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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丑     大暠江湖录txt下载     大暠江湖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五章 搭桥渡江

    离季长醉下达以搭桥为渡江方式的军令已经过了七天,三天前,所有的准备就都已经做好了。

    俞获之带着三千兵士,因为不知道大雨会在什么时候降下,所以日夜赶工,一共造了十万条长十米、宽两米、高一米的木料和几千个零部件。这些木料从造好的那一刻开始,就浸入了水中,现在水分已经是深入木心,很难被火点着。

    金汇源、郑终、霍凯和阳朔这几天也是在不分昼夜地带着兵士操练,以保证在搭桥的时候不会出现意外。

    季长醉和马肃远、钟永也已经规划好了渡江的次序,只要桥一搭成,五十万大军就会井然有序地迅速开过桥,像一支利箭一般,直接插入雁返城的心脏。

    总之万事俱备,只欠一场大雨,而这场大雨,终于要来了。

    今日从清早开始,天际就是灰蒙蒙的一片,一副要下雨的样子。过了一个时辰,天边又是闷雷不断,好像倾盆的大雨就要从上边倒下来。再过了半个时辰,天暮已经黑得与夜晚无异,几道绚丽的闪电划破天空,紧接着暴雨骤降,每一滴雨都有黄豆般大小,这些雨滴砸在江中,如星落平原,蔚为壮观。

    然而更壮观的还在后头,大军早在清晨就在等着大雨降下,此时大雨一落下来,季长醉就下了搭桥的命令。

    霎时间五千人搬着木料就开始搭桥,他们练习了不下百遍,塔桥的速度简直令人瞠目结舌,一会儿就搭了一里。

    搭桥的部队一上,霍凯和阳朔带领的一万掩护部队也跟着上了,这一万人都是配备盾牌的,他们只有一个任务,为搭桥的人抵御来自西岸的干扰。

    而西岸的叛军看到东岸那边突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一时间还不知道他们是在干嘛,因为这几天所有搭桥的准备工作,都是在暗地里进行的。

    但即使如此,关青云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东岸的大军是要搭桥强行渡江,立即命一万雁返城中的守军携带火油和淬有火油的箭矢出城,到江边阻止搭桥。

    这时其实整个雁返城的守军都只有两万人,而关青云之所以派出一半人到江边,是因为他知道大桥一旦搭成,季长醉的五十万大军顷刻间就会尽数渡江,到那时仅仅靠他的两万人,决计守不住雁返城。

    一万叛军到达江边时,关青云又把全城的马匹都拉到西门外。他这样做说明他没有把握能够阻止大桥搭成,因为天降暴雨,江上风大浪大,船只都无法下江,只靠着江边的一万人,便只能等桥搭到离西岸不足半里时,才能干扰搭桥。所以他一开就留有两手打算,如果能让桥搭不成,便继续守城,如果桥搭成了,让季长醉的五十万人过了江,便弃城而走。

    这时雨越下越大,但桥反而越搭越快,转眼间桥已经搭到了江心。江心是最难搭的部分,加上大雨,更是难上加难。十多个兵士在搭桥时就因为木料太滑,加上江心处难以搭稳,人和木料一起跌进了江中,一瞬间就被汹涌的江水冲得不见了踪影。

    但这并不能让搭桥停下来,金汇源挥动佩剑,下令道:“快!再上!”

    又一队兵士抱着木料搭桥,但是也跌入了江中,被江水所吞噬了。

    “再上!”

    十多名兵士咬着牙,大吼着冲了上去,又一次葬身于浑浊的滔滔江流之中。

    郑终道:“金兄,这……这只怕是难以搭成啊。”

    金汇源没有理会郑终,把剑插入木桥,抱着一根湿滑的木料,大道:“跟我上!”

    主将如此,各兵士无不奋不顾身,将生死置之度外,前仆后继,终于把桥搭过了江心。

    季长醉在东岸边看着这一切,暗叹道:“这桥,原是用无数将士的性命搭成的,我季长醉实在是对不住他们。”

    桥一搭过江心,便再无停留,一直搭到了西岸边,但桥一搭到此处,如雨般的火矢就朝着木桥和搭桥的兵士射了过来。

    这样的大雨,也还是灭不了燃烧着的火油!

    转瞬之间,就有几十个兵士中了箭,坠入江中。

    霍凯带头举着盾牌,和掩护部队挡在最前面,大道:“我们顶着,你们继续搭桥!”

    阳朔也冲到了最前头,一时间数不清的盾牌结成了盾网,让火箭都射不过来,桥又继续往前搭着,金汇源和郑终都已经亲自上去搭桥,但速度还是慢了许多。

    桥离西岸只有不到六十步了,这时西岸的叛军把火油倒入江中点燃,江边便立即成了一片火海。

    这片火海让桥再难往前搭一步,桥下的火随着江水蔓延,眼看就要烧到木桥。

    霍凯道:“还能不能再往前搭十步!”

    金汇源立时就明白了霍凯的意思,这次霍凯带了一百龙武卫,只要桥搭到离岸边五十步,所有龙武卫就都可以跃到岸边,阻止火油继续蔓延。

    “能!”金汇源大吼一声,对着身后抱着木料的兵士道,“都给我上,桥已经搭到这个份上了,绝无后退的道理!”

    他又对霍凯叹道:“把盾牌撤了吧,这样才能再往前搭十步。”

    霍凯大喊道:“撤盾牌!给后面的弟兄让路!”又道:“所有龙武卫听令!只要桥再往前搭十步,所有人都给我跳过江去,诛杀叛军!”

    桥又继续搭了起来,但速度非常慢,没了盾牌的掩护,西岸的叛军简直就是在把他们当靶子射。

    兵士们一个一个地抱着木料冲上去,然而他们中只有少数人才能在这箭雨中为桥搭上一根木料,多数人冲上去之后都会中箭,然后坠入江中,他们坠入江中时,箭头上的火焰还在焚烧着他们的铠甲和身躯。

    数不清的人在这箭雨中牺牲了,但桥在他们付出的鲜血和生命中,终于又往前搭出了十步,这十步中的每一步、每一寸,都是由坠入江中的兵士们的性命搭成的。

    霍凯拔出腰间的长剑,大喊道:“跟我跳!”带着江中弟兄们的英灵一起,第一个跃到了西岸。

第一百零六章 攻城与商议

    霍凯一跃到岸边,一百龙武卫也跟着他上了岸。这一百人身手都非一般的兵士可比,所以虽然霍凯他们人少,但在这一万人中,也犹如猛虎冲入羊群,让那一万叛军都无法抵挡,只能后退。

    叛军一后退,没了火箭的威胁,桥一下就又往前搭了将近三十步,这下桥上所有的兵士都能直接跳到岸边。

    阳朔随即带着一万兵士跳上岸,和霍凯一起追赶那些叛军。同时一刻钟之后,桥已经彻底搭好。

    “桥已搭好,大军可以过江了!”

    金汇源站在桥头向季长醉大喊,眼中竟然淌出了两行热泪。

    这桥搭得实在是不容易!

    季长醉得知桥已经搭好,立即下令:“三军听令!过江!”

    四十多万大军如同不可阻挡的洪流一般,自桥上渡过洋水江,季长醉到得岸边之后,立即下令攻城,因为他远远地看见西边城门已经大开,关青云已经带着余下的几千人走远了。

    原本在西岸的守军已经退到城门边,但城们却没有打开,这时除了西门城墙上的大炮,所有的大炮都忽然一齐响了起来。

    原来关青云自霍凯带人跃到西岸之时,就知道雁返城已经守不住了,便带着人骑马自西门出走,临走之前,还留下了人开炮,以便最后干扰一下大军攻城。

    炮弹落在密集的大军之中,每一炮都要带走几十上百人的性命。

    季长醉大喊道:“自西门攻城!”他这一喊运足了内力,所以战场上虽然响彻着炮声,但几乎每个人都能听到他的大喊声。

    季长醉喊完之后,提着一把铁剑,跃到东门之下,现在城上守军寥寥无几,只能放放大炮,季长醉顺着城墙,一路毫无阻碍地跃上了城头,三两下就把东门上的叛军给斩于剑下。

    接着他又把南门、北门的叛军尽数斩杀,杀到西门时,发现西门是没有叛军的。

    这时城门下的大军没有了大炮的干扰,全都自西门涌入城内,而东门下的那些叛军,都被尽数诛杀了。

    大军进城之后,遇到了三千投降的士卒。这三千士卒的统领说他们本就是雁返城的守军,之前是迫于无奈,才假降叛军的。

    季长醉道:“既是假降,我大军搭桥渡江之时,你等为何不在城内策应?”

    这一席话说的这三千人都哑口无言,但季长醉念在他们以前还是朝廷的士兵,也没有要他们的性命,只是说把他们都安排到大军之中,等叛乱平定之后,再作处置。

    大军都进入雁返城之后,季长醉发现城中的百姓都没有怎么受到叛军的侵扰,对季长醉带着大军进城,也没有什么反应,还是照样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现在大军已经都到了西岸,但粮草辎重,都还在东岸。季长醉便命裴世勋带着三千人,把那些粮草辎重都带过西岸了。

    裴世勋在运送粮草时,终于意识到了粮草的缺乏,但他见大军刚刚进城,季长醉也正高兴,便没有立即告诉他这个隐患,想过两天再和他细说。

    清点搭桥和攻城的伤亡时,季长醉看到一共伤五万六千多人,亡一万一千余人,觉得损失过大,让大军在城中休整几日,再继续收复岚州。

    夜里,季长醉犒赏三军,宴会一直持续到午夜。宴会结束之后,章子丘找到季长醉,道:“岚州只有雁返城这一座坚城,你现在已经攻下了雁返城,应该趁机一路打到覆盆子去。”

    季长醉道:“大战之后,需要休整几日再进军,我都不急,你急个什么?”

    章子丘道:“你当然不急,你又没有亲人在岚岗山上!”说完就走了。

    季长醉以为他只不过是在城里瞎逛罢了,也没有管。等到有人向他禀告时,才知道章子丘已经出了城,往岚岗山去了。季长醉怕章子丘在路上出意外,便派了三名龙武卫在路上暗中保护他,因为季长醉始终认为他是赵指柔交给自己的人,而季长醉怎么能让赵指柔失望?

    大军在休整的这几日里,季长醉和众将商讨了大军下一步的行军路线。

    阳朔有些激动地道:“雁返城之后,几乎都是一眼可以望到头的平原,一马平川,罪将愿带着‘暮骑’,为相国大人收复岚州!”他心心念念的‘暮骑’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自然是激动的很。

    季长醉笑道:“这次搭桥渡江,你也有功,现在不是罪将了。”

    阳朔忙道:“谢相国大人!”

    季长醉又道:“你刚刚说的有些道理,我便让你率领你的暮骑去扫清岚州的叛军罢。”

    阳朔道:“末将得令!”

    季长醉道:“现在看来,收复岚州,不过是举手之劳,但收复岚州之后,下一步又该怎么办?”

    马肃远道:“收复岚州之后,我们要攻下的就是覆盆子。据末将所知,覆盆子四面环山,易守难攻,是我们要面对的一个难题。”

    金汇源道:“马将军说的不错,要想从外攻破覆盆子,真难如登天。环绕覆盆子的几座大山,都是又高又险,如叛军在山上备足檑木滚石,任我们人再多,也是无济于事。”

    季长醉问道:“我们如果从东面攻入覆盆子,所要面对的大山,就是岚岗山吧?”

    俞获之道:“是,岚岗山就是覆盆子东面的大山。”

    季长醉道:“我许久不曾到岚岗山去了,看来这次为了攻下覆盆子,我还要再上一次岚岗山。”

    俞获之道:“相国大人已经有攻山的办法了吗?”

    季长醉道:“诸位将军应该都知道我出身江湖,而岚岗山上就有一个岚岗派。据说岚岗派立派百年来,修有一条直通覆盆子的暗道。但这暗道只有历代掌门知晓,恰好现在岚岗派掌门的师哥欠我一个人情,我去向他们借道,他们应当不会拒绝的。这样我只需和霍凯带上百来个龙武卫,自暗道进入覆盆子,与你们里应外合,当可成功。”

    俞获之道:“此法看起来可行,只是……”

第一百零七章 军需

    季长醉问道:“只是什么?”

    俞获之道:“只是全军将士的安危都系于相国大人一人之上,更何况相国大人乃是千金之躯,让相国大人去岚岗山上犯险,这总归是不好的。”

    季长醉笑道:“你们放心好了,区区一个岚岗派,决计奈何我不得。岚岗派以剑术闻名,见了我,应该要连剑都不敢拿出来的,还有他们的掌门章古朗,十年前就是我的手下败将,你们尽管放心好了。若是还不放心,我带一队龙武卫去,决计出不了什么事的。”

    季长醉这么一说,众将便都不再反对,都道:“我等静候相国大人的佳音。”

    众将走后,裴世勋留了下来,对季长醉道:“上回大人派世勋到东岸运送粮草辎重,世勋发现粮草已然不足,最多也只能供大军半月之需了。”

    季长醉忽然想起了在金蛟镖局听到的话,道:“应天户部陶大人那边没有消息吗?”

    裴世勋道:“还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季长醉道:“打仗没有粮草军需,非大败不可,你立即以我的名义写一封要军需的信,送到陶延礼的手上,要是他还不送军需过来,我就上奏皇上。”

    裴世勋立即写了一封信,但这封信还没到陶延礼手上,陶延礼就已经为军需的事烦的焦头烂额了。他现在坐在一把朱红色椅子上,两只手牢牢地抓着扶手,看着孙让,还在想梅绍基的银子都去了哪里。

    原来他那日在御前会议上说的国库有一千万两银子可拨,竟然是报的假账,国库实际上不但没有一千万两银子,还亏空了几千万两。陶延礼那时敢夸下一千万两的海口,一是因为他以为户部的账目都在自己手上,李熙尧不知道国库的虚实,二是因为他还有梅绍基这个他以为取之不尽的银库。但他现在万万没有想到,梅绍基全家的财产居然都只有白银五百两,这让他更本就不敢相信。

    而孙让那天抄了梅绍基的家之后,也不敢相信他只有五百两银子,一连在金蛟镖局找了五天五夜,把镖局的地基都给挖了,还是一两多的银子都没挖出来。

    “抄梅绍基的家,真的只抄出五百两?”陶延礼对孙让道。

    孙让低着头,道:“真的只有五……五百两,还抄出了一箱子账簿。”

    陶延礼深吸了一口气,道:“把账簿搬出来吧。”

    孙让往后招了招手,一个家丁就搬了一个大箱子进来。孙让打开箱子,里面全是一本本的账簿。

    陶延礼拿起一本账簿,脸色由白转红,看完之后,又拿起一本,脸色又红转白,看完所有的账簿后,脸色更是变得铁青。

    “你的那份呢?拿来!”陶延礼低沉地喝道。

    孙让忙跪在地上,从怀里取出一本账簿,举过头顶。

    陶延礼一把抽过账簿,翻了几页之后,连连冷哼几声,道:“好啊!好啊!”翻到最后一页,猛地把账簿摔在了孙让的脸上,道:“你可真敢贪!这些年你居然敢一共收了他不下三千万两银子,银子呢!”

    孙让道:“大人,我是收了他这么多银子,但这些年我为了孝敬京师各位大人,已经把银子花完了。”

    陶延礼立时就长叹一口气,眼前一花,差点就晕了过去。

    孙让急忙道:“大人不必太过着急,银子总会有办法弄到的,请大人以身体为重啊。”

    陶延礼道:“完了,完了。你们这些年一共花了梅绍基三万万两银子,我都要倒在你们的手里了。现在没了银子,前方打仗就没了军需,到时大军一败,我们都得被诛九族!”

    孙让道:“大人,我们可以跟这账簿上有名字的官员要银子,他们的把柄在这我们的手上,不怕他们不给银子。”

    这时陶延礼骂道:“你懂个什么!拿大头的,除了你,哪个不是朝中的大人物,就连宫里都拿了不少!你敢去和皇上要钱?”

    说到宫里,陶延礼仿佛发现了一线生机,他心中忽然就想到了三年前朝廷在西瘴改革税制的时候,宫里的人也往里捞了一大笔钱。

    三年钱朝廷在西瘴改革税制,本意是为了改变西瘴二州一直收不上什么税的局面。这个政策本来也是好的,但是往往一个好的政策,只要推行下去,就会变质,成为别有用心之人敛财的工具。

    陶延礼想到了宫里,心里瞬间就有了一个主意,对孙让道:“当今之计,只有想办法先给季长醉送一批军需过去,剩下的银子,我们再另想办法。我写一封信,你拿到康复观府上去,他看了信,就会去买一批军需,到时候派个绝对信得过的人,把军需押过去。”

    孙让松了口气,道:“一切都听大人的。”就站起来给陶延礼磨墨。

    陶延礼写好信,孙让就立马亲手把信送到了康复观的手里。

    康复观读完信,立即就笑着对孙让说,请你回去告诉陶大人,明日一早,陶大人要的东西就会按他说的送到城外,请陶大人自行去取便是了。

    第二天一早,孙让和袁独谨来到城外,果然见到了一百辆装满粮食的大车。

    袁独谨是京官中难得一见的清官,上任至今也没有收人一两银子,也是因为他刚刚上任不久,才会这么清正廉洁。

    而孙让找袁独谨来运这批军需,除了看重他身子干净之外,还因为他是陶延礼的学生,是个信得过的人。

    孙让道:“袁大人,这批军需关系到前方战事的成败,就有劳你护送到前线去了。”

    袁独谨道:“孙兄客气了,我身为朝廷官员,为朝廷办事是理所应当的事。况且比起在前线浴血奋战的将士,我做的这点事,实在是微不足道的。”

    孙让道:“大人有如此胸襟,真乃前线将士之福。”

    “事不宜迟,我这就出发了。”

    袁独谨带着这一百辆粮车走了,孙让看着他消失在烟尘中的身影,忽然觉得有一丝危险。

第一百零八章 岚岗山

    大军在雁返城中修整了三日后,季长醉便只留下了一千人留守城池,率领大军进发了。

    一路上大军都没遇着什么大的阻碍,就是遇上几股小的叛军,也都被阳朔的“暮骑”给冲杀了。

    于是不过两日,整个岚州除了岚岗山,都已经被平定了。

    现在岚岗山的山脚下,季长醉带着一队十二人乔装打扮过的龙武卫,已经开始登山了。

    而半个时辰前,季长醉才和驻扎在与覆盆子只有十里之隔的四十多万大军告别。

    季长醉和十二个龙武卫行至半山腰,这时冬日的余威还在,从半山腰往上,都还有积雪。

    “先歇一歇吧,时间还早,不用着急。”季长醉让龙武卫们就地休息,自己到处瞧了一圈,忽然发现一处积雪下有些不对劲。

    因为那一处的积雪格外的发黑、发红。

    季长醉走近一看,又闻到一种怪异的气味,便叫来两个龙武卫除去积雪。

    积雪除去后,季长醉看着掩埋在积雪里的东西,不由得大吃了一惊。

    因为埋在积雪里的,是三具龙武卫的尸体,而这三个龙武卫,就是季长醉派去保护章子丘的!

    这三个龙武卫死了,章子丘却不知在哪里,也不知道他还活着没有?

    季长醉想着,察看了这三具尸体,发现他们死了不过两天,身上也全是剑伤,看起来像是岚岗派中人所为。

    难道岚岗派真的全都投降叛军了吗?

    季长醉觉得事出寻常,必有蹊跷,让龙武卫立即跟他上山,一探究竟。

    这十二个龙武卫都是好手,轻功虽然比不上季长醉,但是也还不慢,不过小半个时辰,季长醉和众龙武卫就已经上了山顶。

    山顶上刮着大风,本该有着弟子打扫的台阶上却是覆盖着一层冰雪。

    季长醉和众龙武卫顶着大风,到了山顶,眼见岚岗派所有屋舍的墙上都有些裂痕,屋顶上的瓦片也多有碎裂,看起来很像经历过一场大战。

    见门外无人,季长醉推开门,走进岚岗派中,但见满地都是破裂的剑桩和碎裂的灯架。

    季长醉心道:“看这副模样,倒像是岚岗派被叛军给灭了。”

    龙武卫听季长醉的命令,把岚岗派找了个遍,也没有瞧见一个人影。

    季长醉觉得这事很怪,因为如果是叛军灭了岚岗派,总该见到几具尸体,或者看到一些血迹才对。

    这时季长醉忽然听到了门口传来了一声粗犷的笑声。

    只听得一人笑道:“赤眉老道、苦和尚,没想到章古郎那小毛孩发帖子让你们来岚岗山商议大事,你们还真的来了。”

    季长醉对众龙武卫使了个眼色,便立即隐藏了起来,其他龙武卫也各自藏在了一处地方。

    但又听得苦道:“我门苦涯门主要贫僧来,贫僧怎敢不来?况且连您老都来了,谁来都不为过的。”

    那人道:“唉,要不是贺锦程不争气,丢了我桃李堂的脸面,老夫我可是八抬大轿也请不来的。”

    季长醉心道:“能让苦如此尊敬的桃李堂的人,就只有‘弟子满天下’周未全了。看来自那日贺锦程在应天山逃走之后,桃李堂就无人可担当大任了,不然周未全今年已经七十有一了,怎么还可能出来露面?”

    周未全说着就跨入了大门,赤眉道长也跟着进了门,随后进来是的苦和连峰派的“一字一句”葛克成。

    “怎么这岚岗派像是被山贼洗劫了一番一样?”周未全看着满地的剑桩和灯具,有些疑惑地道。

    苦四处瞧了一眼,道:“这可奇了,章古郎要我们上山,结果不光山上一个人没有,还这么破烂。”

    赤眉道长道:“看这个样子,山上好像是没有岚岗派的人,看来我们要打道回府了。”

    葛克成道:“我…听…说…岚。岗…山…上…有…密…道……”

    “噢,原来是都躲到密道里去了。”

    他说话时总是把一个字当作一句话在说,让周未全听得心烦,直接打断了他说话。

    周未全道:“让我来把章古郎找出来。”仰天大吼一声:“章古郎!老子们都来了,你还不滚出来?”

    这一声大吼可非同凡响,要不是在场的人和季长醉、龙武卫都在吼声发出的第一刻就捂住了耳朵,恐怕就都被这吼声震得聋掉了。

    这吼声虽然如此可怕,但也确实管用,片刻之后,就看到章古郎远远地走了过来。

    章古郎才刚刚四十岁,满头却都已经是白发如雪了,所幸他的面相看起来还很年轻,和二十几岁的小伙子无异,所以看起来也不是特别老。

    “不知各位前辈到来,章某有失远迎,还请各位海涵。”章古郎笑着拱手道。

    周未全看了眼章古郎,道:“嘿,你小子怎么忽然就一头白发了,看起来倒好像比我的年纪还大些。”

    季长醉也觉得奇怪:“章古郎怎么会就一头白发了?”

    苦道:“看来章掌门是闭关所得颇多了,你闭关之前,可还是一头黑发的。”

    赤眉道长道:“道法有云:‘一时白头,可谓得道矣。’看来章掌门已是得了剑道了,恭喜恭喜!”

    章古郎道:“赤眉道长过赞了,古郎只不过是小有所成罢了,剑之一道,是不敢说已经得道的。”

    葛克成道:“你…为…什…么…放…着…屋…子…不…住…要…去…住…地…道…”

    章古郎道:“说来话长,因为前些日子西瘴的叛军攻上了山,古郎为了保全弟们的性命,就带着他们到密道中避避风头,等叛军被平定之后再出来。”

    葛克成还要说话,周未全道立马道:“好了,好了。废话少说,直接说正事吧。你在帖子里说知道徐伯启的秘籍在哪里,要我们一起来取,秘籍呢?”

    季长醉心中惊道:“我亲眼看着师父的秘籍被销毁了,这世上除了我的脑子里,哪里还有师父的秘籍?但章古郎是一派的掌门,怎么会用这样的谎话来骗人?”

第一百零九章 覆盆子

    章古郎道:“请各位稍安勿躁,古郎只是知道秘籍在何处,手上却是没有秘籍的,此次邀请各位前来,正是为了一起去取秘籍的。”

    周未全又道:“那秘籍究竟在哪里?”

    章古郎道:“秘籍就在覆盆子之中。”

    周未全道:“覆盆子不是还被叛军占着吗?”

    章古郎道:“覆盆子虽然还在叛军手里,但以各位独步武林的的武功,在其中取一本秘籍,自是小事一桩。”

    周未全笑着面向众人,道:“小事自然是小事,但我们也要确保秘籍在覆盆子之中,不然到时候白去一趟,岂不是也太不划算了?”

    章古郎道:“各位尽管放心,古郎以岚岗派百年来的名誉和自己的身家性命担保,秘籍一定在覆盆子当中,如果到时看不到秘籍,古郎自刎谢罪!”

    周未全又道:“既然章掌门都这么说了,我们自然也没什么话可讲,请章掌门指路吧。”

    章古郎道:“请。”转身走进门中。

    周未全等人立即跟着进了门,苦走在最后。

    季长醉心道:“事关秘籍,无论如何也得弄清楚,但此时只能我一个人去,不然人多了反而碍手碍脚。”便对那些龙武卫低声道:“我跟过去看看,你们就在这等我回来。”

    众龙武卫都不放心让季长醉一个人去,一个道:“保护相国大人是我等的职责所在,我等实在不敢让相国大人只身犯险。”

    季长醉道:“他们都不是我的对手,不用担心。”

    众龙武卫还是不肯,季长醉又道:“这是命令,你们胆敢抗命不成!”

    龙武卫向来以服从命令为第一准则,便都听了季长醉的安排,道:“请相国大人千万小心,我等就在此处等相国大人归来。”

    季长醉随即不远不近的跟在苦等人之后,只见章古郎一直走到山崖边才停下来。

    章古郎快速旋转了几下山崖上的一块圆盘,轰隆一声,山崖上的白雪簌簌落下,铁一般的峭壁顿时便开了个可供两人同行的通道出来。

    章古郎步入通道,回首对周未全等人道:“各位请进,这就是通向覆盆子的密道了。”

    苦心想:“这密道百年来只有岚岗派派掌门才能进入,今日章古郎为了秘籍,不惜破了规矩,看来要拿到秘籍,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众人走进通道,山门随即缓慢关闭,季长醉在山门彻底关闭的前一瞬才掠进山门,差点没被门给卡住。

    通道里没有灯火,众人都拿出火折子点火,章古郎却道:“这密道中空气稀少,还是莫要点火的好。密道也没什么弯道,一直走下去即可。”

    众人听他这么说,便都收回了火折子,一路上都只专心走路,不说其它。

    季长醉心道:“章古郎这样做倒是帮了我个大忙,不然要是他们点了火,我可就难以藏身了。”

    通道里黑如深墨,又有些陡,是以众人走的都不快。

    从进通道一直到出通道,众人一共走了一个多时辰,却都没有发现季长醉的存在。出通道时,众人都被忽然出现的刺眼亮光弄的有些眼花,之后再看向覆盆子时,发现自己正所处在覆盆子的最西边,周边满是枯树衰草,看不到一点生机,好像这里的生命都已经绝迹了一般。

    季长醉没有急着出通道,他等章古郎等人走了一刻钟后,才掠出通道,如影随形地跟在他们身后。

    周未全道:“章掌门,覆盆子已经到了,那秘籍何在?”

    章古郎道:“前辈莫急,秘籍就在覆盆子之中,只不过不在西边,而在东边。而且秘籍也还在一对夫妇手中,我们要想拿到秘籍,也还要他们点头才行。”

    赤眉道长忽然道:“你说的那对夫妻,莫不是‘鸳鸯双侣’?”

    章古郎笑道:“赤眉道长当真料事如神!我半月前出关之时,正遇上叛军攻山,各位猜猜带着叛军攻山的,是什么人?”

    赤眉道长紧锁眉头,问道:“难道是那‘鸳鸯双侣’?”

    章古郎道:“不错,正是他们两个。那时我为了保全门下弟子的性命,和他们二位相约比试一场,如果我侥幸得胜,他们便要退下山去,不得再与我岚岗派为难。如果我败了,就任由他们处置。”

    周未全仔细地看了章古郎一眼,道:“看你现在的模样和神气,难道你那日还胜了‘鸳鸯双侣’不成?”

    章古郎道:“古郎那日运气好,碰上那两位前辈手下留情,才侥幸胜了半分。”

    季长醉心道:“袁白鸳和徐露鸯,江湖人称‘鸳鸯双侣’,自两人结为夫妇以来,已经三十年,历经大小战事无数,然而未尝一败。章古郎的武功不过尔尔,怎么可能胜过这两位高人?”

    周未全和苦对此也是半信半疑,但赤眉道长却好像对此却全然不关心,自章古郎说出秘籍要到“鸳鸯双侣”手中去取时,他好像就有一点神情恍惚。

    季长醉忽然想到:“赤眉道长在进道观之前,乃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红眉杀星’,师承剑术宗师向承晚,‘鸳鸯双侣’都是他的师弟、师妹。当时他忽入道观,震动江湖,谁也不知道他一个杀人无数的大杀星,怎么就突然做了牛鼻子道长。现在想来,那时候刚好就是‘鸳鸯双侣’成婚的时候,看来赤眉道长和那两位前辈还有着一些纠葛。”

    章古郎又道:“而且那日我与‘鸳鸯双侣’战过之后,发现他们手中有秘籍,所以我在安排好门下弟子之后,还潜入过几次覆盆子,打探了他们的住处。”

    赤眉道长道:“既然你早就盘算好了一切,为什么不在帖子上把话都说给清楚了?”

    章古郎道:“古郎是怕帖子万一落到了他人之手,让他们即使得到了帖子,也不知道秘籍到底在什么地方,免得突生变故。”

    周未全道:“看来章掌门想的甚是周到,我们也别在这里耽搁了,快到‘鸳鸯双侣’那儿去取秘籍吧。”

第一百一十章 鸳鸯双侣

    众人随机立刻往东边走去,季长醉也紧随其后。

    覆盆子最西边没有什么叛军,众人一直走了三里路,都没见着一个叛军。

    但走到五里路时,大队的叛军就迎面走了过来。

    章古郎等人连忙藏在一块巨大的深黄色石头之后。季长醉则瞥见了一株足足需要两人合抱的大树,隐身在了树后。

    这队叛军少说也有五百来人,以章古郎等人的武功,当然不惧这五百人,但他们也不能让这五百人死的无声无息,而这里又是叛军驻扎的重地,如果让这五百人中有人暴露了他们的存在,他们就麻烦了。

    这五百叛军看起来只是巡逻时经过此地,待他们一走,周未全就道:“这就是叛军吗?连一套统一的甲胄都没有,看起来倒像是一群乞丐。”

    章古朗从石头后走了出来,道:“可不能小看了他们,能够连陷三州的人,定是非同小可的。我们此行既是为秘籍而来,我看还是不要去招惹这些叛军,一切小心为上。”

    苦道:“章掌门说的有理,我们从边上施展轻功,绕到东边去,避开这些叛军为上策。”

    周未全道:“既然苦大师都这么说了,那当然是按大师说的做,不过章掌门已经胜过‘鸳鸯双侣’了,那到时如果那两口子不肯把秘籍交给我们,可就得倚仗章掌门出力了。”

    章古朗道:“古朗当尽全力。”

    其实这次章古朗发帖子让周未全、苦和赤眉道长赶过来,就是因为他没有从‘鸳鸯双侣’手中拿到秘籍的把握,想让他们三人来助阵的。

    章古朗五人运起轻功,行到绝壁旁,沿着绝壁一路往西绕去,季长醉也跟在他们身后。

    走到一半时,季长醉望见了叛军的大营,但见兵士不下十万,且布局严整,没有露出一丝破绽,顿觉大军想要攻下覆盆子,恐怕不是容易的事。而现在粮草已经不足半月所需,要是在攻下覆盆子之前,粮草已经告急,可就有兵败的危险了。

    来不及多想,季长醉跟在章古朗等人的身后,终于到得最东边时,见着一座新搭建的木屋。

    木屋不大,但看起来精致典雅,在这覆盆子中别有亮眼之处。

    周未全道:“这里就是‘鸳鸯双侣’在覆盆子中的住处?”

    章古朗道:“正是。”

    这时忽然从木屋中传来一句清朗的话:“各位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见教?”

    紧接着木屋中就走出一个人来,这人花发白眉,雪白的长须直垂脖颈,双目深邃,眼眸中满是疲惫,但却仍然像利剑一般有神,让人不寒而栗;长身清瘦,悬在腰间的剑的剑鞘上,刻着一个“拙”字。

    跟着木屋中又出现一个女子,她一头乌发直泄柔腰,眉如远山青峰横卧,眼如潋滟水波汇聚,脸上布满愁绪,还带着岁月留下来的颜色,那颜色让她的容颜不减反增。她从出来就一直紧靠在袁白鸳身侧,挂在腰间的剑的剑鞘上刻着一个“巧”字。

    苦道:“多年未见,两位还是如此恩爱,真是羡煞旁人了。”

    袁白鸳道:“大师说笑了,你是出家之人,我们这对老夫妻再怎么恩爱,总不会让你心生羡慕的。”

    苦咳嗽了一声,笑道:“是老僧语下有失了,请两位见谅。”

    袁白鸳瞧见了章古朗,朗声道:“你们是为了秘籍而来的吧?”拿出一本深黄色的小册子,晃了晃,对着章古朗道:“不过很可惜,秘籍虽然就在我这里,你们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拿不到手里。因为你们就算一起上,也不是我们夫妇的敌手!”

    章古朗道:“前辈何必这么说呢?我等只是想借秘籍一观罢了。”

    徐露鸯道:“要秘籍,为什么不去拿徐伯启的那份?难道是以为我们夫妇比那季长醉要好对付吗?”

    她瞥见了赤眉道长,又道:“师哥,你也要秘籍吗?”

    赤眉道长苦笑道:“我受掌门所托,先前也不知道秘籍是在你们的手里。不过你们放心,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出手。”

    周未全道:“好你个老道,怎么到这来就变卦了?”

    赤眉道长大道:“区区一本秘籍,我本就不放在眼里,何况为了这破秘籍,我还要与师弟、师妹动手?现在我不对你们出手,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周未全赤眉道长已打定主意不再出手,便不再以言语相激,免得使他临阵倒戈,只道:“赤眉道长的选择,我等自是尊重,更是没有任何怨言。”免得赤眉道长反过来与他们为敌,那样他们拿到秘籍的概率就几乎没有了。

    “章掌门,现在我和苦大师可就全都仰仗你了。”周未全又对章古郎道,他现在想如果章古郎那日真的曾经胜过“鸳鸯双侣”,那就什么都好说了。

    袁白鸳右手按住剑柄,正色道:“章掌门要动手的话,请吧。那日我们夫妇输了半招,今日可要再好好与你过上几招,领教领教你的七十二路‘赤心墨血剑法’。”

    章古郎见现在的形势除了与“鸳鸯双侣”一战,再也没了别的解决办法,便拔出腰间的赤心剑和墨血剑,道:“不知这名剑谱上排名第七的赤心墨血双剑,到底比不比得上二位前辈的拙剑和巧剑。”

    赤心剑和墨血剑是一对双剑,在名剑谱上排名第七,足可见其威力。赤心剑细长锋锐,可以破石断金,墨血剑短宽且重,巨刃无锋,但势沉力大,所向之处,皆为碎裂。

    但袁白鸳的拙剑和徐露鸯的巧剑在名剑谱上分列第五和第六,加起来威力更是不可想象。

    而且“鸳鸯双侣”本就以双剑合璧闻名天下,他们两个顶尖高手联手,就是力战同等级别的五六位高手,也不见得会落于下风。

    刷的一声,袁白鸳抽出拙剑,道:“请进招罢!”

    章古郎正要动手,却忽然听得一人大笑道:“章掌门的七十二路‘赤心墨血剑法’,我倒是早就想讨教讨教了,不知章掌门肯不肯给我这个面子?”

第一百一十一章 赤心墨血剑法的威力

    章古郎寻声望去,正见季长醉手持一把白铁剑,脸上带着三分笑意,大步走了过来。

    众人见到来人季长醉,心中都不免想到:“他此时前来,不知是敌是友?”

    季长醉向袁白鸳和徐露鸯拱手道:“二位前辈,白鹭湾一别,不觉已过四年,别来无恙?”

    四年前的白鹭湾一战,袁白鸳夫妇曾帮了季长醉一个大忙。

    那时季长醉以一人之力大战三十六高手,得胜之后,已然力竭,如果不是袁白鸳夫妇出生相助,季长醉早已死于无名小卒之手了。所以这份救命之恩,季长醉一直铭记于心,想找一个机会报答,没想到现在机会就来了。

    袁白鸳也拱手道:“多谢季兄弟挂念,我们夫妇都好得很。”

    徐露鸯却小声的自顾自地道:“好什么好,这几年的日子可实在是不好过。”

    袁白鸳对徐露鸯附耳道:“露鸯,这里有这么多人来者不善,小心说话。”

    徐露鸯道:“知道了。”

    这时周未全对季长醉道:“季大侠,这么些年没见了,老夫听说你已经做了朝廷的相国,是也不是?”

    季长醉笑道:“周老前辈那里消息灵通得很啊,季某如今正赖在相国的位子上。但季某不知周老前辈提起这个,是何意思?”

    周未全道:“没什么意思,只不过是看你已经做了大官了,想要提醒你一句,江湖事,江湖了。我们江湖人之间的恩怨,朝廷的里来的人可不能掺和进来。”

    季长醉道:“如果我偏要掺和进来呢?”

    周未全看了眼苦、章古郎、葛克成,道:“那就莫怪我们刀剑无眼,拳脚无情了。”

    季长醉道:“周老前辈放心,季某虽然不才,但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袁白鸳道:“季兄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此事与你并无半点关系,你就在一旁看着,等我把事情处理完,再请你喝酒。”

    季长醉的目光在周末全、章古郎、葛克成和苦的脸上轮流扫过,道:“今日他们是要来拿秘籍的,这和我的关系可实在不小,所以请两位前辈在一旁看着就好,季某要用手中的剑向他们挨个问问,这秘籍究竟是怎么样的一回事?”

    周未全道:“好!既然你要没事找事,那我们也就不再客气了。江湖规矩,一个对一个,拳头硬的说话!如果你败了,就立即滚蛋!”

    季长醉横过剑,道:“你们谁第一个上?”

    章古郎走上前来,摆了个万剑朝宗的剑招下,道:“十年前我败于季大侠之手,今日想再试一试。”

    万剑朝宗是晚辈向长辈进招的起手势,季长醉见章古郎摆了这一招,道:“章掌门不用太过抬举季某了,请进招罢!”

    章古郎左手赤心剑,右手墨血剑,双剑一前一后,直袭季长醉面门,正是七十二路“赤心墨血剑法”中的“血墨齐出”。

    这两剑来的都极快,且两剑之间都无间隙,但季长醉飞速刺出一剑,剑尖抵在赤心剑的剑身上,立时就让章古郎这一招作废了。

    章古郎随即变招,收回赤心剑,墨血剑猛地横拍向季长醉心口。

    季长醉铁剑一伸,挑开墨血剑,但墨血剑太过沉重,铁剑的剑身上,已多了一道细小的裂纹。

    章古郎道:“季大侠的孤鸿剑在名剑谱上排名第二,怎么不见季大侠拿出来用?”

    季长醉道:“我那老朋友自负得很,一般的人还不值得他出鞘。”

    “季大侠的意思是我还不够资格吗?”章古郎赤心剑剑出如风,一头白发随之翻飞舞动,引得苦等人连连叫好。

    “有些事情不能说的太明白了,不然是很伤人的。”季长醉每一剑都不快,但每一剑都恰好刺中章古郎赤心剑的剑尖,让他出剑虽快,却毫无作用。

    章古郎冷哼一声,跃起半丈,双剑当空而落,道:“季大侠,今时不同往日了!你已经不复有当年之勇,我的功力也早已不知高过那时多少了!”

    剑气扑面而来,季长醉感觉空气受剑气所压迫,仿佛都凝固了一般,奋起往后一跃,心中十分惊骇:“十年之间,想不到他的‘赤心墨血剑法’已经练到如此地步了。”

    来不及多想,章古郎剑势一转,赤心剑已经脱手,已经直朝季长醉射来,季长醉立稳身形,反手掷出铁剑。

    只见电光火石之间,铁剑飞向赤心剑,两剑相撞,铁剑寸寸碎裂,赤心剑却毫无损伤,只是变了方向,插入了地里。

    这一下高下立判,众人中除了袁白鸳两夫妇,心中都不免奇怪:“季长醉十年前就已经几乎无敌于天下,怎么现在看起来实力反而不如十年前了?”

    章古郎拔出赤心剑,负剑于身后,傲然道:“季大侠,胜负已分,无需再战了。”

    这时季长醉手中已经没了剑,但整个人却反而变得比天下第一名剑还要锋锐,还要令人不敢直视,道:“江湖争斗,生死未分,胜负就还未分。季某现在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章掌门说这话,恐怕还是太早了些。”

    袁白鸳大笑道:“四年不见,季兄弟还是豪气不减当年!接剑罢!”说着就把自己的拙剑给了季长醉。

    季长醉接过剑,对袁白鸳拱手道:“多谢前辈!”

    他刷的拔出拙剑,只见整柄剑都朴实无华,没有任何花纹的装饰,但剑身白亮如雪,剑锋寒芒乍现,泛着的杀气让人忍不住毛骨悚然,赞道:“好剑!”

    章古郎道:“可惜就算是好剑,也要好的剑客才能发挥出它的威力,不然这样的名剑放在庸人手里,实在是连一根废铁都不如!”

    季长醉道:“是废铁还是名剑,当然要在剑上见分晓,章掌门的七十二路‘赤心墨血剑法’,不知还有几路,都使出来罢!”

    章古郎冷冷地道:“好!季大侠都这么说了,我自当全力而为,不过就怕到时如若我一招不慎,让季大侠伤在了我的剑下,传出去只怕季大侠面子上挂不住!”

    季长醉道:“请章掌门尽管放心,今日就算季某死在了你的剑下,也是季某自己剑术不济,绝无怨言。”

第一百一十二章 险胜

    “得罪了!”章古朗反握住赤心剑,把剑柄对着季长醉,同时身形一闪,剑已划向季长醉小腹。

    “好快的一剑!”季长醉赞叹一声,手中拙剑立时变出了三道巨大的剑影,每一道剑影都是由剑气所凝聚而成。三道剑影直接斩向赤心剑,锋利无比的剑气斩在剑锋上,让整柄剑都在剧烈的震动,使得章古朗连剑都有些拿不稳。

    章古朗一连退了五六步,才勉强稳住身形,吐出一句:“季大侠的‘三山半落剑’,果然厉害!”

    “更厉害的还在后头!”季长醉舞动长剑,拙剑的剑尖又乍现出三尺剑芒,这剑芒随着拙剑的快速舞动,化作一轮夺目的明月,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叹道:“这一招是‘剑芒映月’!”

    “剑芒映月”是季长醉的成名招式之一,也是他恩师徐伯启的独门剑招。十年前季长醉就是凭借的这一招,在武林大会上打遍天下无敌手,一举成名,还得了个“小剑圣”的美誉。

    但就是这样厉害的剑招,章古朗脸上和握住赤心墨血剑的双手,也没有露出半点慌张,反而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骨骼也发出了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两个高明的剑客过招,越厉害的剑招,越能让剑客兴奋!

    章古朗的赤心剑和墨血剑也都生出了一尺剑芒,他舞起双剑,一连使出了七十二路“赤心墨血剑法”中的十二路。

    这十二路剑法都是走的刚猛的路子,当剑芒相交,激起剑芒大作之时,所有人都不知不觉地屏住了呼吸。

    但见剑芒不断变大,之后又慢慢变小,到剑芒彻底消失时,众人才发现季长醉的拙剑和章古朗的赤心剑、墨血剑还未分开,看起来这一回合,两人都没有占到便宜,拼出了一个势均力敌的局面。

    周未全道:“章掌门和季长醉比剑,还能比的不相上下,当真厉害!”

    嘭的一声轻响,三剑分离,季长醉和章古朗各退了一步。

    季长醉微微叹了口气,道:“章掌门的剑,比之十年前,果然是精进了不少。”

    章古朗道:“季大侠的剑比之十年前,也还不慢。不过现在看来我们一时是分不出个谁胜谁负了,不如我们各自罢战可好?”

    季长醉长剑一挺,道:“各自罢战?我季长醉自七岁拿剑以来,可还没干过这样的事!请进招罢!”

    袁白鸳道:“季兄弟,今日你能为我们夫妇出手,已是给足了我们面子,现在你实在没继续出手的必要了,就此停手吧。”

    季长醉笑道:“前辈的好意我心领了,然而既是比武,不分出个胜负高下来,我这心里头总是不大痛快的。还请前辈再等上一会儿,容我再向章掌门讨教几招,和他分个胜负!”

    章古朗道:“既然季大侠执意要再打下去,那我怎可扫了季大侠的兴致?”又面向季长醉道:“季大侠,章某只好得罪了!”剑光一闪,一招“落霞满天”就已经使了出来。

    “来的好!”季长醉轻喝一声,手中拙剑上下摆动,同时剑光大作,剑气忽起,汹涌的剑气萦绕着整柄剑,让剑变成了真正的杀人凶器。

    面对章古朗的“落霞满天”,季长醉飞快地刺出一剑,使的虽然是剑招中最最平常的“一剑贯日”,但因为他出剑极快,即使是这样平平无奇的剑招,一从他的手里使出来,也变得和天下最有名的剑招无异。

    季长醉这一剑去尽一切繁杂,单取一个快字,这样已经让剑快到了只有两成功力的季长醉所能达到的顶点。但也正是因为这一剑太过简单,让季长醉的处境变得无比的危险。因为这样的剑是有去无回的,无论剑的前面是什么,也无论季长醉会遭受到什么攻击,这一剑都自始至终只会向前刺去,绝不会回头。

    章古郎是剑中的老手,自然也明白季长醉这一剑是险到了极致,但他没有选择和季长醉一样行险,因为他知道要是他们两人都用这么险的剑招,必定有一个人会被剑刺穿咽喉,他还不想死,所以不想和季长醉拼命。

    正因为章古郎此时不敢与季长醉拼命,他的剑就比季长醉慢了一分,季长醉的剑抵住他的咽喉时,他的剑还没碰到季长醉的胸口。

    “你输了。”季长醉道,“如果你能和我一样用险的话,你其实是会赢的,只可惜你不敢。”

    章古郎看着季长醉,道:“我自然是不敢,因为不过是一场比试罢了,何必要赌上自己的性命呢?输了丢个脸面,总比拼命丢了性命要好。”

    这时众人都已反应过来,知道这场比试是季长醉险胜了。

    周未全道:“既然胜负已分,就请两位都收起兵刃吧。”

    季长醉收回兵刃,对章古郎道:“贵公子从我那儿回了岚岗山,不知道安全到了没有?”

    章古郎道:“前日已回了岚岗山,现今正在我派的密道里。犬子顽劣,这些日子里多劳季大侠费心照料了。”

    季长醉道:“贵公子既然已经到了山上,那我也就放心了。不过我派出的三个保护他的人,却死在了岚岗山的半山腰上。这件事还请章掌门给个合情合理的解释,好让我安心。”

    章古郎道:“这我可给不了什么解释,那日犬子归家时,身边并无一人跟随。季大侠派出的人,可能是被什么山贼、土匪之流给杀了,季大侠可不能因为人是死在我岚岗山上,就断定是我岚岗派中人所为。”

    季长醉道:“那是自然,不过凡事都要讲讲道理。我那三个弟兄都是好手,无论是山贼还是土匪,都不是他们的敌手,而且他们身上满是剑伤,这让我实在是怀疑的很。”

    章古郎道:“怀疑自然是要的,但如果季大侠没有确凿的证据,还是莫要轻易下结论为好,不然很容易弄错人的。”

    季长醉道:“证据我自会去找,章掌门就不必操心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秘籍

    章古郎道:“那古郎就随时恭候季大侠驾临岚岗山了。”又叹了口气,道:“现在我既然已经败给了你,便也不再出手了,那秘籍我也不要了。”

    他又面向苦等人道:“古郎今日不才,让各位错看了,实在对不住。”

    苦心道:“现在章古郎和赤眉道长都已经不再出手,那我和周未全、葛克成加起来,一定打不过袁白鸳和徐露鸯,今日不如就此罢手为好,毕竟那秘籍再怎么好,也还是性命更为重要。”

    苦笑道:“章掌门过于谦虚了,你的七十二路‘赤心墨血剑法’,实在让我等都大开眼界。况且季相国的剑术本就独步天下,章掌门能与季相国战至如此地步,已是虽败犹荣了。”

    他又问季长醉道:“季相国,你说是不是?”

    季长醉冷笑一声,道:“大师说是,那当然是了。只不过你们输了就是虽败犹荣,我季某人输了就是天经地义罢了。”

    苦微微变了脸色,道:“季相国既然已经得胜,还是莫要得理不饶人的好,不然要是弄得大家面子上都过不去,今日的事就怕是难以了结了。”

    “是么,”季长醉亮出拙剑,“季某自信今日在这柄剑面前,没有什么难以了结的事!”

    苦瞪着季长醉,眼里恶毒的怨气仿佛都要溢出来了,咬牙道:“好!好!好……”

    他一连说了五六个“好”,然后拔腿就走。

    苦一走,其余众人也不在做过多的停留。

    章古郎道:“今日多有得罪,在下给两位前辈赔个不是。”

    葛克成道:“在…下…也…给…两…位…前…辈…赔…”

    周未全道:“你不用赔了,老夫帮你赔。”面向袁白鸳夫妇道:“我等今日多有唐突冒犯之处,在此给两位赔个不是了。”说完转身就走,好像这地方马上就要爆炸了一样。

    这时苦四人已走,赤眉道长却还没走。

    赤眉道长对袁白鸳和徐露鸯惨笑道:“师弟、师妹,我这就走了,今日我不知你们在此,冒然前来,真是不好意思,望你们不要怪罪。”

    徐露鸯挽着袁白鸳的手臂,道:“师哥你不必这么说,只要你不是来与我们夫妇为难的,我和白鸳看到你,可是连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怪师哥?如果师哥现在不是很忙,不如留下来和我们叙叙旧,小酌几杯?师哥最爱的美酒寒潭春,我这里还有一小坛的。”

    赤眉道长看着此情此景,听着“我们夫妇”这四个字,不觉心如刀绞,万念俱灰,硬挤出一个不好看的笑来,道:“不用了,我还得要赶回去复命,就不留下来了。”

    徐露鸯道:“师哥你真的现在就要走?”

    赤眉道长道:“真的,师弟、师妹的好意,我已心领了,来日再见罢!”

    季长醉心中暗叹道:“看来一段美满的姻缘背后,可能也藏着几颗寂寞到心碎的痴心。”

    季长醉把剑还给袁白鸳,回头再看时,赤眉道长已经走的很远了。

    袁白鸳道:“今日季兄弟为我夫妇出头解围,我在此先谢过了。”

    季长醉笑道:“前辈不必谢我,我今日所为,都是为报两位前辈四年前的救命之恩。四年前要是没有两位前辈出手相护,我只怕是已经做了四年的孤魂野鬼了。”

    袁白鸳也笑道:“四年前你一个人独战五堂七派三十六路高手,那等英姿,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出手相护的。”

    季长醉道:“前辈过誉了。”

    袁白鸳又道:“话说回来,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季长醉道:“这可就说来话长了,一两句话怕是说不清楚。”

    袁白鸳笑道:“那就进屋坐着慢慢说吧。”

    季长醉道:“如此甚好。”

    三人进屋之后,季长醉只见各处陈设都十分简陋,但正房正中央的桌子上却摆着一尊小金佛,屋内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这种香味季长醉从来没有闻过,但他觉得闻起来也还不错。

    季长醉看着那尊佛像,问道:“两位前辈原来还信佛吗?”

    这时徐露鸯脸上的愁容更甚,袁白鸳道:“我这一世杀人太多,现在颇觉后悔,所以信一点佛,期望佛祖保佑。”

    季长醉坐下道:“原来如此。”

    坐下之后,季长醉就把自己带大军到达覆盆子之前,到现在的事都讲给了袁白鸳夫妇听。

    季长醉讲完之后,袁白鸳道:“那季兄弟此行,也是为了秘籍而来吗?”

    季长醉道:“我对两位前辈手中的秘籍,绝无任何想法。只是我先前以为这秘籍在江湖中,只有我师父才有,所以听闻两位前辈手里还有一本秘籍,心生好奇,便想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袁白鸳取出秘籍,放在面前的木桌上,道:“其实这秘籍不光你师父手中的一本,一共有三本的。”

    季长醉见到秘籍,道:“有三本秘籍?”

    袁白鸳道:“不错,但那第三本秘籍,我也不知道在谁的手里。”

    季长醉见桌上的秘籍纸张泛黄,巴掌大小,厚不足一尺,看起来像是一本小册子,想必里面的内容比自己脑中所记秘籍的内容要少的多,便道:“我能翻翻这本秘籍吗?”

    袁白鸳道:“无妨,尽管翻就是。实不相瞒,我们夫妇得到这本秘籍之后,反复研究其中的武学,都不得其解。季兄弟天资卓越,说不定能悟到其中精妙所在的。”

    季长醉道:“前辈谬赞了。”拿起那秘籍,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只见其中内容与自己所记的秘籍内容,无一处相同,除了体例相同之外,完全就是两种东西,一时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放下秘籍。

    袁白鸳道:“怎么样,有所得吗?”

    季长醉道:“不瞒前辈,这本秘里所记载的内容,与我师父手中秘籍所记载的内容,没有一处相同的地方。”

    袁白鸳道:“这可怪了,这秘籍难道是假的?”

    季长醉道:“敢问前辈是怎么得到这本秘籍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孩子

    袁白鸳道:“是从一个叫做‘殿下’的人手中得来的,那人说这秘籍与你师父手里的秘籍是一样的,说我们可以随意翻看,但是要我们夫妇好生保管,说他日后要来取的。”

    季长醉一听到“殿下”二字,心道:“怎么又是这个阴魂不散的殿下!”忙问道:“前辈可曾看见他的长相?”

    袁白鸳道:“那时他披着一件黑色斗篷,还带着一个黑色的面具,我看不出他的长相。但他身材不甚高大,而且使的武功是朝廷里的,这两点我可以肯定。”

    季长醉道:“朝廷里的武功?”

    袁白鸳道:“准确说来是朝廷里的‘九天圣王功’,这我决不会看错。那时他一人战我们夫妇二人,用的就是这‘九天圣王功’。说来惭愧,那时我们夫妇拼尽全力,连他的衣角都没有抓到。”

    季长醉惊道:“两位前辈联手,堪称天下无敌,这‘九天圣王功’竟然如此厉害吗?”

    袁白鸳苦笑道:“季兄弟你有所不知,这‘九天圣王功’分为九重境界,每一重的威力都非同小可,而那个殿下更是已经练到了第七重!那日我们夫妇不光败在了他手上,连刚刚学会走路的一岁大的孩子,也被他给夺走了!”

    说到这里,他锤了下桌子,桌面立即四分五裂,他又惨然道:“季兄弟,自那以后我就信佛,可我那孩子,却再也不见了!”

    这时徐露鸯黯然道:“袁白鸳,你够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季长醉此时却是搞不清状况,问道:“两位前辈原来已经有了贵子了,我消息闭塞,对此竟是全然不知。”

    袁白鸳道:“不是你消息闭塞,是我们夫妇为了掩人耳目,刻意隐瞒了消息。季兄弟,你知道的,我们夫妇自成婚以来,二十多年间都没有孩子,直到一年零八个月前,我才知道露鸯已经有了身孕。所以自那时起,我们夫妇就找了地方隐居,哪知道……”

    话至此处,袁白鸳已是泣不成声。

    季长醉看他华发满头,又涕泪横流,心中不忍,忙道:“前辈放心,那殿下夺走孩子,定是用来要挟两位前辈的,断不至于对一岁的婴孩下手。敢问孩子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被那殿下夺走的?”

    徐露鸯道:“是在一月前的夜里,在瀚州瀚海边出的事,我记得一清二楚。”

    季长醉道:“一月之前,那两位前辈怎么又到这覆盆子中来了?”

    他心道:“看来那殿下是以孩子为人质,要挟这两位前辈,让他们为叛军卖命。”

    袁白鸳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季兄弟,我们夫妇之所以会从瀚州来到这覆盆子之中,全是因为……”

    徐露鸯喝断袁白鸳,道:“别说了!我们的脸面可以不要,难道孩子的性命你也不管了吗!”

    袁白鸳猛然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说不得?季兄弟现在是朝廷的相国大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殿下也是朝廷里的人,我们请季兄弟帮忙,难道不好吗?”

    袁白鸳又道:“季兄弟,不怕你瞧不起我。我从瀚海来到覆盆子,全是听了那殿下的吩咐。他让我先帮西瘴的叛军做事,再到这里等你过来。”

    季长醉道:“这殿下如此神机妙算,居然早已知道我会来找两位前辈。”

    袁白鸳道:“这倒没有,他只是猜到季兄弟你一定会来覆盆子,才让我们夫妇在此等候的。他让我们见到你之后,把这秘籍交给你,然后尽全力帮你恢复功力,还要我们告诉你攻破覆盆子的办法。”

    季长醉惊道:“恢复功力?攻破覆盆子的办法?”他心道:“我功力被废之事,本来只有我和熙尧知道,现在知道的人却已有不少了,熙尧绝不会泄密,那这消息到底是怎么走漏的?还有这攻破覆盆子的办法,且不论是真是假,这殿下先前还派人追杀我,现在为什么又要帮我?”

    袁白鸳道:“季兄弟,你的功力四年前在驷马山上被霍四海废掉的事,现在就不必对我们夫妇隐瞒了。起初那殿下和我说起此事时,我们也不相信。因为以你的武功,霍思海无论如何也废不了你的功力。但听那殿下言之凿凿,今日又见你和章古郎战成了平手,这才相信你的功力确是被霍四海废过。”

    季长醉道:“听前辈这么一说,难道那日前辈输给章古郎,是为了在今日试探我么?”

    章古郎道:“是。但季兄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所以我虽然知道这样做不耻,但我还是这样做了。”

    季长醉道:“我知道,凡事只要是能达到目的,用什么手段都是无伤大雅的。因为只要目的达到了,就算用的是最见不得人的手段,也可以变成是最光明正大的。”

    袁白鸳道:“季兄弟,我知道我做的不对,但你没有做过父亲,更不知道老来得子是什么感受,所以你也就不能理解我的所作所为,但有一点你尽可以放心。”

    季长醉道:“哪一点?”

    “我们夫妇对你绝没有恶意,那殿下让我们尽力为你恢复一点功力,我们试探你,也是为了给你恢复功力而已。所以你此行不光可以得到秘籍,还可以恢复功力,更可以得到攻破覆盆子的法子,实在是一举三得,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季长醉正色道:“可惜你虽然说出了这么多好处,我对那殿下也实在是没有半点好感,所以两位前辈的好意我心领了。功力我可以自己慢慢恢复,覆盆子我也可以自己想办法攻下来,请两位前辈转告那个殿下,我季长醉不需要他的帮忙。”

    季长醉说着就要走,他刚刚起身,袁白鸳就道:“季兄弟,四年不见,想不到你还是这么倔。但今日我们夫妇实在是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的,所以你无论答不答应,我们都会助你恢复功力,把秘籍交到你的手里,给你攻破覆盆子的方法。至于你到时候用还是不用,就随你的便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恢复功力

    季长醉刚要说:“两位前辈难道还要强行留住我不成!”可他话还未出口,就感到一阵头晕,浑身无力,连站都站不稳了。

    他扶着头,道:“原来是软骨香!”话一出口,整个人就倒了下去。

    徐露鸯道:“若没有这西瘴的奇特迷药,我们今日怕是还留不住他。”

    袁白鸳道:“我早就知道他不会肯让我们给他恢复功力,所以事先就备好了这不易察觉的软骨香,还让你先服了解药。”

    他又道:“我们这就给他恢复功力吧,早日完成那殿下交代的事,我们的孩子就能早一天回来。”

    徐露鸯看了季长醉一眼,道:“你已想好怎么给他恢复功力了?”

    袁白鸳扶起季长醉,让他靠着墙,道:“霍四海废人武功的方式,就是断去人七经八脉里的所有筋脉。现在他体内的功力已经恢复了一两成,想必是徐伯启出为他接上了一些筋脉。我们用那殿下留下来的可以续接筋脉的灵药给他服下,再以真力为他把断掉的筋脉,一根根地都接上,应该可以帮他恢复一点功力。”说着就从怀里取出一只白玉小瓶。

    袁白鸳打开瓶口,立时就闻到了一股极其浓郁的药香,而满屋的软骨香亦都被这股药香所掩盖了。

    徐露鸯闻了闻,感到药香的浓郁,道:“都说香气愈浓,药的药效就愈好。我们两个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了,可还没见过这样香的药。”

    袁白鸳捏开季长醉的嘴,把手中小瓶的药灌入他的喉咙,之后双掌抵住季长醉后背,过了一会儿,低声道:“奇怪。”

    徐露鸯道:“怎么了,难道这药没什么效果?”

    袁白鸳道:“不是,是这药太少了些,不够完全恢复季长醉的功力。我说奇怪,是奇怪那殿下既然要我们恢复季长醉的功力,为什么不索性多给我们些药,把他的功力都给恢复了?”

    徐露鸯道:“也许是这药过于难得,那殿下手中也只有这么一点。”

    袁白鸳道:“也有这个可能。”

    这时袁白鸳突然感到季长醉体内的内力变得无比狂躁,在丹田里不断翻滚,好似是大海沸腾了一般,那不停涌动的内力,竟险些直冲季长醉的心脉。

    “露鸯快来助我!”袁白鸳大喊一声,全力运功,把自己的内力注入到季长醉体内,以压制狂躁起来的内力。

    徐露鸯立即坐到徐露鸯身后,把自己的内力传到袁白鸳体内,好帮助他压制季长醉体内的内力。

    徐露鸯的内力加入之后,季长醉的内力已经不能再掀起什么波澜,被这两股强劲的内力死死地压在了丹田里。

    袁白鸳心中暗道:“按理来说此时季长醉的内力绝对不会暴动,反而会极其温和,怎么现在他的内力却如此反常,让我们夫妇二人都差点压制不住?”

    来不及细想,袁白鸳和徐露鸯都把注意力都尽数倾注在压制季长醉内力的事上。一个时辰之后,季长醉丹田里的内力已被袁白鸳夫妇二人的内力收拾的服服帖帖,终于变得老实了。

    袁白鸳于是松了一口气,转而以内力把药力所覆盖的筋脉都一根一根地接续起来。

    而这一接,就接了整整三个时辰。

    袁白鸳没有想到这灵药虽然少,却也覆盖了季长醉将近三分之一的筋脉。

    接完最后一根筋脉后,袁白鸳收回内力,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道:“我们有这灵药,为季长醉接续筋脉都如此艰难,真不知那徐伯启是怎么给他接上筋脉的。”

    徐露鸯也收回了内力,吐出一口浊气,道:“徐伯启乃天下第一高手,功力深不可测,可不是我们两个能比的。”

    袁白鸳道:“那倒也是,徐伯启自四十年前在武林大会上一战成名后,就再也没人知道他的功力已经深厚到什么地步了。可惜就算是他这样的高人,也还是到底免不了一死。”

    徐露鸯这时望向门外,只见一片亮眼的月光,又走出屋子,抬头仰望苍穹,但见繁星满天,明月高挂,道:“白鸳,你快出来看看,好多年没有看过这么好看的夜景了。”

    袁白鸳出门一看,道:“不过是几颗星星和一个月亮在一块发光罢了,没什么好看的。”

    徐露鸯叹了口气,道:“自从我们的孩子被那殿下抱走之后,你无论见到多么好看的景色,吃到多么可口的饭菜,都说没什么好看,没什么好吃的。”

    袁白鸳道:“你说的一点不错,见不到孩子,我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徐露鸯道:“可万一……万一以后我们的孩子出事了呢?”

    袁白鸳握紧拳头,眼神变得无比的凌厉,极其认真地道:“要是有谁敢让我们的孩子出事,我先提剑杀他全家,然后自尽!”

    徐露鸯走到袁白鸳身旁,看着他的眼睛,道:“白鸳,你何必如此呢?孩子没有了我们可以再要一个,可你要是死了,要我怎么活下去?”

    袁白鸳瞪了徐露鸯一眼,大道:“不用再说了,孩子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骨肉,你怎地能说出如此无情的话!没有孩子,我一天也活不下去!”

    徐露鸯眼中含泪,又道:“那个什么殿下,身怀绝世武功,本可以不用假借我二人之手,你不觉得其中有诈吗?”

    袁白鸳叹道:“有诈也好,没诈也好,只要我们办完他交代的事,他就把孩子还给我们,就算他有天大阴谋,就算他要弑帝夺位,就算他要杀尽天下苍生,也都与我无关!我只要我的孩子完好,别人的生死,与我何干?”

    “你变了,从前那个为了救一个被恶霸欺压的女子,就敢去和比自己武功高上十倍不止的古煊和拼命的人,已经变了!”徐露鸯终于哭了出来,眼泪掉在地上,碎裂的泪珠就像是一瓣瓣破碎的心。

    袁白鸳道:“变了又能怎样?世上哪有不变的人?你说的敢和古煊和拼命的我,又何止是今天才变的?早在我们成亲的那一天,没有必胜的把握,我就再也不会出手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殿下交代的事

    徐露鸯愣在原地,袁白鸳的话就像是一颗炮弹一样在她的脑海里炸响,把她的思想炸得不知飞到了何处,让她脑中变得一片空白,好像毕生的信仰都崩塌了一般。

    而袁白鸳见徐露鸯不再说话,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说道:“那殿下还要我们去找关青云,让他撤出覆盆子。我现在就去找他,季长醉明天一早就会醒过来,你把地图和秘籍都放在他身边,之后就到章州的白鹤岭等我,我们一同去找那殿下要回孩子。”

    袁白鸳走后,徐露鸯的眼睛还在流泪,等到泪水流干,再也无泪可流的时候,她缓步走进屋内,从金佛下取出一副地图,卷好和秘籍一起放在季长醉的身侧。

    季长醉那时正昏迷不醒,徐露鸯看着他那张沉静的脸,觉得自十年前第一次见到他以来,他好像一点也没有变。

    但这一点徐露鸯也说不准,她想:“谁说的准呢,变了没有,只有自己知道,别人怎么看得出?”

    想到这里,徐露鸯不在停留,走出屋子,出了覆盆子,一路往白鹤岭去了。

    此时袁白鸳刚刚来到关青云的帅帐中,向他表明来意:“关大帅,殿下要我来找你。”

    关青云听到“殿下”这两个字,立即让帐中的其他人都出去,只留下袁白鸳一个人。

    “殿下有什么吩咐?”关青云看着眼前的这个满头华发的男人,觉得他好像比起半月之前,好像忽然老了许多。

    “都在这封信里。”袁白鸳从衣袖里取出一封信,递给了关青云。

    关青云接过信,十分小心地撕开信封,抽出信纸,展信读罢,大为惊骇,许久才稳住心境,道:“殿下为什么要我现在从覆盆子撤出去?要知道覆盆子之后,西瘴虽然多山多川,也不好把守啊!覆盆子一丢,我们攻下的三州地界,岂不是都要丢了?”

    袁白鸳道:“殿下的命令,我不知道其中原委,只知道他让你接到命令之后,立即照做。”

    关青云捏着信,皱着眉头,在营帐里来回踱步,良久之后,道:“好,我明白了,劳烦你禀告殿下,说青云已得知命令,立即便率领大军退出覆盆子,转而守卫西瘴二州。”

    袁白鸳没想到关青云会这么快就答应撤兵,但还是没有多加怀疑,那殿下交代给他的事,他都已办好了,别的事他也没兴趣管。

    “关大帅的话我保证带到,那我就不打扰大帅办公了。”袁白鸳说完就出了大帐,直奔白鹤岭而去。

    袁白鸳一走,关青云就召集所有将领,道:“覆盆子前有朝廷的四十多万军队,各位将军认为我们守不守得住?”

    众将中有的说一定守得住,有的说不光守得住,还可以反攻,还有的一言不发。

    关青云道:“尚将军平日良策颇多,怎么今日一句话也不说,像个没出阁的大姑娘?”

    尚方道:“大帅问覆盆子守不守得住,末将以为这个问题没什么好问的,所以才一句也不说。”他是关青云最为器重的将军,也是关青云所有将领中最具将才的一个。

    关青云道:“这个问题为什么没什么好问的?”

    尚方道:“因为不管覆盆子守不守得住,我们都必须要守!要是覆盆子守不住,章州、越州就更加守不住了。那时我们死了这么多兄弟才攻下的三州,就又要被朝廷给夺走了。”

    关青云道:“其他将军认为呢?”

    这时众将都道:“覆盆子必须要守。”

    关青云道:“好!既然各位将军都说覆盆子要守,那我也表个态。覆盆子不光要守,还要死守!因为覆盆子之后,就是我们兄弟的家眷,就是我们洒了无数的鲜血才换来的属于我们自己的地盘!要是守不住覆盆子,我们可就等于什么都没了!”

    众将大道:“请大帅放心,我等皆愿死战!”

    关青云看着这些将领,道:“有你们这样的决心,我看这覆盆子,朝廷是攻不下来的!”他这时已彻底把那殿下的命令给抛于脑后,他想:“用我兄弟的血换来的地盘,换来的土地,就算是殿下的命令,我也不管了!”

    他这时不会知道,这是他第一次违背那殿下的命令,也会是他最后一次违背那殿下的命令。

    而他更不会想到的是,攻下覆盆子的办法,已经摆在了季长醉的身侧,只要季长醉用了那方法,他就绝对守不住覆盆子。

    他要守的是一个无论如何也守不住的地方,可他现在还蒙在鼓里,所以他还对这些将领充满信心,坚信他们可以守住覆盆子,守住他们手里的东西,这不得不说是一种莫大的悲哀。

    关青云又道:“要想守住覆盆子,关键还是要把守好每一个关隘、每一个山头。我们现在在覆盆子中一共有十万人,倚仗覆盆子的地利,要打退朝廷四十万人的进攻,也不是什么难事。但你们要知道,覆盆子自外攻破是难如登天,自内攻破却是易如反掌。所以我们一定不能让一个朝廷的人潜入覆盆子,明白吗?”

    众将都道:“明白!”

    关青云道:“好!这样我就放心了!你们都下去吧,尚方留下。”

    待诸将走后,关青云对尚方道:“尚方,这次作战,你不用到第一线去,我要你待在后方,看守粮草。”

    尚方惊道:“大帅难道以为这次覆盆子守不住吗?”

    关青云道:“不是守不住,是有守不住的可能。你知道我用兵总是考虑得面面俱到,所以万一覆盆子还是被朝廷打下来了,你就负责撤退的事宜,争取让弟兄们少一点伤亡,到了西瘴之后,我们也不是全然不能守的。”

    尚方道:“可兄弟们都在浴血奋战,我怎么好意思躲在他们的背后?”

    关青云道:“你不用再说了,这是我的军令,你只需执行就是了。你行的是我的军令,别人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明白吗?”

    尚方道:“末将明白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离开覆盆子

    烈日高悬,久违的炙热让天地间的冰雪飞速消融,大地终于又都得以重见天日。

    这股炙热也让正处于昏迷状况的季长醉出了一身汗,所以他醒过来时,感到后背一片冰凉。

    季长醉从地上坐了起来,靠在墙上,感觉脑子仍然有些昏沉。但他回想起昏迷前的一切,忙看向四周,只见周围的陈设和自己昏迷前的别无二致,但空气里的软骨香已经消散不见,身旁还摆着一卷地图和一本秘籍,他知道这地图就是袁白鸳所说的攻破覆盆子的方法。

    季长醉看了一圈,没有看见袁白鸳和徐露鸯的踪迹,知道他们已经走了,又微微运功,感觉全身的筋脉已经接起了一半,一身的功力已经恢复了五成,不由得心生喜意,心道:“有了五成功力,与当世任何高手就都有一战之力了。”

    他站起身子,感觉此时四体百骸内格外的有力量,又拿起地图和秘籍,走出屋子。

    他想着自己虽然不想看这地图,但万一到时候为了强行攻破覆盆子,要付出巨大的伤亡,用用这地图也无妨,还有那秘籍,虽然内容和他师父的不一样,但体例是一样的,留在身边,说不定会派上什么大用场。

    出了屋子,季长醉贴着山壁,发现周围已变得和自己刚进来时大不一样,原本四周的山崖上没有一个守卫,现在却是枪戟如林,人头攒动。

    季长醉心道:“还好我一从屋子里出来,就掠到了山壁边,不然非得被这些叛军发现不可。岚岗山的密道应该只有从岚岗山才能打开,那从密道离开覆盆子是肯定行不通的了。看来如今我除了从覆盆子直接出去之外,已没有别的法子了。”

    季长醉想着,已经施展了“游云掠影”,瞬间就攀上了山崖。

    上了一座山崖之后,季长醉举目四望,只见北边的山头最矮,虽然防守严密,但那里也是他最有把握突破的地方。

    季长醉规划好路线之后,避开所有守卫,一路来到北边的山头,他正想一股作气,直接翻下山去,却突然听到一阵破空之声,扭头回看,才发现是一支利箭朝自己飞了过来。

    季长醉左手当空探去,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直接把那支箭给抓在了手里,顺着这支箭射过来的方向看去,竟然看到射箭的人是关青云。

    原来季长醉掠到北边山头时,关青云正在这里巡视,他看到季长醉,不假思索就取出长弓利箭,立即向季长醉射了一箭。

    关青云见这一箭没能得手,大喊道:“朝廷贼首就在此处,放箭!”

    他这一声令下,立时就有数不清的箭朝季长醉射了过去。

    季长醉把以手中抓到的箭矢为剑,一挑一拨一转,把这箭雨都给挡了下来。

    关青云见箭矢无用,又道:“扔钩子锁!”

    立即就又有数不清的锁链朝季长醉飞了过来。

    季长醉躲闪不及,被一条钩锁套中,但他双手微微一用力,那钩锁就被他给挣断了。

    关青云见状亲自拔出佩剑,一剑斩向季长醉的胸口。

    这一剑在常人眼里是又快又狠,但在季长醉看来,却实在是慢得可怜,所以他只微微侧过身子,就避过了这一剑,还顺势擒住了关青云的手腕。

    “关大帅,你身为主帅,身上又没有什么本事,还是不要随便出手为好,不然要是被别人劫作了人质,可就太划不来了。”季长醉抓紧关青云的手腕,满脸的笑意。

    这时那些守卫以为关青云已被季长醉拿住,所以都不敢再扔钩锁,更不敢放箭,唯恐误伤到关青云。

    而关青云此时虽然受制于季长醉,却还是没有丝毫惧意,看着周围的守卫,对季长醉大道:“论武功,我当然比不上江湖出身的季相国。你现在就可杀了我,但你杀了我之后,一定会被我的这些兄弟给砍成肉泥!”

    关青云说的很有道理,季长醉现在杀他确实只需举手之劳,但杀了他之后,季长醉自己在高山之上深陷重围,也决计逃脱不了。

    季长醉把关青云对着叛军,道:“所以你刚刚冲上来,是认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吗?”

    关青云道:“不是,我只是知道我的兄弟们绝不会让我白死!”

    季长醉笑道:“那你可就想错了,虽然你的人已经把我给围住了,可也不一定能留得住我。”

    关青云冷哼一声,道:“你如果不是虚张声势的话,尽管可以试上一试。”

    季长醉道:“可惜我今天并不想杀你,那日在江边,尽管你知道我是谁,也没有派人来杀我,今日我杀你虽然不费吹灰之力,也不会动手的。不过还要委屈你一下,陪我出了覆盆子,我再放了你。”

    关青云知道季长醉是要以他为人质,好全身而退,便立即大道:“不用管我的死活,尽管把我和他连着一起杀了!这是命令!”

    尽管关青云这么说,但是谁敢动手?

    季长醉用关青云挡在身前,所到之处,叛军无不乖乖让到一边。

    季长醉道:“关大帅,你的兵好像都不怎么听你的命令。”

    关青云叹了口气,道:“可惜我武艺比不过你,不然一定要一刀杀了你,让你这张嘴再也说出一句话!”

    季长醉笑道:“只怕等到那一天,太阳已经是从西边出来了。”

    从北边山头到覆盆子的出口,季长醉就这样一路挟持着关青云,没动一刀一枪,没见着一滴血。

    季长醉带着关青云出了覆盆子,关青云道:“你是怎么进到覆盆子的?”

    季长醉道:“你应该要知道,天下还没有我季长醉进不来的地方。所以这覆盆子虽然难进,我还是没费什么力气就进来了。而且我发现出覆盆子,比进来还要容易。”

    季长醉说着就一把将关青云推向身后,大道:“多谢关大帅送我出覆盆子!”

    他话刚刚落音,无数的箭矢就对着他射了过来,但他身形如电,没有一支箭能沾到他的衣角。

第一百一十八章 商议

    季长醉从覆盆子出来之后,立即回了军营,派出三名龙武卫,让他们和岚岗山上的那十二名龙武卫一起,把死在山上的三名龙武卫的尸体给带下山来,好好地葬了。

    众将见了季长醉后,都道:“参加相国大人!”

    季长醉道:“军前这套虚礼就免了吧,你们都到帅帐里来,我有要事要和你们商量。”

    众将都道:“遵命!”

    片刻之后,帅帐中,众将都已到齐。

    季长醉道:“我此番去了一趟岚岗山,他们的掌门不肯和我们合作,而且我走了一遍那条密道,发现最多也只能同时容纳一百人。所以从密道潜进覆盆子,然后里应外合的法子,已经行不通了。”

    马肃远道:“那我们现在岂不是要强攻覆盆子了?”

    季长醉道:“不错,但即使要强攻,我们也要想个好的强攻的法子,把伤亡降到最小。我到了覆盆子的里面,那里的防御很是严密,我们一定要制定一个合理的攻城措施来。”

    金汇源道:“不知相国大人,是否已经有了打算?”

    季长醉道:“说老实话,我此时心中还没有半点头绪,所以才请各位将军来出出主意的。”

    马肃远道:“我军现在可用的步卒,还有三十四万人。如果让所有的骑兵都下马步战,还有八万人可以参战。也就是说我们有四十二万人可以调用。末将的意见是,覆盆子四面环山,我们与其分散兵力,四面出击,不如集中兵力于一面,毕其一役,攻入覆盆子,一举而竟全功。”

    俞获之道:“我看马将军此法不甚妥当。我们集中全部兵力攻山,如攻下来了,那还一切都还好说,可万一没能攻下来,我军元气大伤,恐怕还会招来叛军的反攻!这样用兵实在太险,我不赞成。”

    郑终道:“俞将军说的有理,而且山地作战,人多反而不利于施展,四十二万人一拥而上,谁能控制住那个局面?万一先头的攻山部队不能顶住压力,从山头上退了下来,光大军之间互相践踏,就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马肃远道:“可要是兵力分散,或是以小股部队作战,怎么能攻到覆盆子里面去?”

    这时季长醉道:“你们的想法我大概都明白了,就是说攻山的人多了不行,少了也不行,是不是?”

    众将都道:“相国大人说的是。”

    季长醉道:“我不懂兵法,也没看过什么兵书,更是第一次打这种攻山的仗。所以这场仗具体要怎么打,我不知道,但我想的是,无论怎么打,都要争取以最小的伤亡,用最短的时间来取得胜利。所以说到底,还是需要各位将军为我出谋划策,为我四十多万弟兄的性命多多考虑,你们可都明白吗?”

    众将都道:“明白!”

    季长醉道:“那好,你们再继续说说自己的看法吧。”

    钟永道:“相国大人方才说要减少伤亡,末将以为可以在大军攻山之前,架上投石车,在石头中混入火药,把石头尽数投到山头,以压制守卫。待石头投完之后,大军再立即攻山,这样当可以减少我军的伤亡。”

    季长醉道:“这个法子听起来不错,就都交给你来办了。”

    钟永道:“末将得令!”

    季长醉又道:“你们还有别的法子吗?”

    阳朔道:“末将以为,山头的叛军一定会使用檑木滚石和火油之类的东西,而要减小这些东西所造成的伤亡,可以把攻山步卒划分为十人一队,每一队配备一名马将军手下的‘铁甲卫’,这样应当也可以减少伤亡。”

    马肃远也道:“阳将军说的对。末将的‘铁甲卫’所持的铁盾,宽一丈,高六尺,足可以挡住一般的檑木滚石。”

    季长醉道:“那好,这件事就交给你们两个去办了,你们要切记,你们肩上所担负的,可是四十多万弟兄的性命,一切都不可马虎大意了。”

    阳朔和马肃远都道:“末将谨记相国大人的教诲!”

    季长醉又道:“现在怎么减少伤亡的问题,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说说怎么才能快速拿下覆盆子吧。”

    金汇源道:“末将以为,要快速拿下覆盆子,可以选在夜间攻山。夜间攻山虽然因为难以视物的缘故,会使行军缓慢,但也同样会使山头上的叛军难以看清我们的动向。所以我们如果能在攻城之先,就训练出一批可以在夜间攻山的军士,便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快速拿下覆盆子。”

    季长醉问道:“如果训练十万这样的军士,你要多久?”

    金汇源思索了片刻,道:“最少七天。”

    季长醉道:“如果超过了七天怎么办!”

    金汇源正色道:“末将愿在相国大人面前立下军令状,如果过了七天,汇源甘担军法!”

    季长醉赞叹一声,道:“好!那就让俞将军和你一起负责此事,如超了七天的时限,你二人共担军法!”

    金汇源和俞获之一齐道:“末将得令!”

    季长醉又道:“好,事不宜迟,你们各自下去准备吧。”

    众将道了声:“是!”就都退出了营帐。

    季长醉对裴世勋道:“以我们现在的粮草,最多还能支撑多久?”

    裴世勋道:“如果给每个将士配备最低要求的口粮,还可以支撑十天。”

    季长醉道:“不能让弟兄饿着肚子打仗,你只需保证能让弟兄们吃上七天饭就够了,不用担心粮草的问题。”

    他顿了顿,又道:“还有,军中缺粮的事,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以免扰乱军心。”

    裴世勋道:“属下知道了。”

    季长醉又道:“军粮现在都囤积在哪里?”

    裴世勋道:“囤积在中军,和辎重放在一起。”

    季长醉道:“不行,粮草放在那里,决计瞒不住。你持我的命令,把粮草都转移到大军之后,与辎重隔开,这样才可以杜绝风险。”

    裴世勋道:“相国大人想的真是周到,属下这就去办。”

第一百一十九章 攻山前夜(上)

    今夜天上的月亮和星星都很灰暗,看上去好像就是行将熄灭的炭火一样。

    这样的夜空中,还有有几只乌鸦在上面叫唤,难听的叫声时断时续,让人听了心烦不已。

    季长醉披甲持剑,在大军中慰问三军将士,眉目间透着一丝疲惫,三分忧虑。

    今天已经是第六天了,明天粮草就将耗尽,而陶延礼的军需还没有来。

    三天前季长醉就收到了陶延礼的回信,信里说他数日前就派了粮车出京城,不日就会送达前线。

    但都这时候了,季长醉还没有见着一辆粮车,更没有看见一粒粮食。

    如果明日太阳落山之前,粮草还没送过来,那么就算大军能在一天之内攻下覆盆子,只怕也会要哗变。

    没有哪支军队能离开粮食,这一点季长醉是心知肚明的,而一旦四十多万人哗变,那情景他连想都不敢想。

    不过虽然粮草的事让季长醉心急如焚,金汇源的练兵已经初见成效而且业已到了尾声,这还是让他感到高兴的。

    时至午夜,夜风渐寒。季长醉巡视完一片军营,就暗自叹了口气,准备回自己的营帐歇息了。

    他刚刚迈出一步,就看到裴世勋朝自己跑了过来,兴冲冲地道:“大人,负责运粮的袁大人到了!”

    季长醉睁大眼睛,道:“负责什么的大人?”

    裴世勋喘了口气,道:“负责运粮的大人,从应天过来的。”

    季长醉忙道:“快带我去见他,这救命的粮草,总算是来了。”

    裴世勋道:“袁大人刚到帅帐,现在应该还在那里等候大人。”

    季长醉一路奔进帅帐,只见一个身着官服,但是长着一张书生面孔的人,正在和黄筱竹谈笑。

    那“书生”正是袁独谨,他见季长醉回来了,立即行礼道:“卑职户部大夫袁独谨,参见相国大人。”

    季长醉道:“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等袁独谨站直身子,季长醉又道:“你从应天一路赶到这儿来,风尘仆仆,真是辛苦了。”

    袁独谨道:“相国大人说的哪里话。说到赶路,卑职还要向要相国大人请罪的。”

    季长醉道:“哦?你为我三军将士运粮,不远万里,不辞辛劳,何罪之有?”

    袁独谨道:“不瞒相国大人,卑职带着粮车从应天出发,路经裂天崖,受风雪阻碍,在那里耽搁了几天。所以才来的这么晚,没能尽快地把军需送至军中,要是因此而贻误了战机,那真是罪莫大焉。”

    季长醉道:“可到底还是没有贻误嘛,而且你今天来的正好,明日我大军就要攻山,你可以留下来看看,把实情禀告给皇上,让皇上知道前方将士对朝廷的一片忠勇之心。”

    袁独谨道:“卑职到时自当对皇上实话实说,绝不带半分虚假。”

    他取出一张写着粮草清单的纸,又道:“军需刚刚送到,还请相国前去清点,如没有错漏之处,还请相国大人盖印签字,这样卑职回去也好向陶大人和皇上复命。”

    季长醉道:“那是自然。”又对裴世勋道:“世勋,你和我一同去清点军需。”

    裴世勋道:“是。”

    三人随即走出营帐,走到那一百辆粮车旁。

    季长醉看着这一百辆粮车,问袁独谨道:“袁大人,这每辆粮车,大概装了多少斤粮食啊?”

    袁独谨道:“卑职算过了,每辆粮车都载粮一万斤,这一百辆粮车,总共装了一百万斤粮食。相国大人可以仔细核算一番,以免卑职的计算存有缺漏。”

    季长醉看了眼粮车,见每一辆粮车的粮仓都高一丈,宽五尺,长三丈。掀开一辆粮车的仓盖,只见其中堆满了白花花的大米。

    季长醉抓了一把大米,直觉这米绝不是糙米,而是上好的米粮,放下仓盖,对身边的裴世勋道:“这计算核对的事,我不在行,就交给你了。”

    裴世勋闻言,立即叫来了一队人,让他们卸下车上的大米,一车一车的过重,把每一辆车上的大米重量都登记在册。

    裴世勋正在指挥众人称粮,袁独谨对季长醉道:“相国大人,此次我军与叛军作战,伤亡大不大?”

    季长醉道:“叛军都是凶悍之徒,与他们作战,就算是胜了,往往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自开战至今,我军已是伤亡数万了。”

    袁独谨道:“唉,可惜卑职只会用些笔墨,又是文官小吏,不能上阵杀敌,真乃平生一大憾事!”

    季长醉道:“想不到袁大人还有这样豪迈的想法,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袁独谨看着这些粮车,道:“然而这些想法都只是空想而已,卑职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运粮之时,以三寸不烂之舌,再加上一张厚脸皮,和沿路的县里的各位大人要来了人和牲口所需的口粮,让这些粮食都能一粒不少的抵达前线罢了。”

    季长醉道:“你做的这些事,已经莫大的功劳了。要知道如果前方打仗没了军需,没了你这批粮草,我四十多万弟兄,就和四十多万死人无异了啊!”

    袁独谨道:“相国大人言重了。”他叹了口气,又道:“其实相国大人和卑职都知道,这一百万斤粮食,对我四十多万弟兄来说,是远远不够的吧。”

    季长醉也叹了口气,道:“你说的不错,我军将士,每人每日最少也要吃一斤粮食,才能勉强裹腹。这一百万斤粮食,实际上是撑不了多久的。难道陶大人就派你一人运送粮草过来了吗?”

    袁独谨道:“卑职自应天出发时,确实只有卑职这一路粮队。但这几日陶大人有没有新派人送粮过来,卑职就不知道了。”

    季长醉又道:“你是通过科举做的官吧?”

    袁独谨道:“是,我是今年的进士。”

    季长醉道:“那你一定知道自古以来,差遣饿兵的结果吧。”

    袁独谨道:“卑职知道,自古以来,凡是差遣饿兵,没有不哗变的。因为到了最后的关头,大多数人的道德,终究还是难以敌过他们生存的本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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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暠(hao第四声)朝鼎盛时期,江湖与庙堂之间的矛盾达到了顶点。新科状元季长醉,江湖第一高手的唯一弟子,他身处于江湖与庙堂的夹缝之间,进退两难。当江湖第一高手病危,状元郎季长醉忽然却不知所踪,引起了全天下的注意。且看季长醉如何步入朝堂,位列三公,一步步揭开不为人知的江湖秘密……大暠江湖录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暠江湖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暠江湖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