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武侠修真攻仙TXT下载攻仙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攻仙全文阅读

作者:同袍相依     攻仙txt下载     攻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36章:一怒杀人

    “谢谢你了,大夫......对了,送我前来贵地的那名女子,您可知道去哪里了吗?”

    何易与孙医师道了声谢,伸手将那药碗接过,正要往嘴巴里送,但见那碗中绿油油一片,眉头却是一皱。

    他虽然不懂药理,但这绿色的汤药,却还是第一次见到。

    “你说她啊?她......把你送来之后就、就自己离开了,你还是快喝药吧,身体要紧。”孙医师两手垂在身下,做握拳状,神色显得有些不自然,生怕何易察觉出什么端倪。

    “你紧张什么?”何易将药碗送嘴边移开,余光扫过孙医师的表情,心下却是觉得不太对劲。

    病人尚且不觉害怕,你一个负责治病的大夫,有什么好紧张的?

    “没、没有,你还是先喝药吧,若是凉了,这药效可就、大不如前了。”孙医师有些急躁的催促道。

    “说话磕磕绊绊,还说你不紧张?”何易看了看那碗绿色汤药,又看了看孙医师脸上的表情,沉声道:“我且问你,这是什么药?由哪几味药材所煎?为何会呈现绿色?”

    “这......这就是一副承气养骨的汤药。”这个问题却是直接将孙医师给问住了,便随口糊弄着,反正区区一个流民而已,根本不懂。

    “是吗?既然如此,就请孙大夫试一试药吧!”何易冷笑一声,伸手将药碗递了过去。

    “我早先已经试过了。”

    “既然试过,那再试一次也无妨吧。”

    “......”

    孙医师沉默着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眼见是圆不过去了,他索性也不再装模作样,将一只手悄悄伸向后腰处。

    “你手里拿的什么?”

    何易刚要发问,便听那孙医师怪叫一声,却是亮出一柄明晃晃的匕首来,朝着何易的脑袋便削了过去!

    哗!

    何易本就对他心怀防备,见其突然出手,立即便将手中的汤药泼了出去,直接浇了那孙医师一头一脸。

    汤药中的毒素瞬间便侵入了对方的眼睛之中,烧灼般的痛苦令他下意识的去揉眼睛,却是越揉越疼,发出一阵阵哀嚎。

    “狗东西!安敢加害于我!”

    趁此机会,何易猛地一个箭步蹿了过去,将那匕首夺入手中,紧接着一脚踹去,直接将那孙医师踢出三丈开外,身体重重砸在房门之上。

    便听哐啷一声,那房门也被砸成一堆稀烂。

    这一脚虽是重创了孙医师,但何易的这条腿同样是锥心的疼痛,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背靠着墙壁才能勉强站稳。

    这般缓了片刻,那孙医师也从地上爬起来,一面捂着眼睛,嘴里叫着:“杀人啦!流民杀人啦!快抓住他!”随即将两个学徒推往身后,自己则慌慌张张往医馆外面逃去。

    “还敢跑?”何易咬紧牙关,猛地将手中的匕首掷了出去,噗嗤一声,准确无比的从那孙医师的后心扎了进去。

    一声惨叫,鲜血如泉,当场毙命。

    “杀、杀人了!快跑啊!”

    “快!快去报官,这里有人逞凶杀人了!”

    “......”

    这一下,可是真的闹出人命了。

    外面那些等待抓药的病人以及家属见状,顿时一阵慌乱,纷纷争先恐后的向外逃去。

    何易眼疾手快,强忍着身上的痛苦,于横冲直撞的人群中抓来一名医馆学徒,厉声质问道:“将我送来的那名女子现在何处!说!”

    那学徒伸手一指后堂,慌忙说道:

    “别、别杀我!我说,那位女子,被李大人带入后堂了!”

    “李大人?可是主记史李艾,李俞之?”

    “不、不是李艾大人,而是他的一名远房表弟,名叫李监,一直在李艾大人手下做事。”

    “滚吧!去叫官府的人过来!”

    “是、是,小的这就去......”

    “......”

    待那学徒走后,何易那张脸阴沉的几乎要滴出水来。

    好你个李艾!野心还真是不小啊......居然敢将家族势力搬到自己眼皮子底下?

    这才刚刚除掉一个赵家,这就迫不及待,想要重新组建一个新的世家了吗?

    ...... ......

    喀。

    一声脆响,那铁门上的铜锁终于被钟慈试开,但还没来得及高兴,便听身后一阵疠风袭来。

    钟慈心中一惊,连忙往旁侧避开,只见一只生满黝黑毛发的拳头,猛地从她背后挥了出去,直击在铁门之上居然直接将精铁浇铸的栏杆击的深深弯了进去。

    这得是多大的肉身力量,才能做到这样的效果?

    疠风再出,那李大人一击不中,便再次挥动拳头砸向钟慈,拳风破空,隐含着一股极为爆炸性的力量。

    钟慈现在一无符在身,二无兵器在手,自然不敢硬接这一拳,只能匆忙躲闪。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眼睁睁看着那铁一般坚硬的拳头,轻而易举的便在墙上砸出一个深坑,钟慈心中无比的惊诧。

    若说这李大人只是一个普通人,打死她都不信。

    砰!

    又是一记重拳袭来,拳头直落在钟慈身后的墙面上,便像是一杆铁锤砸下似的,硬生生凿出一个巨大的窟窿。

    趁着对方收招之时,钟慈急骤出膝,狠狠击向那李大人的小腹,却不想对方早有准备,另一只手直接挡在小腹之前,死死按在了钟慈的膝盖之上。

    “别白费力气了,刚才是因为没想到你会突然动手,若不然,你以为能够伤到本大人?”

    言罢,那只深深没入墙壁的拳头也被他抽了出来,疠风再闪。

    就在李大人再次出拳进攻之时,钟慈忽地注意到对方那条,由于速度过快而探出衣袖的手臂,却是一怔。

    那上面,布满了极为细密且浓郁的毛发......

    虽然正常人手臂的皮肤上,偶尔也会出现毛发众多的情况,但那李大人的手臂,却已然不能用“皮肤”二字来形容了。

    或许,用“皮毛”二字更为恰当。

    因为,那根本不像是人类所拥有的手臂,反而像极了一种......动物?

    就在她愣神的功夫,那李大人随后击出的拳头,也直接命中了钟慈的小腹!

    砰!

    仅仅一拳,钟慈当即口中喷血,捂着肚子跌落在地,半晌爬不起来。

    “原来也是个练家子,哼!小野猫?老爷我一会就让你欲仙欲死!”李大人的瞳孔被一层细密的血丝覆盖。

    他一只手勾起钟慈的下巴,目光中丝毫不见属于人类的理智,充满了野兽般的**。

    门外,忽然爆发出一阵哄乱与尖叫的声音,扩散的越来越大,隐隐能够听到有人喊着“杀人啦!”、“快报官!”之类的字眼。

    那李大人手上动作一停,眉头紧皱。

    “这个孙老头,怎么办个事都办不好!”他下意识的,认为是孙医师将何易杀了。

    他虽然现在就想将面前这只

    小野猫抓起来,行一场鱼水之欢,但那毕竟需要时间。若是欢愉进行到一半时,被闻讯而来的官兵发现,那可真就大事不妙了......

    略作思忖,李大人还是移步走向门口处,透过门缝向外看去。

    便在这时,一道金光急骤从那门缝之外刺了进来!

    却是一截锋利的金色宝剑,罡气环绕,无坚不摧!

    嗤!

    一刺一挑间,便见一颗硕大的眼珠,直接从李大人的眼眶里飞了出来!

    “啊!!!”

    那李大人当下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声,一手捂着血淋淋的眼眶,状若疯狂。

    他的力量出奇的大,如同一只受到惊吓的野兽一般,飞身蹿起,横冲直撞,直接将后墙撞出一个大洞,没有片刻的停留,飞一般的逃逸了出去。

    “恶女!你没事吧!”何易将外面那层木门拉开,隔着铁制的栏杆向里看去。

    后方的墙面被撞出一个窟窿,钟慈就倒在旁侧不远的一堆废墟之下,嘴角渗血,看起来很是虚弱。

    方才受那一拳,若不是她紧急调动体内的驱魔真气护住五脏六腑,只怕当场就要被那李大人一拳打碎内脏。

    “我......我还好,你快去追、去追那个李大人,千万别放跑了......有问题,那个人绝对有问题。”钟慈指着那面碎裂的墙壁,虚弱又焦急的说道。

    “追?”

    何易苦笑一声,却是摇了摇头,紧接着便有气无力的跌坐在地上。

    他现在根本使不上什么力气,略微一动,全身都在疼痛,方才刺出一剑,也是勉强为之,就连走路都是问题,何谈出去追人?

    不过,既然已经知道了那李大人的身份,便是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况且对方的眼睛已然被自己刺瞎,这样一个血淋淋的人,守军根本不会放他出城。

    ......

    医馆内出了人命,很快便有大量的士兵赶来,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冲入后堂,一柄柄明晃晃的钢刀齐齐对准了瘫坐在门口,手持染血斩魔剑的何易。

    他们显然将何易当成了作恶之人。

    毕竟,这整个后院之中,也就只有何易的手中握着兵器。

    不一会,一名盔甲鲜亮的小将自人群后方走来,口中高喊:“哪个不长眼的,胆敢在我斛阳城里杀人滋事!”但在见到何易的哪一刹那,却是吓的浑身一个激灵,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哆哆嗦嗦的说道:“卑、卑职王杨,是裴都尉手下副将,见过主公......您、您没事吧?”

    此言一出,周围的士兵们顿时炸开了锅,吓得纷纷放下手中的兵器。

    也难怪,何易自从入主太守府之后,鲜少在公开的场合之下露面,这些士兵没有见过何易,也属正常。

    “你觉得我像是没事的人吗?还不快去重新找大夫!”何易瞪了王杨一眼。

    “是,遵命!”那王杨又是一个激灵,连忙跑过去将何易搀扶起来,随即对着手下的副将大喊道:“快!去把城中最好的大夫找过来!还有,立即去军营通知裴将军和公良先生!”

    “是!”那副将得令,就要往外走去。

    “等一下!你们,先去把李艾给我抓起来,押入太守府!我要亲自审问!”何易一字一顿,语气之中满是杀意。

第137章:片刻温情

    何易被王杨搀上一辆崭新的马车,快速驶往太守府内。

    他本想让钟慈和他一起回太守府疗伤,但却被钟慈以“还要寻找二叔与钟闵”为由婉拒了。

    何易明白,她是不想破坏族中“不可参与世俗之事”的规定,倒也没有勉强,但还是另外派了一队士兵,跟随在钟慈左右,以防发生什么意外。

    毕竟,那个“李大人”随时都有回来报复的可能。

    在临行前,钟慈与何易说了一句:“多加小心,我观那李大人,恐怕不是人类,而是......妖!”

    这直接让何易升起了十二分的疑惑。

    ...... ......

    何易回到斛阳,并且身受重伤的消息一经传入太守府内,顿时便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从上至下,无有不震惊者。

    戎州地界,斛阳城外,在自己的地盘之上,出了这等事情,一众官将在为何易担忧的同时,所有人都自发的戒备起来。

    大量的士兵,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卫在太守府周围,生怕再出什么事端。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如今的斛阳城还没有彻底安定下来,内有赵孤那些外姓的儿孙余孽还未清剿,外有无数无家可归的流民百姓,倘若何易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斛阳城非要乱了套不可。

    红袖在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带着上好的伤药,一来便赶走了候在旁侧的侍者。

    对于何易的照顾,红袖向来都是亲手去做,亲力亲为,无论是饮食还是穿行,根本舍不得让外人碰上一下。

    “哥哥!你怎么就不能爱惜一下自己的身体?前几日不辞而别,已是吓坏了城中诸位,现在变成了这样,你是故意要让妹妹难过吗?”

    她坐在床侧,那种略带责备,却又饱含关切的眼神,顿时便让何易的心坎软了下去。轻轻拍了拍红袖的手,柔声说道:“我没事的,只是一些皮外伤而已。”

    何易的内伤恢复的极快,而外伤却是迟迟不见好转,也不知究竟为何。

    有可能是在天坑之中,被伥鬼入体时,反向产生了某种治疗的效果,也有可能是先祖舍骨的原因。

    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之前在北荒雪原时,他的身体被野兽撕咬的一片模糊,伤势比现在重了数倍,却也一样生还了下来。

    “你还嘴硬,都伤成这个样子了......”红袖幽怨的看了何易一眼,一边往他身上的伤处涂抹着跌打药物,眼眶却是红通通的,泪水在里面不停的打着转,只是强忍着,才没有落下:“哥哥身为一城太守,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亲力亲为,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要妹妹如何是好?要各位将军如何是好?要这一城百姓如何是好?以后,可不许再这样了!”

    “好好好,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亲自犯险了,还不行吗?”何易眼中柔情似水,抬了抬手,想要将红袖眼角的泪水抹去,可伸到一半,却又忽地放了下去,随即尴尬的笑了笑。

    别看他是一大男人,行事雷厉,铁腕手段。

    可在某些方面......却还不及一个孩子的胆量。

    红袖将何易的动作看在眼里,只觉有些好笑,脸上梨花带雨,嘴角却是微微上翘,说道:“你怕什么?哥哥替妹妹擦眼泪,不是应该的吗?”

    说着,她主动抓起何易的手,轻轻的,贴上了自己脸庞。

    两朵红晕迷人,神情软惜娇羞,美艳

    不可方物。

    何易老脸一红,只觉耳根子发烫,手却是没有移开,也不敢说话,老老实实给红袖的素手握着,任凭她如何摆弄。

    “主公!你没事吧!”

    “少将军!李监那家伙胆敢加害于你!我已派人去拿他了!”

    “......”

    这时,公良雎与裴东、贾绍等人急匆匆推门而入,但见床边的何易与红袖二人你侬我侬,顿时一怔。

    “呃......不好意思,我们在门外候着,您二位先忙。”公良雎讪讪而笑,紧接着便朝贾绍脑袋上来了一巴掌,骂了句“鲁莽!”,连忙退出去,就要将房门重新关上。

    天大地大,也不如少将军的终身大事大啊!

    “你们几个啊!唉......都进来吧!”何易也是吓了一跳,像是做了贼似的飞快抽回手掌,连忙把那几人叫了回来。

    说真的,手心里那种柔软的触感,还真让他有些恋恋不舍。

    都说温柔乡总会是英雄冢,果然如此。

    “既然哥哥有事要与诸位将军商议,那妹妹就先退下了。”

    红袖两侧的脸颊虽说也挂着丝丝红润,却不似何易那般羞臊,巧笑嫣然,大大方方与何易行了礼节,又与公良雎等人打了声招呼,便从侧门离去了。

    “云义,城外流民的事情,进展如何了?”待红袖走后,何易轻咳了一声,用以掩饰着自己的尴尬,随即在贾绍的搀扶下起身下床。

    公良雎向前一步,答道:“少将军,我和文坚已经派了足够的人手,在城外十里处开垦荒地,修建屋舍。相信不用两个月的时间,就会有一座崭新的小镇出现。此外,选择参军的流民大约有三千人,皆已开始训练,至于暂时留在城外的一众妇孺病老,暂时是由秦光与李艾负责管理。”

    何易麾下目前人才稀缺,尤其是文职。

    人少也就罢了,偏偏所要处理的事情极多且极杂,所以有时候一人还要当多个人用。

    比如公良雎与裴东,在监督建造新镇的同时,还要兼顾新兵的训练,以及斛阳城日常的治安与巡逻。

    甚至城门诸事,也要公良雎亲自定夺。

    廖钱中与杜刀、江胜等人忙于仙当,拉拢四方散修,何易不在的这几日,府中一应的公文也都全部压在了廖钱中身上。

    至于秦光、李艾,初来乍到,威信不足,一些重大的事件也暂时无法让他二人处理。

    所以,公良雎便先让他二人前去处理流民之事。

    一来,多露露脸,也能增加些许名望,二来,这虽然是一件苦差事,但若能做好,却也算是个不小的功劳。

    只有如此渐渐的积累,日后才能够服众。

    “这个李艾!”何易紧紧皱着眉头:“不是已经派兵过去拿他了吗?怎么还没消息。”

    正说着,便听门外一阵骚动,一队斛阳守军正将李艾五花大绑,押送而来,往这屋里一推,直接强按在地上。

    “主公!艾并无过错,为何抓我!”李艾不停的挣扎着,脸上有几分怒意,不明白何易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

    他这几日一直忙于安抚流民,为物资粮食的事情奔波,就在被抓起来的前一秒,他还正与秦光一起解决着一桩严重的流民斗殴案件。

    就算没有功劳,苦劳总也有吧?

    这一刻,他不禁有些怀疑,眼前这位主公究竟是不是一位明主了。

    “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给我跪下!”裴东一看李艾那副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们在来此之前,便已听王杨说过了医馆中发生的事情。

    自己的少将军,居然差一点便被人投毒害死!这叫他如何能不气?如何能不怒!

    砰!

    他一脚踢在李艾的后膝,便见脚下一软,扑通一声跪于何易面前。

    “主公!属下有何过错?!为何这样对我!”李艾一声悲愤的怒吼,想要抬起头,但脖子却被裴东死死按着,脸上青筋骤起。

    “你不知道?”何易并没有阻止裴东,只是在旁冷眼看着。

    “属下并不知道!”李艾不服气的说道,他左思右想,却也没记得自己做过什么错事。

    当然,除了一件并不算错事的事情举荐自己的表弟为官。

    可那件事情,公良雎也是知道的啊?

    难道他没有告诉主公吗?

    念及此处,李艾连忙看向公良雎。但此时此刻,就连向来与他关系不错的公良雎,都在一脸冷寂的看着他。

    何易眯着眼睛,仅余的两条缝隙之中似有精光闪过:“拉出去,杖责五十,然后告诉他。”

    “是!”

    两侧军士得令,拖着李艾便往外走,李艾大声喊冤,却也无济于事。

    一条长板,两只军棍,执法的军士当着何易的面,自然要鼓足了力道,完全不敢留余力,重重打在李艾的后背。

    十军棍下去,惨叫连连,五十棍结束,已是皮开肉绽,奄奄一息。

    “现在,你知道了吗?”公良雎走出院外,来到李艾面前,看着那血肉模糊的后背,脸上却是没有任何的表情。

    他欣赏李艾的才干,也不愿看他受伤。

    但人,都是有逆鳞的......而何易,无疑就是公良雎的逆鳞。

    对于胆敢谋害何易之人,无论是谁,他都绝不会心慈手软。

    李艾强忍着背后传来的痛苦,咬紧牙关,连牙缝里也迸出了许多血渍:“是因为我将当阳城的家眷接过来了吗?还有我那个表弟......主公是不是认为我想要在私下建立新的世家?冤枉啊!我那表弟任职,不是经过你的同意了吗?你是斛阳别驾,主公不在时,你完全有先斩后奏的权利啊!”

    李艾大声喊冤。

    “不是这些。”

    公良雎摇了摇头,蹲下身看着李艾那张满是青筋的脸:“你表弟强暴流民女子,并且串通一名姓孙的医师,意图毒害主公!”

    “什么?!毒害主公?这怎么可能!”

    此言一出,李艾顿时大惊失色,额上冷汗涔涔而下。

    他转过头看着屋内,高声大喊道:“这不可能,一定是有人妄想加害于我!主公,您有所不知,我那表弟自从来到斛阳的第二日,就被流民传染了风寒,一直卧床不起,根本不可能会与外人串通毒害您啊!一定是有人想栽赃!一定是的!”

    他表情屈辱而慌张,看样子不像是在作假。

    不过,这李艾本就是颇具城府之人,若是铁了心想要装腔作势,那自然是无法分辨真假的。

    况且何易亲眼所见,还亲手将那李监的眼睛刺瞎了一只,还能有假?

    “好!既然你说李监一直卧床不起,那便去你家中看看吧!”何易冷冷的说道。

第138章:扑朔迷离

    从太守府至李艾家中,还有一段不近的距离。

    何易独自坐在马车之上,又想起钟慈之前说的那句“李监并不是人类,而是妖”的话,随即陷入沉思之中。

    所谓妖,是由某些开启了灵智的动物修炼而成的。

    但其数量稀少,世间罕见,又对人类有着十足的警惕心,所以,妖族一般也不会出现在人类居住的地方。

    世俗传说中,偶有妖族的多情狐女幻化为人,与人类相识相恋,其故事之凄之美,令人叹息。

    但是,这其中又以编篡之言居多,数代人口口相传下来,早就已经失去了故事原本的真实性,其中究竟如何,谁也不知,所以妖类到底是善还是恶,也不能妄下定论。

    “主公,这里就是属下的住处了,舍弟就在房中养病,您一看便知。”

    李艾请何易与公良雎等诸位将领进入家中,推开一间厢房的房门,那屋里的床上果然有一人躺着,呈出一个凸起。只是身体与脑袋尽皆被埋在了棉被之下,也分辨不出那床上的人是否就是李监。

    “舍弟带病之身,不能行礼,还请主公不要怪罪......”

    听说李监与外人串通,欲谋害何易,李艾虽然不愿意相信,但心底却还是在不停的打着嘀咕。

    因为何易没有理由诓骗他,就算想要除掉他,也不用找这么拙劣的借口,所以方才有那么一瞬间,他还真的有些相信了。

    此时此刻,见床上有人,李艾那颗悬着的心也终于落地,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

    他走过去掀开棉被的一角,却是忽地怔住了。

    他目露惊恐之色,紧接着,全身也都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

    因为,那床被褥之下所躺着的,根本就不是他的弟弟李监,而是......

    一个妖娆女子的尸体。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李艾目光惊恐的说道。

    “李艾,你搞什么鬼!”后方的裴东见李艾表情不对,一个箭步上去,直接将那层被褥掀了开,扔到一旁。

    然后,所有人都怔住了。

    只见那床上的女人,脑袋虽是完好无损,但从脖子以下,便开始呈现一种极为惨烈的样子,叫人难以直视。

    她的衣衫破碎成条状,前胸、小腹满是带血的抓痕与牙印,至于下半身,已然是血肉模糊,溃烂的不成样子了......

    很显然,在她死去之前,还曾遭受过非人的奸污与虐待。

    至于原本该躺在床上的李监,却是未见人影。

    “李艾!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害人性命,包藏凶手,其罪当斩!”

    后方,有人于心不忍,有人冷眼相看,但一直以来都做为何易贴身护卫的贾绍,却是不管那么多,直接将腰间的宝剑抽出,直指李艾的脖颈间。

    只等何易一声令下,即刻便会将李艾头颅摘下!

    “主公!不是我!我......我实在是冤枉!”李艾还想解释什么,但此时此刻,他除了冤枉二字之外,却是一点理由都拿不出来。

    毕竟,李监确实不在自

    己家中,而且床上这具尸体,生前明显是被人玷污过的。

    人赃并获。

    若说李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过,就连他自己都不信。

    李艾深深的看了一眼床上那具女人的尸体,随即扑通一声,重重跪在何易面前,脸上颇有些兔死狐悲的神情。

    何易将他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对那女尸的身份也产生了怀疑,便小声与公良雎问道:“云义,可知道那女尸的身份吗?”

    公良雎点了点头,伏在何易耳边说道:“少将军,此女乃是李艾的妾侍,前阵子刚刚被他接到斛阳居住,据说,李艾对妾侍十分的疼爱,无论公务多忙,每日晚上,必定会回到家中,与此女团聚。”

    听罢,何易不禁皱了皱眉头,略作思忖,心中便已有了定夺。

    看来,自己是错怪李艾了。

    这件事情非但与李艾没什么关系,他反而同是此次事件的受害者之一。

    “先起来吧。”何易叹了口气:“念你这几日劳苦,便赏黄金百两,棺木一口......将这女尸厚葬了吧。”

    李艾浑身一颤,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来,一时老泪纵横,对着何易深深拜了下去:“谢主公厚爱!艾斗胆,请主公再赐三日时间,必亲手抓住李监,以证清白!”

    爱妾惨死,还是被自己的弟弟玷污致死,李艾心中亦是悲伤万分。

    他恨不得现在就将李监抓来,亲手戮之以报大仇。

    何易沉默着,并没有答应下来。

    他明白,虽然自己选择相信李艾,但自此以后,城中诸位同僚之间,肯定会对李艾产生偏见,也就是说,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李艾都少不了被同僚们防备、排挤甚至孤立。

    所以,李艾必须亲手将李监抓回来,再行大义灭亲之举,才能彻底洗清嫌疑。

    可是有些事情,并不是一人之力所能办到的......

    何易走向那屋内床边,轻轻从女尸的枕边捡起一缕柔软密集的毛发。

    那确实不是人类所能长出的毛发。

    “妖吗?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何易低声自语。

    这时,一名传令兵急匆匆走来,往门口的公良雎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便见公良雎脸色一变,随即沉声说道:“少将军,李艾的管家求见,说在地下的酒窖里找到了李监。”

    ...... ......

    李艾的管家,姓于,名甚昆,也是跟随了李艾将近十年的老人了。

    他在当阳城时便跟随李艾,后来白龙寨作乱,李艾被迫逃难,这于管家也不离不弃的跟随在李艾左右,可以说是个少有的忠实之人了。

    一刻钟前,于管家见李艾带着何易等人回来,还以为是要设宴款待,又念及何易太守的身份,可不敢随意怠慢,便直接去往贮存酒水的地窖中,想将李艾珍藏多年的好酒全部拿出来。

    可谁知刚刚一进酒窖,他便看到了被五花大绑着,晕倒在一口酒坛旁的李监,吓了一跳,连忙跑出去报信。

    “就在前面,这里平日贮酒,基本没什么人会过来,也

    不知是谁将二老爷扔在这里......”

    在于管家的带领下,何易等人先后步入酒窖之中。

    当何易看到李监那张完好无损的脸之后,却是首先怔了一下,随即眉头大皱。

    他明明用剑刺瞎了李监的一只眼睛,连整个眼球都被挑了出来,就算是神仙降世,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让他重新长出眼球吧?

    “把他给我叫醒!”何易吩咐道。

    哗!

    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淋在那李监的脸上,顿时一个剧烈的冷颤,茫然的睁开了眼睛。

    他的嘴巴被一团破布所堵,在见到李艾及何易等人之后,双眼顿时大睁,口中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拼命挣脱着身上的绳索,眼中噙着泪,几乎就要哭出声来。

    “李监!你这该死的畜生!老子为了你的前途,前前后后跑断了腿,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吗?啊?”李艾目眦欲裂,两眼充血,满脑子都是自己爱妾被活活强暴致死的情形,猛地从身旁的士兵手中夺来一杆长枪,就要给李监来个贯心通透。

    他如何都不会想到,一直颇受自己照顾的弟弟,居然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而且还险些连累自己!

    “放肆!主公在此,岂有你动手的份?怎么,难道你想杀人灭口不成?”裴东一把握住枪身,冷冷看着李艾。

    “好了,都闭嘴!”

    何易瞪了他们一眼,随即走上前去,将李监嘴里的破布拿掉,问道:“李监,你可认得我吗?”

    随即,他伸手按了按李监那只眼睛周围的皮肤,触感真实,光滑平整,并不像是用障眼法幻化出来的。

    这就十分的奇怪了。

    难道这两个李监并不是同一个人吗?

    又或者,是有人打晕了这个李监,将其藏在酒窖之内,然后再乔装成李监的样子?

    是针对自己而来的吗?

    何易心思急转,紧接着便否定了这个想法。

    自己是在昏迷之中,被钟慈送回斛阳城的,估摸着去寻找医馆这件事,也是钟慈临时的想法,完全就是一个随机的事件,只不过恰好被自己碰到了而已。

    可如果不是针对自己,那又是出自何种目的?

    那个乔装成李监的人,难道仅仅就是为了利用李监的身份与权力,来玷污女人?

    这未免也太离谱了。

    还有,他既然是用李监的样貌来伪装自己,又何必将李艾的小妾奸之杀之?这不是自露马脚吗?

    这其中的疑点,实在是太多了......

    “认得、我认得,您是主公。”李监颤颤抖抖的说道。

    “既然认得,那就说吧!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在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何易幽幽说道,声音冰冷,丝毫不带有任何感**彩。

    “我说,我全都说......”

    “......”

第139章:猴子成精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事实也正与李艾所说的一样,他这个弟弟李监,自小便身体不好,极易染病,从北边的流民迁徙到斛阳城外的第一天开始,他便被流民传染上了寒症,所以一直呆在家中卧床养病。

    而负责替他看病的人,正是被何易用匕首掷死的孙医师。

    治病之余,李监与孙医师二人时常聚在一起,闲聊杂谈,也算是臭味相投,几番来往过后,他们之间却也找到了一个共同的爱好:都对一些奇珍异兽、奇人异事有着莫大的兴趣。

    这很快便让他们成了无话不谈的密友。

    之后,孙医师告诉李监,说就算是养病,也不能一直卧于床上,必须要时常走动,以保证体内血气活跃。

    又说自己正好问人买了一只极通人性的灵猴,便邀请李监去他的医馆中一同看看。

    李监按耐不住猎奇之心,便就去看了一眼果然如孙医师所说,那只猴子极有灵性,仿佛能听懂人言一般,让它做什么,它便做什么。

    甚至还能与李监一同下棋,而且居然与他斗了个不分上下,各有输赢。

    这一下,直接让李监如同发现了宝贝似的,便说与孙医师借这猴子几天,陪他下棋解闷。

    孙医师虽然不愿意,但也不敢不应,只能将那只灵猴借给李监。

    “你这家伙!主公让你说事,你扯什么猴子?说重点!”贾绍打断了李监的话,不满的说道。

    李监连忙解释:“贾督察莫急,马上就是重点其实在下也怀疑,是这猴子将我打晕,扔在这酒窖之中的。那日与猴子下棋,它输了两颗棋子,紧接着便狂性大发,跳到树上不断的用棋子砸人,我过去一看,那猴儿居然是发情了!屁股红的像是烙铁一样,抓住什么东西就是一阵折腾。此事,于管家和我二嫂都可以作证。”

    众人一听猴子发情,皆是轰然大笑,唯有李艾的脸色越发阴沉,死死盯着李监,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二嫂已经死了!就是被你这畜生给害死的!”

    李监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否认道:“不是我!我已经被绑在这里四五天了,手脚被绑住,嘴巴也被堵上,怎么可能是我?对了,每天半夜最黑最静的时候,都会有一个黑影蹲在我身边,往我嘴里塞着香蕉虽然看不清楚,但我敢肯定,一定是那只猴子!一定是它将我打晕扔在这里的!”

    李监不敢有丝毫的隐瞒,示意何易等人看向身后的角落。

    诚如他所言,那里确实稀稀落落的扔着一些香蕉皮,而李监的双手又被死死的捆在身后,根本不可能独自进食。

    这说明确实是有人在喂他。

    “等等......你说,那猴子正处在发情期,对吗?”何易一手托着下巴,似乎找到了关键点的所在。

    “没错,绝对是!”李监一个劲的点着头,他可不想就这么无缘无故的背上一个害主杀嫂的罪名。

    如果这李监所说属实,那就应该没错了。

    通人性,会下棋,如此通灵,那想必是只修炼成精的猴子了,会化作人形,也未尝没有可能。

    此时又到了发情的时期,控制不住兽欲,所以才会发生这般惨案......

    念及此处,何易即刻沉声说道:“云义,文坚!”

    “末将在!”公良雎、裴东抱拳应道。

    “火速通知守军,严格盘查所有过往的行人与车辆,但凡发现有独眼之人,立刻控制起来,若敢反抗,杀无赦!”

    “是!”

    待公良雎与裴东走后,何

    易又将目光转向李艾身上,略作犹豫,便说道:“俞之,你带人搜查全城,同样,但凡遇到独眼之人,全部控制起来吧。”

    “属下领命!”李艾长出了一口气。

    何易用他,倒还罢了,若是不用,只怕他的仕途,就要自今日结束了。

    将任务分配完毕之后,何易便让贾绍给这李监松了绑,而后将所有人都赶出了酒窖,只留李监一人。

    他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没有弄明白。

    “我问你,那孙医师有没有告诉你,他那只猴子是从哪里寻来的?”

    “知道,知道!禀主公,那孙医师是从......”

    “别这么着急,你想好了再回答,我不想听到半句虚言,你明白吗?”何易直视着李监的眼睛,无神的双瞳宛如一片能够吞噬人心的沼泽。

    “这......”

    那李监犹豫了片刻,无比肯定的说道:“那只猴子,是孙医师在北地采药时,从一个路过的,专门贩卖奇异野兽的商人手里买下的。之后我还专门派人去周边的乡县寻找过这个商人。虽然没有找到,但在打探的过程中,确实有人说见过此人,绝对错不了。”

    “专门贩卖奇异野兽的商人?”何易怔了怔,随即再问:“那商人长什么样子,那孙医师可有与你描述过吗?”

    “有有有!”李监连连点头,道:“那人身长将近八尺,比寻常之人要高出一大截来,异域着装,体格非常的魁梧。哦,对了,那人的眼睛,似乎是蓝色的......”

    异域着装,体格魁梧,蓝色眼睛......

    何易将李监的话重复了一遍,神色也越发显得严肃。

    “莫非是......这下糟了!”

    何易脑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脸色急骤大变,随即重重一拳砸在墙上,恨声骂道:“妈的!混蛋!这些挨千刀的修真者!快!李监,你快去通知诸位......咳!咳咳!”

    何易半句话还没说完,却是急火攻心,旧疮迸裂,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他双目圆睁着,便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一般,随即两眼一闭,栽在地上晕了过去。

    “不、不好了!诸位将军!主公吐血晕倒了!”李监满脸恐惧的喊道。

    ......

    太守府内,人心惶惶,一众官吏焦急的候在门外,静等着医师的诊治结果。

    这次前来的医师,是红袖的一位好友,姓南名溪,以医悟道,一身岐黄之术非常的精湛,据说曾只身赴入瘟疫扩散之地,以一己之力,拯救了数县的百姓,人称“再世岐伯”。

    早在数日之前,红袖为了减缓城中大夫的压力,特意将南溪从外地找了过来,为流民们治疗病症,这几日也确实大展身手,凡经手之人,无有不治。

    有他在,众人也算稍稍放心。

    半个时辰过后,南溪推门而出,将房门轻轻掩上,但眉头却是丝毫未展,也不知道结果究竟如何。

    “南兄,我哥哥他的情况,如何了?”红袖走过去焦急的问道。

    听红袖问话,其余诸将也在同一时间,将一道道凶神恶煞般的目光投到了南溪的身上,一个个紧捏着拳头。

    若是听到了什么不好的话,只怕当场就要将他生撕活剥了。

    南溪叹了口气,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药箱,一边说道:“我已施过针,性命算是保住了。”

    众人闻言,这才算长出了一口气。

    “什么叫总算保住了性命?我家主公的情况到底如何,哪里受伤,哪里得病,何时醒来,何

    时痊愈,你倒是多说一些啊!”贾绍不悦的说道。

    “对!少将军他到底是怎么了?得了什么病?赶快如实汇报!”裴东瞪着一双牛眼说道。

    “你们啊,急什么?”面对诸将山一般的威压,南溪却是显得泰然自若,慢悠悠说道:“太守大人是伤而非病,病可治,伤就只能慢慢养了,怎么可能立竿见影?好了,就让太守大人安心养伤,这段时间切忌动怒,在下就先行告退了。”

    说着,南溪朝着红袖及公良雎等人行了一礼,便往门外走去。

    外面还有许多的患病之人在等着他治疗。

    “怎么不可能立竿见影!”

    这时,廖钱中快步从院门中走进来,与南溪擦肩而过。

    他手里拿着一个白净玉瓶,内里全部都是修真之人所炼制的上品疗伤丹药。

    事发之时,他正与杜刀、江胜二人,在仙当之中做事,并不知道何易回来并且身受重伤的消息。

    还是之后钟慈找到他,与他打听有关于钟拙的消息时,这才知道了何易的事情,便带着一瓶几日前刚刚收入仙当的疗伤灵药,匆匆赶来。

    若论起治伤治病,没有什么东西能比修士所炼制的丹药,更加具有疗效了。

    在众人的目光之下,廖钱中推门而入,从玉瓶内倒出一颗丹药放入何易口中,不消片刻,何易那紧皱的眉头便有所舒展,苍白的脸上也多处几分红润。

    果然是立竿见影!

    就在众人感叹称奇之时,唯有那医道者南溪,静静站在门口处,背影显得很是落寞。

    ...... ......

    “你也莫要灰心,自从修真者入世之后,医者的地位,已然大不如前了......”

    诸将都冲入屋内查看可以的情况,只有红袖来到大门旁,将正要离去的南溪叫住。

    她与南溪同为悟道之人,在很早以前就认识了。

    这次特意将南溪找来,其一是想要将此人留在太守府内,为何易做事。

    悟道之人的数量本就稀少,而以医悟道之人,更是少之又少,除了身处南方的那位“毒医”之外,红袖所知道的以医悟道之人,便就只有南溪一人了。

    至于其二,也是不想看着南方那股势力日渐强大,成为哥哥的劲敌。

    “是啊!大不如前了......”

    南溪悠悠望着天边云朵,叹了口气:“我看,我还是去南方吧!红袖姑娘,你叫我来的意思,我也明白。可你也看到了,这里似乎并不需要我。”

    那位太守大人,连修真势力都培养在手,自己这微薄的力量,如何能入得了人家的法眼?

    “怎么,这都几年过去了,你还是放不下心中的偏见吗?修真者如何?丹药又如何?你当真认为,悟道者就一定比修真者差?你当真以为,悟道者若不投奔那个弥城的楚负沧,就再无容身之处?”红袖白了他一眼,接连的反问着。

    南溪摇了摇头,肯定的说道:“一定差。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事实吗?那我告诉你......”红袖笑着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南溪的影子:“良玉,这是贵客,不得无礼。”

    “是,郡主。”

    她话音一落,便见一团黑色的幽影,从南溪的影子内钻了出来,在他身后渐渐凝聚成一个人形。

    正是李良玉。

第140章:蛮国消息

    从南溪进入何易房间治病的第一秒开始,李良玉就已经潜伏到了南溪的影子之中,并且随时准备出手。

    他这人不善言谈,性格又有些孤僻,所以大部分时间都在暗处待着,做为何易的“影子”。

    “你也是悟道之人?以何为道?”南溪看了看李良玉,见其手中握着两柄明晃晃的匕首,顿时眉头一皱。

    他是医生,是来治病救人的,是来行善举的。被如此的防备,实在令他心中不悦。

    “以盗悟道。”李良玉沉声说道。

    他这一身本领,本就是在盗窃的过程中领悟到的,所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原来是个贼。”闻言,南溪的眉头却是更皱,脸上升起一抹浓重的厌恶之色,道了句:“羞与为伍!”便拂袖而去。

    “你说什么!找死不成?”李良玉顿时不乐意了。

    正欲发作时,红袖却连忙将他拦了下来,脸上笑容更盛。

    她任凭南溪离去,也不阻拦,只是在后方说道:“是啊!以盗悟道,那又如何?我这弟弟虽不入九流,却可以凭一人之力,独自击杀一名玄妙境的修真者!可你呢?扪心自问,你可办的到吗?”

    南溪身子一震,脚步也有所停顿。

    显然,李良玉在石峰古牢之中击杀赵邺这件事情,他也是知道的。

    前阵子练气宗派人来斛阳调查赵家的案子,李良玉因为容易隐藏的特性,可以说独自揽下了绝大多数责任。

    “我暂时还办不到。”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瞧不起我这弟弟?”

    “这不一样......唉!容我在考虑考虑吧。”南溪摇了摇头,自顾离去,渐渐消息在街巷的拐角处。

    “我呸!主公还不一定答应留下他呢!现在臭屁什么?自视甚高的家伙!”李良玉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不满的牢骚着。

    红袖笑着,一巴掌抽在李良玉的后脑勺上:“你懂什么?还不快去我哥哥身边!你是影子,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寸步不离!明白吗?”

    “呃......失误,纯属失误,上次主公让我帮忙给流民们搭建帐篷,就离开了一会。可我也没想到主公说走就走啊?”李良玉讪讪笑了一声,逃似的跑向了屋子里。

    ...... ......

    虽然一波三折,但何易总归是平安无事,红袖欣喜之余,又想起上午时,何易手心的温热,脸上没由来的升起两朵红晕。

    红袖的身世凄迷,七岁时便因为一些原因,被生父生母卖入青楼,学习歌曲乐器。

    她在风月场所混迹了十数年,见惯了各色各样的男人,听惯了各种各样的花言巧语,得到过各种各样的讨好奉承,可那颗心,却始终如同一颗磐石一样,从来不曾为谁动摇过。

    而且这些年中,她也见惯了男人花言巧语之下的种种丑恶嘴脸,若不是辛苦习得一身乐道,只怕早就失了清白之身。

    她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或许都不会对任何男人动心了。

    可不知为何,到了何易这里,她的心却会如此的悸动。

    或许正如书中所言那般,情之所以不知所起,才会一往而深吧?

    “这个呆子,怎么就不知道主动点呢?人家好歹也有几分姿色啊......”红袖轻轻抚摸着自己的侧脸,想起之前房间里的那一幕,对何易的不知风情暗暗恼怒。

    便在这时,远处的街角拐出一辆马车,红袖余光看去,那驾车的红衣女子,却有几分眼熟。

    “是她?”

    红袖脸上

    骤然冷了下来,咬了咬牙,便朝那马车驶来的方向走去。

    ...... ......

    在服下廖钱中带来的丹药之后,何易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没过多久便悠悠转醒。

    见众人都在自己身边守着,感动之余,却是暗自心忧。

    “好了,我没什么事情。云义,钱中,你二人暂且留下,其他人先去忙自己的事情吧,赶快把流民的事情解决掉。多事之秋......真是多事之秋啊!”何易头痛的揉着脑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像全天下的倒霉事情都让自己给碰上了似的。

    李监所描述的那个异族商人,据其体格与外貌来看,极有可能就是来自于北荒雪原另一侧的,一个叫做“蛮”的国家。

    其所贩卖的异兽,有化作人形的神通,而那传闻中的蛮国之人,也是各个擅长御兽之道,天生能够与异兽对话。

    所以,何易不得不去往那个方面思考。

    他觉得,那个商人极有可能是蛮国派往这里的探子,但因为相貌迥异,容易被人看穿,所以便利用他们驯养的妖兽来打探这里的消息。

    若不是那只猴子正好处于发情期,若不是正巧被何易碰到此事,只怕等蛮国的大军入侵而来的那一刻,他们也都不会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少将军,眼下内忧基本解除,兵马健壮,粮草充足,便是发兵当阳,继续夺占城池也未尝不可,您又因何而愁?”公良雎见何易面色凝重,便忍不住问道。

    斛阳城现在的力量,已经初具规模,两万余训练有素、各个配备破魔之器的精兵强将,加之杜刀、江胜,以及被仙当所吸引而来的散修势力,再加上红袖、李良玉等悟道之人,就算是仙门亲至,他们也有一战之力。

    “是啊主公,若有什么事,不妨说出来,我和云义身为臣属,为主分忧乃是分内之事。”廖钱中颇为自信的说道。

    他现在可谓是意气风发。

    仙当自从开业之后,发展的势头极为迅猛,在得知那一颗中品灵丹的月俸之后,斛阳城内、甚至周边各处的无数散修蜂拥而来,各个削尖了脑袋,也要在仙当之内谋求一份职位。

    再加上仙当的信誉本就极好,以物易物也是极为安全,于是,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内,便笼络了近百名散修,而且修为至少也在了然境巅峰。

    手里掌握着如此恐怖的一股力量,廖钱中有足够的自信,能够帮何易扫平斛阳城内的一切突发状况。

    “内忧虽无,可这外患,却是不得不防......云义、钱中,你们可知道北方蛮国?”何易叹了口气,暗暗有些自责。

    他早就应该想到这件事了,从那场围剿雪兽玄冥的战斗结束之后,他就应该预料到会有如此结果。

    毕竟,蛮国之人天生便能与异兽通灵,北荒中的异动,那蛮国肯定也要比自己这一边更早察觉。

    “蛮国?可是那个传说中的,人与妖混居的远古国度?”廖钱中与公良雎对视了一眼,二人眼中皆有着无比惊诧的神色。

    “不错。”何易点了点头,说道:“今日作恶那人,根本就不是李监,而是一只妖猴变化成了李监的样子。我仔细问过,将那妖猴送入斛阳城的人,异装蓝眼,定然就是蛮国的人了。料想他们是要利用妖兽的能力,来这里打探情报,一旦发现我们毫无防备的话,说不定直接便会越过疆界,举兵来犯,毕竟......唉!”

    想了想,何易还是没有将雪兽玄冥的事情说出来。

    倒不是他不相信公良雎和廖钱中,而是这

    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他不想更多的人因此而陷入恐慌。

    何易真是恨极了那些来自修真大陆的“圣仙”,他们只考虑如何猎杀妖兽,提升修为,却丝毫不考虑这样做的后果。

    原本,北荒之中有雪兽玄冥的存在,而雪兽玄冥,又是蛮国之图腾,所以对于蛮国来说,那片北荒雪原就是一处神圣不可侵犯的存在。

    所以在长达千百年的时间内,这两个国家才不会碰撞到一起。

    可现在,雪兽消失了,在无数修真者的围攻之下生死不明。

    这就等于是直接打破了两个国度之间的平衡点。

    “这......主公,此事牵扯到国事,要不要先禀报于朝廷?”廖钱中深深皱着眉头,若是其他事也就罢了,但若真的有蛮国之人出现,那可真就有大麻烦了。

    国事无小事,平心而论,两国之间的事情,不是区区一个偏远郡城所能应付过来的。

    何易点点头,随即却又开始摇头,说道:“此事我也有想过,但是不可行。圣上整整十一年未曾露面了,如今的国家大事,都是由徐明全权负责,而他,又是修真大陆所来的那些圣仙所扶植起来的傀儡,向来都以那些人马首是瞻。倘若知道了这个消息,以修真者贪婪的本性,定然又会派出大量凡人的军队进入北荒雪原,寻找异兽,甚至是寻找蛮国。到时候,又不知要有多少满腔热血之人,被埋骨荒野。”

    此言一出,屋内众人皆是一阵沉默。

    诚然,以那些修真者自视甚高,不拿人命当回事的性子,只会让更多的普通人陷入火海之中。

    他们根本不会在乎过程究竟有多残酷。

    廖钱中仔细权衡片刻,出言道:“那蛮国商人既然将妖兽混于人群,必然是想了解我国内部的情况,如果我弱他强,他们定然会出兵来范,如果我强他弱,或者两方实力均衡,那他们就要考虑是否冒的起这个风险了。依我之见,不如就用我斛阳精兵,在平原县外拉起一条防御阵线,日夜操练,尽展军威,如此,就算无法造成震慑,亦可拖延一段时间。”

    何易低头想了想,没有表示赞同,也没有否决,将目光投向公良雎,问道:“云义,你觉得此法可行否?”

    公良雎犹豫了一番,却是摇了摇头,道:“想要展尽一国之威,起码要拉出一条延绵二十里长的阵线,所部兵马,至少也要五万精兵才能办得到,斛阳城兵马虽多,但若除去驻守与巡防,仅仅只能拿得出两万兵马,人数实在不够。若是缩短阵线,又不足以造成实质性的威慑......况且,将兵马驻扎在外,每日所要消耗的粮草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仅凭我们现在的储备,仅仅只能维持两个月,时间一到,所有的兵马又要重新调回来,根本起不到任何效果。”

    事实确实如此。

    威慑二字,需要足够强悍的实力摆在眼前。

    妄想以一城之力来威慑一国,实在有些天方夜谭了。

    “还有另外一个办法。”李良玉从何易的影子里钻了出来。

    “哦?你还有什么办法,但说无妨。”何易饶有兴趣的看着李良玉那张稚嫩的面孔。

    这个又冷又闷的油瓶子,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但却总能在关键时刻,显露出远超常人的勇气与智慧。

第141章:良玉良策

    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李良玉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挠了挠脑袋,说道:“其实也不算是个办法吧!我刚才听你们商议的,都是些调兵遣将的事情。这些我可不懂,我就是想着,咱们为什么要怕他们打过来?假如......他们是在害怕我们打过去呢?你们想想,要是他们真想打,那直接打过来不就成了,干嘛还要偷偷摸摸的过来调查一番呢?”

    对于公良雎和廖钱中的办法,李良玉却是有些不赞同。

    他在加入何易的阵营,彻底改邪归正之前,一直都是个惯偷。

    从他还没有成为一名悟道者,没有悟出这身移形换影的本领之前就是了。

    既然是行偷窃之事,那肯定没少被人发现过。

    尤其是在李良玉刚刚入行,刚刚开始做偷盗的事情时,每次偷偷摸摸的进入别人家中,心里总是怕的要死。

    就害怕一不小心发出声音,被别人抓住自己,然后暴打一顿。

    可是在经历过无数次这种事情之后,他发现,事情往往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被偷之人,在刚刚发现自己被人入室盗窃的时候,只会比行窃之人更加的提心吊胆,害怕对方既谋财又害命。

    而这种恐惧感,往往会一直持续到双方真正面对面的那一刻。

    如果那偷窃的人身材彪悍,是个穷凶极恶之徒,这种恐惧感便会越来越大,甚至变成一种放任,只求破财保命。

    如果那偷窃之人畏首畏尾,是个怯懦鼠胆之人,这种恐惧感便会转变成一种愤怒与疯狂的、报复性的行为。

    李良玉联想到了现在的情况。

    这种比喻虽然不是非常的恰当,但此时此刻,那被盗与偷盗之人,却正如现在的何易与蛮国一样。

    双方皆对彼此一无所知。

    所以,双方皆会感到恐惧......

    何易先是一怔,略作思忖,顿时明白了李良玉想要表达的意思,随即与公良雎、廖钱中对视了一眼,三人眼中皆露出一抹诧异的神色。

    对啊......为什么不能是对方在害怕自己呢?

    谈及国事,又是针对异族,何易等人的思维便陷入了一条死胡同里,脑海中仅剩战争二字,也只考虑如何才能在战争中取得最大的利益。

    但李良玉此语,却是直接冲破了这条死胡同,拨云见日。

    诚然,现在便谈及战事,确实是有些未雨绸缪了.....

    假如那个传闻中的蛮国,比自己还要弱小呢?

    他们极有可能,也是因为害怕自己的领土被入侵,所以才会派人前来调查。

    毕竟,身为蛮国图腾的雪兽玄冥,都败在了修真之人的手中。所以他们内心之中,对于这片未知国度的惧意,也绝对会远远超过心中的好奇。

    连雪兽玄冥尚且抵挡不住,他们怎会不怕?

    “此言绝妙!你继续说下去。”何易拍手称赞,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

    见何易难得的夸赞自己,李良玉那张小脸上也多出几分自得之色,继续说道:“咱们现在不是在找那只猴子吗?我觉得,等找到它之后,先不要打草惊蛇,它要出城,那就让他出城便是。猴儿受了重伤,又惊动了内城,自然不敢再回来,它若直奔蛮国,我们便偷偷跟上,一来,可以找

    到去往蛮国的路线,二来,也可以弄清楚那边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李良玉言尽于此,等待着何易的决断。他暂时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些了。

    何易拄着下巴细细思索,借此计向外延伸,预判着之后有可能产生的一系列变故,越发觉得可行。

    故意放那猴儿离开,若回蛮国,便如李良玉所言那般,只要顺藤而上,便可以得到无数珍贵的情报。

    就算它不回蛮国,想必也要去寻找那名贩卖异兽的蛮国商人。

    到时候派兵围堵,一拥而上,直接将那蛮国商人活捉,再严刑拷打一番,自然也能将蛮国的情报问的一清二楚。

    “妙,妙,妙!良玉,我却是小看了你啊......”

    念及此处,何易一连说了三个妙字,抚掌而笑。

    他发现,自己确实小看了李良玉这小子。

    智慧可以慢慢累积,但急智却是不可多得。上次面对赵邺时,便是靠着李良玉的急智一举扳回劣势,现在又是。

    这绝对不是运气或者巧合。

    若是稍加磨炼,这小子将来定然也会成为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人才,可以放心委以重任。

    若是只留在自己的身边,当做一个影子使用,实在是太可惜了。

    “此法确实不错,若能顺藤摸瓜,何止是一举两得?恭喜主公,您这是又发现了一个大才啊!”廖钱中也想通了其中妙处,忍不住夸赞道。

    “良玉这个办法虽然可行,但也只是咱们的猜测而已,所以必须要做两面准备,才能保证万无一失。所以,廖主簿那个以势压人的办法,也得尽快行动起来。最起码,也要从现在开始,抓紧时间募兵训练,多屯农田才是。另外......”公良雎略作沉吟,心中又生一计,便说道:“少将军,可派人带上一份厚礼去往当阳城,寻那当阳太守,借数千兵马,二十万旦粮草回来,以做应急之用。”

    情报是一方面,实力又是另一方面,既然两国之间的通道已被打开,那双方之间早晚产生碰撞。

    到时候若是我弱敌强,必然会遭受侵略。

    毕竟,这中原大地之富庶,可要比那塞外雪寒之地强太多了。否则西、南方的那些异族部落,也不会如此频繁的发动战争,入侵疆界。

    “问当阳城借兵借粮?”何易紧皱着双眉,摇了摇头,道:“这兵马、粮草,乃是一城之倚仗,如同一个人的左膀右臂,要想让那当阳太守主动卸下两条臂膀借与我们,怕是没那么容易......”

    “少将军,此言差矣。”公良雎神秘一笑,反问道:“您莫不是忘了,咱们是如何得来这座斛阳城的了?无非一些兵马粮草而已,对咱们有用,对某些人来说就不一定了。在那长生二字面前,兵马粮草算得上什么?廖主簿,你说对否?”

    说道最后,公良雎将目光投向廖钱中。

    廖钱中先是一怔,随即开怀大笑,颇为豪迈的说道:“不错!主公勿忧,我不日便动身一趟,亲自去会一会那位当阳太守!届时,直接将修行所用的丹药与功法砸在他的脑袋上!在如此巨大的诱惑力面前,我就不信他不借兵!”

    “没错,而且还是只借不还的那种!哈哈哈......”公良雎跟着打趣道。

    ......

    ......

    院门外,红袖张开双臂拦在了钟慈的马车前。

    “你来这里干什么!”她脸上带有浓浓的敌意。

    在红袖心里,何易这次外出之所以会受伤,甚至险些丧命,完全就是因为这些钟家人的妖言惑众。

    若不是他们,不动声色的将何易蛊惑走,根本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事故。

    “我是来见太守大人的。”钟慈说着,冷冷的看了红袖一眼,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径直走向太守府内。

    二人的关系并不算好,甚至还有些冲突,所以,钟慈也不会给红袖什么好脸色。

    在医馆之外告别何易以后,钟慈先去找了廖钱中,询问有关于钟拙的消息。

    也确实是寻到了......

    那日对战行尸群,钟拙与钟闵各自施展了魂符之术,陷入苦战之中。他们二人原本抱着必死之心,可在战斗经历到一半时,却是被一队前来寻找何易的斛阳军士救下,也算是万幸了。

    之后,钟拙、钟闵同那一千名将士,在这附近连夜寻找何易与钟慈,却是没有寻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念及何易极有可能已经带着钟慈去往练气宗避难了,便就与军队告别,直奔练气宗而去。

    也就是说,钟拙现在已经身在练气宗内了。

    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钟慈心中有一种解脱般的舒畅之感。

    “我家哥哥有伤在身,不便见客,你请回吧!还有,这里是太守府,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红袖寒着脸,见那钟慈想要进门,便一伸胳膊,将她拦下。

    她二人的身子贴的很近,红袖动了动鼻子,却是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胭脂香味。

    这顿时让红袖感到十分的诧异。

    这个男人婆,明明就有伤在身,不思好好修养,居然还特地打扮了一番?

    真是见了鬼了!

    出于一个女人的第六感,红袖下意识觉得对方这般行为,是别有用心的,目光立刻变得警惕起来。

    就像是一只护着幼崽的猫儿。

    钟慈余光撇了红袖一眼,知道她与何易关系密切,不愿惹起冲突,便说道:“好,我不进去,就劳烦姑娘去和太守大人汇报一声吧。”

    在李家村时,她曾答应过何易,就算是死,也要将何易的尸体带入练气宗。

    所以她这次前来,便是为了实现这句诺言,要带何易去往练气宗的。

    毕竟钟家这次前来竞宝,所带的物资已经全部遗失在了蜃界下方的崖洞之中,若想要成功竞下那样驱鬼的宝物,就只能依靠何易了。

    所以无论是于公于私,何易都必须与她一同前往练气宗。

    “好,那你就在这里等着吧!等我哥哥伤好了,自然会来见你。”红袖冷哼一声,就要将院门关上。

    她自然知道钟慈来找何易是为了什么无非就是贪图自家哥哥手中的灵产与资源罢了。

    前一阵子初次碰面,还叫嚣着自家哥哥是什么“行尸之相,早晚祸害人间”这样的鬼话。

    这才过去多久?就巴不得热脸贴上来......

    哼,想得美!

第142章:女人可怕

    “你等一下!”

    见红袖想要搪塞自己,钟慈脸上忽地多出几分紧张,连忙向前跨出一步,用脚抵在两扇门中央。

    “你要干什么?把脚拿开!”

    红袖紧紧皱起了眉头,脸上写满了敌意,使劲关了关门,但中间的门缝已然被钟慈的靴子牢牢卡住。

    钟慈透过中间的缝隙看向内院的房舍,一边用力往里挤着,一边说道:“不必麻烦你通报了,还是我自己进去说吧!”

    “你说进就进?这里是太守府!可不是你家!走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红袖一脸厌恶,见对方的脚卡在门缝中间,不能关上,心思一动,便抬起自己的脚来,使劲朝着钟慈的脚掌踩了过去。

    哼,看我怎么收拾你!

    想是这般想,可谁知钟慈同样有所防备。

    就在红袖的鞋子即将踩在钟慈的脚上时,钟慈同样急骤抬起脚。

    等红袖一脚踩空,她便顺势而下,反而狠狠的踩在了红袖的鞋子上,顿时留下一个沾满泥雪的、脏兮兮的脚印。

    “你!”

    红袖脚上吃痛,却没想到自己会吃这样一个闷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指着钟慈的鼻子,怒道:“你这男人婆!上次因为我家哥哥被修真者偷袭,没能跟你分出个高下!今天,本小姐非得再与你斗一斗不可!”

    “你哼,本姑娘可没工夫搭理你!让开,我要见何易!”钟慈被红袖骂了一句男人婆,心中的怒气也是急骤上窜,目光一寒,便狠狠往那大门之上推了一把,顿时将红袖推了一个趔趄,踉踉跄跄的摔在了地上。

    “郡公主!您没事吧?”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可吓坏了旁侧候着的两名婢女。

    眼见事情几乎就要开始不受控制,其中一名婢女连忙跑去何易处报信,另外一名婢女,则慌忙将红袖从地上扶了起来,关切的问道。

    “我没事!让开!看我怎么教训这个无礼的家伙!”红袖简直要气炸了。

    见那男人婆居然真的敢硬闯太守府,便一把将身旁的婢女推开,气冲冲的走过去,一手抓住钟慈的肩膀,猛地往后一拉,另外一只手高高扬起,二话不说,朝着钟慈的脸上便狠狠打了过去!

    啪!

    一声脆响,钟慈的脸上顿时多出五道红印。

    “你......你这骚狐狸!居然敢打我?好,今天就跟你分个高低!”钟慈下意识捂着脸颊,被这一巴掌打的有些发懵,那火药一般的脾气,也在这一刻被猛火引燃,彻底炸开了。

    于是,她同样挥起巴掌还击,重重打在了红袖脸上。

    啪!

    红袖精致的面庞上,同样留下五道指印。

    ......

    “你这家伙!我怕你不成!”

    啪!

    红袖又挥出一巴掌,狠狠抽在钟慈脸上,将钟慈打的一个趔趄。

    ......

    “这么点力气,你没吃饭吗!”

    啪!

    钟慈紧咬着牙,双目几欲喷出火来,抬手在红袖脸上留下一片紫红。

    ......

    “那也比你这男人婆厉害!”红袖气的咬牙切齿,飞身朝着钟慈扑了过去。

    “你这骚狐狸,叫你知道我的厉害!”钟慈银牙紧咬,猛地伸出手来,一把抓起了红袖的头发,狠狠的向两侧拉扯着。

    “啊你这泼妇!居然用扯头发这种下流手段!”红袖一声尖叫

    ,两手同样扯住了钟慈的头发,狠狠往外拽着。

    “你才是泼妇!啊你给我松开!”钟慈不甘示弱的说道,随即发出一阵尖叫。

    这两人本都是绝色的女子,可此时此刻,却是各自披头散发,扭打在一起,打耳光,扯头发,甚至用嘴巴相互撕咬......半点没有平日里的样子。

    这座院子之内,无论是侍者,还是府卫,皆被眼前这一幕给震住了,一时竟忘了上前阻止。

    这女人打起架来,还真是可怕啊!

    ...... ......

    何易原本正在与公良雎等人商议要事,正谈到关键之处,却是被院中的吵闹声给打断了。

    正要询问左右发生了什么事,便见一名婢子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急匆匆说道:“太守大人,不好了!外面郡公主和一个红衣服的女人打起来了!”

    “什么?谁敢在太守府撒野?”何易面色一凛。

    他出门往外看去,只见红袖与钟慈二人,就像是两个泼妇似的扭打在一起,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当场愣在原地。

    不仅是何易如此,就连公良雎、廖钱中等人,都是一脸的懵相。

    就算是观看修真者之间,那种毁天灭地般的战斗,都不及眼前这一幕来的震撼。

    这未免......也太泼辣了吧?

    “你们两个干什么!还不赶快给我住手!”

    何易愤怒的吼了一句,快步冲到她们二人中间,且算将两人分开。

    但见她们脸上肤上,道道红印血痕,惨不忍睹,一时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吩咐下人,赶快去拿伤药过来。

    这得是多大的仇啊?

    何易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两个女人之间的仇恨到底是因何而生的。

    上一次在梦楼之外,她二人初次见面,就开始相互嘲讽,甚至还当面约架。

    这一次更是过分,居然在太守府里便打了起来!

    真当自己这个太守只是摆设不成?

    “哥哥,此事你不要管!我今天必须让这男人婆知道厉害!”

    “何易,你先等我一下!我今日必须要和这狐狸精分个高低!”

    “说话注意点!我哥哥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

    “我便叫了,你又能如何?”

    “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放马过来!我怕你不成?”

    “......”

    这两个女人根本就说不到一处,三言两语,又各自起了怒意,就要再次掐在一起。

    “够了!都给我闭嘴!”何易再次将二女拉开,看着她们披头散发的样子,顿时一阵无语。

    他转头看向红袖:“妹妹,为什么要打架?”

    红袖把头一偏,委屈道:“你怎么不去问她?”

    “你......唉!罢了罢了。”何易无可奈何,只得看向钟慈:“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钟慈冷哼一声,也是将头一偏:“你怎么不让她先说?”

    “你们......”何易只觉自己头都要变大了:“你可真是要气死我不可!”

    眼下正是多事之秋,流民的隐患还未解决,就又多了一个未知的蛮国势力,再加上练气宗的事情,何易心中本就已经十分的烦躁了,再被红袖与钟慈这么一激,索性便不再管她们,只扔下一句:“都不说是吧?好,你们打!继续打!回头挨个治你们个扰乱太守府的罪名!”

    言罢,他便冷着一张脸,自二女中央穿过,拂袖离去。

    “......”

    红袖与钟慈顿时沉默了。

    她们明显能够感觉到,何易是真的生气了。

    虽然有些落不下颜面,但念及何易伤势未愈,不能动怒,却也不得不暂时停下争斗。

    “哥哥,你千万注意身体,妹妹知道错了,还不行嘛。”红袖走过去搀着何易的胳膊,在他耳边用撒娇的语气,轻柔说着,吐气含香。

    这一下子,何易只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要被融化了,心也跟着软了下来。

    “你啊你。”

    何易无奈的苦笑了一声,看着红袖那张娇艳如花的面孔,却是忍不住伸出手去,捏了捏红袖的小翘鼻,惹来一阵粉拳敲打。

    他一手握住红袖伸来的拳头,小声说道:“好了好了,这次暂且饶你。你先回去吧,等事情忙完之后,我.....”

    “太守大人,竞宝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现在出发,应该能在明日清晨之前到达。若是再作耽搁,等到练气宗封山闭谷,我们就再也进不去了。”

    就在何易的话说到一半时候,钟慈走了上来,出言提醒着。

    她故意将声音放的很大。

    不知为何,看着何易与红袖亲昵的样子,她心中竟然升起一种无比难受的感觉。

    就好像是自己一直寻而不得的东西,却忽然出现在别人的手中一样。

    或许是因为赌气,她本可以再等一会,等红袖离开之后再说这件事,可鬼使神差的,偏偏就在这时选择说了出来。

    “哥!你要去练气宗?”红袖一听,手上动作随之一僵,脸色也是剧变。

    “我......这次只是借用钟家人的身份,去练气宗探探情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何易一时无言,余光瞄向钟慈那边,忍不住腾起几分火气。

    她是故意的吗?到底想干什么!

    “不许去!哪里都不许去!你明明答应过我,以后都不会再以身犯险了......”红袖张开双臂拦在何易身前,神色焦急不已。

    “妹妹......”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快回去!”红袖扯着何易的胳膊,就要往屋里拉着。

    “好了,别闹了!此是公事,你插什么嘴!”何易脸色一沉,甩开红袖的手臂,厉声吼道。

    他知道红袖是为自己好,可这趟练气宗,无论如何也要去得。

    机会稍纵即逝,若不牢牢把握,贻误战机,得不偿失。

    所以,他只能狠下心来,以快刀斩去乱麻。

    “哥哥......你居然吼我?”红袖呆了呆,眼眶一红,指着何易,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好说歹说,怎么还是不知道爱惜自己?”

    何易冷着脸说道:“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明白!”

    “你!好好好,你想去死,我这个外人,还能拦着你不成?你去好了!”红袖掩起面庞,低声抽泣着,两行泪珠却是无声的从指缝里滑了出来。

    何易一手在前,紧紧握着,却也知道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只能长叹一声,不再去管红袖。

    “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走吧。”何易与钟慈点了点头,紧接着走出门外。

    在登上钟家的马车那一刻,他又恢复了往常那般冰冷的神情。

第143章:白头冻月

    因为时间紧迫,出城之后,便是一路的策马狂奔。

    何易毕竟是一城太守的身份,所以,自然是要钟慈来做马夫的,自己则端坐于车内,沉默不言。

    看似是在假寐,但脑海中却是飞速运转,谋划着接下来的每一步行动......

    他习惯于设想出多种方式,以防应变之时,能有更多的选择供他参考。

    “现在,整个戎州的修真势力,几乎都派了人手前来竞宝。甚至是与戎州临近的辽州、燕州、青州等地,也有所调遣。这些人,过半折在了雪神庙中,余下一半,若能再出些事端,那么,整个戎州的修真势力,便会在整体上有所削弱......”何易仔细思虑着,忽地想起那个黑袍仙尊洪陵,低声自语道:“得想个反间之计才行。”

    ...... ......

    一夜很快过去。

    在第二日的清晨时分,一望无垠的原野前方,终于被一道延绵百里的巍峨山脉所阻挡。

    “太守大人,练气宗就快要到了,我们是不是要调换一下了?”钟慈放缓马车前进的速度,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膀,彻夜未眠,显得很是疲惫。

    “也好,换我来驾车吧。”何易走出马车,与钟慈调换了位置。

    他现在伪装的身份,只是钟家的一名普通弟子,而钟慈却是濮阳钟家的大小姐,若是再让钟慈做车夫,未免让人看出端倪。

    前方,山脉壮阔,延绵不绝。

    在这一条无限延伸的山脉之中,却有一座终年积雪的高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此山唤名“白头山”,蓝白色的主峰顶,四象延绵,有厚云浓雾缭绕,竟遮的日月时隐时现,如同仙境一般,煞是壮观瑰丽。

    练气宗便是位于这座山峰之上。

    仅仅是外山,便有这等巧夺天工的景象,实在震撼人心。

    若不是在此之前,何易曾与廖钱中询问过这练气宗的来历,怕还以为是何等惊才绝艳,举世无双之人,会择此福地开宗立派。

    可事实上,其华丽的外表之下,却藏匿着无数的恶与肮脏......

    数年前,不知是因遇难亦或仇杀,有几名落魄方士逃难至此,仗着会使用一些障眼法,便于附近这的个村镇里坑蒙拐骗,蛊惑了不少信徒供奉他们。

    北方疆域外,大多是些未开化之地,气候极寒,山势极险,所以鲜少有人进入。

    这几个落魄道人也是运气好,首先发现这白头山,又是无主之地,自然先到先得,便带着蛊惑而来的一众信徒,在此地落脚生根,开宗立派。

    据说当时,为了给这高山铸阶,建造宗府,可有不少边疆百姓,被活活累死在这白头山上。

    “世之毒瘤!当除之而后快!”公良雎也曾这样评价过练气宗。

    他隐姓埋名,在北地隐居的这些年里,见了太多练气宗所犯下的罪行,他们的所作所为,却比那些山盗野匪,还要恶毒几分。

    再后来,戎州牧源真游历至此,见此处实乃福地洞天,又距离斛阳城不近不远,索性便将练气宗作为了扶植的对象,不遗余力的培养,经此一事,练气宗的身份与地位也是水涨船高,一跃成为北地第一仙门。

    ...... ......

    “停下!此处是我宗派山门,若想进入,请先出示请帖!”

    山脚石梯旁,数名练气宗的弟子从半山腰处御风而下,将何易与钟慈的马车拦了下来。

    竞宝大会真正开始的时间,在今日正午,也就是说,仅剩下不到两个时辰。

    大量世家的人与物资,一批批

    的涌入练气宗内,为了防止出现意外,练气宗在两日之前便将山门彻底封锁了,无论是上山还是下山,都要事先征得练气宗的同意。

    钟慈跳下马车,将一面代表钟家的身份牌亮了出来,说道:“我二人是濮阳钟家人氏,特来参加竞宝大会。”

    “濮阳钟家?”一名练气宗的弟子接过身份牌,仔细看了一眼,却是摇了摇头,略带敌意的说道:“不好意思,我等尊从宗门之命,只认请帖,二位若是没有,便请回吧。”

    “请帖?请帖早已被我钟家的其他人带上山了,你们且先让我进去,随后再差人送来便是。”钟慈剑眉一挑。

    练气宗发与钟家的请帖只有一张,却是在她二叔身上放着,可眼下钟拙早就入了练气宗,就算想要拿回请帖,也得先上山才行。

    “屁话,要是谁都先上山后拿帖,我练气宗岂不要乱套了?”那名练气宗的弟子明显不相信钟慈的话。

    “速速离开,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另外一名练气宗弟子满是警惕的说道,一手按在剑柄之上。

    这一段时间里,有许多外界的散修伪造了世家的衣装与信物,企图蒙混过关,进入练气宗盗窃灵产。

    在经历了几次失窃过后,练气宗便下达了这道只认请帖的命令。

    “我看你们就是存心刁难!”大老远的过来一趟,路遇许多危险不说,此时却连山门都进不得,钟慈顿时不乐意了,冷眉寒目,便要上前讨个说法。

    “让我来吧。”便在这时,何易忽地伸手将她拉回了身后,小声示意她不要冲动。

    这毕竟是在练气宗的地盘上,他们既是客人,理应遵从宗主人的安排,否则便是故意滋事了。

    若将事情闹大,别说是登山入宗,参与竞宝了,恐怕就连钟拙等人都要被赶下山来。

    略作思忖,何易便走上前去,先与那两名练气宗弟子略施一礼,歉然道:“两位兄台,实不相瞒,我钟家来此之前,曾遇到了些许麻烦,所以走散了。”

    “关我们什么事?想上山,先出示请帖。”那练气宗弟子漠不关心的说道。

    何易眉宇间挤出一丝愁容,无奈的说道:“二位若因此而不让我们进山,等回去之后,便只能将此事如实相告于翊圣宫内。二位想必也知道,我翊圣宫与列为州牧大人关系匪浅,若是向源真州牧提及此事,恐怕会怪罪与贵宗只因区区一桩小事,若引得州牧大人震怒,实在是不值。”

    “这......”

    听何易这般说,那几名练气宗的弟子顿时流露出犹豫之色。

    翊圣宫是何门派?

    那可是大名鼎鼎的护国四圣宫之一,虽然与修真并无关联,但却深受皇室器重,就连当今国师都要对其礼让三分。

    眼前这个“濮阳钟家”,虽说仅仅只是翊圣宫的一个小小分支,但两者却是同宗同族,一脉同源。

    若真论起身份地位,他们练气宗可是远远比不上钟家的。

    何易见他们心中动摇,便继续说道:“这样吧。我们二位兄台也是受命在身,也不为难二位,就在山下等着便是。还请二位上一趟山,去将此事说与钟家的钟拙前辈,是真是假,自然知道。”

    “那好吧!你们在这里等着。”那几名练气宗弟子相互看了一眼,却是再也不敢拒绝。

    不久之后,那两名练气宗弟子去而复返。

    钟闵跟在他二人身后,从高处的石阶之上一眼便看到了下方的何易与钟慈,顿时喜形于色。

    “晴女师妹!钟易兄弟!”

    钟闵连番朝他们挥动着手,应该是接受过练气

    宗的治疗,气色看起来相当的不错。

    这晴女二字,是在叫钟慈的表字,至于这个钟易,则是何易为了伪装身份,临时所用的假名字了。

    “钟闵师兄!你们果然没事!”钟慈同样显得十分欣喜,像是一只小兔子似的原地跳了起来,从石阶下跑了过去。

    示出请帖之后,那些练气宗的弟子便不再阻拦,将何易等人放行。

    在白头山的山腰上方,有一座急转而下的谷底,唤名“冻月谷”,气候温凉,风景宜人,练气宗的总部,便就在这片山谷之内。

    虽说不高,却也要攀登很长一段时间的石阶。

    这里浓雾弥漫,让人如处云中,四周若隐若现的景色亦是美轮美奂。

    很快,通往山下的道路被这浓雾所遮掩,目视不过三丈距离,美则美矣,却也是个充满危险的地方。

    “这周围的迷雾暗合阵法,你们跟紧了,千万不要离开我三丈以外。”钟闵走在最前方,一边带路,一边解释道:“也不用着急,刚刚得到消息,练气宗已经将开启竞宝大会往后推迟了一日,明天才会正式开始。”

    “怎么突然推迟了?”何易疑道。

    按理说这次竞宝,广邀北地各路仙门世家,颇为隆重,应该不会随意将时间延后,可练气宗却偏偏这么做了,颇有些爽约的嫌疑。

    钟闵摇头说道:“原本练气宗所邀请的,乃是北方四州所有的仙门与世家,至少应该有三十余处势力。按照他们仙门的规矩,但凡请帖发出,就算是不来,也要专门差人交还请帖,以示尊重。可奇怪的是,直至今日清晨,却还有十几处世家之人未曾赶到。或许是路上出了什么事端,有所耽误,练气宗怕直接开启竞宝大会,会引得那些来晚的世家仙门不悦,所以才会推迟。”

    听钟闵这般说着,何易与钟慈却是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

    并非是未曾赶到,而是那些仙门世家的修真之人,早已被雪鬼吸食了魂魄,埋葬在崖谷之内了......

    “无妨,都说仙门内景堪比天上神宫,既然推迟了时间,便好好欣赏一番。”何易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推迟几日更好,也能多些时间供他调查练气宗的情报。

    “好,我先带你们安顿一下。”钟闵点头说道。

    这次前来参加竞宝会的人,皆携带了大量的财物,为避免引起一些误会和纷争,各个仙门世家的临时住所之间,便被隔出了极长的一段距离。

    上山之后,钟慈先将何易带入了钟家之人所在的楼阁,嘱咐好生休息养伤,便匆匆跟着钟闵离开,寻她二叔去了。

    何易在那空荡荡的屋子里待了一会,便觉得坐立难安,仿佛有什么东西一直躲在暗处窥视似的。

    “难道是最近的事情太多,神经太敏感了吗?”何易使劲揉了揉自己的脸,连续做着深呼吸,强迫着自己放松下来,但那种感觉确是越发的强烈。

    转念一想,自己现在的身份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钟家子弟,而钟家本就鲜少与外界联系,更别谈仇恨二字。

    况且钟家所带来的车马物资早已尽数丢失,空手上山,便等同于失去了与其他修真者争夺宝物的资格。

    如此,既不会遭人觊觎,也不会对他人产生威胁。

    已经安全到了这般地步,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看来......自己真是太敏感了。

    何易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即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四处逛逛,看看情况。

第144章:特殊客人

    练气宗的外门弟子众多,但这山门之中,却并没有多少内门弟子。

    原本诺大一片山谷,只显得清清冷冷,很是奇怪。

    “不是说这练气宗坐拥弟子近千,声势浩大,乃北地第一仙门吗?怎么感觉......就像是个败絮其中的花架子一样?”何易有些疑惑。

    但转念一想,却也能猜出几分原因。

    练气宗开竞宝会之前,想必是往北荒雪原派去了一批人手寻找灵产,伤亡不少。且在以往与洪陵之间的内斗中,应该也折损了不少内门弟子。

    所以人数锐减,也能说的过去......

    怪不得,他们就连对待赵家被灭这样的事情,都是草草调查,敷衍了事。

    感情都是因为宗门内部人手不足。

    又或许......他们认为赵家是毁在洪陵手中的吗?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这个洪陵,也算是间接的替自己背了黑锅。

    “有意思......”

    何易身着一身红色交领旋群,系赤色抹额,长发竖在冠内,看上去就是一个十分干练的钟家子弟。

    他在这附近逛了一圈,遇到几个路过的修真之人,有心想要打一声招呼,套几句话出来,可是却根本无人理会自己。

    从南阁至演武场,再至北阁楼外,皆是如此,似乎所有人的脸上,都写着防备二字。

    也难怪,练气宗的那份宝物列单,早早便公示了出去,这些世家修士不愿与人交流,想来也是担心被其他人窃走了自己出价的底牌,导致竞宝失败,所以才会各个都是这副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

    在这如同冰封的冷漠人际关系中,唯独有一处例外。

    穿过宽阔的演武场,何易来到练气宗北阁的楼宇之外。

    目光所见处,便有两位长者坐与不远处的亭中,各执黑白棋子,正博弈攻杀。

    时而沉思轻落,谋而后动,时而落子铿锵,杀伐果断,真如两军对阵,战场博弈一般,俨然入境。

    旁侧不远,雅山曲石间,数位颇为年轻的男女聚在一处,虽是一身俭朴的旧衣,但其气质却是非凡。

    那几人似乎都是重逢的知己旧友,摆了桌椅酒壶,安坐于雅山之下小酌。

    对酒当歌,情趣盎然,好不快活。

    相对于那些只为达到目的,丝毫不近人情的修真者,这里充满了的令人轻松愉悦的气息。

    “也不知这些都是何许人也,若是能相识一番,实为绝妙。”

    君子爱才,何易见那些人棋技高超,酒令娴熟,当下便动了结交一番的念头。

    他这般看了一会,却是会心的笑了笑,正欲再往前走时,这座楼阁的上方,却是忽地传来一阵十分悦耳的音符。

    何易抬头看去,却是一名俊美文雅的男子,正倚在朱红栏杆前,闭目吹奏一支长笛。

    那笛音清澈虚渺,悠扬飘荡,似是一副云起雪飞的灵动画卷,听的人耳目一名,心旷神怡。

    他身旁,一名白衣素裙,身材高挑的女子,手挽一条纤长红绫,于风中起舞,身姿婀娜,衣袂飘飘,如同月宫仙子,正点缀在这幅由笛声所绘制的画卷之上,显得融洽而自然,丝毫没有违和的感觉。

    何易一时沉醉。

    “君为何而来?”

    便在何易听得入神时,那男子似乎也有所察觉,停下吹奏的动作,目光回望来,对何易报以善意的一笑。

    端的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声乐停息,那女子也停下了舞姿,将红绫收

    于肩膀,看向何易,一双美目之中先是疑惑,随即便闪烁出一种诧异的神色。

    “在下闻声而来,打扰二位雅兴,多有得罪,实在抱歉。”何易歉然说道。

    他也没想到这男子的感知会如此敏锐。

    自己明明已经将脚步放的很缓很轻,又在笛声的覆盖之下,可还是被发现了。

    “兄台客气了。”

    那男子收起竖笛,微微躬身朝着何易施了一礼,言语很是谦逊。

    他似乎将何易当成了前来参加竞宝大会的修真者,继续解释着说道:“此处之人,皆为凡俗之人,喜欢弄些俗事俗物,玩耍娱乐,确实是吵闹了些。若因此而打扰了仙君清修,还望勿要怪罪才是。”

    “哪里的话,是在下冒失了。”听他这般客气,倒让何易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回施了揖礼。

    佳人美景,加之轻松谦让的氛围,让何易心情大好。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内里院落,看那雅山处几人,对棋博弈,饮酒作乐,无拘无束,豪放自如,心里竟然生出一种十分羡慕的感觉。

    生而为人,本来就该如此自在啊!

    凡俗之人......何易细细琢磨着那男子方才所说的话。

    也就是说,这院中之人,也都是一些凡人吗?

    可若只是普通的凡人,怎么可能会接受练气宗的邀请?

    难道是......悟道者?

    这三个字,在何易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这位仙君,莫不是也对这些俗物有兴趣?”

    便在何易心思急转的功夫,那阁楼之上的男子却是一跃而下,身轻如鹞,行至何易面前,饶有兴趣的说道:“在下楚负沧,表字君道,闻州南城人氏。这位乃是在下的知己,天香。”

    说着,他又主动介绍起身旁那位一袭白衣素裙的美貌女子,似乎有主动结交的意思。

    那女子没有说话,只是与何易做了几个手势,然后恭恭敬敬的施了一个敬安礼。

    “兄台见笑了,在下钟易,戎州濮阳人士,也并非是修真之人。”何易自我介绍道。

    闻州南城,乃是南方沿海一带的郡城,听红袖说,天下悟道之人,约有六七成汇聚在那座南城之中。

    这楚负沧既然是从南城而来,那必然是悟道者了,只是如此的兴师动众,横跨万里而来,也不知究竟想从这竞宝会中拍得什么东西。

    “钟家?可是终南山翊圣邪界的钟氏一族?”楚负沧眼前一亮,态度更显温和:“既如此,那你我二人便属同道中人了。若不嫌弃,便入院小憩一番。今日,负沧便借这练气宗的地方,尽些薄谊。”

    楚负沧侧过身来,手握长笛,却是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三言两语,叫人好感顿生。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他这般热情相邀,何易却是不好直接拒绝。

    而且,他对这些悟道之人也是十分的好奇,便答应下来,随在楚负沧身后,进入这座满是悟道者的小院之中。

    ...... ......

    说起这“悟道”二字,其实涵括颇广。

    无论是何人、何种身份,只要时常心无杂念的沉浸于一事一物,必有收获此为悟。

    收获积少成多,至一定程度,便可参破道理,物人相连,心物合一,终成悟道之人。

    比如元逸的以字悟道、红袖的以乐悟道、李良玉的以盗悟道、南溪的以医悟道......究其本源,皆来自人心的执着与执念。

    钟家同样如此。

    其符术、驱鬼之术,同样衍生自那颗“遇鬼不退,已死为生”的灼灼之心。

    所以,楚负沧说自己与钟家为同道中人,也不算错。

    “诸位同袍,今日有客到来这位钟易兄弟,来自翊圣邪界的钟氏一族,身份超凡,一会摆出酒盏,切莫怠慢了贵客。”楚负沧来到小院中央,高声说了一句。

    一时间,桌上觥筹停歇、棋间杀气顿失、行书断了延绵、投箭砸倒壶身,端的是风景尽坏,禅意尽失。

    何易忍不住一阵汗颜。

    到底是生疏之人,一时入不了此情此景,只会产生破坏的效果。

    不过,这周围的悟道之人也不见怪,很快就再次进入情景之中。

    “钟家?我听说,钟家画符所用之‘鬼书’,玄妙非凡,可能让某见识一番?”这时,不远处风屏前方,一位正在练习书法之人提笔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何易。

    这人身材瘦小,装束不修边幅,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持着染墨的毛笔,看起来如同醉鬼,但目光却是炯炯有神。

    楚负沧在旁小声与何易介绍道:“此是兰陵七贤之一,姚籍。以书法悟道。”

    何易点点头,连忙道:“原来是姚兄,久仰。”

    那姚籍却是把眉一皱:“什么久仰,什么姚兄,你又不认识我。而且我方才所写书法被你断了连贯,意境全无,你得用一张鬼画符赔我,要不然,我可要生气了。”

    一边说着,那姚籍把手一伸,就要向何易讨一张符过去。

    何易饶有兴趣的看了那姚籍一眼,却也不生气,他虽然不会什么鬼书,但身上确是有几张黄符,直接从囊中取出一张出来,笑着说道:“好!兄弟果然是真性情。那我也不客气,想要我这符也行,咱俩比划比划,你若能胜我一筹,这符自然奉上,若是你不如我,那我可也不认。”

    “好胆,名不见经传,口气倒是不小!”

    姚籍还没说话,旁侧假山旁饮酒的几名悟道之人,却是忍不住插了一句。

    “姚兄以书悟道,其书法之造诣,岂是你能相提并论的?莫不是故意要输吗?”

    “没错,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你们钟氏以除魔驱鬼为职责,就算在书法之上造诣再高,想必也要落下姚兄数筹!又何必多此一言?”

    “你若是想故意献丑,借此送物,那不比也罢!别污秽了我等的双眼。”

    那酒桌旁的几人纷纷说道,还以为何易是故意借比试之名,讨好姚籍,各个脸上带着一股不屑的味道。

    听他们一个个如此说着,何易脸上笑容却是更盛,将符重新收回,说道:“我可没说要和姚兄比试书法。”

    凭他人精一般的心智,之所以会如此说,只是为了试探这些人究竟是真性情,还是装出来的。

    现在看来,果然各个都是性情中人。

    这一下,直接让何易心中,对于这些悟道之人的好感大增。

    “那你要比什么?”

    “就比......酒量如何?”何易指了指姚籍手中的酒壶,笑着说道:“姚兄的书法,自然要比在下厉害,而我最厉害的是符术,既然最厉害的本事无法比较,那自然要比第二厉害的了,我看姚兄也是爱酒如命之人,不如就地比划比划?谁先趴下,谁就接受惩罚,如何?”

第145章:猜测身份

    此言一出,那桌旁喝酒的几人顿时来了兴致,纷纷开始起哄。

    “我看可以!这个老姚,平时不是总以酒仙自称?这次正好探探你的酒量!”

    “哈哈哈!就他还自称酒仙?我呸,只有酒称,却无酒胆,平日里静娴妹子找你喝酒,总是推推脱脱,我看你这次怎么推脱!”

    “钟易对吧?易兄弟,这次看你的了!要能把他放倒,静娴妹子估计可要看上你了呢!”

    “喂!你们几个瞎说什么呢!这位兄弟与姚籍拼酒,跟老娘有什么关系?”

    “......”

    见众人都在起哄,何易又是兴致勃勃、一脸示威般的看着自己,姚籍面子上便有些挂不住了。

    诚然,他平日里自称酒仙,谎称酒量如何大,但那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而已,若真是论起酒量,其实也就一般。

    而他们口中的静娴妹子,那可是以酒悟道的高手,真正的千杯不醉!跟她拼酒,那不是自讨没趣吗?

    姚籍心里直犯嘀咕,又看了看何易,见其面色苍白,气虚体弱,料想也不是什么能喝的料子,自己也不一定就会输,索性把心一横,说道:“好,那就与你比一比!不过事先说好,我之前练习书法,已经饮下不少,若是想要比试,你也得先喝一部分!”

    “啊?我说姚籍,你脸皮怎么这么厚?”

    “是啊!你这酒壶不也是刚刚取来的?能下多少酒?拿来给我看看......”

    周围众人顿时一阵鄙视,就要去抢姚籍手中的酒壶。

    姚籍吓了一跳,连忙将酒壶护在怀里,口中连声说道:“去去去,你们几个,怎么胳膊肘老是往外拐?我这是为了公平!公平懂吗?要不然胜之不武!”

    “我呸!”

    “我呸!”

    “我呸!”

    “......”

    众人齐声呸道。

    一番打趣过后,这酒桌上的气氛已然变得活跃起来,何易也不想因为些许酒水而失去一个了解悟道之人的好机会,便插嘴说道:“诸位听我一言,姚兄说的也有道理。既然是比试,起点总归是要统一的,为了公平起见,我确实应该先喝一些......只是,要喝多少才算?”

    姚籍眼珠一转,连忙说道:“周围这么多人看着,要喝多少,你自己看着办吧!”

    他这句话就十分的讨巧了。

    酒桌之上,又是客人身份,这一句看着办,就直接决定了何易接下来要喝的酒,肯定不会少到哪里去。

    闻言,众人又朝着姚籍投去一阵鄙夷的眼神。

    “你们慢慢喝,钟兄,我可是滴酒不沾之人,所以就先失陪了,还望勿怪。”楚负沧笑着说道。

    “我们还能把钟兄弟吃了不成?你走你走,这里不欢迎拒酒之人。”那个名叫静娴的女子瞪了楚负沧一眼,她的名字听起来十分文静,但那性子,却像极了一员嗜酒如命的沙场猛将,十分的豪爽。

    她与何易挥了挥手,大大咧咧的说道:“钟家兄弟,过来座!某姓穆,名月,表字静娴。你可别上那姚籍的套,这家伙可是贼的很,你随意喝,意思意思便是,一会拼起来,那姚籍也不一定赢你。”

    见何易似乎也是个好酒之人,那桌上对饮的几人便将何易拉了过去,让出一席,摆出筷子一双,酒杯数盏,让何易随意品尝。

    何易摇了摇头,自取酒坛倒满整整一盏,高声笑道:“酒乃赋情之物,易既然落座,岂能有不饮之理?此处有:雅趣、新友、高谈、阔

    论、美景、佳人,饮者有此六境,当饮满六大碗!”

    言罢,何易连饮六盏,却是面不改色,将那空碗往桌上一仍,大呼一声痛快!

    “好!好一个饮者六境!我穆月敬你一杯!”

    “钟老弟一身豪气,吾等皆不如也!我张仲麟也敬你一杯!”一名身着将军戏袍、背插龙纹靠旗的中年武生豪迈的说道。

    这仙门中所酿的酒水极烈,寻常人若能喝下三盏,已是海量,如何易这般连续饮下整整六大盏,还能大呼痛快,实乃豪气冲霄也!

    “佳人?哪里来的佳人?钟家兄弟,你莫不是在说我们静娴妹子?”

    “我呸!喝你的酒去!”

    “哈哈哈!!!”

    众人一阵哄笑。

    “咦?姚籍那个滑头去哪里了?”

    气氛已是高涨,众人频频向着何易敬酒,那姚籍见何易连喝十数盏,面不改色,惊的心惊胆战,却是脚下抹油,溜之大吉了。

    ...... ......

    楚负沧与天香二人,在离开内阁小院之后,便重新返回楼阁。站在窗户边上,透过暗窗向下看去。

    见何易只用了片刻的功夫,便与院中的悟道者们打成一片,却是眉头微皱。

    若只是穆月与张仲麟这两个没什么心机的人,倒还罢了,但眼下所有的悟道者都对此人心生好感,那就只能说明,此人非比寻常。

    “钟家......钟家之人性子刚烈,怎么可能如此好与相处?”楚负沧沉思片刻,转头看向身后的天香,柔声问道:“香儿,之前看你一脸的诧异之色,可是认得此人吗?”

    天香点了点头,姣好的容颜藏在洁白的面纱之下,却是一句话都未说,只是与楚负沧眨了眨眼睛,做出几个手势。

    “你是说......曾在斛阳城碰到过此人?并且,你姐姐之所以拒绝我的邀请,就是因为此人?可是......为什么?”楚负沧微微有些诧异。

    近几年,因为修真之人当政的缘故,频繁使用高压政策,剥削百姓,迫害军民,视凡人之性命于草芥,天下早已怨声载道。

    是以,不少州郡的百姓,都开始在暗中谋划起义之事。

    楚负沧身居南方闻州,靠近国土疆界,手里也握有不少的情报。非但华夏之内的隐患日益增多,就连异族都开始蠢蠢欲动。

    他有预感,社稷即将崩裂。

    所以,他们一行人,之所以会不远万里来到戎州,一是为了调查北地民情,二便是为了寻找北方悟道者的领军人物元逸居士,来商议联手一事。

    可结果却是大大出乎了楚负沧的预料。

    元逸死了......

    那一代天骄,领袖绝伦般的人物,居然就这般悄无声息的逝去了。

    在楚负沧大感惊讶的同时,也只能将目标转向元逸的徒弟:红袖、天香二人。

    好在他与天香,早在数年之前就已经认识了,并且互生情愫。

    他以为通过天香的关系,可以轻而易举的说动红袖加入他们一方。

    却没想到还是被拒绝了,无比干脆的拒绝。

    这让楚负沧备受打击。

    “天下悟道者,七成已在我手,余下三成,唯元逸前辈是从。现在元逸不在了,你姐姐便成了主事之人。只有将她说服过来,悟道一心,才能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之中,存有一席之地......香儿,我说这些,你明白吗?”

    或许是因为民风彪悍的关系,这北地百姓的行

    动,要比南方快出许多。

    尤其是这戎州境内。

    先有白龙寨攻伐当阳,敢于直接与仙门对抗,后有斛阳赵家悄然覆灭,城池暗中易主他人。

    这不得不让楚负沧暗自感叹,原来这天下间胸怀大志之人,不仅仅只有他自己......

    所以,他唯有赶在群雄逐鹿开始之前,首先凝聚起一股强劲的实力,才能够在乱世来临之际,彻底站稳脚跟。

    楚负沧这番话,虽无责怪之言,但听在天香耳中,却是有责怪之意。

    她默默垂下头,双手在胸前不停的比划着手势,神情黯然,令人垂怜。

    天香是一名哑女,自小便是。

    她无法用语言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却又担心楚负沧读不出她所示出的手语,显出几分慌张与急躁。

    “好了好了。”楚负沧见状,却是有些于心不忍,连忙走过去握住了天香的手,柔声说道:“我明白你心中所想。你姐姐对你有恩,所以不愿强求她来,可是......罢了罢了。”

    楚负沧叹了口气,轻轻抚摸着天香的脸颊,目光略显迷醉。

    自己这位红颜知己,哪里都好,唯一美中不足,便是无法开口说话。

    可也正是因为这份缺陷,才让他更加的想要去呵护与疼惜。

    ......

    不久后,敲门声响起。

    姚籍踏上楼阁,快步行至楚负沧身旁,衣着端正,腰板笔直,脸上毫无玩世之色,显得十分恭敬。

    与在酒桌旁时,那种邋遢与滑头的模样相比,几乎判若两人。

    “少主,底下那位,恐怕隐藏了真实的身份,并非是钟氏的族人。”姚籍正色说道。

    “哦?此话怎讲?”楚负沧面色一凛,他同样有所察觉,只是不太肯定。

    “其一,我方才出于试探,故意与他讨要一张鬼画符,没想到对方真的拿了出来,这根本不是钟氏族人的行事作风。其二,钟氏族人常年修习驱鬼之术,摒除心惧,可以说个个都是心高气傲,性烈如火之人,根本不可能有此人那般左右逢源的本领,仅仅用了几句话,就引得静娴、仲麟等人好感大增。”姚籍肯定的说道。

    “确实。此人与红袖姑娘有些关系,又能让从来不参与世俗事物的钟氏族人冒着破坏族规的风险,主动帮他隐藏身份,想来也是个极为厉害的人物。”楚负沧思忖片刻,不无忧虑的说道。

    而且,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便能与楼下的诸位打成一片,足以见其人格魅力。

    这样的人,可比那些城府极深的老狐狸,还要可怕!

    “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必要让其为我所用,否则日后,定会添一劲敌!”

    “若是不能为我所用呢?日后如若为患,不如及早......”姚籍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楚负沧脸色一变,他明显发现身旁的天香,娇躯微微颤了颤。连忙说道:“诶,怎么会呢?”

    他转身背对着天香,用略带责备的眼神看了姚籍一眼,重新来到窗边,伸手过去,将珠帘掀起一角,指着下方的一众人等,笑道:“你且看看,那不是正与穆月、张仲麟等,聊的正欢吗?”

    姚籍心领神会,连忙道:“啊,是啊是啊,而且我看静娴那匹烈马,似乎对这位钟兄颇有些好感呢!少主,不如我等从中撮合一番,您看如何?”

    “哈哈哈,如此妙哉!”

    阁楼之上,笑声朗朗。

第146章:闲谈琐事

    虽然身上的旧伤还未痊愈,但何易也是铁了心,要与这些悟道之人好好结交一番。

    所以对于敬酒之人,是来者不拒。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有整整一大的坛酒水,被灌进了何易的腹中。

    这饮酒之道,一为文酒,二为武酒。

    这文酒,行:酒令、投壶、接词赋诗,情到深处时,指点江山、激荡文字,诉说世间百态。

    这武酒,斗:射箭、划拳、牛饮鲸吞,酒到浓处时,粗犷豪放,不拘小节,道尽人生沧桑。

    何易自小生于军营,常与将军对饮,酒量本就极好,长大之后又转而习文,所以不论是对文酒还是武酒,投壶还是射箭,皆是得心应手。

    先来还与对面武生划拳掰腕,转身又与临侧之人斗酒赋诗,其乐融融,逍遥快活,很快便令周围众人刮目相看,赞叹不已。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众人皆有几分醉意。

    趁着酒劲,何易便开口问起这些悟道之人的来历,道:“诸位,我有一事不明......这练气宗地处戎州最北,而诸位又是长居闻州,两地相隔万里之遥,为何要跋山涉水前来此地?”

    他不清楚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但主要目标绝对不可能是竞宝大会。

    练气宗的请帖只在北方各州派发过,也就是说,这些悟道者在练气宗派发请帖之前,就已经来到北方了。

    “实不相瞒,我等前来此地,是为了陪同少主人寻找我悟道之人中,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穆月脸上爬出两朵酒红,神采却是飞扬,取来酒壶又为自己满上一盏,说道:“本也不想来这练气宗,只是这次竞宝大会的宝物列单之上,确有一件我们十分需要的东西,所以才会过来。”

    另一边的张仲麟也是点了点头,道:“静娴说的没错,不过主要原因,还是希望来见识见识,这北方的修真仙门比之南方如何?话说会来......唉!据说从修真者之法传入世俗的第一天起,当今圣上便沉溺于修行二字,已经十年未曾理会朝政了。无能之官横行霸道,无所作为,各地乱成一团,原想北方会好一点,可事实,却还不如南方......”

    何易心中一动,连忙顺势问道:“哦?南方是何种情况?”

    “南方诸州,皆已开始......”

    “仲麟,来,我敬你一杯!”

    张仲麟正要说,另外一名悟道之人却是直接打断了他后面的话,转而看向何易,忧心忡忡的问道:“钟兄,听说你们钟氏一族已经被皇城接纳,可知道皇宫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这些悟道之人,多是些闲云野鹤之人。他们隐居避世,避的是太平盛世,倘若天下太平,自然会脱离世俗,自由潇洒,畅快人间。

    但若社稷崩裂,天下大乱,连一块净土都没有的话,他们肯定也不会坐视不理。

    何易怀抱酒坛,牛饮一通,却是摇头苦笑着说道:“我濮阳钟家,只是邪界的一条旁支而已,莫说还入不了皇城,就算入得了,也不会过问此事。否则有违族规,诸位就不要在问我了......”

    皇城里发生了什么事,何易自然是知道的。

    但他现在是钟家人的身份,自然也要以钟家人的口吻来回答。

    毕竟,这钟家的族规,负责除魔驱鬼,却不管除奸惩恶,只要外界不主动将麻烦引向钟家,哪怕浮尸遍野,血流成河,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何易若是说了出来,反倒会惹得他们怀疑自己的身份。

    ...... ......

    “让开!别挡路!把东西交出来!”

    “这里就是那些悟道者落脚的地方?谁是主事之人?”

    “我们乃是渤海高家之人

    ,叫你们管事的出来!”

    “......”

    就在闲聊之间,阁楼之外忽地传来一阵愤怒的挑衅与谩骂之声。

    众人回头望去,却见是十数名身着青绿色氅衣,腰悬长剑的世家修士,不由分说,便朝着内里闯了进来。

    “诸君请止步!不知诸位来此北阁,有何贵干?”

    楚负沧原本就在阁楼之上,距离最近,见有人忽然闯入,立刻便带着天香与姚籍走出阁楼,将那些修士拦了下来。

    他言语虽是彬彬有礼,但那些高家的修士却不买账,他们各个面带怒色,似乎十分的生气。

    很快,高家的那群修士之中走出一人,身着青衫白衣,手持乌木宝剑,上下打量了楚负沧一番,随即以剑指之,厉声道:“我乃是渤海高有望,你可是这里的守门人吗?”

    高有望剑眉星目,气势凌人,目光炯炯,看起来十分具有攻击性。

    楚负沧笑了笑,也不怪对方言语冲撞,仍是十分温和的说道:“此处并无门,何来守门之说?某之所以留在此地,只是不想让外人打扰了内里诸位的兴致,如此而已。各位若有事,便请暂回,等午后再来,某亲自设宴款待。如何?”

    说着,楚负沧指了指院中,正对酒当歌、高谈阔论的何易等人。

    “哼,说来说去,还不是一条看门狗?告诉你,我高家昨夜有宝物被盗,现在四处皆已寻过,唯独此处没有查找,所以前来搜查!”那高有望的言语仍旧十分的刺耳。

    昨夜,他高家的一车灵产不翼而飞,连车带马,消失不见。

    那辆马车上装有灵产的箱子,皆被贴上了带有他们高家灵印的封条,这种灵印对于灵力十分的敏感,若是被修真之人触碰,哪怕是最低级的初入境修士,都会直接发出示警之声,传入施法者的耳中。

    可怪就怪在这里。

    灵产消失了,但灵印却没有被触发。

    也就是说,盗了他们高家灵产的人,并不是修真者。

    可此时的练气宗内,除了北阁内的这些悟道之人以外,几乎全部都是修真之人。

    所以,他们有理由怀疑那车灵产,就是被这些悟道者盗走的!

    “我们断然不会拿你们高家的东西!这里又无修真之人,要你们的灵产有何用处?”

    被如此侮辱,楚负沧的脸上亦是多出几分愠色,饶是如此,他仍旧选择忍耐。

    这里毕竟是练气宗的地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高有望冷哼一声,说道:“到底有没有拿,让我们搜过便知!”

    “我们这里有贵客来访,诸位若是想搜,还请午后再来吧!”楚负沧仍旧是那句话。

    “呦呵?我说要搜查!你们听不到吗?区区一些悟道者,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哼!口口声声午后再来,只怕你们是想趁机将灵产转移到别的地方!之前还只是怀疑罢了,现在,定然就是你们偷的!”

    “没错!若不敢让我们搜,那便是做贼心虚!敢盗我们钟家东西,我看是活得不耐烦了!”

    见楚负沧推推切切,不敢让他们进去搜查,这些高家修士顿时发出一阵怒斥。

    “我礼仪相待,汝等若再出言不逊,休怪我不客气!”

    听对方仍旧乱泼脏水,胡搅蛮缠,楚负沧那温润的神色也在这时急骤冷了下去,目光如同一柄利刃。

    有客而来,自然是好生招待,不可怠慢。但若来者不善,那就没有这个必要了......

    先礼后兵,若是对方执意挑事,他也不会惧怕。

    双方剑拔弩张,气氛充满了浓烈的火药味。

    “少主,发生什么事了?”

    听着外

    面吵吵闹闹,这酒自是无法继续再喝下去了,穆月皱着眉头,从假山上取了一对八棱金瓜锤,拎在手中,快步朝着院外走去。

    张仲麟等人也是面色不善,各自取了兵器,与楚负沧站在一处。

    只有何易仍旧坐在内里院中,丝毫没有挪动脚步,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外面所发生的事情。

    既不管,也不问。

    他牢记着自己“钟氏一族”的身份,只要麻烦不在自己身上,就算是发生流血事件,也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在这练气宗上,众多修士的眼皮子底下,还能发生灵产被盗的事情?倒是奇怪......”何易往嘴里夹了一口菜,一边咀嚼,一边懒懒散散的伏在桌上,闭目假寐,将外面的对话听在耳中,想着心事。

    喝了这么多酒,他亦有了几分醉意。

    ...... ......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一座高楼之上,有两名年过半百的老者,正暗暗注视着北阁之内所发生的一切。

    “宗主,我们要不要出面调解一下?那些悟道之人毕竟还有些用处,若是折在高家手中,等事成之后,怕就没人肯替我们洗清嫌疑了。”略微靠后的那位老者,在旁观察了片刻,犹豫着要不要过去。

    那位宗主笑了笑,苍老的声音之中,还包含着一种撕裂般诡异的沙哑:“让他们打吧!打起来最好,打死几个更好!若没有冲突,如何显得真实?”

    身后那名老者想了想,却是有些不以为然,他最不喜欢做这动脑筋的事情,便说道:“若不是因为那个叛徒,这三十余家的灵产,现在就已经得到手了!还用得着往后推迟吗?”

    “呵呵,不用着急,不是有一句话叫好事多磨吗?原本,本尊还在头痛如何洗脱嫌疑,没想到我那个不成器的叛徒弟弟,却是在不经意间帮了我们的大忙啊......”那练气宗主嘴角弯着笑着,脸上满是残忍之色,往内堂里唤了一声:“叶青徒儿。”

    “师尊,您找我?”一年轻的弟子从内堂出来,在那宗主身旁躬身站定。

    “那些钟家的人,到底有没有将土母庙里的那只雪鬼除掉?”

    “禀师尊,已经除掉了。”叶青连忙说道。

    “你确定吗?”那宗主瞳孔一收,顿时便有一股无形的压力释放而出。

    “确定。徒儿昨日亲自下山,往土母庙内查看过,确实有过激斗的痕迹,并且,雪神石像也已经被毁坏了。”叶青的身子躬的更弯,额上冷汗涔涔。

    那股无形的压力牢牢锁定在他的身上,连呼吸都被挤压的无比艰难。

    “好,如此甚好,一切尽在计划之中!可有寻到洪陵的踪迹吗?这家伙,一日不死,我心难安!”

    “还、还没有。徒儿已派出大量人手去往土母庙附近搜寻了,洪陵利用雪鬼杀了过往的世家修士,夺走数额巨大的灵产,想必也不会离开太远......”

    “一定要尽快将他给我揪出来!那可是十六处仙门世家的灵产,若是全部被他吸收,只会更难对付!明白吗!”

    “是......徒儿明白。”

    叶青大气都不敢喘,慌忙退了下去,可还没走多久,便又重新折了回来,与宗主说道:“师尊,濮阳钟家的人说要找您。”

    “哦?果然来了!也好,便去见见这传闻中的钟氏一族吧。”

    “......”

第147章:善辩之人

    北阁楼外的气氛很是紧张,双方都是半步不让,只差一点火星,便会彻底炸开。

    悟道者一方的人数,并不比那高家一方的人数少,若是真的打起来,也不一定会落得下风。

    之所以迟迟没有动手,只是因为此是练气宗的地盘。

    倘若因为一场冲突,而被练气宗赶下山去,那明日的竞宝大会也就无法继续参加了,得不偿失。

    而高家这一边却没有那么多顾虑。

    毕竟,他们的灵产是在练气宗内被盗的,自然也要在练气宗内找回来。

    虽说主要还是因为看护不当,但练气宗同样有一部分责任。就算怪罪下来,他们仍占一个理字。

    “既然你们执意阻拦,也别怪我们不讲情面给我打!”高有望大袖一挥,人群中顿时涌起阵阵绿色的华光,就要施展仙法,进行攻击。

    密集的木行灵气如同落入水中的雨点,在周围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要打便打!老娘可不怕你们这些修真者!”穆月好酒好战,一身英武之气,手握两柄八棱铜锤,看上去极具破坏力。

    张仲麟从背后取下两杆靠旗,交叉胸前,将楚负沧等护在身后,一声厉叱,身上气势急骤变化,杀气腾腾,如同一位久经沙场的绝世将军。

    战况一触即发!

    “等一下!”

    便在这时,姚籍连忙拦在双方中央,说道:“凡是要将证据!你说我们盗走了你们的东西,可有证据吗?”

    高有望冷冷一笑,道:“若是有证据,早将你们全部抓起来了!事实如何,一搜便知!”

    姚籍眼珠一转,却是说道:“口口声声说是我们盗走,那我问你,你们高家的灵产,是在何时被盗的?”

    “两个时辰前,天色还未彻底亮起的时候!”高有望说道。

    他们高家,此次带来的灵产数量颇多,为防止出现意外,每隔两个时辰就要检查一次,确实是在前两个时辰被盗的。

    “既然如此,那你听我这话,可有道理这窃贼既然是在练气宗内行窃,势必要小心谨慎,防止露出马脚。所以这:蛰伏、查物、避人、探路、行窃、周旋、善后、退走、藏物,诸般事宜,缺一不可,然后才能折返而归。其中曲折,至少也要两个时辰才办得到!你说对是不对?”姚籍捏了捏嘴边的一撇胡子,很是冷静的分析着。

    高有望仔细想了想,却是没有反驳。

    确实,这练气宗可不比其他地方,到处都看得见修真之人。盗贼若要行窃,势必小心谨慎,伺机而动,否则一旦被人抓住,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如此算下来,也确实需要至少两个时辰,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那看来是误会了。”话说道这里,楚负沧也明白了姚籍的意思,便将话茬接了过来,道:“诸位有所不知,一个时辰前,我这里刚刚来了一位贵客。这院中所有的人,皆在与这位客人饮酒畅谈,半步未曾出去过。此事,这位贵客可与我们作证!”

    言罢,他们让出两侧,将何易所坐的酒桌显露出来。

    高有望侧了侧脑袋,见院中确有一人未曾出来,随即皱起了眉头。思忖片刻,却是不屑的说道:“我怎么知道你们说的是真是假?而不是随便找来糊弄我们的借口?”

    楚负沧脸色一变,道:“哼,濮阳钟家,名声在外,岂会替

    人作伪证?”

    “......”

    院中,假寐中的何易听到外面提及自己,却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心道,这是想将战火往自己身上引吗?

    看来这个楚负沧,以及姚籍,也并非是什么好与之人......

    这份心机,着实不简单。

    ...... ......

    虽然钟家并不是修真世家,但因其特殊的族规,以及与皇城的关系匪浅,所以名望还是很高的。

    楚负沧这般说着,顿时将那些高家之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何易身上。

    “濮阳钟家?”

    高有望仍旧十分的怀疑,带着一群人进入小院,迅速将何易围拢起来,面色不善的说道:“这位兄弟,你确定能给这些人作证吗?”

    何易正襟危坐,两手捧着一杯刚刚泡好的解酒茶,小口品着,却是没有说明能与不能,而是用一个旁观者的口吻说道:“钟某确实是一个时辰前来的,这点不假,但这不能证明什么。我一个人一双眼睛,难道还能看住这里所有的人不成?”

    一边说着,何易指了指穆月、张仲麟等一同喝酒之人,继续道:“我只能证明他们几人的清白,至于其他人,与我无关。”

    “钟兄弟!你......你明明可以替我们所有人证明清白,怎么......”

    穆月等人见何易不愿为他们开脱,显得有些急躁与不悦,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何易直接打断了。

    “不!我只能证明一部分。”何易固执的说道。

    何易不是傻子,这些高家之人不是傻子,楚负沧、姚籍二人更不是傻子。

    反而与何易喝酒的才是一群傻子。

    当然,这个傻字,指的不是愚蠢,而是单纯。

    若非如此,何易也不会主动升起结交之心。

    他若真的直接一口揽下,不仅会让这些高家更加怀疑他们是否串通,他自己也会惹得一身烂泥。

    因为,这些高家之人明显就已经“认定”了东西是被悟道者们盗走的,若是一味的替他们开脱,只会起到反面效果。

    “不过,高兄既然已经问起我了,那我反倒要问上一句:高兄,你们家的灵产,是在练气宗里丢的,可对?既然如此,你们为何不去找练气宗盘问,反而要来这里?”何易挑了挑眉毛,面无表情的说道。

    “对!钟兄说的不错!你们在练气宗丢了东西,又不是在我们这里丢了东西。为什么不找练气宗要?”穆月似乎抓住了破绽,连忙跟在何易后面说道。

    “没错!哪有问客不问主的道理?”

    “你们想找失物,找练气宗要去!别在我们这里撒野!”

    “......”

    悟道者一方纷纷说道。

    “伶牙俐齿的家伙!”高有望瞪了何易一眼,怒声道:“别在这里混淆是非!练气宗是这里的主人不假,但请你我而来,却不是为了宴请宾客,而是来做买卖的!何来主客之说!”

    “就算如此,也不能不问主家的意思,就随便在这练气宗之内动手。”何易有些诧异,也没想到高有望能这么快就看穿自己话中的弱点,心下忍不住对其高看了几分。略所思忖,便继续说道:“容我说句公道话。此时,练气宗山门已关,进不得也出不得。所以,你们高家丢失的灵产一定还在练气宗内。咱们有

    一说一:来到这里的所有人,目的都是相同的,便是为了竞宝二字。灵产既然被盗,那盗窃之人想必也是为了在明日的竞宝之中能够多一份底气,所以只需等到明日,看谁会在出价之时拿出你们高家的灵产,那这盗窃之人便是谁了。”

    高有望仔细琢磨着何易的话,却是摇头说道:“倘若没人拿出来,怎么办?”

    “怎么会没人拿出来呢?”何易微微一笑,双眼眯成了一条缝隙:“倘若真的没有,那这幕后的黑手,可就昭然若揭了。”

    高有望连忙问道:“是谁?”

    何易冲着高有望勾了勾手掌,附耳过去,与他低声说了些什么。

    “这......有这种可能吗?”

    “为何没有?你们高家亦在斛阳城落脚过一段时间,想必也知道这次前来的世家数量。彼时多少,现在又有多少?消失的那些世家之人,到底去了哪里?谁,才有这个能力,让如此多的世家修士,在一夜之间完全消失?高兄,这些蹊跷之事,你可有仔细想过?”

    何易话音一落,便见高有望面色一凛,细思片刻,脸上却是越发显得阴沉。

    “受教了!告辞!”

    片刻后,他冲着何易略作抱拳,便直接带着一众高家子弟,离开北阁。

    ......

    三言两语,非但化解了冲突,还叫那高家之人主动离开。

    这一幕,放在一众悟道之人眼中,还颇有一种“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味道,显得很是高深莫测。

    精通诡辩,巧舌如簧,是个厉害的人物。楚负沧与姚籍相视一眼,在心中如此评价道。

    “钟兄弟,你可真是厉害!”穆月大大咧咧的说道,拉着何易就要坐回原处:“刚才真是错怪你了,静娴给你陪个不是。来来来,咱们继续喝,不醉不归!”

    “对了!你这老姚,说好了与钟兄弟拼酒,怎么开溜了?”

    众人再次起哄起来。

    但这次,何易却是摇了摇头,拒绝道:“今日就到这里吧,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不便耽搁,若有缘份,他日再聚吧。到时候定会与诸位好好畅饮一番,告辞。”

    言罢,何易与这些悟道之人一一作了揖礼,快步离去。

    看着何易渐渐远去的背影,姚籍忍不住苦笑了一声,小声嘀咕道:“这次可是办砸了。”

    他原本是想着借用那些高家的修士,来试探一下何易的真实身份,不想非但没有试探出来,反而让何易心中起了芥蒂。

    “无妨。此人颇有城府,看不透深浅,暂时不用一味拉拢。”楚负沧低头沉思了片刻,说道:“目前来说,还是以寻访隐居于北地的悟道之人,以及劝服各路反抗势力为主。”

    姚籍点点头,正色道:“这戎州境内,三处规模较大的势力中,黎戎寨已经覆灭,北海水师常年于海雾之中蛰伏,寻而不得。所以我们接下来的目标,就只能是白龙寨了。我已暗中派人与那位张寨主接触过,只是他们颇为防备......说是必须要您亲自过去一趟。”

    “亲自过去吗?也好......待我寻访完北地的各路悟道者,便亲自去见见那位张寨主吧。”楚负沧点了点头,回身望着身后的诸位追随者,笑道:“走!难得今日兴致,我便陪你们喝上一杯!”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3982/ 第一时间欣赏攻仙最新章节! 作者:同袍相依所写的《攻仙》为转载作品,攻仙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攻仙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攻仙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攻仙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攻仙介绍:
燧人的火光点亮了古人的神智,神农的百草延续了人类的命数。
黄帝以剑指苍穹开辟炎黄;仓颉观甲骨纹路创造文明。从女娲补天至大禹治水,人族前进的意志之上,何曾出现过修真二字?
攻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攻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攻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