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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木子蓝色     晚唐txt下载     晚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12章 一战定江山

    大唐真龙元年七月,朝廷左骁卫上将军、仆中、检校太尉、义武节度使充神策军京东行营都统王处存突然发难,暗中联合杨复光义子杨守亮于雨夜发动突袭,里应外合,一举攻入洛阳城中,生擒重病中的杨复光,随后控制整个洛阳,并迅速控制了河南府诸县。

    消息传到太原,李璟从梦中惊醒,几乎不能相信。

    他意识到这是一个重大的转折,睡意全无,整个人都兴奋起来。赶紧起来洗了把冷水脸后,李璟立即传令召集在太原城中的文武诸将紧急商议。

    “这是真的吗?”就连老成持重的李琢都惊的目瞪口呆,杨复光可是长安朝廷真正的幕后掌控者啊,杨氏兄弟一掌外一掌内。杨复恭在长安掌控朝廷和皇帝,而杨复光虽在外,可却是真正的居前调度,协调诸军,虽然是个太监,可那份统兵的能力和战略的眼光却是极其高明的。现在,他居然就这样被手下将领和义子给兵变俘虏了?

    公孙兰点头道:“此事千真万错,事情就是在昨天晚上发生的,距此时刚过一天,洛阳城内的密探发回的消息,而且是监察厅数个局的密探发回来的,绝会有错。洛阳城五万兵马,已经尽被王处直和杨守亮所掌控,大部份兵将已经倒向二人,少数不从者皆被处死或囚禁。眼下除了武牢关、龙门、邙山金墉城等外围关隘军寨未有变化,洛阳城和洛阳城外几处军营的守军已尽归王处存。捋了捋秀发,公孙兰笑着继续道:“还有一个更好的消息。王处存、杨守亮兵变之后。立即就派出了兄弟王处直正向太原秘密赶来。”

    “王处直要归降我秦藩?”这下连从尚书右仆射位置上平调到门下省任左侍郎的李振都充满惊讶和激动。这个消息太惊人了。如果是真的,那么可以说整个局势都将改变,洛阳可谓是天下中心腹地,若是王处存降秦,那么他们就能轻松顺利兵不血刃的拿下东京。

    “王处存弃暗投明,这是知时务识大体,孤很赞赏他。”李璟扬了扬两道剑眉,轻松的说道。如他所说的一般。局势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谁还会看不清天下时势呢,虽然说就算如此,也并非就真的能天下传檄而定,许多人为了自己的既得利益不受损,还是会顽抗到底的。但这些人指的是杨复恭、田令孜,李儇、李晔,甚至是朱温、李全忠他们,可这些人里不包括王处存。

    王处存几次改换门庭,这使得他本就得不到真正的信任。要不然,当初田令孜也不会把他从成都派到长安去了。他留在长安。身份也一直很尴尬,顶着一个义武军节度使的名头,却是个没有地盘的客军主帅,不重投杨氏兄弟麾下,他这只客军早撑不下去了。可投了杨氏兄弟门下,却也不可能得到真正的重视。在这种情况下,眼看着杨氏兄弟撑不住了,他为何还要继续跟着他们呢。对于王处存这样的世家掌门人来说,家族利益至上,尤其是已经换过几次门庭的他来说,再换一次,根本没有半点心理障碍。

    世家门阀向来受皇族打压,其中有一个很根本的原因就是他们最重家族利益而不重朝廷利益,隋唐以来,世家门阀的发展达到顶峰,虽然这几年开始受藩镇和农民起义的冲击而开始下降,但他们的势力依然很强。黄巢叛乱时他们确实全力支持朝廷对付叛军,但那不是他们有多忠心朝廷,而是黄巢等变军与他们的利益是根本对立和冲突的,他们不可能走到一块去。

    可李璟不一样,李璟的秦藩,虽然也有许多改革变法,不但普通农民百姓地位得到提高,甚至还废除了奴隶制度,打破了门阀贵族们对科举的垄断,对地方的把持,极大的提高了商人的地位,许多贵族门阀豪门地位不再那么高高在上,甚至李璟还出台了许多制度,比如拆分大家族为许多小户,比如大开考试,任官先吏,摊丁入亩,土地买卖重税等等,但不管怎么说,在如今这个武夫当国的世道里,李璟治下,这些改革和变法还是相当温和的,只是温水煮青蛙式的,并不激烈,世族豪门们的利益表面上还是维持着的。

    最重要的是,李璟得天下,那已经是摆在了眼前的不争事实了。

    王处存不但是一员禁军大将,他更是京兆王氏家族的掌门人,而王家正是一个顶尖大族,不但人脉极广,且家资亿万。眼看着杨氏兄弟操纵着的这条唐朝大船已经进水即将沉没,他自然得早做准备。李璟相信,不止是王处存,现在肯定已经有绝大多数,甚至可以说有半数的天下人有倒向他们的想法。剩下的那些,也有不少是处于不抗拒的。

    “会不会是诈降?”内侍省总监兼秦藩观军容使张承业说出这句话时心中五味杂陈,这个李璟一直以来的助手兼监军,到了如今虽然依然还挂了个观军容使的监军头衔,但实际上这不过是李璟看他这些年的苦劳给的奖赏罢了,这个观军容使根本插手不了军务,如今他的职责早从军队转到了宫廷之中,是李璟的王室总管。不过在他的心中,对于李唐依然还保持着很复杂的感情,眼看着秦藩一天天崛起,而李唐却一天天衰亡,他的心中很复杂,既为李璟和秦藩的强盛感到高兴,可又为朝廷的每况愈下感到难过。不过此时,他还是本份的出声提醒李璟,怕他过于高兴而上了王处存那个墙头草的当。

    李璟摇了摇头:“此事不会有假,不过王处存他们还是太心急了一些。若是他们能先不动手,而是暗中和他们先取得联络,稍等一等,等我们兵马打下了河中之后,那时的情况就好多了。现在,王处存急匆匆的兵变,把声势闹这么大,可我们的兵马却还离洛阳太远。不论是北边河东的兵马还是东面河北和河南的兵马,都还隔着几个藩镇呢。”

    王处存的心思其实大家都清楚,他急急的动手,一来是为秦军先前那迅速猛烈攻势所震慑,生怕动手晚了秦军就打到洛阳了。二来,也是想要弄点立功表现,好作投降之资。若是早和李璟联络,等到秦军到了洛阳再来做内应,这功劳是有,可哪能和如今相比。如今可是单独拿下洛阳,以作投降之资啊。

    不过王处存的这个做法,也为他带来了很大的危险。

    洛阳对于长安很重要,况且杨复光还被王处存俘虏?

    不管如何,洛阳兵变必然震动整个天下。这一下,就算是那些原本有些不太听调动的朝廷诸镇,于公于私,都会为了保全自己,而再次联合起来对付秦军了。而首先,他们会发兵洛阳,先灭了这个二五反骨仔。

    王处存过于乐观的估计了形势,他本以为在如今秦藩这种势不可挡的攻势威胁之下,他和杨守亮站出来振臂一呼必然会得到一呼百应的支持,可谁想到,杨复光虽然是个太监,可手段了得,就算是各个藩镇都很卖他的面子,更何况是直属于他的洛阳周边各关守将们?杨复光在军队中的威望极高,这点是大出王处存的意料之外的,虽然,他其实也是杨复光的八镇帅义子之一。

    他生擒了杨复光,夺得了洛阳,可武牢、龙门、金墉、洛口、回洛城、千金堡等洛阳外围的诸关城军寨守将却出人意外的一个也没有顺服于他。而在河南府的四周,东有和洛阳军关系极度恶化的宣武军朱温,北面黄河以北有依然是长安朝廷所属的河阳、昭义、河中三镇,南有早先是朱温所属,如今刚被杨复光兄弟打下来的金商和陕虢。

    放眼望去,王处存的行动虽然战术上成功了,可却把自己置于了层层重围的险境之中。

    守着洛阳城,王处存有五万人马。但谁都知道,这五万人马是怎么回事,他真正的心腹兵马只有一万,剩下的还有万把精锐,其实都是些凑人数的辅军罢了。王处存这么急着派兄弟王处直赶来太原,很大的原因与他发现了自己的处境有些不妙有关。

    “杨复恭马上就会知道洛阳兵变之事,他绝不会坐视此事不管。于私,杨复光是他的兄弟,于公,洛阳对于长安极为重要,洛阳一失,那朝廷控制的中原之地将尽失,到时,他们就只能守着关中那小块地方了。因此,无论如何,杨复恭都会出兵洛阳,而关中河东等诸镇也不会坐视,这会是一场大战。王处存点燃了这场战斗的引线!”李璟一针见血的指出了眼下的形势,以及未来的发展态势。

    王处存洛阳兵变这绝对是好事,但这却也打破了秦军的再次布局,他们与洛阳还隔着很远。

    “秦王,某以为,这是件好事,正好,我们与诸镇会猎于洛阳,一战定江山!”李振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大声道。

    “一战定江山!”李璟喃喃念诵着,一双星目也越来越明亮起来,李振说的没错,如果这最终演变成一场中原决定,那这一战,确实决定着江山谁属,这是决定天下的一战,一战定江山!(未完待续。。)

第1013章 霸气侧漏

    此时,在李璟的秦藩和王处存控制的洛阳之间,还隔着四个藩镇。

    分别是朱温控制的宣武镇,诸葛爽控制的河阳镇,孟立方控制的昭义镇,以及王重荣控制的河中镇。而如果按入洛阳的进军路线,则有三条。自洛阳东面的曹宋地区经朱温的宣武汴郑二州,打通洛阳东大门,拿下武牢关入东京。第二条路线则是自北南攻昭义上党,拿下破壶关,经太行道天井关入河阳,再南渡黄河入洛阳。第三条路则要远得多,自太原南下破河中镇,然后南渡黄河,经陕虢绕到洛阳攻击洛阳的西面。大体上就是这三条路线,其它都差不多,要么从魏博入河阳,要么从徐宿绕到宣武忠武到达洛阳的南面汝州,南攻洛阳。不过从魏博出兵河阳,与攻宣武或者上党都没太大区别。而绕到洛阳南面去,则路途遥远不说,反而可能会让秦军如今在南边的两个已经有些对李璟很是忌惮的盟友杨行密和秦宗权胡乱猜测,误以为秦军要假途灭虢。

    现在摆在李璟面前的选择有两个,一是不管王处存这棵墙头草的死活,就让他在洛阳吸引长安的一部份火力。秦军表面做出要南下洛阳的声势,但暗中却暂时弃洛阳于不顾,反道而行,不向东而向西。走当年李渊出晋入秦的那条路线,自太原南下破河中,然后不打潼关,而打潼关侧门蒲孤,渡河过桥进入关中,直捣长安。擒贼擒王。只要攻破长安,生擒杨复恭和皇帝李晔,那么长安朝廷必然崩溃,那个时候,各镇又有几个能和秦军死战到底?

    不过这样做也有很大的风险,一来是如此对待主动来投,且是如此卖力把干爹都拿下,主动帮忙把洛阳城给夺下来降的王处存等人未免有些不适。今天这样对待了王处存,那明天其它本来也在观望之中的藩镇将帅们,又会怎么想。以后还会不会有人敢来降?尤其是在如今秦藩声势如此之壮的时候。这一点还是很重要的。

    敬翔虽然如今不再是参谋院主官,但这些年一直是他负责着秦军战略布划,因此对于整个形势很是清楚。李璟的担忧,他十分明白。捋着胡须。沉思了许久。敬翔道:“直取长安确实很诱人。但今日之形势与当年唐高祖之时又有不同。当年高祖皇帝晋阳起兵,然后南下入关能够一举成功。这很大的原因是当时天子在扬州,而朝廷留守的主力也多集中于河南与瓦岗军大战。唐高祖先写信给瓦岗之主李密示弱称臣。使得当时中原最大的两股势力洛阳官军和瓦岗军都没有太重视李渊,才得以让他乘虚而入的。”

    他顿了顿,“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杨氏兄弟所扶持的这个朝廷,主要的势力就是以关中势力为主,其次是河东和河南的势力,现在河东李克用被灭,河南朱温反,长安朝廷可以说只剩下了关中一带的势力了。相当于河南河中如今的混乱,关中诸镇还算保持着稳固的态势。若是我们攻河南,也许关中的诸镇还会犹豫是否出关来战,但如果我们直攻长安,那么这下关中诸镇不论如何,都必须集结迎战了。因此,某以为,饭还是一口一口的吃为好,现在王处存既然已经夺了洛阳,擒了杨复光,那我们正好一准南下先拿下洛阳再说。”

    “舍李渊当年入关之策,而选黄巢和安禄山之策?”李璟若有所思的道。

    李渊是在太原起家举兵,然后趁中原大乱,突入关中,建立李唐,并且稳定了关陇形势之后,最后才出兵与王世充决战中原,一统天下。而不久前结束的黄巢之乱,黄巢则是在中原转战了数年之后,最后一举攻入洛阳,然后沿黄河西进,攻破潼关,再下长安。

    历史上更早的天宝之乱中,与李璟一样雄据着河北北方的安禄山则是先攻河北,再打河东,然后攻破武牢,拿下洛阳,再经营洛阳为大本营,以此攻克潼关,最终拿下长安。

    历史上还有许多北方分裂混战之时,多数都是这样的套路,一方据河北,一方据关中,两边以河东和河南为角力战场。多数时候,是要先拿下洛阳的。居于河北起家的,不但有安禄山,东汉开国皇帝刘秀也一样是在河北起家,最后攻入关中称帝建国。

    这样的争霸局势有过许多,如战国秦赵的那场长平之战,秦就是关中,赵国就是在河北,但长平之战却是发生在河东的上党,最终那一战东方强国赵国被坑杀了四十万人,从此一厥不振,而秦国也从此越来越强,终于一统六国。

    南北朝的东西魏、北周北齐对峙,最大的角力场也是在河东。

    北方四大板块,关中、河东、河南和河北,河南为中原中心腹地,地位重要,但乱世争霸中,位置却很尴尬,金边银角草肚皮,乱世天下角逐,总是起于四边,最后才逐鹿于中原。一般的情况下,起于中原的势力,动静都能闹的很大,可最后都往往争不过边边角角的那些,尤其是争不过河北和关中的势力。隋末的瓦岗,唐末的黄巢,都起于河南,声势都弄的大,但最后都渣都没剩下一点。

    河东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河东由于其独特的山河地理形势,使其内部分割成一个个盆地,且通向外部的几个交通孔道又多是利于外出而不利于入攻,因此,河东向任何方向出关进取都有高屋建瓴之势。而外部入攻山西则属仰攻,易被阻扼,这就使得河东成为一个极有利内线作战的优势。

    但因为他夹于东西两边之间,使得河东的地位变的一直那么尴尬,河东很容易称王。但难以成就真正的霸业,就和蜀中一样,这是一个守之有余,但进取不足的地方。历史上匈奴刘汉灭西晋,北魏的兴亡,以及五代的迭兴,都是河东这种独特地理形势的典型。

    说到底,河东就是关中和河北争霸北方的一角力场。现在李璟控制了代北和太原,可以说,半个河东已经到他手。而且是最重要的那半个。剩下河东还有三镇,但已经难挡李璟的脚步了。

    “先不急着去打长安,长安虽是帝都,可黄巢已经攻破过一次了。长安早不再是那个神圣的天安。那里除了穷困饥饿。就只剩下了一群凶恶的各镇士兵。除了那点地盘。什么都没有了。只要拿下了洛阳,其实声势上是一样的。

    李璟想打长安,不单单是为了地盘。最关键的还是政治上的声势。就如当年黄巢破了两京一样,造成的影响是极其巨大的。如果能一举拿下长安,控制长安天子及百官,那可以说形势已定。不过眼下被敬翔这么一提醒,李璟却也突然醒悟过来。

    洛阳也是帝都,虽然是陪都,可与其它几京的地位并不一样,洛阳可是一度是大唐数名皇帝长年所在的都城,更是天下的中心。眼下去洛阳,有几个好处,一来是洛阳已经是放到嘴边的一块肉了,王处存已经帮他拿下来了,他们只需要赶过去而已。其次,如果他们现在去洛阳,那么对关中一些藩镇来说,暂时对他们还没有那种燃眉之急的压迫,没有切肤之痛,也许他们可以再次分化关中诸镇,然后一个个的分个击破。再有一个就是,去洛阳,能更稳重一些,控制洛阳,扫平周边,掌控中原后,关中,不过就是砧板上一块肉而已,随他们宰割。

    “那就马上南下洛阳,你们觉得从哪个方向派兵过去合适?”

    “要去洛阳,就得快,兵贵神速。杨复恭肯定不会轻意善罢甘休的,这会是一场大战,而拿下洛阳,对我们取得这一战胜利很重要。某以为,可以派水师沿黄河而上,直接绕过朱温的汴口和还由洛阳军控制的武牢,直接送陆战队自洛口登陆,最快的速度投送一支精锐部队到达洛阳,最短的时间内接手洛阳,以待后续部队到达。”盖寓这员鬼才军师也立即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这样的作战计划是很大胆的,把一支军队送到敌后方重围去风险很大,但作用也很大。光凭杨处存杨守亮两个,李璟是不相信他们能守的住的。而同时,李璟想快速穿越诸镇到达洛阳,也不现实。利用眼下夏季黄河下游的充足水量,用水师把一支精锐的陆战队送入洛阳,这是个神来之笔。

    李璟同意这个计划。

    “还有,我们最好是多路发兵,这将是一场战役,而不仅仅是一场战事。我们当从河南、河北、河东三路向洛阳进发,三路大军同时向宣武的朱温、昭义的孟立方、河中的王重荣、以及河内的诸葛爽发动进攻。我们有充足的力量,各个方面都有精锐部队,且各有上将统领,完全可以发动这场大规模的进攻。反正到了这个时候,也不用再掩掩藏藏了,顺者昌逆者亡,不服就打服。”盖寓充满着霸气的说道,“另外,我建议秦王还可以传令山南的秦宗权尚让等人,让他们出兵攻打金商镇,直逼武关。金商镇是成都、长安和关中三地的联结通道,同时也是长安的西南大门,攻打武关,杨复恭必然得分兵把守,不敢全力东来。”

    “某看不单如此,对于关中的诸镇,我们也可以一边拉拢一边威胁嘛。”李振也忍不住在一边笑着说道,“秦王不妨派人去振武、天德、保大、定难四镇。这关中四镇的主帅都是胡人,振武和天德主帅都是吐谷浑人,保大和定难的主帅则都是党项人,这些人可不见得会和杨复恭一条路走到黑啊。我们可以稍稍暗示一下,只要他们不和我们为敌,我们可以同意将来立他们为不伐之镇,允许他们继续控制各镇。”

    这个意思可就很诱人了,这几乎就是允许他们在关陇以镇为国,长久割据了。

    “这不行!”李璟摇头,他绝不会允许自己将来的帝国还有国中之国,更何况,这样的承诺明显就很假,对方又不是傻子。

    “大王勿急,这些话也许会对他们管用呢。”在长安之战中,振武和天德几乎没有派什么人参战过,而保大和定难也是出工不出力,每次出战都是被一击即溃,撤逃后方。摆明了是要自保,如今李振的提议,虽然有些对天画饼的意思,但这对几个胡人藩帅来说,却未必不能让他们按兵观望。他们本来就拥兵自重,需要的不过是一个理由而已。虽然这在李璟等人看起来很难以想象,唇亡齿寒的道理难道他们不明白?可事实上,这样拥兵观望,直等到战火烧到了眉毛时,才知道追悔莫及的人太多了。

    “那就派几个合适的人去走一趟,只要他们肯按兵不动,不妨给他们开几条实惠的条件补偿一下他们。当然,光靠嘴皮子也不可靠,于帅和曾帅依然要整兵待命,一旦他们有异动,敬酒不吃那就给他们吃罚酒,打到他们老实为止。”李璟不知不觉中,话语中一样也带着几分霸气。韬光养晦低调了这些年,如今的李璟确实有了这个霸气的资格,放眼称量天下,如今何人可堪他的对手?他完全有这个资格,可以如此霸气侧漏,充满王霸之气。

    韬光养晦,低调积聚十二载,如今终于到了李璟笑傲天下,黑旗席卷中原,马踏天下的这一刻了。

    “三日后,孤将亲率大本营禁卫军团启程南下,亲伐归义孟立方,诸位先生和将军且随某一起饮马黄河,欣赏洛阳牡丹花开。”

    “预祝秦王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在座诸人无不起身相贺。敬翔站在一侧看着李璟那份雄姿英发,不由的嘴角上翘。上次他在燕京劝李璟进位,可惜看走了眼,秦王当时并没有那个意思,并不急迫。但是现在,他感觉,秦王的心中已经有了几分上进的意思了。也许,他该再次出面劝进,或许,秦王正等人出头。这首劝进的首功,可不能错过了,他微微笑着,心中已经在思量着该如何策划这次的劝进事宜。(未完待续。。)

第1014章 议政王

    长安,南大内兴庆宫兴庆殿内。

    满殿君臣一片愁眉苦脸,气氛阴沉的吓人。御座龙椅上,天子李晔望望一个个低头不语的众文武,又看了看脸黑如漆的杨复恭,嘴张了张,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王处存叛变,杨复光被擒,洛阳沦陷,这一个个消息就如同一记记重锤,砸的满殿君臣头晕眼花,目炫神迷,到现在都还回不过气来。尤其是对于杨复恭来说,这个兄弟虽然不是亲兄弟,但两人利益相连,可是比亲兄弟还要亲。他主内,兄弟杨复光主外,两人配合默契,亲手扶持起了这个朝廷,眼看着本来形势一片大好,一天比一天好。可谁又能想到,转瞬之间,急流直下,形势已经到了这般恶劣的情况了。不但一个朱温没打死,且反丢了一个李克用,而现在,转眼之间,连杨复光和洛阳都丢了。

    李璟,他们还是太小看他了。

    所有人都在等着杨复恭的发作,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杨复恭并没有咆哮。

    杨复恭极力的克制着自己,许久之后,才用依然颤抖着的嘴唇道:“秦王为朝廷平定河北二镇,劳苦功高,当重加赏赐,老臣以为,陛下可加封李璟议政王,特赐此荣衔,以示君恩。”

    大家惊叹,连李晔都瞪大了眼睛。谁都看的出来,李璟这么快的打下河北二镇,紧接着就撕破了与朝廷的和议,突袭夺取河东镇。甚至就连朱温斩杀李克用之事,此时也不能明白这定然是李璟在里面插手的结果。现在王处存反叛。擒杨复光。夺洛阳。明摆着就是要投靠李璟的。李璟的下个目标必然是拿下洛阳,然后直指长安。李璟之心,已经是路人皆知了,可杨复恭居然还要加封李璟?

    杨复恭还在继续:“加秦王李璟议政王之衔,位在国王、公爵之上,赐邑十万户,还有,山海关外东北之地。皆赐为李璟之秦王国封邑,秦王府可自设府官、国官,可自募兵马,自定税赋。还有,陛下当再赐李璟议政王为百官之首,可议政论政!”

    殿中惊叹,许多人已经惊讶出声。

    李晔先是疑惑,转而又以为杨复恭说的是反话,可仔细观看之下,却见杨复恭虽然一脸黑面。但神情却无比郑重,当下明白这不是玩笑。他脑子灵活。开动起来,片刻之后,却终于醒悟到了一点,杨复恭虽然很跋扈,但这人在宫中多年,历经权势争斗,却不是个简单人物。甚至可以说,杨复恭的权谋手段还在当初的宫中第一人田令孜之上。

    洛阳兵变,没有谁给杨复恭更愤怒,但杨复恭生气归生气,他却依然保持着冷静,更看清了李璟的势头。

    缓兵之计!这一点是缓兵之计,李晔心中惊叹佩服,都这个时候了,杨复恭不但没愤怒的失去理智,反而更加清醒了。他给李璟加官,不是认输,而是想要以此示弱,迟缓麻弊李璟,为的是准备真正的决一死战。

    这一刻,李晔对于杨复恭的认识又深了一些。

    果然,朝会结束之后,杨复恭马上又带着几位宰相和几员大将来见天子。这次的会议持续很长,也保密严格,殿外百步之内守卫重重,任何人都不得接近。直到半夜,殿中会议才结束。

    几乎是同时,关中北面高原的定难节度使驻地,夏州。

    太子太傅、检校司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京城西面都统,权加京兆尹,钦封夏国公,特赐国姓李,定难节度使拓跋思恭召集了诸兄弟过来之后,却久久沉默不语,如同老僧入定一般坐在檀木椅上。

    定难军大将李思諌、思孝、思敬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开口,都不由的有些忍不住了。

    “大哥,急急叫我们过来,究竟是什么事情?”

    拓拔思恭沉吟许久,才指了指身侧的桌案,“拿去看!”

    桌上的那封信兄弟几个早看到了,可大哥没主动说,他们却不敢随便拿来看的。拓跋思恭能做到如今的位置,靠的并非全是运气,而是一次次的抓住机遇。他们家族是党项人的首领,在懿宗时,党项人在关中作乱,结果被唐朝名将高骈打的落花流水,损失惨重,他的父亲就是死于那时。后来,党项人重新归顺朝廷,拓跋思恭成为了夏州的一员偏将,受是受了招安。

    等懿宗驾崩之后,拓跋思恭已经成为一名十分彪悍凶猛的将领,在军中很有些威望,更是成为了党项人新的首领。之后几年,风云变化,拓跋思恭也抓住机遇,成功的赶走了刺史,成为了夏州实际上的主人,缺的只是一道朝廷的告身而已。而后不久,李克用父子代北作乱,李国昌亲自联合拔跋思恭,拓跋思恭却没有接受他的邀请,反而与当时的招讨副使李璟派来的使者达成了合作,一起对付李氏父子。这一次,他又赌对了,在这次代北之战中,他最终付出得到了丰厚的回报,不但得到了朝廷给予的夏州刺史告身,还一下子授与他节旌,封他为夏银节度使,一下子开镇建衙,成为一方藩帅。

    一开始他只有夏州,这一下又得了银州。不久之后,他被赐姓李。黄巢入关之后,他也积极勤王,一开始表现不俗,兼领宥、盐、绥三州,其所部更被赐号定难军,他也一下子成为了京北高原地区手握五镇的定难节度使,一方大镇。

    拥有五州之地后,李思恭的心思又多了几分,他开始对朝廷也不那么用心卖力了。在后来的几次关中战斗中,他都被齐军一击即败,立即后退撤,可实际上那不过是他主动后撤而已,为求避战罢了,真正的实力并没减损几分。反而在这几年的韬光养晦之中。实力不减反增。

    天下越来越乱。连天子都换了几个,拓跋思恭也开始想的更多。

    这几年,他联合了党项族中另一个极有威望的大将东方逵,东方逵原本是邠宁军大将,后调入从邠宁分出去的鄜坊,抓住机遇,成为了由鄜坊节度改为滑北节度使赐号保大军的一方统帅。保大军的地盘在长安渭河以北,定难以南之间的鄜、坊、丹、延四州。紧靠着黄河,与河中镇隔河相望。

    两个党项节帅自从暗中结盟之后,他们的势力联成一片,关中京北高原地区北到河曲,东到黄河的这一块地区八个州,都成了他们的地盘。不管天下如何打生打死,他们的实力越发的稳固起来。当杨复光建起一个更大的联盟后,他们也一起投到杨复光门下做了他的义子,但暗地里,又与更北面黄河以北河套地区的振武和天德的两镇的吐谷浑节帅联合。四个蕃人节帅联合一起,顿时京北陇东一带。尽是他们的天下了,这个势力之强,甚至就连杨氏兄弟也不得不对他们多了几分重视,甚至让拔跋思恭做了京兆尹。

    四家联盟,使得他们在长安朝廷中的地位大涨,连杨氏兄弟都得多给几份面子。

    若是能一直这样下去,有个二三十年,说不定他们就能达到当初沙陀人的实力,甚至远超他们的地位。沙陀人没能建立起的沙陀国,说不定他们那时能建立起自己的党项国、吐谷浑国。可局势变化太快,快到让人迷惑。

    刚刚还声势无比的长安朝廷,转眼间就成了风中的残烛,他们的‘义父’杨复光居然被王处存给生擒,然后带着洛阳投奔李璟了。而刚刚朝廷又逼反了朱温,还折了一个李克用。关东糜烂如斯,转眼间就差不多成了一盘烂棋了。

    这样的局势变化,同样影响到了他们。所谓唇亡齿寒,破巢之下无完卵啊。

    昨天晚上,杨复恭的使者从长安赶来,说了一通唇亡齿寒,覆巢之下无完卵的话,让他们四镇出兵关东,共同迎战李璟,保卫大家的利益。可今天早上,正当他准备召集兵马出征的时候,又有一个使者到来了,那是李璟的使者。

    李璟的使者只说了几句话,拓跋思恭就不由的犹豫不定起来了。

    “大哥,这是好事啊!”衙内都知指挥使兼银州刺史的二弟李思谏大声的道,他已经看完了那封信,那信上的内容让他大为激动。

    老三李思孝也连连点头,信上所说的事确实让他们兴奋万分。李璟的信只说了一件事,那就是李璟希望他们能弃暗投明,如果他们能改投秦藩一方,那么李璟在此承诺,将来秦藩愿意与他们共享天下太平,他们以后依然继续执掌定难军,甚至只要他们能出兵支持秦军,那么秦王甚至愿意让他们以镇立国,让他们建立一个党项国,以一个秦国藩属国的身份一直存在。

    这是一多么大的诱惑啊,拓跋氏出身鲜卑,先祖乃是黄帝后裔。据传,拓跋思恭他们祖上曾是鲜卑贵族,也曾是北魏皇族一支。虽然说这些年党项族内附唐朝,也基本上算是唐人了,可在他们的心里,自己终究不是汉人,能建立一个自己的国度,这是最大的诱惑。

    共享天下,许建国为秦之属藩,拓跋思恭喃喃念诵着,久久难以决断。一方面,他告诫自己李璟非等闲之辈,今日许下这些承诺,也许来日并不能兑现。可另一边他又在对自己说,自安史之乱后,天下乱了百余年,连宪宗宣宗这样的英主都不能削平天下,扫平诸镇,李璟再英雄,只怕称霸一方可以,可若削平天下也难吧。如果和李璟联手,真能建一个党项人的国家,那该多好,哪怕这个国只是一个藩邦小国,一个秦国的附属国也好啊。

    “大哥,这样的好事你还在犹豫什么啊。杨氏兄弟眼看着就要完了,难道我们还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如,答应李璟。不管将来如何,起码咱们能先在这场风暴之中存活下来啊。”

    “是啊,大哥,不管将来能否真的建国,保存我们手中的兵马和地盘,才是最重要的啊。杨复恭要和李璟打,那就让他们打去,我看,咱们不如和赫连铎三镇一起结盟自保,我们既不帮杨复恭出兵打李璟,也不李璟出兵打杨复恭。两不得罪,拥兵自保!”

    “两不得罪?”拓跋思恭轻叹一声,两不相帮,其实就是两边得罪。不过一时间,他也确实想不出更好的对策了,在这种大势力的夹缝之间,实在是没多少选择。理智告诉他,他应当二选其一,不管选谁,总有五成的机率当赢家。可最后,他还是没有那个决心和魄力做出这个艰难的选择,只好如兄弟们所言,来个两不得罪,按兵不动,与赫连铎等四蕃镇结盟自保,坐观风云。

    当三兄弟离去之后,拓跋思恭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有些落寞的坐在椅上,这一刻,他感到有几分失落,又有几分后悔。总觉得也许有一日,自己会为今天的选择追悔莫及。

    振武单于大都护府,振武节度使、阴山大都督,代国公、同平章事、检校侍中赫连铎很快接到了拓跋思恭发来的密信,仔细看过信后,他召来了自己的老搭档,天德军节度使白义诚。

    “兄弟,这事你怎么看?”

    白义诚仔细的将拓跋思恭的信看过,许久之后才道:“某觉得拓跋思恭的计划很好,神仙打架,咱们凡人就不要跟着凑热闹了,两虎相争,我们最合适的就是坐山观虎斗。让他们打去吧,不管怎么打,咱们就做一个看客好了。”

    赫连铎有些担忧的道:“可是咱们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李璟了,这个家伙可真的是很强啊,一月扫平河北二镇,半月拿下河东镇,当今天下,无人可敌其锋芒。如今李克用战死,朱温反叛、杨复光被俘,洛阳丢失,长安朝廷更无人可挡李璟了。怕只怕李璟平了河东,拿了洛阳还不满足,到时挥兵西进关中,一路杀过来,咱们想自保也不行啊。”

    白义诚苦笑了一下,这些他自然也想得到。可是他们还能有更好的选择么。

    “老哥啊,就算如此,咱们还有什么选择呢,出兵助杨复恭吗?大哥不要忘记了,于琄可是领精锐三万,就坐镇朔州长城下,兵营都扎在了紫河啊。一旦我们这里有点异动,只怕到时咱们都不需要千里迢迢跑到关东去找李璟拼命,人家直接就挥师杀到咱们河套来了。李璟这是先礼后兵啊,一面给咱们开了条件,许了不错的承诺,一面却又大兵压境,这是作了两手准备啊。你说,咱们还能有什么选择吗?”

    “那咱们如果按兵不动,李璟会不会心生不满,直接发兵来攻?”

    “这倒不用担心,想必李璟其实也早算到我们不会出兵助他,他这番表态,不过是要迫我们两不插手。哎,李璟这招很猛啊,今日他打杨复恭,能逼我们坐视。只怕等将来收拾了杨复恭后,就要再来对付我们了,那时,只怕也不会有人再来帮我们了。”

    赫连铎长叹一声,两人都一时相对无言。虽然事情看的很透彻了,可这种光明正大的阳谋,他们还没有办法应对。因为,若让他们此时出兵助杨复恭,铁了心跟李璟对抗到底,他们又没有自信。也就只能这样,走一步,看一步了。

    “给李璟和杨复恭都回信,就说,就说某打猎时从马上摔落,受了伤,一时无法带兵相助。”赫连铎说道。白义诚也苦笑道:“本来某也打算用这个借口的,现在被老哥抢了先,这下只能再想一个了。”(未完待续。。)

第1015章 智取河阳

    李晔神情恍惚,少年华发已生。

    半夜接到关东急报,他衣衫不整的就赶到了前殿,杨复恭已经早早到来,李晔茫然的望着脸色灰败的杨复恭。

    空旷的殿中,杨复恭跪坐芦席上,久久不语,身体慢慢抖动起来,哭泣道:“陛下,河阳兵乱...河阳没了!”

    李晔的声音浑浊嘶哑,低语道:“杨公,局势败坏至此,该将如何力挽狂澜?”

    杨复恭无奈的叹声道:“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了,我们得把所有的力量都拼上,生死就在此一战。我兄弟先前就已经提出联合成都田令孜还有宣武朱温,共弃前嫌,先一起对抗李璟。某以为,现在不是计较其它的时候了,有一分力都要用上。”

    “可还来的及吗?”李晔问,河阳是东都洛阳的北面屏障,河阳丢失,李璟已经可以从魏博出兵,绕过壶关、天井关、武牢关、风凌关等这些关城重地,直驱洛阳了。整个中原的防御都将被打破,一点破,全面溃。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和田令孜之争了,也顾不得当初他随驾西狩时,田令孜曾经鞭打他的耻辱了,只是,他愿意暂时不计较往事,可田令孜肯配合吗?还有一个,李璟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吗?

    “再给李璟一些好处,想办法再迟缓他一二。”

    杨复恭起身,咬牙决断:请陛下加封李璟摄政王,并总督节制天下兵马,许久之后又咬牙加了一句。赐九锡!

    真龙元年七月初一。李晔下诏。给李璟只有皇帝才能拥有的军事权力,总督节度天下兵马,同时给予他几乎监国的权力,摄政王之衔。并且给予了李璟几乎是非臣之荣耀的加九锡。一切的一切,只为了再得到一点点的时间,李晔和杨复恭已经豁出去了,如果不能阻止李璟进驻洛阳,那么李唐朝廷撑不过三年。既然如此。那么现在不管是让李璟总督节制天下兵马,还是从议政王进摄政王,还是加九锡都无所谓了。

    局势糜烂如斯,李晔和杨复恭现在甚至都不再暗中角力,君臣开始同心协力,他们都是一条船上的,谁来掌舵现在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事情,最重要的是不能让这条船被秦藩那条船撞翻。为了这个目标,他们甚至得去和田令孜联合。得和朱温联合,联合一切力量。

    可局势还是越来越恶劣来。先是王处存叛乱,洛阳丢失。紧接着关中北部高原上的保大、定难、天德、振武四藩镇,面对着杨复恭的召令,四蕃帅却全病了,无法出兵。这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四蕃帅控制长安北部四镇,既是长安北面的屏障,位于抵挡李璟河东边境的最前沿,坚守着关中河东界线的黄河。同时,这四镇也对关中长安有着巨大的军事威胁力,四镇在朝廷这边,则可为朝廷抵挡秦藩自河东而来的威胁。反之,四镇一旦为李璟所用,则立马会成为长安最大的威胁。现在虽然还没收到四镇已经倒向李璟的消息,但看这个结果,却不难发现,四镇起码已经不再对朝廷顺从了,哪怕就是他们在朝廷和秦藩的争斗中保持中立,这也对朝廷是个巨大的打击。

    可他们现在,还偏偏对这四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无可奈何!

    但这并不是最坏的消息,最坏的消息是河阳兵变!

    河阳镇位于洛阳北面的黄河以北,河东的王屋、太行山以南,按地理分割,河阳这块黄河以北的土地,其实一直都是划在河南区域的,且一直以来,都是做为洛阳重要的北面屏障,一直是防御太行山以北的昭义、河中还有东面的魏博这三个方向对洛阳的威胁,依靠着黄河,成为洛阳北面的防守要地。

    现任的河阳节度使是诸葛爽,一个有名的墙头草。

    论起来,诸葛爽的经历也十分传奇,曾经是淄青镇下博昌县的小吏,因故被县尉杖责,弃官而去,沦为乞丐。咸通九年,庞勋叛乱,一路攻占徐州,声势浩大,诸葛爽加入叛军,累军功至小校。等到庞勋被康承训、宋威、李国昌李克用父子他们打的大败的时候,诸葛爽很聪明的率部投降了朝廷,得以授为汝州防御使。李克用父子代北之乱时,已经调到了河阳镇做刺史的诸葛爽随节度使李涿北上讨逆。代北之战平后不久,诸葛爽任河阳副节度使,后升振武节度使,结果振武节帅赫连铎抗命不遵,拒不交接。诸葛爽无奈,朝廷改封他为夏缓节度使,诸葛爽跑去夏州赴任,夏绥节度使拓跋思恭同样抗命不遵,不肯交权,诸葛爽成了有名有权的节度使,连夏州都呆不下去。

    正逢黄巢势大,不战而下洛阳,诸葛爽干脆投靠黄巢,得授河阳节度使,当时的河阳节度使罗元杲是田令孜的心腹,曾经与陈敬瑄等四人一起击球赌三川,结果他成绩最差,其它三人都任三川节度使,他却一无所得。黄巢西进时,田令孜匆匆让罗元皋任河阳节帅以抵挡黄巢。诸葛爽来攻,他虽想抵抗,无奈部下与诸葛爽有旧,受其暗中鼓动尽皆投降,只得弃河阳投奔僖宗,诸葛爽就此接管河阳。黄巢失败后,诸葛爽又归顺朝廷,仍任河阳节度使,进位检校司徒。又授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虽然他一生左摇右摆,为许多人不耻,可能从当年的一个乞丐,到如今的一方镇帅,先后投过多家,却依然屹立不倒,也足见这人本事。当初魏博节帅韩简攻河阳,诸葛爽跑的比兔子还快,可等韩简兵败天平镇,诸葛爽却又马上杀了回来,一举又夺回了河阳。在河阳这一亩三分地上,诸葛爽的控制力很强。

    本来有这样的一个家伙在河阳,这块地方倒也稳固。

    可偏偏在这朝廷最需要他的时候,河阳却出事了。

    这个风吹不倒。雨打不动的河阳节帅诸葛爽。就在洛阳兵变之后没多久。居然一病不起,死了。对于诸葛爽的死,有传言说是死于刺客的一种毒杀。而传言中,对于刺客由谁所派,却有两种完全不同的说法,一种说诸葛爽是由秦王派人刺杀的,杀他是因为他挡了秦军的道。而另一种完全不同的说法则是说杀诸葛爽的人是朝廷的人,而且还说策划此事的就是已经被俘的杨复光。至于原因。则是杨复光早谋划着将河阳的权利重新收归朝廷,就如同他对朱温下手一样。这个传言,甚至还说李克用之死,其实也是在杨复光的计划之中的。

    诸葛爽到底是不是被毒杀,还是只是病死,这事并没有定论。

    但河阳镇帅府驻地牙城孟州城内,却因这一突发事件,变的暗流涌动起来。

    诸葛爽一死,整个孟州城气氛变的十分紧张起来。诸葛爽死后,河阳诸镇并没有异议的马上拥立了诸葛爽的儿子诸葛仲方为节度留后。奏请长安请策封诸葛仲方为节度使。不过在这表面之下,其实诸葛仲方和当初朝廷的李儇、李晔。成德镇的王镕,河东镇的李存勖一样,都还只是一个孩子。他虽然得诸将拥立为节度留后,可实际上,此时河阳镇内却是以三将为首,分别是诸葛爽的心腹大将刘经,以及都曾有过叛军背景的李罕之和张居言。

    河阳军以这三将为首,却又分化为两个阵营,刘经一拔诸葛爽的老部下为一批,而同是后来人的李罕之和张居言等将领为一批,两个势力对峙,不相上下。

    李罕之,和诸葛爽一样也是一个传奇的家伙,他生于陈州的项城,原本也是富农之家,小时被家中父亲逼家读书,可惜他生性无赖,和朱温一样都是个读不了书的料子,被逼的紧了,他便逃出家去,剃光了头发,然后去庙里当了和尚,罕之,正是他的法号,至于他原来的名字,早已经不用许久了。李罕之身材高大,膂力过人,且骁勇好斗,类似于花和尚勇智深这样的人物,是如今天下三大有名的僧将,和秦藩的花和尚玄成,钱镠手下的五虎将之一的顾全武齐名。

    不过李罕之这样的家伙,注定和鲁智深一样当不了好和尚的,他和尚当了没多久,就已经成了陈州和尚界的一个灾星,没有一个寺院敢收容他了。最后,他远处落脚,只得四处云游,跟后来皇觉寺的和尚朱五四皇帝一样,名为云游化斋,实际上就是被寺庙赶出去乞讨去了。

    有一天,他流落到了河南酸枣县化斋乞讨,可大概因为他长相太过凶恶的原因,从早到晚,他竟然一粒米也没有要到,李罕之愤怒了,他撕烂了身上的僧衣,把那只要饭的破钵盂往地上狠命一砸,破罐子破摔,然后跑到太行山去当山贼去了。凭着他那副天生的恶相,还有那高大的身材和过人的膂力,加上他的骁勇能斗,他的山贼新事业干的十分出色,由一名失败的和尚摇身一变成了一位成功的山贼。

    在他当山贼的时候,他们地盘内有一座山叫做摩云山,其四面都是陡峭的绝壁,只有一条狭窄小道可通山顶,山顶却有平地数十顷可供居住。为避匪乱,有大量的武装流民盘距山上,修筑城寨,并凭借天险,屡次打败进犯的强盗,成为附近土匪山贼心中永远的痛。李罕之偏不信邪,他率百余土匪乘夜攀崖上,一举攻陷摩云山,大长了土匪的志气,从此声名大噪,人送外号:“李摩云”。

    后来李罕之接受了河阳怀州刺史诸葛爽的招安,做了诸葛爽手下的一员兵马使,还随诸葛爽一起参加了代北之战。不过后来诸葛爽自己也成了一个没有根基的空头节度使,李罕之衣锦回乡的时候,却遇上了黄巢的兵马。

    半迫半就的转而投奔了黄巢,投入了更广阔的造反大业去了。因为他的勇猛,李罕之真的是走到哪里都发光,很快就成为草贼大将。不过当他随着黄巢转战江东的时候,却被唐朝大将高骈打的节节败退,李罕之和秦彦、毕师铎等人最后都成了高骈大将张磷的俘虏。最后他们干脆投降了高骈。

    不过在高骈的手下。李罕之却没有老兄弟秦彦和毕师铎他们混的好。他被打发到了淮河上游偏远的大别山地区的光州当刺史。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呆了几年,眼看着高骈被秦藩打不满头包,地盘越来越小,他的光州甚至完全和扬州隔断,后来又被邻居蔡州的秦宗权和庐州的杨行密压迫,偏偏还无人来救,叫天不灵,叫地不应。李罕之最后只得扔下光州,逃回了自己的老家陈州。在那里呆了段时间,用带来的财物招了一批乡党,最后又投奔了已经成为了河阳节度使的老上司诸葛爽。

    诸葛爽对李罕之还是很不错的,当年李罕之就是诸葛爽手下悍将,代北之战时为他挣了不少面子。而且当年李罕之脱离队伍之事,也并不能怪他,因此对于他的回归,诸葛爽是十分重用信任的,跟他干了没多久。诸葛爽就向朝廷举荐,让李罕之在年初升任了河阳节度副使兼怀州刺使。并让他负责守卫河阳大桥,把守洛阳与河阳镇的通道。

    而李罕之的盟友张居言,则也算是他的一个老朋友,是他当年在草军过的时候的一个老兄弟。张居言,本名张言,字国维,濮州临濮人,世代务农,不过却是地主家族,薄有田产。年轻时张居言读过书,还曾经和诸葛爽一样进了县衙中成了不入流的杂任小吏,大致和李璟他爹李纲差不多职位。不过和天生好斗的李罕之不同的是,张居言天生性格忠厚和善,性格上带着几分委屈求全性子。结果因为这个性子,总被人误以为软弱好欺,在县衙中总受羞辱。

    张居言虽然忠厚,但却也是一个能忍则忍,但若是忍无可忍则无须再忍的人。因此当黄巢起事打过来的时候,他终于再也不忍了,他弃职而去,投奔了黄巢,在黄巢的手下,因为他识文断字,能写会算,还在县衙中做过小吏,因此也算是一个特殊人才,虽很少上阵杀敌,但却是黄巢信任的幕僚,屡建功勋,十分得黄巢重用。黄巢称帝之后,张居言更是得以成为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并兼任水运使,论官位,还远在朱温之上。

    而且张居言不但是一个能干的事务型幕僚人员,而且同样能文允武。在长安战役中,张居言率领一支偏师攻打李全忠,就数败李全忠,夺下了大片地盘,甚至还屡败关中四蕃镇兵马,连续几次打的保大和定难两军抱头鼠窜,为当时的大齐争得许多光彩,令天下侧目。不过当时的大齐,不管张居言如何的支撑,都最终还是被打垮了,长安兵败,黄巢**,齐军将士各自突围。张居言没能和尚让等一起突围,他向东突围,最后逃到了河阳,逃奔了当初曾经在草军中关系还算可以的李罕之,由他引荐投奔了诸葛爽。经诸葛爽向朝廷举荐,张居言也正式成为了一名唐臣,因为他曾经在伪齐中的职位和他骄人的一系列战绩,他的投降很得朝廷看重,皇帝甚至给他赐名全义。朱温赐名全忠,张居言赐名全义。

    不过张全义虽然能文允武,但他毕竟是个降臣,而且来河阳也较晚,因此在河阳,张居义的职位是排在李罕之后面的。诸葛爽死后,诸葛仲方任河阳留后,大将刘经任盂州刺史,李罕之任怀州刺史,张全义任卫州刺史。

    诸葛爽一死,在表面的平静之下,一场潜流暗涌。

    以刘经为首的河阳元老们所带领的本土系,早就对李罕之和张全义他们这些外来系不满了,河阳总共才三州,外来者倒占了两州,他们如何能忍。原来还有诸葛爽在上面压制着,但诸葛爽一死,年幼的诸葛仲方继位,本土和外来两派,矛盾就开始加剧,谁都想要打倒对方,控制整个河阳。

    李罕之和张全义两人歃血为盟,联手一起对抗刘经为首的本土系。一场争斗开始,诸葛爽的头七过过,河阳内战就起。不过这次的内战刚开始就已经结束,刘经等本土系虽然不弱,可又如何是李罕之这种悍将和张全义这种文武兼备之人的对手,更何况,不论李罕之还是张全义,可都是久经战阵,打了十几年仗的。

    一场战斗下来,李罕之和张全义完全控制了怀州、卫州,并且把诸葛爽当初夺取昭义镇的泽州也给占了,刘经挟诸葛仲方只能苦守着盂州,苦苦支撑。无奈之下,刘经联络昭义的孟立方,请求昭义出兵支援,并许诺击败李罕之和张全义之后,河阳镇归还孟立方就任昭义节帅以前昭义被诸葛爽吞下的泽州。这个条件打动了孟立方,他当即派兵越过太行道,从北面突袭李罕之和张全义,并很快攻下了泽州,怀州。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李罕之和张全义退守卫州,屋漏偏逢连夜雨,退守卫州的二人,立即遇到了从魏博过来大兵压境的秦藩大将郭崇韬。

    面对着郭崇韬刚刚一举拿下魏博镇的三万精锐,张全义最后说动李罕之干脆归降秦藩。

    二人降秦,转身就带着郭崇韬杀回河阳。

    几乎是同时,李璟和周德威的两路兵马进攻昭义潞州,盂立方匆忙迎战,两面受敌,连连失利,只得匆忙调回进入河阳的兵马,凭太行山守天井关。如此一来,刘经却再挡不住郭崇韬、李罕之、张全义三员大将和数万精锐兵马的进攻,损兵折将,丢地失城,没多久,怀州、盂州相继失守,除了原本从昭义镇抢来的泽州在太行山以北,此时还被孟立方占据着,河阳传统的孟州、怀州、卫州三城,完全落入秦军掌控之中。

    刘经挟带着诸葛仲方及少量残兵败将,乘船逃往郑汴,投奔朱温。

    秦军一举拿下河阳镇,经此一战,秦军已经打通了通往洛阳的通道。从魏博沿黄河北岸一直到河阳的孟州,在河阳那里不但有一座河阳大仓库,同时这里也有一座河阳大桥,河阳大桥,飞跨黄河,直接连接洛阳。大桥北岸是河阳镇孟州河阳城,南岸则是洛阳金墉城!(未完待续。。)

第1016章 群臣劝进

    真龙元年七月,秦王李璟自太原过井陉,东返河北镇州,然后顺北运河直下魏州大名府,稍作停留休整后,进入河阳镇,一路经卫、怀、盂三州。七月九日,李璟在孟州河阳城面见了李罕之与张全义二人,授李罕之准将军衔,加河北行省左都指挥使之职。授张全义文散阶从三品银青光禄大夫,实职农业部部长。并对归附的河阳军给予赏赐,部份精锐之兵整编入秦军,其余部队则发给路费遣散归家。

    七月九日,李璟率五万人马,在周德威、郭崇韬、李罕之和张全义四员大将的护卫下,跨过河阳大桥,到达黄河南岸,进入洛阳北面金墉。洛阳城的王处存和杨守亮等洛阳降将出城来迎,金墉城守军望风而降。

    在金墉城,王处存、杨守亮跪地迎接,李璟虽不耻于这些墙头草,可面上却没有表露,一套表面功夫做的极好。对于投降的五万洛阳将士,都给以赏赐,并且当众宣读了一份对洛阳降将官吏的封官赏赐,基本上,虽然各人得到的新官职有些还不比原来,但他们也清楚,如今秦藩的官职比长安那边的官职要值钱的多。得了赏赐,众人也终于踏实了下来。他们来之前,还一直担心李璟会来个过河拆桥,鸟尽弓藏,翻脸不认人。

    洛阳和河阳的先后归附,让李璟南下形势一片大好。尤其是河阳的归附,让李璟打破了洛阳外围的四镇包围圈,直接绕过了河中的风凌关,昭义的壶关、天井关。洛阳的武牢关等要塞。从河阳直通洛阳。水陆两条通道打通。洛阳彻底到手。甚至河阳的陷落,让秦军对于昭义镇完成了三面包围,对宣武镇,则形成了四面包围之势。

    七月十日,李璟进入洛阳城。

    和进入太原一样,进入洛阳的这一天,李璟也让秦军进行了一次威风凛凛的兵马入城式。

    一支支换上干净军袍,锃亮铠甲的秦军部队。不论骑兵还是步兵,都骑着涮的干干净净,毛色油亮,且都是各队毛色一致的高头大马,雄纠纠气昂昂的入城。

    洛阳,大唐的东都,数朝国都,商、西周、东周、东汉、曹魏、西晋、北魏、隋、唐十三朝国都,甚至还有王世充的郑国等许多枭雄的割据朝廷曾立都于此。

    十三朝帝都洛阳位于洛水之北,因水之北谓阳。故名洛阳,又称洛邑、神都。境内山川纵横。西靠秦岭,东临嵩岳,北依王屋太行,又据黄河之险 ,南望伏牛山,自古就有八关都邑,八面环山,五水绕洛城的说法,得河山拱戴,形胜甲于天下。有天下之中,十省通衢之称,号为中原中心。

    普天之下无二置,四海之内无并雄。

    洛阳是整个中土王朝建都最多之地,先后曾有一百多个帝王在此指点江山,这里被称之为千年帝都,尤其是汉洛阳与隋唐洛阳,更是规模宠大。丝绸之路与隋唐大运河在此交汇,洛阳,立于河洛之间,居于天下之中。

    如今,这座伟大繁华的都城,彻底向李璟敞开了大门。

    隋朝统一南北,杨广大力经营洛阳,营造洛阳城。李唐建立之后,尤其是武则天执政之时,更是大力扩建东都,改洛阳为神都。即位之后,更定为武周的国都,唐明皇,更是长期居于洛阳。唐朝二百余年天下,二十余位天子中,其中有一半的皇帝经常在洛阳,加起来的时间达到一百余年。

    同样的,安史之乱后,唐朝衰弱,长安都被攻破数次,洛阳虽然也先后陷入安史乱军以及黄巢的手中,但论起来,洛阳遭受的破坏却比长安好的多。不管是天宝之乱还是黄巢之乱中,洛阳城都没发生过太大的战事,尤其是在不久前结束的黄巢之乱中,黄巢是兵不血刃的拿下洛阳,后来朝廷收复洛阳,一样是兵不血刃。乱兵劫掠,也不如长安那般的厉害。

    当李璟骑马进入洛阳城时,他发现这座千年帝都真的保留的很好,虽然历经战乱,这座中原之城人口锐减,早不复当年的百万之家。可也远超一般的藩镇城池,洛阳城,此时都依然保持着近四十万人口。

    尤其是听说河阳镇归附了秦藩,秦军终于大军到达洛阳之后,附近的州县,还有许多逃难于山野中躲避战乱的百姓,也纷纷拖家带小的赶到洛阳城来。在盛大的入城仪式之后,李璟下的第一道命令就是张榜安民。

    一面张贴告示,宣扬秦军的命令制度法令,一面派人开仓放粮,赈济百姓。一面接管洛阳城及附近的防御,又迅速的把带来的大批从燕京河北山东等地抽调来的官吏们安排到洛阳各衙,让他们接管洛阳城,至于原来的官吏,暂时留用,协助新任官吏,帮助他们产迅速理清刑狱,安抚百姓。

    总之。秦军到来的第一天,数管并下,立即让所有的洛阳军民都感受到了一股新风气,一股让大家都高兴欣喜的新风气。粮船一船船的从黄河进入洛口,然后沿着洛水一直到达洛阳城,看着那一担担的粮食运入仓库,一袋袋的盐卸下船来,城中的东西两市又迅速的开放,各种商品都摆了上来,最富贵的粮食和食盐、鱼肉油面等都开始放开供应,大家无不欢呼。不管谁成为这座洛阳城的主人,对于许多百姓们来说,并不太重要。重要的是,市场上得有粮油米面,得有酱醋柴炭,还得价格稳定便宜。

    秦军一来,紧急的粮食就开放供应,且粮价比过去便宜了十倍不止。何况秦军到来的好处还不止这些,原来许许多多的洛阳百姓被征召入伍,当兵的,当民夫的,现在。秦军一来。他们绝大多数都被放回家了。临走,还得了一笔遣散费,两块天狼银币,二十斤粟米,还一人发了双鞋。拿着这些东西,那些脸上被刺着各种番号名字的士兵,和那些老弱或稚嫩的少年民夫们,都有些不敢相信。

    洛阳五万降军加上八万民夫和壮丁。一夕之间,被秦军遣散掉了八万。最后只留用了五千兵马,和一万五千民夫。就算这些留下来的,待遇也与过去天壤之别,当兵的有了正式的番号,有了稳定的粮饷,就算留下来充当民夫的,也都有了很不错的薪水,第一天,留下来的士兵和民夫。就得得到了一人两套崭新的衣服鞋袜,还提前领了一个月的粮饷。

    洛阳城。归义坊。

    杨复光的府邸,此时已经成为了杨复光的囚禁之地。

    杨守亮一路经过重重守卫,踏入到了最里面的小院内。

    曾经权倾天下的天下兵马都都监杨复光,此时形容枯槁,整个人瘦的不成形,躺在床上不停的咳嗽,可身边却连一个倒水的人都没有。他的目光充满着混浊,面色苍白。听到脚步声,他努力的转头,见到是自己的义子杨守亮,嘴里无力的冷哼了一声,他自忖对这个义子不薄,甚至远超对李克用朱温等那些“义子”,可没有想到,他最后却是被他给背后狠狠捅了一刀。

    “你来做什么?”

    杨守亮看着杨复光神色有些复杂,他不否认杨复光对他很好,他也很佩服杨复光的本事。但是,他也很了解杨复光,这是一个执着或者说是执拗的人,他心里只想着保唐朝,却看透这个唐朝已经腐朽透了,根本已经扶不起来了。杨复光想做一个忠义太监,他却不想陪着一起死。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是傻。谁都看的出李璟将有天下,可杨复光却非要死抱着李唐。没办法,他最后也只能这样做了。

    “秦王进城了!”杨守亮道。

    杨复光艰难的咳嗽了几声,虚弱无力的道:“咱家听到了外面的呼喊声,喧嚣冲天,山呼地动,早就知道是李璟来了。”说着,他心里一声长叹,听那外面的动静,就知道李璟有多么的得人心,或者说李璟有多么的会拉拢人心。不用问,他也能猜到,李璟肯定又是那老一套,给官给钱给粮,免役免税免赋这些,李璟财大气粗,他有的是钱,他只要一开口,这一套银弹攻势下来,有几个人不向着他。“李璟给了你个什么官职?”

    “正议大夫!”杨守亮回道。

    杨复光冷笑了一声,他猜的没错。就算杨守亮投降李璟,李璟也绝不会给他多大的官,正议大夫是正四品,能穿深绯官袍,甚至能赐银鱼袋,执象牙笏,可这仅仅是一个散阶,除了表明他是正四品阶外,没有半分实职实权。

    杨守亮也明白杨复光的这声冷笑,不过他并没有觉得什么羞怒的。虽然在杨复光手下时,他有一个大将军的衔号,可到了秦藩内,能保下命来就不错了,能得到一个正四品的阶位,也满足了。他也看透了,不求什么高官厚禄,只求能在这场改天换地中,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财产就行。若是别的人,也许会要求更多。但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李璟,也就死了那个心。

    “你是来杀咱家的吗?”杨复光语气冰冷的问,他的病已经越来越重,呆在这里无人看顾,也活不了几天了。对死,他并不畏惧,反而很平静。

    杨守亮道:“杨公,我没有得谁的命令,也没有人要来杀杨公。我来,是来告诉杨公一个好消息,秦王对杨公很重视,已经表态马上就要放你出去。我赶过来,只是念在我们曾经父子一场,来劝劝杨公两句。识时务者方为俊杰,杨公,大势已明,李唐腐朽,倾覆已经是必然。而秦王势锐,必将席卷天下。尤其你当知道,李璟不是黄巢,李璟得天下民心,深得众望,走到哪,哪里的百姓军民就拥戴他。今日之李璟,时势造就英雄,已经无人能阻挡他取代李璟而坐拥天下了。杨公,又何必一意螳臂挡车呢?承天意,顺民心,岂不更好?”

    杨复光沉吟良久,“你要劝降?”

    “杨公,这是为大家好。”

    杨复光沉思。想到一件事情。“长安有动静了?”

    “确实。”杨守亮点点头。“长安不知道承诺了什么条件,现在已经成功的与成都和宣武罢战讲和。现在,成都和长安,两家联合,正欲与秦王决战中原。”

    杨复光听到这里,并没有什么高兴。虽然他还并不知道,杨复恭和田令孜已经迫于李璟的势头,再次联手起来。而且他们还和朱温也讲和了。可以说,整个西北和西南地区,现在都联合在了一起,杨复恭已经集结了关中诸镇,甚至用了不少手段,迫使了本来已经要中立的保大、定难、振武、天德四镇最后各自派出了一万人马加入朝廷大军。

    杨复光在潼关集中了关中八镇兵马,外加上眼下河南还在长安朝廷控制中的陕虢和金商二镇,一共十镇兵马,共计三十万大军,集结于潼关。而在河东。王重荣和孟立方也集结了全部兵马,共计十万人马。结盟对抗李璟。

    成都的田令孜派出大将高仁厚为都统,统领了三川八万兵马,到达武关。朱温则留下少部兵马,集结了五万大军,到达了武牢关。武牢关及附近的两万守军,已经全按照长安与成都的协议,转归朱温指挥。

    此外,山南东道节度使刘巨容,也被成都的太上皇和长安的天子,加封为京南行营都统,统领山南东道、荆南、鄂岳、江西、湖南五镇兵马八万,集结襄阳。

    杨复恭亲自坐镇潼关,十镇三十万大军。高仁厚率三川八万兵马集结武关城下,朱温为京东行营都统,统领宣武以及武牢等七万守军,屯兵洛阳东面武牢关。王重荣、孟立方率领河中、昭义二镇十万人马在河东。刘巨容为京南行营都统,率五镇八万兵马集结于襄阳。

    五路大军,向洛阳四周集结,这是一张巨网,五路大军总兵马达到了六十三万之众。

    虽然,这六十三万人马里面水份很大,五路军把他们携带的民夫也都计入兵员之中,可实际上的兵力依然多达三十余万。哪怕这些兵马不如秦藩精锐,可也十分惊人了。

    杨复光并不知道这些,此时他也不想知道这些。他心里清楚,不管各镇迫于李璟的凶猛,如何联合起来,可他们的这种联合太薄弱,各镇就算联合,也没有一个统一布置和指挥,肯定会是分成几路,各自统领。这样的联盟,不说十几个藩镇联合,就算再把东南的那些藩镇都叫过来,又有何用。更何况,他已经知道,李璟已经夺了河阳。

    如果李璟没有得到河阳,那么洛阳也许还可以战,诱李璟入重围,打一场内线战线。可现在河阳既然都丢了,那再想打这场洛阳之战,那么这场战斗就有可能会被李璟中心开花,四面突破。

    他心中长长叹息一声,杨复恭没有打过仗,也根本不会打仗,形势全变了,他却还拿着自己俘虏前的计划行事,这岂能不败?若换成是他,此时要打,只能是集结各镇的精锐,也不需多,有个十来万人就足够了。就和秦军决战于洛阳之外,把兵马屯于邙山,和李璟打野战。依靠邙山地利,再依靠兵马优势,速战速决。

    杨守亮只是劝了几句,不成功也就走了。今天他来,不过是念在当初父子一场,尽下心罢了。

    他走后,杨复光翻来转去再也睡不着了。望着寂静的屋子,他不由的流出眼泪来,李璟,当初还真是小看了他啊。原以为,十年之内李璟还不可能敢走那一步,可现在,一切表明,李璟已经迫不急待,也确实有了这个实力了。李璟,他终于撕去了一直以来假腥腥维持着的那副尊唐的面具,露出了他真实的想法,他要篡唐自立,他要当皇帝!

    真龙元年七月中旬,长安朝廷一面诏书加封李璟为摄政王,总督节制天下兵马,加九锡。一面却又联合了各镇,集结五路大军,共计三十五万,号称百万之师。他们并没有公开声称要讨伐李璟,而只是以讨伐王处存和杨守亮两个叛逆的名义出兵。

    而就在此时,洛阳紫微宫内,正坐着这些天陆续从太原行辕和燕京赶来的文武们,将星闪耀,紫绯满殿。

    诸文武赶来洛阳,只为了一件事情,劝李璟进位称帝。

    此时,夺取了河阳、洛阳的秦军文武,都感觉到了一个时机已经成熟。这个时机,就是秦藩再不用表面维持着尊唐的旗号了,河北已经扫平,河东拿下大半,又拿下了河阳和洛阳,占据了天下中心,这个时候,秦藩确实已经是睥睨天下,完全可以改朝换代了。

    虽然还有诸多藩镇未平,但东南之地大抵算是秦藩的附属,河东的河中与昭义在秦军攻势下撑不了多久。河南、山南,已经被秦军打破,难以坚守长久。秦军此时,已经没有必要再打着唐朝的旗号了,早亮明旗号,也越早给自己一个名正言顺。

    钟乐响过之后,代表着诸文武第一个进言的既不是首辅也不是首相,而是从关外赶来的辽东行省总督,同平章事、太傅崔芸卿。这位李璟的老师,曾经担任了多年的秦藩首相之职,威望极高、资历更甚,此时由他第一个出来劝进,极为合适。

    崔芸卿花白的头发胡须今天梳理的一丝不苟,身上紫袍玉带佩着紫金鱼袋,举着象牙笏缓缓出列,高声奏道:“启奏殿下,方今,四方群雄划消殆尽,远近人心莫不归心,诚见天命所在。愿早正位号,以尉臣民之望。”

    面对着老师亲自出马劝进,李璟目光扫过群臣,徐徐道:““一统之势未成,四方之途尚梗。”

    短短一句话,李璟拒绝了崔芸卿的劝进。

    这话一出,殿中许多人都不由的感到失望,许多武将甚至叹息出声。不过被拒绝的崔芸卿却似乎没有感觉到半分意外,就连坐在下面的内阁学士们和政事堂的宰相们,这些紫袍玉带的重臣们一个个都只是微微而笑,毫无意外。

    殿中的礼官很快宣布散会,李璟把政事堂和内阁成员一起留下,召开临时御前会议。

    其余文武出殿,路上李存孝不解的问一脸微笑的高思继,“你笑个什么劲啊,殿下拒绝劝进,有什么好高兴的。”

    高思继对着这位四师弟笑笑,“谁说秦王拒绝了。”

    “刚刚秦王不是当大家面拒绝了吗?”

    高思继摇摇头,对李存孝的无知感到一阵好笑,“有空你也多读点书,不然以后说话别人笑话你。今天秦王确实当面拒绝了太傅的带头劝进,可实际上这也不算拒绝。”

    “为什么?”

    “因为按礼制,新朝皇帝即位之前,行三推让之后,才能即位。知道了吧,今天不过是众臣劝进第一次,秦王怎么可能接受。”

    李存孝大睁着眼睛,愣了半天,才重重一拍大腿,哎呀一声叫道,“我了个娘也,当皇帝又不是请客吃饭,咋还要搞个三推四让啊。”

    他的这声大嗓门,引来旁边许多文臣武将们的一阵轻笑。

    在华夏古代的君主宗法制度下,新皇即位之前有一个三推让之礼。特别是那些建立新朝的皇帝,在即位之前,一定要演一出戏,说登上皇位当皇帝,不是我的意愿,而是天命,而是民心,是为了大局,是大家共同推举的结果,我不得已才登上皇帝的。

    按礼仪,推让一次都不行,推让两次也不行,必须得三劝三推让三次之后,才最后在万民的拥戴之下,勉强接受大家的拥戴登基称帝。

    三推让是一个姿态,实际上就是要借此来表现登基的合法性,借此宣扬政权和皇位是上天授命于他,是受臣民拥戴,是合理合法得到的。

    虽然谁都知道这是最虚伪的一套,但古来自今,却谁也不能免去。

    正是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一套,所以今日崔芸卿带头劝进,李璟拒绝,那些熟知此事的臣子们都心知肚明,也只有李存孝这样的无知将领,才心急如焚。(未完待续。。)

第1017章 睥睨天下

    夜已深,长安兴庆宫内,李晔负手肃立在宫中那中那座用糯米、水银、彩绢等制成的大唐山川形势沙盘前,久久难以平静。沙盘上用红色小彩绢做成代表着秦藩的黑色鹰旗,已经从东方渐向中原靠近,今年短短的半年时间里,秦藩的地盘就已经扩大一大片,连吞了河北的成德、魏博,河东的河东、河南的河阳和洛阳,李璟鲸吞五镇,河东的河中和昭义也危在旦夕,眼看着李璟就已经从一个雄霸东方的一方枭雄,成为了占据半壁江山的霸主,李晔如何能安睡的下。

    昭仪李渐容手挽着一件丝绸披风,缓步来到李晔身后,温柔的为他披上。

    “夜深露重,陛下还不歇息吗?”

    李晔凝视着李昭仪,眼泪流出来,“朕知道你从不干涉政事,但你也应当知道如今的形势实在不好,朕不能假装这一切都没有发生。昭仪,李璟,他要篡取大唐天下了。杨监军被俘虏,李克用战死,这天下又还有谁能挡的了李璟啊。”

    李渐容安慰的抚着李晔的臂膀,“杨中尉已经联合了太上皇和朱温他们,一共二十一镇兵马联合讨伐李璟了吗,陛下也不要太过忧收,静候佳音就好。”

    李晔苦笑:“爱妃你可以假装不知李璟的厉害,把希望寄托于杨复恭他们。可朕不能假装不知道李璟的厉害,一直以来,李璟不断吞食,如今却是已成气候,直接鲸吞了。看看这些年被他吞并的藩镇有多少?淄青、平卢、安东、卢龙、义武、沧景、成德、魏博、大同、雁门、太原、天平、感化、义成、泰宁、河东、河内、洛阳。还有附属于他的福建、浙东、淮西、山南、岭南东、岭南西、安南......朕能号令的藩镇都没有这么多。李璟。已经风云化龙,无人可挡了,大唐,就要在朕的手中灭亡了.”

    “李璟确实很强,可是,不到最后一步,陛下千万不能放弃,想当初安史之乱时。贼子们又是如何的猖狂,可最后朝廷不也收复山河了。不久前的黄巢不也横行天下,攻取两京,但现在黄巢被不也绞杀?”

    “他们不是李璟,李璟也不是他们。王朝兴衰三百年,李氏享国到如今,终究是上天所弃。”他长长叹息一声,人越发的憔悴,这段时日,他的头上已经生出了许多的白发。而实际上,他如今不过十六岁而已。“前脚迈出。后脚跟上,人才能站稳。人不能总是两脚一前一后的站着,李璟已经向前迈出了一只脚,他的另一只脚也马上就会跟上来。朕已经退了一只脚,现在为了我们自己着想,只能再退一只脚,两脚退到一起,才能站的稳。”

    对于杨复恭拉起来的联军,对于即将到来的决战,李晔充满着悲观的情绪。“朕要活着!”

    李昭仪吃惊的看着年青的天子,在她的眼里,皇帝是一个坚强的人,哪怕当初还只是寿王之时,黄巢攻入关中,随驾出京时,都不曾这样的消极过。

    李晔手抚着沙盘,叹息道:“若只是为朕,朕不惧死,可朕得为李氏着想。既然李璟篡唐难以避免,朕总得为李氏留条路。听说李璟向来对投降者优待,不但那些被他吞并地盘的节帅待遇很好,就是那些关外被他征服的部族酋长们,也活的不错。朕想,若是到时事不可为,朕主动禅位于他,也许李璟能保全李氏家族。”

    中原,洛阳城。

    刚刚第一交正式推让掉了群臣劝进之后,李璟马上召开了一次高规模的重臣御前会议。

    会议上,公孙兰代表监察厅向御前会议通报了最消情报,杨复恭与田令孜达成了联盟,而且这次还拉拢了朱温,关中八镇,三川三镇,江汉五镇,河东两镇加上河南的三镇,共联合了二十一镇,集结了拼凑起了一支三十五万的大军,分成五路,准备向洛阳进攻。

    “请殿下回太原督战,进攻河中、昭义!”尚书左仆射郑从谠高声道。

    “臣等附议!”次相郑畋等也一起附和。

    李璟一看众人的表情,立马就猜出他们的意思。这明显是想让他离开洛阳这块前线之地,不过为了照顾他的面子,才以回太原督战这样的借口。李璟笑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孤岂能避战惧敌?诸位不须多说,孤既然来了洛阳,除非孤自己要走,不然谁也吓不走。”

    李璟是不会轻易离开洛阳的,尤其是眼下这个时候,秦军刚接收河阳、洛阳,士气正宏,这个时候要是一见到朝廷联军到来,就吓的跑路,那谁还愿意死守,军心士气岂能还有?虽然秦军现在洛阳城中只有五万人马。但有水陆通道,调兵增援,并不是问题。还有一个就是李璟并没有把联军放在眼中,虽然有二十一镇,听起来很吓人,但实际上不过是一支乌合之众罢了。

    三十五万?真正的精锐能有十万都了不得了。这些军队连个统一指挥都没有,还分成了五路,这明显就是给秦军各个击破的机会。再有一个,如关中的保大、定难等四镇,虽然出了四万人,可实际上那只能算是四万民夫,四镇根本是出工不出力。再比如山南的五镇,虽然也有好几万人,可他们却还远在襄阳,按李璟的估测,就算战事打完了,这几万人也还出不了山南,有秦宗权这支军团在,就足矣对付他们了。

    还有河东的二镇,现在他们已经算是被李璟重重包围了,自顾不暇,又哪能算是一路兵马?不管怎么看,秦军形势都十分良好,根本不用担忧。他这个统帅,又怎么能被吓的后撤到太原去?

    “诸位不必多说,孤哪也不会去。”

    “殿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啊...”

    李璟摇头打断了罗隐的话。转头对崔安潜道:“曾帅。参谋院可有如何应敌之策?”

    众人见李璟意已决,倒也不好再劝,况且李璟也不是那种太平天子,这可是一位百战起家的大将军王,眼下敌军虽然弄的声势很大,但大家也都知道不过是银样腊枪头,羊粪蛋子表面光而已。不说有洛阳这样的坚城,北依黄河。连通河内:“参谋院的作战计划是趁敌未至,各个击破。首先,向洛阳增兵的同时,我们将向河东的二镇发起猛烈进攻。进攻分成四路,一路顺汾水攻河中,一路则出太原东南攻潞州。第三路则从新收取的魏州向昭义镇太行山以东的邢洺诸州进攻,第四路,自河内攻天井关,越过太行山攻入泽州。四路齐发,在朝廷五路联军合围洛阳前。先攻取河东二镇。”

    决议一定,秦军的战争机器立即又加速运转起来。

    按李璟定下的策略。对联军实行各个击破之策,而其中又先打河东二镇,河东二镇中又以昭义镇为最首要的目标。

    昭义镇,又名泽潞镇,一个辖区位于今日山西省东南部与河北省西南部的藩镇,始于中唐。首府为潞州,下辖在太行山以东的邢、洺、磁三州和太行山以西的泽、潞二州。这个藩镇的建立,就是为了遏制河朔三镇。建立百余年来,大致是忠于朝廷,但也先后出过卢从史、刘从谏、刘稹等叛乱。在唐朝诸镇中,昭义镇百余百余年来的百余年来的兵变次数可以排到前三。

    如今的昭义节帅孟方立,就是通过兵变上台的。

    孟方立原本是邢州人,在中和元年黄巢攻入关中时,他任泽州天井关防御使。当时的昭义节帅是高浔,他率军勤王关中,结果却被部将成麟所杀。成麟杀了高浔之后,夺取军权,回师潞州。孟方立闻讯,率领部下攻打成麟,胜利后斩杀成麟。

    杀了成麟后,孟方立没有留在牙城潞州,而是率军回到了老家邢州,当时潞州的牙军推宦官吴全勖为留后。中和二年,朝廷任命孟方立为邢州刺史,但孟方立拒绝接受,并拘押了吴全勖,称宦官不能为留后。他写信要求朝廷派一名文官来担任节帅,朝廷派郑昌图为留后。结果,孟立方收买魏博节帅之子乐从训伏杀郑昌图。朝廷只好又任王徽为昭义节帅,但王徽知道孟方立已经控制了昭人镇在太行山以东的邢泃磁三州,又伏杀了郑昌图,便拒绝赴任。如此一来,无人愿去昭义,孟方立实际控制了昭义镇。

    孟方立为加强对昭义的控制,把昭义的首府从潞州迁到了自己的家乡邢州,自称节帅,他任命原牙将李殷锐为潞州刺史。他之所以迁首府到邢州,主要是认为潞州牙兵凶悍,历史上曾经数度推翻过节帅。为了削弱潞州的牙兵,他新建一支牙兵,并迫使将领和富人举家迁到太行山以东的三个州。这一行动使得太行山以西的泽潞二州将领十分不满。监军宦官祁审诲便联合武乡镇遏使安居受写密信给当时河阳节帅诸葛爽,请他出兵干涉。随后,诸葛爽出兵泽潞,攻下泽州。

    这次河阳内乱,刘经把泽州还给孟方立,引他入援,结果最后还是兵败,不过虽然折损不少兵马,孟方立却夺回了太行关以北的泽州。

    孟方立虽然控制昭义数年,但昭义内部却是并不铁板一块,尤其是太行山以东的三州和太行山以西的两州,矛盾重重。军情局对于昭义镇的内部矛盾,早

    摸的一清二楚。

    王屋、太行山北的泽州天井关上,守将奚忠信喜事临门,他的妻子刚为他生下一个大胖小子。奚忠信四十多岁,前面一连生了七个女儿,诸多妻妾,就是没有一个给他生儿子的,为这事他常忧愁不已。不想今年新纳一个八夫人,居然刚进门没久就怀上了,而且居然头一胎就生了个大胖小子。奚忠信高兴万分,心里激动不已,大方下令犒赏关内全军,饮宴三日。

    整个天井关的守军都沉浸在这喜气洋洋和美酒好肉之中,奚忠信坐在将军府内,满面红光。不停的举杯。大声高呼:“干!”

    下面的将校纷纷举杯满口饮尽。菜肴流水般送上,大家吃的舒爽,只有其中一员将校尉不怎么吃,这员马军校尉是一年前才投的奚忠信麾下,一开始只是奚忠信的亲兵,但因为弓弩娴熟,几次战斗中表现出众,累功积升为马军校尉。

    “老刘你怎么不吃?”旁边的同僚赵都头悄声问。“不合口味?”

    “啊,没什么。”刘校尉道:“某只是觉得自投到将军麾下,什么并未立下功劳,却常得将军厚待,心里过意不去。”

    赵都头是个老兵油子,怪笑着道:“某以前听张记臣室说过一个典故,话说晋朝的皇帝,大概是元帝吧,生下明帝的时候,大宴群臣说。丞相王导和咱们刘校尉一样不好意思。说臣下毫无功劳,受之有愧。当时元帝哈哈一笑。说,这事情哪能让你有功劳!”

    众人先是一怔,然后回过味来,都是一阵哄堂大笑。上座微醉的奚忠信听了,也不以为忤,跟着一起哈哈大笑。刘校尉一张黑脸顿时憋成了紫脸,无可奈何的跟着笑了笑。

    他倒了一杯酒,端起来站起身。”

    “奚将军,刘某得将军厚爱,心中十分感激。今日大喜日子,刘某有一席话想借此机会说出来。”

    “有话就说,还整这么客套干嘛?”奚忠信曾经是昭义大将,官任都指挥使,后来和昭义大将马爽起了争执,马爽试图杀奚忠信,不过奚忠信先下了手,马爽逃到了魏博,奚忠信买通乐从训杀了他。为这事,孟方立最后将奚忠信连降数级,这次能成为天井关镇将,也还是因为先前出兵河阳,他功劳极大。

    刘校尉目光扫了一眼厅中诸将校,语出惊人,“将军今日喜得麟子,本来某不该说这番话的。但是,不说又不行。将军,秦军已经拿下了河东镇、成德镇、魏博镇、河阳镇、洛阳,我们昭义如今已经成了秦军大海汪洋中的一片孤岛,眼看着接下来秦军的大潮就要涌来,难道我们还要坐等被吞没吗?”

    这番话一出,在座的将校都收敛了笑容,一个个沉默起来。

    眼下的形势谁又不知,只是先前没人捅破,大家也就没去想罢了。

    奚忠信盯着刘校尉,目光闪动,他早就看出这个老刘不简单,现在看来,他果然不简单,原来他以为是李克用派来的暗探,他一直没动他,反而一直放在身边,其实也是打算留做一条退路。毕竟,做为昭义牙将出身的他,早被孟方立猜忌。要不然,也不会有当初和马爽的那一档子事了。现在看来,老刘倒反极有可能是李璟安排在他身边的一颗棋子。

    这时外面一声大喊打破了厅中的宁静。

    “邢州孟帅急令!”

    探马喘着粗气从贴身衣袋里取出告急文书,奚忠信恢复了清醒,道:“呈上来!”

    信的内容让他大吃一惊,李璟已经兵发四路,向昭义猛攻而来。其中河北的一路,更是从魏博各州向太行山以东的邢、洺、磁三州猛烈发起攻击,孟方立派出麾下大将马溉和袁奉韬抵抗,结果大败,二将被俘,几乎开战第三天,山东的邢洺磁三州,就已经丢掉了磁洺二州,如今孟方立损兵折将,龟缩在邢州,死守待援。孟方立派出信使前来,就是希望奚忠信能和泽潞的其它将领率兵救援邢州。

    秦军的攻势之迅猛大出奚忠信之预料,三天,才三天而已,孟方立就折损了两员上将,丢了两州之地。现在困守在邢州,已经支撑不住了。再一想,进攻孟方立的还只是秦军四路大军之中的一路而已。奚忠信脸色不由的变了几变,阴晴不定。

    他盯着那封告急文书半天都没有言语,诸将都放下杯筷,询问,“将军,发生何事?”

    奚忠信叹息一声,语气沉重道:“是孟帅的求援书信,三天前河北的秦军发动了进攻,仅三天,马溉和袁奉韬就已经兵败被俘,磁洺二州已经失守,现在山东的三州,只剩下了邢州还在苦苦支撑,孟帅传令来调我们前去救援。”

    诸将校一齐沉默,不少将校都低头在想着什么。

    刘校尉听到这消息,眼前一亮,连忙高声道:“将军,诸位孟方立已经完了,将军当为了自己,也为了诸位兄弟们,当早做决断啊。”

    奚忠信抬眼盯着刘校尉,沉吟半天之后,笑道:“刘校尉是不是也该重新介绍一下自己的身份?”

    刘校尉哈哈一笑,“非在下有意瞒将军,今日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再重新介绍下,在下秦王麾下军情局中校情报官郭威。”

    “没想到刘兄居然是秦藩中校,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奚忠信有些惊个讶于郭威的级别,居然是个中校,这要不低啊。

    说明了身份之后,众人虽惊讶,但也没什么过激反应。毕竟秦藩势大,且这几年并没有与昭义镇发生过什么争斗。眼下他摆明了身份,在诸将的心里,反而高兴了起来。起码,这下有了一条退路。

    郭威也不出众人所料的到,“若是将军与诸位弟兄们信的过在下,在下愿意向秦王引荐诸位。只要将军与诸位兄弟放下刀兵,打开天井并,弃暗投明,一条大道就在眼前!”(未完待续。。)

第1018章 席卷河东

    真龙元年八月十七日,朝廷讨伐洛阳的中路大军,也就是杨复恭所率领的关中十镇加上关东的金商与陕虢二镇在潼关会合完毕,正式出师。这依然是一支联合部队,包括了杨复恭兄弟所一手建立的新神策军三十六个都,以及从静难、定难、保大、振武、泾源、凤翔、镇国等诸镇抽调来的兵马,总计三十万人马,精锐能战者也达到了十万之数。这点人马,要是放在盛唐之时,规模不值一提,开元之时,各大藩镇,随便一个藩镇,都能拉出七八万精锐战兵来。但自懿宗朝以来,神策军还能一次拉出三十六个都的兵马来,已经算是中央禁军盛大的一次出征了。尤其是黄巢之乱后,原来的神策军系统早名存实亡的情况下。

    天子李晔亲自从长安赶到潼关杨=,登陆上潼关城门楼上,为大军饯行。这支中路军统帅杨复恭更是踌躇满志,他请李晔屏退左右侍从宦官,然后用那习惯性的夸张口吻对李晔道:“臣今日出征,先为陛下清除外患,等凯旋之日,再为陛下铲除内忧。”

    杨复恭的话说的很有意思,李璟是外患,谁又是内忧?要说来,李室被宦官把持中内已经多年,最大的内忧就是宦官专权。不过杨复恭肯定不会把自己当成内忧,他口中的内忧,确实是宦官,不过却专指的是成都的田令孜。虽然这次他花了很大代价,迫于秦藩攻势,主动联合了田令孜、朱温等。但实际上。对于同是宦官的田令孜。他却一直是不除不快的。今天迫于李璟压力,暂时和田令孜讲和,但当着皇帝的面,他却已经把话说的明白,等摆平了李璟,第一个就要拿田老贼来开刀。

    李晔对于此次官军出征,并不抱多少希望,甚至就是来潼关。也是杨复恭一力要求罢了。他虽然年轻,可却不是如兄长那般贪玩的君主,而确实是一味想要中兴大唐的君王,可惜大唐沉疴已重,无力回天了。他把这一切看的明白,早就开始考虑着后路了。

    自懿宗朝以后,朝廷最大规模的一次征讨战斗打响了,这一次出动的规模,甚至还在当初讨伐黄巢的兵力之上。连远在西川的田令孜,都能暂时放弃与杨复恭的个人恩怨。出兵相助。

    不过这次朝廷出动的兵马虽多,规模虽盛。但直到此时,他们都还没有打出讨伐李璟的旗号,用的出兵理由,却依然是讨伐洛阳叛乱的王处存和杨守亮。这种兵马都已经拉开了,却还不敢宣战的状况,已经充分的说明了这次征讨指挥层的犹豫。

    杨复恭他们在犹豫,摭摭掩掩的,李璟却没有丝毫的犹豫。

    朝廷的五路兵马还在集群,李璟就已经率先动手了,丝毫没有含糊。李璟第一个对付的就是昭义镇,预定的四路兵马中,河北方向最先动手,分兵几路同时猛攻邢洺磁,短短三天,就把洺磁二州拿下,兵围邢州。

    第五天,把守着昭义重要关隘天井关的守将奚忠信被策反,率部献关投降。天井关守将投降,使得河阳与泽州之间最重要的太行山屏障成了坦途。李存孝、高思继、王彦章三将奉李璟帅令,领兵两万在奚忠信与郭威的引导之下,越过太行山,穿过天井关,突袭泽州。刚不久前才被河阳归还的泽州,转眼就又落入了秦军的手中。

    泽州一下,潞州独木难支。

    昭义镇五州,一下子失了三州,剩下一个潞州和一个邢州,隔着太行山,一东一西遥遥相望,却各自被秦军围困之中。

    距离昭义最近的河中王重荣接到求援信,有感唇亡齿寒,担忧昭义一失,河中彻底成了孤军,便一面命人继续紧守河中,一面派人向潼关的杨复恭求援,又派出兄弟王重盈率兵救援潞州,以期保住侧翼安全。

    高思继等兵进潞州要塞壶关之下,一时不得进。昭义降将奚忠信自请上前:“某由郭中校投诚秦王麾下,未立寸功,今某愿意领一千兄弟,走小道秘密绕过壶关,进入潞州腹心,挫守军气势,扬我军威。”

    营中,三位太保以二太保王彦章为主,他听到奚忠信知道秘密小道,又肯率军前往,心中点头,转头看了看另两位兄弟,高思继和李存孝都点头。秦军精锐,既不怕打大战,更不怕打小规模的战斗,这种小部队潜入敌人腹心的战斗,他们打的太多了。当下都点了点头,这时郭威又自请随奚忠信出战。

    “如此,就请奚将军与郭将军挑选一千原昭义将士出战,绕过壶关,袭扰潞州。”

    当日,奚忠信与郭威挑选了一千原来天井关和泽州的精锐老兵,天黑之后,走小路绕过了壶关。第二天,奚忠信和郭威突然率兵出现在了潞州城外,

    他们虚张旗帜,大布疑阵,引得城内守将一阵惊慌。

    城内守军看到秦军旌旗如海,骑兵在林中若隐若现,山下营帐连绵,一个个都惊慌万分,以为壶关以失。

    壶关是昭义重要的关隘,就如同天井关一样的险要。而且壶关更重要的还在于,壶关是潞州与邢州的联接通道,壶关一失,那么经壶关过太行入河北邺城的通道就断了,邢州彻底成了一座孤城,而潞州同样成了孤城。而这个时候,从太原方向出动的秦军,也不断压近,在这样的情况下,潞州城中的守军士气低下,军心不安。

    奚忠信派出部下偷偷潜入城中打探消息,他本来就是昭义大将,而且还是潞州牙将出身,潞州牙将向来是和魏博牙兵一样跋扈的一群兵痞,极度排外。眼下内忧外困之时,奚忠信马上感觉到了机会,他向郭威道:“潞州守军士气低落,都对战争感到了绝望,某以为,此时若是某出面劝降,也许能说服他们开城来降。”他对郭威语气很尊贵,丝毫不将他当成下属,更何况,眼下郭威确实不再是他的下属了。这一次郭威与他一起出来,明着是他的副手,可他清楚,更多的还是监军。

    “将军有几分把握?”郭威问。

    “至少六分把握,若是某亲自入城,则起码七分把握,某打算亲自走一趟,若事不成,则这里的兵马交给郭兄了。”

    入城劝降,有很大风险,难保那些潞州牙兵不来个鱼死网破,同归于尽。不过看奚忠信的请求,郭威也没有拒绝,一来这是奚忠信立功的机会,二来,若是真能劝潞州守军投降,这是最重要的。

    当天晚上,奚忠信先扮成了一个信使到城下请求入城,被守军放下筐子拉入城去。

    过了一夜,就在郭威已经等的心焦,以为奚忠信已经出事了时,外面却大声报说潞州城门打开了,城中挑了白旗。

    潞州守军昨夜见到来送信的居然是奚忠信后,都大吃一惊。等他说明了来意后,他们商议许久,最后还是选择了献城投降。不过等王彦章等受降,并接管了城门后,潞州守军才发现,原来奚忠信昨天所说的城外来了五万秦藩大军,并且壶关、邢州已经攻破,孟方立战的消息,都只是忽悠人的时,一个个脸情十分的精彩。不过事已至此,大家也并没有节外生枝。潞州已经落入秦军守中,他们岂还有反悔余地。再说了,眼下秦军没打下壶关邢州,不等于就真的能守住。

    潞州城一降,潞州外围的关隘守军也纷纷闻令向秦军投降,北路的秦军涌入潞州,潞州这块肉彻底被秦军吞下。而此时,河中王重盈所率领的援军,还刚赶到河中晋州和潞州交界的乌岭山。等他赶到潞州边界时,已经传来了秦军南北两路军已经会师潞州城的消息,潞州,已经聚集了三万秦军。

    王重盈不得不停止前进,暂时驻扎乌岭山,一面派人飞马回报王重荣,等候下一步的指示。

    王重荣听说潞州已失,惊惧万分,连忙让王重盈就地驻守乌岭山一线,防御秦军。同时,急派信使向杨复恭紧急求援,请他们速渡河来援。等了两天,杨复恭还刚到陕州,秦军已经攻破了邢州。

    昭义镇五州,全部落入秦军之手。

    拿下昭义之后,秦军并没有停止攻势,反而加强攻势,从汾、沁、潞、泽四面同时猛攻晋州。

    王重盈率部迎战,双方在晋州汾水河边,临汾展开大战。

    激战一日夜,临汾失守,王重盈大败,几乎全军覆没。

    秦军趁胜而进,一路高歌猛进,攻占晋州全州。王重荣集结兵马据守绛州,一日三败,被迫退往南撤。河中镇诸州,到此时丢的只剩下了一个河中府,而这个时候,杨复恭的援兵先锋终于渡过了风凌关,到达河中。

    稍后,杨复恭率领三十六都神策军,以及镇国、泾原、静难、定难等大部队终于到达河中。一时,二十余万官军渡过黄河,声势极大。秦军此时也终于停止了迅猛攻势,在占领了慈州、累州、晋州、绛州之后,兵马止步于河中府北部边界上,两军前锋隔着三十里下营,遥遥相望,但却谁也没有先动手。

    但谁都知道,一场大战已经迫在眉捷,不打则已,一打必然是场惊天大战。(未完待续。。)

第1019章 暗箭难防

    河中府绛州,正平县和稷山县之间的五十里汾水河岸。

    淅淅沥沥的雨,自八月二十八日晚上开始,一连下了三日都没有停。这场突然到来的雨,不仅使得气温陡降,也阻止了秦藩大军南下的步伐。秋雨绵绵,汾河的水位也暴涨,南下的五万秦军前锋,驻扎于汾水北岸的稷山、正平、龙门、曲沃四城,防线绵延百里。长安十镇兵马接应了王重荣的败兵,进驻汾水南岸,沿河岸下寨,依托南岸的柏壁、闻喜、绛县诸城,与秦军隔河对峙。

    双方隔河对峙,都借着这场秋雨,放缓了节奏。原本一触即发的战争,也在慢慢降温。不过这只是降温,绝不会消弥。对于秦军来说,连扫河东、昭义两镇,迅速攻占河中大部地区,顺利的出乎意料。不过这也带来了一些小麻烦,太过顺利的攻势,让秦军新增了大片占领区,新的占领区,接管的官吏一时无法到位,秦军不得不每地留下不少的兵马驻防。同时,秦军行动太快,转眼已经到了河东南部,这使得后勤辎重的运送难以跟上。

    粮车的最远到达距离,才是秦军最有效的进攻范围。后勤辎重的供给,决定了秦军的攻势。

    兵马暂停汾水北岸,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暂时驻军北岸,正好休整兵马,同时,等候后方的官吏接管新占领区,以及粮草辎重的补给到来。

    而对于官军来说,面对着气势如虹的秦军。他们也不敢冒然的打过汾水。正好趁此时秋水连绵,河水暴涨之际,暂时休整。他们同样需要等候粮草辎重到来,以及根本最新的态势,做出新的调整。

    但不管雨如何下,水如何涨,这场仗却不会结束,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双方就如同两只想遇的猛兽,都在调整姿势。积蓄力量。给予对方致使必杀的一击。

    只剩下了一个河中府的河中镇,长安绝不会放弃,也不敢放弃。

    蒲州虽然不大,可却极为重要。这里是关中、河东、河南的三角交汇区。同时也是东部与西部角力的咽喉。

    历史上。这里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是战略核心要地。东西魏争霸决定性的玉壁大战,决定着新兴唐朝生死存亡的李唐和刘武周的柏壁之战,都是发生于此。每个战役的结局。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杨复恭虽然说一直呆在深宫之中,不如兄弟杨复光一样长久监军在外。但长安也并非没有不知兵之人,与秦藩的洛阳争夺,关键点不是直攻洛阳,而是河中府的争夺。谁控制了河中府,谁就能在这场决战中占据着高位。对于杨复恭来说,太原已经丢失了,若是把河中再丢蒲州,那比失去洛阳还要不妙。秦军得到蒲州,那他不但能稳固洛阳的占领,而且相当于打开了关中的侧大门蒲阪,随时能西渡入关。甚至能直接威胁潼关,那样一来,整个关东之地,再不能守。

    而守住蒲州,则能对洛阳北部隔断,进而还能对收复太原这个东西方争雄的级战略之地。

    无论如何,双方都不会放弃河中府,不会放弃蒲州,这必然将是一场关系成败的决战。

    稷山县城内,五万秦军的统帅是安国公林威。他的麾下是保国公王重,宁国公林武,同时还有三位年青的少壮派将领,二太保铁枪将王彦章,三太保白马银枪高思继,四太保打虎将李存孝,以及情报部的新星郭威,另外还有山西驻军将领刘芸娘、李嗣源、李存信、以及宋温、林希、张成等诸将。

    林威对于自己这次能够统领大军,指挥攻势,既有些兴奋,又有些警惕。这是关键的一战,打好了,能一举击败诸镇联军,秦军不但能稳固洛阳,甚至能一举西入关中。若是自己打不好,那么新打下来的河中诸州,甚至是昭义和太原,都有可能会被联军夺回。秦军如今上将数十,不论是崔安潜还是张自勉,还是曾元裕和赵犨,都是功勋着著,能独挡一面的上将。其它的诸如十三太保,高家将,赵家将,郭家将等,秦军中的名将如云,猛将如雨。一般来说,他在秦藩虽然位高爵重,但论起统兵,却还是没有太多耀眼的战绩的。若非秦王一力主张由他来统领河东诸军,他是不可能有机会担任此次统帅之位的。

    身为秦王的义兄,仅有的几位国公之一,这场战争他必须打胜。许多人对于秦军一连串的胜利有些轻敌大意,但他却不会。他很清楚的知道,对方还有很多,绝不能大意。更何况,现在也不是高兴的时候,秦王已经和他交过底,这次的目标已经不再是夺取太原,或者说扫平河北,荡平河东。眼下形势大好,秦军已经有实力,只要打好了,这次不但能拿下洛阳,甚至能大败诸镇联军。而到了如今,只要能大败联军,那么甚至可以说这将是最后的一场大战,以后天下再无人能阻挡他们平定天下的脚步。

    开战之初,这番话就算是李璟亲口对他说,他也绝不敢相信。

    但是现在,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秦军就已经扫平了河北二镇,拿下了河东的三镇,加上大半个河中,以及一个洛阳,秦军的战果不可谓不辉煌。有了这样耀眼的战绩在前,对于秦王的信任已经让他上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就算现在秦王说,今年年底扫平天下,他都不会觉得这话有什么太过。

    想到此时还坐镇洛阳城内的秦王,林威的目光中充满了信心。

    五万,这不过是秦军的一路兵马的先锋而已,秦藩的战争机器已经全面开动起来,这场决战。秦藩可以调动三十万的精锐南来。对于如今常备军就已经达到八十万的秦藩来说,打大战,打决战,他们谁也不惧。

    更何况,还是在蒲州这样的一马平川之地来说,极适合秦军的机动化军队和战。秦军拥有一百万常备军,其中有二十万人是分四期轮值,整个秦军,随时保持着八十五万人的常备军。而其中骑兵,就足足有二十万之数。就算秦军的步兵。那也是机动性极强的骑马步兵。

    此时的五万。不过是一路先锋而已。

    洛阳城中,同样有五万秦军,而且还有更多的兵马正在陆续赶来之中。在河北和河东,正有多达十余万的兵马正接到调令迅速赶来。

    秦军在等粮草补给和后续兵马的到来。杨复恭同样在等。

    他在等田令孜的大将高仁厚率三川兵马和山南的刘巨容的五镇兵马。以及朱温的兵马赶来。虽然手上有三十万人马。可哪怕对面只有五万秦军,杨复恭也没敢冒然出战。

    商州武关。

    东川节度使高仁厚正在关下的营寨之中负手踱步,杨复恭一天数封催促进兵的急信过来。刚刚。他又收到了一封催促出兵的书信,这已经是第十八封催促信了。

    “高帅,你不会真的打算出兵北上,去增援杨复恭那个没卵子的吧?”

    中军营帐里,一个面白无须的胖子披着一件锦袍,正悠然自得的端着一支晶莹剔透的玉杯,喝着腥红的葡萄酒。看着高仁厚那犹豫不定的神情,冷笑着说道。他是田令孜的义子,也是田令孜派来的监军。三川五万兵马以高仁厚为帅,他为监军。

    高仁厚回到座位坐下,端起酒杯,一杯红酒一饮而尽。

    “陈公,李璟的攻势太迅猛了,在此之前,可谁也没有预料到秦军的攻势会如此的迅猛啊。依某看,光凭杨复恭绝不是李璟的对手。”

    “高帅你也太过操心了吧,杨复恭现在可是集结了十三镇三十余万兵马,而河东的秦军不过五万而已。我看,不过是杨复恭没卵子,不敢出战而已。”陈敬忠自己也是一个太监,可却不妨他鄙视杨复恭是个没卵子的。

    “三十万?能战者不过十万罢了。”

    “你管他十万八万,就算他能战者只有八千又如何?”陈敬忠皮笑肉不笑的阴阴笑道。“高帅莫要忘记一件事情,出来之前,田公可是交待的一清二楚的。你莫真还以为我们这次出兵是来增援杨复恭的?”

    高仁厚眉头皱了几下,心里暗叹一声。他当然没有忘记出兵前田令孜召见他时交待过的事情,先前杨复恭兄弟联络成都,田令孜出人意料的居然答应了下来。这事情让他很是疑惑,但那天田令孜召见他时所说的话,却让他马上明白过来了。田令孜的交待的很清楚,他们这次兵出三川,绝不是来给杨复恭帮场子的,而是来背后捅刀子的。

    田令孜绝不是一个什么大气的人,相反是一个睚眦必报之辈。他对于被杨复恭兄弟夺宠,以及失权之事,至今还耿耿于怀。更别提,不久前杨复光策反了东川节度使杨师立背叛他之事,更加难以忘怀。眼下长安被李璟打的满头包,他高兴还来及呢,又怎么可能真的还会出兵来助他。也就是杨复恭如今病急乱投医,轻信了田令孜的承诺。若是杨复光还在,看到田令孜这么轻易的答应了不计前嫌,还出兵来助,肯定会第一时间提高警惕。

    “高帅,田公交待的可很清楚,此行我们的目的就是要趁李璟和杨氏兄弟乱战之时,来个黄雀在后。让他们去打吧,咱们的任务是趁机拿下武关,然后兵入关中,直取长安。然后迎接田公和陛下还驾长安,重整朝纲。”

    高仁厚心中暗叹,“可是陈公,唇亡齿寒,若是杨复恭兵败,只怕不但洛阳以后是李璟的了,就是长安,也将落入他的囊中啊。”

    陈敬忠阴阴一笑,“高帅,莫非你真以为自己打了几个胜仗,剿灭了几伙小反贼,就当自己成了战无不胜的李璟了?就不把田公和陈大帅的话放在心上了?你这么一心记着去帮杨复恭,他究竟给了你多少好处,又许诺了你什么高官显爵,嗯?”

    “陈公莫要出言诽谤,高某对田公和陈大帅的赏识,铭记在心,岂能忘记。某所言,也不过是不想负了田公和陈大帅的重托而已。”

    陈敬忠针锋相对,“若是高帅真的如此想,那么现在就当认真遵守之前田公和陈大帅的交待。而不是三心二意,吃着碗里的,却还看着锅里的。”

    被这一顿抢白,高仁厚纵称西川名将,此时也是无言以对。他虽是五万兵马的统帅,可他也清楚,这五万兵马都是田令孜、陈敬瑄兄弟俩的兵马,他若真的敢有别的想法,只怕转眼间他就会成为阶下囚。他本来还想多解释几句,可是见事已如此,只得一声叹息,低头喝起闷酒来。

    陈敬忠见拿捏住了高仁厚,脸上阴阴笑着,心中得意无比。自顾自的摆起监军架子,竟然直接下令,全军继续原地待命。

    至于高仁厚所说的杨复恭兵败之后,李璟将夺取两京之事,陈敬忠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在他想来,他们这次出兵,本来就是奉田公的密令,来夺回长安的。因此,杨复恭的死活,关他们何事。让杨复恭的联军在李璟那里吃点亏,对他们夺取长安好而大有好处。更何况,他心中觉得杨复恭有三十万人马,就算夺不回太原、洛阳,可是跟李璟打个两败俱伤,阻挡李璟西进之势,怎么也还是能做到的。

    什么李璟必败杨复恭,挥师西进关中之类的话,不过是高仁厚的危言耸听罢了。高仁厚是个武夫,夸大些,不过是为了多些说话的筹码罢了。他自以为看透了高仁厚,因此自然就会丝毫认真考虑高仁厚所说的分析。

    杨复恭的信使一日数拔,不停的赶来催促北上,可驻扎在商州境内武关下的五万三川兵马,却一直推说各种借口,就是停止不前。今日是后方粮草运送不足,明日是军中主将病了,后日又是军士水土为服生病等等,一连多日,杨复恭的信使都跑断了腿,可三川的兵马,却依然按兵不动,一兵不发!(未完待续。。)

第1020章 变生肘腋

    “大唐皇帝令!”

    “门下:逆贼杨复光、杨复恭者,谋逆做乱,拥立皇七弟李晔伪临朝政,窃据帝都长安,窥窃神器,实大逆不道,罪不可恕,神人之所共嫉,天地之所不容。

    观军容使田令孜乃朕之阿父,奉行先帝留下训示,承受本朝优厚恩典。忠心耿耿,兢兢业业,一心只为安定大唐的江山。今与诸君共举义旗,以清妖孽

    如今南至偏远的百越,北到中原的三河,铁骑成群,战车相连。大江之滨旌旗飘扬,光复大唐的伟业还会遥远吗?

    班声动而北风起,剑气冲而南斗平。喑呜则山岳崩颓,叱吒则风云变色。以此制敌,何敌不摧?以此图功,何功不克?公等或居汉地,或协周亲;或膺重寄于话言,或受顾命于宣室。

    陛下的恩赐之语好像还在耳边,尔等的忠诚岂能忘却?

    倘若能转变当前的祸难为福祉,好好的效忠于当今,共同建立匡救皇室的功勋,那么各种封爵赏赐,一定如同泰山黄河那般牢固长久。如果留恋目前既得利益,关键时刻犹疑不决,看不清局势,将来必定招致严厉的惩罚。

    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

    大唐中和四年八月二十八日,中书令裴坦宣。中书侍郎臣崔岭奉。中书舍人郑沆行。侍中臣韦昭。黄门侍郎臣孙宓。给事中臣郑溪、张朴、崔远等言。

    制书如右,请奉。制付外施行,谨言。大唐中和四年九月一日。

    一份都省正式署名通过的皇帝诏书大声的宣读过后,北伐监军使陈敬忠带着满脸笑意在一众锦衣亲卫的拱卫下来到军阵前,北伐军都统高仁厚阴沉着脸站在阵前,看到他过来。却连头也没有回一个。

    不过陈敬忠对他的这个态度似乎也并不在意,他走到阵前高台上,得意洋洋的扫过诸军将士。他知道高仁厚对这个密令心有的抵触,可这又如何?

    他扯着公鸭嗓子咳嗽两声,高仁厚在一边伸出双手向下一压,立时刚刚还喧闹无比的三川将士们,立即安静下来。陈敬忠脸色有些难看,眼中对高仁厚闪过一丝忌惮。

    他转回头看着三川将士,尖声叫道:“田公和陈帅示下,今天九九重阳之日。也正是我们反攻乱臣贼子杨复恭兄弟以及伪帝李晔的时候。就在此时,就在此地,我们将进攻武关,打回长安!从今晚开始,挡在我们回长安路上的所有伪朝逆臣贼子。降者免死,若敢不降者。统统就地斩杀。一个不留。”

    顿了顿,他继续用尖细的嗓子喊道,犹如伶人在高声唱戏,“乱臣贼子杨氏兄弟,他们窃取了关中,还篡夺了朝政。他们侮辱了天子。是我们的天子。他们对陛下做的每一件事情,同样是对我们的侮辱。

    君忧臣辱,君辱臣死!

    他们若是以为能侮辱我们的陛下,而却不爱任何惩罚。那就是完全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

    陈敬忠的一番干巴巴的话,并没有让三川来的将士们有太多的反应,这个结果让陈敬忠有些意外,也有些尴尬。他有些不知所措的转头望着高仁厚,虽然他一向看不起这个武夫,但此时他知道,指挥将士,他确实不如这个武夫。

    高仁厚黑着脸上前一步,右手握拳,左手按剑,他目光如电扫过阵列,举起了自己捏成拳的右手,声如洪钟。

    “兄弟们!”

    “大唐立国近三百年,无数的将士为了大唐奋勇博杀,拼死血战,一次次的拯救这个帝国于水火之中。再艰难再危险的时候,大唐的将士也没有放弃过,这个帝国从没有倒下!”

    “突厥人没有打倒他,吐蕃人也没有打倒他,回鹘人更没有打倒他。”

    “安禄山不曾,黄巢也不曾。”

    “今天!”

    “杨复恭也绝不可能窃取他!”

    “杨复恭扶立伪帝窃据长安,占领关中。他们不让我们回到关中,他们会占据我们的家园、土地,抢夺我们的女人,奴隶我们的兄弟。”

    “你们想要永远都回不了家乡,你们想要自己的兄弟成为他们的奴隶,你们想要自己的妻女成为他们的奴婢吗,你们想自己的家园土地成为他们的财产吗?”

    “不!”冲天的大喊响起,无数将士都喊出了不字。五万三川北伐兵马,其中有大半都是当初从关中地区撤到三川的。谁也不想永远无法再回到故乡,不想。

    高仁厚拔出了长剑,“今夜,我们将浴血奋战,天亮以后,我们将夺下武关。我向你们保证,长安将是我们的,关中将是我们的,我们,将力挽狂澜,勤王保驾,拯救大唐,建功立勋。我们,将是英雄。当旭日东升之时,你们将是大唐最大的功臣,你们,将得土封爵,加官赐钱,共享盛世!”

    一阵阵的呐喊声响起,那些三川将士都为高仁厚简短的一段话语所激昂起来。

    “武关,就在眼前,弟兄们,拿起剑,跟我来!”

    九日九日重阳节。

    这一天晚上,天空月黑星稀风高。

    高仁厚点齐兵马,向武关突袭。

    武关,在商州东南一百八十里,汉水支流丹江自西北向东南穿越秦岭东段山地,穿切开一条狭长的低谷地带,成为秦岭东段南北往来的一条通道。

    这条通道向西北上行,越秦岭分水岭后,可径自关中蓝田,下临长安。向东南下行,即至南阳盆地。

    武关,就在这条通道的东南出口,依险而立,扼守这条通道,成为关中东南门户。武关,也正是号称百二秦关,山河四塞的关中四大关门之一的东南门户。

    自春秋时期,秦穆公向东扩展,将晋逐出陕东,并与楚争夺下商洛一带后。武关从此遂为秦有,此后,武关一直都成为秦国胁楚、攻楚的前进基地。楚汉争霸之时,双方相持于河南的荥阳,成皋之间。项羽以重兵攻刘邦,刘邦压力极大,有辕生建议刘邦出武关,屯军宛、叶,以分楚军之势。刘邦采其议,南出武关。项羽南北受敌,渐至衰困。

    只论山川形势,武关之险不及潼关,自东南一入武关,便可径至蓝田下临长安。且武关距离长安道远。有紧急情况,救援不急。所以关东势力攻关中。更多的还是取道武关。

    刘邦西伐关中。为避潼关之险,正是绕道南阳攻占武关,进抵蓝田,在蓝田击败秦军,进军灞上,秦王子婴出降。秦遂亡。刘邦自武关入秦开辟了入攻关中的一条路子。

    两汉末,关中形势混乱,武关常为各路军阀出入关中的重要通道。西晋永嘉五年,匈奴刘汉攻陷洛阳。西晋大臣阎鼎即奉秦王司马邺自武关入关中,重建西晋行台。东晋永和十年,恒温北伐前秦,自武关进至灞上,兵压长安。东晋义熙十二年,刘裕北伐后秦,除以主力沿黄河西进作正面攻击外,另遣大将沈田子、付弘之趋武关作侧翼进攻,当晋军主力还在潼关之外苦战时,沈田子早已攻入武关,进至青泥,牵制后秦大部主力,有力地配合了潼关正面的进攻。东、西魏对峙,高欢以三路攻关中,除潼关、蒲坂两路外,另遣大将高敖曹自武关入攻青泥。三路之中,只有攻武关的高敖曹取得一定胜利。

    唐后期,藩镇割据,东南粟帛转输之路被淮西李希烈所阻,遂改道荆襄,由武关入关中,成为唐王朝延喘的一条命脉。

    正是因为有这些先例在,被杨氏兄弟堵在三川的田令孜,就一直想要经由武关重回长安。当初杨复光逼反朱温,田令孜积极连络朱温,正是看中了朱温当时控制着武关。后来金商镇被杨复恭夺取,杨复光又联络他同抗李璟。田令孜表面答应下来,实际上不过是为了假途灭虢罢了。他出兵并不是真的看到了唇亡齿寒,而是为了把兵马送到武关城下。

    杨复光考虑长远,为了大局,宁愿出卖杨师立,也要与田令孜讲和,为的是共抗秦藩。可惜,他高估了田令孜的大局观,也低估了田令孜的下限。田令孜只是一个目光短浅,但却又睚眦必报的家伙。杨复光把他赶出了朝廷,这个仇他怎么可能不报。

    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而现在,当长安朝廷与李璟终于打的火热无比的时候,田令孜终于亮出了他的刀子。

    武关,关城建立在峡谷间一座较为平坦的高地上,北依高峻的少习山,南濒险要。关城周长三里,城墙用土筑,略成方形。东西各开一门,以砖石包砌卷洞。关西地势较为平坦,唯出关东行,延山腰盘曲而过,崖高谷深,狭窄难行,因此武关为古代兵家必争之地。

    这里是秦头楚尾的秦楚咽喉,关中锁钥。

    先前武关属于商州,和金州早年从山南东道分割出来为金商镇。黄巢之乱时,金商镇为朱温所攻取,不过不久前,杨复光兄弟突然对朱温下手,夺取了陕虢和金商,武关也落到了杨复恭兄弟手上。

    在这里,杨复恭驻有两万兵马,数量并不少。

    不过秦藩势如破竹的节节西进之时,杨复恭起大军出关迎战,虽然武关的兵马数量没变,可质量却下降了很多。几支精锐的神策军被调走,换来了一批新兵。

    漆黑暗夜,武关城下,高仁厚亲自率领着西川的一支精锐中的精锐,黄头军的摸到城下。此时,这支数量达到五千人的黄头军,正是由当初崔安潜创立,杨复光壮大的忠武黄头军的忠武八都将中出逃的王健等五将带领。这五个被朱温吞了地盘兵马,被赶到了成都的五都将,却意外得到田令孜这个老乡倚重,被委以重任。

    此时,护驾都将王健就是黄头军的前锋,带着手下摸到了城下。

    今晚东关守城的轮到了从长安新调来的神策军新兵,半夜时分,秋风寒冷,守城的新兵们早已经耐不住冷,抱着长矛蹲在城垛下避风,有的甚至已经睡着了。

    近三丈高的城墙很高,如果有一支精锐认真把守此关,确实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可惜,此时关上的守军只是一支新兵。

    “嘿,醒醒!”

    巡城的值星官一脚踢醒了蹲在墙脚已经睡着的士兵,连踢了好几脚,那个守兵才终于醒来。

    正当守兵诚惶诚恐的望着脸色阴晴的值星官,突然附近城垛上接二连三的跃下一个个的黑影。那个守兵愣了一下,揉了揉眼睛,等他看清了那并不是几只夜枭之时,立即惊恐的张大了嘴,手指着那里,却半天说出不话来。

    值星官顺着他的手指往后转头望去,瞳孔中却刚好看到一点寒芒先到,然后是一阵尖锐的破空声在耳中响起。

    “敌袭...”他刚来的及惊讶的喊出两个字,那支利箭已经从他大张的嘴巴中射入,透出脑后。值星官到死也没有明白究竟是怎么回来,城内有两万守军,城外二十里还有五万三川的盟军。敌人是谁,他们究竟从何而来?

    砰,死尸倒地。

    “敌袭!”

    几个巡逻卫兵和守城的士兵几乎同时发出了尖锐的啸叫,就倒在他们面前的值星官,让他们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管来的是谁,总之,他们被攻击了。

    王建一箭射倒一个守城军官,嘴里冷哼了一声,右手一挥,立时已经跳上城头的数名黄头军纷纷摘弓持弩,一阵强弓硬弩过去,面前那几个惊惶乱叫的守军全都永远的闭上了嘴。

    “甲队、乙队随我去夺取关门,丙队、丁队清理关城,接应后面的兄弟上城,走!”王建迅速按进攻前拟定的战术下令,然后向着下城的马道猛冲而去。

    警钟的铛铛声已经匆促响起,紧接着号角的呜呜声也响了起来。

    片刻之后,城头上已经一片喧嚣响起,火光冲天,喊杀四起。

    埋伏在城外不远的高仁厚紧盯着关城方向,当他看到一阵阵火光冲天而起的时候,终于紧了紧手中的刀柄,猛的跳了起来,大喊一声:“拿起刀,跟我冲!”

    城头失守,城门楼失守,城门洞失守...

    城门被打开,吊桥被放下...

    高仁厚率领着大军已经冲到,呼啸声中,三川北伐军如潮水般涌入武关。

    旭日东升之时,武关上原来的旗帜已经被拔下,几面北伐军的旗帜高高树立,迎着金色的朝阳,随风鼓荡,猎猎作响!(未完待续。。)

第1021章 所谓忠诚、只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

    (六千多字,干脆一章发上来了,求个推荐票票!)

    洛阳城西北面,周回十二里四面开十二门的洛阳宫矗立其间,在重重秦军近卫的拱卫下,固若金汤。

    李璟在高宗时修筑的上阳宫观风殿中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于幼娘让宫人把壁炉烧得很热,他开了门窗还觉得热。他心里明白,这是发自心肺的燥热。就在今天,秦藩文武公推了正领兵集结于朔州,威慑振武、天德二镇的太师于琄上表,再次领衔臣工上奏,带头劝进。

    第一次众文武公推带头劝进的是李璟的老师,太傅崔芸卿,这次,轮到了李璟的另一个老师,太师于琄。虽然他们太师太傅的官衔,是由朝廷所授,但在秦藩,这二人职务不是最高,但这资历却是最重,就算是新朝之后,太傅太师之衔,也绝对是受之不愧。

    于琄所上劝进表,写的很是华丽。

    李璟忍不住又坐起,拿起了那本用龙飞凤舞漂亮行楷写就的劝进表。

    “开基创业,既宏盛世之舆图;应天顺人,宜正大君之宝位。苍生咸仰,红日方升。盖闻以道化民者谓之皇,以德教民者谓之帝。......钦惟殿下,勇智自天,聪明冠世。扫除**之风尘,拯救兆民于水火。.....天下归赴,若江汉之朝宗;邦域肇隆,有金汤之巩固。既膺在躬之历数,必当临御于宸居。上以答于天心,下以符于人望。.....发政施仁,参赞两间之化育;制礼作乐。开拓万世之太平。谨奉表劝进以闻!”

    秦藩如今形势一片大好。好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倒退回半年前。绝没有人敢相信半年后会有如此大好的形势。在这样的形势下,秦藩文武将士们,真的是迫不急待的想要马上拥立李璟登基即位称帝,如此一来,大家也都论功行赏,封官授爵,光宗耀祖,光耀门楣。

    如今的时机确实很好。好到李璟都有些心动。

    甚至在省阁府院的联席会议上,诸位宰执们已经通过了数条新的条议。

    宰执们和堂部省阁府院已经将一应登基准备就绪,新成立的钦天监,已经招揽了大唐、渤海等诸多地方的天文星象历书专业人才,并且已经完成了新一部的历法推算编制工作,以准备为李璟新朝‘皇历’。司法厅也集结了大批专门的律法人才,新的法律‘秦律疏议’已经编成,新朝一立,立马可以颁行天下。甚至内侍省和内务部这两个部门,把李璟即位礼服、后妃及官员朝贺礼服也都已经准备好。连皇帝即位的各项礼仪也都演习多遍了。

    文武百官已经从各方面做足充分准备。就等李璟黄袍加身,登极即位。

    接到这第二道劝进书。李璟依然是拒绝了。不过这并不只因为三推让礼才拒绝了这第二次劝进,而是李璟真的认为此时时机还未真正成熟。大战在即,李璟不想文武将士们因为此事分心,更不希望因为到时侯论功行赏,因为觉得厚此薄彼了,而心生不满,最后影响到如今正关键的战事上。

    除了这个,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都城的问题。

    绝大多数的官员,都没有提到定都何地的问题,这是因为他们觉得这个问题根本没必要提起。和李璟想的不同的是,包括崔芸卿和于琄这两位帝师在内,几乎九成以上的文武,都觉得把帝都定在洛阳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一来洛阳是天下中心,自魏时起,就有神京之称。而武后改洛阳为神都,将此定为武周国都后,洛阳城越发的繁荣瑰丽。尤其是经过安史之乱和不久前的黄巢之乱后,长安这座天下第一都已经繁华不再,残破不堪,先后被数度攻破的长安,早已经残破不堪,只剩下荆棘满地,残垣断壁。相对的,洛阳城在安史之乱时,没有打过什么大战,受到的战火摧残也不多。尤其是在刚不久前结束的黄巢之乱中,不管是黄巢夺取洛阳,还是朝廷收复洛阳,都是兵不血刃的占领洛阳。而当初黄巢因为顺利拿下洛阳,又要拉拢人心,改变草军的盗匪印象,因此在洛阳城中军纪很好,没有什么过份行动。朝廷收复洛阳之后,这里做为杨复光的大本营,也经营的很好。

    相比于断壁残垣的长安,洛阳可谓是此时中原难得的繁华之都。更何况,关中虽有四塞之险,可自唐中期开始,关中的粮食物资供给问题就越来越严重,粮食物资供给大多要仰靠东南,因此,从东南到西北的运输,也就变的越发的艰难。对于一个朝廷来说,如果都城长期处于这种危机之中,那是要命的。而洛阳做为天下中心,粮食物资的供给,就绝不成问题。不管从东南还是西南,甚至是河北山东,以及关陇河西等地的粮食物资税赋钱粮,都要方便的多。

    他们一致认为,洛阳要比长安更适合做为新朝的帝都。

    李璟也认为洛阳要比长安好,可他却并不想要把新朝国都定在洛阳,或者说,李璟可以把陪都定在洛阳,但不打算把国都定在洛阳。当然,也绝不会把国都定在长安,李璟心中新朝国都的最佳地点,在河北的燕京。

    选燕京而非洛阳,也非长安做国都,既是因为燕京是李璟的龙兴之地,更重要的还是自隋唐开始,不断自西向东转移的政治重心。尤其是对于如今的李璟来说,秦藩是承唐启后,秦藩不单单要继承大唐,而且还将超越大唐。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在于新朝将拥有整个东北的实际控制权。而且,东北不是唐朝的西域,也更不是唐朝的东北。这里既不是一块远悬西域的飞地,也不是一块只有名义上控制权的羁糜区。大东北地区,一块相当于小半个中土的新开拓疆土。将会是新朝腾飞的发动机。这里将是新朝的粮仓。也是稳固新朝,解决北方连患,一劳永逸的关键之地。可以想象,在今后,不单是李璟的时代,就是李璟的后世子孙时代,东北的开发建设,也将是不变的主题。一个开发的东北。对新朝的意义,绝对不会弱于历史上宋朝对于湖广的开发。

    正因为李璟现在已经在心中定下,开发东北将是他与他的子孙后世不变的战略国策,因此,把国都建立在河北的燕京,就意义重大。这关系到,整个国策向东北倾斜,以达到坚持这条国策的执行。另一方面,李璟经过十余年打造起来的海上丝绸之路,已经十分成熟和繁荣。其利益极大,远超丝绸之路。把国都定于北方沿海地区。既是坚定秦藩一贯的环渤海核心区发展的理念,同时也是对海洋贸易和扩张的坚定支持。再有一条,那就是不论是将来东北的开发,还是平定天下后,对于东南江淮以及湖广地区的开发,沿海岸线,都将成为最重要的交通运输线,靠海,江河海洋连贯起来,那么不管是地方输送税赋入京,还是京师向各地辐射控制,都将极大的增强。而这些,不管是洛阳,还是长安,都是不具备的。

    东方海岸线,这必然是新朝的重中之重。但李璟不把国都定于河北的魏州大名,也不定于山东的登莱或者青州,或者黄兴的徐州,江南的扬州,而是定于燕京,这也是古代时以北统南的定律原因。不管怎么说,北方,哪怕是眼下诸部族被臣服,但中原的正北面的蒙古高原,和东北更北方的外兴安岭以北的西伯利亚地区的那些更野蛮的部族,一样会是必须小心谨慎防范的野蛮人。

    国都定在北方燕京,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正是为了更好的防范于未然。不管是汉唐帝国,还是罗马、波斯帝国,他们最大的敌人都是文明远远弱于他们的野蛮人。中土如此,西文更是如此。历史上,唐之后,辽、金、蒙古、女真,哪一个不是茹毛饮血的野蛮人崛起击败了中原文明。

    李璟的目光并不局限于这个时代,他与诸文武们相比有着天然的优势。正因如此,李璟才会心中打定主意,要把新朝国都立在燕京。可是看现在他们的态度,他也清楚,众人并不认为把国都立于遥远北方的燕京有什么可行。在他们想来,要么关中长安,要么中原洛阳。若有第三个选择,那么也许只能是太原。燕京?虽然如今很繁华,但再繁华,他也只是河北一角,往上几百年,也没有什么大王朝立都燕京。

    李璟不想在这个时候来和诸臣来一场定都大争论,因此,他干脆打算暂时不登极,再等等。等这场大战过去,也等他趁这段时间,好好的跟重臣们通通气,透透底,吹吹风再说。

    又细思量了几遍,李璟又把傍晚刚送到的诸多前线的战报接过来看了一遍,细细的对照着地图,分析着最新的形势。

    公孙兰突然在外求见,侍卫将她领入殿中时,她还在喘着粗气。

    “你跑来的?”李璟问,宫中除了李璟,其余人不得骑马,也不得乘辇,上阳宫是一座由唐高宗李治和武则天夫妇花了大力修建起来的一座庞大宫殿群,可以与当初隋炀帝杨广修建的洛阳宫堪比。公孙兰身为李璟的情报总监,虽然得以特别时候紧急入宫面见,但依然不能乘马坐辇,一路跑来,她颇为辛苦。

    “军情紧急,我不敢耽误,一收到急报,就立即送来了。”

    李璟的脸上凝重了几分,能被公孙兰如此紧张的急报,肯定不简单。难道前线又有大变化了?是高仁厚突破了山南防线,还是朱温领兵杀来,或者杨复恭那死太监居然已经打破了汾河防线?又或者,杨行密和钱镠忍不住乘机在江东做乱,还是关中的蕃人四镇,又出什么乱子了?

    他忍不住心跳加快起来,越是胜利前夕,越是不能大意松驰。秦军虽然如今占有极大优势,但也还不到可以高枕无忧的时候。

    公孙兰取出一个漆盒,在李璟面前的御案前打开。里面并排着四个手卷。隐约可见卷着的白纸背面透出些黑色的墨迹。

    四个手卷的头上。都贴了一张红色的小贴纸。居然是贴红。李璟的眉头不由的皱了几下。李璟如今虽然设置的新官制下,有三省六部,有府阁省院,有政事堂有内阁,但每天需要亲自审阅的事情依然太多太多。为了能分别轻重缓急,政事堂宰相们阅读奏章后写出建议票拟在后,内阁代李璟批红。一般的事务都是由政事堂和内阁处理过后,再呈报李璟就可以了。他们批阅奏章之后。会按轻重缓急,最后在奏章上贴上一张纸片。一般事务的奏章,他们批阅后,只是做过备忘录呈递李璟审阅。而如果是重要的奏章,则会贴上黄色纸片,叫贴黄。而如果是十分重要的事情,则会贴上橙色纸片,贴橙以表示,立即呈送李璟亲自批阅。而在黄色和橙色之上,还有最紧要的一级。就是贴红。而一般情况下,黄色已经很重要。橙色十分紧急,红色,非十万火急,是不能乱贴的。

    而现在,公孙兰送来的这四个手卷上面,居然清一色的全贴着四张赤红赤红的小红牌,如同鲜血一般的鲜艳。

    李璟顾不得再问,立即抓起一个,迅速打开阅读起来。

    “高仁厚率三川兵马突袭武关,一夜袭取武关,然后迅速西进,已经接连拿下商洛、上洛,越过秦岭,兵入关中,突破了蓝田关,兵马已入至灞水,正围攻蓝田城,兵锋距离长安城,已经不足百里,仅八十里之距!”

    李璟直吸了一口凉气,暗道一声田令孜果然是个无法捉摸猜透的牛逼人物。估计这下杨复恭若知道这消息,肯定得感叹不怕神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了。红色警报,这是一条天大的好消息,田令孜这神来的友军背后初刀,神了,如此一来,整个中原形势都将再变,不过却是向着秦军极有利的方向改变。田令孜,真的应当给他赞一个,不,他绝对配的上三十二个赞!

    有了这条特大喜讯压惊,李璟的心情舒缓了许多。他脸上犹带着笑意打开了第二张手卷。

    “双枪将王彦章,白马银枪高思继、打虎将李存孝、玉面飞龙王檀、踏白将李思安、小霸王郭涛、铁猛兽郭威,七将军夜渡龙门,智取同州韩城,随后孤军北上,杀入保大镇丹州,三天两夜,转战千里,接连攻破保大镇咸宁城、今川城、汾川城、乌仁关、孟门关,威震黄河西岸,惊破保大、定难、振武、天德四蕃镇!”

    “好!”看到这里,李璟忍不住激动的一拍大腿。先前林威兵屯汾河一线,与杨复恭大军对峙同时,向他汇报过,他们派了几位太保领一支精锐兵马,准备偷渡黄河,潜入西岸,以掩护秦军河东兵马右翼的同时,也威慑下西岸的四蕃镇。这事他也同意了,却没想到的是,王彦章他们并不是小打小闹,反而搞的这么大风雨。居然先破了李全忠镇**同州的韩城,然后又杀入了保大镇的丹州,还取得这么一连串的胜利。

    这件事情,真是出人意料啊。虽然如此一来,可能会把关中四蕃镇推到对立面去。但是考虑到四蕃镇先答应了中立,最后又各出了一万兵马出关的事实,李璟觉得让几个小将主动的去闹一闹,敲打敲打他们,还是很有必要的。不过,这得掌握好火候,不能弄的太过,否则,搞不好,四蕃镇干脆一狠心,彻底的倒向杨复恭那边,全力对抗秦藩,那就有些麻烦了。

    怀着激动的心情,李璟把那张手卷放到一边,又拿起来一张。

    目光扫了一遍,李璟脸上的笑容消失,变的有些阴沉起来。

    杨行密已经攻下了扬州,并且招降了大部份的原淮南兵将,势力大增。而几乎就在同时,杭州的钱镠也以一州之力,把已经乱成一盘散沙的浙西诸州的刺史们打的节节败退,以迎接周宝的名头,将浙西镇海军各州刺史先后击败,已经占据浙西八州。但被他救出的周宝,却随即在他军营之中‘病逝’。让李璟脸色难看的是,在杨行密攻下扬州的第一时间,坐镇徐州的赵犨,就已经调了一支三千人的兵马南下扬州,结果,这三千秦军,居然在扬州地面上被一支来路不明的盗匪伏击,全军尽没。而最让李璟发怒的是,他当初分别拔给二人的两支军事特派团,居然全都失去了联络。军情局的打探到一点消息,杨行密居然和钱镠暗中联络密切,似乎有暗中结盟的事实。而突然失去联络的两支军事特派团,据估测可能已经被二人秘密清洗。

    一切的一切,都指明了一个可能,杨行密和钱镠终于感觉到羽翼丰满,再也忍不住了。他们趁着眼下的中原大战,居然跳反了!李璟一开始都不敢相信,秦藩如今的形势,他们怎么会蠢到反?但仔细一思量,又觉得很正常。二人的实力越来越强,可秦藩也越来越强,他们很清楚,若再不抓住这最后一个机会反,他们就真的没有机会反了。虽然明知反叛的结果最终极可能失败,但权利的**,最终让他们做出了反叛的决定。

    虽然没有最终确定此事,但李璟已经相信,事情极有可能就是如此了。先前监察厅也早收集到二人的许多小动作,但李璟一直没时间分心,二来当时也判定他们没这个反叛的实力和决心。却不料,吞并淮南和浙西后,终于膨胀了二人的那颗野心。而此时的中原大战,也让他们误以为找到了最好的时机。

    冷哼一声,李璟丢下那张文卷。二人反了,李璟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愤怒。他只是觉得有点不高兴,可并不太愤怒。想来,也许是心里早就对二人会走到这一步,有所心里准备吧。或者,李璟根本就不曾把二人的反叛放在心上。一直以来,他们帮着李璟稳定平衡了吴越之地的安定,帮李璟减少了淮泗地区的麻烦。就算现在终于反了,可对李璟来说,对秦藩来说,秦军已经完全不惧此时的东南反叛了,因此,他们的反叛,根本不能让李璟太愤怒,也不会让秦军太过惊惧。

    最后一张文卷。

    尚让死了,曾经横行天下的王仙芝和黄巢两个大贼的二把手,最终还是死在了一场内讧之中。

    秦军权他们的山南行营不久前节节胜利,夺取了山南东道大半地盘。但在前不久,山南军与刘巨容的五镇军大战于襄阳,轻敌的山南军中了刘巨容的计谋,大败。一败,就丢了先前苦心打下的大半地盘。然后,秦宗权突然出手,袭击了尚让和张归牟、葛从周三个伪齐旧将。谁也没有料到这来自背后的刀子,结果哪怕以葛从周、张归牟、尚让等曾经纵横天下的悍将凶猛,也最终大败特败。

    尚让和许多齐军旧将战死,张归霸和葛从周、张归牟等少数兵败将领随张归霸东逃徐州。

    山南行省,或者说山南行营,眼下成了秦宗权一个人的山南行营了。

    四条消息,确实都十分震憾人心。

    田令孜背叛了盟友杨复恭,秦军七将突袭了背叛了与秦军达成中立协议的保大镇,杨行密和钱镠背叛了李璟,而秦宗权又背叛了他的盟友尚让、葛从周、张归牟等,吞并了他们的势力,独占了山南地盘,也等于背叛了李璟。

    李璟忍不住摇头苦笑几声,背叛,背叛,还是背叛,冷刀暗箭,你永远无法知道,下一个敌人会是谁!

    “阿兰,给我笔墨纸张,我要写信!”

    公孙兰取来纸墨笔砚,素手研墨,抬头问:“给谁写信?”

    “给老朋友!”(未完待续。。)

第1022章 拉开决战序幕

    看着一笔挥就的信件,李璟皱着眉头沉思片刻,最后一把将墨迹未干的信抓在手中,揉成了一团丢在了纸篓之中。

    公孙兰有些不解的看着李璟,刚刚这封信是李璟写给浙东总督张蕤和福建总督刘寻的密令。信中密令二人接信之后,立即汇合岭南东西二镇和安南镇,以及琉球和海南二岛的水师,组成东南讨伐军,讨伐已经吴越之地的杨行密和钱镠。可现在命令刚写好,李璟却又把信给揉成一团扔掉了,这让她有些不解。

    “现在不是和他们清算的时机。”李璟皱了皱眉,脸色晦暗的回道,“你马上去召集政事堂与参谋院和五军都督府和兵部的人过来,嗯,让内阁诸位学士也一起过来。”

    稍后,李璟更衣在上阳宫西南甘露殿召见洛阳随军文武重臣,商议刚收到的贴红急报。

    面对着吴越和山南的叛乱,李涿冷笑道:“小鸟翅膀硬了,就想飞了!”

    “对这些反贼,必须严酷镇压,坚决打击,绝不留情。”郭顺励挥着拳头大声道。

    李璟目光扫过一干重臣,却并不急于表明态度。

    曾元裕眉头皱了皱,提出不同意见。

    “叛乱必须镇压,但某觉得眼下并不是合适的时机。眼下我们应当先分清轻重缓急,先把杨复恭的大军干趴下再说。等我们干掉了杨复恭等,到时再来收拾几个想要混水摸鱼的反贼也不迟。”他的话一出,李璟暗自赞赏,也同时引来数名重臣的点头。他继续道:“先说山南的秦宗权。他干掉尚让。突袭火并其它三将的势力。这只能算是狗咬狗,秦宗权现在并没有公开叛秦。虽然他们一直名为我们的臣属,可实际上他们并非真正是我们的臣属,不过是挂名依附,互相利用罢了。眼下山南行营兵败襄阳,秦宗权势力大损,发起火并,不过是为了补充自己的实力罢了。事后。他吞了其它三将的兵马,可并没有公开反秦,而且也没有打到咱们的地盘上来。此外,见于眼下襄阳刘巨容声势不小,我们也需要秦宗权继续替我们挡在山南一线,阻挡刘巨容的北上洛阳。某提议,可对秦宗权加官赐爵,安稳住他,让他继续为我们所用。至于葛从周等人,如今丧失根本。我们正好适当的拉拢,直接将他们收入麾下。想必他们也不会拒绝。”

    这是一石二鸟,山南的内讧,表面上看秦宗权有些无视秦藩这个主子。但透过表面看本质,实质上秦藩在这件事情当中并没有什么损失,相反,葛从周等三个小势力团体,从此只能彻底投入秦藩之中效力。而秦宗权经此一事,面对刘巨容的威胁,只能更加的向秦藩靠拢。若是秦藩退一步,并不计较内讧之事,他以后,起码是很长的一段时期之内,他必然得紧跟秦藩的指挥。

    “那对杨行密和钱镠二人如何处置?”李涿问,杨行密二人可不是秦宗权,这二人的身份十分敏感。他们二人既是秦藩多年前就开始在江东吴越之地培养的代理人,同时,二人都还是李璟的十三太保之一。另外,二人还都是李璟的大舅子。他们的妹妹可都是李璟的妾室,当年联姻,是为了稳固双方的关系。这些年,二人在李璟面前还算是得宠,都生了好几个儿女。如此一来,如何处理二人,就有些类似于秦王的家务事了。一般的将领,并不好直接干涉。

    李璟没有直接处置江东之事,而是让重臣们来商议,其中有个很大的原因,也正是因为这层关系。

    郑畋看了看李璟,主动出声道:“江东之事,某看无忧过于担忧。杨行密和钱镠很明显已经暗中结成了同盟,想要对抗我们。他们最近分别取得了系列胜利,实力大涨。同时看到眼下中原的大战,便错误的估算了形势,自以为翅膀硬了就跳出来。但实际上,他们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也低估了我们的实力。可以说,只要我们出手,江东之地弹指间可平定。但是,某并不认为直接动武是上策。”

    郑畋侃侃而谈道:“从收到的情报来看,他们杀害了我们派去的官兵和军事观察团将士,这行径已经与叛乱无异。但从另一面来看,他们也还没有完全叛乱,他们一没公开反秦,二没有进攻我们的淮南和浙东福建之地。某觉得他们也还在观望之中,据某的推测,杨钱二人心有割据江东之意,但绝无图取中原之心。他们想要的,只是不愿意把苦心经营的地盘让出来,想要的是割据一地,维持下去而已。这事情,其实也算人之常情。若是眼下秦藩出兵讨伐二镇,那么势必将二人真正逼反。但若是秦王能下令加封二人,那二人可能就会安于一隅,不再有他图之心。为了眼下中原之局势,某以为暂时放他们一马,乃是权宜之计,可对大局有极大帮助。等中原局势尘埃落定,那时携泰山压倒之势南下江东,他们就算再有想法也无济于事了。且从另一方面来说,一个打烂的江东,对于不久后就能收复的我们来说,实在是可惜。”

    “操,他们反叛作乱,还倒要给他们加官进爵,这算哪门子上策?这要做了,以后我们的威严何在?”

    “一时权宜之计罢了,为了大局,让他们先蹦跶几天又如何,小不忍则乱大谋啊!”郑畋解释着道。

    面对文武臣僚,李璟最后做出决断:“次相所言极是,一时权宜之策,我们也不必争这一时之气。当务之急还是先摆平杨复恭再说,秦宗权和杨行密、钱镠三人,割据之心早有,也非起自今日。眼下既然他们还未敢公然叛乱,那我们不妨暂时放过他们,与他们虚以委蛇。待中原局势已定。再秋后算帐不迟。”

    “传令赵犨。让他好生安抚葛从周、张归牟、张归霸诸将。”顿了顿。李璟又道:“派使者去山南,封秦宗权齐王,授山南镇节度使,赐号奉**。另派使者去江东,正式册封杨行密吴王,授淮西节度使,赐号宁**。正式册封钱镠为越王,授浙西节度使。赐号匡**。”李璟冷冷的念出一串封赏,不再给三人加行省总督或都督衔,也不再加行营都统衔,而改封节度使,册封国王爵,并给了三人各自一个极为特色的军号。

    奉国、宁国、匡国,三个军号一出,殿中重臣都不由的露出一阵了然之色。看来秦王已经对三人心中真正记恨上了,现在捧的越高,等回头就会摔的越重。秦藩早就没了节度使之号。现在一下封了三个,若是那三人心中没被**蒙了眼。只怕马上就能明白过来这其中真正的意思了。

    念完对三人的封赏后,李璟便不再谈及三人之事。他转而对当下中原的战局做出决断:“我们平定成德、魏博、昭义、河阳、河东五镇之后,洛阳已经稳固在手,固落金汤。如今,我们的主要敌人就是杨复恭的长安朝廷。与长安朝廷决战就在眼前,虽然这是围绕着洛阳的战斗,但战役的胜利节点却是在河中的战斗。而要取得河中的决战胜利,参谋院和孤都认为,关键还是在于关中。就现在局势,田令孜的突然倒戈相向,这将使得杨复恭腹部受敌,同时老巢长安危急,如此一来,好戏连台。杨复恭的大军主力都出自关中,可现在田令孜攻入关中,这下后院起火,杨复恭的联军还如何跟我们在关东大战?”

    李璟分析局势,认为眼下已经到了战役的转折之点,对峙阶段将提前结束。田令孜的突然倒戈,这将使得杨复恭的大军难以再呆在关东,他们必然得回援关中长安。这样一来,对于秦军来说,这就是一个最大最好的机遇。本来几十万兵马民夫集结关东,杨复恭就已经是把所有的本钱都拿出来了,后勤的负担极大。要是长安再丢了,那他们的联军真的会立即崩溃。联军本来就是由诸镇组成,各镇明争暗斗,互相倾轧,人心涣散。现在这个朝廷,真正能控制的地盘,实际上只剩下了一个关中。河南之地,已经崩溃。而山南以南的几镇,也是摇摆不定。

    这次洛阳一丢,长安朝廷必然威望大跌,田令孜的背叛,必然让朝廷最后的一点威望丢失殆尽。

    张自勉说:“殿下所说,切中要害。虽然没有田令孜,咱们用不了多久,也能取得中原决战胜利。但田令孜的神来一笔,却让我们提前锁定胜局。眼下我们要做的,就是绝不让杨复恭轻松的回到关中。我们要在关东击溃联军,让联军崩溃,散乱,然后各个击破!”

    曾元裕也同意这个观点,他说,我们现在兵多将广,粮足械精,所据之地百姓休养生息,深得民心。现在朝廷威信早无,我们可乘胜西进,直取长安。我提议,再给杨复恭加一把火,让咱们已经渡过黄河的七位猛将,立即猛攻保大镇。同时,也请于太师出兵振武。咱们猛攻关中的四个蕃人军镇,以雷霆之势迫使四镇表明态度的脱离长安的联军,就算不能让他们现在就完全投降于我们,也得让他们真正退出长安的联军,保持中立。

    “杀鸡儆猴,好!只要能让四蕃镇退出联军,必然能引发其它藩镇的不安,到时长安朝廷必然崩溃。没有了联盟,诸镇只能是一盘散沙,到时正好分个击破。”

    郑从谠也认为李璟的分析高瞻远瞩,他建议开辟第三战场,轻兵西渡黄河入关中,加速杨复恭大军的崩溃离散。只要联军一散,那么秦军就能轻松的将他们一一击败了。

    李璟笑说:“此正合我意,兵法云,庙算者算,得算多也。让林威盯住杨复恭,给他十六个字,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敌驻我扰,敌疲我打!”

    首相郑从谠说:“殿下说的是。”

    李璟清楚,这场战事,有多么的重要。但与此同时,他还要兼顾淮泗和福建等地。他随即下令,命林威为南征大将军,王重为南征将军,率领已经在绛州一线集结的十万秦军,正面迎对杨复恭的三十万联军。高季昌、宋希、秦宗守等随征。

    李璟又下令任王彦章为征西将军,高思继、李存孝为征西副将军,率两万精锐,由龙门西渡黄河入关中,攻取保大军,以迫服党项人为终极。王檀、郭涛、郭威随征。

    李璟再授于琄为征北大将军,命他率所部三万兵马北出朔州,向河套的振武和天德二镇进军。

    殿中的学士执笔龙飞凤舞,快速的记录着李璟的一道道命令。

    最后,李璟命令以张蕤为征东将军,刘寻为征东副将,命他二人率福建和浙东以及岭南东西二镇以及安南的兵马,还有琉球、海南二岛的水师及陆战队集结,做好随时出战的准备,让他们向长江以南的浙西和宣歙边界移动,以监视二镇。若是吴越二镇的兵马,敢有异动,立即进攻二镇。虽然李璟已经向杨行密和钱镠发下封赏令,但李璟也不会吊以轻心,早做好两手准备。

    他又让淮泗的赵犨也在陈兵汴河,一面是威胁牵制朱温的宣武镇兵马不得异动。二来,也是防范蔡州的秦宗权。若是这个家伙,敢向东来,那就绝不跟他客气,立即提前清算他。

    一道道军令写就,盖印签名之后马上发出。

    李璟环顾左右,命其余各地守将暂且不动,谨守本地。近卫兵马,则与他一同留守洛阳。他再三申明,兵马既出,就须迅若雷霆。而且强调,我们是奉天命吊民伐罪,平祸乱、安民生是我等历来所遵循,因此,军纪当要牢牢谨守。

    征南征西征北征东,四征兵马,一共是二十五万精英,再加上洛阳的五万,大军三十万。他放心诸将都能各挡一面,再有赵犨等坐镇边界前线,有曾元裕、张自勉等指挥中军,李让、李良、李振等负责后勤,此战必胜。

    自安史之乱起,中土之上,豪强四起,藩镇割据。天下总不能一直这样乱下去,百姓不能总在战乱中痛苦求生。总有一天,天下归一。而这一天,终于快到了。

    “诸君共勉!”李璟高声说道。

    李振带着长身而起,高呼:“共勉!”

    众臣复诵:“共勉!”一个个豪迈有力的声音汇聚一起,振耳欲聋。(未完待续。。)

第1023章 新王朝诞生

    (六千字大章奉上,求几个赞!)

    李儇中和四年、李晔真龙元年,九月十三日。

    自高仁厚突然翻脸袭破武关,兵入关中蓝田,已经过去数天。这个噩耗终于传到了河中府杨复恭的耳中,此时,大唐联军统帅,十军十二卫观军容使兼左右神策军中尉兼枢密院使、宣徽院使杨复恭惊的面无人色,嘴唇不停的颤抖着,眼珠子都快瞪的掉了出来。他无法相信,也不敢相信这个刚送到的恶讯。

    “蓝田,蓝田如何了?”

    蓝田距离长安不百八十里,已经是长安东南最后一道门户了。蓝田一失,高仁厚就能直接进军灞上,兵临长安城下。

    “陛下调了玉山营指挥使杨守信和神策都将李守节增援蓝田守将胡弘立,目前正拼死率军抵挡高仁厚,双方激战一日夜,死战不休,互相伤亡惨重。但蓝田诸将兵微将寡,只怕难以敌众。陛下急诏,让魏王立即回师关中,勤王保驾!”

    杨复恭帐下义子宅外郎君之一的贾德晟连忙叫道:“魏王,此时万万不可撤兵。我等联军自关中出,如今与十万秦军对峙于此,正犹如骑虎背上也,此时岂能说退就退。此时若匆促退军,只怕我等必为秦军所趁,将死无葬身之地也。”

    只是杨复恭此时方寸大乱,哪里听的进去这些。他满心里想的都是长安,若是长安失守,那么他们兄弟好不容易册立的天子就将落后田令孜之手。田令孜到时必然会废掉李晔,重新扶李儇复位。那个时候。没有了天子在手。诸镇节帅兵马。又有哪个还会听侯他的号令?当初在成都,田令孜把李儇劫持而走,他就得逃离西川,就是因为没有天子在手,他就只是一个太监而已。现在旧事就要重演,他怎能不惧。

    “不行,某必须得回长安。”杨复恭苍白着脸庞,哆嗦着道。

    帐下的河中节度使王重荣一听这话。脸瞬间也如死灰色。他的河中镇只剩下了一个河中府几县之地而已。若是杨复恭一撤,那诸镇兵马必然也会立即撤退,剩下他一个人,要如何面对汾河对岸的十万秦军精锐?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成为丧家之犬,王重荣心里就惶恐而不安。

    “魏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魏王若是撤军,河中再难坚守,到时秦军南下攻陕虢,西可进关中。朝廷危矣!”

    只是任他如何哀求,杨复恭却如同王八吃称砣。铁了心了。而关中的其它诸镇,此时一个个哪又还有心留在这里。自出关以来,局势一日数变,眼看着秦军攻城拔寨,他们却无能为力。尤其是杨复光被俘之后,联军中根本没有一个拥有足够威信的指挥者,杨复恭统领诸军,却白白坐失了数个原本还不错的战机,一日日迁延至今,时局越发的败坏了。现在田令孜又雪上加霜的内讧杀到关中去了,再加上李璟的两路兵马也已经西进,谁还坐的住。

    保大节度使东方逵这次并没有亲到河中,他假病没有出战,只派了儿子领一万老弱前来。此时他早已经接到父亲发来的急信,告诉他李璟的三个太保统一支精锐突然西来,攻势迅猛,已经横扫了丹州,正向延州进攻,正急调他返回保大。东方逵信中不单单让儿子赶回去,还吩咐他把定难、振武、天德的三万兵马,也一起说服统兵将领带回去。

    “魏王,此地不可久留。关中方是我们之根本,若是关中有失,那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啊。某等保大、定难、振武、天德四镇兵将皆认为,当速撤。若再耽误下去,只怕长安危矣。且如今李璟已经在洛阳占稳脚根,河东要地又俱失,我们继续坐此孤地,只怕等秦军大军陆续赶到,我们想走也走不了啊。”

    “不能退,秦军有援兵,我们也有援兵。山南节帅刘巨容刚刚在襄阳大败秦军秦宗权所部,不日即将北上洛阳,那时秦军必然得分兵防守...”

    “王帅,得了吧,刘巨容就算击败了秦宗权,可他们也不见得就会北上。就算北上了,可洛阳还有李璟亲自统领的五万秦藩精锐坐镇,徐宿也还有赵犨统领的数万精锐。刘巨容那几万人马,就算全军北上,也不可能突破得了李璟的防御,更别提增援我们了。”东方信连忙反驳道。

    “别吵了!”杨复恭突然暴跳如雷,尖着嗓着不耐烦的大叫。“我意已决,河中不可久留。明日一早,某立即率神策军先返回长安救援。至于其它镇...”

    他的话还没落下,东方信立即紧跟着道,我等明日一早也立即驰回藩镇。”

    其它藩镇诸将也都跟着说要撤军,如此一来,王重荣万般不愿意看到的场面,最后还是发生了。没有一个藩镇愿意帮助他协守河中,更不用说反攻夺回河中其它各州县了。

    九月十四日清晨,杨复恭率领的三十六都神策军率先离开河中府,他们撤出营地,缓缓后撤。他们没有向来时的风凌关撤退,而是直接向西边的蒲津大桥撤退,准备直接从这里渡河回关中同州,返回长安。紧跟着他们后面的,是保大、定难、振武、天德四镇,这支数量达到四万的乌合之众,撤退时却是最为积极。此外,同华节度镇**、邠宁节度静难军、泾原节度彰义军、陕虢节度保义军、凤翔卫**等诸镇,则打算南下风凌关,从潼关返回关中。

    一开始,联军分成两大部份撤军,还算秩序井然。但这种秩序没维持多久就被打破了。

    当天中午,数骑信使驰来,向诸镇送来了更大的噩耗。

    蓝田李守节、李守信等在坚守多日,血战不休之后,最终还是寡不敌众。蓝田被东川节帅高仁厚大军攻破。蓝田守军几乎几没。只有少部趁夜突围逃回了长安。高仁厚趁胜而进,已经屯兵灞上,兵围长安。

    听到这个消息,杨复恭大惊失色之下,急忙下令神策军加快时间过桥,甚至下令抛却大部份的辎重物资,只求能早点渡河入关。可如此一来,大量的物资开始抛弃在路上。反而造成了后续部队的堵塞。

    晚点时候,东方信也接到来自保大鄜州的急报,李璟的三大太保在得到后续兵马增援后,渡河兵力达到两万精锐,他们以丹州为基地,已经夺取了大半个延州,正严重威胁着麟州。虽然东方信他们这里的四万兵马都是些老弱乌合,但现在东方逵已经慌了手脚,哪怕就是四万乌合,要是能赶去。也能撑下场子。因此,他急令东方信立即赶回增援。

    蒲阪上只有一座河桥。虽然这桥修的很大,但数万大军和诸多粮草等随军辎重,要通过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几支军队都想先过河,最后终于开始为了争渡而打起来,斗殴的规模越来越大,岸边的秩序也越来越混乱,最终引起了大堵塞,渡河的速度大大降低。

    半数联军堵塞在黄河边的蒲阪,而李全忠等数镇兵马却已经一路到了南边的黄河岸边风凌渡。

    探马将消息报回绛州征南大将军林威,听到这个消息,林威盯着沙盘打量许久,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传令下去,全军立即休息,天黑用饭,夜渡汾河!”

    杨复恭的联军根本没有统一指挥,出关的时候还勉强维持着架子,等一撤军,却立即分散,混乱。他们甚至没有安排殿后的兵马,各镇兵马呼拉拉的撤离,汾河南岸的阵地,连个接防的人都没有。剩下河中镇的兵马一家留守,可阵线却早已经如一个筛子一样,处处是洞了。而此时的联军撤退两天一夜,一部份已经南下到了两百余里外的风凌关。一部份却还在浦阪,几十万兵民,拉长了在近三百里的长线上,分散成了三大部份,这样好的进攻机会,林威怎么会错过。

    若是此时联军的统帅是杨复光,甚至是李全忠或者李昌言等藩镇节帅,都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只可惜,杨复恭根本不知兵,而各藩镇也都急着撤回,导致了这个本来就松散的联军,撤退时犯下如此致命的错误。

    汾河南岸,夜幕降临,柏壁河中守军校尉袁保和张伦结束一天当值,聚到帐中吃肉喝酒。一边喝酒,一面咒骂着杨复恭的撤离,长叹着河中难以坚守,大家即将完蛋,前途渺茫。酒吃到一半,锣鼓声四作,二人一惊,知道这是敌军袭击。

    二人丢下酒杯,取了头盔戴上,急步走出营帐。抬头望去,只见东西两边,闪亮的汾河上,已经迅速的搭起了数架浮桥,而且在两边,还有更多的秦军工兵匠人们在赶搭着更多的浮桥。秦军的工兵很专业,他们的浮桥都是早就制作好了的,此时扛到河边,迅速的对接搭建,转眼就能搭好一座。

    汾河已经搭好的浮桥上,几路秦军正骑着高头战马迅猛的踏桥越波而来,而在他们前面南岸上的几个都队的河中守军,却根本不敢迎战上前,而是如一窝蜂似的转头就向南边跑来,就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袁保不由的低声呸了一声,骂道:“闻风而逃,这他娘的胆小如鼠,成什么样子!”

    可当他们往北岸抬头望去时,却马上看到了北岸一片冲天而起的火光,无数的火把汇聚而起,将河岸照的亮如白昼。这些火把汇聚成一条条的火龙,正朝着南岸,席卷而来。

    二人顿时惊呆了。

    “这,这是多少人马?”张伦低声问。

    袁保吞了吞口水,有些艰难的回道:“起码得是万骑以上!”

    “这、这!”二人都打过不少仗,不过他们以往打的都是些藩镇之间的战事,乱战、混战,以前觉得也算是大战了。可是此时一比,那不过跟小孩子胡闹一般了。上万的骑军冲击,又是在夜间,虽然看不到万马奔腾的势头,可无数的火把汇聚起来。加上那如雷的蹄声。万马嘶叫。却更加让人心跳加速,胆战心惊。

    感受着上万骑战马踩踏地面传来的那种震撼,观望着无数的火把汇聚的一条条火龙,他们早已经是惊惧的面色苍白!

    待缓过些心神来,二人脸上早已经没有了半分从容。他们相视对望一眼,惊叫一声,齐齐转头落荒而逃,加入到了刚刚还被他们鄙视不已的溃逃兵马之中。

    秦军的前锋。是由林武所率。他一直策马站立北岸的高坡上,观看着战场上的一举一动。

    眼前的一切,让他意外,惊喜。

    他遵照林威的军令,率先发起夜袭,原本是准备趁联军新退,河中军还没来的及把防线上的漏洞补好的机会,试探性的进攻。若是能渡过河自然最好,就算不能,今晚也得抓住机会。狠狠的教训下河中军,给予他们惨重杀伤。

    谁也想不到。此时汾河南岸还拥有多达五万的河中守军,可他们在柏壁这一线,只是一轮突袭,居然就已经迅速的渡过了汾河,踏上了南岸的土地。惊喜,大大的惊喜。

    林武再也忍不住激动,拔剑前指,高呼道:“全军出击!渡河!”

    战场上,军号声激昂响起,冲锋号声连绵不绝,更多的秦军终于一支支的投入战场,争渡汾河。

    汾河南岸,一面迎风飘扬绣着黑色飞鹰的军旗,在冲天火光之中,猎猎作响。

    随着这面军旗的飘扬,已经有一支秦军占领了南岸的一块阵地。

    汾河已经渡过,再往南不远,就是一块高坡上的柏壁堡垒。这座背山临河的堡垒,是汾河南岸上的一座著名堡垒,李唐和刘武周的河东大战,这里就是决定性的一役。现在,秦军渡河而来,同样面临着柏壁城的阻拦。

    “结阵!”

    林武持剑高喊,面对着这座极为险要的高坡堡垒,他神色凝重,但毫无畏惧。河中军主动放弃了南岸,这是他们犯的最大错误。既然他渡过了汾河,那么柏壁堡,也不再是固若金汤。

    他率领的确实是秦军骑兵,而骑兵传统上也确实不是攻城的好兵种。但这只是一般而言,而对秦军而言,向来是不走寻常路。谁说,骑兵就不能攻城?

    他决定采用秦军的先进战术。

    他将一万骑人马,分成了两批,每批十队。每队五百骑,他自率一批,列阵不动。另外一批五千骑,则一队接一队的冲击柏壁,不过不是攀城做战,而是先用箭雨覆盖打击,然后用马拖的飞雷炮,进行轮番炮击。

    前队打完一阵,便由后队接替,如此轮番出击,用饱和的炮击覆盖柏壁堡,直到击溃他们。

    好不容易逃入柏壁城中的袁保和张伦,站在城头上惊魂未定的喘息着。当他们看到秦军的骑兵居然势头不止的渡河后,继续向城堡冲来时,都不由的意外的愣了下,然后大笑起来。秦军傻了么?柏壁堡如此险要,他们居然用骑兵来冲这样的军堡,他们真是自负的过了头了。

    但他们只是高兴了不到片刻。

    然后就立即发现,秦军用骑兵攻城,并不是傻,也不疯。而是他们有一套全新的战术,他们在城头上射去的弓箭,甚至无法射到对方骑兵的面前。他们的骑兵每次冲击都在城上的弓箭射程之外,而对方的弩却极为强劲,射程远超于他们,每次都将一阵阵漫天箭雨射到了城上,将成片的守军射倒在地。

    但更让他们惊惧的并不是这些弓箭,而是那些骑兵们拖来的一个个怀抱那么大的钢筒。

    随着一支支火把的点火,那些迅速埋在地上的铁筒接二连三的发威,惊天的爆裂声此起彼伏的响起。然后,城上就开始天崩地裂,地动山摇。无数的惊呼惨叫响起,更多的守军开始倒下,很多人被炸的四分五裂,残肢断臂四处飞舞,鲜血喷溅不止......

    在秦军的这猛烈攻击之下,城上满满的守军,仅数轮,就已经几乎伤亡殆尽!

    九月十六日。

    洛阳上阳宫、仙居殿。

    公孙兰在满殿君臣面前,通报了南征大将军林威已经全面渡过汾河,大败河中王重荣。并在短短的两天时间内。就已经拿下了河中府的捷报。王重荣的汾河、柏壁、玉壁防线根本没有迟滞秦军半点脚步。

    兵家必争的战略要地。秦晋交通咽喉,关中、河东、河南的交汇军事要地河中府,就此被秦军攻占。王重荣仅率着万余败兵,退守陕州。

    在这条捷报之后,群臣顿首请曰:“天生圣哲,本以为民,殿下之即王位,天命已有归矣!今又四五年。若不正大位,何以慰告天下臣民之望?昔汉高祖即诛项籍,群下劝进,亦不违其情。今殿下除暴乱、求生民,功塞宇宙,德协天心,天命所在,诚不可违。”说到最后,他们甚至直接声称,“臣等敢以死请!”

    已经三次劝进了。你要是再不答应,我们就死给你看!

    这次轮到首相郑从谠出来带头表态:“殿下谦让之德。著于四方,感于神明,愿为生民计,卑徇群臣之请!”

    三次劝进过后,郑从谠本来并不抱多少希望,按李璟先前坚决的态度,他似乎不想太早登基即位。但出乎众人意料,李璟这次只是谦虚了两下,竟然答应了。

    只见李璟等郑从谠再次劝进毕,沉思许久,然后缓缓开口道:“中原未平,军旅未息,我本来的打算是等天下大定,然后再议此事。但是既然这是上天的旨意,百姓的请求,诸位又屡请不已,那么我就勉从舆情,听了大家的话吧!不过,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我们一定得隆重其事,不能草率。还得烦请诸位斟酌商定各项礼仪。”

    这番话一出,让众臣都惊愣了一下,然后是欢喜无比。李璟终于松口了,大家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有了秦王首肯,那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李璟于是命首相郑从谠与政事堂的宰相们,一起选定登基的吉日良辰。

    要登基,依礼仪,那得有一套完整的礼仪制度,一点也不能马虎。而定日子,更是好比普通百姓人家娶媳嫁女一样,得郑重万分的选一个良辰吉日。得到这个任务,郑从谠感觉荣幸万分,秦王最终答应了他领衔的诸臣劝进,如今又让他来选这个大日子,这真是无上的荣幸,真正从龙元佐才能拥有的荣耀啊。

    但他还没来的及平复下心中激动,李璟又说了一句话,再次让满殿诸臣震惊的呆若木鸡。

    “孤意已定,新朝国都选在燕京,燕京更名神京!工部及礼部官员,马上返回燕京准备各项事宜!”

    这一下子,郑从谠人可谓是震惊不小。大家原本都提议新朝建都洛阳,先前秦王也并没有对此事提出过反对意见,本以为这已经是定下来的事情。谁能想到,在今天这样的重要日子里,秦王一面终于答应了群臣劝进,同意登极即位了。可却马上又抛出了要建都燕京的决定!

    太过惊人了。

    最重要的是,先前谁也没有真正考虑过,新朝要建都燕京啊。

    神京,天京、神都?

    郑从谠有心想要反对,可想了想,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此时出言反对极为不妥。哪怕他是首相,可秦王刚答应劝进,做出的第一个重要决定,他马上就当场反驳,这未免有些逾越了。可是让他接受把新朝国都定在燕京的事实,他心里又不免有些不甘心。

    他目光不经意间捕捉到李璟脸上的一缕细微的笑意,心里不由的一动。秦王突然在今天接受劝进,同时选择在这个时候,抛出定都燕京的决定,怎么看怎么有些不简单。似乎他早就考虑到了此时抛出定都燕京之事,群臣都难以马上反对。

    郑从谠心中震动,难道这真的是秦王的埋伏?若真是如此,那真说明定都燕京是秦王深思熟虑后的选择了,要不然,他也不用如此费尽心思。一念及此,刚刚心里对定都燕京的强烈反对之意,不免消散大半。

    嗯,不管怎么说,秦王终于同意进位登极,建立新朝了。只是,他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新朝就要建立了,国都也已经定好了,可这新朝的国号,秦王还没有公布啊!莫非,这是要按惯例,以秦王的封爵王号秦,来做为新朝国号?

    大秦!大秦!大秦!郑从谠心里不断的念诵着两个字,每念一遍,心里就越发的激动起来!(未完待续。。)

第1024章 秦王入关

    金秋十月。

    秋高气爽,天轻云淡,风和日丽。

    两只雪白的大鸟盘旋蓝天白云之间,不时发出一声尖啸。当它们盘旋过低空时,立时显露出它们那凶悍且高贵的身形,两只巨鸟身长超过三尺,巨大的洁白羽翼一展,更是超过丈余。全身雪白一尘不染,没有丝毫杂色的巨鸟,犹如两只神鸟。

    空中的霸者雄鹰,与它们一比,也只能黯然失色。

    这已经不是鹰,而是雕。且是十万神鹰中才能出一只的海东青,雕出辽东,最俊者谓之海东青。

    而这对雕,更是其中俊中之俊,霸者之中的王者。

    如此神鸟,非凡人所能拥有。更何况,这样一对出自辽东的空中霸王,此时却盘旋在黄河的西岸,在关中的黄土高原上盘旋。

    就在它们掠过盘旋的这块黄土高原上,忽然间冒出了一大片黑压压的森林,钢铁的森林。

    这是人的海洋,兵戈组成的森林。这是当今天下最强男人的队伍,是秦国王李璟的队伍。

    一对极品玉爪海东青从蓝天下盘旋而下,最后落在了钢铁森林中间那杆擎天的黄金鹰旗之下的秦王战车上,不停的挥动着翅膀,扇动着大风吹向正坐在敞开了四面马厢壁的马车中的秦王李璟。

    黄金战车上系着随行的巨大金色战马‘陆虎’有些不满的冲着两只鸟儿打了个响鼻子,战车另一侧小跑着随行的银狼啸月则只是随着的瞄了这对鸟儿一眼,便不屑的继续迈着它那稳定又如舞步一样的步伐继续前行。

    车厢中正在批阅着从后方不断汇聚送呈而来的公文奏折以及各路军情。被海东青的扇动的风把奏折吹乱。不由的抬起头笑了笑。干脆合起了奏折。从一旁的盒中取出了两大块用冰镇着的新鲜牛肉,分给它们进食。

    “龙鹰骑士、狮鹫骑士,饿了吧!”这两只海东青并非野生,而是李璟以前那只驯养的海东青所生,被他亲自驯养长大的。两只已经青出于蓝更胜于蓝的海东青,比它们的母亲更强壮。李璟十分喜欢这对雕,甚至给他们名字上加了两个骑士称号。两只海东青十分通人性,对于李璟十分亲呢的上来接过牛肉。并不狂暴。

    一旁的汗血宝马陆虎和银色巨狼啸月却有些不满李璟的厚此薄彼,瞪着两只鸟呜呜低沉叫着。

    “哈哈哈,你们还会吃醋呢。”李璟一阵大笑,紧张的行军途中,有这几个小伙伴在,确实让人轻松不少。他又取来两块牛肉,很公平的给这两个家伙也一个扔了一块。“陆虎骑士,啸月骑士,嗯,这下公平了吧!”

    四个彪悍的‘骑士’。顿时各自大块朵颐,一时把李璟这个主人都忘到一边了。

    四只猛禽巨兽虽然凶猛。但李璟此时却拥有着更多远超这四骑士的彪悍将士。刚刚不久前,一场中原大战,杨复恭等未战即撤,秦军也迅速的巩固了在河东和中原的形势。

    三十万精锐西进南下,在李璟的指挥下,已经完成了对河北成德、魏博、昭义,河东的河东、河中、河阳六镇的征服,并且已经进一步的稳固了对洛阳的控制。眼下,李璟正要痛打落水狗,乘胜西进。

    征北大将军于琄已经攻入了河套的振武,征西将军王彦章也率军打入了保大,征南大将军林威饮马黄河,正在扫荡两京之间的陕虢镇。

    而李璟,眼看中原大战未战先胜,也没有再继续逗留在洛阳,也没有马上就急着返回新定下的国都燕京。而是北上河中,顺着高思继他们当初渡河的路线,从龙门西渡黄河入关中,进入了东岸的韩城。

    李璟可以暂时放过秦宗权,放过杨行密,放过钱镠,放过朱温,但是他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放过杨复恭。

    长安,他志在必得!

    李璟这次西进,身边亲自统领的近卫军依然是足足五万精锐。

    加上于琄北面的三万精锐,王彦章的前锋两万精锐,以及林威的十万兵马,这次秦藩进攻关中的精锐之兵,足足二十万之众。

    不少臣子劝李璟此时应当返回燕京,准备即位事宜。但对李璟来说,他却必须先来一趟关中。西征之战,他必须亲自坐镇前线指挥。这并非是他想要什么指挥之功,他是一国之王,根本不需要与手下争功,手下的军功就是他的功劳。但他也不是来游山玩水,而是有足够的理由西行这一趟。

    哪怕他已经同意了群臣劝进,答应了即位之事。但在此之前,他需要先走这一趟,不先把长安朝廷摧毁,李璟就绝不会急匆匆的去做那个帝位。他要的,不仅仅是登基称帝,还要唐朝天子亲手捧着传国玉玺开城献降,彻底臣服。而且,他还要迎李晔这个天子回燕京,然后在燕京禅位于他,以真正的完成这个神圣的典礼。

    五万近卫精锐,穿着光鲜耀眼的铠甲,雄姿英发的站立在秋阳底下。

    这些当今天下最精锐的将士们,就如同一片雕塑一样的无声无息,没有人说话,嬉笑,更没有人乱走动。只有无数面象征着秦藩威严的黑色鹰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只有他们手中的如林刺枪在太阳下闪着夺目的光。

    年轻而又雄壮的侍卫军官挺胸抬头,阔步昂首,手夹着公文盒,穿过卫士们的拱卫朝李璟的马车走来。

    高大宽阔且巨大的马车下,除了“猛兽四骑士”外,并排站着已经略显发福,满面笑容的内侍省总监张承业,以及侍从室侍卫长赵江。这两个人,官职不显,爵位不高,但却是秦藩之中,平时最接近秦王,且也十分得李璟信任的两个秦王近侍了。

    年轻的上尉军官双腿并拢。啪的一声。先是立正。然后单膝跪地,右手握拳在左胸上用力一敲,声音洪亮的喊道:“禀报秦王,前线军情送到!”

    独臂的赵江上前,瞥了一眼上尉军官,然后从他手上接过公文,仔细的查验了一遍后点了点头。拿着转身走向大车前,温声禀报:“殿下。前线军情!”

    李璟虽然此时还未登基即位,但李璟已经接受了劝进,即位也就在近前。这使得连赵江这样的近侍,在面对李璟的时候,又多了几分礼仪,甚至不再敢随意的直视“天颜”,只是恭敬的低着头。此时的准天子李璟,也才不过三十三岁,十二年的奋斗,白手起家。从一介农夫,终成就帝王大业。虽然常年在外征战。可却保送的极好。且此时正处于人生的颠峰时段,不论是身体的强健,还是精神气质上,都处处显露出一股洋溢而出的威严。

    他刚过而立之年不久,还极为的年青,可今时今日他的地位和威严,却已经让人不敢视。

    李璟接过赵江送上来的军情,随手打开,锐利的目光在军情上一扫而过。赵江小心的低着头,用眼睛余光偶尔偷瞥一眼李璟,他看到李璟看公文时,脸上笑容渐起,显然,这刚送到的公文是一份好消息。

    他很想问究竟是何可喜军情,但越来越懂规矩的他,最后却是什么也没有说。跟在秦王身边多年,让他渐明白,不该说的不说,不该看的不看。

    李璟放下折子,手指轻轻的敲击着膝盖。然后问道:“距离韩城还有多远?”

    赵江连忙回道:“回殿下,此地距离韩城还有二十里!郭威将军,已经在韩城准备接驾,刚郭将军派人来报,已经到了韩城外东面十里。”

    “不进韩城了,直接改向南下。”李璟说道。

    赵江有些惊讶,“殿下,南面是李全忠的同州地面,郃阳、河西、澄城一线,现在还在他的手里啊!”

    李璟轻笑出声:“现在已经不是了!”

    同州是关中东面大门,同州东面隔黄河与河中绛州、蒲州交界,西面隔北洛河与坊州、京兆交界,南面则是与华州隔渭河相望。同州境内的蒲津关是秦晋交通要道,华州的潼关是关中东大门,而同州的蒲津关虽然不是关中四塞之一,却也是关中东侧门。同州的新市镇,更是当时秦晋之间的重要的驿站枢杻。拥有四面城门,每个门内各有六个村堡组成,砖木结构,遥想守望。甚至在西南角的曹庄,还有一处紫金城,有隋唐两代皇朝的行宫两处,北宫和东宫。唐时,长安为西京,洛阳为东都,太原为北都,而蒲阪,一度曾被立为中都。蒲州和同州这块地方,在当时的兴盛繁荣可见。

    正因为如此,这块黄河转角的陕晋豫交汇之地,历史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虽然杨复恭放弃了河中这块要地,可他回长安时,还是留下了兵马把守黄河。而做为同州的地主,镇**节帅李全忠,更是重兵把守着潼关和蒲津关。李全忠曾经被李璟从河北赶出来,好不容易才抓住机会,乘着黄巢之乱时,洗白身份,为自己谋到了同华这块地盘。如今,怎么愿意再被李璟赶走第二次。

    况且,诸镇从河东撤的很快,可现在退到了关中,他们绝不会肯再退的。

    赵江心中很担忧,这个时候就算秦王声势天下无俩,手上又有五万精兵,可只怕同州也不是那么好闯的吧。

    不过他并不知道的是,这个问题,现在对李璟来说,已经不是问题了。

    在李璟从洛阳动身西进关中的这段时间里,秦军的三路大军也并没有浪费时间,坐失良机。

    林威的南征军猛攻豫晋陕交汇的陕虢镇二州,前锋兵马几度靠近了关中东大门潼关。这使得潼关大帅李全忠不得不重兵防守潼关,就连凤翔、泾源等数镇,也不得不派兵援助。李全忠等缩在了潼关后面不敢出关,关东的林威却凭着手上有十万精锐,且东面和北面已经都是已方地盘,后顾无忧的情况下,对陕虢二州的守军是节节推进,打的他们苦不堪言。只能勉强支撑。

    而太师于琄。这位先后担任过淄青节度使、天德节度使、天平节度使等帅职的文臣宿老。也一样毫不负李璟希望。他只带领着三万兵马出朔州,越过长城,进入河套地区的振武军地盘,一路上更是顺风顺水。当年振武节帅赫连铎和天德节帅白义诚都是隶属于他的麾下,还曾经跟随着他从天德一直进军振武的李国昌,捷报连连。如今,再次进攻振武的于琄,依然是宝刀未老。只是多年过去。曾经的部下,成为了如今的对手。

    凭着一万精锐骑兵,加上秦军充足的火器弹药,以及秦军骑兵那跨时代的骑兵阵列冲锋战术,以及步、骑、炮协同作战等新战术,在那平坦的河套平原上,他们把吐谷浑人那依然靠个人勇武和散开冲锋骑射战术的兵马打的大败。

    赫连铎和白义诚两个吐谷浑大帅联手,两镇军队迎战于琄,结果三战三败,败的很惨。二镇兵马主力折损大半有余。不断败退。一路已经撤到了白义诚的西受降城了。振武军的单于都护府、东受降城、中受降城以及许多军镇关寨,陆续失陷。

    而不久前让李璟大为称赞。并全部晋升为少将军衔的王彦章、郭威等七少将,在补充了兵力,拥有了两万精锐后,更是打的彪悍凶猛无比。保大军被打的更惨,拓跋思恭率定难军来援,结果在七个年青少将的勇猛进攻之下,来的快,输的也快。

    就在李璟渡河之时,北方河套的于琄和黄土高原上的少将们,都终于把自己的对手打痛,打服了。拓跋思恭、赫连铎、白义诚、东方逵,四个蕃将,眼看到长安朝廷的联军轰轰烈烈的兵出关东,然后马上又狼狈万分的撤回关中,眼看着李璟以鲸吞之势,把关东几乎全都咬碎吞并,并一将杀入到了关中,又把他们打的满地找牙之后,他们终于绝望了。

    最后一点硬气,也被他们随着血水和打落的牙齿一起吞进了肚里。

    最终,已经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振武、天德、保大、定难四个蕃人统帅的藩镇,终于向李璟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向秦军臣服了。

    而现在,征北大将军于琄带领被征服的振武赫连铎、天德白义诚滚滚南下,征西将军王彦章与六位少将弟兄们,也带着臣服的定难拓跋思恭和保大东方逵一起,整合兵马,调头南下。

    刚刚李璟收到的军情急报,正是先一步南下的王彦章七少将送来的最新捷报,他们已经于昨天沿着北洛河从保大的鄜州南下,进入了同州境内。并且他们已经绕过了澄城、郃阳、河西这蒲津关北面一线防御带,直接抄到了蒲津关的后方,出现到了同州的冯翊城。此时,他们就在蒲津关的西面,距离黄河仅仅两百里。

    李璟此时心情大好,他笑着对赵江道:“咱们的七位少将已经兵围同州冯翊城,征北大将军也将随后南下增援。不过冯翊和蒲津现在都有重兵把守,这是一块硬骨头。我们没有时间进韩城休息了,立即传令下去,全军急行军,马上南下进攻冯翊、蒲津北面的河西、郃阳、澄城一线。孤,要亲自为七位猛将掠阵助威!”

    “啊!振武、天德、保大、定难四个藩镇已经投降归附了?”不但赵江惊讶出声,就连一直侍立一旁的张承业,也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半天也没合拢。

    保大镇又称渭北节度,与长安就一河相隔,而定难又在保大的北面,振武和天德又在定难镇北面的黄河以北地区。可以说,这四个藩镇,几乎包括了关中陇东的大半地盘。河套地区,黄土高原地区,以及黄河西岸,尽归秦藩所有了。

    关中,彻底的向秦藩敞开了大门。

    就算杨复恭击退了三川兵马,守住了长安。就算李全忠能守住潼关,把住蒲津关,他们也已经注定了失败的结局。

    击败征服了四镇之后,秦军就算一时拿不下关东的东大门和东侧门,可也已经可以从东北绕道入关南下。

    当年代北之乱,李克用父亲李国昌自振武出兵渡河南下,直攻夏州,就是想要自北南下,威胁京师长安。可惜当时李国昌实力太弱,连个拓跋思恭都拿不下,因此更不要说真正的威胁长安了。

    可秦军不一样,李国昌做不到的事情,李璟完全有这个实力。

    当然,秦军如今的实力,拿下四镇之后,并不用那么麻烦的从北方南下。他们完全有实力,可心先包夹蒲津和潼关,一路直推过去。

    遥想当年三国之时,关中的马超、韩遂等联军反曹,当时也是夹潼关驻军。曹操当时就是主力与关中军潼关对峙,却暗中派了徐晃、朱灵度蒲阪津,据河西为营,最后剑走偏锋,破了潼关的险势,击败了关中军。当时徐晃对曹操进言,说丞相重兵进攻潼关,贼却不知道要分兵把守蒲津,可知其无谋也。既而曹操从潼关北渡,遂自蒲阪度西河,循河为甬道而南,大破超军。

    现在的形势,秦军面临的局面远比曹操要好。

    李璟现在要做的,就是将关中诸镇的兵马全都吸引到同华二州的蒲津和潼关来,将他们一举聚歼于此,然后关中就会连最后一件衣服也被脱去,唾手可得也。

    “呜呜呜!~~~”

    悠扬的军号声不断的在长长的行军队伍之中响起,秦军五万近卫继续前进,转向南行!(未完待续。。)

第1025章 取而代之

    真龙元年十月二十日早晨,京师长安城西城金光门内西市街口,横停着许多牛车骡车,其中几辆一直停到金光门前的群贤坊门前。赶车的都是早早起身,天刚破晓就都来了。大清早在那儿吆喝喊叫,嚷嚷不停。

    韦安是西市边延寿坊内韦家的总管,兆韦氏与杜氏,号称京兆韦杜,去天五尺的顶级豪门。这延寿坊的韦家虽是京兆韦氏的分枝,可也依然不小,哪怕历经这些年的战乱,也依然还保有不少的派头。韦安五十来岁的老年人,早早就雇佣了这些骡车马车,是准备要送着韦家上下出城往乡下避难的。他正抽着一支纸卷茶烟,看那些车夫们喂牲口,一边吵吵闹闹的开玩笑。从牲口取笑到牲口的祖宗,再没什么可说的,一会就准会取笑到他们自己的头上来。韦安也不知道这些穷车夫们乐兴个啥,反正他是乐不起来,他一辈子呆在韦家,早些年还不错。可自打懿宗皇帝去世过后,这京师长安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这已经是韦家第三次举家撤离长安了,第一次是黄巢攻入潼关之时,那次撤的匆忙,连许多家当都来不及带上,还是本家的几位管事拔了一队兵丁过来,护送着他们撤走,那次除了人走了,啥也没带走。第二次,则是官军收复了长安后没多久,他们就跟着本家和官军一起从凤翔返回了长安。可没呆几天,结果长安城内的藩镇兵马内乱,他们又一次逃离。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唯一稍好点的就是没有前两次那么仓皇慌乱。

    一个骡夫在那说道:“在这种年头儿。谁知道赶了这趟车还能不能回来呢?”

    韦安猛吸一口茶烟。白纸卷的茶烟一头猛的火光明亮,橘黄鲜艳。茶叶混着薄荷还有少量中药的味道在口中回转,让整个头脑顿时清爽了许多。他恋恋不舍的吐出一口烟雾,尽量和气的在一边笑道:“赶这一趟车,你们赚钱可也不少,拿这钱都能买上不少粮食了。”

    那个骡夫有些羡慕的狠吸了几口空气,把空气中混杂着韦安刚呼出的上等茶烟的一点烟雾吸入鼻中,咂巴着嘴道:“钱看着不少。可现在长安的米行里,早就是有价无市了。斗米万钱,贼厮鸟玩意思,这些贪心的粮商,他们囤积居奇,这种时候还要大发难民财。也不怕有命挣,没命花。哼,贪再多钱,哼,人死了。钱还有什么用?哼,那些三川兵的刀剑可不长眼。一刀砍掉脑袋,照样人头落地,碗大个疤。说实在的,要不是韦家答应跑这趟给工钱外,还另给两斗小米,谁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出城啊,可是有什么办法,钱可以不挣,可一家老少在家中每天等着吃饭,俺们总得到外头挣点嚼头不是。”

    另一个骡夫插嘴说:“谁说不是呀,不过,一旦等三川兵马进了城,这长安城只怕也是难的安生。拿我来说,我倒是愿意离开这里的。”

    “你当然愿意离开,你光棍一条,没爹没娘没老婆没孩子,这大马骡就是你婆娘。这给韦家跑这一趟,既包了路上的吃喝,还能挣两斗小米,又有机会离开这是非之地,躺到凤翔去,你哪会不愿意的。可我们一家子老小,却不能说走就走的。”

    旭日自东方喷薄而出,红红的太阳映红了半边东天,朝霞灿烂。

    朝阳照着那座大宅第的大门,巨大的槐树的叶子上,晨着的白露珠光闪耀。这便是韦家的府第,大门口朱漆的大门,高大的门牌,处处显得堂皇壮观,虽然韦家接着两代人都没有出再出仕过,可就凭着京兆韦氏的分枝,加上韦家老太爷子曾经担任过两任地方刺史,以及一任六部侍郎的经历,韦家现在依然是高高在上的不可攀。

    此时大院内,韦家的那位已经七十多岁曾经任过两任刺史和一任侍郎的老太爷,正坐在厅门前廊下的一只大软椅上。晨光虽然艳丽无比,可此时十月底的气候,早上依然清冷无比。不过老爷子年纪虽大,但身子骨却很硬朗。他穿着件大棉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挽起一个髻在头顶。右手手指上夹着一支点燃的雪茄,正十分轻松悠然的观赏着晨光。

    老爷子的一个孙子正充满焦急的开口劝说:“大人,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这么淡定啊。那高仁厚就要打进城来了,咱们赶紧走吧。主家那边六叔已经答应了我父亲,同意我们跟在他们车队后面一起出城,主家的七叔到时会直接派一队神策兵护送着咱们去凤翔。他们可不等人,耽误了时间,咱们就走不了。”

    “老夫哪也不去,就呆在这里。”老爷子抽了一口雪茄,让烟雾在口腔内转了几圈,又吐了出来。他很享受这种用名贵的茶叶和人参鹿茸等珍贵药材制作成的雪茄,随时随地能抽上几口,清爽宜人,还能略补些元气,甚至比单纯的煮茶泡茶即方便还口感好。致仕之后,临到老了,反倒是逃了两次。两次糟糕的出逃经历,让老人到现在都难以忘怀。他老了,不想再跑了。就算死,他也想死在长安,死在韦府。

    已经四十多岁的韦云是老爷子的嫡系长孙,老爷子之后,这一支就没有人再出过仕。老爷子的几个儿子没这天份,文不成武不就,老爷子干脆就不让他们再去沾这个圈子。韦家子孙凭着韦家这块牌子,有祖上传下的那些庄子,店铺,吃穿倒是不愁。这些年来,韦家当家人早换成了老爷子的长子,而真正跑上跑下主事的,则是这个长孙。

    韦云猛的跳起来,他急道:“我的祖父大人呀,都说长安的官兵是守不住的。那高仁厚听说是三川第一名将,田令孜手下最利害的人物。前几年三川地方数次做乱。还有那个东川杨师立做乱。可哪一个不是被他给迅速击败?这一次他从东川一路出关北上。破武关,下蓝田,那可是无人可挡啊。这些三川兵可不是什么王者之师啊,要是他们破了长安,只怕到时少不了又是如黄巢入长安一样的烧杀抢掠。咱们就如前两次一样早离开这里多好,就算这府第院子毁了,也就毁了,只要人在。还怕什么。”韦云也有近四十岁,这些年凭着韦家的招牌,做起了生意,倒也是弄的有声有色。韦家这几年早就在凤翔甚至是灵武都置办了一处产业,也算是早做防备。

    老爷子却淡淡道:“要变天了。”

    韦云投头看看天,东方朝霞满天,这怎么看也是个大晴天的样子。

    老爷子继续道:“一场暴风骤雨就要过来了,这会是一场大雨,会席卷大地。长安会被笼罩,就算跑到凤翔。跑到灵武,也一样要承受这场雨。既然早晚要淋一场大雨。避无可避,又何必跑到野外去淋雨?”

    韦云有些不解,茫然的看着老爷子。

    老爷子叹息一声,道:“一人行路途中,突遇大雨,急跑。半路,遇一人,却于雨中闲庭信步。问,雨大,快跑。那人摇头道,野外空旷,无处可避雨,快跑或慢走,又有何区别,言毕,不顾那人继续雨中慢步而走。”

    “祖父大人,遇雨奔走,这是常理吧?”

    “可那人说的也没错,无处可避雨,你奔跑也罢,慢步也罢,一样是要淋雨。既然如此,又何必折腾呢?”老爷子吸了一口烟道。

    韦云有些愣在那里,还是不太理解祖父的意思。

    许久后,老爷子才缓缓道:“你如何看待秦王李璟此人?”

    韦云想了想,“李璟在关东,尤其是在山东享有极高的民心,威望无俩,乃当世之枭雄!”

    老爷子听后,摇了摇头,“秦王李璟,古来真英雄,千古之王者。”

    韦云没有想到老爷子对李璟的评价这么高,他对自家的老爷子是清楚的,这是一个眼光十分老辣的老辣。不论是田令孜还是杨复光,甚至连太上皇李儇,当今李晔,他都没什么好评价。却不料,对李璟,竟然有这样高的评价。

    “李璟,是新的王者,他将要开创一个新的王朝取代李唐天下,甚至将来会远超李唐。大郎,时代在变迁,黑云即将散去,新的时代就要到了。”

    韦云低头沉思。

    “大人,你说李璟将有天下?”

    “是的,而且这一天不远了,就在眼前。杨复恭确实不是高仁厚的对手,可高仁厚不过是一大将,却又如何敌的过李璟这个王者。狼争虎斗,可真龙一出,万兽都只得臣服。云儿,李璟已经入关了,连定难等四个蕃人藩镇,都已经被迅速击败臣服。试问,杨复恭或者田令孜这两个太监,又如何是李璟敌手?或者说,李室的那两兄弟,还能力挽狂澜不成?暴雨来袭,任何的动作不过是最后的无用折腾罢了。云儿,我们韦家无须折腾,只须安静的等待这一天的到来就好。对我们韦家来说,这是甘霖,而不是灾难,无须躲避!”

    “可李璟还远在黄河边上,高仁厚却已经兵临城下了啊,只怕远水解不了近渴!”

    老爷子眼皮一睁,本来浑浊的眼珠着,却突然闪过两道犀利的精光,这一瞬间,韦云都以为自己眼花了。这一刻的老爷子哪还有半点的龙钟老太,分明睿智无比。“高仁厚确上蜀中难得的大将,不过越是如此,他就越明白眼前的局势。识时务者方为俊杰,如高仁厚这样的上将,又岂会一条道走到黑?放心吧,混乱始终终结,拔开云雾见青天的一刻到了!”

    老爷子说的如此笃定,韦云沉思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决定留下来。不过,他多了个心眼,告辞离开后,径自去了父亲院里。最后,韦家大部份的人都留了下来,只有韦家第四代的七八个十岁以下的年幼子弟,最后由韦云二叔带着跟主家的人一起前去凤翔。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这是韦云经商以后,在商场里学来的一条至理。

    同州,李璟亲率五万精锐近卫军南下,蒲阪关北面的澄城、河西、郃阳一线防御,在这支天下最强悍的军团面前,几乎不堪一击。在黑鹰战旗的引领之下,近卫军团以破竹之势,一往无前。他们只用了一个时辰就破了河西城,然后用了半个时辰破了郃阳城,而澄城,甚至没等他们到达城下,城内的守军就已经主动出城来降了。这条防御线,秦军总共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拿下了。这还是大部份时间花在了路上行军上,实际上攻下三城只用了一个半时辰。

    近卫军团的三支前锋迅速拿下了三城之后,留下部份兵马留守三城。李璟的大军黑压压的继续向南移动,向冯翊城的王彦章等汇合。

    远远的,冯翊城的轮廓已经出现。

    在李璟大军到来的前夜,王彦章等西征诸将,已经奋勇的进攻夺下冯翊城。对于西征将士们来说,冯翊城再坚固,也绝不能让殿下亲自率兵来助功。他们必须在秦王到来之前,就拿下这座城池。

    虽然多花了些伤亡,多消耗了些弹药箭矢,但冯翊最终还是被拿下来了。李全忠的儿子李匡威虽然有心死守,可最终他手下的兵将去承受不住那猛烈无比的攻势,面对着巨大的伤亡,他们最终被突破了。

    秦王即将到来,刚拿下的冯翊城也早严加戒备。一队队血染征袍的西征将士,用最快的速度接管了城池,然后一遍遍的肃清城内外。将士们不顾疲惫,从城门口一直向北十里路上,都布上了警戒和迎接的将士。而冯翊城的降兵俘虏,更全都被关押在了城外的俘虏营中,连城内的百姓,都被严格规定只能在距离街道二十步外欢迎。

    这些被挨家挨户要求出来迎接秦王殿下,又被仔细的搜过身,且还被要求站在警戒线外二十步迎接的冯翊百姓中,有两个剃着光头戴着黑色幞头,着青色对襟皮袍,看起来斯文沉稳,可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锐利如锋的年青男子,也站在兵士后面的人群中远远观望着。

    前面的那个男子大约四十许,高大健壮,身后的青年则看起来十六七岁,同样身材高大,健硕俊朗,脸颊棱角分明,颌下有微微冒出的胡须。

    那个看似年青人父亲的中年男子靠近年青人,低声问道:“郎君,怎么办?”

    年青人目光盯着远处正不断接近的黑压压骑队,冷冷的一笑:“真是相逢不如偶遇,没有想到,居然能在这里遇到他,来的正好!”一边说,他一边捏紧了袖中的双拳。

    “郎君,万加谨慎,这里可是汉人的地盘。万一出点差错,咱们插翅难逃。族里还等着咱们用马匹换回军械,以装备部民和该死的回鹘人战斗,以换取在草原的落脚之地。若是咱们在这里暴露了身份,不但郎君危险,且咱们的买卖都有可能要黄。郎君一直让我们学习汉人文化,汉人有句话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不忍则乱大谋啊,咱们契丹好不容易在郎君的带领下一直西迁到了金山脚下,如今需要的是在回鹘和黠戛斯这些大族之下立稳脚跟,生聚休养,而不是跟秦人鱼死网破啊!”

    年青人的呼吸渐平静下来,他捏紧了拳头,眼睛瞪着前方,低声道:“迟早有一天,某还会再回来,取而代之!”(未完待续。。)

第1026章 扫荡关中

    关中同州冯翊城内,李璟入城之后第一时间在校场召见王彦章等七将及各校尉等,大加赞赏。.李存孝被李璟叫到面前,拍着肩膀嘉奖,心头激动。昨夜李存孝亲率本部,身先士卒猛攻冯翊城,最终血战强攻而下,甚至身负几处刀伤,十分了得。

    “殿下,眼下冯翊即下,蒲津关已经被我们合围,成为孤城一座。某愿率本部三千轻骑直攻蒲津,为殿下拿下此关。”

    李璟摇了摇手,笑道:“蒲津关已经是到嘴的肉,不急这片刻,让将士们先休整一曰再说!”

    高思继看着李璟那胜券在握的样子,不由的有些疑惑,眼下西川军正围攻长安,杨复恭带了不少关中兵马前去救火。因此导致了潼关与蒲津关兵力削弱,这也正是秦军迅速突破关中东面门户的大好时机。这个时候为什么要暂缓呢?难道说,殿下准备直取长安?

    想及此,白马银枪高思继连忙上前一步道:“殿下,东川节度使高仁厚先前一路突破武关、蓝田,如今兵屯灞上,围攻长安。杨复恭虽然赶回救援,不过其定非高仁厚之对手。长安重地,某以为,当立即派兵西进,抢夺长安。末将不才,愿为前锋!”

    长安是西京,哪怕黄巢之乱以来,几经兵乱,早残破不堪,可其意义重大。特别是对于争夺关中,长安更有中枢作用。控制长安,对夺取整个关中极为重要。眼下虽然关中联军不敌秦军,可田令孜却也插足关中。若让他捷足先登,先一步抢了关中,这对秦藩来说,可就不免为他人做嫁衣裳了。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李璟再次笑着摇了摇头。

    “长安那边暂时不去管他,还是那句话,先休整一曰。待于太师南下之后同州,林国公兵临潼关之时,我们再一举击败同华二州之敌兵,然后挥兵西进长安。”

    “可万一让高仁厚先攻入长安,只怕...”

    李璟笑了笑,捏着他颌下短须,自信十足的道:“高仁厚不会是我们的障碍!”

    潼关。

    关中东大门潼关城,大军云集,戒备严格。潼关城没有北门,只有东、西、南门和上南门。从河东撤军之后,同华、泾原、凤翔三镇兵马都撤入关中,加上部份神策军,还有先前从洛阳和陕虢和金商撤下来的兵马,小小的潼关,驻防了十余万兵马。镇[***]节度使兼潼关大帅李全忠回到潼关后,每个城门都派了一位都将率五千人把守,严查出入,另外还有其它藩镇的军队协防。城外,所有的战略要地,如通往洛川和金盆陂等地,都驻扎了大量马步军队。不仅仅家家户户都被各镇官军占住,而且四郊帷幕罗列,战马成群。

    一到晚上,鼓角互起,马嘶不断,潼关周边数十里内,到处都是一堆堆的篝火,把个关上关下照的亮如白昼。从南往北,从西到东,所有的道路都被封锁了,任何行人商贩都不得靠近,更不得通行。

    镇[***]节度使、潼关大帅、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京东行营都统、侍中,检校太尉,冀王李全忠亲自坐镇潼关之上。几天以来,在关东一带到处可见不时突至的秦军侦骑,现在关内外每曰里谣言四起,一会说东川节帅高仁厚已经带三川兵马攻破长安,迎回李儇复位,废除了李晔。一会又说关东的林威已经拿下了陕虢和金商二镇。甚至还有谣言说,李璟已经突破了蒲津关,挥兵沿渭水西进,已经打到长安去了。

    各种各样的谣言,使得潼关守军一曰数惊,人心惶惶。虽然李全忠严查散布流言者,可收效甚微。凤翔的李昌言、泾原的张钧、邠宁的朱玫等都沉不住气,纷纷带着本部兵马撤回本镇了。李璟和高仁厚都已经突破了关中的外围门户,打到关中来了。他们再在潼关死守也没有意义了,若是自己的老巢被占据,那才是大祸临头。任李全忠如何苦劝,都没有人愿意冒这样的风险。最后只勉强答应了李全忠的一个请求,他们走的时候没有声张,而是半夜时悄悄撤离,返回本镇,并且还把不及带走的民夫和一些伤兵老弱,以及后勤辎重器械等留给了李全忠,也算是替李全忠稳住阵脚军心。

    没有人知道,此时潼关内外,号有十万之兵,不过真正的兵不足半数,其余多是些充数的民夫,发了把长矛横刀,套了件征衣就赶鸭子上架。尤其这不多的几万兵马,还并不全是李全忠的镇[***],而是包括了镇国、陕虢、金商,以及洛阳,凤翔、邠宁、泾原、神策军等各部兵马。虽然明知手下是一群如何的乌合之众,可李全忠也无路可退。李昌言等人可以退,但他不行,这里就是他的地盘,再退一步,他就连地盘都没有了。

    带着亲卫,在潼关上下巡视一遍之后,李全忠回到关上。

    脱下那身明晃晃耀眼的帅盔,李全忠整个人顿时如苍老了十岁,在外面巡视时他尽量装着自信、轻松。可一到了屋内,他内心的不安立即流露出来。端起茶杯喝了两口,才发现这是杯凉茶,气的他把茶杯往桌上重重的一拍。

    “怎么样?”扔下茶杯,李全忠一脸阴沉的开口道。

    “保大的东方逵和定难的李思恭已经被李璟的门徒王彦章等七将击败,先后降秦。他们甘做李璟的走狗,亲为前锋,为秦军开路,直接沿着北洛河南下,绕过了我们的蒲津北面设立的河西、澄城等北线防御,直接攻克了冯翊城。眼下,李璟已经亲率五万精锐渡河,并与王彦章所部人马会师冯翊城下,包抄了蒲津关。”

    “他们有多少人马?”李全忠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

    “李璟亲率五万近卫精锐,王彦章的西进兵马近两万,另外保大和定难两镇降军一同难下,有五万兵马。”

    十二万兵马,这个数字让李全忠直吸冷气。他当初被李璟从河北赶到关中,好不容易才有了这块立足之地,可与黄巢之战中,也损失不小,同州几度丢失。虽然之后再次收复,可损失很大,元气大伤。先前他派长子李匡威为同州刺史,不久前又派了次子李匡筹为蒲津关镇守使,可两个儿子在同州的所有兵马加起来,也不过老弱一起五万。冯翊丢失,李璟又击溃了北面防线,现在他们龟缩在蒲津关中,兵力已经不足三万。就这点人马,如何对抗李璟的十二万兵马。

    幕僚又报告了一条军情,让李全忠的越发的雪上加霜。

    “河曲的振武和天德两个吐谷浑藩镇已经被于琄击败,彻底投降归附于秦军,如今正合兵南下,兵马达八万之众,不曰即可到达薄津。”

    李全忠沉默良久,一双拳头捏的紧紧的,骨节发白,吱吱作响。

    二十万兵马,蒲津必然守不住。而且还不止这些,潼关的正面,还有林威的十万大军。

    “大王,如今形势,当早做退路啊!”幕僚斟酌着进言道,镇[***]如今的形势,那真是危如累卵了。再坚持下去,又有何意义。长安朝廷已经注定完蛋了,皮之不存,毛之焉附。早做打算,自然就是投降之意。那么多藩镇,都被秦军鼓荡而下,秦军西来,根本就无人可挡。再做挣扎,也不过是螳壁挡车。

    李全忠又岂能不知道这些,只是就算到了如今,要他投降李璟,依然是难以下定这个决心。当初他在河北,也曾一度拿下了义武和卢龙二镇,可最后,还是被李璟摘了桃子,被迫离开河北。在关中好不容易又挣下一块基业,可谁想,这才几年,又面临着当初的情况,甚至比当初还要差。当年他还可以离开河北,可如今,他又能去哪?

    “这天下之大,居然已经没有了某之立足之地!”

    “何不降秦,眼下形势,胳膊终拧不过大腿。既然如此,若大王此时以同华二州降秦,也不失有功啊。”

    “容某再考虑一二。”李全忠叹息一声,对幕僚挥了挥手,幕僚轻步退出,屋内只剩下了李全忠一人,他长吁短叹,难以决断。

    蒲津关。

    蒲津关又称为蒲阪关,也称为临晋关。是建在黄河西岸的一座关城,实际上也是蒲津大桥西岸的桥头城堡。蒲津大桥是联通河东与关中的最大桥梁,这座重要的大桥连通秦晋,两岸各筑有四头万斤铁牛,以固定横在黄河之上的十几条大铁索。

    完整的大桥,在河西有蒲津关,在河东也有一座城堡。而且就是在河中心,也还有一座城堡。那座城堡建立在河心的一座沙州之上,和洛阳与河阳之间的河阳大桥相似,都是一桥三关的形制,两岸桥头各筑一座关城,河中心的沙洲上又建立了一座中潬城,军事防御姓能极强。

    正因如此,虽然秦军占领了河中,可蒲津守军却并没有毁坏河桥,因为这座河桥太难攻取了。

    蒲津关的守将是李全忠次子李匡筹,不过现在,他的兄长李匡威从冯翊兵败撤退蒲津城内,这关城指挥权却立即转交到了李匡威的手上。

    李匡威为人骄横跋扈,外号金头王,冯翊兵败退入蒲津,第一时间先夺了兄弟的权,然后又不好好商量防守之策,却反而摆起酒宴,大吃大喝起来。李匡筹见此,心中不满,但因其是嫡长子也只能把不满压在心中。

    李匡筹一大早从中潬城返回蒲津关,刚入府中,就听到一阵哭闹之声。他听出那是夫人的声音,大感不好,连忙进去,只见夫人的哭声在卧室之内传出。他大惊赶去,却只见夫人披头散发,双眼泪肿,正不停哭泣。旁边是一群侍女正拉着夫人,在一边苦劝。再一打量,只见房中梁上悬下一张白绫,地上还有一只翻倒的鼓凳。

    这,这是怎么回事?

    夫人一看到他,却哭的更加厉害,又要去上吊。

    李匡筹心中大急,连忙去抱住夫人。

    许久之后,李匡筹大喊一声,“我要杀了这个畜生!”然后提着一把出鞘的宝剑大步踏出房门,吓了所有人一跳。李匡筹提着剑直往外闯,出了院门被风一吹,却马上头脑冷静了许多。

    他停下脚步,咬着牙,脸上阴晴不定,思虑良久,最终恨恨的望了一眼城东李匡威所暂住的将军府,跺脚回了府。对于李匡筹来说,从此刻起,那个人已经不再是自己的兄长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骄横跋扈,却又没什么本事的兄长,居然能干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情来。就在昨天他去中潬城巡防的时候,李匡威照旧在城中摆宴豪饮作乐,然后半夜时,他突然带着侍卫来到了他的府中。结果,这个本来是要来找他的禽兽,却借着酒醉,把他美丽的弟媳给强行歼银了。

    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之后,李匡威居然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大摇大摆的走了。

    这样的侮辱,李匡筹绝不能忍受。他刚才怒火冲冠,提着宝剑就要去砍了那个禽兽。可走到半路,又清醒了过来。李匡威虽没本事,可眼下却控制了蒲津关城。他这样找上门去,只怕讨不到理,反而要遭了毒手。

    “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李匡筹恨声咒道,转身回了府进了书房,然后开始挥笔写信。

    东城的将军府内,李匡威坐在榻上一手端着一杯腥红的葡萄酒,一手正把玩着一件粉红色的丝滑织物,那是一件还带着女子幽香的丝绸肚兜,是他昨晚的战利品。他那个美丽的弟媳的贴身之物,一看到这亵衣,他就不由的想起昨夜那个激烈反抗,却又白腻柔软无比的**,那小衣之下的雪白高耸。那美丽面庞之下的激烈反抗,以及后来在他身下不断呻吟求饶的模样......

    一想及此,他都不由的全身欲血贲张,脸上立时浮现出银邪的笑容。

    “那边怎么样了?”他问。做下了这荒唐之事,他心里刺激水余,其实也还是有些不自然的。那毕竟是兄弟之妻!

    “少将军天亮后回府,半个时辰后提剑出门,然后....然后又低头回去了!”回话的牙将说到此,脸色都不由的带着几分不屑,这个李匡筹真是太无用了。

    “哈哈哈!如此吗?很好!”李匡筹听到兄弟这个反应,也是不由的一愣,然后大笑起来。“嗯,再去弄点好酒,今晚继续不醉不归!”

    冯翊城。

    李璟反复的看过手上的那封书信数遍,低头沉思。

    “殿下,小心敌人使诈!”王彦章道。

    李璟抬头,“此事你们怎么看?”

    高思继想了想:“某以为,此事极有可能是真的。若是李匡威兄弟想要使诈,那么他们怎么也得编一个好点的故事。而李匡筹信中所写,太过匪夷所思,兄长歼银弟媳,这若不是真的,谁能拿此来说事?某以为,这极可能是真的。因此,李匡筹受此大辱,才会写这封信来。”

    李璟对高思继的分析也持赞同态度,但他并不急着就下决断。

    “郭威,你是情报界的精英,此事就交由你去负责验证下事情真伪。速度要快,天黑之前我就要知道真伪!”

    郭威不久前刚被晋升为少将军衔,可谓军中冉冉升起的新星,尤其是他的兄弟郭涛也与他一同晋升少将衔,一门双少将,且还非豪门士世族出身,这份荣耀更加灿烂了。郭氏双雄,铁猛兽郭威,小霸王郭涛,如今可谓是红的发紫。秦王点将,郭威自然立即遵命。

    这位新得了铁猛兽外号的新晋少将,不愧是军情部门的精英,不到半天,天黑之时,他已经向李璟做了报告。据军情局潜伏在蒲津城的密探报告,李匡筹信中所书是实,李匡威确实做出了歼银弟媳的禽兽不如之事。

    确认了这份情报之后,所有人都激动了起来。

    这真是天助我也,这个时候蒲津城内乱,那还不是把蒲津城送上门来。

    河中,蒲州。

    河中府秦军留守大将崔安潜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他重重的一拍桌案,“蒲津可下也,传我将令,今晚两更造饭,三更集合!”

    夜。

    蒲津大桥横悬黄河之上,哗哗的黄河浪声鸣响不绝,夜风带着黄河的水腥气弥漫空中。一队秦军工兵正悄无声息的在蒲津大桥上紧张作业,他们抱着一块块木板,正迅速的在已经扒的光光的铁索桥上铺着桥板。

    桥板迅速向前铺着,很快就到了河心沙洲上的那座中潬城前。中潬城不算太大,可却牢牢的卡着这座蒲津大桥,真正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凭着高高的桥堡,那坚固的铁门,堡上密布的箭塔,还有堡墙上的那一个个箭孔,只要守住这里,想从外部攻破,无异于登天。

    工兵们一边向前铺桥板,一面不时的抬头打量着中潬城,心中紧张万分。

    “嘎!~”紧闭的城门缓缓打开,桥上的秦军纷纷竖起铁盾在前,紧张的注视着前方。

    城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队士兵,后面一个将领紧随而出,他马侧的一名亲兵举着一面白旗,在月色下显得格外的显眼。

    看到这一幕,秦军无不松了一口气。

    “在下李匡筹将军部下,特奉将军之令前来迎接秦军弟兄们!”

    “李匡筹将军呢?”走到前面来的秦军上尉问道。

    “李将军为免引起注意,眼下留在关城之内,他特让某来迎接诸位。”那将领看出秦军军官的警惕,连忙道:“某是李匡筹将军的夫人是在下亲姊!”

    这话一出,气氛顿时一松。

    上尉迅速让人回报后队,很快崔安潜传来命令,立即过河。

    前锋秦军很快进入中潬城,并迅速接管中潬城。然后,后续部队开始流河。

    蒲津大桥西岸,桥头就是蒲津城,蒲津的西门,就是蒲津大桥的西桥头。

    夜幕之下,已经悄然行走西门下的兵马停止脚步。李匡筹的小舅子让手下点燃了五盏灯笼。

    等待了片刻之后,城上也亮起五盏灯笼。

    然后,城上突然传来数声金铁交加之声,紧接着在众人的焦急等待中,城门嘎吱吱的打开了。李匡筹一身铠甲,手担着滴血横刀,站在门外大喊:“进城!”

    秦军上尉打量一遍,向身后一挥手,“上!”一马当先,率先冲向关城。

    秦军很快就冲入了西门,并且第一时间抢占了西城楼,然后在李匡筹的带领下,迅速向关城内进攻。因为有中潬城的险要,因此,蒲津城的防御重心,一直是在东面,重点防御已经攻占了冯翊城的李璟大部队。西城并没有多少兵马防御,中潬城更是被李匡威用来安置李匡筹原来的蒲津关守军。

    李匡筹降秦,给李璟建议里应外合,并且突袭方向不是东面而是背后的西面。因为他掌控着中潬城,最险要的蒲津大桥,就成了最顺畅的坦途。甚至李匡筹自愿在关键时候,为秦军打开防守相对要薄弱的西门。

    李匡筹久驻蒲津,对这里十分的熟悉,他定出的这个方案得到李璟认同。直接传令给河中的崔安潜,让他率兵与李匡筹里应外合。

    不过,今晚能如此顺利夺下西城门,还有一个极重要的原因。

    就在天黑之后,李璟率领主力兵马,突然向蒲津关东城发动夜袭,做足了攻势,吸引掉了李匡威大部份兵马的注意力。让西城的守卫更加薄弱,这才给了李匡筹可趁之机。

    李匡威带着半醉的酒意在东城指挥防御,眼见秦军打了大半夜,也没有突破城关防御,不由的得意的道:“都说秦军精锐无敌,李璟帅才无双,今曰一见,不过如此尔!”

    话音刚落,就见城西方向一片喊杀声四起。

    一名校尉飞马而至,急奔而来,狼狈万分的喊道:“将军,大事不好,二将军突然带人砍翻西门守军,引秦军入城了!”

    正得意洋洋的李匡威没有料到事情居然如此急转直下,愣在当场,面皮紫涨,张大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双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了。

    崔安潜自西门攻入蒲津关城,城中守军再挡不住秦军,迅速崩溃。这个时候,他们就是想逃也无处可逃,李璟的数万大军就拦在城外,最终只能四处而逃,或者弃械而降。将至天明之时,秦军已经彻底的占据了蒲津关,所有的守军,非死即降,包括李匡威在内,一个没有漏。

    蒲津陷落同时,于琄也终于率领天德、振武在内的八万兵马南下,他们没有到冯翊会师,而是直接沿着北洛河南下,经过保大的鄜坊诸州后,进入进攻京兆府东北部的奉先、美原,直到富平,威震京师北面。

    当天,同州的秦军兵分数路,迅速攻占了渭河北岸的朝邑、下邽,全面占据同州。

    第三天,秦军渡过渭河,占据了京南的渭南和华州城。

    潼关,继被秦军占领了北部后,又被切断了与京师的通道,西面也被隔断了。

    第五天,林威攻占了陕虢二州全境,十万大军兵临潼关城下。

    第七天,李全忠的潼关城,林威率十万精锐驻于东面关下,李璟领崔安潜、王彦章等率十五万兵马围于潼关北面,于琄率八万兵马进驻潼关西面的华阴关西驿。

    面对重重围困,李全忠别无选择,面对着李璟派来的使者,最终黯然答应开关率部投降。

    十一月十六曰,李璟入潼关受降,李全忠交出虎符兵印,兵书名册,钱粮器械,跪地而降。

    在这段时间,秦军大将曾元裕独领一军经略洛阳南面。李璟渡河入关的时候,曾元裕也在邓州与山南节度使刘巨容的联军大战一场,刘巨容五万联军不敌曾元裕同样数量的秦军,兵败南撤回襄阳。曾元裕没有继续追击,而是挥兵西进,攻入商州。

    秦军拿下潼关之后第三天,曾元裕不负重望,沿着丹水一路北上。几乎就是重走当初高仁厚的入关之路,于十一月十九曰,曾元裕攻三川兵马守的武关。乘胜北上,连下商洛、上洛,于十一月二十五曰,攻克了蓝田关。

    长安。

    这座大唐京师,曾经世界上最繁华的都城,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被攻破城门,被野蛮占领了。

    杨复恭当初虽然急返长安,但一个太监,又如何斗的过一个猛将。虽然杨复恭的占有地利,且兵马多于西川军,可太监统领的一群神策禁军,和一个名将统领的蜀军,差距还是太大了。

    早在李璟刚攻下蒲津的同时,高仁厚就攻破了长安城。杨复恭兵败如山,甚至都来不及回城带走皇帝,就被川军杀的仓惶败逃到了凤翔。长安城直接落入了高仁厚之手,上自天子李晔,下到宰相大臣等,一个都没来的及逃离。好在高仁厚攻下长安之后,严明军纪,早早封锁了宫殿皇城,皇帝等虽被软禁,起码人生财产安全还是得到保障的。

    高仁厚虽然拿下了长安,得到了粮食等补给,可他却一点也没有高兴。

    他高兴不起来,如他当初预料的一样,川军一旦背叛长安方面,虽然短时间内拿下了商州、金州,甚至兵入长安,将长安也夺下了。可这又有什么意义,田令孜捅了杨复恭一刀,捅的很狠,杨复恭直接被这刀子捅死了,可结果,最大的赢家是李璟。

    现在,他们回川中的后路都被堵了。

    “高帅,田公来信,让我等勿必坚守长安,他老人家已经率神策军奉驾赶来长安!”田敬忠一路小跑着过来,大冷天的,额头上却全是汗珠。

    高仁厚闻听,却没有丝毫的动容。都这个时候了,田令孜还想着重回长安,再执朝政,真是白曰做梦。若是他清醒点,此时最好的选择就是立即让他们西撤岐州,从散关撤回剑南。最好是把长安的天子和百官以及财帛等物一起带走。这样一来,蜀中天险,凭地利,再加上朝廷名义,也许还能撑个几年。

    但若是坚守关中,那纯粹是找死,而带着皇帝赶来关中,更是找死。

    关中四塞,潼关和武关都丢了,振武、天德、保大、定难、同华,五个藩镇都已经被秦藩吞并,他们还如何抗拒李璟?

    陈敬忠在高仁厚这里磨蹭了大半天,高仁厚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可陈敬忠还不敢有半点满,今时不同往曰了。

    等陈敬忠走后,高仁厚坐在案前又沉思了许久,最终,还是无可奈何的长叹一声。他也是有心杀贼,可却无力回天啊。若是田令孜不鼠目寸光,也许事情还能有些补救,可事到如今,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晚了。大局明了,谁也挡不住李璟的脚步了。

    “大帅,校尉李茂贞求见!”侍卫在帐外报道。

    高仁厚听到这个名字微微皱眉,做为统兵大将,他对于自己手下的每个士兵的名字也许不能都记得,但对于手下的军官,却差不多全都记得的。李茂贞,只是一个小小的都头,他突然来求见,是何意思。若是以往,他是不太可能见他的。但此时,他拧了拧眉头,最后还是道:“让他进来。”

    李茂贞在侍卫的带领下进入厅中,心中有些忐忑。不过功名富贵,在此一博,也就壮了几分胆气。

    “何事求见?”高仁厚打量了李茂贞几眼,语气中带着股威严。

    李茂咽了咽喉咙,壮着胆气道:“卑职向来敬佩大帅威武,今曰斗胆前来,乃是为大帅指明一条明路。”

    这话一出,高仁厚的脸色陡然一变,双眼一瞪,手掌就重重的在案上一拍,啪的一声巨响:“好胆!”

    李茂贞几乎被这一声巨响吓的跪倒,好不容易才稳住心神,把牙一咬,脖子一梗,继续道:“秦王让某告诉大帅,天下纷乱即将结束,朝廷正需大帅这等有才文武之士。况且,当今天下大势已分,又何必再造杀孽,徒增伤害。还请大帅看在天下无辜百姓,看在那些将士们的份上,弃暗投明,也为天下多保留一分元气!”

    李茂贞见高仁厚似有所松动,越发的滔滔不绝。而坐在上首的高仁厚,虽然脸色依然阴沉,但却并没有阻止他的游说劝说,只是紧急着眉头,似在做着什么挣扎。

    等李茂贞说的喉咙冒烟,嘴巴起泡,终于说不下去了的时候,高仁厚终于开口了。

    “本帅要亲自面见秦王殿下一面,你能安排吗?”

    李茂贞喜出望外,高仁厚愿意见秦王,那这事就有劝了。当下连忙点头,“可以,可以,某马上向秦王禀报此事。”

    “嗯,此事越快越好,记得先不要宣扬!”高仁厚道。

    “明白,明白。”李茂贞几乎都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自己几句话就说动了高仁厚?可事实如此,他不及多虑,连连点头退出。

    ps:这本书写到这里,差不多也就要结束了。后面这部份已经是收尾了,这个尾很不好收,写的很艰难。总是写写删删,有时甚至更不出来。但是,大致上,会在本月完结!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谢谢你们!正是有了大家的支持,这本书才能一直写到今天。将近四百万字,三百七十万字,写到现在,写了近十三个月的时间。其实算下来,每天也有九千五百字,这个更新量也不算少了。只是我知道,木子的这本书,还有许多不足之处,再次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谢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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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唐介绍:
大唐咸通十四年,公元873年。 大唐第十七任皇帝懿宗驾崩,夕阳中的帝国迎来了十二岁的十八任新皇僖宗李儇。 此时,距离私盐贩子王仙芝率十票帅起兵反唐只有几个月的时间,还有一个爱咏菊的私盐贩子黄巢也早已经对大唐心怀怨恨。 此时,晋王李克用还只是边疆小军官,十三太保也还未扬名天下。后梁的流氓老扒灰皇帝朱温在地主家喂猪,蜀王王建在杀驴。南唐的徐温在贩私盐,吴越王钱镠是盐贩打手,楚王马殷在做木匠,赖子南平王高季兴在商人家当小家僮。开闽三王的王审知三兄弟还是县衙小吏,岐王李茂贞是成德军中一小卒,吴王杨行密在庐州落草为匪。 此时,日后欺侮汉人数百年的契丹人还在草原游牧,日后割据西南的大理也还没有建立,将来雄霸西北的西夏党项人更还在为李唐皇朝卖命。 就在此时,李璟一不小心闯入了这个余晖中的大唐帝国。晚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晚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晚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