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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草乙     金瓶录txt下载     金瓶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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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阴错阳差

    “咪呜咪呜”

    一只毛色黄白相间的小花猫,平摊着四脚,敞着圆鼓鼓的大肚皮,懒洋洋地侧卧在后花园中的一张石桌上,尽情地享受着清晨的阳光带来的温暖。只见它双眼眯成了一线,嘴里还不时的轻轻低叫一声,仿佛快活得连骨头也酥了似的,从而竟对在它面前翩跹来去的那一双彩蝶,也懒得理睬了。

    这时候正是阳春天气,和风煦暖,后花园里的花儿竞相怒放,一团团,一簇簇,姹紫嫣红,姿态万千,美不可言。园内空气芳香流溢,无数的小蜜蜂和各色的彩蝶,嘤嘤嗡嗡,不停地穿梭在花间叶下,还有一只只活泼可爱的小鸟,或在墙头,或在枝上,肆无忌惮地飞来跳去,并且欢快地鸣叫着。放眼望去,满园春色,如梦似幻,说不出的清幽淡雅,说不出的平和安详!

    突然间,只见园门外人影一闪,一名少女手里拿着一把树丫子做的弹弓,哈腰着身子,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那少女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着一条翠绿长裙,肩上斜挎着一个绣花布包,身材匀称,肤色白皙,圆圆的一张鹅蛋脸儿,眼珠子黑漆灵动,透着一股精灵顽皮的神气。只见她这时走入园来,来到门边一棵老槐树下,却突然架起了手里的弹弓,左眼睁,右眼闭,对着树上的一只麻雀,瞄起准来。

    那麻雀斜睨着双眼,似乎早已察觉到有人走近,神色极是不安,这时忽见她举手指向自己,只吓得叽喳叫了一声,振开翅膀,飞了开去。

    那少女见它飞走,心下似乎急了,连忙向前追出几步,同时放开弹弓皮筋,射出弹丸。但听得“嗖”的一声,那银白色的弹丸带着锐利的破空之声,在晨曦下划过一道耀眼的光茫,笔直而有力的打入了浓密的树叶中。

    此时正在老槐树上歇息的那些鸟儿们,陡然受此一惊,不由纷纷张开翅膀,大叫着冲天飞去;而停靠在四下里的那些鸟儿们,不明就里,有的跟着聒噪起来,有的愣头愣脑地尾随而去。一时之间,百鸟倾巢而出了一般,齐集天上,毛羽缤纷,浩浩荡荡,宛若暴风雨前夕的乌云,遮天盖地,场面极是壮观,声势骇人。

    此时躺在石桌上昏昏欲睡的那只小花猫,显然也被惊动到了。只见它“霍”地一下抬起了头,神情警惕的竖着双耳,目不转睛地望着盘旋在天空上的群鸟,直到明白原来只是虚惊一场之后,这才仿佛对被打搅清梦颇感不满似的怒叫一声,起身跳下桌子,一脸无奈的钻入对面的矮草丛中。

    可不曾想,方才还在它面前互逐嬉戏的那一双彩蝶,却被它吓得倏地分作两个方向,各自飞得远远的去了……

    那少女见未打中目标,嘴里低声埋怨了一句,立即又从斜挎在肩上的布包里,抓出一把弹丸来,一扣一发,“嗖嗖嗖”的接连朝着天上的群鸟打了七八弹。要说弹弓这东西,虽然不及弓箭威力强大,但同属射击器具,论到打法准头,却也是一样的需要技巧法门的。那少女焦躁之下,乱打一通,自是一弹也没打中了。她打了一会,见无一命中,望着满天翱翔的飞鸟,狠狠地跺了一脚,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可她毕竟年少气盛,又觉就此罢手,心有不甘,于是又扣起一枚弹丸,准备再打。不料她刚刚举起弹弓,猛然间却似想到了什么,只见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两转,抿着嘴嘻嘻笑了一声,随后纤腰一折,走到一簇花丛背后,藏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鸟儿们像是飞得累了,都陆陆续续地歇了下来。一切终于渐渐地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藏身在花丛背后的那名少女,等的似乎正是这个时候。只见她轻咬着下唇,慢慢地探出头去,同时拽开弹弓,打着鸟眼,瞄了瞄这只鸟儿,又瞄瞄那只,寻起了适合下手的猎物来。

    哪知就在这时,一只毛色润泽的小喜鹊,不知从何处飞了过来,突然掠过她的头顶,落在了她面前一丈开外的草坪上。那少女见了,心中不住窃喜,连忙将目标锁向了它。却见那小喜鹊兀自一蹦一跳的,一边叫着,一边在地上啄来啄去的觅食吃,甚是悠然自得。那少女眼见良机在即,片刻也按耐不住,这时自信瞄得准了,立即放开了手,“嗖”的一声,那枚弹丸便在皮筋的强力推送下,电光石火般地飞了出去。

    那少女一弹打出,本想这回必中无疑,心下暗自得意,岂知就在那枚弹丸飞出的同一时刻,突见花丛中蹿出一只猫来,斜刺里朝那小喜鹊扑了过去。那小喜鹊倒是警觉得很,不待那猫扑到,便已掠地而起,飞了开去,同时却听得“嘭”的一声,那枚弹丸正好不偏不倚的打在了它刚才所站的位置上,余势兀自不歇,又向前弹跳了出去,最后没入了花草丛中。那只倒霉的猫儿显然也没料到此节,只差点没撞到弹丸之上,吓得“喵”的惊呼一声,猛地刹住脚步,同时将头一甩,扭转过身,撒开四脚,没命似的跑开了。

    那猫儿黄白相间的毛色,胖嘟嘟的身子,正是前面说到的那只小花猫。原来它刚才离开石桌之后,信步游走,走到了这儿,正巧遇见那小喜鹊飞到地下,一时玩兴大发,便朝它扑了上去,却哪知如此一个阴错阳差,竟生出这许多事端出来。

    那少女陡见奇变横生,颇感意外,愣了一愣,忽儿无名火起,从花丛背后跳了出来,戟指喝道:“哪来的小野种,胆敢坏了本姑奶奶的好事,看我饶不了你!”说着在弹弓上扣了一枚弹丸,朝着那小花猫追了下去。

    那小花猫受惊之下,慌不择路,东奔西走,上蹿下跳,迳自朝着花园深处跑了过去。那少女双眼紧盯着它,放开脚步,如影随形,穷追不舍,还不时用弹弓射击它,只是技艺不精,接连射了几弹,一弹也没打中。可怜了那小花猫,本已吓得三魂荡荡、七魄悠悠,这时又被她这么一刺激,喵喵乱叫,跑得更加的快了。片刻间这一猫一人,一前一后的来到了花园尽头。

    这花园依山而建,尽头处是面绝崖峭壁,壁面上爬满了细密的藤条、各色野花以及绿油油的杂草,五彩斑斓,从顶端铺盖直下,宛若瀑布一般,别有一番景致。绝壁下屹立着一座木头搭建的小茅屋,简单别致,古色古香,两扇上过新漆不久的木门半开半掩,油光灿灿,显然有人在这儿长期居住。那小花猫逃至此处,无路可遁,身形一闪,便从那门缝钻了进去,瞬间消失不见了。

    那少女转眼追到门前,伸手正要推门进去,耳边忽听得“嗡”的一声,一只小蜜蜂从背后绕了过来,在她面前一闪而过,飞向天去。她一时被那小蜜蜂所吸引,不禁顺着它的去处瞧去。却见房檐角落之下,有个鸡蛋大小的小蜂窝,几只小蜜蜂正围着蜂巢飞进飞出,一副忙碌的样子。那少女瞧了一眼,嘀咕道:“这么大一个蜂窝,杨伯伯怎么没清理掉?也不怕蛰了人。”但也没多大在意,手上一使劲,嘎吱一声,推开门走了进去。

    她走进屋内,反手关上屋门,心里笑道:“傻猫儿啊傻猫儿,哪里不好躲,偏偏躲到这屋里来,这下可好,教你插翅难飞!”睁大了双眼,四下搜寻起来。但见这茅屋内的陈设十分简陋,除了几样日常家具,角落里还堆放着几只木桶和浇花用的喷壶,不过倒收拾得纤尘不染。那少女前前后后,细细地搜寻了一遍,却不见那小花猫的半点踪迹,这时正自疑惑,忽听得“吱呀”一声,一人推开屋门,走了进来。

    那人六十岁上下的年纪,身形枯瘦,两鬓斑白,左肩上扛着一把锄头,怀中抱着一只插满花骨朵的青花瓷瓶,看上去有些敦厚纯朴。他一进屋内,陡然发现屋内有人,显得大为惊诧,张口正要出声,猛然间却见角落里蹿出一只猫来,朝着自己疾冲而至,连忙侧过身子,想要避让。不想他这一侧身,肩上的锄头却磕到了门框上,一时重心不稳,脚下一个趔趄,摔在地上。同时但听得闷“砰”一声,那只青花瓷瓶滑脱了他的怀抱,咕辘辘的向一旁滚了开去。瓶中清水倾泻而出,花儿随之撒了一地。

    那少女忽见他推门而入,起先也是一惊,但随后见那小花猫现出身形,双眼突然一亮,哪里还有心思睬他?慌乱之中,只见她迅速地拽开手里的弹弓,觑着那小花猫奔逃的身影,打了出去。岂料她这一弹竟又偏了准头,“砰”的一声脆响,打在了地上滚动中的那只瓷瓶身上。那瓷瓶本来薄如蝉翅,先经一摔,后又受此一击,再也承受不住,顿时应声碎成了好几片。

    而这时,那小花猫已跃过了门槛,一溜烟似的奔出了屋外。

    那少女本欲追出,忽见那老者仍自躺在地上,不禁花容失色,惊呼一声,奔到他的身前,一面将他扶起,一面关切地问道:“杨伯伯,你怎么样?摔着了没有?”

    那老者掸了掸身上衣服,站起身笑道:“不碍事!不碍事!刚才我还以为家里遭了贼呢,原来却是小姐你啊。那野猫子没吓到你吧?呀,对了,先坐下再说吧!”说着忙去搬来一张凳子。

    那少女心下急着去追那猫,这时见他无碍,吁了口气,连声推辞道:“不了,杨伯伯,我还有事,这就要走啦。”

    她话未说完,已匆匆迈开脚步,往外便走。可刚走了几步,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瞥见地上那只瓷瓶,忽觉得有些眼熟,忍不住停下脚步,多看了一眼。岂料她这一看之下,竟似突然看到了一件极其恐怖的东西一样,面色倏地一白,颤声问道:“啊!杨伯伯,这……这不是我爹书房里的那只玉壶春瓶吗?它……它怎么会在你这儿?”

    那老者经她这么一问,仿佛忽然省起什么事来,连声叫了两句“糟糕”,惶恐不安地答道:“小姐,您没看错,这只花瓶,正是老爷书房里的那只玉壶春瓶呢!”

    那少女听此一说,恍若在那寒冬时节,突然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不禁长长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过了许久才讷讷地道:“你……你可确定?”

第二章 出谋划策

    那老者忧心忡忡地说道:“是啊!昨天老爷来到园子里逛了一圈,他见这里的花儿开得甚好,遂叫我去他书房里取了这只瓶儿来。他本想剪几枝新鲜的花儿养在瓶里,可不巧那时镖局接了一单镖,老爷立刻出门押镖去了。他临走时将这插花之事交给了我,并吩咐我事情办妥后先放着,等他回来之后,他便亲自来取。可没想到……”

    那少女不等他再说下去,便着急的叫了起来,道:“那怎么办?这花瓶是我打碎的,爹爹回来后要是追究起来,这可怎么办?怎么办?”

    那老者略一定神,俯身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瓷片,端详了一会,说道:“小姐,别急。像这样的瓷瓶,市面上应该也有售卖的,待会我就去找找看看。只要买个款式花纹差不多一样的回来,到时交差的时候,我再跟老爷解释一番,想必他也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花瓶,而责怪小姐的。”

    那少女摇了摇头,语气哽咽地说道:“不行的,不行的。杨伯伯,你不知道,这只花瓶是我爹三十岁生日的时候,我娘送给他的生辰礼物。我小的时候曾听爹爹说过,这是我娘特意请了烧瓷名匠烧制的,而瓶身上的那副‘龙运呈祥’图,乃是我娘亲笔所绘,天下独一无二。如今想买,怕是也没地方买了。”

    她顿了一顿,语气稍稍转缓,酸红而潋滟的美眸里却流下眼泪,又道:“再说了,自从我娘过世之后,爹爹对这花瓶视如生命,珍爱有之,现在我却将它给毁了。我……我……”

    那老者不知此中情由,一时无言以对,这时看着她满面泪痕,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既是焦急,又是心疼,连忙安慰她道:“小姐,这花瓶是老爷出门前托我代他保管的,现在不论它是怎么碎的,终究是我办事不力,这责任应当由我承担才是。小姐,此事本就与你无关,你不必再担心啦。”

    那少女眼里突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随即又抽抽噎噎地道:“杨伯伯,其实我倒不是担心爹爹责怪我,只是这花瓶对爹爹来说,意义非凡,如今我打破了它,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那老者叹了口气,道:“有些事便如这花瓶一样,一旦破碎了,无论怎么弥补,也恢复不了原样啦。既然木已成舟,小姐也别太放在心上。日后老爷若是真要怪罪下来,我就说是我不小心给摔碎的,绝不提你半句,那就没你的事啦。你快别哭了。”

    那少女听他这么一说,似乎烦忧顿去,突然一把抱住了他手,欢呼雀跃地道:“真的吗?那可太感谢你啦!杨伯伯,你真是好人,你一定可以长命百岁!”

    那老者见她又哭又笑,眼睑上尚自挂着泪珠,宛若梨花带雨,天真烂漫,忍不住取笑她道:“一歇哭,一歇笑,买只馒头,蹦蹦跳跳!哈哈,小姐,你看你臊也不臊啊?”

    那少女顽皮的朝他吐了吐下舌头,一面拭着泪水,一面忍禁不住地嗔道:“你才买只馒头,你才蹦蹦跳跳呢!”神态流露自然,毫不娇揉做作,只显得她更加的天生丽质,清纯可人。

    原来那少女姓苏,单名一个婷字,出身于江南一带最大最有名望的龙兴镖局,乃是苏总镖头苏伯龙的独生爱女。

    据说她的父亲苏伯龙颇有学识,年轻时曾是一介书生,考过秀才,可后来不知因何他弃文从武,学得了一身武艺。三十岁那年他携妻回到故乡苏州,开设了龙兴镖局,经过多年的摸爬滚打,终于有了今日的成就。

    苏伯龙的妻子姓李名芳,为人贤淑,生性恬淡,唯独偏爱那奇花异草的种植。那年她随夫在苏州开创镖局后,闲来无事,便在镖局后院开垦了一片空地,创建了这个小小的后花园。这后花园里的一花一树,便有一大半是她亲手种下的。每当苏伯龙忙完了镖局里的事,总会陪着她来到这里游园赏花。夫妻俩人感情甚笃,共同为这个花园取了个名字,唤作“同心园”,意寓夫妻同心,百年好合。

    可惜人间之事,不如意者十常**。在诞下女儿苏婷之后不久,他的妻子忽然莫名其妙的患了重病,四处求医无果,最终先他而去了。而在这片小小的同心园里,实在有着太多关于他们的共同回忆了。此后苏伯龙每每得闲之时,便常常独自一人来到园子里走走看看,一来是为了聊解思妻之愁,二来便是为了照料亡妻生前种下的花花草草。可是后来镖局的生意越做越大,事物渐渐繁多,余裕渐少,因此聘了人代他打理。那老者名叫杨承欢,颇懂花木培植之术,便是他当年聘来打理这片花园的花匠。

    时光荏苒,转眼过去了许多年,可同心园还是原来的同心园,怎奈花谢花还开,昔日红颜,却已永远不复存在了。

    两人沉默了片刻,这时苏婷忽然问道:“对了,杨伯伯,你知道我爹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吗?”

    杨承欢答道:“老爷此趟去得不远,估计三天后便会回来了。”

    苏婷一听,哭笑不得地大叫道:“什么?才三天?”

    杨承欢愣了一愣,道:“是啊,小姐,怎么了?”

    苏婷张了张口,正待再说,突听得门外脚步声嘈杂,人声嚷嚷,有的道:“奇怪啊奇怪,刚刚明明见到这边那么大的动静,怎么来了却什么也没有?”有的道:“大家分散了,再到四处仔细搜搜,万一真是盗贼闯了进来,可就麻烦了。”还有的道:“杨花匠便住在这里,大家不防先去问问他。”议论声刚落,便见七八个人走进屋来,黑压压的将门都挤满了。

    只见苏婷霎时间喜容满面,连声唤道:“二师兄,你怎么也来啦?”说着朝走在人群中间一名二十岁出头、面容俊秀的青衫少年奔了过去。

    那青衫少年还未及发话,他身旁一名十六七岁模样的小伙子却已“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道:“苏师姐啊苏师姐,你的眼睛生得倒是圆溜溜、水灵灵的,可是眼神却似乎不大好啊。你看我们这么多人一齐来的,你却只瞧见了二师兄他一人,难道你没看到三师兄和小师弟我也来了吗?哈哈!哈哈!”

    他话才说完,他身后一名伙计笑着接道:“小姐她哪里是眼神不好?感情人家眼里,就只有徐二镖头一人呢!”

    众人听了,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苏婷面上不觉泛起两道红晕,白了那小伙子一眼,微愠道:“小师弟,你再胡说八道,小心师姐我拿针缝了你的嘴。”

    那小伙子冲她做了个鬼脸,嘻嘻而笑,不再言语。

    原来进来的这几个人,却是苏婷的师兄弟,还有镖局里的镖师和伙计。苏伯龙门下共有六名弟子。大弟子胡绍庭为人沉稳干练,智勇双全,自幼便被他带在身边出外走镖。二弟子徐浩温文尔雅,宅心仁厚,为人正直。三弟子陆飞生性洒脱,聪明颖悟,博学多才。四弟子朱国鑫热血心肠,侠名远播,可惜在一次押镖途中,不幸中了强人圈套牺牲了。五弟子便是他的爱女苏婷,但他觉得女孩子家舞枪弄棒的有失大雅,又心疼她习武受苦,因此并未授其一招半式,只是空挂个名头而已。六弟子严小鹤年纪最轻,性格开朗直率,整日里都是笑嘻嘻的,朝气蓬勃。刚才一进门就调侃苏婷的,便是他了。

    这师兄弟六人虽然性格迥异,但年纪相差不多,平日里又在一起习研武艺,感情好得就像亲兄弟一样。

    这时只听徐浩干咳了一声,说道:“好了好了,大家快别说笑了,正事要紧。”转头问苏婷道:“师妹,你怎么也在这里?刚才我们众位师兄弟在前面练武厅练武,忽见这边群鸟聒噪,漫天乱飞,担心出了什么事,便一同赶来瞧个究竟。你刚才可在这里?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苏婷心下一颤,忖道:“我不过无聊打几只鸟儿玩耍,哪知事情闹成这样,这可如何是好?”摇了摇头,正想胡乱编个谎敷衍他,忽然看见三师兄陆飞嘴角带着怪笑,斜眼瞟着她手上的那把弹弓,心头不由又是“咯噔”一跳,忙将双手负到背后,支支吾吾的道:“我……我跟杨伯伯刚刚在屋里聊天,我们也不知道呢!”

    她话音一落,却见严小鹤忽然伸手指着地上,讶异地叫道:“大家快看,这里怎么有个破花瓶!呀,这花瓶不是我们师父的吗?”

    众人循着他所指之处看去,接着便又纷纷议论了起来,这个道:“是啊,总镖头的宝贝花瓶怎么会在这儿?”那个道:“哎呀,居然碎成这样,是什么人给打碎的?”有的道:“但愿不是我们镖局里的人,不然总镖头知道了,这人可就有苦头吃啦!”

    议论声中,只见杨承欢上前两步,说道:“不瞒各位相公,这只花瓶是我不小心摔碎的。昨日老爷将这花瓶交给了我,吩咐我剪些好看的花枝,养在这只瓶里。可没想到,我刚刚办事回来,不小心摔了一跤,竟将它给打碎了。”

    苏婷见众人说起这事,起初生怕事情败露,心里直是忐忑不安,这时见他为自己开脱,心下一宽,连忙趁机接道:“是啊是啊,我跟杨伯伯刚刚便在商讨,不知怎生想个法子,能够将这花瓶复原如初。爹爹对这花瓶惜如珍宝,大家快帮忙想一想,可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或搔首挠耳,或摇头撇嘴,均觉这是不可能的事。便在这时,却见陆飞干咳了一声,说道:“若要将它修复如初,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众人均感诧异,齐声问道:“你有什么办法?快说来听听!”

    苏婷更比他人多了几分激动,连声催道:“三师兄博学多才,见多识广,我就知道你会有好办法。快说快说!”

第三章 逸闻轶事

    陆飞扬了扬眉,道:“此瓶已碎成这样,修复是不可能的事了。但我们可以依着它的模样,重新烧制一个。”

    苏婷眉头一皱,疑惑地道:“什么?重新烧制一个?说来倒是轻巧,可我们哪有这样的本事啊!”

    陆飞淡淡一笑,答道:“我认识一位朋友,他是擅仿古瓷的名家。据说他所仿制的古瓷,就连善于甑别鉴赏的博古行家,也难以分辨真伪。像这样的花瓶,若要原模原样的仿制一个,对他来说,当真是雕虫小技。”

    苏婷喜出望外,迫不及待地连声问道:“真的吗?他是谁?他在哪里?”

    陆飞缓缓地道:“此人姓周,名丹泉,便住在城郊外的一个小村庄。”

    苏婷高兴得直蹦了起来,拍掌笑道:“太好了!三师兄,你快带我去见他。我们现在就去!”

    她话音一落,便拉着陆飞要走,哪知陆飞却道:“慢着!”

    苏婷停下脚步,疑惑的望着他道:“怎么啦?三师兄,你不会是在说笑吧?”

    陆飞笑了一笑,道:“师妹有所不知,这位周先生乃是当世的烧瓷名家,他所仿制的古瓷,精妙绝伦,形象逼真,每一名品出手,四方的博古玩家,往往不惜重金,竞相抢购,可谓千金竞市,供不应求。我们就算去了,他也未必有空帮我们呢。”

    苏婷啜了一口,道:“你刚才不是说他是你的朋友吗?他不至于连这点小忙都不帮吧?这也太不够仗义了吧!”

    陆飞笑道:“我跟他也只是见过几次面的朋友而已,不过他的住所我倒是知道的。师妹若是执意要去,我带你去便是。至于他有没有空帮忙,就看运气了。”

    苏婷驳道:“什么运气不运气的,都是瞎扯。他那么忙,不就是为了多赚几个钱嘛!我们多给他一些银两,看他帮是不帮。”

    陆飞奈何不了她的胡搅蛮缠,苦笑一声,说道:“好吧!你快将那花瓶的碎片收拾了,一起带上。我们这就去吧。”

    他话音一落,却见严小鹤从一旁追了上来,兴致勃勃地嚷着道:“三师兄,苏师姐,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却见苏婷把手一挥,回拒他道:“不行!大师兄已随着爹爹出门押镖去了,现在我们要是都出去了,谁来看门护院?”

    严小鹤辩道:“二师兄不是在家吗?他留下来不就行啦!”

    苏婷道:“不行!镖局里事物繁多,你必须留下来帮着二师兄。再说我和三师兄是出去办事,又不是出去游玩,你跟着去做什么?”

    严小鹤忽然大笑一声,道:“哈,我知道啦!原来你是心疼累着了二师兄,这才不让我跟着去……”

    他话未说完,突见苏婷身形一闪,蹿到他的身前,伸手扭住他的耳朵,恼羞成怒地道:“小王八蛋,你胡说什么?看姐不扁死你!”

    严小鹤猝不及防,只疼得呀呀大叫,道:“不敢啦不敢啦,师姐行行好,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啦!哎呦喂,二师兄,三师兄,快来救命!”

    徐浩和陆飞对望了一眼,均是苦笑一声。只听徐浩劝道:“师妹快快住手。六师弟他年幼天真,口无遮拦,你这个做师姐的该当对他忍让三分,好好教导才是,怎可这般动手动脚?”

    苏婷听他这么一劝,心下羞愧,当即放开了手,嘴上却不依不饶的道:“好,算你识相,姐先饶了你,下回再敢惹我,可没这么客气了。”

    严小鹤张了张口似乎还想争辩,徐浩见状,连忙抢先说道:“你们两个从小到大,只要在一块,不是吵嘴就是打架,当真是冤家对头。六师弟,你还是别去了,就跟着我留在镖局里吧,省得路上又被你的小师姐欺负了。”

    苏婷道:“哪里是我欺负他,分明就是他欺负我。”说罢冲着严小鹤扮了个鬼脸。严小鹤只是揉搓着被她扭得疼痛不堪的耳朵,哪里还敢再去惹她?只听徐浩又道:“三师弟,小师妹,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你们要去,就快些去吧。路上可要多加小心,记得天黑前一定要回来,别教我们担心了。”

    苏婷欣喜不已,连连点头称是,当下吩咐杨承欢找来一只麻袋,将那花瓶的碎片裹成一个包裹,递给陆飞背着,然后又和众人一一别过,这才与陆飞一同去马厩里牵了两匹马,出了镖局,往周丹泉的住处直奔而去。

    两人一人一骑,跑了将近一个时辰,来到了城郊外的一个小村庄。那村庄依山傍水,溪水潺潺,山花烂漫,景色极是优美。两人进得村来,但见屋舍俨然,阡陌交通,鸡犬相闻,一派平和景象,便觉如同进入了人间仙境一般,心情格外舒畅,不禁都下了马,放慢脚步,一面欣赏着沿途的景致,一面说说笑笑。

    只听苏婷说道:“三师兄,这地方真美,住在这里的人一定都很幸福。你说的那位周先生,他就住在这里吗?”

    陆飞伸手向前方的一片小竹林指了一指,点头道:“是的,再往前走一阵子,就到他的家了。”

    苏婷又道:“周先生真的有那么大的本事吗?他真的能够依着这几块碎瓷片,做出一个和之前一模一样的花瓶来?”

    陆飞道:“据说周先生的烧瓷技艺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我估计没有问题吧。”

    苏婷忧虑道:“你也不敢确定吗?”

    陆飞道:“这得等问过了周先生才能知道啦。”说着转头看了苏婷一眼,见她神色仍自惴惴不安,便又说道:“不过你放心好了。我先说段周先生的故事给你听吧!”

    苏婷双眼忽然一亮,道:“好呀好呀,什么故事?三师兄,你快说来听听吧!”

    陆飞清了下嗓子,道:“据说,有一次周先生去拜访他的一位好友,得知好友家里有个年代古老的炉鼎,便借来一看。周先生看过这只炉鼎之后,很是喜欢,于是他边看边用手指度量尺寸,又用纸张将鼎纹摹了下来,如此把玩一番之后,这才把它还给了好友,最后就此分别。又过了半年,周先生特意带着一只炉鼎,又去拜访他的这位好友,他的好友看到他带来的这只炉鼎,很是奇怪:这只炉鼎不是我的吗?怎么会在你那里?连忙拿出自己所珍藏的那只和周先生的比较,没想到一比之下,居然一模一样,毫无差别,就连储放炉鼎的那只盒子,也是俨然合缝,分毫不差。小师妹,你可知道周先生的这只炉鼎,究竟从何而来?”

    苏婷歪着头想了一会,反问他道:“从哪里来的?”

    陆飞笑了笑,说道:“他的好友也是这么问他。等周先生说了,他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只炉鼎,却是模仿他的那只做出来的。”

    苏婷又惊又疑,道:“这么厉害!这是真的假的?”

    陆飞哈哈一笑,道:“当然是真的了,你不信吗?就算是师妹的金弓银丸,将那炉鼎打成粉末,他也能原模原样的仿制出来呢。”

    苏婷尴尬地道:“三师兄,你早就知道那花瓶是我打碎的是不是?其实我也不是有意的。这花瓶对爹爹来说,实在有着特殊的意义,我打碎了它,我心里也难受得紧呢!要不然……要不然我也不会让你带我到这儿来了。”

    陆飞故意装出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怪笑着道:“哎呀,是吗?不过倒也无妨,幸好杨伯伯他古道心肠,都帮你把这事给瞒下来了。”

    苏婷气急败坏,委屈地道:“三师兄,你再笑话我,我再也不理你了。”说着扁起小嘴,扭过头不去睬他。

    陆飞大笑两声,正要出言哄她,忽听得一个粗哑的嗓音惨叫道:“哎呦,我的妈呀!你……你好大的胆子!老子跟你拼了!”

    那惨叫声从前面的竹林子里传了过来,听来分外刺耳。陆飞一怔,忽然道:“小师妹,快走!前面就是周先生的家了,不知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咱们快去看看。”领着苏婷,快步朝竹林里走去。

    两人沿着竹林中一条曲折的小径,走了片刻,忽见前面现出一座豪宅大院,雕梁画栋,红墙绿瓦,建筑得华丽非凡。豪宅两扇朱漆大门,紧紧闭着,门前却黑压压的挤满了人。那些人或坐或站,一个紧挨着一个,像一条长龙似的,从滴水檐下弯弯曲曲的排出去,也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人。此时他们有的侧着身子,有的扭着脖子,双眼却齐刷刷的盯在旁边扭打作一团的两名大汉身上。

    那两名大汉都是四十来岁的年纪,一个身材颀瘦,穿着一件破旧的青布长衫,脸上手上都是血迹;另一个矮矮胖胖的身材,身上穿的一件布衣已被撕扯得破烂不堪,露出一个圆鼓鼓的大肚腩,模样既是狼狈,又是滑稽。只见那青衫瘦汉用臂弯扼住了那胖汉的咽喉,那胖汉抡着手肘,不住地撞向背后的青衫瘦汉,只是人矮手短,费了好大劲一下也没打着。二人就像两只激斗中的公鸡,怒发冲冠,谁也不肯让谁。旁边那些人瞧得精彩,都忍不住拍着手大声欢呼起来:“好!好!打得好!”

    陆飞和苏婷赶了过来,才知原来只是寻常的吵嘴斗殴,当下心中宽慰,远远站着观望。

    只见那青衫瘦汉紧咬着牙,忽然大呼一声,加大手臂力气,一字一字地问道:“死胖子,你服是不服?”

    那胖汉被他勒得满脸涨红,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你……插老子……的队,老子……跟你没完!”说完大吼一声,奋力挣开了他的手,回身踹了他一脚。

    那青衫瘦汉躲闪不及,被踹得连退了两步,呲牙咧嘴骂了一声,复又恶狠狠地扑了上去,掐住那胖汉的脖子。那胖汉大喝一声,使出蛮力,横脚一扫,两人同时摔在地上,一个乱抓,一个乱咬,打得不可开交。

    苏婷瞧得莫名其妙,转头向身旁一名男子问道:“这位大哥,他们干嘛打架?”

第四章 天籁之音

    那男子打量了她一眼,道:“姑娘,你也是为了‘三兽三足鼎’而来的吧?赶紧自觉到后面排队去,小心后面的人说你插队,找你麻烦。”

    苏婷愕然问道:“什么‘三兽三足鼎’?”

    那男子兴致勃勃地说道:“这你都不知道?那‘三兽三足鼎’呀,可是周神匠前阵子烧制出来的好宝贝,许多人出高价找他买,他都舍不得卖呢!不过现在好啦,周神匠终于大发慈悲,肯在今日的扑卖大会上出售啦。你看今天来的这些人,哪个不是奔着这只鼎来着?”说到这里,突然脸现沮丧之色,叹道:“唉,可惜周老爷子今天不知怎么了,都过了大半个时辰了,还不见他出来主持大会。我一大早就赶过来等了,早知如此,就不那么早来啦!”

    周婷焦虑地问道:“他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我也急着找他呢!”

    那男子摆了摆手,道:“姑娘,别急!你是第一次来的吧?我告诉你吧,凡是来找周神匠的人,不论是谁,都得排队呢。先来的排在前面,后面到的就得自觉往后站。你看那瘦子就是因为插了队,才跟那胖子打起来的。姑娘,你也快排好队去吧,不然再晚一会,来的人更多了,你就得排得更后面去啦!”

    苏婷心中暗暗叫了声苦,转头对陆飞道:“三师兄,这位周先生果然非同一般呢,连要找他买东西的人,都得排队等候。你看现在这队伍都已排得那么的长了,只怕没有一百人,也有**十人吧?照这么排下去,何年哪月才能够轮到我们啊?”

    陆飞笑道:“我早就跟你说了,周先生他可是个大忙人。”

    苏婷急得直跺脚,道:“那现在怎么办?”

    陆飞摊了摊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说道:“还能怎么办?乖乖地排队去吧!我可不想跟人家打架。”

    苏婷满腹委屈,哼了一声,伸手在陆飞背上锤了一拳,以消怨气。于她心里,虽然有一百个不愿意,但眼下形势所迫,却也由不得她了。踌躇了一会,最终还是随着陆飞,乖乖地站到了队伍末处。

    此时那两名胖瘦大汉,犹自打得热火朝天,嗷嗷惨叫,胜负难分。众人本就觉得排队极是枯燥无聊,这时见有热闹可看,纷纷拍着手呐喊起哄。也不知过了多久,场中几位老成持重的好心人,似乎担心事情闹大了不妙,自发上前,好不容易将他们俩给劝开了。可那青衫瘦汉似乎仍未解气,又指着那胖汉骂道:“死胖子,老子也不跟你争了!纵使你排队排在前面,那又怎么样?老子让你知道,老子有的是钱。”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在他眼前晃了一晃,又道:“你也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待会扑卖大会一开始,咱们比的可是银子。”

    那胖汉气得浑身肥肉乱颤,咬牙切齿的道:“我呸!有钱了不起吗?周神匠的佳作若是落到了你这种人手里,当真是……当真是……”也不知是气得语塞,还是一时词穷,连说了好几遍“当真是”,竟没下文了。

    几个好事的人连声问道:“当真是什么?你快说来听听呀!”

    那胖汉忽然灵光一闪,续道:“当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好白菜被猪给拱了,白白被你这蠢货糟蹋了!”

    众人听了,无不笑得前俯后仰,拍手称赞。

    那青衫瘦汉怒不可遏,大骂了一声,又待扑上,却在这时,忽听得一个娇嫩的女子声音,大声喊道:“你们都快住手!别再打啦!”那青衫瘦汉闻声先是呆了一呆,随后却跳了起来,突然转身朝着那豪宅大门奔去,一路欢天喜地的叫道:“来啦!来啦!周老爷子出来啦!扑卖大会开始啦!”

    与此同时,只听得“吱呀”一声门响,那豪宅两扇朱漆大门,应声缓缓地打开。大门开处,走出一个丫鬟装束的小女孩,约摸十五六岁的年纪,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说道:“各位朋友,实在抱歉,让你们久等了。我代我家老爷和小姐,在这里先向大家赔个不是。”说着裣衽行了一礼。

    那青衫瘦汉突然面色一沉,似是大失所望,跳脚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周老爷子呢?他什么时候才出来?我们都等了老半天啦!”

    在场众人有的来得比较早的,早已等得不大耐烦,这时七嘴八舌的纷纷嚷道:“是啊,约定的时辰早就过了,到底还要让我们等多久啊?”“这扑卖大会到底还开不开啊?”“快些请他出来吧!再不出来我们可要走啦!”

    那丫鬟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提高了嗓门陪笑道:“实在对不住大家了。我家老爷这会儿还在大厅上会客,稍后方能出来,希望各位多多包涵,耐心等候。”

    众人见大会还要延迟开始,顿时一片喧哗,有的抱怨这个,有的抱怨那个,似洪水决堤一般,没完没了的各自发着牢骚。

    那丫鬟倒也挺有涵养,沉着气待众人宣泄了一阵,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大家先静一静,听我说句话。今日大会延迟开始,确实事出有因,并非有意拖延,但因此耽误了大家,实是我们的过失,我们实在深感抱歉。”顿了一顿,又道:“我家小姐思量着各位等得辛苦,特意为大家准备了一支琴曲,予供大家消遣娱乐,排解烦闷。希望大家听了,能够喜欢。奴婢小萍儿,在此先为我家小姐谢过各位了!”说完又行了一礼,转身走进豪宅,在众人的埋怨声中,将大门关了起来。

    她门刚一关上,随即便听得一阵铮铮琴声,自门内传了出来。那琴声犹如行云流水,悠扬悦耳,婉转动听,本来心神浮躁的众人,只听了片刻,便似陶醉在了琴韵之中,不觉间,竟都安静下来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那琴声才渐渐地低了下去,仿佛情人的呢喃细语,细微几不可闻,又似奏琴之人在不住远去,千回百转,最终销声匿迹。

    虽然在场的人,并非人人都懂音律,却无不听得心驰神醉,直至琴声停顿了良久,这才恍如大梦初醒,突然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和叫好声。只见一位老者捋着白花花的山羊胡子,摇头晃脑地赞道:“此曲美而不艳,哀而不伤,清越似山间鸣涧,优柔如天上佳音。妙!实在是妙啊!”他话音一落,人群中便又有人乐呵呵地说道:“对啊,我虽是粗人一个,对这音律一窍不通,但不知怎的,就是觉得周大小姐弹的琴曲极为特别,叫人听了浑身说不出的舒畅。不知周大小姐能否再多弹几曲,让我们饱饱耳福啊?反正现在左右也是无事,大家说是吗?”众人似乎意犹未尽,纷纷嚷道:“对,对,再来一曲,再来一曲!”

    苏婷更是听得激情澎湃,发自肺腑的衷心赞道:“好精湛的琴艺,佩服佩服!想不到在这深山老林之中,竟能听到这样好的曲子,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三师兄,你觉得怎样?”

    陆飞讷讷地点头赞许道:“如此美妙的音乐,我也是生平第一次听见!”仿佛灵魂已随着琴声,飘得远远的去了。

    这时众人叫嚷了一阵,却不见宅内有人回应,正觉得没劲,突见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并肩走出两个人来。走在左边的是个约莫十**岁的少年,脸如冠玉,丰神俊朗,一身锦衣华服,手里摇着一柄折扇,打扮得颇为俊雅。右边那人五旬开外的年纪,颌下蓄着一绺山羊胡子,两鬓微微花白,相貌清瞿,带着慈蔼的神色。这二人刚出得门来,门前众人顿时一阵骚动:“哎呀,周神匠终于出来啦!”

    原来那老者正是大名鼎鼎的烧瓷名家周丹泉。只见他抱拳作了个四方揖,含笑朗声道:“抱歉抱歉,让各位朋友久等啦!今日周某临时有事耽搁,未能及时出门迎伢,招待不周,还望各位朋友多多见谅。”

    他话音一落,却见他身旁那少年忽然伸手敲了敲脑门,自责道:“哎呀,该死!周先生,你瞧我这一来,赖着这么大半天才走,没想到这都误了你的大生意啦。哎呀,真是抱歉至极!”

    周丹泉忙道:“这是哪里话,柳公子言重了。”

    那柳姓少年挥挥手道:“罢了罢了,我看我在这里多呆得一刻,便多耽误你一时。周先生,你快忙去吧,我这就走了。咱们后会有期。”说罢揖了一礼,转身便走。可刚走出几步,忽又回过头道:“哦,对了,后天晚上的酒宴,周先生可别忘了来了。”

    周丹泉笑着应了一声,正要回礼送别,这时却见门前那青衫瘦汉奔上前来,嘟嚷着道:“周老爷子,你叫我们等得好苦啊!方才我还以为你会的是个什么达官贵人呢,原来却是这么一个黄毛小子。他是什么东西?就因他一人而耽误了我们大家那么久的吗?好啦,那小娃儿现在已经走了,这扑卖大会……”不料他话说到这里,突见一条人影朝他扑了过去,去势迅如闪电,在他还未做出任何反应之前,便已“啪”的一声,照着他的脸上狠狠地掴了一掌,只痛得他“哎呦”一声惨叫,倒在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只将在场众人给惊得呆了!

第五章 名不虚传

    那青衫瘦汉倒地后,捂着脸嗯嗯哼哼地哀叫了两声,随即破口大骂道:“哪个王八羔子,竟敢打我?”正要爬起身,却见那柳姓少年不知何时竟已蹲到了自己面前,轻摇着手中折扇,嬉皮笑脸地对他说道:“哎呀,居然还能鬼叫,再赏你一掌!”也没等得回过神来,忽觉眼前一花,脸上又挨了一掌。

    原来那柳姓少年刚刚正要离去,忽听得他对自己口出不逊之言,便又折了回来,明里暗里,出其不意的掴了他两个耳刮子。那青衫瘦汉只被打得眼冒金星,门牙也掉了一颗,这时他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吐了一口血水,骂骂咧咧地挥起拳头,便朝着那柳姓少年打了过去。那柳姓少年侧身一让,轻轻巧巧地避了开,同时扬起手中折扇,照着他的拳头敲了下去。那青衫瘦汉来势凶猛,一时收势不住,仿佛自己送上门来让人家打似的,不由得痛得哇哇大叫,退了两步。

    那柳姓少年微微一笑,道:“罢了,本少爷没功夫跟你一般计较,这回先放你一马。再见!”说着转过身便要离去。

    那青衫瘦汉被当众如此羞辱了一番,又气又羞,满脸涨得通红,这时见他要走,哪肯就此罢休?忽然怒吼一声,伸手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对准了那柳姓少年的背心刺去。众人瞧到这里,又是吓得一跳,有的甚至惊叫了起来。不料便在这时,忽见人群中抛出一只包袱,飞了过去,挡在他二人之间,那匕首刺去,正巧插在了那只包袱之上。与此同时,那柳姓少年似已察觉到了不妙,猛然扬起手中折扇,回身拍打过去。二人一匕一扇,几乎同时打到,却见那包袱“嘶”的一声裂开,几块瓷片“乒乒乓乓”地从里面掉了出来,摔在地上,碎成一团。二人皆是大吃一惊,不由纷纷向后退了几步。

    刹那间,场中突然一片寂静,所有的人都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隔了一会,忽见人群中奔出一名少女,大叫着道:“天啊,三师兄,那可是爹爹的心肝宝贝啊,这下死定啦!死定啦!”却是苏婷。

    原来就在刚才,陆飞见那青衫瘦汉背地里暗算他人,再也看不下去,连忙向前一扑,本想上前制止,但因离得较远,只怕已来不及,情急之下,便解下背上包袱,掷了过去。

    那包袱正是从镖局里带出来的,里面虽然只是几块不值钱的碎瓷片,但在苏婷心里,却是无比重要的东西。她见陆飞随手将它掷出,只惊得瞠目结舌,这时又见瓷片摔得粉碎,不禁失声叫了出来。只见她快步奔到那堆瓷片之前,跺着脚道:“惨了惨了,都碎成这样了,这回真的死定啦!”

    那青衫瘦汉瞥了她一眼,也不睬她,忽指着那柳姓少年道:“小子,想走没门,老子今天跟你没完!”说着挥起拳头,又待扑上厮打。

    正在这时,只听周丹泉厉声喝道:“张五儿,且住!”

    那青衫瘦汉名叫张五儿,这时正气头上,对他的喝斥恍若不闻,头也不回地道:“周老爷子,你莫要多管。今日定要教训教训这小子,以解我恨。”拳脚并用,往那柳姓少年身上招呼过去。

    那柳姓少年冷笑一声,却不躲闪,只是挥着手中折扇,双眼盯着他的拳脚,从容不迫地见招拆招。却见张五儿呲牙咧嘴,接连攻了十几招,每次都是招出到一半,就被他的折扇打得缩了回去。转眼间几十招下来,手上脚上尽是伤痕,只痛得青筋暴起,又累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周丹泉无奈,急忙一个箭步上前,拦在两人中间,说道:“快快住手!二位远道而来,怎么说都是我周某的朋友,周某岂能有坐视不管之理?我看你们还是算了,本来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怨,何必这样!俗话说:‘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二位如不嫌弃,不妨随我到屋里小酌两杯,大家尽弃前嫌,握手言和,交个朋友岂不更好?”

    张五儿虽然恼火,但心下自知不是那柳姓少年的对手,此时若再逞强,只怕更加难堪,当下强压下怒气,说道:“算了,谁稀罕交他这种朋友!今日看在周老爷子的面上,暂不跟你一般计较。这笔帐爷先记下了,咱走着瞧!”说完恶狠狠地瞪了那柳姓少年一眼,转身离去。

    那柳姓少年望着他渐去渐远的背影,冷冷一笑,正想出言讥讽他几句,忽听得苏婷叫道:“喂,你别走,你打烂我的东西,我要你赔钱!快给我回来!”

    张五儿隐约听得背后有人喊话,以为是那柳姓少年追了上来,心中忖道:“此时浑身是伤,单枪匹马又斗他不过,这么回去必是自取其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待我养好了伤,再找你算账不迟!”急忙加快脚步,片刻间去得远远的。

    苏婷连声喊了几遍,不见他折返,忽然转身指着那柳姓少年,道:“你也有份,你也得赔钱!”

    那柳姓少年微微一楞,道:“姑娘,这瓷瓶是你的吗?”

    苏婷怒道:“是的,你们俩打烂了我的东西,你也有份,你也不能走。快赔我钱来。”

    不料那柳姓少年却忽然对她揖了一礼,正色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方才若不是姑娘出手相救,恐怕我这小命早已不保。姑娘要多少钱,尽管说来,我一定照价赔偿给你。”

    不料苏婷把手一摆,激动地道:“是我三师兄救的你,你不用谢我。我……我这瓶子举世无双,价值连城,我不要你钱了,我只要你赔个一模一样的给我。”

    那柳姓少年错愕道:“什么?赔个一模一样的给你?哎呀,这倒难办得很呐。”

    苏婷道:“我不管,我就要你赔个一模一样的给我!谁叫你给打得稀巴烂的!”

    那柳姓少年正自左右为难,这时只见陆飞走了过来,说道:“师妹,莫要无理取闹。”

    苏婷气得直跺脚,嗔道:“三师兄,都是你!你看这花瓶已碎得面目全非了,还有复原的可能吗?”

    陆飞笑道:“师妹别急,待我问问。”说罢对着周丹泉拱手一揖,说道:“周先生,多年不见,一切安好?”

    却见周丹泉呆了一呆,上下打量了陆飞一番,忽然哈哈一笑,道:“陆少侠,原来是你!几年不见,你又长高长胖了许多,我都差点认不出你来啦!这几年来我过得挺好的,你呢?对了,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提前告知我一声?走,咱快到屋里去坐!”仿佛突然遇到久未谋面的老朋友一样,一面喋喋不休,一面拉起他手便要进屋。

    陆飞忙道:“客气了!客气了!周先生生意如此大好,忙都忙不过来,这样只怕不好!在下还是开门见山说了吧,其实在下今日到来,是有件事情想请周先生帮忙的。”

    周丹泉笑道:“好说好说。想当年在赣西的野猪林里,若不是陆少侠仗义相助,救了我一命,岂有今日的周某!你若有什么事尽管说来,只要我能帮得上的,定当全力以赴。”

    陆飞指了指地上那堆碎瓷片,道:“周先生,今日在下家里不小心打烂了一个瓷瓶。虽然这瓷瓶并非什么稀世珍品,但对在下来说,确实意义非凡。烦请周先生帮忙看看,不知能否依着这些支离破碎的瓷片,仿制出一个和打碎前一模一样的瓷瓶来?”

    周丹泉点了点头,喃喃道:“原来如此!”说着缓缓蹲下身子,拨弄着那些碎瓷片,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又伸出手指在一面瓷片上轻弹了几下,放在耳边细听着音色,神情贯注,若有所思,良久却不说话。

    苏婷见他看了半天也不回应,焦急万分,连声问道:“周先生,怎么样?”

    只见周丹泉捻着山羊胡子,沉吟着道:“此瓶胎体浑厚凝重,釉色温润如玉,喇叭口、细长颈、圆腹,且圈足外撇,依照这些特征,如果周某没有猜错的话,该瓶叫做‘玉壶春瓶’,属于常见的青花品种。”

    苏婷忍不住插口说道:“周先生果然神机妙算,名不虚传!这瓶儿便叫做‘龙运呈祥玉壶春瓶’呢!”

    周丹泉站起身来,微笑着道:“嗯,那就没错了!如果要原模原样的仿烧一个,并非难事。你们找我,算是找对人了。”

    苏婷不禁大喜,拍掌欢笑道:“太好了!实在太好了!”顿了一顿,问道:“周先生,那需要多久才能做出来呢?”

    却见周丹泉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来,脸上忽然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回头看了那柳姓少年一眼,张了张口,欲言又止。苏婷心下不由跟着一紧,忙又问道:“周先生,怎么了?需要很长的时间吗?”

    周丹泉摇了摇头,皱着眉头说道:“这倒不用。只是……”

    苏婷见他吞吞吐吐的样子,以为他是要钱,忙从挎包里掏出一锭白银,递了过去,说道:“若是缺钱的话,周先生不必客气,只要能做得出来,多少钱我都给你。”

    周丹泉连连摆手,说道:“不是这个意思,快快收了起来。”辞谢了几句,突然问道:“姑娘,你什么时候要它呢?”

    苏婷只觉莫名其妙,呆了一呆,答道:“当然越快越好!”

    周丹泉点了点头,捋着山羊胡须,沉吟了片刻,这才说道:“最快也得三天。三天后给你可以吗?”

    苏婷心中暗自忖道:“我爹爹三天后才回来,三天内做好,刚好还来得及。”当下心花怒放,点头应道:“可以可以,当然可以!那就有劳周先生啦!”

    周丹泉微微一笑,道:“不必客气!三天后我定当差人送到府上给你。”说着招呼过来一名家丁,将地上那堆碎瓷片收拾了起来。

第六章 赤城相见

    苏婷将白银收入挎包,道:“那倒不必劳烦周先生了,到时我和三师兄亲自来取就行啦。”忽见那柳姓少年还愣愣地站在旁边,不禁谦然一笑,对他说道:“好啦,这件事我已经自己解决了,现在没你事了,你可以走啦!”

    那柳姓少年舒了口气,道:“瞧姑娘对这瓷瓶如此在乎,想必它定是个贵重之物。方才柳某情急之下,无意间打烂了它,当真是抱歉至极!”

    苏婷撇着嘴道:“那是当然。要不是周先生有回天乏术、起死回生的本领,本姑娘才不会这么轻易的饶了你呢。”

    陆飞干咳一声,插口道:“小师妹,这瓶儿本来就是破了的,莫要责怪他人。”

    苏婷道:“这瓶儿本来虽是破了的,但要不是他,也不至于变得稀巴烂吧?”

    那柳姓少年讪讪一笑,道:“实在抱歉得很。二位恩人舍此宝物救了柳某一命,柳某实在感激不尽。要不然这样,周先生烧制此瓶的费用,就全部由我来负责。还望姑娘不要生气啦。”

    苏婷白了他一眼,不耐烦地道:“谁说我生气啦?诶,你这人怎么这样,我都说让你走了,你怎么还这么的罗里吧嗦呢?”

    那柳姓少年忙道:“不不不,姑娘别误会啦。古人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呢?我叫柳季常,不知二位恩人怎么称呼?家住何方?他日若有闲暇,柳某定当登门拜谢。”

    苏婷翻着白眼道:“区区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再说我们龙兴镖局的人,向来助人为乐,不图回报,这倒不必了。”

    却见柳季常听到“龙兴镖局”四字之时,脸色突然一变,显得颇为惊诧,叫道:“什么,你们俩是龙兴镖局的人吗?”

    苏婷撇着嘴道:“正是。可有什么问题?”

    柳季常张了张口,正待说话,这时忽听得远处传来一声马嘶,众人不禁循声望去,却见一名中年大汉正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朝着这边快速奔来,嘴里还不停地大声叫道:“少庄主!少庄主!你在这里吗?”

    只见柳季常应道:“何三叔,我在这儿。”拨开众人,迎了上去。显然两人相识。

    那中年大汉闻得回应,突然拉住马缰绳,也未等得那马停得稳了,便急急忙忙从马背上跃了下来,奔到柳季常身前,说道:“少庄主,总算找到你了!”

    柳季常见他神色如此焦急,心里只感到莫名的不安,忙问道:“何三叔,发生了什么事吗?”

    那何姓大汉一会抹着额头上的汗水,一会搓着双掌,张了张口却又闭上,仿佛有什么话想说,却说不出口。柳季常急问道:“到底什么事?快快说来!”那何姓大汉似是被逼无奈,踌躇了片刻,把嘴凑在柳季常耳边,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见柳季常竟听得直跳了起来,脸上神色既惊又怒,颤声叫道:“怎么会这样?我出门前不是千叮万嘱,要你们好好照看着她吗?怎么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她现在怎么样了?奶奶可知道这件事吗?”

    那何姓大汉垂着头道:“事情一发生,楚二哥马上去叫了大夫,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属下没敢让老太君知道这个事。”

    柳季常不等他说完,便急着道:“快,速速与我回去!”说着快步走到那楚姓大汉刚才骑来的那匹马前,翻身跃上马背,拍马离去。那何姓大汉急忙尾随而去。

    苏婷望着他渐去渐远的背影,奇道:“这人真是奇怪,刚刚要他走他不走,现在却连个招呼也不打,跑得比兔子还快。”

    正在这时,只听人群中又有人叫喊了起来,道:“周老先生,他们都走了,现在有空主持扑卖大会了吧?”众人方才只顾着热闹,似乎早把正事给忘了,这时听他提及,宛如大梦初醒,纷纷随声附和,催问起来。

    周丹泉连忙摆手示意众人安静,大声说道:“好了好了,耽误了大家许久,周某也就不多唠叨了。扑卖大会,现在就开始。”说着转头吩咐身旁一个管家模样的老者道:“福安,你带他们进去。”

    那管家福安应了一声,将门打开,招呼着众人走进豪宅。

    这时只见陆飞抱拳说道:“周先生,此事就劳烦你了。在下也该告辞了,咱们后会有期。”

    周丹泉正待说话,只听苏婷抢着说道:“这么早回去干什么?三师兄,什么是扑卖大会啊?你见过没有?”

    陆飞笑道:“扑卖是一种博彩游戏,通常常见的是用钱币做道具,再以字幕定输赢。商贩用这种方法售物,小到衣物玩偶,大到车马宅院,都可押作赌注。而买家就得全凭运气了。如果买家运气好的话,即可折价购得所需物品,但若运气不好赌输了,便得赔更多的钱买下了。这和我们师兄弟几个常玩的掷铜钱差不多。”

    苏婷恍然大悟道:“哦,我懂了。去年王老伯挑了一担西瓜来卖,但他不论斤卖,也不论个卖,非要我玩掷铜钱,只要我给他一文钱,他就让我掷一次,后来我只掷了五文钱,就赢了他一筐又大又甜的大西瓜。再后来他见我老是赢,却耍赖不让我玩了。是不是这种玩法?”

    周丹泉道:“玩法大同小异,但我这里所卖的都是价值不菲的奇珍异宝,而且不止有掷铜钱,还有摇签、射箭和扔飞镖多种玩法。二位如有闲暇,不妨看个热闹再走?”

    苏婷欢声雀跃地道:“好啊好啊!这么多种玩法,还有这么多人一起玩,肯定热闹好看。三师兄,来都来了,不如我们看一会儿再回去吧?”

    陆飞看了看天色尚早,便道:“那好,咱们给周先生捧个场,稍后再回去不迟。”

    周丹泉笑道:“小姑娘,你只用五文钱就赢了一筐大西瓜,这么好的手气,如果你也想玩的话,千万记得手下留情,可别让周某做了亏本买卖呀。哈哈!”

    苏婷眉飞色舞地笑道:“好说好说。那是我掷铜钱的本事好,周先生可别像那卖瓜的王老伯,输了就不让我玩了。那就没意思啦!”

    周丹泉哈哈一笑,道:“好说好说。二位请进。”

    苏婷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你们慢走,我先进去玩啦!”话还没说完,已蹦蹦跳跳地跑了进去。

    陆飞不禁苦笑一声,道:“我这小师妹活泼好玩,调皮任性了点,还望周先生不要见怪。”

    周丹泉道:“你们正值青春韶华,正是无忧无虑的年纪,本来就该是这样子的嘛。”说到这里,心中不知想起了什么事来,突然长长地叹了口气。

    陆飞忙问道:“周先生为何叹气?”

    周丹泉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感慨一下流金岁月罢了。”说着挥了挥手,招呼过来一名家丁,吩咐他道:“你去跟福安说,我这边现在还有点事,扑卖大会就让他先替我主持着,稍后我忙完便来。”那家丁领命自去。周丹泉顿了一顿,突然神色凝重地道:“陆少侠,周某突然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

    陆飞微微一愕,道:“周先生若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却见周丹泉压低了声音,道:“这里不方便说话。你随我来,咱们到客厅里去说。”言罢转过身,走进门去。

    陆飞见他这般神秘的模样,心下既惊又奇,料想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片刻也不敢耽搁,连忙举步跟了过去。

    周丹泉领着陆飞穿廊过院,走了片刻,来到客厅之中。两人分宾主坐定,一名丫鬟上来沏了杯茶,退下之后,周丹泉这才说道:“陆少侠,不知道你今天会来,碰巧周某有事在身,招待不周,请多包涵。”

    陆飞忙道:“周先生的生意正红火得如日中天,想必平日一定忙碌得紧,在下却还带了个破烂瓶子过来,要你帮忙烧制,真是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呢。”

    周丹泉道:“周某本以烧制瓷器谋生,这点小事,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只是周某倒有点不明白,这不过是个寻常普通的瓷器,为何陆少侠却对它如此重视,非得原模原样的将它仿制出来不可呢?”

    陆飞答道:“实不相瞒,这瓷瓶是我师娘生前赠予师父的生辰礼物。自从我师娘过世之后,师父一直将它保留起来,视若珍品。没想到今日却被我那顽皮捣蛋的小师妹,不小心给打烂了。”

    周丹泉颔首道:“原来如此!”

    陆飞续道:“我那小师妹生怕师父知道后责骂她,于是向我们几位师兄弟寻求帮助,正好在下识得周先生,于是便带着她找到这儿来了。周先生不愧是烧制瓷器的行家,单凭那几块碎瓷片,便可分辨出它的品种,只这一点,已叫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

    周丹泉谦虚笑道:“陆少侠过奖了。所谓熟能生巧,这不过是入门功夫罢了。”说到这里,突然眉头一皱,接道:“平日里也有不少客人,带着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宝,过来找我仿制,但我都能轻而易举的将它烧制出来。可是前不久,我却接到一套神奇的茶碗,到现在已经连续专研了十来天,却无论如何也烧不好。”

    陆飞不禁奇道:“神奇的茶碗?周先生叫我进来,莫非与这套茶碗有关?”

    不料周丹泉却摇了摇头,道:“不是这件事,我要你帮忙的那事,稍后再说。”

第七章 稀世珍宝

    此时陆飞心中虽然疑惑不已,但听他这么说,也不便再追问,只得点头应了一声。却见周丹泉呷了一口茶,又道:“我自幼学得这门手艺,时至今日,亲手所烧制的品种不计其数,但像如此做工精致、巧夺天工的精品,实是我生平从所未见。”

    陆飞沉吟了片刻,问道:“周先生刚才说它是套神奇的茶碗,难道这茶碗有什么特别之处?”

    周丹泉点头道:“要说它的神奇之处,只怕三天三夜也讲不完。”

    陆飞只觉有趣,不禁问道:“当真这般神奇?”

    周丹泉微微一笑,道:“说来你可能也不会相信。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稍等片刻,我先拿出来让你瞧瞧。”一面说着,一面起身走入厅堂背后,过了一会,手里捧着一只红木匣子走了出来,放在桌上。

    陆飞连忙起身站到桌旁。但见那红木匣子色泽暗淡,窄窄长长,厚不及三分,匣身上刻着凹凸有致的缠藤花纹,中间搭扣上嵌着一把黄铜小锁,显得沧桑古旧。这时周丹泉从怀里掏出一把黄铜钥匙,打开小锁,不料那匣盖刚一松动,忽见一片霞光,从匣缝处迸了出来。

    却见那片霞光,有蓝有紫,有黄有绿,色彩斑斓,交织辉映,将整个大厅照得熠熠生辉。

    陆飞未加防备,只觉刺眼,连忙伸手挡住眼睛。

    周丹泉哈哈一笑,道:“这茶碗便是这般神奇!陆少侠,我现在打开匣盖,你再瞧瞧看。”

    陆飞放下手来,眨了眨眼,见周丹泉已打开匣盖。那匣内挖有六孔,上面铺着一块红色锦缎,六只颜色和纹路各不相同的茶碗,晶莹剔透,闪闪发光,分别平嵌在六个孔内,设计得巧妙绝伦。陆飞只瞧得目瞪口呆,心下暗暗称奇,忍不住从木匣内取出一只茶碗来,拿在手上观赏。只见那茶碗胎呈褐色,口大底小,形如漏斗,碗壁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斑眼,就像孔雀开屏一样,色彩缤纷,美艳至极,而且每个斑眼闪耀着奇异的光芒,颜色变幻不定,令人敬畏莫名,完全不像是人间烧制出来的瓷器。

    周丹泉得意地说道:“怎么样?美极了吧?现在还是白天,要是到了晚上,这六只茶碗,六碗六色,神光闪现,皓若明月,灿如星辰,满室浮光交织流动,那才叫一个美呢!”

    陆飞慢慢地转动着手上茶碗,看了又看,不由赞道:“想不到这世上竟有如此精美的瓷器,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周丹泉叹了口气,道:“相传这一套茶碗,叫做曜变天目茶碗,出自宋时的能工巧匠,乃是当时皇家的御用茶具。只可惜自宋亡之后,不仅丢失了其中两只,连这种制瓷工艺,也一并失传了。”

    陆飞扫了一眼木匣内的茶碗,迟疑道:“连我手上这只,这里不是共有六只茶碗吗?周先生怎么说丢失了两只呢?”

    周丹泉哈哈一笑,自左上至右下,依次指着木匣内的六只茶碗,道:“这套天目茶碗,共有六只,分别是:曜变天目、油滴泪、兔毫纹、鹧鸪斑、火凤凰,还有你手上的那只孔雀翎。其中火凤凰和孔雀翎这两只,都是赝品,是我仿烧出来的。”

    陆飞诧异道:“我手上这只孔雀翎,是周先生烧制的?”

    周丹泉含笑着点了点头,神色颇为自豪。

    陆飞只感到不可思议,说道:“这只孔雀翎已做得如此完美,简直是巧夺天工,无与伦比,要不是周先生告知,谁能看得出这是赝品?”

    周丹泉摇了摇头,惋惜道:“这些天来,周某尝试着各种材料和烧法,偶然间才烧出这么两个茶碗来的,根本没法和传世的这几只相对比。古人如此高超精湛的技艺早已失传,只怕再也无人能及!”

    陆飞听他这么一说,不禁哑口无言,对木匣内其它几只茶碗,更是添了几分好奇。只见他小心翼翼地将孔雀翎放回原位,尔后将手移至曜变天目上方,正想取出一看,不料这时周丹泉却伸手拦住了他,叫道:“这只曜变天目,天下无双,弥足珍贵,万一失手打碎了,可不得了!”

    陆飞微微一愕,过了一会才明白过来,原来他这是惜宝如命,连碰也不舍得让人碰,心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连忙缩回了手,道:“失敬!失敬!”

    周丹泉突然意识到自己失态,尴尬一笑,顺手合上匣盖,锁上小锁,说道:“周某原本还想多试一下其它方法,但眼看交付之期将近,无可奈何,只好先用这火凤凰和孔雀翎充数了。”

    陆飞淡淡一笑,道:“周先生技艺精湛,超凡脱俗,假以时日,定能烧制出与真品相媲美的佳作来的。”

    哪知周丹泉却突然面露忧色,摇头叹道:“只怕……只怕没这个机会了。”

    陆飞心下一颤,抬眼看着他,担忧地问道:“周先生为何这么说?”

    周丹泉愁眉紧蹙,长叹道:“此事说来与这套天目茶碗关系重大,但因周某受人所托,这就不方便告诉你了。陆少侠,他日你如果听到或者遇到这套天目茶碗的话,最好避而远之,以免惹火烧身,影响了大好前程。”

    陆飞只听得一头雾水,大惑不解,心下忖道:“这套天目茶碗虽然稀世罕有,弥足珍贵,但终究不过是个斗茶器皿,可是周先生却说得这么严重,莫非这其中有什么重大隐情?”但听他口气隐晦,又不便多加细问,只得点头应道:“多谢周先生忠告。”

    但见周丹泉凄然一笑,又道:“周某身为陶瓷工匠,此生能有幸得见这等绝世瑰宝,就算死了,也是值得。只是周某膝下有个女儿,如果周某有什么不测的话,想到她孤零零一个人在世,周某实在放心不下啊。”

    陆飞怔了一怔,不知该说什么好,忽见周丹泉望着他,道:“陆少侠,周某刚刚说有件事相求于你,就是这个事了。”

    陆飞忙道:“周先生但有所命,自当遵从。”

    周丹泉背负双手,踱起步子,在厅上走来走去,缓缓地道:“周某的妻舅家住湖广蕲州,世代从医,家境殷实。如今周某不幸大难临头,无可奈何,只好先让她暂去那里避一避难。可是她年纪轻轻,足不出户,阅历尚浅,于这世上的凶险狡诈,一点也不懂,此去路途又是遥远,让她一个女孩子家孤身独往,周某实在心下不安。陆少侠,你是镖局出身,又身怀武艺,因此周某想要你代劳,帮我将她平安护送到蕲州她舅舅家,不知陆少侠可否相助?事成之后,周某定当重金酬谢。”

    陆飞先前听他说有事相求,只道是十分艰难棘手之事,哪知只不过是要他护送他的女儿去往某地,这无异于给镖局接了一单“人身镖”,再也平常不过,登时大为宽慰,道:“好,重金倒是免了。只是此去路途遥远,在下得先回去禀告师父一声,再行启程。”

    周丹泉突然停下脚步,神色一变,仿佛在恐惧什么,颤抖着声音道:“陆少侠,此事和这套天目茶碗关系重大,目前只有你知我知,除了你师父外,最好不要声张出去,以免歹人得知,赶尽杀绝,多生事端。”

    陆飞心下又是一颤,正待再问,忽觉得香风拂动,一个身着翠绿衫裙的妙龄少女,蹦蹦跳跳地冲了进来,娇声道:“爹爹,好消息,好消息,三兽三足鼎有人赢走啦!”

    忽见大厅之中,还有一位陌生男子,不禁一呆,这时正要转身退出,却听周丹泉哈哈一笑,道:“静儿,是谁这么好的运气,赢走三兽三足鼎的?”

    那少女停下脚步,微微一笑,道:“是一个和我年纪相差不多的小姐姐,我也不认识她。”

    周丹泉捋着胡子,想了一想,道:“那小姑娘是不是圆圆的脸蛋儿,大大的眼睛,大概长得也有你这么高,身上还背着一个绣花挎包?”

    那少女颇感意外,反问道:“爹爹,你怎么比女儿知道的还多?”

    周丹泉哈哈一笑,道:“她用了多少钱赢走三兽三足鼎的?”

    那少女道:“我和小萍儿在回廊上观望,隐约听得,好像只用了八两银子。”

    周丹泉回头看着陆飞,笑道:“陆少侠,你这位小师妹的运气真是太好了,我这一樽三兽三足鼎,起码值八百两银子,她却只用八两银子就赢走了。好手气!好手气!”

    陆飞笑道:“这下回镖局里去,又够她炫耀个三天三夜了!”

    周丹泉捋着胡须,哈哈笑了一阵,道:“真有意思!对了,陆少侠,这位便是我家小丫头啦。静儿,快过来见过陆少侠。”

    那少女缓步走到陆飞身前,敛衽行了一礼,道:“小女子周静,见过陆公子。”

    陆飞连忙抱拳作揖,道:“在下陆飞,周姑娘客气了。”

    周静听他声音温和,不禁抬起头来看他,却见陆飞也正抬头向她看来,四目相对之下,双颊不觉一热,连忙低下头去,走到周丹泉身侧。

    正在这时,只见周静的贴身丫鬟小萍儿急匆匆地跑进厅来,一脸焦急地道:“小姐,原来你到这儿来啦!我刚刚在后院只顾着瞧热闹,突然发现你不见了,找了几遍都没找到你,差点吓死我了!”

    周静笑了一声,道:“小萍儿,我见你看得兴高采烈,忘乎所以,这才不忍心打搅你的啦。现在后院可还热闹着吗?”

    小萍儿缓了口气,道:“可热闹着呢!那位小姐姐赢得了三兽三足鼎后,大家都争着出高价找她买,可那位小姐姐就是不肯卖,便自己做起了庄,让大家博着玩,真是太有趣了。”

    周丹泉听到这里,大笑道:“走,咱们一起到后院去瞧瞧热闹。”

    当下四人漫步而行,不一会来到了周府后院,只见后院摆着几张方桌,桌上尽是各种奇珍异宝,琳琅满目,桌旁黑压压的围着一群人,有的玩骰子,有的玩摇签,还有的玩飞镖射箭,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周丹泉道:“陆少侠,我毕生所烧制的宝物,今天全拿到这儿折价出售了,你若感兴趣的话,不妨下去和大家玩一玩,碰碰运气。”

    陆飞扫了人群一眼,见苏婷正围在东北角一簇人群之中,一会儿惋惜叹气,一会儿欢声大笑,不知玩的是什么,心中不由好奇心起,当下道:“看起来还挺有趣的样子。周先生,我也瞧瞧去。”说着,朝苏婷那里走去。

    哪知就在这时,忽听得角落里有人大喝一声,道:“兄弟们,抄家伙,上吧!”那人话音甫落,人群中随即有五六名大汉高声呼应,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蒙在脸上,又从裤管里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来,喝斥道:“大爷们取两件宝贝玩玩,要命的都散开吧!”

    众人见事不妙,惊叫一声,四散逃开,场中顿时一片混乱。

第八章 强抢豪夺

    却见那几名蒙面大汉,趁着骚乱,各自拉着一只大布袋,把桌上的陶罐、瓷器、铜鼎和各色宝贝,一股脑儿的往布袋里扔,发出一阵阵清脆悦耳的撞击声。原来这伙人,却是一伙强盗。

    陆飞刚走入场中,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被横冲直撞的人群推搡得差点没摔倒。慌乱之中,只见他扎稳马步,抬头四下里扫了一眼,突然纵身而起,向西北角一名蒙面大汉踢去。那蒙面大汉浑然不觉,着了一脚,坐倒在地。他旁边一名同伙瞧见了,怒目圆睁,顺手抄起桌上一件瓷器,便向陆飞掷来。陆飞伸出双手一抱,将那瓷器接在手上,同时左脚向前一跨,侧过身子,扬肘击出,那大汉正举着匕首刺来,门户大开,被陆飞一肘撞在胸口,痛得倒在地上,一时半会爬不起来。其余同伙见状,纷纷停下手中的事,朝陆飞扑去。

    周丹泉万料不到这些买家之中,竟然混有盗贼,不禁大吃一惊,连忙吩咐手下人过去擒拿。周静和小萍儿只吓得花容失色,躲在周丹泉身后,不知所措。

    苏婷刚刚正玩得起兴,忽被这伙盗贼扰了兴致,怒不可遏,伸手从挎包里掏出弹弓,扣上弹丸,觑准了一名正往陆飞后背偷袭的蒙面大汉,“嗖”的一声,射出一弹。那名蒙面大汉握匕在手,忽觉手背一疼,像被什么毒虫叮咬了一口似的,不觉松手丢开匕首。这时陆飞听得背后声响,回身一脚,将他踹得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围墙上。

    陆飞回头看了苏婷一眼,笑道:“小师妹,你的弹弓越射越准啦。”说话间,两手平推,将欺身上前的两名蒙面大汉一一击开。

    苏婷平日里喜欢把玩弹弓,但技艺平平,十次就有九次射不准,这时听得陆飞夸赞,知道他是讥讽嘲笑自己,嗔道:“三师兄,我的弹丸可不长眼睛,你自己小心为妙,说不定下次招呼的就是你。”说着又射出一枚弹丸。

    陆飞踢翻一名蒙面大汉,转眼见苏婷又射来一弹,那弹丸“嗖”的一声,与他擦脸而过,险些就划破他的脸,却没打中敌人。陆飞叫道:“小师妹,你是帮我还是帮他们呢?才夸你两句,你就得意忘形啦。”

    苏婷哼了一声,道:“你少贫嘴,看我的。”扣起弹丸,接连射出几弹。一弹打在一人后背,一弹打在另一人大腿上,还有两弹又险些打到陆飞,其余几弹却都落了空。

    周丹泉父女只看得一惊一乍,暗暗出了一身冷汗。

    那几名蒙面大汉虽然个个凶悍,但武艺却是平庸,转眼间已有四人受伤倒地,另两人却仍不依不饶,一攻一守,围着陆飞轮番作战。

    这时正酣斗间,只见陆飞拉住其中一人手腕,绕着他脖子扭了一圈,“咔嚓”一下扭断了那人左手手臂。那人惨叫一声,急忙退到一旁。

    苏婷瞧见时机,眼疾手快,突然拉开弹弓,直接往那人腰上打去。

    那人臂骨刚断,还未回过神来,冷不防腰上又是一疼,回头一看,却是苏婷在一旁捣鬼。那人恼怒异常,目露凶光,忍着伤痛,大吼一声,蓦地举起右手匕首,便朝苏婷挥去。

    苏婷正伸手在挎包里取弹丸,忽见那人挥匕而来,避之唯恐不及,连忙将手上弹弓掷去。不料那人匕首一挥,竟将弹弓劈作两半,脚下不停,又向苏婷扑去。苏婷见他来势汹汹,不由吓得惊叫一声。

    陆飞听得师妹惊叫,心下一凛,急攻两掌,迫开对手,紧接着转身一跃,向那人扑去,一把抓住那人背心,将他甩出丈许之外。

    那时锋利的匕首已刺到苏婷眼前,陆飞要是慢得一步,她这一双美眸,只怕就此废了。

    陆飞扶着苏婷,惊恐的问道:“师妹,你受伤了吗?”

    苏婷面色惨白,犹自惊魂未定,片刻后才摇了摇头,道:“我……我没事。”

    这时管家福安领着十几名家丁,提着木棍呦喝着赶来,那几名蒙面大汉见对方人多势众,趁此时机,互相使了个眼色,纷纷从地上爬起来,跳上围墙,转眼间逃得不见踪影。

    周丹泉父女见盗贼逃去,连忙赶了上来,担心地问道:“陆少侠,苏姑娘,你们俩没事吧?”

    陆飞摇摇头,道:“周先生放心,我们没事。”

    周丹泉拍拍胸口,缓了口气,扫了一眼满地狼藉的后院,心有余悸地道:“也是周某粗心大意,让这群盗贼混了进来。要不是二位出手相助,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陆飞道:“这些盗贼显然早有预谋,令人始料未及。周先生,你快看看,可丢失了什么重要的财物没有?”

    不料周丹泉突然大叫一声,道:“糟糕!曜变天目茶碗还在客厅上,刚刚忘了收起来,千万别给盗贼盗了去。”话没说完,已快步向客厅奔去。

    陆飞忙携着苏婷、周静和小萍儿,跟随在后。

    不一会四人来到客厅,但见那只红木匣子,仍然平平稳稳的搁在桌子上,丝毫未有被人碰过的痕迹,周丹泉不禁长长舒了口气,喃喃道:“还好!还好还在!”

    周静见他神情恍惚,伸手晃了晃他手臂,关切地问道:“爹爹,怎么了?你没事吧?”

    周丹泉回过神来,生怕女儿担心,连忙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没事,只是虚惊一场,放心吧。”

    只听苏婷哼了一声,道:“这群盗贼真是胆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擅闯民宅,打家劫舍,最可气的是,连我的弹弓也给弄坏了,真是气死我了。”

    陆飞听她说起弹弓,苦笑一声,道:“小师妹,你那弹弓也太没准头了,不要也罢啦!”

    苏婷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你说什么?”

    陆飞笑道:“你可知刚刚我凝神应敌之时,你就有几次差点射中我,要不是你三师兄我身手了得,避开及时,只怕都被你在身上打出几个透明窟窿来啦。”

第九章 不翼而飞

    苏婷讪讪一笑,道:“三师兄,给你添乱啦。可我也是好意帮忙。刚刚我明明瞄准的是那个大胖子,谁知道一弹射出去,那弹丸却偏偏不听我的话,自己长了翅膀似的乱飞,我也没有办法。”

    陆飞摇着头苦笑道:“你这打法,天下第一,只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苏婷吐了吐舌头,道:“三师兄,回头你再帮我做把新的弹弓,我好好练习练习,下次绝对一打一个准。”

    陆飞连连摆手,道:“别别别!你让大师兄、二师兄、小师弟或者杨伯伯给你做去吧,我给你做弹弓,又要给你当靶子,天下哪有这样好的大笨蛋?”

    周静听到这里,只觉得好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苏婷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生得眉清目秀,娇美文静,心底下不觉生出一种亲近感,道:“这位姐姐,你别听我三师兄胡说。我这十打九不准的打法,就是他教的。”

    周静掩着嘴笑了一会,道:“妹妹,你的弹弓打法怎样,我就不清楚了,可是妹妹的手气,倒是堪称一流。我刚刚看到你赢走了三兽三足鼎,那可是这场扑卖大会上最值钱的宝贝呢。”

    苏婷拍掌一笑,得意地道:“姐姐真是慧眼识人,我的运气向来是好得没得说……”说到这里,忽然笑容一僵,在身上前前后后摸索一阵,又道:“咦,鼎呢?怎么不见了?该不会被那伙强盗给顺走了吧。”

    周静道:“妹妹别急,说不定落在后院了。我们去找找看。”

    苏婷道:“那也说不定。姐姐,我们这就去吧。”说着拉着周静就去。

    周丹泉生怕那伙盗贼去而复返,抱起那只红木匣子,和陆飞一起跟随在后,也来到了后院,又命管家福安多派几个家丁,在府上各处巡逻,加强戒备。

    这时已有几名仆人在后院清理打扫,苏婷和周静向他们说明了原委,大家俯着身子,一起仔细地寻找了几遍,却始终没有找到。不觉间天色向晚,苏婷只好悻悻地放弃了。

    周丹泉不忍看她伤心,拿来几件晶莹剔透的美玉和精致的瓷器想要送她,苏婷见他所赠之物贵重,说什么也不肯收下,可周丹泉盛情难却,最后只好随便挑选了几只小瓷器收了。

    周静叹道:“那只三兽三足鼎耗费了我爹爹不少精力,如今落入盗贼手中,真是可惜。不过妹妹不用伤心,我让爹爹再烧制一个给你。”

    苏婷道:“那只三兽三足鼎确实精美,我很是喜欢。可是要是很难烧制的话,就不用劳烦周先生啦!哼,那伙盗贼真是可恶,要是让我逮着了,我非抽了他们的筋,剥了他们的皮不可。”

    周静生性善良,听她说得残暴,不由吓了一跳,娇弱弱地道:“妹妹,你要是逮着了他们,就让他们把鼎还给我们好了,干嘛要抽了他们的筋,剥了他们的皮呢?我们去报官府把他们抓起来吧。”

    苏婷也是逞一时口舌之快,听她这么一说,突然想起那伙盗贼是谁都还没弄清楚,问道:“周先生,你认得那伙盗贼吗?”

    周丹泉摇了摇头,道:“参与大会的人,大都都是些来自五湖四海的朋友,虽有不少老熟客,但这几人,周某却从未见过。”

    苏婷道:“估计他们也想要三兽三足鼎,可是自己运气太差,赢不过我,就只好动粗靠抢了。”

    却见周丹泉轻轻抚着那只红木匣子,喃喃自语道:“只要不是为了这套曜变天目茶碗而来,那便用不着惊动官府了。”

    苏婷眨巴着眼睛,诧异地问道:“什么要变天?什么什么木茶碗?”

    陆飞见他提及曜变天目茶碗,深知此中可能牵涉到众多秘密,连对自己也不便多加透露,更何况于她?于是拉了拉苏婷衣袖,示意她别再多问,道:“那伙盗贼既已得了三兽三足鼎,又受了伤,还引起这么大的动静,想必不敢再来了。周先生,叨扰半日,我们也该回去了。”

    周丹泉欲留他们用了晚膳再走,陆飞生怕天黑之前赶不到镖局,惹得师兄弟们担心,便谢着推辞了。周丹泉不再勉强,和女儿一起将他们送到门外。

    临别之际,苏婷忍不住又向周丹泉询问起了她心里最记挂的那只龙运呈祥玉壶春瓶的事,周丹泉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向她保证,定能如期完工,并且温言安慰了她几句,她这才安下心来。于是双方互道珍重,就此分别了。

    陆飞和苏婷出得周府大宅,便往镖局而去。路上苏婷又问起曜变天目茶碗的事,陆飞自己也是一头雾水,又想起周丹泉吩咐对外保密,便一语带过,不愿多说,苏婷只好说些扑卖大会上的趣事解闷。她生性活泼,伶牙俐齿,侃侃而来,说得绘声绘色,精彩绝伦,陆飞听了直呼自己没能参与真是可惜。

    两人有说有笑,行了半个多时辰,这时途经一条大街,暮色已然降临。街上华灯初上,人来熙往,车水马龙,喧嚣热闹;街边上的酒馆不时喷来阵阵酒香、饭香。苏婷只觉肚中饥饿,道:“三师兄,我肚子好饿,不如我们先吃点饭再回去吧。”

    陆飞奔波了半日,也觉得有些疲乏饥渴,他见此地离镖局也已不远,先吃个饭稍息一会再走,也耽误不了多少功夫,便欣然同意道:“好,咱们去前面那家醉香楼吃。”

    苏婷欢呼道:“好呀好呀,我最喜欢醉香楼的桂花鸡头肉了。三师兄,我们出来吃了大鱼大肉,回去后可不能让大师兄、二师兄,还有小师弟他们知道啦!”

    陆飞笑道:“你自己可别说漏了嘴,到时又赖我。”

    苏婷小嘴一扁,道:“这回我请客,我才不会说呢。”

    那醉香楼是这条街上生意最好的酒楼,菜色丰富,酒香熏人,平日里天龙镖局要是有贵客来访,苏伯龙都会在此设宴款待,他们师兄弟几人闲暇之时,也常到这里来聚会消遣,可见非同一般。两人轻车熟路,不一会便来到了醉香楼前,这时刚到门口,忽见门内两名大汉气势汹汹的扔出一个人来,骂骂咧咧地道:“小王八蛋,敢上我们醉香楼吃霸王餐,真是活腻了!”

第十章 打抱不平

    陆飞和苏婷连忙闪到一旁,向那人看去。只见那人身形魁梧,头发凌乱,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的青布长衫,右手上握着一只酒碗,脸面朝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街上路过的行人禁不住好奇,纷纷围了过来,驻足观看。

    紧接着那两名大汉从门内走了出来,陆飞认得这是酒楼的钱掌柜和伙计。只见那伙计怒气冲冲地骂道:“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样子,居然敢来我们这儿吃白食。若不是怕扫了其他客人的兴致,老子今日非剁了你不可!”

    钱掌柜吐了口唾沫,冷笑着道:“就你这样的穷光蛋,打一顿算是便宜的了。赶紧的给我滚吧,有多远滚多远,别挡着我们做生意了。”

    却见那人仍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对他们的呼喝谩骂,置若罔闻。

    围观众人顿时一片哗然,交头接耳的不知在议论着什么。

    钱掌柜和那伙计忽然感到气氛异常,互望了一眼,均想:“不会是下手重了点,给打死了吧?人命关天,这可是要杀头的!”不由面色都是一变。那伙计战战兢兢的走上前去,轻轻踢了踢地上那人,道:“臭小子,装什么死呢?要死死远一边去。喂,你听见没有?”见他仍是不动,一时不知所措。

    钱掌柜见状走上前来,蹲下身子,正想将那人拉起来看个究竟。不料这时,那人却霍地翻了个身,一手支头,一手将手中酒碗递了出去,大着舌头道:“来,再干一碗!”只见他面色驼红,醉眼惺忪,忽然哈哈大笑一声,举起手上酒碗,昂着头大喝一口,神情甚是潇洒豪迈,但那碗酒和他一起被人扔出来时,早已洒得空了,这一口委实也就喝到了那么几滴。他意犹未尽,倒转碗口,对着嘴抖了几下,却哪里能抖得出酒水来?

    钱掌柜和那伙计只吓得连退几步,但转瞬想到好在没有闹出人命来,心下登时一宽。

    却见那醉汉望着空碗,满脸沮丧之色,摇着头叹道:“好好的一碗美酒,不让我喝,却被你们这样白白的糟蹋,真是可惜啊可惜!”

    那伙计大怒道:“疯子疯子,喝酒吃饭不给钱,还敢装疯卖傻戏弄本爷,看我怎么收拾你!”飞起一脚,便往那醉汉踢去。

    那醉汉看也不看他一眼,扬手一挥,将手上空碗掷去。只听“呼”的一声,那空碗去势劲急,正打在那伙计的脚背。那伙计便犹如被人绊了一跤,身子向前一扑,直挺挺的摔了出去。

    那醉汉掷出酒碗之后,若无其事的打了个哈欠,忽然闭上双眼,竟打起盹来。

    钱掌柜见状,气得满脸通红,猛地大喝一声,轮起拳头便往那醉汉面门挥去。

    众人见那醉汉兀自打着盹儿,也不躲避,这一拳要是打到他的脸上,非得让他满地找牙不可,不由纷纷惊声大叫起来。哪知就在这时,忽见眼前人影一闪,斜刺里蹿出一个人来,拽住了钱掌柜的手腕。钱掌柜只觉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气,硬生生的将他拽住,一时动弹不得,不由又惊又怒,斥道:“嘿,你……”转眼向来人看去。他怒火攻心,原本就要破口大骂,可还没骂出口来,就又急忙闭上了嘴,忽然面色转和,陪着笑道:“陆镖头,是你啊!”

    原来这位陆镖头,不是别人,正是陆飞。

    只见陆飞甩开他的手,了地上那名醉汉一眼,冷冷的问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钱掌柜抚着被他拽疼的手腕,解释道:“这家伙点了一桌好酒好菜,吃饱喝足后不给钱,拍拍屁股就想开溜,被小的逮住了,小的无可奈何,这才出手教训教训他一下。”

    苏婷走上前来,愤愤不平地道:“吃顿霸王餐,你就可以这样对他大打出手了?”

    钱掌柜强笑道:“苏姑娘,你也来啦。小的做的是小本生意,这人吃了霸王餐,若小的不给他点颜色看看,那以后岂不是人人都学着他来这儿吃白食啦?”

    苏婷气愤地道:“亏你还是老板,难道就不懂和气生财吗?他没钱你可以让他干活抵债,或者让他签下借条,改日再把饭钱给你送来。把他痛打一顿,难道就能弥补回你的损失了吗?”

    钱掌柜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唯唯诺诺的道:“苏姑娘说的是,是小的考虑欠周。”

    苏婷嫌弃地瞥他一眼,不耐烦地说道:“他欠你多少钱?”

    钱掌柜小心翼翼地伸出两根手指头,说道:“二两银子。”

    苏婷从挎包里拿出一块碎银子扔给他,沉声道:“他的饭钱,本姑娘替他付了,算我请客。你们放了他吧。”

    钱掌柜一看这银子远超过那醉汉的饭钱,顿时眉开眼笑,连声应是。

    这时那醉汉却忽然坐了起来,迷迷糊糊的道:“是谁要请客?酒,我要喝酒。”

    钱掌柜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这不要命的酒鬼,喝成这样了还想喝。你的饭钱有人帮你付了,你快走吧。”

    那醉汉打了个嗝,只是不住口的道:“酒,快拿酒来!”

    苏婷看了一眼钱掌柜,道:“他醉成这样,能去哪儿?你先把他扶进店里醒醒酒,再让他走吧。”

    钱掌柜连连点头称是,走过去正想搀扶他起来,不料那醉汉将手一摆,醉醺醺地道:“走开!我……没醉,我……自己……能走。”说着,俯卧身子,两手按在地上,撅起屁股,手脚并用,东倒西歪的朝着酒楼内“走”去。

    众人见他用双手双脚伏地行走,举止疯癫怪异,既觉惊奇,又觉有趣,无不捧腹大笑。

    苏婷惊讶不已,追上几步,道:“喂,你不会走路吗?干嘛这样趴着走?”

    那醉汉回过头,半眯着醉眼道:“我醉啦,站不稳脚,这样子走,才……才不会摔倒嘛。”可话才刚说完,一头就撞在了门框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众人又是一阵轰笑。

    那醉汉闷哼一声,也不理会,翻过身来,手脚交替,继续朝着酒楼内“走”了进去。

第十一章 醉闹酒楼

    钱掌柜走到陆飞和苏婷身前,哈着腰道:“陆镖头,苏姑娘,今天就你们两位吗?苏总镖头和你们众位师兄弟都没来吗?”

    陆飞道:“就我们两个。你快些备上酒菜,我们吃了赶着回去。”

    钱掌柜忙道:“好嘞,二位里面稍坐。”说着让到一旁,毕恭毕敬的将他二人引入酒楼,在楼梯口处安排了个座位坐了,随后又亲去后厨督促厨夫料理酒菜,一点儿也不敢怠慢。

    此时正值饭点,酒楼内人满为患,嘈杂喧哗,热闹非凡。众食客见那醉汉俯着身行走进来,不由纷纷放下手中碗筷,双眼齐刷刷的朝他看来,有的人只觉得滑稽有趣,忍不住捧腹哈哈大笑起来,有的人则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便如同看到了什么稀奇怪物一样。一时间喧嚣之声,更胜之前。

    只见那醉汉无头苍蝇似的,在十几张酒桌之间乱走了一会,突然间,只见他双眼一亮,抽了抽下鼻子,猛地纵身一跃,跳到角落边的一张酒桌上,二话不说,便抄起桌上的一壶酒,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那张酒桌上的两位食客,只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举吓得一跳。其中一人满脸横肉,怒目圆睁,伸手在酒桌上重重的拍了一掌,怒骂道:“你大爷的,谁让你喝老子的酒的?”

    那醉汉砸吧了一下嘴唇,斜着眼看了他一眼,不屑地道:“不就喝一小口嘛!呵呵,小气鬼,还给你!”说着随手一抖,将酒壶扔向那人。

    那人见酒壶当面飞来,下意识的伸出双手,正想接住酒壶,不料双手刚一碰到壶身,却觉有一股沉重的力道继续推来,不由得连忙侧过身子,双手随着壶身往后一送一拉,这才将酒壶接住。

    那人只气得双眉倒竖,霍地站起身,提起酒壶便要朝那醉汉摔去。正在这时,只见和他同桌的那人突然伸手拦住了他,道:“鲁兄弟,莫要冲动。”并向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坐下。

    那鲁姓大汉喘着粗气,冷哼了一声,恶狠狠地瞪了那醉汉一眼,放下手中酒壶,坐回椅上。

    那醉汉双眼一翻,却不睬他,东倒西歪的又向邻桌走去。

    那鲁姓大汉犹自怒气未消,道:“赵大哥,你就是胆小怕事,刚才要不是你拦着,我非打得他哭爷爷叫奶奶的求饶。”

    他同桌回头瞧了那醉汉一眼,伸出食指在唇上一按,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低声道:“你看他疯疯癫癫,似呆似傻,可刚刚他只是随手一扔,你都差点接不住酒壶,可见此人武艺高强,内力更是非同一般,你这不是找死吗?要是以前,合我们两人之力,或可与他一较高下,可是现在你我却……唉!”

    那鲁姓大汉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痛苦的事来,突然面目狰狞地叫道:“反正你我都是将死之人,左右是个死,怕他什么?还不如跟他拼了算了,我堂堂鲁甸恩可咽不了这口气!你赵文括要是愿做缩头乌龟,就做你的缩头乌龟去吧。”

    说着跳起身来,又待发作,赵文括急忙按住他的肩头,将他拉回座位,气急败坏的道:“鲁兄弟,男儿大丈夫能屈能伸,你先别冲动,听我说句话。”

    鲁甸恩紧握着双拳,不耐烦地道:“你有什么好话说?”

    赵文括咬牙道:“你别忘了,我们千辛万苦,费尽周折,这两天总算有了点眉目,说不定过几天我们就可以拿到解药救命,难道你就想这样半途而废吗?”

    鲁甸恩听此一言,脸上神色既是痛苦,又是茫然,突然叹了口气,端起桌上的酒碗,一口饮尽,不再言语。

    就在这时,只听得有人喝斥道:“滚开滚开!唉呀呀,脏死人了,王八犊子,你这样谁还敢吃!”

    有的人呼喝道:“掌柜的,店小二,快来把他给我轰出去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醉汉正围坐在一张酒桌旁,两手并用,抓着桌上的饭菜胡乱的往嘴里送,却吃得吧唧吧唧大响,津津有味。那酒桌原本坐着用餐的食客,见他这幅模样,急忙起身躲得远远的,一边大骂大叫。

    那醉汉对他们的呼喝谩骂恍若不闻,一手一个菜,将桌上的每盘菜逐个的吃了个遍,吃到喜欢吃的菜时,连连点头称赞,而吃到不喜欢吃的菜时,转下头随口就是一吐,只吓得邻桌的食客也落荒地抱头逃开。

    苏婷在远处看着这一幕,不由得苦笑一声,道:“三师兄,你看这人真是怪,我怀疑我们是不是帮错人啦?”

    陆飞哭笑不得地道:“这个人不仅是个怪物,而且还是个疯子,真的非常欠揍的。”

    苏婷道:“那怎么办?”

    陆飞道:“刚刚是你让钱掌柜把他叫进来的,我哪知道怎么办?哈哈哈。”

    苏婷道:“要不我们再把他赶出去?”

    陆飞道:“等等,我看用不着我们出手啦。”

    只见那醉汉自顾自的又吃了一会,忽然将油腻腻的双手,在吃撑而凸起的大肚皮上擦了一擦,然后打了个响嗝,一副吃饱喝足的模样。他这时仿佛才发现所有的人都在盯着他看,而且各个神情怪异,不禁尴尬一笑,道:“你们干嘛都这样看着我?都这么站着干什么?来来来,都坐下来一起来吃吧。”

    众食客又气又恨,喊的喊,骂的骂,一阵喧哗。这时钱掌柜领着几名伙计赶了过来,来到那醉汉身前。那醉汉往后退了几步,道:“又是你们!你们又要赶我走吗?”

    钱掌柜碍于陆飞和苏婷的情面,比之从前,对他要温和客气了许多,道:“岂敢岂敢!我这是来告诉你,楼上已备好了间上房,客官要是吃饱喝足,就请上楼歇息歇息吧!”却仍是鄙夷不屑的口气。

    那醉汉一摆手,道:“那倒不必了。我已吃饱喝足,这就要走了。”说着向门外走去,经过钱掌柜身边时,忽然冲他哈哈一笑,道:“醉香楼的酒菜真是不错,我下次饿了的话,再来吧。对了,到时最好记得先给我留间上房,妙哉妙哉,哈哈哈!”

    钱掌柜怒目望着他背影,嘴角抽动了几下,暗暗地骂了他一声。

第十二章 以大欺小

    突然间,只听得门外响起一阵急促地脚步声,奔进来五六个约摸六七岁的小孩子,当先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伸指指着那醉汉,气喘吁吁地道:“是他!就是他!”

    他身旁一个瘦弱的小男孩看了看那醉汉一眼,道:“你骗人!他哪里是小狗?你骗人,你才是小狗。”

    那胖孩不服气地道:“我才没骗人,我才不是小狗。”

    他话刚说完,和他同来的那些小伙伴们个个一脸鄙夷的神色,纷纷道:“你骗人,你就是小狗!”

    那胖孩似乎百口难辩,急吼道:“我真的没骗你们,我刚刚……”说着俯下身子,两手按在地上,手脚并用,在他们面前兜了个圈子,嘴里解释地道:“我刚刚看到他就是这样子走路的。你们说,四只脚走路的,是不是就是小狗?”

    他的小伙伴们看到他这个样子,忍不住都捧腹大笑了起来。笑容天真烂漫,可爱至极。

    那胖孩站起身,道:“你们都别笑了,我问你们话呢!”

    小伙伴们大笑个不停,道:“你学得真像,你就是小狗啦。小狗,小狗,汪汪汪!”

    那胖孩只气得快哭了,上前两步,往小伙伴们身上乱打,道:“我不是小狗,我不是小狗。”

    小伙伴们却是越闹越来劲了,一个劲地道:“你就是小狗,你就是。”

    这时正闹得不可开交,只听得那醉汉大吼道:“汪汪汪!小娃娃们,你们看,你们是不是想看我这样,学小狗走路?”

    小孩子们听到他的吼声,一齐向他看去,只见那醉汉正俯卧地上,手脚交替,从东边走到西边,又从西边走到东边,不时回过头朝着他们吐着舌头,“汪汪”叫上几声。

    小孩子们看到这里,不禁都拍起小手,大笑道:“小狗,小狗,他真的是小狗耶!”

    那胖孩得意一笑,对伙伴们道:“我没骗你们吧?我刚才看到他就是这样子走路的,这不是小狗是什么?”

    小伙伴们大笑不止,却不理他。

    却见那醉汉跳上一张桌子,忽然从桌子上纵身一跃,来到小孩子们跟前,摆出一副面目狰狞的模样,道:“没错没错,我是条会咬人的恶狗,你们再不快走开,我就咬你们来啦!”

    随后学着恶犬吠叫,作势欲扑。

    小孩子们大吓一跳,转身就跑,叫道:“小狗要咬人啦!快跑快跑!”

    这时门外正巧走进来五名大汉,与小孩子们撞了个满怀。

    只见那五名大汉有的拄着拐杖,有的身上、手上缠着绷带,有的鼻青脸肿,都各自带着大大小小的伤病,这时被小孩子们当头乱撞一通,只痛得哇哇大叫,跌的跌,倒的倒,摔做一团。

    小孩子们跑得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蜂拥而上,踩着他们的身子,继续往外便冲。

    那胖孩身材臃肿,被撞得反弹倒在地上,这时刚爬起身就要跑,却见其中一名大汉伸出一只大手抓来,抓住了他的后衣领,大叫道:“龟儿子,你没长眼睛吗?”

    其余小孩见此情形,大是慌张,哪里还顾得了他,瞬间各自逃得不见人影。

    那胖孩挣扎道:“放开我!放开我!”

    那大汉道:“你撞伤了我们,就想这么走了,没那么容易。带我去找你的爸爸妈妈,我要跟他们算账。”

    那胖孩挣脱不开,急得快哭了,伸手在他身上乱拍乱打,叫道:“我不要,我不要,你快放开我。”

    在那五名大汉进门之时,苏婷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来,转头对陆飞说道:“三师兄,我觉得这几人好面熟。”

    陆飞问道:“你认识他们?”

    苏婷聚精会神地想了一会,摇摇头道:“不认识,但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陆飞道:“嗯,我也觉得有些眼熟。”但苏婷似乎在极其努力的想一件忘了的事一样,对他的话恍若不闻。

    这时只见那大汉扯了扯那胖孩,正要再骂,他身旁一名年纪较大的同伴,一脸严肃的道:“四弟,跟一个小娃子计较什么?快放了他,别耽误了正事!”

    那胖孩趁他这时没注意,突然张开大口,回头朝着他手上咬去。那大汉只疼得惨叫一声,一甩手,将那胖孩推倒在地。

    那胖孩挣脱了束缚,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往外就跑。不料那大汉仍不死心,怒骂一声,捂着手上咬伤处,横步一移,又拦住了他。

    那胖孩连忙往后便退,以免又被他抓在了手上。

    那大汉却满脸带着邪笑,一步一步的逼了上来。

    那胖孩一路被逼到墙角,这时见无路可退,不禁急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那大汉狰狞笑道:“看你还往哪里跑,乖乖地带我去见你爸妈吧。”说着伸出蒲扇般大的大手,往他抓去。

    眼看他的手就要抓到那胖孩身上,突听得他的同伴喝道:“住手!四弟,你没听到吗?”

    同时只听得另一个声音道:“住手!欺负一个小孩子,你不害臊吗?”

    那大汉循着声音回头扫了众人一眼,却找不到说话的那人,不由怒叫道:“刚是哪个活腻的在鬼叫?快给我滚出来!”

    只听那声音懒懒地又道:“本大爷不就这里嘛,你眼睛瞎了吗?”

    那大汉这回听清了声音来处,连忙低头一看,却见一个醉眼惺忪的醉汉,横卧在自己脚旁,不由得大吃一惊。

    那胖孩哭叫道:“小……不,好叔叔,快救我,我以后不再叫你小狗了。”

    那醉汉哈哈一笑,道:“小娃娃,我刚刚逗你们开心呢,你还真把我当成小狗啦!”

    那胖孩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解释道:“不,不,你是好叔叔,我们刚才说的都是在开玩笑的,你不要当真了。我回去后一定好好跟我的朋友说,他们一定会相信我的。”

    那醉汉看了看门外一眼,道:“你朋友?你看你朋友都跑光了,他们怎么不来救你?”

    那胖孩生气的道:“哼,他们太不讲义气了,我再也不跟他们玩了。”

    那醉汉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但不知为何,笑声中却透着一股凄凉之意。

    却见那大汉打量了那醉汉一眼,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条疯狗,看我不打得你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说着抬起脚来,便往他身上踹去。

    只见那醉汉笑声戛然而止,猛地伸出手去,抓住那大汉的脚掌,一拉一拽,瞬间便将他拽倒在了地上。

    同一时刻,忽听得“哐当当”一阵闷响,一件铜鼎从那大汉怀里滚落了出来。

    苏婷瞧见那只铜鼎,忽然双眼一亮,推了推陆飞的手臂,道:“三师兄,你快看,那只鼎……”

    陆飞看了一眼那只铜鼎,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颇感意外的道:“三兽三足鼎?”

第十三章 狭路相逢

    苏婷点头道:“不错,那只铜鼎,就是我今天在周先生家里赢的那只三兽三足鼎!”

    陆飞道:“怪不得找不到,果然被这伙小贼给顺走了。”

    苏婷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想不到这么快就让我们找到他们了,我去找他们要回来。”

    陆飞忙拉住她,道:“小师妹,别急。”

    苏婷道:“现在不去要回来,要等什么时候?”

    陆飞道:“先看看他们要这个铜鼎做什么再说吧。”

    苏婷道:“好,那你可看好他们了。”说着忽然“噗嗤”一笑,又道:“三师兄,你对他们下手也太狠了吧,给打伤成这样,我这都认不出是他们来了。”

    陆飞笑道:“他们当时都蒙着脸,我也是隐约觉得他们的身形瞧着有些眼熟,这才有所起疑。”

    苏婷道:“嗯,怪不得刚刚觉得面熟。你看那个坡脚的,他动手前赢走了我一个小彩瓷,我突然想起来了。”

    陆飞点头道:“嗯,那就错不了了。”

    那大汉见三兽三足鼎滚落出来,极为惶恐,连忙往前爬了几步,想要将它捡回来。不料这时,却见那醉汉快了他一步,将三兽三足鼎抢了去。

    那醉汉似乎对三兽三足鼎颇有兴致,将它捧在手心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道:“咦,这是什么宝贝?”

    那大汉跳一抓落空,起身扑上去,道:“还给我。”

    那醉汉见他扑来,往后一让,避开了他,道:“借我瞧瞧也不行吗?这么小气!”

    那大汉的几名同伴见他掉落三兽三足鼎,面上神色均是一骇,这时又见它落入了别人手中,更是吃惊不小。几人互望了一眼,连忙朝那醉汉围了上去。

    那跛脚大汉道:“快还给我们,否则别怪我们姑苏五杰不客气了。”

    那醉汉抬头扫视了姑苏五杰一眼,又低下头来继续把玩着三兽三足鼎,根本就没把他们放眼里。

    正在这时,只见门外突然跑进来一名少妇,约莫三十四五岁的年纪,肤色雪白,容貌娇美,穿着一件青布长衫,满脸焦急地叫道:“胖聪儿,你在哪儿?”

    那胖孩一见到那少妇,忽然向她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她,叫道:“娘亲,我在这儿。”

    那少妇将他搂在怀里,道:“你又到处乱跑,害得为娘到处找你找了半天。”语气虽有责怪之意,但脸上却充满了溺爱的神色。

    那胖孩垂着头道:“娘亲,我错啦,我下次再也不乱跑啦。”

    那少妇露出欣慰的微笑,道:“胖聪儿真乖!走,我们回家吧!”说着拉起那胖孩的小手,准备离开,哪知那胖孩却站在原地不肯走,那少妇不禁微一错愕,问道:“胖聪儿,你怎么啦?”

    那胖孩回头看了那醉汉一眼,道:“那位好叔叔为了救我,现在有难在身。他是大英雄大豪杰大侠士,我不能就这么弃他而去了。”

    那少妇闻言大吃一惊,突然蹲下身子,拉着那胖孩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看了数遍,连声问道:“聪儿,他们欺负你了吗?你受伤了没有?”

    那胖孩摇摇头道:“娘亲,我没事。”

    那少妇舒了口气,道:“聪儿,这些所谓的江湖豪杰,成天满口仁义道德挂在嘴边,却一个个都是大骗子、大坏蛋。不要理他们了,我们回家去。”

    那胖孩又回头看了那醉汉一眼,搔了搔头,似乎不太明白她的话。那少妇愁容满面,扫了众人一眼,道:“胖聪儿,以后你自会明白。这里不便久留,我们快走吧。”说着拉起那胖孩,一齐出了酒楼。

    这时只听得那醉汉大笑道:“好,好,好,真是个好宝贝!”

    那跛脚大汉怒道:“你耳聋了吗?再不还来,可别怪我们动手了。”

    那醉汉哈哈一笑,道:“这个宝贝是你们的吗?”

    那跛脚大汉大喝道:“废话!不是我们的,难道是你的?你是要自己乖乖的还过来,还是要我们姑苏五杰给你点颜色看看?”

    那醉汉又是哈哈一笑,道:“姑苏五杰?好大口气!我看你们是姑苏五贼吧?这铜鼎少说也有两三百年的历史,如此稀世珍品,必当价值连城,就你们几个穷样,会有这么贵重的宝物?是哪里偷来的?还是哪里抢来的吧?”

    说到后面几句时,语气突然加重了些,令人听来不寒而栗。

    姑苏五杰不禁浑身一震,人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那跛脚大汉顿了一下拐杖,强作镇定地厉喝道:“胡说八道!明明是你抢了我们的东西,还想反咬我们一口,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看我如何收拾你!”一语喝毕,举起手中拐杖向那醉汉扫去。

    坐在角落里的鲁甸恩看到这里,忽然转头向赵文括问道:“赵兄弟,那看那只鼎,该不会就是三兽三足鼎?”

    赵文括回道:“太远了,我也瞧不大清楚。不过就算看得清楚,我也没见过三兽三足鼎的样子,你问我,我怎么会知道呢?”

    鲁甸恩冷哼了一声,道:“你看他们为了一只铜鼎打来打去,如果不是三兽三足鼎,还有什么鼎能值得他们这样?”

    赵文括摇了摇,道:“世间哪有那么巧的事,我看未必就是。”

    鲁甸恩急道:“这可是与咱们性命相关的大事,你就不能认真点吗?”

    赵文括气道:“鲁兄弟,你又想什么呢?难道就你想活命,我就不想吗?”

    鲁甸恩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只将桌上的碟盘、碗杯震得一阵乱响,咬着牙道:“我早就说那张五儿不靠谱,你偏不信。”

    赵文括了他一眼,不屑的道:“还未见到张五儿,现在一切尚且言之过早。”

    鲁甸恩垂头丧气道:“这都等到天黑了,王八犊子,也不知死到哪里去了,这下可好了,我们俩的小命只怕就要这样断送在他手里了。”

    赵文括叹道:“生死有命,什么时候生,什么时候死,都是命中注定好了的一样。瞎担忧那么多有什么用?还不如好好地安下心来,该吃吃,该喝喝,也不枉了这生命最后几个时日。”

    鲁甸恩仰起脖子,一口气喝完了一碗酒,骂道:“王八犊子,这张五儿,晚会儿要是再不来,我就去找他,扭断他脖子,让他黄泉路上陪我们作伴。”

    赵文括张了张口,正要再说,忽听得那跛脚大汉一声惨叫,紧接着飞来一根拐杖,从两人中间呼啸而过,最后钉在了身旁的墙壁上。

    两人不禁大吃一惊,纷纷向拐杖飞来处瞧去。

第十四章 不谋而合

    只见那跛脚大汉横躺在地上,捂着两腿嗷嗷大叫,显得极为疼痛。那醉汉捧着三兽三足鼎,蹲在他身前,笑道:“就你这三脚猫功夫,也敢放肆。你看,这只鼎就在这儿,有本事就来拿吧。”

    那跛脚大汉五人自称姑苏五杰,名头虽响亮,武艺却是平平。五人在江湖上混迹了数年,也没混出个什么名堂,只知道老大名叫大杰,老二名叫二杰,依次排列,那跛脚大汉名叫三杰,刚刚拦住那胖聪的大汉名叫四杰,最后一个名叫五杰。

    只见老大大杰向前踏上一步,道:“疯狗,简直欺人太甚。”

    那醉汉抬眼看着他,不屑一笑,道:“你有本事,你来拿,我让你十招。”

    大杰强忍着怒气,道:“好,不过我得先跟你说好了,只要我十招内能抢到那只铜鼎,你就把它还给我们,还有……”

    那醉汉道:“还有什么?”

    大杰道:“还有,我若能在十招内抢回铜鼎,你要当着众人的面,跟我们姑苏五杰磕头认错。”

    那醉汉哈哈一笑,道:“这可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顿了一顿,问道:“如果十招内你抢不回呢?”

    大杰道:“如果我十招内抢不回,这只铜鼎就归你了。”

    那大汉拍掌大笑道:“好,好,好,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别反悔啦!”

    大杰道:“我姑苏五杰向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再说有这么多的朋友做见证,你怕什么?我看你还是为你自己考虑考虑,到时这么多人看你磕头求饶,可不是那么好看的。”

    这时只听三杰叫道:“老大,万万不可啊!万一……万一……我们的拜师大计只怕就要功归一篑啦!”

    四杰也叫了起来,道:“老大,明明是他抢了我们的东西,我们跟他客气什么?我们大家一起上,拼了命抢也把它抢回来。”

    酒楼内众食客见双方赌约起来,均觉好玩有趣,谁都想看看这一场热闹,纷纷停杯驻盏,围了过来。

    苏婷道:“三师兄,你说那三兽三足鼎到底有什么魔力,为什么他们要抢来抢去?”

    陆飞道:“也许因为它是世间罕有的宝物,非常值钱。”

    苏婷忽然笑道:“那位大哥说它至少是两三百年前的老古董,我想想就觉得好笑。殊不知他手里那个,却是周先生仿制出来的赝品,看来他也不识货。”

    陆飞道:“周先生是当世数一数二的烧瓷高手,一般人哪里能够分辨得出来,哪个是真品,哪个是赝品。”

    苏婷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像这样以假乱真的宝贝,周先生只要随便一烧,就能烧出一大堆。”

    陆飞突然想起周丹泉曾说过他即将有大难来临,或许还有可能危及生命,不禁轻叹一声,颇觉惋惜。

    苏婷一顿评头论道,似乎非常敬佩周丹泉的手艺,对陆飞微末的情绪变化并未察觉,接着说道:“我要是把周先生的大名告诉他们,让他们去找周先生多烧几个三兽三足鼎,他们就不用这样抢来抢去啦!你说是吗?三师兄。”

    陆飞忽然回过神来,淡淡一笑,道:“物以稀为贵,如果世上有很多个三兽三足鼎,那么三兽三足鼎就不再是三兽三足鼎了,还有谁会争着要呢?”

    苏婷想了想,道:“这倒也是。”

    陆飞笑道:“还有,周先生可是个大忙人。他家门口排队等候的人已经够多,你还要告诉这几个蛮横无理的人,去给周先生添堵吗?”

    苏婷猛然想起一事,道:“对哦,我那龙凤呈祥玉壶春瓶还没烧好之前,我千万不能告诉他们,要不然到时候周先生没空帮我,我可要被爹爹骂死的。”

    陆飞白了她一眼,笑道:“说得你好像真要告诉他们一样。”

    苏婷吐了吐舌头,道:“我开玩笑的啦,我又不是吃饱了没事做。”

    陆飞沉思了一会,道:“看来这三兽三足鼎对他们还挺重要的。”

    苏婷道:“不知道他们要这三兽三足鼎做什么?”

    陆飞道:“你没听那姑苏五杰说吗,好像是要拿去拜什么师父。”

    苏婷疑惑道:“拜师?拜师跟三兽三足鼎有什么关系?”

    陆飞摇了摇头,也是不解。

    这时只听大杰斥道:“哼,你还有脸好意思说,要不是你惹事生非,哪有这么多事!”

    四杰辩道:“都是那群小牛犊,要不是他们先撞了我们,我怎会……”

    大杰喝道:“跟几个小娃娃有什么好计较的?你就这点出息?我待会要是抢不回三兽三足鼎不要紧,耽误了正事,看我和其他几位弟兄怎么处置你。”

    坐在角落处的赵文括和鲁甸恩,猛听得“三兽三足鼎”这几个字,浑身不禁一颤。

    鲁甸恩颤声道:“赵兄弟,那个鼎,果然是……果然是三兽三足鼎。”

    赵文括的脸色更是难看,过了许久才吐出一句话:“这回……这回看来是死定了。”

    鲁甸恩连叹了两口气,道:“我就说,张五儿那家伙办不成事,这回你可信了吧?”

    赵文括眉头紧皱,喃喃道:“事已至此,无可奈何,只好……只好等死吧!”

    鲁甸恩忽然跳了起来,道:“不,我不想死。咱们去把三兽三足鼎抢来,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赵文括万念俱灰,摇了摇头,道:“你我身中剧毒,内力全失,不是他们的对手。”

    鲁甸恩只觉双腿一软,站也站不稳,一跤坐回椅子上,道:“你平常不是自诩博学多才,足智多谋的吗?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你快想想,你快想想还有什么办法吗?”

    赵文括闭上双眼,绞尽脑汁的思索着。

    鲁甸恩捶了一拳酒桌,道:“张五儿那乌龟王八蛋,害死我们了。我鲁甸恩临死之前,说什么也要找到他,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这时只听那醉汉不耐烦的叫道:“喂喂,你们俩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快来切磋切磋吧,我倒想看看,你怎样在十招之内,从我手里抢到三兽三足鼎。”

    大杰冷哼一声,道:“好,开始吧!”

第十五章 深思熟虑

    那醉汉嘿嘿一笑,道:“出招吧,我已经等你老半天了。”

    郭大杰见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又气又恨,忽然大吼一声,伸手向他手中的三兽三足鼎抓去。

    那醉汉侧身一让,突然伸出左脚一拦,郭大杰去势凶猛,一时收势不及,被他左脚一绊,直挺挺的摔了出去。那醉汉哈哈一笑,道:“这一招不算,我先让你一招。”

    郭大杰只气得满面通红,从地上爬了起来,又向那醉汉扑了过去。那醉汉一面后退,一面将三兽三足鼎从左手交到右手,再从右手交到左手,运转如飞,收放自如,郭大杰双手齐出,眼看着三兽三足鼎在眼前飞来飞去,却始终抓它不到,心里面不由开始着急,攻势也越来越凌厉。

    那醉汉倒是像在玩一场有趣的游戏一样,每避开一招,嘴里就开心的数起来,道:“一招!两招!三招……”

    郭四杰在一边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道:“糟糕糟糕,这么快就三招了,老大要是抢不回的话,就真的玩完啦!”

    郭二杰道:“让你别惹是生非,你偏不听劝,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郭四杰长叹了口气,显得极为愧疚。

    角落里的鲁甸恩看了赵文括一眼,不耐烦的问道:“赵兄弟,想了那么久,你想到方法了没有?”

    赵文括突然睁开眼睛,道:“有了。”

    鲁甸恩喜道:“什么法子?快说快说!”

    赵文括没有回答他,反问道:“你身上有多少银两?”

    鲁甸恩一愣,道:“干什么?”

    赵文括道:“既然武功不及人家,那当然只有花钱找他们买了。”

    鲁甸恩恍然大悟,道:“对对对,这么好的办法我怎么没有想到。”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张银票递给他。

    赵文括接过银票,沉声道:“别高兴太早了,他们肯不肯把三兽三足鼎卖给我们还是个问题呢!”

    鲁甸恩脸色一沉,道:“他们卖也得卖,不肯卖也得卖!”

    赵文括道:“我看没那么简单。”

    说话间,只听那醉汉又道:“九招啦!还剩一招。”

    郭四杰急得满头大汗,嚷嚷叫道:“完啦完啦,还剩一招了。老大,我们姑苏五杰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你快把它抢回来吧。”

    郭大杰连着使了九招,却连那醉汉的衣服也碰不到一下,郭四杰又在一边瞎嚷鬼叫的干扰,这下心里更是着急,回头骂道:“你快给我闭嘴了!你要是有本事,你来啊!”

    郭四杰被他劈头盖脸一顿数落,闭上了嘴巴,只是干着急,却束手无策。

    这时只听郭五杰叫道:“老大,先停一停。”

    那醉汉嘿嘿一笑,道:“出招吧,我已经等你老半天了。”

    郭大杰见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又气又恨,忽然大吼一声,伸手向他手中的三兽三足鼎抓去。

    那醉汉侧身一让,突然伸出左脚一拦,郭大杰去势凶猛,一时收势不及,被他左脚一绊,直挺挺的摔了出去。那醉汉哈哈一笑,道:“这一招不算,我先让你一招。”

    郭大杰只气得满面通红,从地上爬了起来,又向那醉汉扑了过去。那醉汉一面后退,一面将三兽三足鼎从左手交到右手,再从右手交到左手,运转如飞,收放自如,郭大杰双手齐出,眼看着三兽三足鼎在眼前飞来飞去,却始终抓它不到,心里面不由开始着急,攻势也越来越凌厉。

    那醉汉倒是像在玩一场有趣的游戏一样,每避开一招,嘴里就开心的数起来,道:“一招!两招!三招……”

    郭四杰在一边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道:“糟糕糟糕,这么快就三招了,老大要是抢不回的话,就真的玩完啦!”

    郭二杰道:“让你别惹是生非,你偏不听劝,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郭四杰长叹了口气,显得极为愧疚。

    角落里的鲁甸恩看了赵文括一眼,不耐烦的问道:“赵兄弟,想了那么久,你想到方法了没有?”

    赵文括突然睁开眼睛,道:“有了。”

    鲁甸恩喜道:“什么法子?快说快说!”

    赵文括没有回答他,反问道:“你身上有多少银两?”

    鲁甸恩一愣,道:“干什么?”

    赵文括道:“既然武功不及人家,那当然只有花钱找他们买了。”

    鲁甸恩恍然大悟,道:“对对对,这么好的办法我怎么没有想到。”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张银票递给他。

    赵文括接过银票,沉声道:“别高兴太早了,他们肯不肯把三兽三足鼎卖给我们还是个问题呢!”

    鲁甸恩脸色一沉,道:“他们卖也得卖,不肯卖也得卖!”

    赵文括道:“我看没那么简单。”

    说话间,只听那醉汉又道:“九招啦!还剩一招。”

    郭四杰急得满头大汗,嚷嚷叫道:“完啦完啦,还剩一招了。老大,我们姑苏五杰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你快把它抢回来吧。”

    郭大杰连着使了九招,却连那醉汉的衣服也碰不到一下,郭四杰又在一边瞎嚷鬼叫的干扰,这下心里更是着急,回头骂道:“你快给我闭嘴了!你要是有本事,你来啊!”

    郭四杰被他劈头盖脸一顿数落,闭上了嘴巴,只是干着急,却束手无策。

    这时只听郭五杰叫道:“老大,先停一停。”

    那醉汉嘿嘿一笑,道:“出招吧,我已经等你老半天了。”

    郭大杰见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又气又恨,忽然大吼一声,伸手向他手中的三兽三足鼎抓去。

    那醉汉侧身一让,突然伸出左脚一拦,郭大杰去势凶猛,一时收势不及,被他左脚一绊,直挺挺的摔了出去。那醉汉哈哈一笑,道:“这一招不算,我先让你一招。”

    郭大杰只气得满面通红,从地上爬了起来,又向那醉汉扑了过去。那醉汉一面后退,一面将三兽三足鼎从左手交到右手,再从右手交到左手,运转如飞,收放自如,郭大杰双手齐出,眼看着三兽三足鼎在眼前飞来飞去,却始终抓它不到,心里面不由开始着急,攻势也越来越凌厉。

    那醉汉倒是像在玩一场有趣的游戏一样,每避开一招,嘴里就开心的数起来,道:“一招!两招!三招……”

    郭四杰在一边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道:“糟糕糟糕,这么快就三招了,老大要是抢不回的话,就真的玩完啦!”

    郭二杰道:“让你别惹是生非,你偏不听劝,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郭四杰长叹了口气,显得极为愧疚。

    角落里的鲁甸恩看了赵文括一眼,不耐烦的问道:“赵兄弟,想了那么久,你想到方法了没有?”

    赵文括突然睁开眼睛,道:“有了。”

    鲁甸恩喜道:“什么法子?快说快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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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武林和平,为己任,谋为天下谋,利为天下利,-无我、无为!金瓶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金瓶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金瓶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