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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上的牧师是死灵全文阅读

作者:时速一公里     镇上的牧师是死灵txt下载     镇上的牧师是死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镇上的牧师是死灵全文阅读

一 落地成骷髅

    江北是被腐臭的味道熏醒的。

    周围一团漆黑,臭味的源头就在附近,他怀疑上铺的臭袜子又落到了他枕头上,下意识想坐起来,但刚欠起身,头就撞在什么东西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江北“呃”的一声又躺了回去,心里在想这肯定又是宿舍的兄弟们搞的恶作剧。

    一起住了两年多,大家熟得不能再熟,彼此之间总爱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这次的目标轮到他了。

    但江北很快察觉到不对,周围实在太安静,一丝声音也听不到,也太黑,他努力睁大眼睛,还是什么也看不见。而他的学校在主城区,即使是在黎明时分,也不可能这么黑也这么静。

    寂寂无声的黑暗和空气中的腐臭味让江北有些不安,他抬起手,摸到一块木板就横在上方尺许远的地方,推了推,纹丝不动。

    他又向两侧摸去,同样摸到了推不动的木板,头顶也是。

    显而易见,他被装进一个木箱子里了,一同装进来的可能还有只死耗子。

    “老大,老三,”江北拍着木板喊道,“这次过份了啊,你们想吓死我啊,快放我出来。”

    外面没有回应,江北只听到了自己沉闷的声音。

    “等我出去非揍死你们不行。”江北属于那种乐天派的性格,心也很大,很少生气,但被用箱子装起来,这种玩笑开得确实有些过头了。

    江北用力去推上方的木板,想掀开箱子的盖子,木板好像已经腐朽,“咔嚓”一声裂开了一条缝,有东西顺着裂纹“簌簌”掉进来,落到了他身上。

    江北伸手摸了摸,感觉像带着潮气的泥土,一时有些晕,自己不仅被装进木箱子,还被埋了起来?

    江北知道不对了,宿舍的兄弟就算再不靠谱儿,也不可能开这种玩笑,他本能地生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有人把他装进棺材里,埋到了地下。

    求生**下,江北努力把双腿曲起来,用膝盖和双手用力去撑上方的木板。木板发出“咔咔”的崩裂声,同时向上升去,好像覆盖在上面的泥土并不厚。

    江北又用了下力,“呼”的一声,木板被掀开了,泥土落了他一头一脸。

    江北抹掉脸上的土,坐起来向四周望去,接着愣住了。

    附近是片夜色下的密林,正下着小雨,朦胧的夜光中,细密的雨丝打在枝叶上,发出淅淅沥沥的声音。

    江北怎么也想不起来学校附近哪里有这种地方,但此刻管不了那么多,说不定他被绑架了,林子里有人正监视他,准备先逃走再说。

    江北刚想从埋他的坑里爬出去,又愣在了那里他看到了自己的手。

    朦胧的夜光下,他两只手上没有皮肉,而是森白的骨头,骨头的缝隙间还残留着尚未腐烂殆尽的筋膜。

    江北“啊”的一声又摔回了坑里,拼命甩着手臂,想把那两只像鬼手的东西甩出去。

    手没有掉落,江北又看到了自己的身体。

    和两只手一样,他的身体也是一具高度腐烂的尸骸,像在太平间里遗弃了数十年,又惨遭狗啃过,除了一层斑驳的黑乎乎的干瘪肉膜,剩下的都是白森森的骨头。

    江北几乎都不能呼吸了如果他还有呼吸的话,他从一个活蹦乱跳的学生,变成了一具只剩骨头的尸骸!?

    自己为什么会变成一副骨头架子?

    江北缓过神来后,开始绞尽脑汁地思考这个问题。

    他就是个普通学生,相貌不帅不丑,个头不高不矮,成绩不好不坏,扔进人堆里可能就找不到了。

    怀揣着走上人生巅峰的梦想,但也就是平时想想,大部分时间都花在看小说和打英雄联盟上了。

    有生以来的最出格的事,就是把宿舍老二的臭袜子偷偷塞进了对方正在追的女神的桌斗里。再有就是把老三电脑里私藏的“学习资料”偷偷换成了《葫芦娃》。

    这就是他,一个平凡的普通学生,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

    江北没有更多时间来琢磨这个问题,一些细微的动静从他背后传过来。

    他转过头,就着朦胧的夜光,看到一匹狼正踩着松厚的落叶悄然靠近。

    狼的双眼呈现诡异的红色,微微张着嘴,口涎顺着锋利的獠牙往下淌,它明显受了伤,胸口黑色的皮毛脱落了几块,露出正在腐烂的肌肉。

    江北忽然发现从一个大活人变成一副骨头架子并不是最悲剧的,更悲剧的是,他变成骨头架子后,刚好碰到一只明显患有狂犬病的犬科动物。

    江北抓起一把泥土向狼丢过去,然后挣扎着从坑里窜出来,慌不择路地埋头狂奔。

    那匹狼嘶吼一声,朝自己的猎物追了过去。

    江北愕然发现这副骨头架子跑得非常快,明明没有任何肌肉组织,但他的双腿依旧有种力量充盈的感觉,踩着湿漉漉的落叶,在林木间健步如飞,那匹狼死活追不上他。

    跑了一阵,江北回头望了眼,发现追在身后的那匹狼不知何时被甩脱了,停下来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雨还在下,放眼望去,四周依旧是幽深的林影,潺潺的流水声隐隐传过来。

    江北循着声音,在林地中找到了一条宽不足米的溪流,蹲在溪流旁,对着水面看了眼自己的尊容。

    一张腐朽的脸出现在流淌的波光中,肌肉已经干瘪,紧紧贴在骨头上,两腮只剩一层干硬的皮,上面还有几个破洞,嘴唇干裂得像两片枯叶,牙齿秃出来。

    这张令人作呕的脸让江北直想哭,不管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变成这样也太恶心了。

    不过江北发现自己的脸虽然烂了,眼睛却保存得很完好,像两颗经过精心打磨的宝石,晶莹而温和的白光从瞳仁深处透出来。

    透过这层白光,江北的视力比平时要好很多,能穿透昏暗的林影看到很远的地方。

    他还发现溪水里有东西,是些细如尘埃的黑粒,正随着溪水的流动翻滚。

    江北觉得这种微粒有些亲切,仿佛他体内也蕴含着相同的成份。他把手伸进溪水,想把黑尘捞起来细观。

    诡异的现象出现了,那些微粒像有生命一样汇聚过来,钻入了他枯瘦的手骨。

    江北察觉到力量正涌入体内,很稀薄,但源源不断。与此同时,那只手上腐烂的筋膜也在生长,变得饱满了些。

二 诡异的骨架

    这个发现让江北有些惊奇,也猜出自己遭遇了什么。

    不出意外,他庸俗地穿越了,还获得了一个可以吸收力量的金手指,靠这个金手指,骨架上烂掉的肉有可能还会长回来。

    意识到这点,江北干脆跳进溪流,躺下泡在水里,让身体去吸收那种力量。

    力量源源不断地涌入,江北泡了一阵,坐起来观察了一下那副骨架。

    也许是溪水里的力量太稀薄,骨架没多少变化,不过透过眼中的白光,江北发现这副骨架并非一个整体。

    尽管它看起来无懈可击,但其实是由许多部分组成的,而且不同的部分蕴含着不同的光泽。

    黑光、白光、红光、绿光、蓝光……

    这些错综复杂的光泽拥有深沉的质感,仿佛液体一样在骨架内流淌,光泽外围还包裹着一层淡淡的晕黄色光晕,使它们看起来彼此交融但又泾渭分明,也使骨架看起来像是一件悉心打造出来的艺术品。

    江北还有种感觉,这些骨头来历非凡,说不出原因,但从骨架不同的部分中,他感到了沧桑的历史感,也许这些骨头曾经属于无比强大的存在。

    江北耐心地研究了一阵那副骨架,有了更多发现,骨架不同的部分似乎给他提供了不同的能力。

    比如他的观察力来自发白光的骨头,发黑光的骨头则允许他吸收溪水中的黑点从那些错综复杂的颜色上看,他理应还能吸收其它形式的能量。

    不过这些能量具体是什么,江北暂时还不知道。

    江北正琢磨,一个男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来,“快看,那里有个死灵!”

    “笨蛋,你惊动它了。”是个清脆的女声。

    江北回过头,看到一男一女就站在不远外。

    两个人都非常年轻,目测不超过二十岁,男的有些英俊,身着一副银色的铠甲。

    铠甲胸腹有块深色调的布幔,布幔上绣着一个金色的狮头图案,他腰里还悬着一把长剑。

    女的相貌明艳,头戴一顶黑色巫师帽,略微卷曲的金发从帽檐垂下来,身穿一件在游戏里才能见到的浅色法袍。

    法袍的布料很轻柔,又被雨水打湿了,把女人修长的身材勾勒了出来,她手里还攥着根像杵头一样的小法杖。

    江北的第一感觉是两个人在玩cosplay,但马上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哪个脑残会有心情深更半夜在下雨的深山老林里玩cosplay?

    也就是说,两个人的衣服是他们平时惯常穿的,那么他大概穿越到了一个魔幻世界,而他的身份自然是个亡灵。

    紧接着,江北的念头得到了验证,女人抬起手,“劈劈啪啪”的火星从她掌心冒出来,迅速团聚成了一颗旋转燃烧的小火球,“哈维,别愣着,快去挡住它。”

    “凯瑟琳,我们不一定打得过它,应该逃跑。”哈维很孬的样子,马上践行了自己说的话,丢下凯瑟琳向林子跑去,一眨眼就不见了。

    凯瑟琳明显不像哈维那么胆怯,把手上的火球向江北甩了过来。

    “喂喂喂,别动手,我不会伤害你!”江北跳向一旁,火球擦着他的身体飞出去,撞在溪流边的一块石头上,火苗四溅。

    “是个会说话的高等亡灵,”凯瑟琳眼睛亮了亮,一颗火球又在掌心成型,“我要把你抓回去,交给卫兵审问。”

    “我不是什么亡灵,”江北向后退去,“你先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回答他的是一颗迎面而来的火球,江北矮身躲开,另一颗火球又飞了过来。火球威力不大,可烧一副骨架绰绰有余,他只好向林子深处逃跑。

    凯瑟琳追在后面,火球一颗接一颗地丢过来,但准头都不怎么样,不是撞在树上,就是被江北轻松躲开。而且施法时她需要停下来,不久就和江北拉开了距离。

    江北跑了一阵,回头看到凯瑟琳已经被远远甩在身后,但仍在契而不舍地追逐他,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闪身躲到一棵大树后面,从地上摸起一块石头抓在了手里。

    过了不久,脚踩落叶的声音从大树后面传过来,凯瑟琳似乎追丢了他,在那里徘徊起来。

    江北把手里的石头丢到前方不远的一棵树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脚步声立刻向那边追过去。

    等凯瑟琳经过大树,江北从树后面跳出来,猛地向她扑过去。

    这具骸骨比江北想象中要敏捷,凯瑟琳只来及把头转过来,就被他扑倒在湿漉漉的草地上,那顶巫师帽飞出去,一头金发披散开。

    凯瑟琳手中的法杖也脱了手,飞到了黑暗里,她“呀”的叫了一声,掌心闪起了“劈劈啪啪”的火花。

    “别动!”江北抓住凯瑟琳两只手腕,把她牢牢压在地上,火光又暗了下去。

    凯瑟琳挣扎了片刻,死活挣不脱,忽然昂起脸,啐了江北一脸。

    “我说了别动!”

    近距离看过去,凯瑟琳确实很漂亮,眼睛很大,睫毛又密又长,皮肤也很白皙,看起来甜甜的。

    如果要定义邻家萌妹子的相貌,那么这就是了,所以江北原谅了她。

    “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好好回答,我就放了你。”

    “你问什么我都不会说。”凯瑟琳虽然受制于江北,但神情很倔强的样子。

    “那我咬你了。”江北本身是个懂得怜香惜玉的人,从不欺负女孩子,但为获取这个世界的信息,刻意装出一副凶恶相。

    以他现在的尊容,贞子见了都得从电视机里爬回去,凯瑟琳吓得闭上了眼睛,但紧紧闭着红润的嘴唇,一副什么都不会说的模样。

    “你不说,我就吸取你的生命,让你变成我这样,你看我现在是不是很漂亮。”

    爱美是所有雌性生物的天性,越漂亮的女孩子就越在意自己的容貌,江北知道这点,所以换了种威胁的方式。

    “不要!”果然,凯瑟琳立刻改了口,“你问,但能说的我才能说。”

    江北正要发问,透过眼中的白光,忽然看到有些黑点正随着凯瑟琳急促的呼吸飘出来,和泉水中的黑点一样,不由愣了愣。

    这时凯瑟琳打了个小喷嚏,显然是风吹雨淋感冒了。

    这些黑点是病菌?

    江北不由自主生出了这个念头,为验证,他张开破破烂烂的嘴巴,调整角度,让凯瑟琳的呼吸吹进去,马上发觉黑点被自己吸收了,确实是病菌。

    这个发现让江北有些惊讶,他吸收的居然是病菌,而且还能补足自己?

    “你……你干什么?”凯瑟琳很快察觉了江北的举动,以为这个肮脏而又丑陋的死灵要亲吻自己,惊恐地别开了脸,心脏也像是要从胸膛里跳出来。

    江北也发觉自己的举动有些猥琐,又直起头来,“咳,我要问问题了,你老实回答。”

三 迷路

    江北先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这里是什么地方?”

    “提瑞斯法林地。”凯瑟琳老老实实地回答。

    “提瑞斯法林地?”江北觉得这个地名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说:“范围大一些,我想知道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

    “这个世界?”

    这个问题太宽泛,凯瑟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琢磨了一下,才磕磕绊绊地说下去。

    “提瑞斯法林地在洛丹伦大陆的中部,洛丹伦大陆在东部王国的最北端,东部王国在卡利姆多大陆东面,中间隔着无尽之海……这就是我所知道的世界了,我不太清楚你想问什么。”

    一串地名把江北听得有些晕,而且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是某款游戏中的名字,不过他除了玩玩吃鸡和英雄联盟,很少接触其它游戏,也不太确定。

    好在这些并不重要,他只用知道这是一个奇幻世界,而他在一个叫提瑞斯法林地的林子里就行了。

    “你这么晚跑来林子里干什么?”江北有太多疑问,但一时不知道从何问起,随口问了一个问题,同时低头打量了一眼凯瑟琳的装束,怀疑她是个法系游侠什么的……

    呃,一个很饱满的游侠。

    “我想来看看洛丹伦王城,那是人类的古王城,就在这片林地的深处。”

    凯瑟琳闭着眼睛,柔密的睫毛轻轻颤动,神情显得有些可爱。

    “但父亲不让,我只好偷偷跑出来,就遇到了你。”

    “你不是当地人?”江北敏锐地问。

    “不算是,我和父亲住在东北边几百里远的血色修道院,”凯瑟琳摇摇头,“前不久才来的这里。”

    “你父亲是干什么的?”江北顺着凯瑟琳的话问。

    “一名修道院的中阶牧师……”

    半个小时后,江北顺藤摸瓜地提问,从凯瑟琳的回答中,对这个世界和他所处的环境都有了大概的了解。

    确实像他想的那样,这是个剑与魔法的奇幻世界。

    巨龙栖息在深山里,守护魔法与生命的奥秘。从地狱来的恶魔活跃在四方,带来灾厄和诅咒。许多像他这样的亡灵因为种种目的被复活,到处散播疫病。

    还有矮人、精灵、兽人这些耳熟能详的种族。

    这个世界有两大敌对的阵营,联盟和部落。

    凯瑟琳要去看的洛丹伦王城很久以前属于联盟,但在亡灵天灾的入侵下沦为了废墟,后来被一群自称为被遗忘者的活死人占领,成为部落主城之一的幽暗城。

    大半年前,联盟大军攻陷了幽暗城,将所有被遗忘者赶出了这片昔日的王者之土。

    联盟还从各地招募到不少家园毁于战乱的农夫,在林地外围的布瑞尔镇建立了居住点,想把这片被诅咒的土地重新改造得适合人类居住。

    得知这些后,江北确定以及肯定自己穿越到哪里了魔兽世界,宿舍老五正在玩的游戏,还曾推荐他跟着一起玩,可惜被他以“这款游戏不能躺床上玩”拒绝了,早知道会穿越过来,倒立着也得玩玩,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可话说回来,他又没玩这款游戏,要穿越也该老五穿越才对,为什么是他?这明显不公平嘛,难道就因为他没玩这款游戏,老天爷特意安排他进来玩一遍?

    “你问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了,”凯瑟琳微微挣了挣,声音小心翼翼的,“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江北的思绪被凯瑟琳甜嫩的声音拉回了现实,觉得自己应该抓紧时间逃命了,因为他就是个亡灵,而且还深处在联盟的包围圈里,被抓住后绝对死无葬身之地。

    即使成了亡灵,江北依旧强烈地想要活下去,同时对这种活物才会有的求生**感到惊奇。

    “我可以汲取活人的生命气息,别再追我,否则我立刻吸光你的生命,让你变得和我一样漂亮。”

    江北准备吓一吓凯瑟琳,防止她获得自由后又继续纠缠。

    凯瑟琳像个听话的好孩子,闭着眼睛连连点头。

    她可爱的模样引起了江北的兴趣,接近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的机会不可多得,江北准备逗逗她。

    “你追了我这么久,我就这么放过你岂不是很没面子,我吸取你一半的生命,你顶多老五十岁。”

    “不要!”凯瑟琳闭着眼睛拼命摇头,“我可以向你道歉。”

    “道歉也不行,”江北暗暗发笑,“至少四分之一的生命,老二十五岁。”

    说着,他把脸凑向凯瑟琳雪白修长的脖颈,作势要吸取她的生命,其实是想把她体内的病菌吸出来。

    与此同时,淡淡的甜香钻入了他烂得只剩两个孔的鼻子。

    江北也觉得奇怪,他这种情况应该没嗅觉才对,但他确实嗅到了自己身上的腐臭和凯瑟琳身上的甜香。

    “不要!”凯瑟琳吓得连挣扎都忘记了,忽然“嘤”的一声哭了出来,眼泪顺着雪白的脸颊往下淌。

    “喂喂喂,”江北什么都不怕,但最不擅长应付女孩子哭,“你别哭,我不吸了,但你不能跟着我,也不能找人来追杀我。”

    凯瑟琳挂着眼泪连连点头。

    江北松开手,站起来退了几步。

    凯瑟琳爬起来,一边活动酸麻的身体,一边警惕地看着江北,不确定他就这轻易地放了自己。

    “你其实生病了,只是现在还没表现出来,但很快就会感冒发烧,”江北有心帮帮这位漂亮姑娘,向她走了两步,“我可以帮你吸出来。”

    凯瑟琳“呀”的一声大叫,转身头也不回地跑远了,一头金发在风里披散开,转眼间消失在幽深的林影里。

    “不要帮忙就算了,跑什么跑。”江北摇摇头,也准备抓紧时间逃命,但走了两步,忽然发觉自己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忘记问路了!

    江北想象了一下自己到处乱走,不小心撞到联盟的哨岗,然后被五马分尸的情景,又朝凯瑟琳逃走的方向追过去。

    “等一下,先告诉我怎么走出去,我不认识路!”

    也许太害怕被抓到,凯瑟琳像只受惊的小鹿一样在林子里飞奔,江北竟死活追不上,不由想起自己被狼追时也跑得这么快。

    江北埋头追了一阵,雨渐渐停了,潮湿的林雾升起来,凯瑟琳的身影彻底看不到了。

    “我就问个路,不会伤害你!”江北停住脚步,大声喊道。

    茫茫林影中无人回应,江北只能自己碰运气,试试看能不能走出这片林地。

    这片林地比江北想象中要大很多,他随意选了个方向,踩着湿漉漉的落叶一直走到快天亮,树影才稀疏起来,似乎到了林地的边缘。

    江北走过去才发现,这里不是林地的边缘,而是一片狭长的焦土。

    焦土上残留着战争的痕迹,而且一定是场激战,从中而断的焦木比比皆是,几辆攻城车的遗骸散落其中,上面插着残破的军旗,昏暗的夜光中,散发出一股凄凉的味道。

    江北顾不上欣赏风景,穿过焦土继续前行,走了不久,忽然看到前方有个黑影,依稀是个靠在树上的人,但姿势有些奇怪,身体紧紧贴在树干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江北观察了一阵,人影始终一动不动,决定过去看看,反正以他现在的模样,应该也是他吓别人。

四 伟大的杰作

    半山腰一个隐秘的山洞里,架着一口大锅,里面盛了大半锅墨绿色的粘稠液体,正“汩汩”冒着气泡。

    一只腐烂见骨的手拿着一个试剂瓶,在向锅里倾倒瓶子中装的黑色液体。

    手的主人是个穿得破破烂烂的亡灵,他有一张丑陋到无法形容的脸,一只眼睛瞎了,蒙着黑色的眼罩,另一只眼睛也腐烂得只剩黑乎乎的眼窝。

    黑色药剂倒进锅里后,产生了剧烈的反应,“咕嘟嘟”的气泡从锅底翻上来炸开,腾出一片墨绿色的烟雾。

    亡灵用腐烂得只剩两个空洞的鼻孔嗅了嗅烟雾,似乎配方调试对了,满意地点点头。

    就在这时,一个嘶哑的声音从亡灵背后传过来,“普特雷斯先生,我好像看到你的储物袋在发光。”

    声音来自一个高大的亡灵,从骨架结构来看,他生前应该非常魁梧,但语气对独眼亡灵毕恭毕敬,好像是独眼亡灵的仆从。

    普特雷斯腰里挂着一个脏兮兮的破皮袋,皮袋上有不少小裂口,晶莹的绿光从那些裂口中透了出来。

    他把手伸进皮袋,摸出来一块拳头大小的绿色石头,绿光就是石头发出来的,使它看起来像盏绿油油的灯笼。

    “是信石在发光!醒了!我最强力的仆从醒了!”

    普特雷斯猛地抬起头,腐烂的眼窝里闪着兴奋的光芒,装着黑色药剂的试剂瓶从他手中掉下来,在地上摔得粉碎,黑色的液体腐蚀着坚硬的石面,发出“滋滋”的响声。

    “黑龙耐萨里奥!蓝龙玛里苟斯!绿龙伊瑟拉!红龙克拉苏斯!时空龙姆诺兹多!恶魔领主玛洛诺斯!”

    普特雷斯没理会那些辛苦萃取出来的药剂,像在炫耀,也像在历数自己的艰辛。

    “我历经千辛万苦搜集到这些远古生物残留的骨骼,在高浓度的艾泽利特溶液中泡软,然后和巫妖王阿尔萨斯残碎的遗骸拼凑在一起,打造了一具不朽的骨骸。”

    “我又冒着生命危险窃取了传奇圣骑士乌瑟尔的骨尘,想办法萃取其中的圣光之力,融入了这副骨骸,然后把骨骸偷偷埋在提瑞斯法林地,准备复活它。”

    “但有一个问题,”自言自语到这里,普特雷斯疑惑地看着手里的石头,“我还没凑齐施法的材料,信石也没放进它体内,我的仆从怎么就自己醒了?”

    “普特雷斯先生,”亡灵仆从问,“现在是不是去找它?”

    “当然,”普特雷斯没继续思考骨骸为什么会自己复活,匆匆向山洞外走去,“我都迫不及待去见我最强大的仆从和最伟大的杰作了。”

    然而普特雷斯带着亡灵仆从下了山,来到密林里埋葬骸骨的位置时,只发现了一个空荡荡的被雨水打湿的墓穴。

    “这些土是新翻开的,它一定刚离开不久。”普特雷斯研究着附近的痕迹。

    “那去哪里找它?”亡灵仆从问,“它会不会被驻扎在附近的联盟军队发现了?”

    “这不用担心,就算联盟没发现它,我也会想办法把它送进联盟的营地。”

    普特雷斯阴沉沉地笑起来。

    “我的仆从融合了守护巨龙、深渊领主还有巫妖王的力量,疫病、毒素、诅咒和邪能等负面效果对它而言几乎无效。

    高浓度的艾泽利特溶液让它对其它魔法的抗性也非常高。乌瑟尔的圣光之力也庇护着它,让它的硬度超过任何一种已知的金属。

    密林外的那些酒囊饭袋根本奈何不了它,他们的攻击只会让它暴怒,从而展开屠杀。

    就让它去玩一玩吧,我们回到山上去,趁联盟头疼时,把最新型的疫病研制出来,这种疫病能完美抵御圣光,那些人会知道我的厉害的。

    而等联盟彻底乱了阵脚,我就能带着我的杰作回奥格瑞玛向希尔瓦娜斯女王复命了。她答应原谅我的背叛,重新将我收入麾下,我和你就又能有个家了。”

    江北悄悄走近黑影后,顿时吃了一惊,那确实是个人,不过是个死人,而且死状十分恐怖,被半截粗树枝从嘴巴里插进去,钉在了树干上。

    从尸体的情况来看,应该已经死了很久,从刚才看到的那片焦土推断,江北觉得这个人是在战争中死去的。

    这个人所在的小队可能遇到了伏击,一场大战后,他独自逃到这里,结果还是被敌人追上杀掉了。

    战友们却没能找到他,于是尸体一直留在这里,又很幸运的没被野兽发现。

    当然,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反正人已经死了,江北正准备往前走,视线忽然落在死者穿着的衣服上。

    那是一件宽松的黑袍,布料很厚实,看起来像游戏中祭司的衣服。

    江北打量了一眼自己光腚拉碴的骨头架子,咧开枯裂的嘴唇,笑了……

    半小时后,死者入土为安,一身行头则到了江北身上。

    黑袍倒是挺合身,宽松的袍身把那副骨架装了进去,长长的袍袖把江北的手也遮了起来,他的脚和小腿则藏在一双高腰靴子里。

    黑袍领子上还有个兜帽,江北把兜帽扣在头上,意外发现兜帽前方垂着一层黑纱,把他的脸也遮住了。

    江北溜达了几步,对自己的形象很满意,只要他自己不脱掉黑袍显摆骨感的身材,外人就很难发现他是个亡灵。

    江北对新起的坟茔拜了拜,准备继续逃命。

    树木越来越稀疏,不久,江北终于走出了林子,来到了一片空旷的山野里。

    天已经亮了,晨曦从厚重的云层中透下来,潮湿的林雾也正在消散。

    江北找到了一条蜿蜒的小路,但不敢光明正大地走在路上,从旁边的野地里顺着路向前走去。

    不料走了没多远,一个声音就在他背后响起来,“站住!”

    江北吓了一跳,在夺路而逃和蒙混过关之间迅速做出了选择,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他身后不远有两名骑在马上的卫兵,一个胖一个瘦,从头到脚都裹在厚实的铠甲里。

    铠甲胸前垂着一截深蓝色的布幔,布幔上绣着一个金色的狮头图案,和他昨晚在哈维胸口看到的图案一样,不出意外应该是联盟的士兵。

    要是江北有心脏,估计已经从嘴里跳出来了,只能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戳在那里没有动。

五 苦行僧

    “原来是名牧师!”瘦子卫兵跳下马背,向江北走过来,语气有些惊喜,“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明显是位正在游历的僧侣,”胖子卫兵也下了马,上下打量着江北,“只有他们才会穿这么厚重的靴子,还跑到这种鬼地方来。”

    “你说的很对,士兵,”江北正不知道怎么回答,没想到胖卫兵替他想出了答案,也是喜出望外,“我确实是个正在游历的僧侣,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说完转身准备开溜。

    “等等,”瘦卫兵拦住江北,“镇守艾瑞森正在四处招募牧师,但这种鬼地方想找个牧师比登天还难,镇守开出的条件很优厚,你有意的话可以去和镇守谈一谈。”

    江北哪有心思去见什么镇守,但怕被看出破绽,也不敢夺路而逃,好在天生有几分急智,现场编了个借口,“抱歉,我立誓要游历世界各地,现在才走了一小半,我必须完成自己的誓约。”

    “布瑞尔镇牧师奇缺,只有海勒牧师带着他的女儿在独撑大局,遇到就不能错过。”瘦卫兵似乎很想留住江北这个“牧师”,“我把海勒牧师叫过来和你谈,请你务必在这里等。”

    说完让胖卫兵陪着江北,自己翻上马背“得得”跑远了。

    碰到这么热情的卫兵,江北有些无奈,低头思索着脱身的办法。

    “牧师,你的祭司袍都湿透了,”胖卫兵说,“我生堆火帮你烤干,正好等海勒牧师过来。”

    “呃,不行,”江北脑筋急转,想出来一个自己都哭笑不得的借口,“我曾立誓不让身体见到光线,绝不能脱掉祭司袍。”

    江北原本以为这个借口会招致胖卫兵的怀疑,不料胖卫兵的神情立刻变得尊敬起来,“那您一定是位苦行僧了,只有苦行僧才会有各种各样的戒律。”

    胖卫兵似乎很喜欢卖弄,顺口向江北讲起了自己对牧师的所见所闻。

    江北对这个世界牧师的操守一无所知,只觉胖卫兵也是雪中送炭,一边随口附和,一边留心记忆。

    从胖卫兵口中,江北了解到,这个世界的牧师和他印象中的牧师有很大区别。

    这个世界的牧师虽然也肩负着民众的信仰,但更重要的是,牧师是社会中最主要的医疗人员,不可或缺,所以瘦卫兵才非要留下他。

    “牧师,说了这么久,还没问您的名字。”胖卫兵滔滔不绝地说了一阵,忽然问。

    “我立誓忘记自己的本名,我的名字就叫牧师。”江北一时想不出自己该叫什么名字,干脆还以这个借口搪塞。

    “那您饿了么?”胖卫兵又说,“我带了烤鹌鹑,就在马背上。”

    “我立誓不吃荤食。”江北吃个屁的烤鹌鹑,推辞道。

    “我还带了松米面包。”胖卫兵好像很爱吃,带的食物不少。

    “我也立誓不吃过火的食物。”江北又用相同的借口拒绝了。

    “您为自己制定的戒律真是严苛,”胖卫兵俨然真把江北当成了一名苦行僧,态度变得更尊敬了,“我第一次见到像您这样艰苦修行的牧师。”

    江北哭笑不得地和胖卫兵又东拉西扯了一会儿,见瘦卫兵还没回来,准备找借口开溜,不料还没开口,“得得”的马蹄声就从路上传了过来。

    江北叹了口气,抬头看到三个人正骑马追过来。

    除了刚才的瘦卫兵,还有一个穿着黑色祭司袍的中年牧师和一个穿着法袍的妙龄女郎,分别骑在一匹没披甲胄的驽马上。

    看到女郎,江北目光一跳,女郎不是别人,就是昨晚在林子里被他制服过的凯瑟琳。

    转眼间,马匹跑近了,三个人都翻身下了马。

    中年牧师有张温和的面孔,眉眼和凯瑟琳有几分仿佛,穿着黑色的祭司袍,看起来很庄重,但眼神深处藏着一丝市侩,好像很精明的样子。

    凯瑟琳换了身亮色的法袍,雪白的脸颊在布料的衬托下隐隐生辉,那双大眼睛明亮而又灵动,让人觉得胸口甜甜的。

    另外,她确实感冒了,时不时抽一下小巧的鼻子。

    “牧师,”瘦卫兵介绍了一下中年男人和凯瑟琳,“这是海勒克洛泽牧师和他的女儿凯瑟琳克洛泽,真诚地希望您能和他们谈谈。”

    胖卫兵则越俎代庖,替江北向海勒和凯瑟琳做了介绍,“这是一位苦行僧,立誓不让身体见到光线,不吃过火的食物,还放弃了自己的本名。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对自己这样苛刻的牧师,那简直是非人的生活,尤其是不能吃过火的食物,我光想一想就觉得不能忍受。”

    “很荣幸见到你,尊敬的苦行僧。”听完胖卫兵的介绍,海勒似乎对江北的身份深信不疑,客气地打了个招呼。

    “你好,牧师。”江北也客气地回应,同时暗暗思考脱身的方法。

    “咦?”凯瑟琳似乎听出了江北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鼻音问:“牧师,您的声音好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

    “呵呵,可能我有一副大众的嗓音吧。”江北干笑了两声。

    “可我还是觉得你有些眼熟,”凯瑟琳瞪着明艳的眼睛,若有所思地打量江北,“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可能是因为这身祭司袍,”江北又干笑了两声,“你父亲也穿着同样的衣着,它混淆了你的记忆。”

    “牧师,闲话少说,”海勒开口道,“我遇到了一个非常棘手的难题,请你帮忙去看看。”

    “呃,”江北有些头疼,不去未免太不近人情,恐怕会招致怀疑,去更加不妥,婉辞道:“我也很想帮你们,但才疏学浅,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没关系,”海勒说,“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就算帮不上忙,对你伸出的援手我们也只有感谢,走吧。”

    “牧师,很感谢您愿意帮忙。”凯瑟琳微笑起来,雪白的双颊上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儿。

    自己什么时候说要帮忙了?江北直想骂街,但硬要离开也不妥,万一引起怀疑就麻烦了,只能先同意下来,再想办法脱身。

    “既然这样,我就去看一看,如果实在帮不到你们,我只能继续自己的苦修。”

    见江北同意,瘦卫兵热情地把自己的马匹让了出来,但江北担心骑马时露出自己骨感的腿,以“立誓不骑任何活物”拒绝了。

    江北的戒条虽然奇怪,不过四个人都没怀疑,苦行僧总给自己制定各种奇葩的戒条,还有立誓不穿衣服,光着屁股到处跑的。

    在他们看来,江北的戒律只是有些繁琐,但并不出格,见他不肯骑马,全都不骑了,牵着马把他带回了布瑞尔镇。

六 神医

    布瑞尔镇就在小路的尽头,是座中土世纪风格的小镇,建筑多由木头搭成,都有着尖尖的屋顶和大大的窗口。

    积年累月的风吹雨淋让这些房舍非常破旧,几乎每一座都有重新修葺过的痕迹。

    正值雨季,所有的屋顶都湿漉漉的,道路也很泥泞,上面走着形色匆匆的镇民,还有一队穿着铠甲来回巡逻的卫兵。

    镇上似乎有家铁匠铺,“叮叮当当”的敲击声隐隐传出来。

    提瑞斯法林地潮湿的林雾笼罩着这座小镇,使它看起来和这片土地一样神秘而又阴气沉沉的。

    路上,江北已经问过海勒让他帮什么忙。

    据海勒说,镇上一个镇民到林子里砍柴时,不知道被什么毒物咬伤了,而他的治疗术不明原因地不起作用。

    镇民久伤不愈,已经危在旦夕,从瘦卫兵那里得知遇到一位苦行僧后,海勒本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态度,想请这位苦行僧过来看看,或许能有些转机,所以才快马加鞭去见的江北。

    得知是这种事后,江北不自禁担心起来,他对医术一窍不通,去了什么也做不了,搞不好还要当场露馅儿,但眼下赶鸭子上架,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不一时,一行人到了受伤的镇民家里,在海勒引荐下,江北见到了伤者。

    受伤的镇民名叫杜立巴,是个三十来岁的壮年人,就躺在卧室的木板床上,脸色苍白,隐隐透着一层黑气,嘴唇已经成了青色,呼吸十分微弱,似乎随时可能丧命。

    杜立巴有个年轻的妻子和一个四五岁的孩子,都守侯在病床旁。

    肯来这种地方生活的人,要么是在联盟和部落的战争中失去家园的难民,要么是被亡灵天灾逼得快没有活路的土著,生活本来就已经很艰辛。

    家里的顶梁柱又出了事,妻子红着眼圈儿一脸哀戚,孩子抱着妈妈的腿,一点也没有这个年龄该有的活泼好动,反而是满眼胆怯和不安。

    “伤口在这里。”

    海勒挽起杜立巴的裤腿,露出脚踝上一块发紫的乌青,乌青上有个十字创口,应该是不久前割的,还没愈合。

    创口肿得很高,像爆米花一样外翻,露出发黑的肌肉,看起来**的,还散发出一股恶臭味儿。

    “杜立巴是巡逻的卫兵发现的,发现时就已经昏迷,也不清楚是怎么受的伤。我只能推测是毒蛇咬的。

    但不知道是什么毒蛇,已经放过血,也没什么效果,关键是我的治疗术不知道被什么东西阻挡着,始终施加不到伤口上。”

    海勒简单说了下情况,为证明自己的说法,抬起一只手,晶莹的光点从掌心飘起来,汇集成一个晕黄色的光团。

    江北吃了一惊,从海勒眼神深处的市侩上,他一直觉得这是个神棍式的人物,没想到倒有两把刷子。

    在江北的注视下,海勒托着光团,缓缓凑近杜立巴的伤口。

    光团还没接触到伤口,伤口里忽然飞起一些极其细微的绿色尘粒,阻挡着光团的靠近,杜立巴的腿也轻轻颤动起来。

    “看到了么?”海勒收回手,把光团散去了,“杜立巴在颤抖,说明这种毒素对神圣力量很排斥,我越治疗杜立巴,他的情况就越不稳定,一直找不出原因。”

    从海勒的神情中,江北觉得他好像看不到那些绿色尘沫,问:“海勒牧师,你刚才没看到一些奇怪的绿点么?”

    “绿点?”海勒一愣,摇了摇头,“我只看到杜立巴的腿在颤抖,牧师,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他征询地看着江北。

    江北对医术一窍不通,不过刚才绿尘飘起来时,就和看到泉水中的黑点时一样,他隐隐有种亲切的感觉,好像骨架里也有相同的成份。

    “海勒牧师,请你再用次治疗术,我想好好观察一下。”

    “没问题。”海勒又凝聚出光团,凑近了杜立巴的伤口。

    江北透过眼中的白光,留心观察从伤口处飘起的绿点,基本确定了,他骨架中发绿光的部分,蕴含了和绿点相同的能量。

    “牧师,看清了么?”海勒问,“我怕时间太长杜立巴会受不了。”

    “看清了。”江北暂时不知道这种绿点是什么,但感觉能吸收掉,点了点头。

    “你能找出杜立巴排斥神圣力量的原因么?”海勒挥散手中的光球问,目光若有若无地闪烁了一下。

    江北说不上多聪明,但很善于察言观色和分析形势,一张嘴也算能说会道,上学时经常指点宿舍兄弟怎么让食堂大妈多盛两块肉。

    从海勒的眼神中,他觉得这位牧师似乎在担心他找到原因,脑筋一转,马上明白过来。

    海勒治疗了这么长时间,人都快死了也没找到救治方法,他一来就找到症结所在,难免丢面子。

    这样想着,江北准备推脱自己也没有任何发现,然后离开这里,但忽然看到杜立巴的妻子正哀戚地看着他,不自禁又心软了。

    “我确实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但不确定是不是,需要好好想一想,能不能请你们先出去,让我单独和伤者呆一会儿。”

    “好吧,希望你能有所发现。”海勒把凯瑟琳和两名卫兵,以及伤者的妻儿全叫了出去,顺手把门关上了。

    几个人离开后,江北偷偷摸摸伸出一根手指,按在杜立巴的伤口上,想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

    确实像江北预料的那样,他的手指按上去后,绿点立刻像有生命一样朝那根指骨汇聚过去,然后转化成力量,被那副骨架吸收了。

    这个发现让江北有些惊讶,除了病菌,他还能吸收毒素!?

    可这确实是事实,随着绿点被那根指骨抽走,杜立巴伤口处的肿胀正在迅速减轻,脸色也开始好转。

    与此同时,他吸收的力量越来越多,那根指骨上的筋膜也在缓缓生长。

    不知不觉,杜立巴的脸色彻底恢复了正常,脚踝上的伤口也开始流血,又过了一阵,他忽然动弹起来,似乎有要苏醒的迹象。

    江北感觉力量不再涌入,似乎毒素已经抽光了,抽回手指放在眼前看了看。

    那根指骨已经包了一层薄薄的肉膜,看起来多少像根正常的手指了。

    江北不禁有些高兴,吸收毒菌补足自己,有这种能力,以后吃喝拉撒都不愁了。

七 请君入瓮

    江北正想着,杜立巴忽然清醒过来,声音嘶哑地要水喝,他把手收回袍袖,以免被看到。

    外面的人听到声音,全跑了进来,妻子看到丈夫恢复了神志,抱住他喜极而泣,孩子也钻到父亲怀里,小脸上挂满眼泪。

    “牧师,想不到你把杜立巴治好了。”

    海勒有些吃惊,他治疗了杜立巴整整三天,情况始终不见丝毫好转,原本想把这位苦行僧拉过来看看,就当尽了力,然后让杜立巴的妻子给丈夫准备后事。

    万万没想到的是,才十几分钟时间,杜立巴就被医好了。

    海勒上前查看了一下杜立巴的伤口,更是大吃一惊。

    伤口本来呈现死青色,连肉都硬了,可现在不但伤口恢复了正常血色,周围的皮肤也看不出丝毫中过毒的迹象。

    海勒想破头也不明白是怎么治疗的,忍不住问:“牧师,请问你怎么做到的,能说一下么?”

    “嗯,”江北不敢明说自己能吸收毒素,否则肯定会被当怪物一样研究,一本正经地胡诌道,“我感觉到杜立巴受到了很深的诅咒,所以虔诚地为他祈祷,不想侥幸解开了诅咒,他立刻就好了。”

    “原来是诅咒!”

    江北信口胡说,不料刚巧编到点子上,海勒如醍醐灌顶,记起有些厉害的诅咒,比如血疫诅咒,确实会让人产生尸僵的症状,只不过极为少见,他没往这方面考虑。

    “还是牧师观察细微,我一直当是中毒,没往诅咒这方面想,否则杜立巴就能少受些苦了。”

    海勒的语气酸溜溜的,顺便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事情已经解决,”江北惦记着逃命,没心思和海勒细谈,“我该继续自己的旅行了,就此别过。”

    “牧师,感谢您的帮助,”海勒没有挽留江北,“我送您去镇外吧。”

    “不劳烦牧师,”江北也感觉出海勒不想让自己留在镇上,正好顺坡下驴,“我自己可以走出去。”

    “牧师,您先别急着走,”瘦卫兵又拦住了江北,“布瑞尔镇牧师奇缺,像您这样有能力的牧师更是一个没有,小镇刚开始建设,希望您能多留一段时间,帮帮我们。”

    海勒是布瑞尔镇唯一的牧师,听瘦卫兵这样说,脸上像挨了一耳光,不高兴地说:“苦行僧视誓约为生命,安度因大帝也曾下过严令,任何人不得以任何方式中断一位牧师的修行,还是让他离开为好。”

    瘦卫兵似乎非常忠于职责,死活要把江北留住不可,“安度因大帝确实下过政令不得阻止牧师的修行,但牧师都有慈悲的胸怀,也许愿意主动留下来帮我们,就不算违背政令了。牧师,你会帮助我们的,对么?”

    后面这句话,瘦卫兵是问江北的。

    江北又陷入了两难的选择,说不想帮忙未免太不近人情,搞不好会招致怀疑,说想帮忙又走不了了,沉默不语,思索着拒绝的借口。

    “牧师,”胖卫兵说,“你要是实在难以做出决定,不如去见见镇守大人,和他谈一谈?”

    “不必了,”江北不想去见什么镇守,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岔子,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既然大家这么想让我留下来,盛情难却,我就逗留几天吧。”

    “太好了!”瘦卫兵高兴起来,“布瑞尔镇又有一位牧师了!”

    “牧师,”胖卫兵也鞠了一躬,“感谢你主动伸出的慷慨援手。”

    “牧师,谢谢你愿意留下来。”凯瑟琳也甜甜笑起来。

    “我虽然留下来,但戒律绝不能被破坏,我立誓不让身体见到光线,祭司袍不能脱,也不能去太热闹的场合,动物不能太靠近我,尤其是狗一类的犬科动物……这些都和我的戒律相违背。”

    既然暂时走不了,江北只能想办法加强自己的伪装,哩哩啦啦提了一堆要求。

    苦行僧本来就有各种奇葩的戒律,几个人都没怀疑这些要求的合理性,反而觉得江北是个虔诚的牧师。

    “牧师,你暂时到临时教堂住吧,”江北要留下来,海勒也不能强行赶他走,不情不愿地说,“那里就是有些偏僻,不过还有不少空房间。”

    “恭敬不如从命。”江北正希望住在偏僻一些的地方,以牧师的口吻安慰了杜立巴一家人几句后,就随海勒去了临时教堂。

    瘦卫兵本来要把镇上添了位牧师的事汇报给镇守,但江北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以这样会给自己带来困扰为由,要求几个人不要宣扬自己的到来。

    几个人都没反对,还在江北执意要求下,避开主街道,走小路回了镇上的临时教堂。

    教堂是座破败的双层木楼,与其说是教堂,其实更像一座民居。

    进门后是间会客厅,墙壁上有个壁炉,壁炉旁摆了用石头做成的茶几和几把歪歪扭扭的木椅。

    卧室、厨房、餐厅和卫浴也一应俱全,但所有家当看起来都破破烂烂的。

    通往二层的木头阶梯也坏了几凳,屋顶又总是漏雨,所以海勒和凯瑟琳都住在一层,二层的房间闲置着。

    江北以艰苦的环境更适合苦修为由,在二层选了个房间,反正他这副骨头架子不怕被雨淋,还可以避免和海勒父女太接近,露出马脚。

    凯瑟琳贴心地给江北送来了一些生活用品,并很好奇他在不让身体见到光线的情况下如何洗漱。

    “我囫囵着泡,连衣服一块洗。”

    江北哭笑不得地回答,为证明自己的说法,当场找来一个大木桶,烧好热水,穿着祭司袍跳进去泡了个澡。

    江北主要是想祛除身上的腐臭味,他闻起来就像一块放变质的臭豆腐,时间久了肯定会引起海勒和凯瑟琳的怀疑。

    用掉一整块原始的肥皂后,江北嗅了嗅身上的味道,感觉好多了,只要他不脱掉祭司袍显摆骨感的身段,有很大概率不会暴露。

    但晚饭时江北就险些暴露,凯瑟琳知道他不吃过火的食物,特意端来一盆洗好的瓜果蔬菜,同时很好奇他在不让身体见到光线的情况下怎么进食。

    “我靠吸收天地间的灵气为食,”江北迫于无奈,把前世玄幻小说中的那一套搬了出来,“以后不用特意为我准备食物。”

    江北原本担心这种蹩脚的借口会招致怀疑,好在凯瑟琳虽然奇怪,但没多问,把那盆瓜果端走了。

    江北暂时松了口气,准备糊弄两天就溜之大吉,一个亡灵穿着牧师的衣服住在教堂里,光想想就觉得好笑,万一露出破绽就完蛋了。

八 麻烦说来就来

    布瑞尔镇日夜有卫兵巡逻,外围也有巡逻的哨兵,江北怕被抓到解释不清,不敢私自逃走,就在临时教堂住了下来。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隐藏好自己的真面目,然后活下去。但要说是不是该为这个目标制定一个计划,那还真不是他擅长的事情。

    前世从小到大,江北都是随遇而安的性格,从来没有过长远的规划,否则也不会活得那么平凡。

    穿越到这副骨骸上后,这点依旧没变。

    大部分时间,江北呆在房间里,透过窗口看着窗外中土风格的小镇发呆。

    前世他经常看些像《魔戒》和《权利的游戏》之类的奇幻小说或电影,心理上对这种环境不算太陌生,感觉像到了一个异国风情的小镇来旅游,只是知道再也回不去。

    江北来到镇上时,见到他的人不多,海勒父女和胖瘦卫兵也没张扬这件事,一连几天,日子过得倒也清闲。

    当然里面少不了海勒的功劳,这位牧师有意隐瞒镇上多了一位牧师的事,有事不找江北帮忙,也很少和他交流,就当江北不存在。

    凯瑟琳的性格和父亲截然不同,这姑娘的心地和外表一样美丽,担心江北不适应临时教堂的生活,经常和他聊聊天,还稍稍谴责了父亲的做法。

    通过和凯瑟琳攀谈,江北了解到,海勒把他隐藏得跟私生子一样好,除了担心被他抢走头牌牧师的地位外,还有一些客观上的原因。

    海勒和凯瑟琳来自东北边二三百里远的血色修道院,海勒想让女儿过上更好的生活,才离开修道院投靠了联盟。

    但由于一些历史原因,血色修道院十分排外,和联盟的关系搞得非常僵,说是敌对也不为过,如果海勒和凯瑟琳躲在布瑞尔镇的事传出去,会非常麻烦。

    另一方面,联盟和部落的战争正进行得如火如荼,牧师和圣骑士全被召集到军队还不够用。布瑞尔镇实在招募不到牧师,镇守艾瑞森才勉强接受了海勒。

    换言之,如果有牧师能够替代海勒的位置,艾瑞森就没必要再冒险容留这个定时炸弹。

    对于海勒而言,这无疑是个糟糕的情况,他背叛了血色修道院,没有回头路可以走,再不被联盟接纳,就只能带着女儿在这片被诅咒的土地上艰难求生,所以需要保住自己的位置。

    江北正乐意海勒对自己爱搭不理,准备糊弄两天就告辞,顺便要封能说明自己身份的信函,以后就不用再担心撞到卫兵了。

    从凯瑟琳那里,江北对布瑞尔镇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这座小镇原本是部落的重镇,联盟攻打下幽暗城后,战争远没有结束,立刻重建洛丹伦王城不太现实,就把这座小镇当成了首个据点。

    目前来这里生活的镇民不多,只有千数来人,其中三分之二是在战争中失去家园的难民和走投无路的土著,还有三分之一是联盟的贵族群体。

    布瑞尔镇尚处在开拓阶段,只要发展起来,来这里垦荒的人就是第一批先民,这是莫大的功勋。

    这些贵族在联盟的地位不够高,也没机会立战功,很乐意带着仆从来这里寻找机会。

    其中不乏一些名门望族的分支,甚至还有两名黑铁矮人,据说是黑铁矮人摄政王芙艾拉索瑞森的远亲。

    所以,布瑞尔镇的规模虽然很小,但镇上藏龙卧虎,形势有些复杂。

    了解这点后,江北从不轻易外出,以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麻烦该来时,他想挡也挡不住。

    这天下午,江北正在教堂里和凯瑟琳聊天,海勒忽然神色狼狈地回来了,祭司袍乱糟糟的,左脸还挂着一个红手印,好像被谁打了一耳光。

    “父亲,发生什么事了?”凯瑟琳吃了一惊。

    海勒先倒了杯水一饮而尽,才怒气冲冲地说:“是伯瓦尔家的小崽子伯纳德,他看中了雷蒙德家的一块好地,想让雷蒙德让给他,雷蒙德不肯,两边吵了起来,我过去调解,被伯纳德打了一耳光。”

    海勒越说越气,“砰”的一声拍了下会客厅的烂桌子,震得上面的杯盘咣啷乱跳。

    “伯纳德仰仗祖辈的余荫欺负平民,是无赖,是混蛋!那片地是雷蒙德先选中的,已经开垦好了,是谁也不会轻易让出来,我只不过说了句公道话,就被伯纳德打骂了回来。”

    江北看着海勒暴跳如雷的模样,对这位牧师的遭遇有些……幸灾乐祸。

    布瑞尔镇鱼龙混杂,贵族群体总想利用手中的权势多占些利益,平民阶层当然不愿意,所以纠纷不断。

    镇守艾瑞森为人狡猾,不愿意介入这种争斗,就把一部分仲裁权交给了海勒,让他去当替罪羊。

    海勒没什么根基,去仲裁这种事,肯定要吃不少哑巴亏。这次看来,这位牧师不但吃了哑巴亏,还挨了哑巴打。

    “伯纳德太过份了。”凯瑟琳清楚自己和父亲的处境,娟秀的眉毛皱起来。

    “这种人自以为是,根本不知道什么叫高贵,这件事我不管了,”海勒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让艾瑞森镇守自己去处理吧。”

    话音刚落,一名士兵忽然走进来,开门见山地说:“海勒牧师,伯纳德少爷和雷蒙德的纠纷镇守大人听说了,让你抓紧时间处理好这件事,别误了正常的垦荒。”

    海勒似乎很忌惮镇守艾瑞森,刚还发脾气说不管,听到有镇守有指示,立刻压下火气躬了躬身,“请转告镇守大人,这件事我很快就会处理好。”

    “抓紧时间,镇守大人很关注这件事,他还说你知道怎么处理比较好。”

    士兵对海勒这个外来户明显不怎么尊重,说完就转身走了。

    “父亲,你还去么?”凯瑟琳关心地问。

    士兵话里的暗示很明显,艾瑞森想把土地判给贵族伯纳德,这样做明显不公平,艾瑞森不想落骂名,才催着她父亲去解决。

    海勒皱眉不语,显然也清楚艾瑞森的用意,拿不定主意,过了一阵,忽然转头向江北看过来。

    江北脑子一激灵,这位牧师该不是想把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推给他吧?

    念头还没转完,海勒已经开了口,“牧师,你也看到了,我刚和伯纳德产生了矛盾,就算过去他也不会听我的,能不能麻烦你去一趟。”

    “海勒牧师,不是我不想帮忙,”江北才没这么蠢,密不透风地拒绝了,“镇守大人明说让你去解决,我初来乍到,没有任何威信,就算去了恐怕也不能服众,还会让镇守觉得你推卸责任。”

    这句话说得有理有据,海勒想不出反驳的理由,皱着眉头不言语了。

    凯瑟琳皱了阵眉头,说:“我去吧,伯纳德少爷应该不会太为难我。”

    江北原本觉得海勒不会让女儿趟这滩泥水,不料这位牧师立刻答应了,“也好,你叫上哈维少爷一起过去,他是艾瑞森的儿子,还是位军士长,伯纳德肯定给他面子。”

    江北记起在林地里遇到他后,抛下凯瑟琳落荒而逃的青年就叫哈维,凯瑟琳显然还在生哈维的气,语气不冷不热的,“我自己去就行,实在不行再去求他。”

    凯瑟琳这几天一直很照顾江北,虽然不是什么大恩惠,但人情总是有的,江北不想她一个人去碰这种霉头,琢磨片刻,又改了主意,“这样,我和你一起去,看看什么情况,如果能解决就顺便解决了,解决不掉再想其它办法。”

九 不存在的诅咒

    引发争执的那块地在镇外的巴尔尼大农场,距离布瑞尔镇很近,走几步路就到。

    江北跟着凯瑟琳来到现场时,伯纳德和雷蒙德正站在地边上对峙,旁边还围着一些看热闹的镇民。

    伯纳德是个油头粉面的年轻人,身穿得体的燕尾服,后面站着两三名仆从,神情有些发自骨子里的傲慢,一点也不像来这种地方垦荒的农户。

    路上,据凯瑟琳向江北介绍,这个年轻人本身没什么了不起的,但他的祖辈伯瓦尔弗塔根在整个联盟却家喻户晓。

    伯瓦尔曾担任暴风城的摄政王,在老国王瓦里安乌瑞恩失踪后,一直辅佐尚且年幼的安度因大帝管理政务,直到交出手中的权柄。

    在对抗亡灵天灾的战争中,这位摄政王戴上了巫妖王的头盔,牺牲自己以遏制亡灵天灾的肆虐,人们感恩他的大公无私,无论是联盟还是部落,都对这位大公爵保持着绝对的尊敬。

    弗塔根家族也是联盟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伯纳德弗塔根虽然只是弗塔根家族一个不入流的小分支的少主人,但也是实打实的贵族。

    雷蒙德就没什么好介绍的了,这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皮肤黝黑,一脸风吹日晒留下的褶子,衣服也破破烂烂的,一眼就知道是个地地道道的农夫。

    这件事的性质显而易见,就是贵族群体仗势欺压平民百姓。

    “伯纳德少爷,”凯瑟琳先介绍了一下江北,“这是镇上新来的牧师,我父亲的身体有些不舒适,由我和他来处理这件事。”

    “你好,伯纳德少爷。”这两天江北观察海勒,学了不少牧师的礼节,像模像样地行了个僧侣礼。

    “没问题,只要有人处理就好。”

    伯纳德目光轻佻地在凯瑟琳脸上扫了扫,又瞥了眼江北,神态变得更加傲慢,苦行僧是最底层的僧侣,连容身的修道院都没有,社会地位比海勒牧师还低,根本不值一提。

    “有一点我必须强调,我的祖辈伯瓦尔弗塔根曾为这个世界而奋斗,就凭弗塔根这个姓氏,我讨要区区一块土地不算过份吧,谁敢拦着,别怪我不客气。”

    “伯纳德少爷,你的意见我已经知道了,也很尊重伯瓦尔大公爵,”伯纳德咄咄逼人的语气让凯瑟琳有些不快,“但我想听听雷蒙德的意见。”

    “凯瑟琳女士,”雷蒙德老实巴交地说,“我本来不敢和伯纳德少爷争,但这块地我早就垦好了,种子也种下了。

    现在已经过了播种的季节,没有这块地,我都不知道怎么活下去,就算要换,能不能明年再换?”

    他对伯纳德貌似有些惧怕,语气完全是在商量。

    “那怎么行,我肯和你换地已经很客气了,”伯纳德的声音理直气壮,仿佛这块土地天生就是为他准备的,“我那块地比这块地的面积要大很多,怎么看也是我吃亏。”

    “伯纳德少爷,你那块地在索尔里顿农场,离布瑞尔镇有半天路程,”有个镇民似乎看不下去,说道:“而且那是块山地,再大也比不上这块地长出的粮食多。”

    其他围观的镇民大多是平民阶层,也议论起来。

    “洛萨家族已经很富有,获得的配给又多,还来抢雷蒙德这块地,纯粹不让人活了。”

    “就是,当初来垦荒时,承诺过谁开垦的地就归谁,现在雷蒙德开垦好了,又来和人家抢,以后谁还愿意垦荒。”

    ……

    镇民们都偏向雷蒙德,伯纳德的脸色有些难看,大声说:“吵什么吵,这种纠纷一向归海勒牧师仲裁,现在海勒牧师的女儿在场,大家听她怎么说。”

    镇民们安静下来,视线都落在凯瑟琳身上。

    凯瑟琳心地善良,在她看来,这块地于情于理都该判给雷蒙德,但还没开口,江北拦住了她,“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这种事最不好处理,把地判给雷蒙德,不仅得罪伯纳德,也违背了镇守的意思,把地判给伯纳德,不仅难以服众,还会招致非议,两头难做。

    江北不想凯瑟琳为难,刚才伯纳德咳嗽时,他注意到一蓬黑点飞了出来,伯纳德的胸部也隐隐有层黑光,体内明显有病菌的存在,从浓度上看,一两天内很可能就要大病一场,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你们觉得这是片肥沃的土地,但在我这个僧侣眼中,这片土地却不像你们想的那样好。”

    江北走到那片地中央,只见这块土地确实很肥沃,土壤呈现灰黑色,农苗也长得绿油油的。

    他把手藏在袖子里,抓起一把土,揉搓着洒落在风里,同时昂起头,嘴里“嗯哼噢啊”的叫着,像是在念一段咒语。

    “我感觉到了……嗯哼哼……这片土地原来主人的阴灵不肯离去……嗯哼哼……他告诉我,只有认真耕种这片土地的人才能获得他的认可,还会诅咒那些想不劳而获的人,让他们生病……嗯哼哼……他的力量好强,我无法驱散……”

    江北又哼了一阵,停下来问伯纳德,“伯纳德少爷,有个阴灵在这块土地上徘徊,他的力量很强,会诅咒不劳而获的人生病,你确定想要这块土地么?”

    伯纳德目瞪口呆地看了江北一阵,“嗤”的一声笑了出来,“牧师,你想用这种借口吓住我,不觉得自己太可笑了么?洛萨家族的人体内流着勇敢而高贵的血,就算有诅咒,我也不害怕,这块地我要定了。”

    “伯纳德少爷,你比我想象中要勇敢,”江北发觉伯纳德比他想的要难糊弄,他平静地看着伯纳德那张傲慢的脸,准备把戏继续演下去,“既然你执意要这块土地,那我和雷蒙德先生谈谈,看他肯不肯把地让给你。”

    江北把雷蒙德叫到一旁,假装询问他的意见,压着声音说:“我会帮你留住这块土地,但前提是你必须先把这块地让给伯纳德。”

    “什么意思?”雷蒙德一愣,“这块地本来就是我的,为什么要让给他?”

    “这件事不好办,镇守大人已经授意把地判给伯纳德,你肯定斗不过镇守。”

    面对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江北也不知道怎么在三言两语之间解释清楚自己的计策,所以干脆不解释了。

    “不过你放心,这块地只会在伯纳德手上呆几天,我保证他最后会还给你。”

    雷蒙德犹豫着不置可否,显然在考虑是不是能信任这位苦行僧,他虽然不是个精明人,可也不蠢,等伯纳德拿到这块地,肯吐出来就见鬼了。

    “相信我,”江北立下了军令状,“拿不回这块地,我给你磕头道歉。”

    在雷蒙德看来,一位苦行僧的承诺显然没多少份量,但犹豫了一阵后,大概觉得自己确实斗不过镇守,无奈地点点头,“好吧,我听你的,但你必须保证把地要回来。”

    “没问题,就这么说定了。”江北把所有人叫到一起,提高声音说:“我已经和雷蒙德先生谈过,他愿意把地让给伯纳德少爷,我宣布,这块土地的所有权,归伯纳德少爷所有。”

    当事者双方已经做出选择,围观的镇民也没什么好说的,都散去了。

十 应验

    “牧师,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

    伯纳德虽然要到了地,但对诅咒的事难免有些挂心,镇民们离开后,过来探了探江北的底。

    “我是个立誓忘记名字的苦行僧,”江北不动声色地回答,“伯纳德少爷,我说这片地埋藏着诅咒,绝不是信口胡说,还望你当心。”

    “真的有诅咒?”

    伯纳德忽然注意到了江北的眼睛。那双眼睛格外明亮,仿佛两块曝于月光下的宝石,在兜帽的阴影里熠熠生辉。

    目光也像实质性的东西,有很强的穿透力,让人莫名觉得惴惴不安。

    “我是名僧侣,从不骗人,”江北故意若有若无地扫了眼伯纳德背后,语气阴森森地说,“那个阴灵正在看着你,现在把地还回去也许还来得及。”

    伯纳德吓了一跳,回头看了眼,见没东西后,又松了口气,笑道:“就算真有诅咒我也不怕。”

    “人对未知还是心存敬畏的好,祝你好运吧,伯纳德少爷。”

    江北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和凯瑟琳离开了。

    回去路上,凯瑟琳一直很沉默。

    这件事虽然得到了解决,但地被判给伯纳德,总让她感觉不舒服。

    见到这位苦行僧时,那些严苛的戒律让她一度以为对方十分正直。但眼下所见,她好像想多了,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正直的人。

    江北注意到凯瑟琳情绪不高,忍不住问:“怎么这么不高兴?”

    “牧师,有句话也许我不该说,”凯瑟琳停住脚步,转头看着江北,“但我还是想问问你,一位平民把赖以生存的土地让给贵族,正确么?”

    “你觉得我应该帮雷蒙德据理力争?”江北明白了凯瑟琳的意思。

    “我只是觉得这件事不公平。”凯瑟琳说话很客气,但语气中还流露出了内心的不满。

    “圣恩在上,公平迟早会来临,”自从穿上祭司袍,江北莫名很喜欢牧师的人设,高深莫测地说,“那块土地终将回到它真正的主人手里,拭目以待吧。”

    “但愿吧。”凯瑟琳心里更不舒服了,地都判给了伯纳德,还用这种借口为自己开脱,分明就是个虚伪的僧侣。

    两人回到临时教堂,海勒从女儿那里得知江北把地判给伯纳德后,对江北不由也看低了几分。

    恪守戒条的苦行僧?分明是个趋炎附势的滑头,居然用诅咒这么搞笑的借口哄骗镇民。

    他虽然挨了打,但至少帮雷蒙德说了两句话,比这个狡猾的苦行僧可正直多了。

    江北察觉出海勒和凯瑟琳对自己有了些意见,也没多说,只等伯纳德发病,再做计较。

    不料还没到下午,一位农妇雷蒙德的妻子跑到临时教堂哭闹了一场,她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哭得呼天抢地,逼着江北把地还回来,否则就留在临时教堂不走了。

    许多跟来看热闹的镇民也在旁边指指点点。

    江北也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只能劝雷蒙德的妻子别着急,海勒和凯瑟琳也帮忙一起劝,好说歹说才把人劝了回去。

    临时教堂自建立以来,还从没发生过这种闹剧,海勒心里更加瞧不起江北,觉得自己提防这种僧侣纯粹多余,凯瑟琳对江北也有了更多的看法。

    江北还是没多说,回到房间不出来。

    到了夜里,海勒和凯瑟琳就都吃了一惊。

    伯纳德的仆从火烧屁股一样跑到临时教堂,说伯纳德少爷突发急症,让海勒牧师过去医治。

    父女两个面面相觑,难道真的有诅咒?

    江北不用睡觉,在楼上听到了动静,不禁有些惊喜,他只是预料伯纳德会生病,也没想到来得这么快,真是天助他也。

    伯纳德的身份是贵族,海勒虽然挨了一耳光,但不敢不去,随仆从去了伯纳德家里。

    可没过多久又灰头土脸地回来了,到二楼找到江北,忿忿不平地说:“伯纳德少爷不信任我,让换你过去。”

    “伯纳德情况怎么样?”江北没急着动身,先打探了一下情况。

    “情况有些不妙,”海勒摇摇头,“我问过仆从,伯纳德这段时间显些咳嗽,但不是很严重,一直没在意,也不知道今晚怎么了,突然发起了高热,人都烧迷糊了。”

    了解情况后,江北更不着急了。

    这几天里,通过观察,他对海勒的治疗术已经有所了解。

    这是神圣魔法,治疗开放性的外伤非常有效,但对感染类的疾病作用甚微,他吸收负面能量的能力却能发挥作用,等着伯纳德上门求救就行。

    “牧师,伯纳德是位贵族,”海勒见江北没动身的意思,提醒道,“怠慢他不明智,出了事更担不起责任。”

    “贵族就能凌驾于圣恩之上么?”江北莫名很喜欢牧师的身份,“伯纳德如果珍惜自己的生命,自然会上门求治。”

    “牧师说得也对,那就这样吧。”

    海勒不劝了,心里却在摇头,据他观察,伯纳德的症状像是寒热病。这种病目前没有太好的医治方法,只能靠病人自己挺过去,挺不过去就什么也别说了。

    到时治不好,他看这个装神弄鬼的苦行僧怎么收场。

    江北久不上门医治,深更半夜,伯纳德被仆从用床板抬着上了门。

    几名仆从都有些生气,区区一个小牧师居然敢摆臭架子,让他们抬着少爷跑一趟,站在那里对江北横眉瞪眼。

    不过伯纳德对江北似乎有了些信任,这位贵族高烧不退,人已经昏昏沉沉的,看到江北后,连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只是虚弱地叫救命。

    江北让仆从把伯纳德抬到二楼的一个空房间,吩咐打来一盆冷水,沾湿毛巾搭在伯纳德头上,然后嘱咐所有人都到楼下等。

    在冷毛巾的作用下,伯纳德体温稍降,又清醒过来一些,虚弱地说:“牧师,我后悔要那块地了,诅咒侵袭了我,求你救救我。”

    江北看过不少写风水相术的小说,里面的算命先生坑蒙拐骗靠的无非是两把斧,首先危言耸听吓住目标,再展露些本事证明自己的实力,赢取目标的信任后,就可以随机应变,哄得目标乖乖上当。

    他准备用同样的套路,让伯纳德乖乖把地还给雷蒙德,用惋惜的语气说:“伯纳德少爷,我说过那块土地阴灵不散,得到它的人会遭到诅咒,可惜你不相信,现在深受其害才想起后悔,恐怕已经晚了。”

    “求牧师想想办法,”高烧之下,伯纳德的脸色本来发红,听到江北的话,脸色又白下来,“我家里还有母亲和妻子,在暴风城等着我功成名就,回去接她们,我不能就这么死啊。”

    “我会为你虔诚地祈祷,看能不能消除诅咒的影响,但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希望你运气够好。”

    江北准备帮伯纳德吸收出一些病菌,证明自己的“实力”,他把伯纳德额头的毛巾扯开,遮住对方的眼睛上,防止伯纳德看到他的手。

    “伯纳德少爷,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要动,更不能掀开毛巾,我的祈祷一旦受到打扰,就会立刻失效。”

    “我知道,”伯纳德病得昏昏沉沉的,有气无力地点点头,“请牧师快些祈祷,我感觉我就要死去了。”

十一 如数归还

    “马上开始。”江北把手从袖子里伸出来,伸出一根手指搭在了伯纳德手腕上。

    “牧师,你把什么东西放到我手腕上了,”伯纳德对那根干巴拉碴的指骨有所察觉,“有些凉,怎么感觉像块骨头。”

    “别说话,祈祷马上开始了!”江北一声轻喝,吓得伯纳德一哆嗦,老老实实闭紧嘴巴,一动也不敢动。

    临时教堂放着不少教会方面的书籍,江北晚上不用睡觉,为更好地掩饰身份,偷偷读了不少牧师的教义,还记住了一些祷言。

    为使驱散诅咒的过程更逼真,“嗡嗡嘤嘤”地背诵起来。

    江北的音线偏低沉,诵祷声细密而冗长,听起来倒真像一位能力出色的牧师。

    伯纳德体内的病菌也迅速被抽离,转化成力量进入了江北体内,那根指骨上的肉膜也开始缓缓生长。

    伯纳德明显感觉到身上的病症正在快速减轻,只当是江北的祷言在发挥作用,不禁有些吃惊。

    据他所知,牧师治疗病痛靠的是神圣魔法和各种药剂,仅靠念诵祷言就能治病,他还是首次遇到,对江北的能力不由信了九成九。暗自庆幸遇到一位这么高明的牧师,不然这次真悬了。

    伯纳德原本还想看看江北在自己手腕上放了什么,但想到江北说过不能动,直挺挺地躺在那里,像挺尸一样一动不敢动。

    江北吸收了一阵病菌,感觉火候差不多了,“呃”的一声,假装力不能继,抽回手指说:“抱歉,伯纳德少爷,那个阴灵的力量实在太强,我拼尽全力也只能驱散诅咒的一部分,剩下的还残留在你体内。”

    “那怎么办?”伯纳德对江北已经从头信到尾,声音几乎要哭出来,“我家里就我这一个儿子,我还有母亲和妻子,她们还在暴风城等着我回去,牧师,求你务必要救救我啊。”

    “以眼下的情况看,”江北故弄玄虚地说,“真正能救你的,恐怕只有你自己了。”

    “什么意思?”伯纳德问,“我听不明白。”

    “诅咒因那块地而起,也得由那块地来解决,”江北顺势开始了忽悠,“你现在是那块地的主人,所以阴灵找上了你,只有放弃那块地,让阴灵无主可寻,我才能把诅咒尽数驱散,你才能有一线生机。”

    “我把地还给雷蒙德,”伯纳德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还来得及么?”

    江北怕引起伯纳德的怀疑,没敢直接提出把地还给雷蒙德,没想到这货倒挺上道儿的,自己主动提了出来。

    但这个贵族子弟仗势欺压平民,不受点教训未免太便宜了,假装为难地说,“应该还来得及,不过你把地还给雷蒙德,他就会被阴灵缠上,轻则疾病缠身,重则当场毙命,你的诅咒又已经应验,我怕他不敢收回去啊。”

    “我可以补偿雷蒙德,100金币,”伯纳德哪儿还顾得上雷蒙德的死活,“那块地就算丰收五年,长出的粮食也不可能有这个价值。”

    江北发觉伯纳德确实很上道儿,不愧是名门子弟,一点就透,假装沉吟片刻,才勉为其难地说:“既然伯纳德少爷这么有诚心,我就帮你劝服雷蒙德收下那块地吧,不过这件事需要马上办,否则等诅咒的力量再次扩散开,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救你。”

    “我这就让人把雷蒙德请过来,请牧师务必帮忙劝他收回这块地。”

    伯纳德从床上跳下来,下楼大声吩咐仆从去请雷蒙德和回去取金币。

    伯纳德来时病得奄奄一息,转眼间又变得生龙活虎,众人都吃了一惊,对诅咒的事也信了九成九。

    在他们看来,如果是普通生病,绝不可能好得这么快,只可能是诅咒,才有望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被驱散。

    凯瑟琳立刻恢复了对江北的信任,对自己怀疑这位苦行僧隐隐有些不安。

    海勒也有些吃惊,在他看来,这位苦行僧显然看到了他看不到的东西,预言才会这么准确,水平可比他高得多了。

    伯纳德担心诅咒爆发,屁股着火一样催得急,两名仆从不敢耽搁,快马加鞭地去了。

    不一时,雷蒙德就到了场,伯纳德承诺的100金币也到了位,怕憨厚老实的丈夫又吃亏,雷蒙德的妻子也跟了过来。

    “伯纳德少爷答应把地还给你们,还要补偿你们100金币,”江北把不明就里的雷蒙德夫妇拉到一旁,先把情况说了下,“你们假装推辞推辞就收下,以后好好过日子。”

    “啥?”雷蒙德和妻子都吃了一惊。

    话说下午回到家,雷蒙德向妻子说了把地让给伯纳德的事。

    两个人越琢磨越觉得不对,那片土地已经种了很久,从没碰到过诅咒,怎么看怎么像被苦行僧和伯纳德合伙骗了。

    妻子到临时教堂闹完后,回去又大哭了一场,骂雷蒙德没出息。

    雷蒙德生性老实,知道斗不过伯纳德这种贵族,只能自认倒霉,准备去开垦伯纳德的那块山地。

    万万没想到,伯纳德不但要把地还回来,还要补偿他们100金币!

    100金币!种十年地也挣不来这么多钱!

    雷蒙德生怕在做梦,抽了自己一耳光,疼,证明不是梦,连连摆手,“伯纳德少爷肯把地还回来已经谢天谢地,我不敢再要他的钱。”

    雷蒙德的妻子虽然刁蛮,但这种好事连听都没听说过,也不敢要这100金币。

    “你们听我的,”江北暗暗摇头,这就是老实人,被欺负了也不敢讨回公道,“拿了钱不仅没事,伯纳德心里还要感谢你。”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伯纳德听不到江北和雷蒙德夫妻的对话,看到雷蒙德先抽自己的耳光,两个人又犹犹豫豫地点头,只当江北在吓唬夫妻俩收回那块地。

    对江北不自禁感激涕零,暗叹自己一定受到了祖辈的庇佑,才遇到一位这么好的牧师。

    “伯纳德少爷,我已经说服他了,”江北叮嘱好雷蒙德,怕这位老实巴交的农夫不敢收那100金币,又走回来叮嘱了一下伯纳德,“你亲自来说吧,尽量不要说太多,速战速决,迟恐生变。”

    “我明白,”伯纳德点点头,接着向雷蒙德鞠了一躬,“雷蒙德先生,我现在郑重宣布,你又是那块地的主人了,为对你造成的困扰表达歉意,我愿意给你100金币的补偿。”

    伯纳德只是让仆从去请雷蒙德和回去取金币,除了江北,其他人都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此刻见他不但要把刚到手的土地还给雷蒙德,还要给对方100金币当作补偿,都愣在了当场。

十二 牧师的真谛在于会忽悠

    什么情况?伯纳德少爷不是最瞧不起这些穷鬼么?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亲民?难道是烧傻了?

    几名仆从匪夷所思地想。

    凯瑟琳对江北的态度立刻扭转了过来,她记得这位苦行僧说过,圣恩在上,公平迟早会来临,那块地终将回到真正的主人手中。

    原本她还以为这是苦行僧为自己开脱的借口,没想到真的应验了。

    海勒却有些不是滋味儿,他过去调解这次纠纷,挨了一耳光狼狈而回,这位苦行僧却圆满解决了这件事,还让骄横的伯纳德掏了100金币,有些不可思议。

    雷蒙德夫妇兀自不敢相信这种好事真落到了自己头上,面面相觑地站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别愣着,”伯纳德唯恐雷蒙德不肯收,呵斥自己的仆从,“快把金币给雷蒙德先生!”

    仆从急忙把一袋金币塞到了雷蒙德手里。

    沉甸甸的一袋金币落在手里,雷蒙德才终于相信这是真的,他从来没有过这么多钱,捧着金币的双手微微颤抖。

    雷蒙德的妻子也高兴得要命,记起下午时还跑到教堂骂过这位苦行僧,心头惴惴不安。

    “雷蒙德先生,你可以带妻子离开了,以后好好生活。”江北推着雷蒙德夫妇出了临时教堂。

    江北急于让夫妻两个离开,原本是担心这对老实巴交的夫妇激动之下乱说话,露出破绽,但伯纳德把江北的行为理解为了对自己的偏袒。

    在他看来,那块土地埋藏的诅咒已经在他身上得到应验,雷蒙德未必不会反悔,这位神秘的苦行僧强行把夫妻两个赶走,不给雷蒙德反悔的机会,是在保护他,对江北不由生出一丝感激之情。

    “伯纳德少爷,虽然你损失了100金币,”江北装腔作势地说,“但我会对外宣称,你早就知道那块土地埋藏着诅咒,不忍心雷蒙德受到伤害,才用这种方式替他承担了灾厄,还自愿出100金币让他好好生活,镇民们知道后,一定会盛赞你的慷慨。”

    “牧师,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伯纳德没抢成那块土地,还掏了100金币,这是件很伤脸面的事,担心镇民们知道后会嘲笑他。

    没想到苦行僧考虑得这么周全,不但替他消除了诅咒,还帮他挽回颜面,对江北立刻变得更加感激,微微躬身。

    “只能对你表达最真诚的谢意。”

    “不客气。”江北暗暗好笑,雷蒙德身体健康,不会受到“诅咒”的影响,伯纳德看到这位农夫没有生病,肯定会起疑心,还要惹是生非。

    他先把伯纳德的嘴堵上,说是对方自愿的,事后就算伯纳德反应过来不对,也不好意思再去抢那块地,打自己的脸。

    对江北的心思,伯纳德浑然不知,关心起诅咒的事,问:“牧师,现在地已经还给雷蒙德,我的诅咒是不是可以祛除了?”

    “我刚才就感觉到,阴灵已经从你身边离开了,你体内的诅咒也动摇了,”江北装模作样地说,“这就跟我上楼,我再帮你虔诚的祈祷。”

    两个人来到楼上,江北用毛巾蒙住伯纳德的眼睛,指骨搭上他的手腕,吸收了一些病菌,又重重叹了口气,“伯纳德少爷,我又替你驱散了一些诅咒,但它比我想象中要顽固,还有一部分在你体内不肯散去。”

    在江北看来,伯纳德白天打了海勒一耳光,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至少得诚心诚意地道个歉。

    虽然海勒不值得帮,但谁叫这位牧师有个娇美可爱的女儿,这种顺水人情,不落白不落。

    伯纳德对江北已经极为信任,脸色立刻又白了,“那怎么办,牧师,求你一定要救救我,不行我再给雷蒙德100金币。”

    “就我感知,诅咒已经和雷蒙德无关,是圣恩在惩罚你。”

    江北开始忽悠。

    “海勒牧师说你打过他一耳光,殴打牧师是大不敬,相当于亵渎圣恩,圣恩不会庇护不虔诚的人,所以诅咒残留在你体内,得不到驱散,只有真心忏悔,获得海勒牧师的原谅,才能保住你的命。”

    “我这就去向海勒牧师认错,恳求他的原谅。”

    伯纳德从床上跳下来,跑到楼下,“噗通”一声跪在了海勒面前。

    “牧师,下午我打过你一耳光,亵渎了圣恩,现在诅咒不肯从我身上散去,我知道错了,求你原谅我。”

    几个仆从又呆住了,海勒牧师的底细他们都清楚,来自血色修道院。要不是布瑞尔镇实在招募不到牧师,就凭这种身份,绝不可能留下来,所以谁也没把这位牧师放在心上。

    伯纳德少爷身份高贵,更不把这种牧师放在眼里,抽那一耳光时就像在抽一条狗,没想到会当众向海勒下跪认错,到底是什么情况?

    海勒自己也吃了一惊,他的处境他比谁都清楚,挨打后只敢在背地里发通脾气,从来没想过让伯纳德道歉。

    没想到伯纳德不仅向他道了歉,还用“下跪”这种最卑微的方式。

    凯瑟琳为人聪慧,觉得有些奇怪,诅咒和那块地有关还说得过去,和她父亲能有什么关系,感觉上,更像是苦行僧在帮她父亲出气。

    那这件事,就有趣多了。

    “伯纳德少爷言重了,”海勒不敢让伯纳德这种贵族跪在面前,伸手想把他扶起来,“我心里从来不敢责怪你的。”

    “海勒牧师,你代表的是圣恩,伯纳德少爷冒犯你,是种亵渎,他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体内的诅咒就无法驱尽,你的纵容其实是在害他!”

    江北呵止了海勒,心里暗暗摇头,像伯纳德这种欺软怕硬的纨绔子弟,越硬气越能赢得对方的尊重,这位牧师连这点都看不出来,水平确实有限。

    江北的话音铿锵有力,穿着那身密不透风的黑色祭司袍,一股牧师的威严感扑面而来,海勒老脸一红,也觉得自己有时过于软弱,才越来越让人看不起,又直起身不劝了。

    凯瑟琳看着江北,目光明媚了许多,这位苦行僧不仅有深厚的功底,还有捍卫圣恩的勇气,比她唯唯诺诺的父亲可有骨气多了。

    硬是让伯纳德在地上跪了半个小时,江北才把他叫到楼上,把他体内的病菌全吸收了。

    伯纳德感觉了一下,只觉浑身舒畅,精神抖擞,不但“诅咒”被驱散,连以前的许多小顽疾也消失了。

    这种神迹般的景象让他对江北信服得五体投地,千恩万谢了许久,才带着仆从回去了。

    “牧师,真的有诅咒么?”凯瑟琳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伯纳德离开后,偷偷问了问江北。

    “世界上有很多问题没有确切的答案,信则有,不信则无。”

    江北用深沉的音调回答了这个问题,在这个甜美可爱的姑娘面前维持更多的神秘感。

    神秘,会让女孩子感兴趣。

    “信则有,不信则无。”凯瑟琳揣摩着这句话的含义,但想不通透,她看着江北,透过兜帽厚实的黑纱,隐隐看到了这位苦行僧的眼睛,明亮,年轻,让人心生信任。

十三 官二代

    圆满解决土地纠纷这件事,帮江北一举树立了在临时教堂的地位,海勒对他变得尊重起来,但同时也更加提防他。

    似乎生怕江北顶替自己的位置,只要镇民问起镇上新来了一位牧师的事,海勒都推说不知道。

    有事没事就暗示江北不要忘记自己的苦修,只恨不能把“请你马上离开”这句心里话说出来。

    江北的脾气是,好商好量一切好谈,背地里耍心机就绝不能让你如愿。而且伯纳德这件事,让他对牧师的身份彻底感起了兴趣。

    在江北看来,这个世界没有科学,只有神学,牧师比前世封建时期的算命先生还好混,只要会忽悠,吃穿用度都不用愁,还能赢得妹子的信赖,以这个身份蒙混下去好像也不错。

    而他在临时教堂生活的这几天里,没人质疑他的身份,只要他自己不脱掉祭司袍,安全问题还是有保证的。

    所以假装不懂海勒的意思,留在临时教堂我行我素。

    凯瑟琳的态度和父亲截然相反,江北的神秘战术起了作用,这姑娘俨然把江北当成了导师一类的人物,经常请教他一些问题。江北也乐意陪这个萌妹子聊天,两个人日渐熟悉起来。

    日子一天一天过,外有海勒的完美“掩护”,内有凯瑟琳陪着聊天,江北的生活像他预料的那样一直很惬意。

    凯瑟琳的感冒一直不见好,夜里经常咳嗽,似乎有转重的迹象。江北有心帮这姑娘把病菌吸收掉,但这需要身体的接触,他不便开这个口,只好等凯瑟琳主动来求。

    但海勒就是位牧师,还懂一些炼金术,经常从林地里采些草药,配置成药剂帮女儿祛病,凯瑟琳的体质又不错,病好好坏坏的一直没大碍,暂时没有请求江北医治的迹象。

    这天,海勒出去办事,江北和凯瑟琳在教堂聊天,一位年轻的军官来访了。

    军官江北也认得,就是上次在林地里遇到他,丢下凯瑟琳落荒而逃的哈维。

    凯瑟琳和他聊天时提过这个人,全名哈维条顿,身世很是显赫,是镇守艾瑞森的独生爱子,还是一位军士长,而且靠父亲的关系当上了镇卫军的主长官。

    “凯瑟琳,这阵子公务繁忙,一直没空来找你。”

    哈维带了不少礼品,明显是来为上次临阵脱逃的事道歉的,但好像很爱面子,没有把这层意思说出来。

    “今天才终于抽出身来,听说你身体有些不舒服,过来看看你。”

    凯瑟琳还在介意上次被甩下的事,声音不冷不淡的,“我还以为你不好意思来见我呢。”

    “既然你提到了,我必须解释一下,”哈维轻咳了一声,“你也许还不知道,那次我是回去搬救兵了,我带了整整一队卫兵去救你。

    虽然没遇到你,但我杀掉了那个死灵,我把它的骨头一块块拆零散,扔得到处都是,只因为它惊吓到了你。”

    他从一个礼品盒里拿出一根白森森的大腿骨,“我还带来了一块,送给你当礼物。”

    江北就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暗道这货也真敢吹,老子就在这里好好坐着,居然愣生生地被说死了。

    “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胆怯。”

    看到那根大腿骨,凯瑟琳信以为真,对哈维的态度立刻好起来。

    “你知道么,那天我特别生气,一路哭着回来的,因为我那么信任你,你居然没有保护我。”

    “抱歉,凯瑟琳,让你伤心了,我带队焦急地找了你一整晚,但始终找不到,以为你被那个亡灵杀害了。

    我伤心得险些死去,以至于找到那个死灵后,不但愤怒地拆散了它,还把它的骨头一截截敲碎敲烂,只剩这根大腿骨。

    它以后再也不会出来害人了,我也不会再让你陷入危险之中。”

    哈维的声音信誓旦旦的,仿佛说的事情真的发生过。

    “不用再说了,这只是个误会,你一直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一直很信任你,”凯瑟琳似乎对哈维很有好感,彻底相信了他说的话,“希望下次咱们还能结伴去林地里探险。”

    江北都听懵了,忍不住问:“军士长,你确定那个亡灵被你拆散,还敲碎敲烂了么?”

    “你就是新来的那位牧师吧?”哈维没回答江北的问题,“伯纳德和我提过你,还把你说得神乎其神,好好努力,有朝一日你一定会成为一个伟大的牧师。”

    哈维说的虽然是好话,但语气像上级在勉励下级,透露出了一种发自内心的不屑和不尊重。

    “感谢军士长的勉励,”这种语气让江北有些不痛快,又问:“你确定把那个亡灵杀死了么?”

    “那是当然,”哈维挺了挺胸膛,吹嘘起自己击杀亡灵的经过,“我是名战士,受过名师指导,见到那个亡灵后,一个冲锋就让亡灵躺在了地上。

    然后我挥起长剑,一招顺劈斩砍在亡灵腰上,直接把它斩成了两截,那个亡灵哭泣着求饶,但我不为所动,又用英勇打击劈断了它的双臂……”

    哈维连说带比划地说了一阵,最后惋惜地摇了摇头,“可怜那个亡灵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就被我碎尸万段了。”

    凯瑟琳貌似挺吃这一套,似乎忘记哈维遇到亡灵后连打也没打就落荒而逃,目光温柔地看着他,娇美的脸颊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柔情几乎要从明媚的眼睛里流淌出来。

    “军士长,我必须提醒你,在牧师面前撒谎,是对圣恩的不敬,会给自己招致灾厄。”

    江北越来越喜欢拿“圣恩”说事儿,不轻不重地敲打了哈维一句。

    “牧师,我不得不说,你经历的事情太少了,可能连亡灵也没见过,才会怀疑我说的,你问问凯瑟琳,就知道我有多么勇敢和诚实……”

    哈维说到这里,忽然注意到了江北的眼睛,那双眼睛隐藏在兜帽的阴影里,明亮的目光穿透黑纱,直透出来,让他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算了,不说这个了。”

    哈维没再多提这件事,对凯瑟琳笑了笑。

    “我自己驾着马车来的,还带了水果和甜点,有没有兴趣去露个营,我在明光湖的湖畔支好了一个帐篷。”

    “好啊,我去换身衣服。”凯瑟琳显然很乐意和哈维去约会,回房间换了一身裙摆蓬松的淑女裙出来,高高兴兴地和哈维一起离开了。

    江北独自呆在临时教堂,越想越不是滋味儿,哈维身为官二代,亲自驾着马车来,还把凯瑟琳约到镇外去露营,明显没安好心。

    虽然和他没多大关系,但凯瑟琳这么可爱的女孩子被哈维这种货色骗到手,人神共愤啊,想了想后,还是决定去看看。

十四 恐吓

    明光湖就在提瑞斯法林地的边缘,是片宁静的小湖泊。

    江北打听着来到附近时,一眼就望见湖边支着一顶大军帐,一辆厢式马车停在军帐旁边,马儿在悠闲地吃草。

    江北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在帐外听了听,隐隐的话声隔着厚实的帐布传出来。

    哈维正在向凯瑟琳吹嘘自己参加的几次战斗,并着重强调了自己在战斗发挥的重要作用。凯瑟琳貌似真的挺吃这一套的,哈维说到精彩处,不时称赞对方很勇敢。

    江北有心揭穿哈维的谎言,但又没证据,想了想,悄悄退开钻入了林地,心里暗暗冷笑,你丫不是很勇敢么?老子今天非把你吓出屎来不行。

    江北找了一棵大树,脱下祭司袍埋在落叶底下,然后光腚拉碴地回到了帐篷旁。

    “凯瑟琳,你知道么,我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你,我发誓再也不让你陷入险境。”

    哈维的声音从帐篷里传出来。

    “哈维,别这么说,我不值得你这么做,这让我觉得不安。”

    是凯瑟琳温柔的声音。

    “不,你在我心里是最宝贵的……”

    江北都快被气笑了,老子看你有多在乎凯瑟琳,压着嗓音,用阴森森的语气说:“军士长,我来找你了……”

    “谁?”哈维的声音从帐篷里传出来,接着帐帘一掀,他探头出来看了看,看到江北后,眼睛险些瞪出来,“死……死灵!”

    接着“啊”的一声大叫,跌回帐篷里,惊恐的声音传出来,“是那晚的死灵,那个死灵又找回来了!”

    “那个死灵?它不是被你杀掉了么?”凯瑟琳的声音也有些慌乱。

    “可能……可能我没把它杀得太死,所以它又复活了,咱们快逃!”

    伴随着哈维惊恐的话音,帐篷后面“哧啦”一声,被撕破了一个大洞,一道身影从帐篷里窜出来,没命似地往远处逃去。

    江北吃了一惊,这是顶军帐,布料极为厚实,刀捅上去也不未必能捅破,哈维有撕破帐篷的手劲儿,真要动手他不一定打得过。

    但哈维自己怂,就不能怪他了。

    江北正想向哈维追过去,凯瑟琳托着一颗火球,从帐篷里钻了出来,看到正是上次制服她的亡灵来了,吓得险些摔倒。

    “我对你没兴趣,回帐篷里去!”江北不想和凯瑟琳打斗,恐吓道,“再让我抓到你,我一定吸取你五十年的生命,让你变得和我一样漂亮。”

    凯瑟琳热情大胆,怕的东西不多,但生得漂亮,很在意自己的容貌,几乎是下意识地又钻回了帐篷。

    江北心头暗笑,向哈维追了过去。

    哈维正在拼命逃跑,但吓得心慌腿软,死活跑不快,听到身后有声音追上来,心头更是着慌,脚下一绊摔了个狗啃屎。

    江北追上哈维,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拉起来,裂开破破烂烂的嘴巴,脸对脸地对哈维吼了一声:“呵”

    这样一张腐朽而狰狞的脸就在眼前张牙舞爪,哈维吓得险些当场昏过去,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勇气。

    江北掐住哈维的脖子,用阴森森的语气说:“我本来已经安息了,但有个声音告诉我,有个怯懦的胆小鬼当着牧师的面撒谎,亵渎了圣恩,让我来惩罚他,这个胆小鬼就是你么?”

    “灾……灾厄!?”哈维想起教堂的苦行僧说过,对牧师撒谎是大不敬,会给自己招来灾厄,没想到这么快就得到了应验,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我……我不是有意撒谎的,你别找我,我……我错了。”

    “太迟了,”江北用腐烂见骨的手掌抚摸着哈维的脸,恶狠狠地说,“我要把你的心掏出来捏碎,把你的肝掏出来揉烂,把你的肠子拎出来挂到树上,让你的血流干流尽,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撒谎……”

    “求……求你放过我,”哈维想象了一下那种场景,下半身传来“哗哗”的水响,裤子尿了个透湿,“不敢了,真不敢了……”

    江北本来准备再吓吓哈维,没想到直接就给吓尿了,觉得没意思,远远望见凯瑟琳正向这边跑过来,应该是克服恐惧来救哈维的。

    江北不想和凯瑟琳战斗,揪住哈维,用最阴森的语气说:“我会一直跟着你,你照镜子时,就会看到我的脸,你睡觉时,我就睡在你床下,你洗澡时,我就站在你背后,夜最深时,我就在窗外,直到你真正受到惩罚,哈哈哈哈。”

    “不……不要……”哈维的声音像是要哭出来,“我错了,你别跟着我。”

    “胆小鬼,好好享受你的生活吧。”江北暗自好笑,被他这么一吓,包管这孙子疑神疑鬼睡不着觉,连上茅房都得让卫兵保护。

    他扭头看到凯瑟琳快跑近了,松开哈维,换了个方向,绕开凯瑟琳逃入了林地。

    “天神,神……”哈维吓得浑身瘫软,像条死狗一样躺在那里爬不起来。

    “哈维,你没事吧,”凯瑟琳气喘吁吁地跑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亡灵为什么还活着?”

    “凯瑟琳,你先转过身去,我发生了一些很不妙的事,”哈维的裤子还在往外渗水,想遮都没东西遮,臊得满脸通红,恨不能挖个洞钻进去,“等下我再和你解释。”

    “你还是别解释了,”凯瑟琳看着哈维狼狈的模样,心里一阵厌恶,“你又一次抛下我独自逃跑,我不会再相信你了,我要回家了。”

    “凯瑟琳!”哈维想去追,但腿像泥一样软绵绵的,死活站起不来,忽然闻到一股臭味儿,好像不只是尿了……

    江北跑到埋祭司袍的地方,穿在身上,马不停蹄地回到了临时教堂,没过多久,凯瑟琳也一脸不高兴地回来了。

    “怎么这么不开心,”江北明知故问,“和军士长的约会不愉快么?”

    “别提了,”凯瑟琳闷闷不乐地说,“我算看清了,哈维就是个满嘴谎言的胆小鬼,他根本没杀掉那个亡灵,我们又遇到了它一次,哈维吓得尿湿了自己的裤子,他竟然还有脸说自己有多么勇敢。”

    “我早就看出哈维不像自己说的那么有勇气,”江北强忍着才没笑出来,“只是没有揭穿他,没想到他自己暴露了。”

    “这个家伙让人倒胃口,不提他了,”凯瑟琳忽然打了两个大喷嚏,鼻音也变得严重起来,病情似乎有加重的迹象,“我头好疼,回房间休息了。”

十五 失眠症

    彻底认清哈维的真面目,一连三天,凯瑟琳都有些闷闷不乐的,她心里不痛快,感冒的症状也变得严重起来。

    江北毛遂自荐想帮凯瑟琳医治,但海勒不愿意欠他的人情,自行配了些药剂给女儿服下,又把病压了下来。

    江北担心这样治标不治本,病只怕越拖越重,但人家不需要他出手,也无可奈何,只能先这样拖着,反正眼下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凯瑟琳的病情虽然减轻了,但情绪依旧不高,一副满怀心事的模样。

    江北知道和哈维有关系,原本以为这姑娘被这个怂包占过便宜,试探着问了问,得知便宜倒是没被占过,不过凯瑟琳对哈维的印象确实很好。

    海勒和凯瑟琳刚到布瑞尔镇时,哈维对美丽可爱的凯瑟琳就很是另眼相看,有事没事就过来找她聊天,隔三差五还送个小礼物。

    哈维生得高大威猛,又是名军士长,身世还那么显赫,凯瑟琳不由对他产生了很多好感,不料事实证明这就是个虚伪的胆小鬼。

    凯瑟琳一腔情意付诸东流,心理落差过大,回想自己像个傻瓜一样被哈维哄得团团转,不免又是伤心又是气恼。

    了解这点后,江北有心帮凯瑟琳出了这口气,但哈维是艾瑞森镇守的儿子,还是镇卫军的主长官,他一时想不出好办法,只能开解了一下凯瑟琳,暗中等待机会。

    时间不久,这个机会就来了。

    自从被江北吓过后,哈维就开始疑神疑鬼,照镜子总害怕看到恐怖的画面,躺在床上就担心床下有东西,呆在房间里总觉得窗外有什么在看他,洗澡时总感觉背后有凉气。

    别说踏实睡个觉,连上茅房都提心吊胆的,恨不能让士兵陪护。

    几天下来,哈维一直失眠,就算搬到镇卫军的大营里都睡不着,可以说是生不如死,这天实在受不了,厚着脸皮来了临时教堂。

    在江北的开解下,凯瑟琳的心情已经好了很多,看到哈维登门拜访,神色又有些不快,但出于礼貌,还是帮他倒了杯水。

    “凯瑟琳,那天真的只是个意外,”哈维似乎觉得还有哄骗这姑娘的希望,“我必须向你解释一下……”

    “你不用解释了,”凯瑟琳不冷不淡地打断道,“我都看到了。”

    哈维想起自己那天的丑态全被凯瑟琳看在眼里,脸色讪讪地住了口,转过话题说:“回头再说这件事,海勒牧师在么?”

    “我父亲出去了,”凯瑟琳的声音依旧不冷不热,“你找他有事么?”

    “最近几天我总睡不好,想找海勒牧师谈谈心,”哈维看了眼江北,不太信任他这种无根无源的苦行僧,没有开口求助,“那我等海勒牧师回来吧。”

    “军士长是不是有什么心病,才睡不好的?”江北觉得这倒是个帮凯瑟琳出气的机会,故意问。

    这句话说中了哈维的病根儿,记起那天正是这位苦行僧说对牧师撒谎会招致灾厄,结果真应验了,对江北又信任了几分,把自己失眠的情况说了一遍,但当着凯瑟琳,没好意思说是被那天的亡灵吓的,只推说也不知道原因,问:“牧师,你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万事皆有因,”江北有心耍耍哈维,“军士长的心病也必然有源头,你必须说出源头是什么,我才能对症施治。”

    哈维憋了半天,最终没好意思把这个“源头”说出口,“我还是等海勒牧师吧,他应该有办法。”

    江北琢磨一下,觉得哈维还不是很信任自己,这时提出帮哈维施治,未必能把这位军士长哄服帖,最好等对方走投无路求上门来,再从中下手为妙,不再理会哈维,继续和凯瑟琳聊天。

    哈维等得无聊,似乎不觉得自己碍眼,也加入进来,时不时反客为主,吹嘘自己的见闻。江北和凯瑟琳相视无语,不清楚能当上镇守的艾瑞森,是怎么培养出这么没脸没皮的儿子的。

    好在没过多久,海勒就回来了,哈维对海勒这种正统牧师比对江北信任得多,把自己失眠的情况说了,请他帮帮看看。

    解除心病向来是牧师的长项,海勒也很乐意拍哈维这位军士长的马屁,经过一番耐心分析,推断哈维是中了心魔,还现场为他开了一场祷告。

    虽然治得不对路子,但海勒当了二十多年牧师,祷告流程很是熟稔,为拍上哈维的马屁,投入了十二分的精力,结束时累了满头是汗,殷切地问:“军士长,感觉怎么样?”

    “海勒牧师,还是你这种正统的牧师有能力,”哈维没感觉有什么变化,但还是客气了一句,“我感觉好多了。”

    “那就好,”海勒也很高兴的样子,“我已经驱散了军士长的心魔,你今晚一定能睡个安稳觉。”

    江北暗暗摇头,哈维真正的病根儿是太怂,害怕自己被亡灵偷袭,以致成病,海勒的方法看着中用,但要能治好这个怂包,他就把祭司袍脱了到街上跑几圈儿。

    果不其然,第二天,哈维又来找了海勒,直言昨天的治疗没效果,晚上还是睡不着。

    海勒换了几种方法帮哈维祛除心病,但治来治去始终治不到点子上,一连几天,哈维还是失眠,怀疑自己得了什么重病,自己吓自己,精神一天比一天萎顿。

    艾瑞森很快知道了这件事,把海勒叫过去臭骂了一顿,限期三天让他治好儿子。

    海勒也没料到事情会这么棘手,能想到的方法他都用了,可就是治不好哈维,无奈之下,只能厚着脸皮求到了江北这里。

    “牧师,你游历四方,应该见过很多事,有没有办法解除哈维的心病?”

    “有是有,”江北了解哈维的病根儿,办法有的是,几天来一直冷眼旁观,就是在等这一刻,“不过我得亲自治疗,海勒牧师,你明天把军士长带过来吧,我保证能治好他。”

    “牧师,不知道你有什么办法?”海勒忍不住问,暗暗想着先打探出来,再自己去治疗哈维。

    “别多问,明天你自然就知道了。”江北清楚海勒的心思,故意卖了个关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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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上的牧师是死灵介绍:
亡灵药剂师普特雷斯历经千辛万苦,搜集到五色巨龙和深渊领主的骨骼,然后和巫妖王的遗骸拼凑在一起,打造了一具不朽的骨骸。普特雷斯企图把这具骨骸复活成自己最强大的仆从,不料还没来及实施,就被普通学生江北捷足先登,重生到这具骨骸上。江北捡到一身祭司袍,阴错阳差来到了一座人类的市镇,依靠骨骸有吸收负面能量的能力,伪装成一名医术高超的牧师,过起了靠忽悠为生的生活。普特雷斯千方百计想夺回这具骨骸,小镇的镇守处心积虑要揭开神秘牧师的真面目,江北使尽浑身解数要活下去,于是,一场啼笑皆非的故事开始了……(本文以魔兽世界为框架,以魔兽世界的剧情为大环境,书写小人物奋斗拼搏的故事,希望大家喜欢。)镇上的牧师是死灵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镇上的牧师是死灵,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镇上的牧师是死灵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