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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木子蓝色     晚唐txt下载     晚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2章 大量购买‘损毁’的装备

    不到半个时辰,报名册上登州的人数已经有112人。左一都兵员一百,不过这个一百是不把有品阶的军官计算在内的。左一都内有品阶的军官包括都将头一员,副将头一员,将虞侯一员,另外还有两个队头,两个副队头,两个虞侯,加起来十人。此外,林威原是文登营的教练使,王重是文登营副十将,也都登州在内,如此一来,一共就有了112人。

    这一百一十二人中,除了林威、林武兄弟来自长安,王重来自青州,张宏来自海州外,包括李璟自已在内的一百零八人,全部是来自登州文登县清宁乡的各村各庄之中。这一百多人,可谓是名符其实的子弟兵。

    对于自己第一支拉起来的人马,李璟是十分重视的。当初他向宋温要求把左一都拔给他时,并不单单是因为左一都是他手下的部队,经过了他一个月的训练。其中最重要的原因还在于左一都的士兵,都是来自于清宁乡。最初时,左一都二队也有好几个都是蓬莱本地人,后来被李璟先后赶出去,从其它都换了几个清宁乡的人。子弟兵,乡党,这无疑是更容易接受李璟指挥,也更容易忠于李璟的士兵。在这个时候,同乡就和同族一样,都是连接着相互关系最好的纽带。

    名单登记在册之名,李璟特意跑了一趟宋温那里。宋温倒也说话算数,见李璟居然把左一都的人一个不少的都拉走了,也没有半分心疼的神sè。他早已经听说,李璟对那些士兵开出了什么样的条件。跟去的有安家费,将来受伤或者战死的还有抚恤费,另外每月还有粮饷钱粮,条件十分优越,甚至比起支州兵的待遇都要好上许多。在刚才的这段时间里,团结兵营已经有好几伙士兵向上反映,要求加入到李璟的沙门镇中去。对此,宋温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他当然知道,李璟开出的条件,戍军是无法照给的。所以最后,他开出的那些优越条件,其实还是得李璟自已掏腰包。

    不过他也知道李璟有钱,上次就赢了封亮一万匹绢。再加上,李璟又是崔芸卿和于卿的门生,崔芸卿虽然离开登州,但是节度司马却是正管着淄青镇数万军队的钱粮。说不定,李璟打的正是这个主意呢。

    宋温看过整个名单,军官一项,只暂时拟了林威为副镇将,王重为虞侯,张宏为兵曹参军,林武为左二都将头。另外左一都的将头由李璟自己兼任,左三都将头由王重兼任,林威还兼任教练使。其它的很多职位都还空着。

    “你是不是没有合适的军官人选?如果你自己没有合适的,我倒是可以给你抽调一批,不管是支州兵还是县镇兵或者戍兵、团结兵的军官都行。”

    李璟笑着摇了摇头,军官可是一支军队最重要的组成部份。李璟现在虽然暂时没有合适的人选,但他宁可先空着,也不愿意把这些位置交给一些他所不认识的人来担任。要不然,到时这支军队是他的还是宋温的?

    “多谢都虞侯了,不过沙门岛那地方可没有几个人愿意去的。我借着都虞侯的大旗把他们拉去,弄不好到时就反成仇人了。我还是自己慢慢观察,在队伍里挑吧。”

    “也好,既然选你去沙门镇,那我就把一切都放权给你自己去干了。另外听说你招募兵士开出的条件可是十分高昂的啊,其实啊,现在的情况,你就是把条件再降一半,愿意去的人也还是会挤破头的。你现在还差一百多人,营里不少兵听说你的条件后,都想跟你去沙门岛,你愿不愿意要?你要是愿收,我干脆就把他们也都划到你那去,也算是省了你自己再四处招兵的麻烦了。”

    李璟猜不出宋温突然的转变是为何?之前他还不肯把团结兵交给李璟,现在却主动要帮他凑满人?是为了掺沙子?先前他也说过要给李璟安排军官,这事很有可能。

    不管他是为何,李璟都并不打算再收团结兵了。先前收那批是因为他们既是自己训练了一个多月的兵,也因他们是自己的乡党,带这些人可靠。但再收其它团结兵,就有些不太划算。这些人虽然只是团结兵,毕竟是别人训练过的兵,忠心之类的难免有不可靠的。还是回头到了清宁乡,他再招募一些乡党子弟兵,那更可靠些。

    “都虞侯要是真的想照顾职下,职下倒真有求都虞侯的地方。”

    “有事就直说,我们还客气什么?”宋温倒是真不把李璟当成部下,对李璟的态度完全就是对自家子侄一般。

    “职下此去沙门镇,虽然自己能招募兵马,但军械方面却是没有办法的,所以职下想请都虞侯帮忙解决下部下装备。”李璟原本是想提出买一百五十套装备,但是此时见宋温今天特别的好说话,心里一横,干脆道:“属下需要三百套装备,每套包括一套铁甲,一把长矛,一把长弓,一把横刀,一面彭排,三十支箭。”

    宋温笑骂道:“好你个家伙,你倒是会顺杆往上爬。沙门戍归节度幕府管,登州可是无权过问,也无责供应。你要东西应当找你的老师要,怎么能找我呢。你要是要个十套八套的我倒是可以给你,你一来就狮子大开口,问我要三百套装备,你真当我这是军械作坊啊。就算是作坊,你也得掏钱来买啊。”

    李璟也听出一些话外之音,笑道:“不如我给家师写封折子,把需要的装备请求一下。然后我先在都虞侯这里借三百套装备,等老师那里拔下来再填上你这边如何?”

    “几百套装备哪有你说的这么轻松,关健是不符程序啊。”

    李璟和宋温又扯了许久,宋温虽然态度很好,可在这事上却是不肯松口。最后李璟算了算,左一都的这一百兵是都有装备的,他们的装备大多是在营中领的,可又都是来前上缴了一人二十贯的装备钱。事实上,团结兵每人身上的全套装备,价格应当不止二十贯。二十贯,只能说是个造价了。特别是李璟开始那一队领的装备,那都是十分jīng良。各式各样的装备加起来都有一大堆,算算二十贯确实不多。

    就算那样,一百人的装备也是交了二千贯钱的。如果他向宋温出钱买,三百套可就要足足六千贯钱,虽然他先前分了一万匹绢,可也只有八千贯钱。上次他还给一起刺杀封彦卿的人一人家里分了一百匹绢,去了二千多贯钱,上次又买了一批弩,又去了近一千贯,他手上也只还剩下了五千贯钱而已。

    况且,他刚刚又发了二千四百贯钱的安家费,满打满算,他手上只剩下了二千六百贯钱,真是这钱当初来的容易,如今去的更快。

    钱不多了,可装备还得要,没装备光有人有什么用。想了半天后,李璟笑着向宋温提议道:“仓库里肯定还有不少训练中损坏了的器械,这些器械拿去修也麻烦,不如就便宜一点卖给职下吧。你就当是看在我这些要去沙门岛的人可怜,卖点给我们,总不能让我们空着手去沙门岛吧?”

    最后也不知道是哪句话说动了宋温,他终于点头从‘损坏’的旧器械里,拿一部份出来卖给李璟。

    足足三百套崭新的装备,全都如李璟当初入营时领取的那些装备一样。不但铁甲、长矛、横刀、弓箭一样不少。而且连那几十样名目繁多的其它装备李璟也一样没有放过,全都要了。另外,李璟还特意要求加了五万枝‘损毁’的羽箭。等李璟把这所有的装备都要齐了时,宋温亲自从仓曹那里取过了帐目,把李璟所领取的那些装备全都打了个损毁的记号。价值超过一万贯的大批军械,一转眼便被李璟以一千贯的价格,将这批帐目上标为损毁的‘垃圾’买走了。

    出了仓库时,宋温一脸郑重的对李璟道:“这个算是我能给你的最后一次帮助了,从此以后,在沙门岛,一切就靠你自己了。”

    李璟原本还想开口提再买点‘残疾的战马、驽马’什么的,一听这话,心里一愣之下,也是明白刚才这次估计已经是完全看在崔芸卿的面子上了。虽然心里有一点点的遗憾,但是这收获也是巨大的。来之前,李璟根本就没有想过能用一千贯钱买到这么多的装备。

    他原以为,在宋温这里能哭求到百来把长矛什么的就不错了,却是没有想到居然能到手整整三百套的全套装备。更别说,他还多要了足足五万支的羽箭,有了这批箭,李璟就算以后一段时间内得不到补充,也能用上很长一段时间了。以后再想占这样的便宜是没机会了,看来到了沙门镇第一时间,就得开始找些工匠,自立更生才是上策。

第83章 返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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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腊月初八,登州团结营所有将士参加了由崔芸卿与宋温一起举行的‘腊八同猎’,一起狩猎举行猎rì会。当天,登州各部兵马将官都有率部参加。这场狩猎既是感谢神灵的腊rì祭,也是为崔芸卿升任节度行军王司马兼营田副大使,以及宋温接任登州刺史的庆贺。两人的任命书都已经下达,官碟告身都已经送达。狩猎之后,又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宴会,两任刺史的交接也就完成了。

    崔芸卿第二天便坐马车离开了登州,走前,他最后还问了李璟一次,希望李璟能与他同去青州。李璟没有犹豫,直接拒绝了。他看的出,崔芸卿的眼神里有一点落寞和失望。他知道老师此去青州,虽然表面上是升官了,但实际上却将是一脚踩进一片荆棘之中。他自己,又何偿不是如此。

    早上送走了老师,他又一一前去拜会了登州的昭王李汭以及宋温,还有如牢城使韩忠、龙山营兵马使刘健,东牟守捉使徐成等人。另外他还拜会了前来为崔芸卿送别的大谢砦游奕兵马使崔彰,崔彰和崔彦卿居然是堂兄弟,李璟还是头一次知道。崔彰似乎对李璟与崔彦卿叔侄的恩怨十分清楚,见李璟时有些不冷不淡,两人前后也只谈了几句话就互相无话可说了。这个发现让李璟有些气闷,还没到沙门镇,就已经有了一个敌视自己的顶头上司,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本来晚上还有一场庆祝宋温升任刺史的宴会,不过李璟心情实在不大好,就和宋温告了个罪提前返乡了。

    下午离开登州之时,天空一直yīn沉沉的,走了没多远,天空就突然飘飘洒洒的下起了雪花来。好在雪下的不大,也没有夹雨,队伍因此也就没有停,排着两条纵队继续前行。

    这次返乡,李璟将刚花了一千贯钱买的那三百套装备,全都暂存在了登州的仓库之中。反正年后招募了士兵之后他去沙门上任时还要经过此处,他干脆就将装备存放在这里。至于左一都其它士兵的装备,张宏本来提议也都留下,最后李璟否决了这个提议。既然这些人都是兵,那不论什么时候,他们都应当走到哪里,装备就随身带到哪里。

    好在左一都的装备虽然多,可却有着六十头驮驴,另外还有十匹挽马,以及四匹战马。除了横刀、长矛、铁甲、弓箭这四样被李璟规定行路时也都要佩带外,其它的装备都由那些驴骡驮着,包括这些士兵们拿到的赏钱和安家费。

    许多士兵拿到赏钱后都迫不急待的进城里买了粮食,李璟对这个做法有些哭笑不得。蓬莱到清宁乡三百多里,足有五六天的路程,一路带着这些粮食回家,不免有些傻,怎么也不如到了赤山再买合适。不过他没有禁止那些人买粮,他知道大多数的士兵家中之前的穷困,一个月前,很多人家里连顿稀的都要吃不了了。粮食在这些人的眼里,那是比绢帛铜钱实实在在许多的东西。何况,在登州买粮食也确实比回赤山买便宜一点。

    为此,李璟还特意把他存在林威家里的那五辆马车也都带上了,士兵们的装备由驴骡驮着,粮食却是由马车运着。马车只有五辆,可每个士兵基本上都买了不少粮食,加上他们得到的赏赐,平均一个人有差不多有四石米,加一起四百多石,根本装不下。最后李璟劝他们把大半存在了登州仓库中,可也还有二百石。

    本来李璟都想命令每人最多只能带五斗米,正乱糟糟时,于幼娘和李惠儿两个出现了。两人依然是女扮男装,没有坐马车而是骑着两匹漂亮的白马,身边还各带着两个同样装束的侍女。李璟一开始还以为他们是来送行的,谁知两人一开口,居然是嫌久在登州城中无聊,要跟着李璟去文登。

    听到这消息李璟都有些十分惊讶,他劝说了几句,两人都不理他,还说已经和昭王说过,昭王都已经同意了。还将昭王写给李璟的一封手书交给他,李璟打开看后,果然是昭王的手书。上面也没有写什么具体的,就是说郡主和于幼娘去他家做客,就让他照顾云云。有了这封信,李璟便也只好答应了二人同去。

    二人得到同意,见李璟他们因为那堆可笑的粮食之事不能按时出发,便打发了一个侍女回去,很快就又带回了十五辆马车,这一下,一辆马车装十石,二十辆马车只装二百石的粮食却是轻松有余了,很快每辆马车装了半满就启程了。

    一路上,左一都的士兵都是全副武装,按行军阵列徒步行军。一百人马分成三队,一队在前一队在后,另外一队则充任辎重兵,负责那些驮着装备的驮驴和马车。

    林威、林武兄弟的家都在长安,而且据他们所说,他们家除了他们两兄弟已经没有其它人了。所以两人也都没有利用这一月的假期回家,而是跟着李璟一起去王李村。王重的家在青州,但他却也没回去,和张宏一样的跟着李璟一起回文登。对他们来说,这不单单是去李璟家,而是还要去招募兵丁。如今选择了跟着李璟去沙门镇,他们已经十分认真的将此事放在心上。

    倒是李惠儿和于幼娘两个,虽然带了两辆马车,可她们宁可把马车空在那里,却也要一路上骑着马。两人一路上看什么都觉得新奇,一会指指这,一会点点那,笑声不断,引得那些年青的士兵总是忍不住的摇头观望。李惠儿和于幼娘两个,加上她们的四个侍女,六个年青的女子虽然是扮了男装,可那俊秀的面容依然让那些年青的士兵们神不守sè。

    李璟倒是对两人没多大感冒,一来他们也早已经很熟悉了,二来他心里也清楚他和这两人是无缘无份的,既然没有可能,所以他干脆的也就不会再花心神去想那些不着边际的事情。他心里想的更多的还是考核自己的这第一批手下,他的沙门镇还有许多军官职位空缺着,等着他提拔呢。

    从中午开始行军,一直走到天黑,一百多人全副武装的行军走了半天,路上歇都没歇一下。而且行军阵形保持的不错,前面有探马,后面有游骑,完全符合李璟心中的要求。看来他那一个月的训练,最后的作用还是不小的。比起一个月前他们来时的样子,他们的进步太大了。

    “林大哥,你看这些人里面,哪些人适合提拔?”

    林威骑在马上,提着他那支心爱的马槊,闻言转头道:“这些人都不错,年青,底子好,又经过四哥这一个月的训练,已经有了几分兵的样子了。不过要说军官,却不是力气大,武艺好就行的。军官不需要是最勇猛的,而应当需要的是沉稳,有经验,会思考的。从这方面来说,我觉得挑年纪大些的,平时做事稳重点的比较好。那些彪乎的,可以选做旗手、副旗手。”

    旗手对于一个队伍来说是相当重要的,甚至有时是仅次于队头的人物。在论功之时,首功是斩将,次功是夺旗,再次功是护队头,然后是救旗,再下才是斩首级多少。两军交战时,失队头,那整个队就无人指挥。失旗,就无法号令全队,并使军心丧失。所以历来,旗手都是选那种单兵能力强大的人担任。

    李璟对于左一都的期望很高,这是他带的第一支队伍。也是他期待的军官团,将来他的队伍扩大,那么军官肯定是要从这里分出去。可以说,某种程度上,左一都能不能带好,关系着他今后整个其它队伍。

    一连三天半,李璟他们都保持着极好的队形和良好的速度。每一天,全副武装徒步行军八十里,到第四天晚上时,去登州时用了六天的路程,他们只用了三天半就已经到了赤山,距离王李村也就只剩下了十几里路了。不过李璟并没有直接回王李村,事实上左一都不少弟兄们的家都已经路过了,可李璟依然没有解散队伍。

    左一都所有的人都一直到了赤山才停下,军队就要有军队的样子,这一直是李璟念念不忘挂在嘴边的话。

    “停止前进,今晚就在赤山脚下的赤山村停驻。通知当值后勤的士兵,今晚准备好酒好肉,大家吃好喝好,然后明天一早大家就领了自己的东西各自回家。记住,假期只到初八,初八过后,所有人到时依然到这里集合。”

    一众士兵听到这个消息都十分兴奋,停下来后也不用李璟吩咐,卸驮的卸驮,饮马的饮马,采买的采买,订房的订房。对于家门口的这赤山村李璟还是十分熟悉的,直接带着众人到了村口路边的那家最大的新罗金城邸店。

    “店家,你的店今晚我们全包了!”李璟直接进店说道。

    柜台后面一个满脸富态的中年男子一脸歉意的对李璟拱手道:“这位客官,实在是不好意思,小店已经住满,还请往别处去。”

    李璟四下打量了店中,这偌大的店里空荡荡的,连个走动的人影都没有,根本不象是住满。“老板,钱我一文不少你的。”

    “客官实在对不住,真不是小的有心为难,实在是刚刚有几位公子把小店全包下来了。钱我都收了,实在是不好意思。”正说着,二楼的楼梯上响起一阵脚步声,一位白衣公子带着两人走了下来。那掌柜的如获救一般的道:“就是这位公子包了小的店,实在不好意思。”

第84章 白衣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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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家,发生何事?”楼梯上下来那个白衣公子见柜前众人,眉头略微皱起,声音淡淡的问道。李璟走上前,还未靠近那个白衣公子近前,那公子身后的两个侍从却是已经挡在了他前面,“休得上前!”

    两声轻斥却带着柔柔的女声,这时李璟才闻到一股幽香之气。他抬头凝神望去,才发现挡在他面前的两个护卫居然是两个年青女子。再看她们身后那白衣公子,竟然是清新脱俗的一丽人。

    李璟微微顿了一下,正自心中感叹大唐果然是风气开放,到哪都能碰到男装的女子,目光不由的在那白衣女子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会。那白衣女子被李璟的目光看的有些恼怒,一双俏目向着李璟狠狠的瞪了一下。两个护主的女侍更是已经娇咜出声,手已经按到了剑柄之上。

    自觉失礼,李璟连忙收回目光,一拱手道:“在下清宁乡李璟见过这位公子,刚才一时失礼,还请多多见谅。”

    那女公子闻言脸上表情略好了些,嘴里轻哼了一声便是回过,也不再看李璟,便示意侍女继续下楼。李璟挡在前面不让,又拱了拱手道:“眼下天sè已晚,在下错过了其它邸店,眼下此处就此一间,听说被公子整间包下。在下观公子似乎只有几人,不知可否承个人情,把其它的空房和仓库让给在下。一切费用,在下愿意全部承担。”

    那女子似乎有急事在身,也不愿意与李璟多纠缠,点了点头,语气有些冷淡的道:“掌柜的,给他们安排一栋楼吧。”

    “一栋楼可不够,这位将军带着一百多号人马,还有几十辆大车呢。”掌柜卡在两人中间,也有些为难。那位白衣公子一出手就包下整个邸店,可见不是普通之人。而后来的这位更不简单,身边直接就带着百多号人马,明刀明枪。

    听掌柜称李璟为将军,身边还带了上百号的人马,那个女子的目光不由的凝滞了一下。下一刻,她的态度略有转变,对着李璟也抱拳行了一礼:“不知竟是位将军到来,那掌柜的把我们住的天字楼留给我们,其它的都拿去给这位将军和他的部下分住吧。这位将军,在下还有事在先,告辞!”说完对李璟微微笑了一下,带着两个侍女从李璟身侧走过,直接出了邸店。

    看着远去的背影,李璟眉头微微皱了皱,然后叫来掌柜的把队伍安置下来。在心里,李璟对这个白衣女子还是有些好奇,只有三个人居然把整个邸店都给包了下来。邸店可不是普通的客栈,在唐初时,邸和店是分开来经营的两种不同的经营场所。“邸”原是指堆放货物的货栈﹐“店”原是指沽卖货物的场所。

    到了唐初以后﹐邸店除堆放货物外﹐也开始兼住商客。商客带着货物住进邸店后﹐邸店主人与牙人为商客作中间人﹐将货物卖出﹐或再购买货物。这样邸店又发展为客商交易的场所﹐具有仓库﹑旅舍﹑商店多种xìng质。邸店收取邸值、栈租。由于获利丰厚﹐唐中期以后﹐贵族官僚和寺观也纷纷开设邸店﹐于是邸店大量涌现﹐在长安﹑洛阳等大城市的市场四周﹐少的有百余处,多者达三四百处。而到了晚唐此时连郊外乡村也出现有邸店。有些节度使甚至在关隘要道设邸店﹐强征行商商税。

    总的来说,邸店就是一个集仓库、商店、旅店、饭店为一体的大型酒店。能开的起一个邸店的都不是简单的人,而只有三人住店却要一口气把整个邸店包下来的人,那就更加的不简单了。

    李璟这边才刚刚和掌柜的安排好下面队伍的住宿,李惠儿和于幼娘两个刚才不知道在哪玩的高兴的家伙却又出现了,一见到李璟就要拉着他去法华寺。

    “三郎,听说法华寺可是登州第一大寺,到了佛门山下,怎么能不上山拜佛呢。你是这里长大的,你得亲自带我们上山去拜佛。”李惠儿总是那样的风风火火,在他的身上,李璟从来没有看到过他印象中的那种公主的皇家风范。不过他看到旁边的于幼娘那期待的眼神,拒绝的话却总是说不出口。于琄当初走时曾让他照顾于幼娘,特别是李璟知道于幼娘的那门糟糕的婚事后,对这个师妹总不免多了几份怜惜之意。

    “好吧,现在天还没黑,我就带你们上山一趟吧,不过说好了,我们快去快回啊。”李璟想起当初韩氏也曾经要求他去法华寺进香油许愿之事,只是后来他在赤山镇遇事之后也再无机会上山。虽然李璟心中并不信仰神佛,但想起曾答应过韩氏的话,他也就打算上山陪这两姑nǎinǎi一趟了。

    赤山法华寺属于天台宗,诵的是法华经。这座寺庙是整个登州最大的一座佛寺,但这座寺却只修建了五十年的历史,而且这座寺是由新罗人张保臯所修,在这座寺庙里念经的也都是一群新罗僧人,以及少量客居此处的rì本来唐僧人。

    一座新罗人修建的寺庙,一群新罗僧人和rì本僧人念经,但法华寺的香火却十分的旺盛。不过三十年前,唐武宗下令灭佛,在道士赵归真的鼓动和宰相李德裕的支持下,于会昌五年四月,下令清查天下寺院及僧侣人数。五月,又命令长安、洛阳左右街各留二寺,每寺僧各三十人。天下诸郡各留一寺,寺分三等,上寺二十人,中寺十人,下寺五人。八月,令天下诸寺限期拆毁;括天下寺四千六百余所,兰若(私立的僧居)四万所。

    这次灭佛,法华院也大部被毁,金身铜像都被毁掉,连几座大殿都被拆掉。不过武宗驾崩之后,他的叔父宣宗继位,由于宣宗即位之前,曾经逃出宫中,流落民间甚至出家当了和尚,因此在宣宗、懿宗两代都重又开始尊佛。特别是唐懿宗时,他本人沉溺其中,广建佛寺,大造佛像,布施钱财无数。在懿宗的倡导下,大规模的法会道场空前兴盛,长安佛寺中的经声佛号又开始响彻捧真身菩萨起来。他临死前,还举行了继宪宗之后又一次大规模的崇佛活动,前往法门寺迎奉佛骨。

    佛骨才入于应门,龙已泣于苍野。

    不过唐懿宗刚把佛骨迎进门,载着他灵柩的丧车就已伴着众人的哭泣到了墓地。不过也正因为宣宗、懿宗父子的再次崇佛,大唐各地的佛门再次兴盛起来。法华院因为有众多的善男信女,特别是由于法华院是新罗人所修,僧人也是新罗人,所以登州沿海的新罗移民和新罗商人都是大力捐献,到如今,法华院的规模比之最初,也只是不相上下了。

    一路走马上山门,虽然已经是傍晚黄昏,可是上山拜佛的香客依然不断。上山的人,居然并不比下山的少。不但有附近的那些新罗村新罗坊的新罗移民前来,就是附近的大唐子民也一样的络绎不绝。甚至还有许许多多的如李璟他们这般骑马前来,衣着华贵的身份显贵之人也是众多。

    跟着进香的人流上了山,李璟带着李惠儿两人先进了大雄宝殿。大雄宝殿供奉的是佛教创始人释迦牟尼的巨型佛像,两侧分立着他的大弟子大迦叶和二弟子阿难难尊;后壁是文殊师利菩萨和普贤菩萨像;左右两壁是十八罗汉,给人以肃穆雄伟壮观之感。

    李璟从知客僧处买了一百斤的香油捐献,那僧人对李璟的笑容更加亲切起来,连声称道李璟是佛家有缘人。他心中笑了笑,这香油不过是代仿佛的韩氏所捐,要是他自己,是绝不愿意拿钱捐给和尚们的,更何况这还是一群新罗和尚。那和尚见李璟大方,又看出李璟身边的两人乃是男装的女客,见他们气度不凡,衣饰华贵,更加笑容亲切的怂恿着他们去抽签。

    这抽签解签自然也是得有捐献的,李璟对这种号称能看破他人命运的说法并无兴趣。他本身就是穿越客,后知世事千年,又岂需要旁人来替他看穿迷雾?不过李惠儿和于幼娘两个对这个倒是十分热切,大感兴趣。李璟不愿意跟着去听那些瞎扯,就由着她们两人跟着去抽签,自己干脆一人伴着落rì余晖,游览起这赤山佛院来,就当是旅游一番。

    李璟一人信马由缰,只是一人闲逛,他也不往人多的殿厢去,反走走那清静之处。林中廊下,倒也十分自在。逛了一会,走到了一清静无人的院落厢房,李璟走的也有些累了,想要上前要点水喝。刚一拍门,却发现那门只是虚掩着,他随手轻轻一拍,门已经无声而开。

    院中寂静无声,李璟甚至都能听到树叶落在地上的声音。左右张望了两眼,李璟按着腰间七尺剑抬步迈向厢房,地上留下一行浅浅的脚印。

    到了厢殿前,李璟抬头看了看,原来这里是龙女殿,是观世音菩萨身边的金童玉女。

    门一推开,首先入目的不是龙女,居然是一个熟悉的身影。只见先前刚在山下邸店见过的那个白衣公子的两个女侍其中的一个,浑身染血,左边胸上锁骨下突出一截染血的剑尖,口中吐血,面白如纸,显然已经伤的极重。电光火石之间,李璟迅速的扫了一遍殿中,只见先前见过的那个男装白衣女子和另一个女侍,此时正被四五个黑衣剑客团团围在当中。

第85章 法华院惊魂

    李璟的突然出现,让殿中的两伙人都不由的齐齐注目。被围在当中的那个白衣女子先前正在为侍女未能突围而出惊怒,然后见到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李璟时有一点惊讶,最后转为了激动。她记起这个之前主动和她打过招呼的年青男子是一位将军,只是当时她并没有有急事在身,也不愿意和一个陌生人有过多的交集,所以并没有问过对方姓名。不过,她依然脸上强打起笑容,向李璟扬声道:“将军,你终于到了,你的三百部下都到了吗?正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李璟闻言一愣,但他马上看到了那白衣女子眼中求助的眼神。看着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李璟心中微动。他再次打量起场中的情景,由于他的到来,场中此时形成了一个微妙的态势。殿中有八个黑衣人,不过已经有三个倒在地上生死不知,另外五个人中也有两个挂了点彩。

    反观白衣女子这边,一个倒在他怀中的侍女已经身受重伤,昏迷过去。另外一个腿上中了一剑,血染红了半边裙脚。而那个白衣女子也好不到哪去,似乎肋下中了一剑,衣裙破了一个口子,流了不少的血。

    殿中除了他们之外,在龙女佛像的脚下,还有一个十分清秀的男子,估摸着二十左右,被一条绳子捆住了手脚打晕在地。根据这些情况,李璟心中判断,有可能是那个白衣女子和地上的那个男子约好在此相会,结果却反中了别人的圈套。现在的情形,白衣女子明显处于下风,而且看黑衣人对那个侍女下手之重,估计这些人是有灭口的打算。虽然他暂时还没有看出这群在佛寺里动手的两方,究竟是什么来路。可毕竟那女子求助于他,且先前那女子也算是帮过他一回。

    一念如此,李璟拔剑在手,朗声笑道:“在下来迟一步,还请见谅。不过如果就是这么几个臭鱼烂虾,那在下也根本不必那么麻烦的调那一都人马前来了。”

    黑衣人中一个身形魁梧的大汉见到节外生枝,望着李璟道:“将军可是赤山镇兵马?还请切莫误会,我等所追杀的乃是海贼,还请行个文便!”

    海贼?李璟心中暗动,他有些半信半疑,若说黑衣人是海贼他还相信,那白衣女子那气度那模样,怎么也不似一个海贼啊。不过听到这群黑衣人居然提起赤山军镇,李璟也不由的慎重起来。赤山镇的崔镇将那可是老师崔芸卿的同族,说来也是自己一边的人。如果这群黑衣人和他有关,自己可是要小心了。

    “你们莫非是官军?可为什么要藏头摭面?还请问你们和赤山镇究竟是何关系?”

    白衣女子面色有些焦急,她大声道:“将军莫要听他们胡说,他们不是唐人,是新罗的剑手刺客!在下也不是海贼,而是商团首领。今日向将军相求,我来日必定重谢!”

    新罗人?李璟心下恍然,难道他一直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原来包括这个白衣女子在内,他们说话时都带有那么点口音。先前他并未太在意,毕竟有可以是带有方言口音。现在却是恍然大悟,原来这两拔人都不是唐人。虽然两边的身份他还不能确定,但却能猜测到一点,这伙黑衣人肯定就是刺客,至于白衣女子究竟是商团首领还是海贼首领,却又是暂时无法确定了。

    李璟嘴角微微一扬,收起手中剑笑道:“原来是一家人,我新近调任赤山镇,先前并未知道你们身份,还请见谅。”那几个黑衣人见李璟转向他们一边,都是长松了一口气,不由放松了一些警惕。那首领还向李璟抱拳,李璟笑着上前,却是突然发难,一剑如电闪过,挑落那个为首黑衣人的手中长剑,再一脚将其踢翻在地。然后迅速的将剑挥向旁边另一人,几个新罗人怎么也没有想到李璟突然翻脸,措手不及挥剑抵抗,奈何李璟剑如虹芒,一剑快似一剑,数息之间,已经连续打翻两个。这时那新罗女子主仆两人也是拼命发剑,黑衣人不敌,剩下三人扶起被打倒的两人飞快离去。

    “穷寇莫追!”李璟和那白衣女子几乎同时出声,制止了那个想要追击的侍女。

    敌人已退,那个白衣女子松下一口气后,却是突然紧皱着眉头跌坐地上。李璟看着他苍白的面孔,道:“你流血过多,得马上止血医治。杀手有可能去而复返,你们还是马上随我回邸店吧,那里有我一百多部下,应当安全。在下李璟,字季玉,家中排行第三,还未请救姑娘贵姓。”

    白衣女子见李璟说破她的身份,只是微微一笑倒没多少在意。“小女子姓张,小名莺莺,刚才真是多谢了李公子仪义相救,不然今日我主仆三人都将命丧于此。”她语气大方,并没有藏讳自己的姓名。

    李璟对她不由感观大好,美丽且又大方,豪气更兼飒爽,真有种江湖儿女的洒脱气质。至此,李璟心中还真是反有了五六分相信张莺莺是一个女海贼了。他点了点头,主动前去把那个被捆绑的男子松绑。那个侍女拿剑削下一片衣裙给张莺莺暂时包括了一下肋下伤口后,又拿出一条手绢给自己的腿上伤口包扎好。然后一瘸一拐的就向那三个还留在殿中的黑衣人走去,李璟还以为他是想去查看对方身份。却没料,那个娇生生的侍女居然连那黑衣人的面巾都没揭下,就直接一剑割开了那人的喉咙。

    喷射的鲜血,让李璟有些失神。当他反应过来喊住手之时,那个侍女已经割开了两个黑衣人的喉咙,正要弯腰去割第三人的喉咙。听到李璟的叫喊,她转过头来,却望向张莺莺。

    张莺莺望向李璟,平静的说道:“这些人都是卑贱的刺客,全都是一群杀人无数的杀人犯和抢劫犯组成的奴隶,留着他们只会伤害到更多人。”

    侍女转身扬起刀,突然,那个一直躺在地上没动的黑衣人猛的一拳击打在那侍女的小腹上,然后一把夺光了她手中的剑,反手一剑划开了她的喉咙,温热的鲜血在寒气中冒着气雾,侍女眼睛睁的大大的,最终无力的倒在淌开的那滩血泊之中。悴起的变故让李璟和张莺莺都措手未及,李璟拔出匕首掷出,那黑衣人嗯了一声,但依然十分顽强的带着匕首冲出了殿外,很快消失在昏暗的天光中,只在地上留下了一条血痕。

    张莺莺脸色阴沉的吓人,两条柳眉倒竖,怒斥一声提着剑就要往外追,李璟一把冲过去抱住她,她如灵蛇一般的在他怀中挣扎扭动,一股混着血腥味的幽香钻入鼻中,李璟顿时感觉一阵心头发热。她在怀中挣扎时,更让他有些吃不消。

    “别冲动,现在你受了伤,冲动追出去没半点好处。那些人说不定还没有走,有可能正在外面等着你,你这一追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我们先离开这,要不然你的两个侍女就白死了。”

    也许是李璟的话说动了张莺莺,又或觉得男女授受不亲,张莺莺身体终于停止了扭动,变的有些僵硬起来。她的脸从脖颈处开始变得绯红,脸上发热,心跳也跳动的更加剧烈起来。“你...你放开我!”

    “哦!”李璟也突然觉得自己变的有些呆笨起来,他有些不舍的松开手,看着她逃似的窜开自己的怀抱,只余下一抹幽香还在。“抱歉,我不是故意...”

    “我知道。”张莺莺嘴唇中吐出一句轻柔的话,然后,她突然一个转身,一把将李璟扑倒在地。

    伴着那幽香的胴体倒在地上,背部虽然传来一阵疼痛感,可李璟脑中感受最深的却是这么近距离的接触。

    “新罗女人都这么开放的吗?”李璟此时心里居然升起这么一个古怪的念头,他想到家中的新罗婢女婉儿,难道美人要以身相许?

    李璟的脑中一刹那闪过万千思绪,然后下一刻他马上听到张莺莺在他耳边轻喝道:“小心暗箭!”

    果然,下一刻熟悉的箭矢破空声,立马让李璟把脑中那点旖旎神思。

    咻咻咻的几道箭疾从头上飞过,射入殿上那座龙女的木雕塑像上。

    “走!”李璟一声轻呼,一把提起地上的那个刚解开的男子,一把扶着张莺莺低弯着腰,在那一连串的弓箭颈风中穿行。幸好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对方在佛寺中行刺也没有敢大张旗鼓,李璟将那个一直昏迷着的男子半路上扔进了一个佛像之后,然后拉着张莺莺一路乱钻,最后居然躲进了一个柴房之中。

    听着屋外不时晃过的人影和响起的脚步声,李璟最后还是放弃了冲出去,或者大喊求救的想法。对方人数不少,轻举妄动的结果很有可能他还没跑出去,就被人给杀了。更何况,郡主和幼娘还在山上,他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把她们也卷进来。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暂时躲在这里,那伙人在法华寺中行刺,也不可能呆的太久。最多只是撑到天亮,应当就无事了。

    拿定好主意,李璟才有空打量起身边来,两人此时躲在柴房中一堆柴禾之中的空隙里,刚才也不知道情急之下是怎么钻进来的,难怪那些刺客进了柴房几次都没有发现他们。正松一口气时,却突然听到张莺莺一声嘤咛,李璟转头望去,却见张莺莺居然在刚才的混乱中中了一箭,而且,那一箭居然不偏不倚的射在了那个地方。

第86章 巫山云雨

    (端午节快乐,大家多吃几个粽子!)

    李璟转身,借着透进来的那抹月光看去,登时把眼睛瞪的许大。

    此时,那清冷的月光下,张莺莺银牙紧咬,柳眉倒挑,口中哼着若有若无的呻吟。身子半侧着,一支带着白sè鸟羽的箭矢正插在她那翘挺丰盈的臀瓣上。随着她的呻吟呼痛,那支箭也正一颤一颤儿的晃动着。

    不晃还好,现在在那呻吟声中,那箭儿一下下的晃动着,把李璟本来平息下来的那旖旎心思也又重挑了起来。

    “你中箭了!”李璟不是一个非礼忽视的堂皇君子,见到这样的情景不可能马上就要扭过头去。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听着这呻吟,看着这情景,心下便会不由自主的有些血气风刚的想法,心头不免蠢蠢yù动。不过李璟还是想起刚刚在龙女殿中,正是她把自己推倒在地,才让他躲过了杀手的箭矢,也许张莺莺就是那时中了箭。

    “我帮你拔出来。”李璟舌抵上鄂,克制着那些旖旎的想法,现在不是想那些的时候,还是得先救下这美人儿要紧。张莺莺点了点头,半躺在那狭窄的柴火堆隙缝之中,立时整个曼妙的腰肢背臀形状都显现了出来。望着那高高耸起的臀瓣儿,他不由暗吞了一口口水。奈何柴屋中寂静无比,这下吞口水的声音也显得十分的清楚。

    张莺莺不由的转头望了李璟一眼,正好对上他那有些出神的目光,不由的立即明白了一切。那张因失血而略显苍白的鹅脸蛋立即飞上两片红霞。

    李璟有些尴尬的微笑了一下掩饰,然后左手有些颤抖的按向了那片桃瓣似的翘臀,手指与那丝绸裙子接触到时,李璟马上感受到了裙下那具**轻微的颤抖。

    “如果你怕叫出声来,就咬住我的手。”

    定了定神,李璟将左手伸到她面前,然后右手握住箭支,屏神静气用力一拔。

    左手上一阵剧痛传来,张莺莺已经双手握着他的左手放到了嘴里,一排银牙正死死的咬在上面,留下一排深深的印痕。箭已经拔出,只是血还没有止住。

    李璟正有些尴尬的不知要不要帮她包扎,却见她依然紧咬着自己的左手已经昏迷了过去。他连忙拿右手轻掐她的人中,数息之后她才悠悠醒来。醒来第一句话说是:“箭上有毒!”李璟连忙把拔出的箭凑到自己的面前,果见上面有股着淡淡的腥臭味。见此情景,李璟也不由的一阵担忧,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我带你闯下山去!”李璟不知道箭上的是什么毒,但不管是什么毒,张莺莺已经受了两次伤,流了不少的血,如果再中毒,那就不敢耽误了。张莺莺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下头。不过她已经中箭,走下山是不行了。李璟有些为难的望着她:“你还能走么?”

    张莺莺马上明白了李璟的意思,脸上不由的更添两抹绯红,她挣扎想要站起,却是半条腿都有些麻木了,刚一起身,马上就摔了下来。她一声轻呼,整个人不由自主的摔进了李璟的怀抱之中。李璟双手抱着莺莺,两人的头靠的极近,四目相对,银sè月光下,闪闪发亮。

    张莺莺最先抵受不住李璟那灼灼的目光,羞涩的扭过头。一双玉手撑在李璟的胸口,正想要挣扎着起来。突然柴屋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在屋外停了下来,过了片刻,又有几道脚步声传来。

    接着便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声在外面响起,语气冰冷却又带着几分高傲。

    “还是没有找到张莺莺?”

    一个男子回道:“殿下,张莺莺的两个侍女都已经被格杀,张莺莺本人也中了一剑,后来又shè中一箭。不过有一个被张莺莺称为将军的男子突然出现,把他救走。我们早已经在法华院下山的路上都设下埋伏,可到现在也没有接到他们下山的消息。小的估计他们仍然在山上,只是因为这里是法华院,香客众多,弟兄们不敢太过暴露。”

    “混帐,哪有什么将军?我们花了这么长的时间才终于找到这个机会,布下大网。可你们这么多人居然还杀不了一个女贼?新罗王国的脸面都让你们丢尽了,那个男人绝不是什么将军,赤山镇根本就没有这个人,山下也没有传来有士兵上山的消息。我不管你们有什么理由和借口,我只再给你们一晚上的时间,无论如何,今夜你们必须找出张莺莺,然后将这个贱民之女杀掉。”

    “是,殿下!”数十道声音响起,然后就是纷乱的脚步声传来。李璟竖耳听着外面的动静,可听了好半天,结果发现那个被称为殿下的女人并没有远去,而是留在了院子里,把那当成了一个临时的指挥部了。李璟不由头大如斗,转眼去看张莺莺,她已经面白如纸,脸上冷汗不断冒出,甚至他的身体都开始冰冷起来。

    伏下身,李璟将嘴唇贴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我们暂时走不了了,可是你的毒不能再撑下去了。我打算给你吸出毒液,只是这事于你名声有碍,希望你能理解。”不过此时张莺莺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牙齿都在上下交战着。也许她听到李璟说了什么,也许她根本就没听到。

    李璟也无法期望能得到她的回复,咬咬牙,双手伸向了张莺莺的腰带。

    平时执弓握槊都从未颤抖过的双手,此时解开那腰带时,却是不由的颤抖起来。好半天,他才满头汗水的把腰带解开。一一将白sè圆领袍衫的系带解开,李璟心头跳动的更加的厉害。

    都说臀部是女人的第二张脸,虽然还没看过张莺莺女装下的样子,但那清新脱俗的面孔,依然让李璟相信女装下的她只会更加的靓丽。第一张美丽,第二张脸也肯定会很漂亮。除了圆领袍衫,然后是里面还有两层丝质的中衫。再除下,里面便只剩下了袴褶小衣。

    李璟没有继续除去张莺莺身上最后的两件衣物,贴身的褶衣将她曼妙的身形完全凸显,李璟能借着月光清楚的看见在那件窄小的褶衣里,那抹桃红sè的诃子若隐若现。李璟有些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将张莺莺翻了个身,把她横放在自己的腿上,然后轻轻的将那件紧致贴身的开档袴裤扒下一点,顿时现出两瓣红桃,萋萋芳草之中一抹浅浅的诱人沟壑,看起来就像一枚刚刚着红的桃。

    李璟原本只打算扒开一点露伤口就停下,可手却不由自主的把绔裤褪到了膝盖处,两条光洁溜溜的粉腻大腿,臀肌白皙如雪、弧线惊人,肉光致致,滑腻光润,就像刚剥了皮儿的蛋清一般可爱。如果不是箭伤处的血迹,和那肿起的伤口,绝对会让人流连忘返。

    略微的犹豫了一下,李璟深吸一口气,张大嘴一口吻在了那伤口上。然后用力的吸了一口,转过头将毒血吐出,再吸,再吐,再吸。

    也不知道吸了多久,李璟感觉自己都快有点中毒了。这时,张莺莺两条绵绵的手臂突然从一侧抱住了李璟的腰。他侧过头望去,只见水银般的月光下,张莺莺居然已经清醒了过来,而且此时那长长的睫毛之下,双目闪闪发亮,正紧紧的盯着他。一股奇异的气息让李璟沉迷其中,他好像一下子读出了那对眸子中的话语。他受到鼓舞受到激发,心中一直滞留的那最后一缕克制和隐忧也烟消云散。

    他有力的双手将她在腿上轻轻翻了个身,然后双手搂着她的身子入怀。他的手轻轻的抚摩着他的后劲和脊背,感受着她那已经炙热的体温。她的手臂此时就如同章鱼的触手一样紧紧的缠绕着他的后背,一阵比一阵的用力,似乎想把他完全的溶化到她的身体里去。

    那两团美好无比的柔绵又一次的贴在了李璟的胸脯上,这一次,李璟认真的感受着那每一分每秒。

    两人的脸贴在一起,她微闭着双目,然后将欣长的玉白脖颈高高的仰起,喉间发出让李璟有些颤抖的喘息。那声音使李璟不由自主的将自己的嘴唇向那两瓣如玫瑰花一样鲜艳的红唇凑去。终于两唇相接,然后两人都有些迫不急等的将吸吮起来。

    李璟不由自主的将舌头探进她的嘴中,轻挑开他的玉齿牙关,搅起她有些害羞的舌头,如灵蛇般的追逐起来。他的手已经不仅仅满足于抚摸着她的背部,他开始掀起她的褶衣,然后只用一只手就解开了她的诃子上的两根带子。手掌先是在细腻滑润的背脊上抚摩良久,然后就扩展到了她那如桃瓣一样的臀上。她突然浑身僵硬的在他的怀里颤栗了一下。他抽回手又往上抚摸上去,掠过那柔软的腰肢抚过她平坦的小腹,然后一直攀上了那两座令他神往的雪峰。

    在那对颤颤的雪峰上左右揉捏之后,又一次的滑过软软的腹部,最终停留在了终极目标上。张莺莺开始呢喃的扭动着腰身,那扭动像是逃避,更像是热情的挑逗。李璟终于有些失控,他终于离开了被吻的有些窒息的她的那对红唇,他吻她的眼睛,吻她的鼻子,咬她的脸庞,亲她的耳垂,吻她的胸脯,从左边吮到右边,又从右边换到左边,最后恋恋不舍的从rǔ沟吻向腹部,在那儿像是喘息,亦像是准备最后的突破。

    短暂的停顿之后,他终于掠向了最后的阵地。张莺莺急促地扭动着腰身,即怀着渴望又带着恐惧的声音呢哺着叫了一声:“不要……”

    李璟一个翻身压在了她身上,整个人伏了上去,无须指引便轻松的找到了目地。那里已经是一片湿泞,轻滑了几下,长枪破rì,一枪破阵。

    “啊...轻点!”身下的她只来的及轻呼一声,便已经被他攻破阵地,然后完全俘虏。

    风暴来的很快,但持续的很久,当她都觉得自己几次要昏死过去后,暴风雨才终于停息下来。**之后,李璟整个人呈大字的躺下,张莺莺伸出手臂箍住他的腰,那对依然坚挺的双峰抵着他的手臂。她的嘴唇贴在他耳边,吹着热气,喃喃的低语道:“以后,你就是我的男人了。”

    李璟长舒一口含着幸福的气,笑道:“以后,你就是我的女人了。”

    这一夜,李璟感觉就像是一场梦一样。到了三更左右,他终于听到外面的那个女人走了,然后许久,再也没有听到那些搜寻他们的杀手脚步声。他估计那些人应当是找不到他们,以为他们已经下山所以撤走了。不过依然光溜着身子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却并没有马上离去。

    两个人都十分默契的并没有说太多的话,李璟没有问张莺莺究竟是不是一个海贼,张莺莺也没有追问李璟的家世身份。两人相互搂着,休息一段时间恢复体力后就又继续癫狂,如此,一直到了四更之时。最后李璟终于理解了老辈人所说的那句话的真义,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然后带着一心的满足,搂着他沉沉的睡去。

    当法华院的晨钟铛铛的敲响之时,李璟马上惊醒了过来。他一伸手,连续几下都没有摸到那个熟悉的身子。睁开眼,依然还是那间柴房,只是只有他一人在而已。看着寂静的柴屋,李璟甚至有些怀疑昨夜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他长叹了一口气,却忽然发现,在他的衣服旁边居然放着一张写满了字的纸张。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那张黄sè的纸上除了元稹的这首花间七绝诗,就只有末尾的四个小字,‘张莺莺留’。

    似乎只有这四个字,才证明了昨夜的那场经历并不是梦。他有些颓然的坐在那里,沉思了半刻时间。然后拍了拍手,在法华院那一遍遍的晨钟声中,一件一件的开始穿衣。

第87章 饥民

    楚霸王项羽曾经说过,富贵不还乡,如衣锦夜行也。功成名就,衣锦还乡,这也算是绝大多数外出闯荡之人的梦想。

    一大早,李璟带着左手虎口处的那道深深的玉齿痕迹回到了山下的金城邸店。迎接他的是李惠儿等众人,却始终没有再看到那抹白sè的身影。看到他出现,于幼娘过来关切的问候。原来众人都以为他昨夜是先行独自回了王李村,李璟心不在焉的向众人解释了几句,只说自己在寺中拜佛,然后突然睡着了直到早上才醒。李惠儿听了过来责问了李璟几句,便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了。谁也没有想到,李璟昨晚究竟经历了多么离奇与旖旎的一夜。

    挨着众人收拾行李的当儿,李璟主动去掌柜处结账。不过结账只是顺带,他真正关心的还是张莺莺。问了几句,掌柜的回说张莺莺早在半个多时辰前就已经回来并且结过帐钱走了。多问了几句,也不知道她来自哪,去向哪。这时李璟心里又有些后悔昨夜为何没有询问一下她的身份情况。

    因为此事,整个早上李璟一直有些情绪不高。不过其它人却都是十分兴奋,如果不是李璟的军规要求,这一百多号人马昨天晚上早就都急着回家了。大多数人都是一夜未眠,兴奋的想象着当他们带着钱帛粮食回到家中时的风光。

    解散队伍前,一百多人最后吃了一顿比较丰富的早饭。林威和王重等人都是上前仔细交待了一些事情,唯有李璟只是随意的说了几句,然后便下令饭后解散,各回各家。

    等其它弟兄都各肩挑驴驮的拿了自己的钱粮上路后,邸店就只剩下了王李村出来的九人,另外还有林威他们四个,以及李惠儿和于幼娘两人加上她们的四个侍女,一共十九个人。

    “回家了,哥!”王石一脸激动的看着堆满了二十马车的物品,高兴的对着李璟道。

    “走吧!”李璟点点头,翻身上马,他能理解小石头他们的心情。离村才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可再回来,却是截然的不同。除了死去的王良,他们都混出了个模样,不说李璟如今都是堂堂正七品的将军,就是小石头他们也都是伙长了。而且他们都心知,等过完年跟着李璟去沙门后,他们几个肯定都要再提一提,正式的升上品阶了。

    今rì回村,小石头他们每个都是特意换上了在城里时制办下的崭新的青sè圆领袍衫,黑sè罗纱幞头,腰间革带,脚下乌皮靴子。再加上几人跨下的那匹挽马,登时是鲜衣怒马,chūn风得意。

    连李璟上路前也特意的换了一套崭新的绿sè凌罗官衣,腰间的革带都换成了一条郡主赠送的青玉带。十九人全都骑马在前,后面二十辆马车,则由从邸店临时雇用的车夫赶着。

    从邸店到王李村不过十余里路,眼下年关将近,田野里因为干旱已经是一片荒芜,不过路上却是到处都能看到诸多的路人。这些人大多是衣着破旧,面sè饥黄,甚至不少人托家带口。邸店一个负责押车的把式头跟在李璟的身后,见李璟的目光不时的在那些人身上流连,连忙说道:“都是饥荒啊,先前河南河北河东大旱,后又蝗灾,几乎一整年都绝收了。早在六七月时,许多地方的百姓就已经断了粮,新皇即位后也曾下令各州县开仓放粮赈灾,可实际上,各州县放粮的根本没有几个。我们登州靠海,有着往新罗渤海的海道,总算还好一些。可基本上能坚持到现在的,也都差不多是粮尽了。要想活命,就只能出来就食要饭。”

    “听说徐州一带的情况比我们这里更加严重,已经有好多地方流民聚起做乱,抢劫粮仓了。哎!”

    李璟沉着脸,并没有说话。不用那个车夫头解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眼下的饥荒有多严重。现在的情况还没有到最坏的时候,大多数百姓已经外出逃荒要饭,多少还能勉强保住xìng命。可等到明年,将又是一场大旱灾,到那时,将有更多的人加入逃荒要饭的队伍之中,然后他们会发现,中原连饭都要不到了。再然后,这些饥民就会真正的失控,王仙芝和黄巢这些人也会趁机而起。

    路上的饥民很多都是前来投奔亲朋的,比起河南河北的其它许多州县,紧守着山东半岛沿海无数港口的登州,无疑是要好上许多。至少,登州的百姓还能下海打渔,上港口码头扛活,换些粮食。众多饥民见李璟他们一队人马,数十匹高头大马,又兼带着二十辆大车的货物,特别是其中大半的车上都装着满满的粮食袋子时,这些人的眼睛都放光了。他们一路讨饭过来,都快不记得上一次见到如此多的粮食是什么时候了。

    羡慕,然后就是期望。

    一个面黄饥瘦,头发蓬乱的仈jiǔ岁小女孩,双眼放光的盯着马车上的粮食,拉着同样瘦的不chéng rén样的父亲道:“阿耶,粮食。”

    那汉子也就三十余岁,手脚粗大,看的出原来也是一虎背熊腰的大汉,只是现在却成了一个瘦竹杆。他半躺在路上,嘴唇都早已经干裂开来,听到女儿的话,他抬头看着那支过来的队伍,又看了看身边的女儿和已经昏迷中的女人和另外几个孩子。挣扎着想要起来,可最后终于还是没能站起来,又颓然的倒在路边的枯草上。

    小女孩去扯了父亲几下,终究扶不起来,然后她突然跑到大路中间,噗通一声跪在了那里。

    “求求给点粮食救救杏儿阿耶阿娘和弟弟们,杏儿愿意给你们做婢子,杏儿会洗衣也会扫地做饭,绝不会白浪费粮食的,杏儿一天只要一碗粥就行了。求求你们,救救俺阿耶阿娘他们,救救俺弟弟。”

    小女孩突然冲出来,幸好在前马的李璟反应比较迅速,一把勒住了缰绳,跨下黑马也是优良的战马,嘶叫一声人立而起,堪堪没有践踏到那幼小的身上。

    李璟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却是没忍心责备这个可怜的孩子。想起刚来到这个世上的自己,不也是为填饱肚子而为难吗?“小石头,给他们一袋粮食。”小石头闻言没有多说什么,骑马赶到后面的马车旁,取下一袋粮食提着又来到前面,跳下马将粮食递给那个瘦弱的杏儿。“拿着吧,这是我家将军给你们的。”

    杏儿收下那袋粮食,那双乌亮的眼睛抬着望向李璟,然后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吃力的将那袋足有小斗十斗五十五斤,将近半石的粮食给抱起,蹒跚的回到了路旁。隔着十来步的距离,李璟有些吃惊的看着这小姑娘如此瘦小的身体里居然有如此大的力量。李璟正要继续赶路,却见那个瘦小的女孩在父母身边说了几句什么,然后跪下给父母磕了几个头,然后起身空着手又向他们走了过来。

    杏儿径直走到了李璟的马前,李璟微有些意外,以为她只是想再要些粮食,便道:“小石头,你再给她拿一袋粮食,对了,你再拿点蒸饼和水送过去给她的家人。他们都饿的不行了,光给他们粮食估计他们也没力气做饭了。”

    小石头又取了干粮和水,并把一袋粮食直接送到那个大汉的身边。等他回来,李璟便轻踢马腹继续前行,谁知那小姑娘居然继续跟着他的马后,虽然走的有些辛苦,可却咬牙坚持着。

    “小姑娘,我已经给了你家两袋粮食,你还继续跟着我做什么?”李璟有些不解的问。

    “公子,杏儿已经卖给了公子为婢,公子到哪,杏儿就得跟到哪。”杏儿仰头望着李璟,一脸认真的道。

    李璟有些吃惊,笑道:“刚才那粮食只是我送给你们的,不是买你的粮食。你可以回去,跟着你爸妈继续去投亲戚。”

    “杏儿阿耶以前教过我,不能白拿人家的东西。你给杏儿粮食,杏儿就给公子做婢女。”杏儿两眼直盯着李璟,像是一只可怜的流浪猫一样,“我们要投的亲戚也逃荒去了,我们家无处可投。杏儿跟着公子,就能给阿耶阿娘他们省下一份粮食给弟弟们吃,就样也许就能坚持下来了。”

    李璟被她的这番话惊住,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女孩居然能有这份心思。他感觉自己的心被刺动了一下,忍不住跳下马,抱起这个骨瘦如柴,轻的就和一只小狗小猫似的女娃,帮她摘去头上的草屑,走到那个正两眼放光猛吃蒸饼的汉子面前。那汉子一见李璟过来,连忙就要给他磕头下跪,李璟连忙制止。

    “你愿意去我家做工吗?如果愿意,就跟着我走。到了我家,我包你一家吃住穿用。”

    那汉子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李璟的话,愣了好半天后才终于回过神来,拉着刚醒来的女人和三个孩子就猛的给李璟下跪磕头,怎么拦也拦不住。等磕完头,李璟将他拉起来时,这个足足有七尺身高,超过两米的大汉居然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第88章 再见张库官

    (感谢两重心字罗衣童鞋的打赏和催更票票啊,上架前暂时保持每天早晚八点两更。)

    李璟收下杏儿一家,最高兴的反而是李惠儿和于幼娘。两个人早就喜欢上了这个有些懂事和倔强的小女孩,刚才她们还担心李璟不愿意收留这个可怜的女孩。却不料,李璟还有那么感xìng的一面,居然把杏儿全家都收下了。

    不过,李璟和众人都没有料到,他处理此事的结果被附近其它的饥民们看到后的反应。那些饥民也早对着李璟的粮车双眼放光,只是他们都畏惧着李璟这群人的鲜衣怒马,特别是在李璟等人的马鞍上还挂着弓箭横刀、马槊等锋芒毕露的武器。但当他们见杏儿一个小姑娘上前拦路,不但没有被喝斥驱赶,反而得到了两大袋的救命粮食,而且有些靠的近的人还听到杏儿一家居然被收为家仆后,一众人的一颗心都沸腾起来了。

    一路上逃荒要饭,风餐露宿,受人白眼,遭恶狗追咬,吃野菜树皮草根,什么苦没吃过?眼下居然让他们见到了一位如此恩惠的善人,众人终于是忍不住扑了过来。

    片刻,李璟等人面前就跪下了黑鸦鸦的一片,男女老幼的饥民们都是磕头如捣蒜,大声的说着各种各样的吉利话。

    “小石头,把带的干粮拿出来分给大家。”看着这些期待的面孔,李璟实在是不知道要如何拒绝。小石头招呼了细狗几个,将带着的炊饼、烧饼、肉干等干粮一股脑的拿了出来,分给这些早已经饿的两眼放光的百姓。

    “不要抢,不要抢,人人有份,大家一个个来。”

    没有片刻,众人带着的所有干粮一点不剩的全都分给了数十个饥民。见到饥民人人都分到了一份干粮,李璟长叹一口气,道:“走吧!”

    队伍继续启程,只是让李璟有些没有预料到的是,这些刚狼吞虎咽把分到干粮吃完的饥民们,见到李璟继续赶路居然全都跟在了车队的后面,远远的十几步的吊着。

    “分一车粮食给这些饥民吧。”李璟皱着眉头,心头一阵沉重。粮食虽贵重,但与这许多人命比起来,似乎又不算什么了。虽然李璟明知自己并不是救世主,他救的了一人十人百人,可却无力救千人万人。但他实在是无法对这群饥民就此无动于衷。

    不过出乎李璟预料的是,当小石头要把粮食分给他们时,一众饥民中居然有一个四十左右的汉子出来道:“这位公子,咱们不想白要公子的粮食,我们也都是良民村夫。要力气有力气,虽然现在身子虚点,可养几天就能干活。我们看公子良善富贵,肯定家业很大。咱不求别的,只求公子救个饥,管我们一天两顿稀饭,我们愿意为公子做牛做马。”

    “你的意思是想去我家做活?”李璟愣了一下,听出了那汉子的话中意思。

    汉子连忙点头,他们都看出李璟是那种大善人。今rì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公子给大家粮食,可给的粮食再多,也吃不了多久。但如果能够跟着这位善人,哪怕就是卖身为奴,那也能保一家xìng命。更何况,这公子是良善之人,就是给他做奴,也是个不错的去处。

    “只要公子肯收留我们,赏口饭吃,我们愿意给公子为奴。”

    李璟家也是有过奴婢的,婉儿以前在李家虽然没人轻贱,可事实却是一个登记奴籍的奴婢。他很明白卖身为奴的意思,大唐的律法,一旦为奴,可就如主人的猪狗一样了,连通婚都得是良贱不婚。如果良民和贱民通婚,那是得被流放的。如婉儿就最多只能做李璟的妾,而不能是妻。虽然奴籍的贱民以后也能被主家放良,但基本上做过奴的人,几代之内都是不能参加科举以及入仕的。

    “不如就收下他们吧,你看他们这么可怜,要是你不管,他们估计都熬不过这个年关了。”于幼娘见不得那些饥民中的幼小孩童,忍不住对李璟出声劝道。

    一旁的林威也策马来到李璟身边,轻声道:“我觉得于小娘子说的也对,可以收下他们。反正他们人也不多,你把他们收下也不过是些粮食而已。”

    李璟苦笑道:“林大哥你说的轻松,一些粮食而已。现在粮食越来越贵,收下这几十人我倒不担心,只是怕这事有一有二,万一别的饥民听到这消息,都跑过来要我收留我怎么办?”

    “你上次不是说这回要在乡里买一些地,弄一个庄园吗?那你正好把这些人收下帮你种地啊,你要是用农奴种地,可比请佃户耕种划算多了。农奴只要管他们吃用,再给一点打赏,却是不用和佃农分成的。”张宏也摸着胡须靠了过来,在一旁提议道:“况且,我观这些人中,有不少人体格都很魁梧,且正在壮年。三郎你完全可以从他们中挑一些强壮者,编为你的家丁。就是你到时带着这些家丁去沙门镇,也是并不计算在沙门镇的三百兵额之中的。”

    “还有这事?可以带家丁上任,而且不算兵额之中?”李璟还是头一次听说此事。

    林威在一边笑道:”当然,家丁是不算兵额之中的。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养的起家丁,家丁不是官健,是将头以上的将领才能拥有的私兵。不过因为不在兵额之中,所以这些家丁的装备和粮饷自然也不在朝廷的供给之内的,一切装备和粮饷奖赏都得是将领们自行支付的。按惯例,你现在是正七品的中镇将,可以拥有五十名家丁,再多,就有些不妥了。”

    李璟听后,若有所思。他现在是沙门镇将,手下有兵额三百。如果他再带五十家丁,林威他们几个也都带五十,然后都将一级的带十人,算一算,他们足足能拥有三百私兵家丁。那岂不是说,他李璟手下的兵马就能翻上一倍,从三百变成六百?六百人,足足六都人马。李璟不由的心动起来。

    沉吟片刻,李璟点点头:“就按你们说的办,小石头,跟他们说下,就说他们我都收下了,让他们跟家我们回王李村。”

    听到李璟答应了大家投身的请求,几十个饥民都是齐声欢呼,他们脸上丝毫没有从良民变成了贱民的失落与沉重,有的只是终于找到一条活路的高兴与轻松。虽然投身为奴,但至少活下来了,一家老小也都能活下来了。

    队伍继续前进,一路上李璟等人骑着马在前,车队在中间,后面数十号饥民拖家带口的跟在后面。于幼娘和李惠儿两个居然对这些饥民十分体恤,特意让那些身体太过虚弱的女人、老人和孩子们坐在马车上。

    到了王李村外二里,小石头已经控制不住兴奋和李璟请示了一遍后,就立即骑着那匹李璟给他的枣红马先一步跑回去报信了。等李璟等人刚到了王李村的村墙口百来步外,王李村的村门已经大开,远远的就能听到村中锣响,然后是一群男女老少奔了出来迎接。

    一众村人将李璟等人围在中间,都对李璟他们这鲜衣怒马的样子给震到了。特别是众人身下的那十几匹大马,对于庄户人家来说,一身鲜亮的衣服没什么,可一匹上马的牲畜却是让人眼睛发亮的。许多围观的村人更是啧啧称羡,连称李家秀才郎果然不是凡人,当初主动代替王老村长家从军,出去一趟,就发达了。先前王老村长女儿开在登州城里的布庄的掌柜的回来过两趟,给几家捎了许多钱财回来时,他们还有些不敢相信。眼下,终于见到李璟和村里出去的那些后生骑着高头大马,一身凌罗绸缎的回来,哪敢还有半点怀疑。

    人群中跑出许多人来,都是当初出去的一群后生的家人。他们各自拉着搂着自己家孩子,充满了别后再见的喜悦与激动。李璟在人群中寻找着母亲妻子的身影,远远的望见婉儿正扶着韩氏和桂娘以及两个嫂子站在远处。

    李璟连忙下马,正要去与家人相见,却见旁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老村长微驼着背拄着拐杖满脸笑意的走了过来:“三郎,你可回来了。出去一个多月想家了吧,你先去见你娘和妻子,等晚会我去你家找你。”

    李璟连忙拱手:“老村长太客气了,当初我离家,还多亏老村长借我家粮食赠我铠甲马匹。这一点李璟不敢忘记,晚会我自会亲自上门感谢才对,岂能劳你亲自去我家。”

    看着眼前的李璟依然还是当初时的那份谦卑,老村长的眼中也是充满赞叹,心下更加感慨。李家三郎果然不简单啊,短短时间里已经做到了正七品的官,可待人接物依然没有半点骄傲。

    老村长笑了笑:“今时可不同往rì了哩,你现在可是堂堂正七品的将军了。老汉倚老卖老在你面前没有跪拜,可却不敢让你再亲自上我家门去啊,应当是我去拜见才对。”

    旁边的村人听到老村长的话都是一愣,他们先前只听上次给几家送东西回来的王掌柜说秀才现在好像是做了刺史的门生,却没听说当了将军啊。刺史的门生是什么样的身份大家并不清楚,可说起正七品的将军大家可就都明白了。文登县的县令也才是正七品上,那岂不是秀才郎和县里的县令一样官大了?一时之间,大家望向李璟的目光除了热切外,又带上了几分敬畏。

    李璟最后还是对老村长说好晚点亲自上门,然后一边与村人们打着招呼,一边向家人走去。刚走了几步,却听的一阵马蹄响声,一股烟尘扬起,一支马队已经到了近前。

    “季玉老弟,哥哥我迎接来迟,还请恕罪啊!”一个粗大的嗓门如一道响雷般炸起,李璟皱了皱眉头,回转身子望去,却见来的居然是熟悉且又陌生的赤山镇镇将兼镇遏使崔德成。远远的他便跳下马来向李璟走过来,走到李璟面前他手一挥,他身后立即有两个骑士拖着一人上来,一把将那人扔在了李璟的面前。

    李璟有些不解的望去,看着那个有些肥胖的身躯,好半天才依稀认出,那个浑身血迹,手脚捆的如粽子般的人居然就是当初曾差点让他没命的张库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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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公开王良罪行

    胖子张库官现在的样子很惨,惨的些让人不忍目赌。他的身上依然穿着那套浅绿sè的圆领官袍,只是此时这件象征着他官员身份的官袍早已经残破不堪,一条条的成了条条状的蓝缕衣衫。他的幞头也早已经遗落,发髻散开,披头散发。那张白胖的脸上此时满是血痕,李璟一眼就看出那是马鞭抽打的血痕。还有他身上的那些尘土血迹,李璟估计他一路上都是被马拖着来的。

    看着胖子张库官现在的这副凄惨样子,李璟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爽快。虽然他自觉自己不是那种睚眦必报之人,但是对于当初为了贪图自家的田地,就拿一条鲤鱼来陷害自己的胖子,李璟心里还是很记仇的。甚至在回乡的这一路上,李璟不止一次的想过,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找这胖子报仇。

    当初陷害自己的主谋是王良,不过王良已经死了。这胖子虽然是个帮凶,但如果不是他知道胖子后来没听王良的话杀了自己,李璟估计早等不到今天,他就要找人来取了胖子的狗命了。

    他想过数十种报复胖子的办法,却没有料到事情会是这个情景。

    “崔镇将,这是何意?”

    崔德成是镇将,李璟也是镇将。不过崔德成是县镇的镇将,李璟却是戍镇的镇将,名字相同,可权利还是相差很大的。崔德成主掌赤山军镇,守着赤山海港,手下镇兵三千,可谓是登州手中兵马仅次于大谢砦兵马使崔彰的拥兵最多的将领。崔德成任赤山镇将兼镇遏使还挂着平卢军押衙的衔。名符其实的小节度使,李璟却只是一个戍军中镇将,手下人马也只有崔德成的十分之一。

    不过还在登州时,李璟就已经从崔芸卿那知道,崔德成也是清河崔氏族人,崔芸卿是清河崔氏青州房的嫡系,而崔德成却是清河主支的旁系出身。按辈份,崔芸卿还是崔德成的族叔,虽然隔的有些远,但在官场,崔德成却是紧跟着崔芸卿这个族叔的。崔德成是崔芸卿的从侄,李璟是崔芸卿的门生,他先前喊李璟老弟,但也是说明他是把李璟当成自己人的。

    “你是我族叔的门生,论辈份咱们是同一辈,这里又不是公堂,叫官职不免有些生份啊。季玉老弟,早听说族叔收了一个优秀的门生,还是我赤山镇附近之人。本来还想要去登州见一见的,奈何一直公务在身,脱不开身啊。今rì听说老弟回乡,哥哥我是特意赶来啊。”崔德成的外貌很有野兽派的感觉,虎背熊腰豹子头,再加上满脸的络腮胡须。当他用那只粗壮的大手在李璟肩膀上猛拍时,李璟真有些怀疑他是想要接近点关系,还是想要借机杀人。

    对于崔镇将的这个示好,李璟其实心里不是感觉很高兴的。崔镇将可是登州真正的实权派,在登州如今还处于节度使无法掌控之时,赤山镇就是一个小号的藩镇,他崔德成也是一个小号的节度使。这样的实权掌兵人物,又是自己老家附近的军将,李璟是很愿意和他交好。

    “如此,那小弟以后就称呼你一声崔大哥了。小弟初入军伍,以后可还得崔大哥多加提携照顾。”

    “一定,一定。”崔镇将笑的满脸胡须抖动。“对了,我也是刚刚才得知,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居然曾经陷害过季玉老弟,幸亏老弟吉人天助,得蒙大赦。不然,我族叔可就要失去一个优秀的门生,老哥我也要少一个一见如故的兄弟了。今天我特意把这猪狗带来,任由你处置。”

    李璟记得张库官是崔镇将小妾的哥哥,说来关系应当还是很亲密的。他把张库官打成这样,又带上门来,李璟却又有些不好再对付那胖子了。他心中猜测崔镇将其实还是有些护着那胖子的,要不然崔镇将何须这么的麻烦,直接一刀砍了这胖子,把人头带来岂不是更省事?

    他明白这是崔镇将对自己的示好,避免两人之间因先前那事有隔阂。崔镇将如此费心,他也不好抹他的面子。但让他如此轻易的放过这胖子又还是有些不甘,当下道:“不知能否唤醒张库官,小弟有几句话好问他。”

    “随你,就是要杀要剐,都随兄弟意。哥哥我绝无二话,出了这等猪狗,哥哥也是面上无光。”崔镇将一挥手豪气的道,但李璟却观察到他似乎松了一口气,这更证实了李璟对崔镇将心里的想法。

    “这里也不方便问话,不如把他带到寒舍问话吧。”李璟这样做,并不只是维护崔镇将的脸面,其实也是他想要借此机会,把王良那个狗东西留下的一些后续问题处理好。王良虽死了,可毕竟当初他做下的事还没有别人知道。不说韩氏他们都把王良当做救李璟的恩人,就是四姐婉静也都还背着与王良的婚约。当初离家时李璟没有说出王良之事,是因为不想让家里人承担这些。现在王良已经死了,也是到公开这件事情的时候了。

    李璟让几个车夫将几车特别为同村的村人们买的一些粮食、布匹、点心等礼物挨个送出去,又让小石头他们带着那些跟回来的饥民暂时安置到村里的社树下。并让他们先烧水煮一些白粥,给这些人填饱肚子。

    然后就带着崔德成和林威、李惠儿、于幼娘他们进了村。

    李璟带着有些激动的心情走到还站在村门前的几个家眷面前,扑通一下就跪下,在韩氏面前磕了几个响头。不知是由于这副身体的记忆,还是李璟对于他在这个家中所感受到的温暖,他现在对于韩氏等人确实有一种难言的家庭温暖感觉。一个多月未见,韩氏的面sè要红润了些,但头上的白发却增添了些许。等李璟磕过头,她连忙弯腰搂着李璟起来,上下关切的打量着李璟,生怕李璟哪里有些差错。

    “阿娘,我一切都好,只是阿娘似乎清瘦了一些。我上次不是让王掌柜的送了钱粮回来吗?”

    韩氏满脸的笑意,欣慰的看见李璟身体依然完好无缺,反而比出去时更加的强健了许多,虽然感觉黑了些,但却更加成熟了,长的更像是李璟已经亡去多年的父亲。一时忍不住就眼睛湿润了起来:“儿行千里母担忧,你为了家里替人从军,一走就是三五百里,一个多月,阿娘哪能不担忧啊。娘整天都要向菩萨祈祷,就盼着你能平安无事。”

    “看来菩萨也被阿娘感动护佑着我呢,这次出门尽得贵人相助。昨晚,儿已经上法华院捐了一百斤的香油,多谢菩萨的护佑了。”

    韩氏抹了抹眼眶,没看够似的打量着儿子,道:“不光光阿娘为你念经求佛,你媳妇和婉儿也都有天天吃斋仿佛的,另外你两个嫂嫂也都为你吃斋礼佛呢。”说着又叹了口气:“可惜王三郎怎么就这么命薄呢,那孩子以前虽然也有胡闹之时,但当初可是救过你的命啊。四姐与他刚定下的婚,这亲都没成他就走了,以后你四姐可怎么办?”

    李璟抚着韩氏道:“娘,我正要和你说王良的事情呢。我们先回家吧,这件事情得细说。”

    来到自家的门前,李璟见自家的那套海草的三合院子居然旧貌换了新颜,隔了一个多月,原先那个衰败的祖屋,居然修葺一新,屋顶上那原先长着蒿草的白尖顶,全都重新换了海草。甚至连石头墙面都在外面刷了一层白灰。

    五妹婉亭刚才一直躺在两个嫂嫂的后面,有些畏惧李璟带来的那些朋友。这时进了院门,马上就又变的大方了许多,看李璟望着房子,便笑着道:“这屋子是月英姐叫人来修的,屋顶的海草全换了新的呢。”

    李璟点点头,笑着伸手摸了下妹妹的头。婉亭已经十四岁,再过一年就到了婚配的年龄,可在李璟的眼中,却总觉得她还只是一个本来应当正上初中的小妹妹。

    “崔大哥,林大哥,你们都坐,今rì还请你们来一起做个见证。”李璟把几个人都请进院中,然后向家人介绍一遍。听到这些都是李璟的同僚兄弟,韩氏都十分高兴的让婉儿上茶。既然都是儿子结义过的兄弟,她也就免了女眷回避的意思。再听到李惠儿和于幼娘居然是女扮男装的女儿身,还是这么高贵的出身时,李家的一门女眷都不由愣了一下。

    特别是王桂娘更是显得有些紧张,这个泼辣的女子看向李惠儿和于幼娘的目光居然开始带着点敌意。

    等众人坐定,李璟过去一把拎起刚才就已经醒过来却还装昏迷的张库官,冷冷的瞪了张库官一眼后,道:“当初你陷我入狱,差点害我家破人亡。但我念你是崔大哥之人,也就不再深究报复。不过今天,你当着大家的面,仔细把当初陷害我之事详细说出来。说吧,一点也不许漏。”

    胖子脸上的肥肉颤动了几下,神sè苍白的望着李璟,结结巴巴道:“当初是我狗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公子,公子现在要杀要罚我都认了,只是当初之事,并非在下故意陷害,实是一时误信了王良的鬼话,一时财迷心窍,猪油蒙了心才会那样做的...”

    胖子很上路,虽然说的结结巴巴,可却都还算按李璟心中的期待把当初王良如何陷害李璟,他又是如何出头,然后如何谋夺李家田产,王良又是如何想要致李璟于死地,等等一切详细清楚的一一说了出来。

第90章 联姻

    (感谢郡主剑的打赏和催更票,也感谢【悟xìng】一万币的打赏,更恭喜【悟xìng】成为晚唐的第一个舵主!四千字章节奉上。)

    胖子张库官一五一十,如竹筒倒豆子般将当初与王良一起谋害李璟之事全都如实的说了出来。这些话就如同一阵风暴在众人心中扫过,特别是对李家的众人冲击最大。

    良久的沉默之后,韩氏颤声问道:“这些都是真的吗?”

    李璟点了点头:“是的,这些全都是真的。儿出狱之后曾经亲口问过王良,他也亲口告诉我那些都是他做的。他勾结这狗东西害我只是对我们李家一直怨恨在心。特别是因为当初我拒绝与桂娘的婚事,和后来四姐提出的订亲财礼之事,甚至他还把岳父当年的死推责到父亲头上。他勾结张库官不但要报复我们李家,还为了图财。当初张库官只得了六十亩地,还分了五亩给王良。可实际上,王良却从我们这夺了包括他自己和铁匠叔家的二十亩共一百亩地。张库官前后得了五十五亩地,王良私下吞了四十五亩地。”

    “你当初怎么不早说出来,亏我们还一直以为他是咱家的救命恩人,还把四姐许给了他。”韩氏面sè苍白,气愤不已。

    “阿娘,当初我没有早说,是因为我不愿意让你们跟着一起担心。”

    “可你想过没,王良那样对我们,你还看着他和四姐订亲。幸好终于得了报应,半路上被山贼收拾了,要不然,你怎么对的起你四姐?”韩氏还有心中有些挂怀。李璟淡淡道:“就算他没被山匪杀死,我也绝不会让他有机会和四姐真的成婚的。就算拉着他一起死,我也不会让他得逞。”

    “现在怎么办?你四姐还跟王良有着婚约呢。”

    “这事哪不需要考虑,当然是得当着全村人的面前公开。”李惠儿也是头一次听到这事,心里也大骂王良不是东西。韩氏有些犹豫道:“这事公开了,那王家嫂子会怎么想,你能受的了吗?”

    “婆婆,郎君,这事情我替我娘做主了,你们公开吧。既然是我三哥犯下的孽,又怎么能让四姐承受呢?另外,既然当初我进这个家门,是因为我三哥的使骗。那我也没脸继续在这个家呆下去了,我知道三郎有本事,现在又做了将军,将来说不定还会当上驸马或者宰相女婿也有可能。我配不上三郎,三郎你就给我一纸休书。”

    众人这才想起,刚才韩氏让王桂娘去烧茶,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且把整个事情都听到了。

    “你胡说什么呢?你既然已经进了这个家门,就是李家的人。王良是王良,他做下的孽和你哪有半点关系。你自进家门,一言一行我都是看在眼里的。你勤劳持家,孝顺婆婆嫂子,善待小姑,这样的贤惠媳妇,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让你走。以后切莫说出这样的话了!”韩氏连忙开口,上前拉着王桂娘的手细心劝道。

    众人之间,唯有李惠儿和于幼娘两个最尴尬。王桂娘的那番话里,所说的驸马和宰相女婿什么的,明显就是指她二人身上的。以往她们和李璟关系亲近,也曾经被封彦卿说过这等相信的污篾之语。只是今天当着众人的面,在李家被李璟的妻子说出这样的话,这事情却是又不同了。两人都不由的脸sè绯红,面上发烧。那是一种仿佛被人捉jiān在床的感觉,让她们仿佛光着身子呈现在众人的面前。“我们还有点事,先走了。”两个女子也兴不起勇气在李家跟王桂娘辨解,只是低着头如落荒似的逃离了李家的院子。

    两人这一走,她们却没有想过,这反倒是有点yù盖弥彰的意思。连韩氏都带着怀疑的目光望向李璟,李璟被众人的目光看的有些郁闷。只好对王桂娘道:“你这脑子里每天都瞎想一些什么呢?我既然娶了你,只要你没犯七出之条,我便不会休你出门。当初娶你时虽然是因为两家包办,但我也是心里同意的。患难之时你都未曾嫌弃于我,如今我虽小有成就又怎么可能抛弃糟糠之妻?这样的话听过一遍就够,我希望以后不要再听到。至于王良之事如何处理,我的意思是我们这些人知道就差不多了,另外桂娘找个合适的机会,再把这事私下和岳母说一下就行了。对外,也不必宣扬,毕竟家丑不必外扬。四妹的婚事大家也不用cāo心,以后我一定会给四妹找一个更合适的夫家的。”

    婉静听到王良居然是这样一个无耻之人,心里对王良也便没有感情。待听到三哥说起她的婚事,也不由的羞涩,提裙掩面跑回屋去。

    李璟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妹妹面前说这事似乎有些不妥,正好目光正好移到林威身上,不由心下一动。他移到母亲面前悄声介绍了下林威的身世背景。“阿娘,你看我这结义兄弟如何,要是你觉得可以,我看不如把四姐许给他。都是知根知底的,也好放心。”

    韩氏也被李璟这番话弄的有些惊讶,不过仔细的打量了林威几遍后,终究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当下韩氏就询问林威家中还有何人,年龄多少等等。

    “侄儿现在虚长二十八,京城长安人氏,五年前遭逢变故,家破人亡,只余得我和二弟两人。家中妻子和一双儿女尽没。”林威倒没注意到韩氏话中之意,只是如实回答。

    韩氏听到林威已经二十八岁,还曾经有过妻儿,心下略微有些迟疑。婉静才刚刚十六,两人却是相差了十二数,而且还是做续弦,未免有些委屈了女子。

    “阿娘,林大哥是一个心细温柔之人,四姐若是嫁了他不会委屈的,更何况林大哥还是从七品的官身。年龄大些,正好照顾四姐。”李璟却是越想越觉得这门婚事好。虽然说今天说清了王良之事,可不论如何,婉静这也算是已经有过一次婚约且对方还未婚就亡的经历。再一个李家的家世也不高,就算寻,也可能只是寻一个家世稍好些的农家小户。与其那样,还不如嫁给林威。林威毕竟曾经是京城的将门出身,家世出身不错,人脾气等各方都好。既不赌钱又没有酗酒piáojì等恶行,而且关健的还是林威现在是李璟最重要的副手。

    虽然两人结拜过,可结义兄弟如果再加上两家联姻,那关系就更牢固了。再说了,林威除了年纪大了一点,可是正经的七品官员呢。换到后世来看,林威虽然有些显老,可才不过二十八岁,怎么也不能说老,二十八岁的七品官,换后世那可是钻石级的王老五。

    “林大哥,你刚才见过四姐,你觉得她如何?”李璟拉着林威走到一边轻声问道。

    “不错,温文婉静,人如其名,而且听说还学过文习过字,知书达礼,不比大家闺秀差。”林威很实在的把对婉静的印象说了出来。却没发现,李璟闻言已经是满脸的笑意。

    “那不知林大哥有没有亲上加亲之意?”

    “何意?”林威听出了李璟的意思,只是有些尴尬的装做未懂。

    “大嫂也离去五年,大哥也不可能一辈子这样单着吧?你如何未娶,我家四姐未嫁,既然你也觉得四姐合适,那我看不如两好合一好,咱们亲上加亲,就给你们结秦晋之好,如何?”

    林威被李璟说了个面红耳赤,连连摇手道:“婚姻之事,岂能如此儿戏,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然后行六礼方可成。”

    李璟直接道:“我阿娘也觉得你们合适!”

    “真的?”林威看着李璟,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当然,这事还能开玩笑?你若是愿意,那我家就再问下四姐的意思,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罢了。”说完,李璟假装要走,林威果然中计,连忙一把拉住李璟,轻声道:“要是伯母真的有这个意思,那你们就去问问四姐吧。如果他要是肯,我自然是十分高兴的。”

    看到林威心动的样子,李璟也不由好笑。当下便回到韩氏身边,把林威愿意的情况回报。韩氏沉吟了会道:“既然你这当哥哥的都觉得合适了,那我也就不再考虑了。我这就去问问四姐,如果能成这事自然是好的。”

    过了一会,韩氏去而复回,对李璟点了点头。“死女子看来也是愿意的,她说既然哥哥和阿娘觉得好,便由我们替她做主了。你去和林家兄弟说下,让他们请个媒人,选个rì子下定吧。”

    李璟过去把结果和林威一说,林威也是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了。林武见几人一直神神秘秘的过来一问,李璟把这好事告诉他,他也立即兴奋起来。林家两兄弟当初在长安都有娶过亲有过妻儿的,可惜后来遭人陷害家破人亡,连他们兄弟俩都差点没命。后来虽然破家保得一命,可却成了无家的两光棍。眼看着兄弟俩都要三十了,却还没有个屋里人,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眼下看到哥哥终于找到个合适的,他哪有不高兴的。

    林武大嘴巴马上把事情给嚷嚷的每个人都知道了,崔镇将这个时候也跳出来大声叫着要做媒人。李璟只犹豫了一下,最后也就同意了崔德成的这个大老粗媒人。

    至于胖子张库官则完全被李璟刻意的遗忘在了一边,崔镇将今天的种种表现,摆明了其实是想要李璟手下留情饶他小舅子张库官一命的。都说人敬一尺我还一丈。崔镇将好话说了那么多,且还主动放下身阶和李璟交好,李璟不可能真的不识趣的非要把那胖子怎么了?

    如果李璟真的不顾崔镇将的情面,要把张胖子杀了,可以想像他与崔镇将反目成仇是极有可能了。中唐名将李晟和另外一个大将翻脸成仇的故事原因不就是因为一个营jì嘛。

    更何况,崔镇将把胖子也痛打了一顿,还当着李璟的面宣布将胖子赶出淄青镇,今世都不许他再踏入淄青五州境内一部,以免污了李璟的眼。另外,胖子当初贪了李璟家一百亩地,崔镇将今天却当场将王李村附近的一千亩良田立下契约交给了李璟。

    那一千亩地本是赤山军镇的屯田,后来成了崔德成的私田。如今崔德成拿这当赔礼,以一陪回,将这一千亩上好的水田划给了李璟。事情到了这一步,李璟便也笑着收下了这份赔礼。一千亩地确实不少,不过如今的李璟还并不把这些太放在身上。收下这块田,只是在向崔德成表示,两人之间由张库官所带来的那点点隔阂完全过去了。

    不收,就说明他心里还念着这事,收下,那以后就真的同是崔芸卿座下的一家人了。

    张胖子如蒙大赦一般的给李璟和李母等人砰砰响的连磕了十几个响头,头上都磕的鲜血淋漓,最后直到李璟冷声叫他起来,他才终于松下一颗心。

    要不是自己家的妹子年青漂亮且又得崔镇将的宠,还给生下了两个儿子,以崔镇将的脾气,又岂会向一个给他官职还低的人低头下气的?得了饶命之后,张宏连滚带爬的出了李家。一路上连半步也不敢停留的回了赤山镇,然后当天就骑马离开赤山镇,离开文登,离开登州,离开淄青镇,余生半辈子,他都将再也不敢再回淄青镇半步了。

第91章 黄胡子上门

    (感谢黄黑假面同学的打赏!)

    儿子衣锦还乡,原本还为之担心的四姐婉静也终于订下门好亲事,一时间双喜临门。韩氏激动的道:“你们坐着,我和屋里几个去给大家做饭。今天,要给你煮你以前最喜欢吃的冷陶。”

    李璟看着韩氏那开心的模样,心里也感觉一阵阵的喜悦。“娘,你别累着了。”

    崔德成一个近四十岁的大男人却也跟着对韩氏道:“伯母不必如此辛苦,侄儿派两个兵回赤山镇,把镇上最好的厨子们都叫来开宴。今rì双喜临门,正要好好庆祝一下。”

    他正要叫院外的亲兵进来去赤山传信,却见李惠儿和于幼娘两个已经换了一身华丽的女装,正和王老村长的女儿王月英有说有笑的走了进来。“不必那么麻烦了,奴已经从文登县请来了最好的醉仙楼的师傅,这会已经开始准备了。”

    韩氏见到王月英进来,连忙起身相迎。当初李璟离家之后,王月英对李家是十分照顾。不但借了粮,而且还将一百亩地拿出来免佃租给李家耕种。后来李璟两次寄钱粮回家,也都是通过王月英的布庄寄回的。就连李家这院子,也是王月英派人帮忙修葺。李璟虽然觉得王月英做这些,有一些原因是他替王家人从军,更多一些原因则可能是因为他如今的身份。不过不管如何,对于这位同村的寡妇女强人,李璟还是带着佩服与理解的。

    王月英二十五六年纪,夫家早丧,后又与夫族分割了一半家产。这些年一人经营着丽丰布庄,且顺手帮忙掌管父族王氏的家业。数年时间,不但把王家打理的井井有条,还把丽丰布庄做到登、莱、青、齐、淄、密、海、徐等八州,分店开了十余家。虽然王月英并没有什么天生丽质,可就算她只穿着一身白sè的襦裙,素面示人,却反而给人一种独特的感觉。李璟很熟悉这种气质,这就是后世常见的那种职业女xìng的干练与自信气质。

    “以前就常麻烦你照顾,就连这房子还是你请人帮忙修葺的,现在怎么好意思还要让你破费呢。”韩氏笑着上前,看的出她与王月英的关系很是亲近。

    “婶子还和我这么客气,三郎现在可是将军了,我平时就是想要巴结一下都没机会呢。”黄月英笑道,“对了,刚才听于小娘子说三郎路上带回来几十个饥民已经都收留下来了?我已经让人去店上给赶制一批衣赏送来。既然他们以后都是李家的家丁了,怎么能不穿齐整些呢。另外,我还让人去找一些匠人,马上立些房子起来安排他们,这两天就暂时让他们住在我们家原先的那座旧屋里好了。”王月英似随口说道,但却让李璟惊讶的望了她一眼。那些人他也是临时起意带回来,到现在还没有个正式安排呢。却不料,王月英倒是已经都帮他安排好了。

    唯有韩氏惊讶,埋怨李璟道:“你现在就算当了将军,可一年能有多少个俸禄,留点钱把先前祖上变卖掉的地都买回来就不错了,怎么还收这么多饥民呢?”

    李璟微笑:“娘,钱的事情你就不用cāo心了。置地置产的事情你也不必cāo心,儿都有计划。”想了想又道:“儿记得再过几rì,腊月十八就是娘亲的五十大寿了。这些年家里不容易,娘亲也辛苦了。儿想,今年就给娘亲办五十大寿。到时请全村村人,再请些杂耍的唱戏的过来大办一场,热闹热闹。”

    “办寿?”

    韩氏愣了一下,然后眼睛又湿润起来,当初丈夫亡时她才三十六岁,这么多年一个人辛苦的拉扯大八个孩子。转眼间十四年过去,她都五十岁了。想想当初时的rì子,再看看现在,儿子都已经当上了七品的将军,女儿也要嫁给从七品的将军了。韩氏掩着面奔回屋中李璟父亲的灵牌前,大声的哭泣道:“他耶,你在天上有灵看到了吗?妾身辛苦十四载,终于把孩子们拉扯大了。你听到吗?璟儿已经是七品的将军了,儿子终于有出息了啊...”

    抱着李纲的牌位,韩氏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将这些年坚强背后的那些辛酸与委屈都哭了出来。韩氏的痛哭将四姐五姐还有大嫂二嫂以及桂娘和婉儿都引了过来,几个女眷都扶着韩氏。可韩氏刚扶起来,那边大嫂和二嫂却也受这触动,抱着大哥和二哥的灵牌痛哭起来。

    众人都站在李璟的背后默默看着,他们都明白这番哭诉是何含意。这是韩氏在向李璟父亲告慰,告诉他儿子终于出息了,让他安心。

    “璟儿,你上前来给你父亲磕头!”

    李璟心情有些沉重的上前,给那个他从没有见过的父亲磕头。每磕一个头,他在心中默默的念诵一句,有他在,他就会好好的照顾李家的每一个人。

    等几个女眷哭够了之后,李璟与妻子和婉儿一起将她们扶出厅堂。

    将近中午之时,整个王李村已经到处飘扬起浓烈的肉香味,王月英请来的厨子们手艺那是顶好的,再加上王月英不惜本钱的备好了大量的羊肉猪肉还有不少时令菜蔬,那些厨子下足了手艺,一道道的菜烧炖出,引得人口水直流。

    回村的第一顿饭,完全由王月英承包,在拉拢和李璟的关系时,王英月也没忘记村人。这顿饭干脆的做成了流水长席,请了全村男女老少一起开宴。连那些刚跟着李璟进村的五十多个饥民也都被安排了几大桌,大桶肥腻的肉片管够。这顿饭,如果不是后来发现的快,又正好有医生在,抢救的及时,估计那天一半以上的饥民就得死在吃太多肉上。

    在这顿举村同欢的流水宴上,全村人一百五十多户人家,都收到了李璟送给全村每户两匹布、五斗米,十斤猪肉十斤羊肉的过年礼。另外全村的十六以下的孩子,李璟还每人给了一百钱。李璟的大方让全村人都在称赞李璟,称赞李璟他爹以及李璟的祖母等人是如何的良善,李家的门风是如何的好。

    小石头他们八个回家后,将如今各自的情况一说,也是引得全家高兴。然后在酒宴上,八人的家人都带着家人向李璟磕头感谢。特别是小石头他爹王铁匠,王良陷害李璟的事情他也知道了。李璟为了感谢当初他对李家的帮助,将张库官还回来的那二十亩地又还给了他,另外还把自己家原先的那六十亩地分了一半给他,还拿出了一百贯钱给他。铁匠如何也不肯收,对他来说,两家的关系不是几亩地几十贯钱可以衡量的。更何况,小石头跟着李璟,不但先后几次拿回了两百多匹绢,如今居然也混上了一个伙长,而且听儿子说年后跟着李璟去上任后,还有可能再升一两级,到时就是真正的有品级的官身官家人了。

    老铁匠不太会说话,可却最耿直,在酒宴上,他拉着小石头跪在李璟面前,让小石头向李璟发誓,这辈子都忠心李璟,不论李璟要他做什么,都绝不会有二话。听着小石头的誓言,看着老铁匠叔那苍桑的面孔,李璟十分感动。其它几家看到老铁匠让小石头发誓,也纷纷让自己的孩子跟着发誓。另外一些家庭,则都是充满羡慕的看着小石头他们八家能跟着李璟的少年。

    这场酒宴王良的母亲没有来,王桂娘忍不住把王良的事情真相告诉了她。这个纯朴的母亲十分的羞愧,将这一切揽到了自己的身上,觉得是自己教子无方,她甚至想到要以死来洗涮王良带给王家的耻辱。幸好李璟赶到,与王桂娘劝了她许久,才算是把她寻死的心给解开。

    随后的几天,李璟的家中十分热闹,连王李村也跟着十分热闹。清宁乡早就在四处传说,王李村的李家三郎出去应征团结兵,结果回来时已经成了正七品的将军,而且成了节度使和宰相的门生,连郡主和节度使的女儿都跟他一起回了清宁乡。并且据说,当了将军的李璟要给母亲做五十大寿,寿宴当天,所有前去拜寿的人都能吃到酒宴,不管身份,就是饥民也行。

    当这个消息在整个清宁乡传开,甚至短短几天内传遍了文登县,并有越传越远,越传越广的势头时,整个清宁乡都热闹起来了。首先便是文登县和下面各乡的官员、吏员以及乡绅、富户,甚至小地主们都开始准备礼物,要去参加这个寿会。另外就是清宁乡那李璟手下的左一都百多号回家的弟兄,也都在准备着礼物,准备在李母寿诞之时前去拜寿。

    然后,便是文登县内四下里的饥民也都闻风而动,正如风一样的向着王李村赶来‘拜寿’。

    这些天,李璟每天比在登州训练团结兵还要忙碌,当又一天的忙碌结束后,李璟回到一个人的安静房中。刚回来的那两天,韩氏把桂娘和婉儿轮流安排到李璟的房中去。结果几天过后,韩氏发现儿子眼圈乌黑,嘴唇有些发白,便历声对儿子的两个女人下了禁令,半月内不得与李璟同床,连同房都不许了。

    李璟走进房间,却突然发现房间内的桌上居然放着一张纸,上面是一行熟悉的字体。

    “江海相逢客恨多,秋风叶下洞庭波。酒酣夜别淮yīn市,月照高楼一曲歌。”这是晚唐著名花间派诗人温庭筠的赠少年。大意写浪迹江湖的诗人,在秋风萧瑟的时节与一位少年相遇。彼此情味相投,但只片刻幸会,随即就分手了。有借客游抒写作者落拓江湖的“不遇”之感。

    但在此时,留下这首诗的张莺莺明显不是抒写不遇之感。借诗传情,她写的是与李璟之间的情愫与相思和离别。李璟望着这薄薄的纸张,一时有些恍然。张莺莺究竟是谁?他只知道她的名字,却不知道她的身份。而他也不曾告诉过她自己的身份,为何她那rì不告而别,如今却又突然出现,找到这里,而且还留下这首诗?她是想见自己,还是要表达两人‘不再相逢’?

    那rì法华院的旖旎一夜再次浮现脑海,李璟有些惊讶的发现,那短暂的一夜,居然已经刻入他的心中,难以磨灭。李璟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太过痴情之人,后世时虽然他还是一个学生,可是那种天亮即分手的经历也是有过几次的。那天与张莺莺在法华院时,他承认他被这个女人的美sè与气质打动,因为种种原因最后chūn风几度。他当时没有问她的身份,也许正是怀着天亮即分手的念头吧。只是他没有想到,天亮前最先离开的会是她而已。

    难道就因为如此,所以他才会对她念念不忘?那她呢,明明不告而别,现在突然将这首诗放在这里,又表示什么意思?再续前缘,还是永不相见?一时间,李璟竟然觉得自己居然有些意乱情迷。

    “看来这件事情居然是真的?天啊,叱咤三海的‘海上女王’张莺莺居然和一个农家小子有了如此难忘的情愫,不知道此事传出去,将要在三海之上掀起多大的风浪呢?”

    就在李璟思绪纷乱之时,突然昏暗的房间中一个浑厚的声音带着嘲讽的口气响起。李璟心中一惊,整个人已经迅速的一个腾转,躲在了书案之后,并且右手飞快的拔出了腿上绑着的三寸匕首。

    “是谁?”李璟保持着防守的姿势,一双目光小心的在屋中搜寻着。

    “嗤!”几道火石敲击声响起,然后一道火苗亮起。火光的后面,一个满脸黄sè胡子的中年男子咧开嘴,露出一口的大黄牙。“怎么,才个把月不见,居然就不认识老朋友了?”

    李璟终于想起来这人是谁,当下面sè陡变,惊道:“黄胡子,是你,你怎么在这!”对于突然出现在房中的黄胡子,李璟心头发冷。如果说他早不愿意见到的人有哪些,那么黄胡子肯定是榜上有名的。原因无他,就因为李璟杀封彦卿之时,祸水东引,最后把这件事情载赃嫁祸到了‘镇东海’的身上。现在正主找上门来了,李璟如何不惊。

第92章 与海贼镇东海联手?

    (感谢两重心字罗衣的打赏,谢谢!)

    “二当家怎么会在这?”李璟问他。

    “迫不急待的想见你啊,李兄弟。”黄胡子笑道:“不过现在得叫兄弟李将军了。真是士别三rì,当刮目相见啊。当初你和我一起蹲赤山镇大牢的时候,我可是没有想到,你居然会一转身就成了个将军。”

    “因缘际遇吧。”李璟此时已经镇定了下来,心里的那点惊恐过去后,反倒冷静下来。他收起了手中的匕首,从书案后起身,很大方的坐到黄胡子的面前。“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将军,不过是一戍兵头罢了,好多人听到戍兵两字都退缩了,咱不过是一农夫也就没那么多的顾忌,一狠心,也就接了这差职。倒是上次与三当家相遇之事,还多谢三当家当时放过在下一次呢。”

    黄胡子咧嘴大笑:“老三放了你,不也是因为你指出了救我之路嘛。”他很随意的将书房中的灯点亮,又道,“有酒没,有就拿两坛来。”

    李璟没有笑,也笑不出来。黄胡子这话的意思中隐含着刀剑,他听出了里面的意思。当初在赤山牢中,黄胡子虽然只是帮他分析了一番,但却也让李璟当时心中安定下来,明白了当时情势,准备好了路上逃跑。这件事情,他早说过,他欠黄胡子一个人情。后来路遇红胡子,提了一个救黄胡子的计划,算是还了当初的那个人情。可后来,黄胡子不但放了他,还帮他杀了王良,说来,李璟又欠了‘镇东海’一个人情。上次李璟杀封彦卿,将那事嫁祸到了镇东海的头上,虽然海贼是债多了不愁,可这毕竟也是一件有些不太地道之事。现在黄胡子突然出现在此,很有可能就是奔着此事来的。

    “有酒,还有肉,二当家稍等。”

    “去吧,去吧,你要是不回来,我可就呆在李家不走了。”黄胡子随意的一挥手,似乎根本不担心李璟出去后会带人把他围了。

    李璟转身出门,没有惊动其它人,到厨房中亲自挑了两坛绿酒,然后切了两盘冷驴肉。黄胡子也不等李璟动手,立即抓过一坛绿酒拍开封泥,提起坛子就直喝了一大喝,一脸的陶醉样。酒坛子也不放下,另一只手抓起一大片的酱驴肉就大吃起来。

    拿着酒筛准备筛酒的李璟见状,也就轻笑一声把酒筛放到一边,也学着他的样子直接把酒坛封泥拍开,提到嘴边猛喝了一口。农家所酿的浊酒中浮沉的绿sè的酒糟浮沫,未经筛过一下子也都涌入喉中。

    李璟清了清喉咙:“一直还未祝贺二当家逃出牢狱,重回江海。这酒,就算是迟到的庆祝了。”

    黄胡子轻耸了耸肩,伸手抚过嘴角黄须上残留的酒渍。“这事说起来还得感谢你呢,要不是李兄弟提出的计划,我黄胡子就算想要脱逃出狱,又哪有这般容易。”说完,他将酒坛举起,与李璟手中的酒坛碰了一下。

    李璟也把酒坛举过去碰了一下,然后提到嘴边又喝了一大口。“二当家的吉人天相,就算没有我那几句话,三当家的也会想办法把二当家的救出来的。‘

    “哦,我自己也觉得我运气真他娘-的好。就说这前不久吧,登州长史与随行二十四人暗夜遇伏,被人截杀,二十多个人头堆成了京观。京观下面还遗留了我镇东海的震杀贴。一时间,登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是辽海上与东海大洋上,也到处传说着此事。其实吧,这事根本不是我镇东海所为。”黄胡子边喝边说,说的很平淡。李璟却是凝神静气,认真的听着他的话。他知道这是黄胡子要来与他摊牌了,所以他也根本就没有推脱之意。“这件事影响这么大么?”

    “大,当然大。”黄胡子笑道:“我四兄弟所领镇东海在辽海一带也算是一号势力,不过出了辽海,到了东海的洋面上,我们却是算不了什么了。特别是如果与东海上的‘海上王’比起来,就更不值一提了。往常我们镇东海也就在辽海上做做买卖,可到了东海上再报镇东海的字号,可就没什么用了。这次借这杀登州长史的名头,咱镇东海的万儿都传到了东海之上。现今船一出东海,远远的洋面上的商船都不用兄弟们拼命,他们就会主动的派人前来送上护卫钱,你说,咱这运气好不。”

    “是这样么?”李璟只是缓缓的说出了几个字。刚刚他又听了黄胡子说出海上王这三个字,之前他好像说张莺莺和这海上王有关,却是不知道具体什么关系。这三个字,让李璟又有些忘记了眼前的这个黄胡子可是凶恶的海贼,反又想起张莺莺来。

    黄胡子却是笑了笑,从怀中摸出一张纸递给李璟。“这是礼单,我们镇东海四兄弟前些rì子听说李兄弟要给母亲办五十大寿,咱们也是朋友一场,所以我就亲自来跑一趟,将我镇东海准备的礼物给你送来了。东西不多,避尘犀,如意玉各一对。另外火蚕棉和澄水帛各十匹。除了这些,便就是长平柜坊随时可取的三千贯钱、三千匹绢、三百石粮食的飞钱。礼轻勿怪啊。”

    李璟有些愣住,看着那张写满了各项礼物的单子,以及附在单子上的那张总价值近一万八千贯的买钱。这飞钱看着怎么也不像是假的,这镇东海唱的是哪出戏?而那如意玉和避尘犀的名头他也听说过,据说这两件东西是原先懿宗皇帝最宠爱的同昌公主收藏的宝物。如意玉小如桃核,但是其上有七孔,光线同时往复折shè,璀璨无穷,价值千金。那避尘犀,也同样是如此珍贵之物。火蚕棉用它絮棉衣,一件衣服用一两棉就足够了,如果用多了,穿衣服的人就好像被火蒸烤一样,即使数九寒冬,也热得无法忍受。澄水帛长约一丈,薄如蝉翼,但是假如将它淋上水再挂起,所有在场的人都会感觉到凉爽舒适,即使三伏夏rì、拥挤不堪的场所,人们都能身轻无汗。这几样,全都是珍稀之宝物,拿出去随便都能换上千金。

    合起来价值四五万贯的礼物,李璟收的手都有些颤抖。“二当家,这些东西太贵重了,我不敢收。”

    黄胡子微微一笑:“我送出去过的礼物也不少,但头次有人嫌贵重的。其实,这些东西在你看来很贵重,但我们得来也不过是没花什么本钱的。”

    李璟知道他这句没花本钱的意思,估计又是做无本买卖来的。说白了,就是赃物。像这种有号的宝物,虽然贵重,可放在海贼的手中却也是不好出手,换不回什么价钱的。可现在粮荒的时侯,三百石粮食可就是三十六万斤粮了,这可不光光是一笔钱的问题了。

    “真不敢收。”

    “其实这也不算白送你的,这些算是我镇东海分润给那份帮我们扬名立万的兄弟的份子钱。虽然短时间内我们没挣到太多,不过这笔钱先拿出来还是有的。李兄,有句话希望你帮忙转告给那位兄弟,上次大家联手合作愉快。但我们希望,以后我们能有更大的合作余地。”

    李璟与黄胡子对视良久,心思急转,脑中已经明白了七八分了。镇东海是一群海贼,劫掠海上,虽然一时风光。但保不齐哪天就被官军给灭了,因此他们也是早想着有个靠山。或者不说靠山,而是在官军中找一个信的过的盟友或是内应?李璟与镇东海之间有过几次交会,现在又已经刚升登州外海上大谢砦下的沙门岛镇将。加上李璟的两个老师一个是刚上任的淄青平卢节度使,一个是丰州都防御使兼当朝宰相的哥哥。镇东海如果把李璟拉进伙内,那他们纵横海上可就有了更大的保障了。

    说完那几句话,黄胡子也没有再和李璟说话,而是把选择的空间留给了李璟,自己一边大块朵颐,美味的吃着酱驴肉,喝着绿酒。他吃的痛快,李璟却是陷入了一个艰难的决择之中。这件事他首先考虑的不是利弊,而是他能不能拒绝。

    黄胡子虽然一脸的笑容,又送上这么一份大礼,可这伙人毕竟是凶残的海贼,包不保他们这是在先礼后兵。他如果拒绝,会有什么后果?他是官,黄胡子是匪,可李璟反而在这场交易中处于弱势。以镇东海几个当家的为人来看,表面上如果拒绝,也许他们不会为难他,可谁保证?

    如果接受这个提议呢,李璟有些忍不住的去想,镇东海的四个当家他见过黄胡子和红胡子,这两人的气概风度都不错。他们如果合作,那就是官匪一家。李璟即将出任沙门镇镇将,而沙门镇的上级大谢砦的封彰之前对他的态度可不太好。一出海,李璟可就是再无援手了,一切得靠他去闯。也许,镇东海能成为他的外援?

    可按他对镇东海的了解,这一但通匪,只怕就会越陷越深,他还能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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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海上女王与蔓陀罗公主

    李璟知道,很多边军大将都有养匪自重的权谋之术,但这也就是养匪而不是通匪。他一旦接受黄胡子的提议,那就是真正的通匪了。他不得不考虑这个后果,虽然说眼下已经到了晚唐之时,马上天下就将要大乱了。可这样的一件事情,李璟依然得慎重。

    黄胡子风卷残云一般的吃光了面前的酱驴肉,又把那小坛绿酒喝光。满意的拍了拍肚皮,然后从腰带上取下一根银牙签,悠然自得的剔着牙。“其实你不用担心太多,现在这世道官便是匪,匪也可以摇身一变为官。登州、海州、徐州都曾经派人招安过我们,只是我兄弟们zì yóu惯了,又看不过那些狗官作风,才一直拒绝。可你道官军就是好的么?你又可知,就是你即将上任的大谢砦,其实从上到下就是一群批着官兵袍的匪,他们不但在海道的各个补给点上征税,甚至经常驾着船上海劫掠。他们可比我们狠多了,我们也就求点财,只要按规矩给钱就不祸害商船。可如果商船碰上这些人,基本上都得沉海底陪龙王去。”

    “我们这些正经海贼,在海上还就最厌恶这些冒充海贼的官军,就是他们,乱了海上的规矩,败坏了我们海贼的名声。”

    “如果我答应你联手,你们打算让我做什么?”李璟皱着眉头问道:“有什么具体一点的计划吗?”

    “这要什么计划,如果你肯和咱联手,也并不需要你冒什么风险。我们也就互通下有无,如果你知道些什么对我们不利的消息,你就给我们通传一下。如果我们打听到什么和你有关的消息,也会传给你。再有一个就是,我们在海上做买卖得的一些不适合出手的东西,都交给你拿去售卖,而我们的兵器补给方面如果有需要,你们想办法帮忙一下。”

    这个要求似乎不高,两边的地位没有主从关系,只是单纯的盟友关系,相互平等的。不过李璟还是仔细问道:“那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呢?”既然是谈合作,那李璟就要抛开之前的那些关系,把自己的利益摆在最前面。如果镇东海仅仅是帮他打探一些消息,那这结盟对他就没多少意义。

    “做买卖得到不便出手的财货都便宜转卖给你,另外我们还可以把劫来的多余粮食都给你们。我知道你去沙门当镇将,以后手下几百号人,这粮食可就是大问题。另外,如果你在大谢砦有什么想要对付却又不方便出手的,以后随你借用我镇东海的名头。如果你自己不方便出手,我们也可以帮你出手。”

    “我要以后镇东海所有买卖的三成利润!另外你刚才说的那些条件不变。”李璟提出了自己的条件,他要练兵养兵,还打算组建一只家丁部队,没有大笔的钱粮是办不成事的。既然已经打算和镇东海联手,那李璟也就不再客气。冒了通匪这么大的险,如果不能取得多一些的收益,那就完全不值了。

    “三成怎么够,既然以后都是兄弟了,就不必客气了。”黄胡子摇了摇头,口气不容辩驳,“五五吧,对半开,以后我镇东海所有的买卖收益都做五五分。”

    “二当家的,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李璟抱拳拱手道:“咱们从此以后就是兄弟了,不过,此事我希望能够隐密,最好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此,才是我好你好大家好。”

    黄胡子隔着他那厚厚的络腮黄sè胡须道:“这个我自然晓得的,李兄弟行事果决,来rì定将不凡。想当初李正已一个高句丽胡人,都能从平卢军一小校最后拥兵十万,割据山东十二州六十年,传三代四世。以李兄的能力,将来未必不能成为第二个李正已。”

    联盟已经结成,虽然还有许多具体的问题没谈,但李璟和黄胡子两人此时心里都是长松了一口气。镇东海搭上了李璟这条线,以后纵横海上就少了一份后患。而李璟联上了镇东海,也为他即将上任沙门镇选择了一个强有力的盟友。两人都是十分满意,李璟借着这轻松的气氛问道:“先前听二当家的话,好像认识张莺莺?”

    黄胡子听了这话反而一愣:“你不知道张莺莺?”

    “我自然是与她相识,只不过是苹水相逢,只知她名字,却并不知道她身份。先前听你的话,难道她也是海贼?”

    “当然不是。”黄胡子摇了摇头,直接相告道:“张莺莺在东海上可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不过陆上知道的不多也属正常。可如果提起她的祖父的大名,我保准你是知道的。”

    “她祖父?”

    “没错,她祖父就是张保臯,六十六年前,张保臯还只是一个连姓氏都不配拥有的新罗侧微之民,那时他还叫弓福,和好友郑年一起入唐,然后加入了徐州的武宁军成为一小卒。因其武艺高强,英勇善战,屡建战功,先后参加了平定镇江李琦、淮西镇吴元济和淄青镇李师道的叛乱。十二年后擢迁至武宁军小将。又五年后,来到赤山浦,在赤山建立赤山法华院。”

    “之后他归国,自建了一支船队,四处追剿新罗近海海盗,逐渐拥有一支很强的兵力。他平定海盗后自任清海镇大使,拥兵自重,并开始组建一个强大的商队以新罗国的名义与大唐、rì本等各国贸易。他在清海象皇峰、耽罗岛河源洞也建了法华院,与山东赤山法华院相对应,互为海运贸易的联络点。张保皋的海上贸易越做越大,形成了以清海镇为大本营,以赤山、蓬莱、莱州、泗州、楚州、扬州、明州、泉州和rì本九州为基点的海运商业贸易网络。在海上,他被称为海上王。为当时海上最强大的势力。”

    “不过后来张保臯卷入了新罗王室的争斗之中,三十五年前,新罗上大人金明逼杀僖康王登上王位,金佑徵为报“杀君父之仇”避祸清海求助,张保皋便分兵五千于郑年,击破金明的军队,金佑徵顺利登位,即神武王。神武王即位仅6个月即病死,其子文圣王即位后又拜张保皋为“镇海将军,兼赐章服”。张保皋因功被封为感义军使,封食邑二千户。文圣王yù纳张保皋之女为妃,朝中贵族以其出身微贱,予以阻谏。纳妃未成,在文圣王与张保皋之间埋下了矛盾的种子。因惧怕张保皋的势力,文圣王和新罗贵族们借“yù谋乱、据镇叛”的罪名,于三十二年前派人趁张保皋一次醉酒后将其杀死。”

    听着黄胡子徐徐道来,在那带着一丝敬重的神sè里,李璟也是十分惊讶。张保臯的这一生也太过传奇了一些,年少时只身闯荡异国他乡,然后立下功名后回国。自建武装,拥兵自重,最后居然以一个侧微的身份,拥有了左右新罗王室的力量。虽然结局有些悲惨,但这人的本事还是让人赞叹的。一想到,张莺莺居然是张保臯的后代,他也不由是感到意外。他想到那天在法华院时听到的那群杀手称呼那个首领好女子为殿下。

    “对了,既然新罗王杀了张保臯,怎么他的后代还在?”

    “新罗王室当然不愿意留下后患,他们派杀手杀了张保臯后,派大军进攻清海镇。不过张保臯虽死,可当时清海镇有数万户人口,张保臯的军队也过万。张的部将护着张家其它人逃出清海,亡命海上,一直跟新罗朝廷对抗。早些年张莺莺的父亲执掌这支力量,后来张莺莺父亲危,几个儿子又都早亡,便让部下拥戴张莺莺做了新的海上王。张莺莺十六岁接替父亲的位置,如今过了六年。当初许多人都觉得张莺莺撑不了多久,这支东海上最强大的海上力量就会裂,可事实上。张莺莺接替海上王后,从半商半盗转向了全面海上贸易,不再劫掠,反而势力增长极快,渐有恢复到当初张保臯时号令三海的荣光。”

    “张莺莺的新罗商团实力很强吗?”

    黄胡子笑了笑:“你知道张莺莺有多少条海船吗?知道张莺莺手下有多少武装护卫吗?”

    “多少?”

    “据说张莺莺有大小商船千艘,武装护卫足有三千之数。具体的情况是否如传说中的一样我不清楚,但我只知道张莺莺的船队虽然不再做无本买卖,可这辽海和东海甚至南海上,三大海上都从没有人敢动挂着鲛鲨旗的新罗清海商团。”黄胡子说着有些奇怪的看了李璟一眼,先前李璟桌上的那封信他是看过的,自然能猜出李璟与那张莺莺有些关系。他试探着道:“和海上王比起来,我镇东海连给他们提靴都不配。如果兄弟你要把这海上女王给征服,那真是想不飞黄腾达都难了。”

    “二当家不必探我口风,我只是前些rì子无意间从一群刺客手下救了她一回而已。我记得当时刺客的首领是个女的,他们还称她为殿下,你常跑海上,知道这人是什么身份么?”

    黄胡子脱口而道:“我早听说数十年来,新罗王室一直不遗余力的刺杀张保臯的后人。张莺莺的几个哥哥就全都是死于刺客之手,连她父亲好像也是被人下了慢xìng毒才死的。听你这么一说,这个被称呼为殿下的女人定是当今新罗王的女儿,真圣公主金曼。这女人可是在新罗十分有名,长的妖艳如花,可却心如蛇蝎,更兼行事狠辣,手下豢养了一大批的花郎以及杀手刺客和亡命之徒。她在东海上也有一支武装船队,专门找海上王的麻烦,海上都称她为曼陀罗花,这是个疯狂且又危险的女人。以后如果在海上看到蔓陀罗书的旗号,千万记得躲着走。”

第94章 组建左右家丁队 意外得悍将两员

    (感谢郡主剑的打赏!)

    张承宗和刘守谦如同哼哈二将一样的跟在李璟的身后,随李璟看望那些被收留的五十三个饥民,并在一旁为李璟介绍众人的姓名。张承宗和刘守谦二人也都是那rì李璟回乡路上带回来的饥民,张承宗就是杏儿的父亲,那个长的身高过了两米,倒在路边差点一家饿死的大汉。

    据他自己所说,他家原在河北义昌军节度使郑汉卿所掌控的沧、景、德、棣四州之一的沧州。他在沧州原本经营着一家祖传的铁匠铺,后来被征入义昌军中匠器营。之后又因身材高大,且有一身膂力,兼且还会一套枪棒武艺,后被选做了前任义昌军节度使卢简方的衙内兵,甚至做到了队头的位置。不过前年,卢简方调回长安任太仆卿,张承宗因家小皆在沧州而未跟随去。新任的节度使郑汉卿到任后,第一时间就将原来的衙内兵清理,张承宗被卷入一场莫须有的罪责中,差点丢了小命。最后花光了家中积蓄疏通才保下一命,丢了军职回家。原本回家后还想重cāo旧业,可却没了本钱,只好给别的铁匠店做工。今年大饥荒,河北的沧州更加严重,两月前铁匠铺就关了门,被遣散后他便带了家人想来登州投亲,却没想到亲戚也早逃荒去了,他一家差点饿死在路上。

    刘守谦的情况和张承宗也是差不多,他老家是兖州莱芜县。他祖上也曾经是平卢军的军校,后来李家被朝廷攻灭后,刘家祖上便回了兖州老家置了几百亩地当了乡下地主。传到刘守谦时,刘家已经是家有千亩之地,方圆十几里也算是头面人物。刘守谦自幼不喜读书,却喜舞刀弄棒,练过马槊,会骑shè。不过三十出头的刘守谦却是谨记家训,不愿意投军做官,只是娶了妻生了子,安心的过地主生活。今年大灾之后,兖州灾荒算不上最严重的,可是兖州、浑州、曹州几州守着黄河与运河要处,向来贩私盐的盐商却是最多的。饥荒一起,流民蜂聚,许多私盐贩子趁机聚众,开始武装贩运私盐,少的数十,多的上百。到了后来,有些私盐贩子干脆做了盗匪,直接带人劫掠州县。刘守谦的乡里就被一股一百多号人的私盐贩武装给抢了,他见机的快,趁夜带了老婆和三个孩子给跑了出来。在外躲了一夜,也没敢再回去,便想去登州投亲,走到半道上就没了钱吃饭,一路要饭而来,差点都饿死了。

    在李家吃了几顿肥肉大米饭,张承宗和刘守谦这两个身高都过了两米,比起李璟还要高上一头的大汉立马恢复了那份武人的jīng神。虽然身子还一时补不回来巅峰的状态,但光看那jīng气神就是不凡。李璟那天看望饥民时,一眼就从人群中挑出了这两人。

    亲自动手考较了一下二人的武艺后,李璟问他们愿不愿意跟着他当兵吃粮做他的家丁?并提出要任二人为队头,并许以月俸五贯,加米五斗的条件。张承宗没有丝毫犹豫的答应了,当初他就曾当过义昌军的衙内兵队头,那时的条件可没有这么救命恩人给的优厚。刘守谦倒是有些犹豫,他兖州的房子虽然被烧了,可地还在。不过在李璟的一番劝说下,他考虑了许久,也清楚暂时他是回不了那个现在已经到处都是乱匪横行的兖州。另外就算去投亲,带着这么一大家子也不是什么好办法。这饥荒谁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看看李璟也是一个信的过的人,最后也就同意留了下来。

    李璟马上便将两人任命为自己的家丁队队正,两人都为队头,各领一队。张承宗为家丁一队队头,刘守谦为二队队头。虽然按说李璟只能有五十个家丁,不过李璟并不打算真的事事按规矩来。只是虽然现在两个家丁队的队头有了,但实际上两人都还只是光杆司令,下面连一个部下都还没有。

    此时临近中午,李璟收留的几十个饥民暂时住着的王老村长家的草屋院子里,正飘出饭菜的香味。院子里摆了三张粗糙的大长条桌,一字排开。上面此时已经摆好了饭菜,五十一个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分坐在长条桌两边的长条凳子上。

    两大木桶盛着满满的清香白米饭,长条桌上摆着的都是用大木盆装的满满的菜。不但有海带、咸鱼等海里的干菜,还有新鲜的菘菜和白萝卜。这些菜里都还放了许多的大块猪肉一起炖的,油旺旺的。饥民们虽然没有了当初第一天在李家吃饭时的那个狼吞虎咽的样子,但依然是吃的极快。

    李璟带着哼哈二将进院,对着众人笑着点头道:“大家吃好喝好,尽管吃,不够就说。”那些饥民们见到李璟进来,全都放下碗筷站了起来,恭敬的望着李璟。

    看到众人那拘紧的样子,李璟笑了笑,又说了几句话便又退出了院子。他知道,如果他一直呆在院里,估计这些人这顿饭都要吃不好了。

    “他们的名字和身份等都登记好了吗?”当初这些人说要卖身不奴投李璟,不过李璟并不愿意把这群人变成自己的奴隶。

    刘守谦一边回道:“都登记好了,包括我和张队头,一个是五十五人。其中十八以上五十以下的青壮男人有十八人,十八以上五十以下的青壮妇女十三人。另外有五十以上老人三个,十八以下十二岁以上小男九个。剩下的还有十个五六岁到十来岁不等的孩童。总的统计上看,五十三人共分为二十一户人家。”刘守谦虽然说年少时不喜读书,可却也是正经读过不少书,能写也还能算。这个登记工作做的很详细,报告的时候也是条理分明。这让李璟有些小小的意外,没想到他还能武能文。

    张承宗在一边道:“主上收留大家也有好些天了,可他们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啥事不干,还天天大米饭加肉,这开支也是不小。大家也都有些过意不去,主上是不是安排他们下地干活什么的?”

    “不必。”李璟笑道,“我看大家的身子都很虚弱,最近就安心休养一下。等年后,再做安排,这些rì子没事就帮忙一起帮着准备下家母的大寿吧。另外如果你们觉得里面有合适当兵的,你们也可以问下他们,只要他们愿意,那就选进家丁队,粮饷开始一律是月俸两贯加米二斗。不过你们要记住一条,宁缺勿滥,虽然现在两队家丁还都空着,但宁可空着,也不能滥竽充数。”

    “明白。”听到李璟如此严格的要求,两人都有点惊讶,但还是马上就应承了下来。张承宗是当过队头的,当然知道兵好才能带出jīng锐。刘守谦虽然没当过兵,可自身也是练过多年骑shè武艺,自然也是明白没有好铁是打不出好钉来的。

    正说话间,小石头突然急急奔来,大声道:“秀才哥,有急事。”

    “瞧你这慌张的样子,不是让你去负责搭戏台吗,怎么却这么慌张跑回来。”

    小石头一身的圆领袍衫,罗纱幞头,嘴唇上还特意留起了胡须,远远看去,倒还真有了些军官模样,全寻不出当初那个打铁铺中满脸烟尘黑灰的小铁匠模样了。他凑到李璟近前轻声道:“刚刚王家月英姐派去赤山镇里采买的栓子回来说,见赤山脚下的那个新罗邸店门口聚集了好些人马。说是约摸着有一两百号的人,全是高头大马。栓子说都是些面生之人,看他们的样子,怕是正是向着咱们村头来的。”

    李璟听了也有些惊讶,这次他因为想要给韩氏弄一个热闹一些的大寿,所以接连数天来动静闹的很大,远近村庄都是知道了此事。难保不会有些盗匪强人听到这个消息后,想来做一笔买卖的。

    “石头,你马上去通知林大郎、二郎还有王三郎他们几个,另外你再把细狗他们几个唤起。还有把村里的平时值守村墙的村丁也都叫起,最好立即把村门先关上,让林大郎他们带着家伙先上村墙守着。”对方身份未明,李璟也只好先做好里最坏的打算。

    张承宗在一边闻得,立即道:“主上,我马上回院里把大家叫来,大吃大喝了好几天,现在终于到了有机会为主上做点事的时候了。”李璟知道他说的是那些流民,想了想,李璟也觉得多个人多份力量,便道:“你把那十八个青壮男人叫上,至于其它的妇女小孩老人还是让他们就留在院里好了。”

    李璟带了两人回到院里把十八个青壮男人叫上,刚一出院子,王老村长已经带着李树根村长拿着锣全村的敲响了。急促的锣声中,李树根正指挥着村里的更夫老蔫去敲钟。鸣锣是集结村人,敲钟却是表示村外之人立即回村,村里人立即上村门村墙守卫,一般这都表示匪讯,或者与其它村落械斗之时才会有的jǐng讯。

    出了院子,李璟又回家中取了角弓、横刀、马槊,又从家中寻了些棍棒让张承宗等人拿着,然后直奔村头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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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拜寿

    李璟骑了黑sè战马‘一丈黑’,背了角弓、七尺剑,佩了横刀,手提马槊,带着张承宗、刘守谦及十八个青壮饥民往北门来。赶到北门时,北门的村墙下,早已经聚集了大量的村民。林威和林武、王重几个也都全身披挂策马赶到,小石头他们八个却是早到一步,同样披着铁甲拿着长矛全副武装的上了村墙之上。

    村民们听得jǐng钟都是满脸担忧,王老村长和树根村长见到李璟过来,都立马围了上来。“三郎啊,会不会是山贼土匪啊?栓子说足有一百多号人,全是高头大马的生面孔。”那栓子是老村长家一个家生奴,平时经常办一些采买的事情,算是比较灵活的一人。见李璟向他望来,他马上道:“那些人就在新罗邸店前的路上集合着呢,我看到其中还有好些人背弓佩刀,还有拿着长矛的。”

    李璟闻听此语,心里反倒有些疑惑起来:“那些人都拿了兵器,就在邸店前集合?”得到明确的答复后李璟反而心里已经把来的是盗匪这个可能给排除了九成以上。如果来的是盗匪,最有可能是天黑后悄悄的来,不可能这么光天化rì之下,明火持杖前来,而且还居然在仅距离赤山军镇不过数里地的新罗邸店前集合。

    林威现在已经与四姐的亲事经过了媒人下过了聘礼,连完婚的黄道rì子都已经定在了腊月二十三。再过没几天,林威可就和李璟是真正的一家人了。他与李璟对视一眼,看出了他和自己同样的想法。“三郎,我看这些人不像是盗匪,不如我和二郎骑马前去打探一下吧。”

    “也好,你们二人小心一些,不要和他们靠的太近,远远的查探一下就赶紧回来。‘

    “我知道,如果这些人真是盗匪,那我让二郎先回来,我直接去赤山镇请援兵。如果来者是友非敌,我也会先回来通知的。”林威和李璟商量了一个简易的对策之后,便让小石头他们打开了村门,与林武一起策马而去。

    老村长上前道:“三郎,若真来的是匪,老朽和村里所有的老少都跟贼斗到底,所有的人都由你领着。只要你传下号来,我们都听你的。”李璟点头:“世伯不必如此说,这王李村也是我李璟的王李村,如果来的是贼,我肯定要撑到援兵到来的。大家其实也不必太担心,我们王李村有这近两丈的村墙,村里又有这百多号青壮,还有这些武器,贼匪纵算来,赤山镇离的这么近,我们也能坚持援兵来的。”

    “王三哥,我们不要都守在村北门,如果来的是贼,我们至少得坚持两三个时辰赤山的兵才能到。所以我守北门,你分一些去守东门。王李村就两个村门,只要守好了,百多号马贼也不打事的。”王重道:“我听你的。”

    王重选了当过队头的树根村长做副手,又挑了小石头等三个有武器铠甲的,然后挑了五十个拿着棍棒的村长赶去东门。李璟则指挥着剩下的人开始在村墙下架起铁锅烧开水、热油,并且搬了一些石头、木头到村墙上。又安排张承宗和刘守谦以及其它几个会shè箭的都分了弓箭,让他们到时不管其它,只管听他的指挥,一等盗匪近了就shè人先shè马,特别要求挑邻头的shè。李璟相信,就算是再强悍的马贼,如果头目被杀,也能起到震慑的作用。

    等一切安排的差不多时,爬在临时竖起在墙内的那根四丈有余的长木上眺望的张承宗立即大喊起来:“来了,他们来了。”

    “看清楚没有,来了多少人?”

    “有一百多号,前面的全是骑马,后面还有十几架马车,还些一些货车。”

    “有没有看到林大哥或者林二哥?”

    “隔的太远,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和那些人在一起,不过他们队伍旁没有其它人。”

    李璟皱了皱眉头,怎么林威林武没有按事前说好的先派一人回来报信呢?难不成落入匪手,以他们兄弟的身手这似乎并不可能啊。正胡乱猜测着,突然张承宗大叫道:“那边出来了两骑过来了,哦,有一个是林大哥。”

    李璟忙瞪着眼远眺,果然一路烟尘袭来,有两骑直奔而来。等到近前,果然其中一人是林威。两人转瞬而至,林威在村门外勒停马,对着李璟招手大笑道:“三郎,快开门,是文登县令皇甫明府和团结兵文登营的宋十将和赤山镇的崔镇将等前来为岳母拜寿来了。”

    听了这结果,李璟不由的长松了一口气。这时后面的那队伍也已经近前,几个人从马车中下来,李璟眼力好,却是已经看出这几人中,果然有赤山的崔镇将和团结营的老上司宋十将,至于旁边一个绿袍幞头的肯定就是本县的县令皇甫正了。当下连忙对墙下道:“开村门,是本县的县令皇甫明府和赤山的崔镇将以及团结营的宋十将到了。”

    下面的老村长一听来的是官不是匪也是长舒一口气,等缓过来后又马上意识到来人是文登县的父母官。当下哪敢轻怠,连忙让李树根村长又敲打起锣,组织村民们出村去迎接。

    李璟带着村人出村,远远的就拱手笑道:“崔镇将,宋十将,皇甫明府,几位光临鄙村,真是让我等受宏若惊啊。在下迎接来迟,还请海函。”李璟和皇甫正县令是头一次见面,只觉得这县令有些年青的过份,顶多也就三十的样子,连胡须都只有短短冒出。不过长的形像不错,一见面也十分的和煦,并没有什么架子。

    “应当说抱歉的是我才对,早听闻本县出了一个文武全才,十六岁时就曾得过科举的乡贡身份。后来又自愿应征团结兵,路上更是激战盗匪,连杀数贼。一入登州就得崔公和于公青眼有加,收为门生。在登州营更是表现出众,独创一套训练之法令上下赞叹,短短时间,已经荣升堂堂镇将。这是我们文登县的荣耀,也是我为文登县父母官的荣耀啊。先前闻李将军回乡,却一直没能赶来拜会,真是失礼。听说李将军孝顺有加,要为母亲办大寿,本官这才特邀请了文登县的大小官吏前来。”

    “不料这事被县中乡绅富户得得知,都纷纷要跟随前来一起亲眼目赌李将军的风采,还要亲自来为李母拜寿。这事,本官也不好推辞,便一起同行而来。到了赤山,又正好邀请崔镇将与宋十将两位做个引荐同来,却没想到听说给将军引起误会,真是罪过罪过啊。”

    皇甫正这番话说出,李璟也便明白了突然出现如此多人前来的原因了。按他的话,眼前差不多集中了文登县大半以上的官吏乡绅富户。如果李璟只是一个正七品的将军,自然不可能会有这样的结果。他知道,皇甫正等人如果捧场,更大的原因还是因为他的两个老师的身份。花花轿子人人抬,人捧人的事情大家都会做。文登这样一个海滨小县,突然出了一个年青的将军,而且还是崔、于两大官的门生,文登县的这些官吏乡绅们自然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巴结的。

    虽然很多人都明白,他们就算这么热切的前来捧场,李璟也不一定就会真的在意他们。但是官场有句话说的好,你捧了场送了厚礼也许对方并不记得,可如果你没有去捧场没有送礼,对方肯定是会记得你的。

    来的都是客,更何况还都是同县的头面人物,李璟对这些前来的官吏乡绅富户们也是十分的客气。亲自把人迎进村中,安排到了家中。李家地方不够,便把没有官身的都安排到了王村长和李树根村长等几家富户的家中。又安排人烧水煎茶上酒,一时村中好不热闹。那边这些客人前来,当然也不可能空着手来,这一百多号的客人个个都带来了一份厚礼,少的有二三十贯,多的如崔镇将和皇甫正以及文登县的几个大富商都拿出了价值不下百贯的礼物。特别是本县的第一大富商杜家家主,更是一出手就一千贯,不过他拿出这么丰厚的礼物来,也还带了一个小小的条件,就是希望李璟能让他的次子跟着李璟手下谋个一官半职。李璟见了下那个随着一起来的杜家次子杜仲武,长的虽有些文弱,但却是正经考过科举且中过进士的。不过大唐中了进士后得过两年才能朝廷吏部的铨选,且并不是每个进士都能选中当官。

    杜仲文进士后等了两年,又参加了两次吏部选官都没选中,杜首富听说李璟的本事大,便带着儿子来了。一出手就是一千贯,果然,李璟很高兴的收下了这笔重礼,然后告诉杜仲武父子,只要杜仲武不嫌弃去边戍军中,他可以安排他一个从九品下的兵曹佐官职。杜首富听到这个结果,差点高兴的晕了。虽然只是一个从九品下的三十级内最低品级,可对一个商人家族世代都没有出过官员的杜家来说,这一千贯花的值了。

    李璟不但收了杜家的钱,对于其它所有前来的人带的礼物他一概不拒,通通收下。这百多人的礼物加起来,居然足有三千贯之多,李璟发了一笔意外之财。

    “承宗,你去看下戏班的人都准备好了没有?准备好了就先开唱了,酒席也摆起来。”眼看着黄昏将至,李璟连忙叫各人准备寿宴开始。李璟正要回家去请母亲韩氏过来见礼,接受大家的拜寿,小石头却突然又一次慌张的跑来。

    “哥,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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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贵公子与老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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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璟与林威都是今rì寿星的子婿,先是李璟拿着酒上前感谢诸人前来贺寿,每桌都上前去敬上一杯酒,然后林威做为寿星的女婿当然也都一一敬酒。今rì李璟三个早出门嫁人的姐姐婉容、婉愉、婉清三人也都携夫带子赶回娘家来了,不过这三个姐夫都是些憨厚本份之人,虽然排序在林威之上,可这会却只如一个捧酒的伙计一样跟在后面,有些怯手怯脚的在那些官绅面前放不开手脚。

    “承诸位宾客远来,来给家母贺寿,今rì如有招待不周,还请多有见谅。李璟这里先饮一杯,大家随意。”李璟一口先喝了杯中酒,然后林威和大姐夫韩进、二组夫张洋、三姐夫杨延世便跟着一个个上前各敬一杯。从李家大院到外面的场地上,一百多位的官绅来客加上村邻乡亲,十人一桌的长条桌,足足摆了四五十桌,可谓是热闹不已,排场惊人。李璟一桌桌的挨个敬过去,开头几桌都是官员以及长辈,李璟每一桌至少都得喝上一杯。

    等过了头几桌,李璟便吃不消这般喝下去了,开始还由同族赶来一起办寿的李家的七八个从兄弟帮喝,到了后来,便干脆让张承宗弄了一壶清水。等一圈都喝下来,李璟虽然未醉,却也都是胀了一肚子的水。正是这个时候,小石头一惊一乍的跑来说大事不好了。

    “哥,村北头路上又来了好多的人,这下人更多,足有五六百号,全是青壮汉子。”小石头刚才也做为待客喝了一些酒,他刚才接到一个安排在村头执守的村丁急报说发现了有好多人向村子里来,当下不敢耽误,马上跑来告诉了李璟。

    李璟也有些惊讶了一下,不过之前已经把前来拜寿的官绅们当成了贼匪虚惊了一场。眼下客人都已经开始坐席,戏班子也都上了台,马上母亲也要过来了。这个时候李璟不愿意弄的人心惶惶,便带了小石头然后又点了张承宗、刘守谦二人去了北门。

    策马赶到北村门,这里已经有几十个村民聚在这里了。李树根村长今天负责守村,虽然今rì村内大宴,不过他还是很尽职的只喝了两杯酒就接过岗位了。

    “三郎,你快过来看,又有好多人过来了,比先前好拔人更多。”

    李璟踩着梯子上了村墙上,伸手在眉上搭了个凉棚,远远看见,果然好大一片人群涌来,光看那架势至少有六七百之众。黑鸦鸦的一片如乌云一样缓缓移来,看模样,还真的全都是些青壮,大多都是步行,少数几个有骑马的,还有骑骡子骑驴的。看衣裳,却也都是五花八门,白的灰的褐sè的都有。

    李璟没敢大意,让树根村长把村门关了,又把村墙下值守的村丁和自己带来的人都上了村墙。没一会,那群人近了,在百步外就主动的停了下来。然后有五六个骑了马的汉子奔了过来,“喂,村墙上的兄弟,俺们是李将军的手下弟兄,今rì是来给老夫人拜寿的。还请通传一声!”

    李璟细细打量过去,却见那说话的正是左一都的伙长刘黑狗。不由的心里松了一口气,再仔细看他边上人,几人都是左一都的几个伙长,今rì几人都穿的是一身布衣而非戎装,李璟反而一时未认出来。当下连忙打开门出去,刘黑狗几个见李璟亲自迎出来,连忙拜见。

    “你们这么老远也怎么赶来了?”李璟笑了笑,又用眼神示意后面那些人道:“后面怎么这么多人?”刘黑狗嘿嘿笑了两声,有些惶恐的道:“将军要为老夫人办五十大寿,这事情清宁乡里可是早就传遍了。我等也都是将军部下,当然得来一表心意。原本几天前我只是去约了同队的几个伙长说今rì同来,却不料后来其它的兄弟听到这事,也都要一起同来。本来左一都的兄弟也就不到百来号人,不过...”刘黑狗搔了搔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因上次将军说如果我家兄弟合格,也能跟着将军一起当兵吃肉挣粮銄,我便把四个兄弟也一起带来给老夫人拜寿,另外让大人亲自看看,考考他们。不成想,我带了我兄弟四人来,其它都内兄弟却也都和我一样,也都带了想要跟随将军当兵的兄弟族人前来。这一来,来的人就有点多了,都有差不多七百人了。”

    事情确如刘黑狗说的一样,左一都的兄弟都是清宁乡的,自那天解散队伍各回家中后,他们拿回家的赏赐以及安家费都让村人惊讶,听说去了沙门镇当戍兵居然不但没有如传说般的苦,还有丰厚的安家费和每月钱粮,那些家中都在熬饥荒的村人们都坐不住了。纷纷打听了各种情况后,然后要求也去沙门镇。

    正好随后乡里传出李璟要为母亲办大寿,众人也便想借着前来拜寿的机会,把自己的兄弟族人什么的让李璟见见。毕竟去沙门镇只要二百五十人,现在已经有了一百人了。众人都是同样的想法,结果到最后,来到村前的就出现了这近七百号青壮的队伍。李璟弄明白这前后的事情,面上却是忍不住笑起来。

    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

    他原本就定下了只在清宁乡招募乡党做为剩下的兵员,如今他还未竖起招兵旗,一下子就来了这六七百号的青壮前来参军,这自然是大好事。更何况,这些人还多是左一都士兵的亲族乡邻,招收这样的人入队伍,能让他的队伍凝聚力更高。

    “虽然沙门镇只能再招一百五十人,不过既然来的都是诸位弟兄们的乡亲,那参军一事稍后再说,今天就先一起喝几杯寿宴之酒。”李璟转头对张承宗道,“你马上回去通知声老村长家的王娘子,让她再马上准备酒肉。如果料不够,就派人马上去赤山采买一些。”

    刘黑狗忙道:“将军,可不敢,俺们只是些粗人,却不敢去村里打扰了寿宴。俺们还是分批进村给老夫人拜寿,然后先回家,明rì再来由将军检阅挑选?”

    “来的都是客,正好家母大寿,看到这么多人心里肯定更高兴呢。都进村吧,大家就按原来都中的队伍,各领了自己带来的人,陆续进村吧。”这拉声望的时机,李璟可是不愿意错过的。清宁乡做为乡里,李璟可是打算今后如果扩军的话,还要多用同乡。

    听了李璟的话,刘黑狗也是马上笑着回去,然后按照原先在都里的情况。左一都的士兵都领了自己带来的人,然后按原先的队伍编制,一伍一十的合在一起。原来的一伙扩成了一队,近七百号人,给分成了十个队,按次序一一进村,倒也并不显得人多杂乱。李璟就站在村门口,对着进村的老部下和他们的亲人都是认真的打着招呼。一边却也在心里评价着他们带来的这些年青人,来的多数都是青壮,年纪大的可能有三十多岁,年青的也有就十六七岁的。虽然不少人显得有些饥瘦,但那身子骨架却还都不错。

    等到老部下都带着自己的人进了村后,村门外头居然还剩下了一伙人。李璟有些诧异的打量这些人,这伙人加起来估计也就五六十人,可却分成了两拔。一批是由一群穿着短褐绔裤,手中提着齐眉棍棒,腰间还佩带着铁剑的护卫,这些人并没有跟着进村,依然留在原地,牢牢的护卫着两辆比较豪华的双挽马车,另外后面还有着一排十辆驮车。而在另一边,却是一个青衫幞头的年青公子,他身边也有着几个护卫,并且身后同样停着十架驮着物品的马车。

    只一眼,李璟就已经看出,这些人明显不是和刘黑狗他们一起来的。看样子倒像是先前皇甫县令他们那批人,难道是来送礼的乡绅商户?

    这时前面马车帘掀开,下来一个面如冠玉,衣饰华丽的年青公子,身上穿的是月sè丝绸交领右衽,外面还罩有一件大袖对襟。腰间一条白玉带,上面还系着一面玉璧。他的头上戴的不是幞头,而是一顶正面看上去像是一个元宝剖面一样的平巾帻。宽大的大襟衣袖下,腰间佩着一把三尺嵌玉金丝手柄长剑。

    看到这身装束,李璟都有些微微愣了一下。观此人装束,绝对是非富即贵,甚至不是一般的贵。而且这人身上有种自然而然的傲气,贵气,似乎是与生而来的。他给李璟所带来的感觉,似乎只曾经在崔芸卿和李汭的身上感受到。那年青的贵公子下车后径直走到了后面的那辆马车前,态度恭敬的掀开帘子。

    马车帘子掀开,李璟并没有马上见到车中的人。一只手从车中伸出,轻搭在了那年轻贵公子的手臂上。那是一只很白腻,然后略显丰润的手,几层华丽的大袖口下露出的一小段手腕。这只手先伸出来后,然后马车里的人才慢慢的出现。饶李璟心里早有准备,可看到这人后,仍然是微微一愣。那个有着一双那样一双美丽之手的人,居然是一个老人,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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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唐介绍:
大唐咸通十四年,公元873年。 大唐第十七任皇帝懿宗驾崩,夕阳中的帝国迎来了十二岁的十八任新皇僖宗李儇。 此时,距离私盐贩子王仙芝率十票帅起兵反唐只有几个月的时间,还有一个爱咏菊的私盐贩子黄巢也早已经对大唐心怀怨恨。 此时,晋王李克用还只是边疆小军官,十三太保也还未扬名天下。后梁的流氓老扒灰皇帝朱温在地主家喂猪,蜀王王建在杀驴。南唐的徐温在贩私盐,吴越王钱镠是盐贩打手,楚王马殷在做木匠,赖子南平王高季兴在商人家当小家僮。开闽三王的王审知三兄弟还是县衙小吏,岐王李茂贞是成德军中一小卒,吴王杨行密在庐州落草为匪。 此时,日后欺侮汉人数百年的契丹人还在草原游牧,日后割据西南的大理也还没有建立,将来雄霸西北的西夏党项人更还在为李唐皇朝卖命。 就在此时,李璟一不小心闯入了这个余晖中的大唐帝国。晚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晚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晚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