一角观音寺中灯光下,李璟醒了过来,寻看四周,一身素净出身人装束的王桂娘左手扶着一柄拂尘,右手里握着一大串佛珠跪坐在他的榻前,微闭着眼睛,口中轻诵着佛经。

    “这是哪?”

    王桂娘睁开眼,打量了一下李璟,脸上依然是那副平静的面容,“这是宫中花园里的观音寺,你一个人到此,半醉微熏。”

    李璟揉了揉有些疼痛的头,“我来这做什么?”

    王桂娘右手还在不停的转动头佛珠。

    李璟起身坐起,满头虚汗:“我是来做什么?”

    “你喝醉了酒,过来见了我就开始胡言乱语,什么都说,不过最多的还是说王惋君和于幼娘,你还问我该立谁为世子。”

    李璟躺下去,长吁了一口气,许久后终于说了一句:“你不要走,就在这里陪我。”

    他不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今晚会喝醉了酒跑到这里来,他们这对曾经的贫贱夫妻,实际上已经分居数年了,甚至有好长一段时间连面都没有见过了。他为什么要喝酒呢,他头痛的想不起来。头痛,外加有点迷迷糊糊的不真实感。他感觉像是在做梦,厢房里安静无比,他能感觉到她嘴里呼出的热气,一面他又看到王桂娘在灯下安详的脸,还有她那件素净的袍子下紧致的胴体。

    他感觉越来越迷糊,一阵莫名的惬意感如同涟漪在他身上一圈圈的散开,他身体里的某一个本能被触动激活了,犹如一阵浪潮从远处奔来,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激烈。

    这里他是迷乱的,意念飘忽,把持不住,终于凭本能引领放纵。

    他的手心抓着丰满结实颤动着的柔软弹性,感觉是那么的让人爽快。那柔软束缚着他,引诱着他,最后他彻底的迷失在了那欲望之中...

    头痛!

    李璟精疲力尽的从榻上坐起来时阳光已经洒入室内。

    他有点模糊的印象,好像他昨晚喝醉了酒来到这里,跟王桂娘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然后好像半夜时还做了一个与她之间的梦,甚至好像弄脏了裤子。但他却又纳闷的发现他周身上下很干净,李璟晃着还有些痛的头正在穿衣,王桂娘来了。

    神态端庄举止优雅,在观音寺里修行久了,倒还真有了一股子超凡脱俗的感觉,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当初乡下小辣椒的感觉了。她脸上平静无波的和李璟打招呼,李璟笑着对他说昨天晚上是不是有谁来过我这屋?

    她摇了摇头。

    你昨晚后来没来过吗?他问她,她脸一红扭头到一边,说我给青鸟求了一道平安符,你等下带给她,我给你也求了一道,你常在外,记得带在身上。

    李璟坐在那里,发了会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会儿,赵江等近卫过来了,他们昨晚一直在寺外守护,直到天亮。

    政事堂中,诸参加政事和列席会议的文武已经按各自位置坐好,正相互交谈,议论纷纷。李璟穿着一身小翻领皮夹克,头上戴着顶折翅乌纱帽进来,殿中顿时安静下来。

    “你们在议论什么?我还没进来,就听到你们嗡嗡的声音了。”他笑着开口道。

    参谋左使敬翔回:“今早先前派往渤海的人回来了,大家正在议论他带回来的消息。”

    “什么消息?”

    “大王,契丹现任大迭烈府夷离堇兼迭剌部夷离堇耶律蒲古只病重身亡,他弟弟耶律辖底趁族中极为威望的于越耶律释鲁,以及挞马狨沙里耶律撒刺的、大将耶律罨古只等战死被俘虏,以及耶律偶思、耶律岩木、耶律绾思等大将俱在渤海之机,趁机统揽大权,召集军士,摆下酒宴,邀请草原各部族首领。席间,他突然发动攻击,杀死了遥辇部的傀儡可汗,然后闯入了他父亲九任夷离堇的耶律贴刺帐中,要求他主持召集选举,选他为可汗....”

    李璟惊愕,完全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现在,耶律辖底已经杀死了遥辇氏族的小可汗,打破了契丹可汗由遥辇氏族世代选任,夷离堇由世里氏族世代选任的传统。在诸多有威望的世里部族大将的不在场情况下,他强行举行了选举,和柴册礼。如今,耶律辖底成为了契丹第一位非大贺氏和遥辇氏这两大部族出身的可汗,成为了第一个从世里部族中出身的契丹可汗。世里系迭剌部已经正式成为唯一拥有担任可汗和夷离堇这两大世袭官职权利的部族,耶律辖底现在是契丹可汗,他举行柴册礼上任后,立即又让人推选了其父亲,九任过夷离堇的耶律贴剌出任了契丹大迭烈府夷离堇兼迭剌部夷离堇,同时,又让人推选了上任于越耶律释鲁的弟弟,他的党兄耶律岩木任契丹于越,接着又让他的两个兄弟耶律偶思任南院大王,耶律绾思任北院大王,让原挞马狨沙里耶律撒刺的之子耶律阿保机继任其父职,又让其兄弟耶律释鲁之子耶律滑哥任宫帐军统领...”

    李璟对于耶律辖底这个人并不熟悉,不由问,“这个耶律辖底是怎么回事?”

    耶律辖底是耶律贴刺的儿子,和耶律罨古只、耶律蒲古只是异母兄弟,耶律偶思、耶律隅思也一样是异母兄弟。耶律贴刺和耶律匀德实是亲兄弟,因此,耶律辖底和耶律释鲁、耶律撒刺的、耶律岩木也算是堂兄弟,耶律滑哥、耶律阿保机都是他的堂侄子。不过虽然他的父亲、叔父、兄弟堂兄们都是契丹有名的勇士,可耶律辖底却是个另类。这是一个身材瘦弱,没有半点武力,却最为奸诈狡猾之人。原本他的兄弟耶律蒲古只是夷离堇,按规矩,三年一选,他的兄弟病重,这次必然会选他人。而夷离堇之位,又只是在迭剌部族内部选,在迭剌内部,如今又只是在耶律贴刺和耶律匀德实这两个家族之中选。

    按理,耶律辖底也是有机会当选夷离堇之位的,可是不管是跟自己的亲兄弟们比起来,还是跟他的堂兄弟们比起来,他都没有半点机会当选。可心又有不甘的他,最后终于来了一次狠的,趁诸兄弟不在,自己的夷离堇大哥刚死之机,突起发难,以不光彩的手段来了次政变。

    他也自知他难以坐稳夷离堇之位,结果他更加狠的把那个遥辇氏的傀儡可汗给干掉了,自己做了可汗,然后又搬出他那个曾经做了九任二十七年夷离堇的父亲出任第十任契丹夷离堇,总掌军国事,为了怕堂兄家族那边不支持,他又让耶律岩木接任了耶律释鲁的于越之职,与他父亲一起共掌军国事,又让自己的两个兄弟分别任南院北院大王,然后连耶律释鲁和耶律撒刺的二人的儿子也没漏掉,一个给了宫帐军统领之职,一个给了挞马狨沙里的侍卫亲军统领之职,也算是用心良苦,面面俱到了。他也不图别的,就图一个过把瘾。

    “这个耶律辖底如此乱来,迭剌部和契丹其它部族能允许他这样乱来?各部什么反应,关键的是正在渤海的耶律岩木等人如何反应?”若是因为这事,迭剌部内讧,那就太好了。

    “耶律岩木、耶律偶思、耶律隅思等人都有些不满,但因为耶律辖底抢的是契丹可汗位,又把夷离堇位交给了耶律贴刺,所以他们暂时还没有什么公开动作。不过就在刚刚不久前,新任夷离堇的耶律贴刺已经带着耶律滑哥、耶律阿保机等领着二十万人去渤海了。”

    这个消息却是让李璟等上下都不由的震动。

    代北之战,李璟虽然灭了二十万胡人,可其实契丹部兵马不过两万而已。林武和郭崇韬两个兵团在草原扫荡,也只是歼灭了不过三万余契丹兵马,他们更多的是袭击契丹的部族,抢夺他们的牛马,烧毁他们的草场。契丹人不断向西向北撤退,使得秦军的北伐军团战果不大。如今两年过去,契丹人也恢复了些实力,而且他们甚至还乘机利用秦军对关外部族的威胁,把他们渐整合到了一块。

    耶律贴刺在此时集结二十万人去渤海,确实是一步好棋。其一,通过对外战争,是最好的将内部矛盾转化为一致对外的好方法。其次,契丹人还可能借此,联合各部族,以对抗李璟为名,把他们的战士集结起来,既增强他们对抗秦军的力量,同时也是在借机削弱各部族的力量,以免他们对他们产生威胁。其三,耶律贴刺已经是十任总掌契丹军事的夷离堇了,对于战争的本质他看的很清楚。

    上次南下是一个极大的错误,和秦军在中原城池要塞之下打攻坚战,那是以已之短攻彼之长。

    而如果战场是在渤海,那就不一样了。虽然契丹离渤海也很远,可秦军更远。且相对来说,渤海的地形天时,塞外的部族比秦军更加的适应。向渤海增后,契丹是想要赌一把,把秦军拉到几千里外的海东白山黑水之地,打一场决战。

    对于他们来说,与秦军多次交战败战,他们已经退无可退。他们不进攻,秦军就要进攻。上一次秦军北伐虽退了,可下一次来就一定不会那么容易的退回去了。与其这样,不如把战场摆在渤海,还能拉起各部族一起作战。赌的就是他们比秦军更适应渤海的天气和地势,赌的是秦军的作战方式,无法适应这种关外的严寒,赌的是秦军的后勤补给运输,无法支持长达数千里的路途,尤其是更多数量的军队补给需要。

    耶律贴剌已经拟定了一个全新的契丹攻略,那就是决不再直接南下中原与秦军一争长短,绝不去秦人的地盘与他们比高低。要打,就在关外打,在草原,在丘陵打,用漫长的补给线,严酷的天气击败秦军。然后吞掉渤海,补充恢复元气,再一点点的吞食辽东辽西之地,在他们拥有能够完全压倒秦军的绝对优势前,契丹人都不再轻易踏足中原关内。

    他们就在这关外和秦军干,一点点争,一点点抢。李璟在中原还有很多强敌,而他们契丹却可以利用李璟这个强敌,把整个东北的各部族都联合起来,一起对付李璟。甚至可以借李对付李璟的机会,慢慢的削弱其它部族,吞并其它部族。

    李璟冷笑一声:“契丹人想逼我们在渤海和他们决战,难道孤怕了他们?这倒是正合孤意,孤还嫌这些契丹狼太能藏,既然他们现在都现身前来,那正好一网打尽。他恐怕不知道,孤等这天,已经做了两年的准备了。传令,孤要亲率大军,东征部族联军!”

第919章 祸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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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安潜出列道:“殿下,万万不可。渤海国道路遥远,粮草运送艰难危险,远入渤海与部族作战,此正是以已之短攻彼之长。当年隋炀帝就是因为征伐高句丽,民力大耗,造成天下动荡。出兵渤海,殿下与诸公早有议定,不宜派大军深入,只宜派一支精锐兵马,深沟壁垒,与部族联军在渤海打持久对峙战,最终拖跨他们。如果贸然发大兵东征,我们便极有可能重蹈隋炀帝覆辙,最后出的兵越多,就反而越容易失败,败在后勤供给不足。而殿下亲征,某更以为不妥。”

    李璟等崔安潜说完,徐徐一笑:“好了,孤知道了。”

    杜慆也上前,“大王,某也以为不可。某以为如今天下,秦王身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更应当中兴大唐,削平叛逆,复振天朝上邦威仪。眼下我们更应当挥兵南下,先平河北,然后出兵洛阳,长安,除叛逆,清君侧,迎天子还都长安。关外之戎狄,诚然应当讨伐,但是已经派了两位上将军,各率一个军团五万兵马,以我秦军精锐,殿下声威,破虏易如反掌。何况,如今正是多事之秋,秦藩处处离不开殿下居中处置调度。且世子未立,诸王子年龄还小,殿下此时离开燕京,某以为,以秦藩国王的尊贵,太过轻率了。”

    李璟起身,负手背立。朗声道:“崔公和杜公说的也都是很有道理的事情。可有一件事情也很重要。我们当初是在东北起的家,这是我们的根基。眼下我们与部族联军争斗,实际上是在争夺渤海国。渤海虽居海东,却是二百余年农耕文明国度。我们若得之,必能大大增强我们的实力,同时也增加东北后方安全形势,从此可以绝后患,一心关注中原。相反。若渤海国这个二百余年的农耕国度被契丹等部族军征服占领,以部族的骠悍,若再加上渤海国的冶铁、农耕、筑城等技术,这些部族的实力就能在短时间内翻翻,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诸位不要忘记了,渤海国现在虽弱,可他们的人口却已经突破了六十万户,达到三百余万,若是加上如今叛乱的黑水流域的靺鞨族人,他们总人口甚至达到近五百万。就算除掉黑水流域那些被渤海征服的部族。你们也当知道三百余万人口是个什么概念。一直以来,北方的游牧游猎民族不及我们。最大的原因就是人口不足,相差太大,拼不过中原王朝。”

    “眼下我们刚与成德镇达成了和议,短时间内他们都不敢再有异动,而中原诸镇此时也是各自卷入一团乱麻中,都没有空来管我们。什么是时机?这就是时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们刚才说的固然都很重要,可都没看到更重要的这一点。现在不单单是我们要打部族军了,而是不得不防止已经得到了半个渤海的部族联军把剩下的一半渤海国也给吞了。有句诗写的好,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实际上,游牧游猎部族的恢复速度,向来比起中原部族要快,若是再给他们得了渤海,我们这些年经营的东北之地,这块大后方,这块后方粮仓,就再难安宁了。这一战,是必须的一战。我们前后为此已经付出了这么多,这个时候越没有理由放弃。我已决定,征伐海东。”

    崔安潜和杜慆相视一眼,发现对方的目光中都充满忧虑。

    崔安潜上前,“殿下,不知打算发多少兵?”

    李璟道:“年前时曾元裕和周德威二人发回的报告,表明如今在渤海的部族联军数量很多,最初部族联军只有二十万,但现在,经过两年的时间,他们不减反增,契丹甚至已经把东北的各个大小部族,连诱惑副威逼,都拉上了他们的战船。光是黑水靺鞨这个彪悍的白山黑水间的野蛮部族,就已经全民动员,再次出动了五万人马。而室韦大小诸部也出动了三万,加上其它各部族三万,契丹五万,他们出动了整整三十六万人。可以说,如今在塞外,成年的男人,甚至是稍大点的孩子和稍年青点的老人,基本上都卷入了这场战争中来。加上契丹耶律贴刺刚刚集结的二十万由潢水流域所有契丹等各部男女老少一起组成的新军,以及渤海国被俘百姓组成的奴隶军,整个海东地区的敌人至少已经有了六十万。他们这是全民皆兵,男女老少一起上阵,准备一举突破我们在渤海显德府和扶余府两个要塞的防御,一举瓜分渤海,直接打到辽东来了。”

    六十万人,这并非李璟夸张。当然,这六十万人也是有水份的。今年关外,是罕见的白灾,十月初就开始下雪,然后一直下个不停,各部族基本都因此损失极大,牛羊没有草,饿死冻死,眼看着撑不到明年。现在,他们受契丹、靺鞨等的鼓动,纷纷向渤海涌来,准备靠抢掠来度过这个罕见的白灾。反正留在过冬地也是撑不下去,干脆拖家带口赶着剩下的牛羊,带着冻饿死的羊羔肉,裹着皮袍子汇聚成群南下。

    许多部族基本上是整个部族一起出动,男女老少都算上,连他们的牛羊马匹什么的也带着一起来了,完全就和黄巢当年的作战方式相同。他们也没有什么后勤供应这样的问题,就是抢,抢能抢到的一切。带上他们能带的一切,蝗虫过境似的作战。若不是他们先前迅速攻下了半个渤海国,占领了几十个州,他们自己就会跨掉。

    可现在,他们集中起来,却是一股强势力量。在契丹人不断的游说下,在他们不断的宣扬秦军灭胡论调下,几乎从东边的大海。一直到西边的高原。大大小小上百个部族。全都投入到了这场战役中来。

    李璟不可能不知道这股威胁,他实在太清楚了。

    “孤打算动员二十万兵马出征。”李璟给出了一个考虑过很久的数字,诚如崔安潜他们所说的,粮车所能到达的地方,才是秦军铁蹄能踏到,军旗所能至的地方。距离是最好的防御,补给能力决定了进攻的最远距离。二十万,已经是秦军现阶段能保持的后勤运输到渤海战场的极限。再多,秦军自己就要因粮草跟不上而崩溃。而如果兵太少,面对整个东北地区已经滚起雪球来的上百部族,六十万人马,人太少,也根本无法出击。

    渤海有两个五万人的军团,加上渤海国现在还有二十万勉强能算上的军队,如果李璟正率二十万人入渤海,秦藩渤海联盟这边就也有五十万人了。五十万对六十万,李璟并不惧怕部族联军。联军人数越多。只能说明他们来自更多的部族,关系越混乱。后勤压力更紧张。

    “若殿下不嫌弃某,某愿意代殿下率军出征,殿下还是应当留在燕京,坐镇中枢。”崔安潜道。

    李璟很相信崔安潜的领兵能力,这虽是一个文官,却有一手不凡的带兵本事。当初在忠武镇,一手训练出黄头军,后来挂帅巢草贼,又斩杀王仙芝,大败黄巢,可谓是相当了得。但这次的作战,要抽调二十万军队,加上渤海的十万,还有渤海国的二十万,这是总共五十万军队,这么大的一支军队,一支联军,下面猛将如云,军团长、军主都有众多,崔安潜毕竟入秦藩没几年,缺少统领这样一个方面的威望和资历。

    “我时常想起崔公等当年破王仙芝败黄巢的功绩,不过,这次入渤海作战,出动诸军各部,我比崔公等更熟悉诸部,就还是由我来吧。”李璟道。

    “亲征海东,殿下还要三思。”

    “诸公之意,也是认为海东该打,只是不应当由我亲征?”

    崔安潜和李涿、杜慆、敬翔等都点头。

    公孙兰不解,“就算部族联军倾族而来,可派几员上将军也足可以挡住他们了。如今天下局势,殿下不更应当留在关内吗?”

    李璟摇头轻笑:“对付部族联军,派几位上将军确实足够了。但某要亲征,是为了渤海国。击败联军只是第一个目标,吞并渤海才是我们这几年来的努力目的。要吞掉渤海这个二百余年历史,有着六十万户,三百余万人口的农耕国度,可不简单啊。这方面,我得亲自前去,一次解决好这个问题,一劳永逸,以后再不为东北担忧。”

    “殿下亲征,留谁在京?”崔芸卿直接问。秦藩如今这么大的家业,李璟亲征海东,这么大的家由谁来留守,这很重要。

    “就有劳老师留守燕京,有老师在我放心。”

    崔芸卿摇头,“不妥,我看还是应当省阁府院都要留人,组成一个留守会议,一般事情,依然由各部衙自己处理,碰上重要事务,则交由留守会议共同商议决定。”他这番话让众人都不由的心中暗赞,李璟先前之意有让崔芸卿全权留守,有总揽大权之意。可崔芸卿却主动提出要弄一个留守会议来暂时替代原来的政事堂会议,把留守权分摊给省阁院府的留守诸文武。

    李璟听了暗暗点头,虽然这些年秦藩在制度上还是搞的很不错的。但关键的还是在于人,崔芸卿的这番意思很合他心意。虽然,就算真的把权交给崔芸卿,他也还是有相应的制衡方案,可这样一来,有崔芸卿这样表态,还是让李璟放心许多。要不然,他若是在几千里之外的渤海和部族军拼命,后方却出了问题,这可是极其麻烦的。

    “殿下,二十万军队调集需要不少时间,而且粮草也需要很多时间。并且,如今正是寒冷季节,关外雨雪不断,是否等二月雪化出兵?”

    李璟摇了摇头,打仗,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不能让敌人把你的计划都知道了。“二十万军队集结确实是需要时间,不过这次的演习,我们不是已经调动了诸支兵马了,这一切都是已经安排好的,包括铁骑、黑旗、常胜三个军团在内的二十万准备出征的兵马,都已经悄悄集结到了天津,粮草也早运送到了鸭绿江口。孤早在去年就已经开始这这次决战做准备了,如今秦王岛不冻港,已经调集了大小两千艘船只。天津的兵马会马上向秦王岛集结,然后从那里坐船,直接航行三韩半岛清海镇,从那里绕过三韩半岛,最后二十万大军在渤海的东京登陆,那里有整个北方最大的不冻港,我们从那里登陆,打联军一个出其不意。”

    李璟向来不喜欢常规,他这次的计划也十分的用奇。眼下正是海上冰冻期,大半个渤海都经冰,沿海港口几乎都经冰了,虽然秦军有秦王岛港和大连港是不冻港,可在这样的季节里航海,依然十分危险,更不用说是两千条船,装着二十万军队的超级船队了。而且这次的航程也是极远的,从秦王岛一直要开三韩半岛的最南方,从三韩半岛和东瀛群岛之间穿过,继续一路向北,最后在渤海国东京登陆。这是超过五千里的超长距离,又是在这样的季节,这样的结冰期。不要说部族联军想不到,就是此时殿中除参谋院外的大多数人都没想到。

    “殿下,这太冒险了!”崔芸卿都忍不住出声劝道。

    “请左仆射放心,我们的水师这些年常走新罗渤海道,对于这条路线十分熟悉,而且已经有过连续三年的经冰期航行这条海路的成功经验了,若没有十分把握,我也不会同意这个计划的。”李璟极有信心的说道,这些年,在李璟的推动下,秦藩的造船业和航海业水平技术都是直线上涨,尤其是海贸的兴旺,更加的促进了这些技术提升。冬季航海,就是结冰期航海,也不再是不可能。

    燕京于琮府邸,于琮与崔芸卿对坐,正下着围棋。

    于琮挟着一颗棋子,却久久没有落下,“这次秦王东征渤海,崔公与某留守,王普、裴宥都随军,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王普之弟王盖父子这几年一直在暗中向外倒卖军粮,走私茶酒,甚至暗中向海商放高利贷,我们手里收集了不少的证据。我看这次是个好机会,李居义这次也是留守,他与王普兄弟等私怨极深,若是我们悄悄的把这些证据交到李居义手上,他肯定不会放过王普兄弟,到时他把事情一捅出来,咱们正好拿到留守会议上来处置,直接借机除掉王普兄弟。”

    崔芸卿摇了摇头,于崔两族世代相交,如今更是早就结成了同盟关系。崔芸卿虽说是李璟的老师,可也依然不免陷入到了这继承人之争中。以他和于氏的关系,早就被划到了嫡子系中,若是他不帮于氏,到时若是长子系上台,他也难有好处。说来,这也都是唐朝党争留下来的旧疾,动不动就是拉党结派,互相斗争,想要置身事外都难。

    “直接把证据交给李居义不妥,最好是想个办法引李居义自己去发现王盖父子的罪行,这样才既能杀敌,又不会让自己溅上血。李德昭很得秦王喜欢,我们得赶紧灭绝他的支持者,只有这样,才能保德裕王子夺得世子之位。”

    于琮赞叹:“高,还是崔公的计谋高,佩服!”(未完待续。。)

第920章 鹰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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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琮的书房门外,于府的大丫头采春悄悄的靠近,她将一个杯子倒扣在书房墙上,然后小心的打量了一遍四周,发现无人后侧耳贴近上面。顿时书房里于琮和崔芸卿的说话声传入耳中。

    于琮正说道,“据某所知,秦王已经有意要把天平、义成、宣武这三镇的济、郓、曹、濮、滑、宋六州并入到山东行省,然后把徐、宿、泗、海、楚、濠、寿七州单独划为淮泗行省。而且这淮泗行省的三套班子的人选,秦王都早已经内定了,舍弟于琄,以及康承诲和辛谠都过去,此外宋季荣、郭镇海等也过去。这简直就是出其不意,打我们个措手不及啊。德裕王子如今最大的支持,可就是来自几个外镇的全力支持。如此一来,河南三镇并入山东行省,舍弟等调离三镇,调去淮泗行省,咱们一下子就少了三镇力量。尤其是舍弟可是德裕王子的亲外公,这多无赖的决定啊。王氏那边,当初都里镇的那一伙子人,秦王这几年可没有怎么这样刻意对付过他们,现在都里镇虽改名旅顺,可比当年却是要繁荣的多。王氏不就是仗着掌控着旅顺港诸多人脉资源,每年大把的钱财入帐嘛。王氏向来有钱,可这几年还在暗中搞走私这种勾当,他们这么急着捞钱做什么?肯定是在为德昭当世子准备啊!”

    采春一边认真的听着,一边还警觉的随时关注着旁边的动静。好在下人都知道驸马和崔公在谈事,因此无人敢过来打扰。她一边仔细听。一边手拿着一支铅笔用暗码速记着。

    于琮的书房内。桌上还是摆着那副棋。不过两人却好久没有落子。这间书房很大,有一张巨大的新式办公桌,屋里点着两盏明亮的香烛。房间很大,天花板很高,一面墙上挂着几幅字画,另一面墙壁则完全被一长排的书架和上面满满的书所摭挡,两面墙的角上则放着一座华丽的自鸣钟。铺着檀木的地板上放着几把软垫椅,窗前挂着厚厚的帘子。除此外,于琮的书房就没有别的什么了。

    崔芸卿点头,“王氏有旅顺港这个不冻港,虽然李居义家族的大连港与他们相邻而居,可却并没有减少半点他们的兴旺。王氏和当初都里镇的那些家族现在有半数还存在紧密关系,他们在旅顺港的利益很紧密,他们守着旅顺港,涉足旅顺港的各个方面,插手矿山、农庄、工坊、海贸,他们的财富确实相当惊人。这是一股不可轻视的力量。不过,某今天早上刚收到一个消息。你知道秦王昨天在哪过夜的吗?”

    于琮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好笑,“秦王如今虽然只是个藩王,可实际上却当得起天下权力最大的男人,而且正是气血方刚之时,他就算又看上哪家姑娘,不管是豪门千金还是小家碧玉,这都算不得什么问题吧。上位者不都如此,不说三宫六院,佳丽三千,可是百来个女人还是有的。咱们这位,算来也不过十多个,其实还算是少的了。”

    “秦王若真只是看上哪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倒也罢了,可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难道秦王又看上了哪个寡妇?莫非,他看上了哪个麾下文武重臣的女人了?”于琮担忧问道,称孤道寡的那些人,女人的问题根本不是问题。但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绝不能看上自己手下的女人,特别是那些重臣的女人。这样的事情历史上不是没有,甚至如唐明皇就搞上了自己的儿媳杨贵妃,唐高宗则最后娶了他父亲的才人武则天,李世民也把被他杀死的兄弟的老婆齐王妃纳入宫中。甚至史上,也不乏有君王和自己臣下的妻子勾上的,如南陈后主陈叔宝,在隋朝攻打陈朝都到了长江边上,陈叔宝却还在这样的时候,把他手下的大帅萧摩诃的妻子给接到宫中日日欢爱。

    这样的事情,可是很危险的。李璟年轻气盛,又正是一帆风顺的时候,难免不会发生这样的荒唐事。

    崔芸卿愣了一下,明白过来于琮话中的意思,不由的轻笑出声。

    “于公想远了,秦王虽然纳了李克用的婆娘,又跟东海长公主生了孩子,但他倒不至于做出你说的那些事情的。昨晚殿下确实是跟一个有夫之妇睡觉了。可这个有夫之妇却非别人,而是王妃。”

    “王妃?”于琮也愣了一下,很快反应了过来。在秦藩,能成为王妃的只有三个女人,两个秦王妃,一个昭王妃。昭王妃首先就提排除了,她的女儿东海长公主和李璟的关系天下皆知,虽然昭王妃也才四十多岁,还算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可李璟是如何也不可能跟她睡一起去的。剩下的两个都是秦王妃,一个是王桂娘,一个是于幼娘。这结果就很明显了,不可能是于幼娘,要不然崔芸卿也不会特别的说出来了。

    “这怎么可能?王妃不是都已经修行礼佛数年了吗,秦王还在宫里花园给她盖了一座观音寺让她清修呢。”于琮有些不敢置信。说李璟跟别人的女人睡了,他都相信,可和王桂娘那个正妻,他却是难以相信。

    “我初听也不相信,可事实确实如此。”崔芸卿缓缓道:“殿下昨晚去了观音寺,带着醉意去的,然后就没回来,在那过了一夜。”

    “也许只是在那住了一夜呢?”

    “有确切的消息,陛下昨晚确实和王妃夫妻敦伦了。”

    “这!”

    书房内一片寂静,屋外的采春也是睁大了眼睛,虽然做为一名专职负责侦察百官百姓,监视朝野舆论动静的监察厅九司之一的梅花内卫中的一名资深坐探,早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可此时她也不由的眼中透着一阵明亮的光。秦王居然和大秦王妃过夜了。这可真是一个天大的消息。这不过是一个八卦。做为一个资深坐探,她很清楚这个消息的背后意义。坊间都传闻大秦王妃因为生下嫡女之后就无法再生育,又因没有家世背景,因此在宫中失宠,最后只好黯然礼佛修行。也正因此,才有了如今的于王妃,以及嫡子德裕和庶长子德昭之间的两派渐起争斗。

    可如果秦王和大秦王妃这个时候突然合好,甚至是若他们生出一个儿子来。那可就真热闹了。秦王妃的儿子,可也是正宗嫡子呢。

    屋里的于琮和崔芸卿显然也是早明白了这种可能,只是德昭和德裕两人相争,身为嫡子的德裕在宗法制度下,有很大的优势。可如果王桂娘也生一个嫡子,到时德裕的对手就更多了。特别是现在德裕年纪还小的情况下,李璟如今已经透露着喜欢聪明的王子,如果王桂娘生的儿子将来比德裕聪明,那么同是嫡子的情况下,李璟很可能会选更聪明的那一个。而不是更年长的一个。

    这是一个突然而来的问题,让于琮他们皱眉起来。

    这时。外面传来一声锣响。采春连忙收起那个听筒和纸笔藏在身上,悄然消失在廊下。

    书房里的于琮和崔芸卿也听到了锣响,连忙开门张望。

    一队负责守护秦藩重臣的特勤局队员迅速到达,护卫在于琮和崔芸卿面前。

    “发生了什么事?”于琮问。

    “特勤队员发现有不明人物欲潜入,不过已经逃走了。”护卫队头报告道,在秦藩,文武臣属,在五品以上的官员府第就有特勤局专门派人值岗守卫,出入都有特勤队员跟随。按不同级别,护卫队人数不等。如于琮这样的吏部尚书兼政事堂参加政事的重臣,他就享有配备一队五十名特勤队员的待遇。不过于琮等文武也很清楚,这五十人不光光是秦王对他们的爱护,这不仅仅是份荣耀,同时这队人马也还有其它作用。首先,有秦王的特勤队在,官员们自己就不能太过招摇的配护卫家丁,要配,也只能数量减少很多,且不能配备军用器械。再一个,于琮等人其实心里也有数,指不定这些护卫里面,就有着监察厅里的密探。

    监察厅九司,各有职司,但起码有三个司是可以安插人手到他的府里来的。

    锦衣卫、梅花内卫,宪兵队。

    锦衣卫为了保证秦王的安全,他们随时防患于未然。时时出动,刺探可能威胁秦王权力、危害秦藩的行为和言论,他们是对内刺探消息最厉害的机构,有一个庞大的网络,专门负责监视、刺探。

    而梅花内卫和他们的职责相似,但任务却主要集中于侦察百官,监察百姓,收集舆论动向。

    宪兵队则是专门对军队负责的。

    于琮身为吏部尚书、参加政事,不管是锦衣卫还是梅花内卫的眼中,他都是重点目标,就连宾兵队,也可以借口于府中驻有侍卫军队,而随时可以监察这里。

    除了这队特勤队员,于府里还有从内勤局拔来的不少奴婢和仆人,车夫、园丁等。内勤局不属于监察厅九局之一,可他们送来的这些人,和特勤局的人一样,里面是肯定藏有监察厅眼线的。但对于这些人,于琮等人却是还不能拒绝的。拒绝他们,就是拒绝接受秦王的监察。

    于琮震惊,“刺客?”

    崔芸卿也连忙道:“可有派人去保护广德大长公主她们?”

    “已经第一时间派了女子特勤队员去保护大长公主她们了。”队长板着脸回答道。

    监察厅第二司锦衣卫燕京城大前门分局。

    分局局长赵信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把手中的报告甩在桌上,冷冷的道:“上面记录的都属实?”

    桌对面一个年青人低着头,“回长官,句句属实。”

    一旁的行动队长老刘恭敬问:“局长,是不是立即把这消息送给调查局,交给公孙中丞,让监察厅下令给六扇门,把崔芸卿和于琮所提到的证据中的王盖等一行人全部逮捕控制在手?”

    锦衣卫实际上最大的职责是对内收集情报,承担反间谍、反刺杀、反暴动、反重大杀人案等。而且他们和其它监察厅除了六扇门之外的各局一样,都没有逮捕审讯权,更没有自己的监狱。就如他们现在掌握了一份情报在手,可他们自己却无法处置,得先交给调查司分析汇总,确认后转给专门负责逮捕审讯关押任务的监察八局六扇门。

    赵信冷哼一声:“崔太师和于尚书也都是一等一的重臣,这么多年身居高位下来,怎么越混越糊涂了。向来立储之事,是最忌外臣干涉的,更何况,他们还属于外戚,还如此的积极,现在又要跟长子系那边开战,他们这都是老糊涂了。秦王殿下现在还刚过而立之年,不管立谁为世子,这将来接班都还早的很呢。他们死了,秦王都还正青春,哎。”

    “小的今天发现,还有人也在偷听着于琮和崔芸卿,看样子很专业,是咱们这一行的。”

    “那肯定是梅花内卫的,这事,说来其实更多的是他们的份内事。”

    “局长,那咱们还要不要上报厅里?”

    赵信冷哼两声,“报,当然报,一会做个详细报告,把我们知道的一切都写清楚,弄两份,不,三份。一份给调查局,一份给厅里,一份留下备份。”

    老刘小声道:“这事情涉及到这么多人,每一个都是大人物啊,咱们是不是就让梅花内卫去捅破这个天,咱们就一边看着好了。反正他们也知道此事,而且这也主要是他们份内之事啊。”

    赵信冷眼看了一眼老刘:“蠢猪,牵连到这么多大人物的事情,你以为秦王殿下早没有察觉?告诉你,这事情上面肯定早知道了。”

    “那为何却没半点动静?”

    “你平时多用点脑子,正因为牵扯的多,牵扯的广了,所以越发的需要沉住气。要么就不出手,一出手必须得切中根子。依我看,现在这才好戏刚开场,眼下还只是看戏的时候,还不到上台的时候呢。咱们啊,就不要管那么多了,只管做好咱们的事情,记住,咱们锦衣卫,是专门对内情报机构,反外来间谍密探刺客的同时,其它的发现的消息情报,也是要原原本本一点不漏的上报的。至于上面要如何处置,就不是咱们的事情了。殿下马上要亲征渤海,过段时间,藩内肯定会很很热闹,咱们就是殿下的鹰和犬,必须好好替殿下看好这个家,明白了没有?”

    “明白!”(未完待续。。)

第921章 触底

    (感谢林诸侯的打赏,谢谢!)

    李璟南书房的走廊另一端分别是监察厅中丞公孙兰和侍从室主任的办公室。

    侍从室最初只是一批随李璟征战时的随军参谋、书记、记室以及通译竺人员,以处理各类公文为任务。不过随着这些年李璟的权力直线上升,侍从室和监察厅一样日渐扩大。

    到元和二年,侍从室已经扩编为三个处与侍卫长室、参事室,侍一处负责军事、情报相关业务、侍二处则处理民政、司法相关事务,侍三处则处理人事、考核事务。侍卫长室就是负责李璟身边的近卫事务,参事室则专门研究战略方向的问题,实为智襄团。这三处二室就相当于一个随时随地跟随着在李璟身边的小型秦藩联合部门,由于李璟这个秦王实际上已经自成一家,不受约束的独立王国的王,因此紧随着李璟身边的这个侍从室,虽然只是一个侍从机构,可他们对于秦藩内外各个方面,军事、民事、刑事、人事等各事项都可以提出建议,甚至可以对各部衙的决断做出他们的书面意见,因此,他们有时甚至能影响、左右到李璟对于各项重要事宜,甚至是人事上的陟升罢黜,其影响力绝非一般。

    因此,在秦藩内部,对于这个影响力越来越大的侍从室,私下里甚至有小内阁的称呼。三处二室的官员们品级都不高,几乎都是在五品以下,可影响力有时甚至要超过六部尚书、侍郎这样的高官。

    眼下李璟又要亲征渤海,侍从室这边越发的忙碌起来。侍卫长室侍卫长王石、副侍卫长赵江、近卫营指挥使李柳、警备营都指挥使李山正在商议行军路上的警卫工作。虽然秦王还有近卫六军一起随行。不论是上三军的金甲胜捷军还是银枪效节军、侍卫亲军三军。还是内三军的亲勋翊三卫。都是人马众多,精锐非凡。可侍从司怎么说也是内三军中的一军,他们人虽少,却与特勤局一样,贴身守卫着秦王,甚至他们比起特勤局更贴身一些。

    除了副侍卫长赵江这个最早的特别队员外,侍卫长王石和近卫营李柳、警备营李山都是当初最早跟随李璟走出王李村的那小队年青人。只不过那个时候王石还叫小石头,李柳叫李柳根。李山叫李小山罢了。这些年过来,他们如今也都是挂着五品官阶的将军,且三人都还挂着一个伯爵爵位。

    他们几个,可以说是对李璟最为忠心的了。

    还不到三十的侍卫长王石结束了与部下的讨论,拿起了一份刚坐好的报告,这是秦王李璟当天的行程路线,他们根据当天行程安排,研究制订出安全的出行路线,这是侍卫长室最主要的事情,也是每天的第一件事情。李璟对于侍卫长室的行程路线安排一向比较配合。不过一定要赶早送过去,这样。李璟就能在起床晨练过后,一边早餐的时候一边阅读这份报告。不过今天秦王李璟的行程没有什么外出计划,出征计划已经做好了,可再快,也还需要一点时间让士兵们集结到秦王岛上船,李璟不需要那么早过去。而且燕京这边,已经定下了留守人员,可要布置的事情还有很多。李璟今天的行程早排的满满的,都是在宫中面见诸位文武们。

    自鸣钟响起,早上六点整。

    随着一阵整齐有劲的脚步声响起,李璟精神饱满的准时出现在了南书房。

    王东穿着一身锃亮的半身甲如刺枪一般笔挺的站在走廊前,在他的旁边,侍从室的三个处和参事室的主官也都已经各夹着一份简报站在那里迎接。

    早上第一份简报,是三处二室的第一件工作。

    监察厅中丞公孙兰也出现在走廊前,她穿着一套收腰窄袖的胡裙,外面还披了件翻领小牛皮衣,火红的颜色,让这个掌握着监察厅,成为秦王耳目的女人越发的光彩迷人,丝毫看不出这个女人比秦王要大上许多。虽然她很美丽迷人,可却没有人多看她一眼,因为她不但是监察厅中丞,而且她还是秦藩的四位女公爵之一,她还是秦王第三十八子的母亲。

    李璟的早晨和侍从室的幕僚们一起吃,公孙兰就坐在他的旁边。早餐算不上很丰富,可却也有好些个式样,基本上都是符合李璟喜爱的种类,有白粥也有油条,还有豆花、豆浆,新鲜的牛奶、羊奶,紫菜汤、羊肉汤、拌粉、凉粉这些。李璟今天早晨选了一份牛奶、一份紫菜汤加上一份拌粉加两个鸡蛋。

    一边剥着茶叶蛋,李璟一边看着刚接过来的六份简报,这六份简单就是侍从室三处二室的五份和监察厅每天的那一份。侍从室的五份简报,侍卫长室这份行程路线安排的他是第一个看的,不过今天的行程没有外出计划,因此也没什么特别的内容,他扫了一眼合上了。

    接着看的是侍从室一二三处的简报,他们每天的简报,实际上就是对秦藩相关部衙的一些决定计划,做出他们的备注和一些建议,李璟仔细看着,有一些意见说的很中恳,他不时停下来,拿红铅笔在上面作出记号,留下批示。

    等他把侍从室这边五份简报看完,早餐也就吃的差不多了,正好还剩下一碗紫菜汤。

    李璟一边喝汤,一边翻看监察厅的简报。

    只看了第一眼,李璟握着汤匙的右手就不由的停在了那里,眉头紧皱起来。然后,他放下了汤匙,开始仔细的观看起这份并不长的简报,许久之后,李璟合上简报,沉默了片刻,端起已经凉掉的紫菜汤一口喝掉,起身就往书房而去。

    侍从室的几个处室主官开始返回办公室,唯有公孙兰嘴角带着一丝丝的笑意,慢条斯里的喝完了碗里的羊奶。拿起餐巾擦干净嘴。起身径直向李璟的书房走去。她沿着镶嵌着大理石地板的走廊往前走。从两边的一个个房间里传来谈话的嗡嗡声,秦王的南书房是一座不小的宫殿,这里更是一个忙碌不堪的中心。

    在走廊的尽头,公孙兰在门前停下,她轻轻叩门,门口的八名侍卫如雕塑一样的站在那里,对她仿佛视而不见。片刻,门打开。两名年青的女子引她进去,公孙兰对这两人笑了笑。她们可不是普通的宫女,而是女特勤队员,不但护卫本事高强,还个个精通刺杀等本领,而且他们还随时能手担负起临时机要幕僚的职责。在这里,她们既是厉害护卫,也是普通宫女,甚至可能就是一个智襄。

    李璟没有抬头,他在全神贯注的看着面前的文件。似乎根本没有发现他的情报总顾问进入书房。

    公孙兰也没有打扰,安静的站在三丈外等候。

    直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李璟才从大办公桌上抬起眼皮。

    “早上好,阿兰。”

    “早上好,殿下!”公孙兰上前,将手里的一份厚厚的报告递上前,“这是关于那件事的详细报告!”

    李璟接过,这次他只是随意的看了几下,然后就扔到了一边。早上公孙兰交的简报,和这份详细的报告,实际上都都记录着一件事情,那就是对百官的侦察记录。上面清清楚楚的把朝中官员的言行记录了下来,崔芸卿和于琮书房密会的完整对答一字不漏的都记录在了上面。

    此外,关于王盖父子走私货物、倒卖物资等的证据,这上面也有一份。

    李璟倒不是刚刚知道这些。

    实际上,监察厅是一个很强力的机构,不论是对内还是对外,上到百官下到黎民,这是一张强大的网络,经过多年的发展,如今越发的严密。只是由于监察厅向来是九司互不统属,并没有一个真正的统合指挥,各司相互制衡,平衡的很好,且这几年居中协调的又是公孙兰,并没有什么过多私欲,因此监察厅这个机构,并没有向太多人展示过他们的威力。

    但做为唯一真正统领着这支力量的李璟,却是通过它随时清楚的观察着内外。

    很少人知道,实际上李璟早就知道王盖父子的走私活动了,只是李璟却一直没有动他而已。并非李璟姑息养奸,而是王盖不过是条小鱼,而且犯的事并不太大。直接出手,没什么意义。相反的,李璟故意留着他,就是在钓大鱼。不论什么事情,提前布局,预设伏兵,总是最好的。

    王盖的哥哥是王普,他的侄女是李璟的长子母亲,围绕着庶长子李德昭,有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在不断的扩张,李璟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只不过,李璟早划下了一根线,一根红线,只要他们一天还没有越过那根红线,李璟就不会动手。

    不过现在看来,事情越来越激烈,已经渐靠近这根红线了。

    王盖已经浮出了水面,他被太多人盯上了,李璟冷哼一声,轻轻摇了摇头。蠢货!

    若只是走私一点货物,放点高利贷,李璟并不会去动他。水至清则无鱼,尤其是在如今这个阶段,到了李璟和王普这些阶层,看待事物不会简单的一分为二,事情都得全盘考虑。可如果王盖已经在流血,且被一群鲨鱼盯上,那么为了他一直指引着鲨群,可以抛弃掉他。

    “阿兰,通知六扇门,立即逮捕王盖父子,关押审讯,记住,一定要弄成铁案,证据充足。”李璟轻敲着桌案,停顿了片刻,又道:“再通知政事堂,让他们马上执行天平、宣武、义成三镇六州并入山东行省,徐泗等七州单独组建淮泗行省的计划。嗯,稍改一点,淮泗行省改为淮海行省,于琄改任安东行省总督,调吏部尚书于琮为淮海行省总督!”

    公孙兰点点头,把李璟的话记录下来,“殿下这是要各打二十大板?”

    “是给他们泼点水降降温,省的他们头脑一直发热。”李璟敲着桌子,冷声道。李璟出手,就是要向所有人表明,他才是那个一直掌控着局势的人。(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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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唐介绍:
大唐咸通十四年,公元873年。 大唐第十七任皇帝懿宗驾崩,夕阳中的帝国迎来了十二岁的十八任新皇僖宗李儇。 此时,距离私盐贩子王仙芝率十票帅起兵反唐只有几个月的时间,还有一个爱咏菊的私盐贩子黄巢也早已经对大唐心怀怨恨。 此时,晋王李克用还只是边疆小军官,十三太保也还未扬名天下。后梁的流氓老扒灰皇帝朱温在地主家喂猪,蜀王王建在杀驴。南唐的徐温在贩私盐,吴越王钱镠是盐贩打手,楚王马殷在做木匠,赖子南平王高季兴在商人家当小家僮。开闽三王的王审知三兄弟还是县衙小吏,岐王李茂贞是成德军中一小卒,吴王杨行密在庐州落草为匪。 此时,日后欺侮汉人数百年的契丹人还在草原游牧,日后割据西南的大理也还没有建立,将来雄霸西北的西夏党项人更还在为李唐皇朝卖命。 就在此时,李璟一不小心闯入了这个余晖中的大唐帝国。晚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晚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晚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