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一战之胜
行走在山水之间的龙三,忽觉心口闷疼,秀眉微蹙。
胡今生忙扶着她,关切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龙三摇头,浅笑看着胡今生:“没事,只是突然疼了一下,现在好了。”
然心底隐隐有些担忧,不知是在担心黎波素鹤还是久不见的龙雪?
“要休息一下吗?”胡今生有些不放心。
“嗯……不要,我想快点去你说的张家村看看。能让你挂心的,定然是特别的。”
胡今生心中一时苦涩不已,的确是特别的,特别的痛……
再看清徐原,生生梓压下翻涌的气血,斜眸周遭。竟是魔族兵败如山倒,天兵虽少,却气势如虹。
再看血灵,纵使魔威滔天,面对火凤和白离的夹击,一时也难占上风。
稍一萦心,便知其中关窍。
不好,再这般下去,败,无可避免。
然为时已晚,白离虽修为不及血灵,然有火凤业火加持。是以久战之下,血灵亦吃了不少暗亏。
而黎波虽被两人所伤,但自地狱归来的素鹤,修为已是今非昔比。其能为,有掩白离黎波直上之势。
且黎波本身亦非弱者,些许伤痛不过是激发他的血性。
如此,这是双方二度交手。魔界首次天时地利人和尽失,清徐原,破。
血灵与白离几番缠斗,对战事的掌握,亦心中自有乾坤。
比之生生梓的谨慎,画风北滑头,他更多的是决绝,当断则断。
掌风震退白离,血灵虚晃一招,登时抽身遁迹。
“魔族听令,撤。”
生生梓见状,招行赫赫:“ 煞星吞月,酆都路。”
素鹤当即掌退黎波,强接生生梓灭世之招:“灵识一点,正天罡。”
霎时,风云愁惨,四野悲嚎。未及撤退的魔兵,躲闪稍慢的天兵,俱被这至强极招绞杀殆尽。
待到天地初宁,浓尘散后已是不见魔族踪影。
黎波伸手拨去眼前迷氛:“咳咳……咳,搞什么?居然跑的一个都不剩?这胜的没半点成就感啊。”
“你呀,还是赶紧帮忙打扫战场吧。接下来,才是硬丈的开始。”素鹤手一扬,悯殊剑归鞘。
摸了摸鼻尖,黎波戚戚焉的拎着伏魔弓走向白离。
“怎样?有什么事,你尽管示下。我肯定给你办的妥妥的。”
白离召回火凤,化作长剑在手,凝眉间隐忧可见:“派兵将此地驻扎好即可,对了,吩咐下去这几日巡视需格外留心。”
“嗯?你有什么发现吗?”黎波收起玩世之态,神情乍现凝杀。
“此番突袭虽在血灵等人意料之外,然而三魔实力你我皆知。
纵然我方占近一切有利,当不至于胜的如此轻松。”
除非,有诈……
且外看似赢,实则有如本是弃子故意相送。只是,清徐原的地里战略予天宫重要,予魔界更是至关紧要。
如此轻易奉送敌手,以血灵心性当不怯战。而是,他有必取的把握。
“你是说,此乃魔界有意为之?只是,这么做他们图的什么?”若是赌,未勉赌的太大?
素鹤施术将城主恢复后,方与两人汇合。
“殿下不妨与黎子先入城主府休憩,余下的再慢慢细谈。”
黎波看了眼素鹤,道:“你们先进去,我去将驻扎巡视之事吩咐下去再回来。”
睇眼黎波的背影,白离看向素鹤:“请。”
“殿下先行。”
话落,君臣二人一前一后踏进城主府。
魔界入口处,血灵率领余下的数万魔兵驻扎在此。
营帐内,画风北脸色依旧有些许苍白。
望着主帅座上的血灵,问道:“贪座,此战虽不及防
备,但并非无法可胜。.
何故此时下令撤退,岂不闻将士寒心?”
闻言,生生梓亦不解的看向血灵,不知他下一步究竟有何盘算?
血灵端坐案前,奋笔疾书,听到画风北的话,唇角浮现一抹讥诮。
“老座岂不闻,欲先取之,必先予之?
仙界求胜心切,此战久耗我方的确能胜。但对方大鱼未出,不过是小鱼先来试探。
若此时耗损兵力,未勉得不偿失。”
画风北眸轻眨,掩黠光:“贪座所虑,画某不及。
只是,若清徐原后续不能取回?该当如何?”
血灵搁笔,提起写好的书信轻轻的吹干。
斜睨着画风北:“你之所虑,着实不及。
清徐原,本座既能奉送,便有收取之能。
老座若是有心,不妨替本座送信一封。”
画风北当即打哈哈,推辞道:“唉,贪座说笑了。能为贪座送信,我自是义不容辞。
只是,我这伤势略有沉珂,实不宜担此重责。
不若由生座前去,必能保证书信无尤。”
呵……你的算盘打的精妙,然画某也不是傻子。我堂堂天魔老座,怎可沦为你血灵的送信童子?
生生梓闻言,立即支起头颅:“诶,画兄此言差矣。生生梓年少轻狂,做事怎及你之老成?
先前登天门送信,画兄不是做的很好嘛。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我看此事还得交给你。
若是伤势沉珂有恙,生生梓不才,可为画兄疗治。”
说着,便欲起身离座要替画风北疗伤。
画风北面色一窒,好一个生生梓,不愧是血灵的发小。
旋即眉头舒展,畅怀道:“哈哈哈,残病之躯能得两位如此看重,画某怎好再作推辞?
既然贪座信得过画某,就请示下交信之地名。”
“不远不远,此地十里密林。”血灵眯起了眼睛,笑不及眼底。
“如何接头?”画风北无声吞吐浊息,明明内如火烧,偏生发作不得。
“待到林中,你将此香点燃,自有人与你交接。”
袖轻拂,香乍现。掌风倏奏,吹至画风北面前。
抬手相接,一声闷哼。画风北吞下喉中腥锈,起身略咳:“咳……咳,好香。如此,画某即可去处理此事。
烦请二位,在此稍作等候。”
生生梓笑意浅浅,抱拳相送:“画兄,请。”
“请。”
说罢,人已跨步走出营帐。
“此香究竟是何来历,值得你如此看重?”侧身,望着血灵调笑不已。
血灵两手一摊,身体向后倾倒,靠在座椅上微微瞥向生生梓。
高深莫测的道:“天机不可泄露,你只需知晓此乃高人所赠即可。”
“啧……可靠吗?”会不会,是骗人的?
“放心,这点眼力本座还有。”刚说完,似是想起要事,蹭的将身坐直。
“之前让你保管的锦盒可还在?”
生生梓陡然坐直,玩闹渐收:“在的,我一直随身携带。”
扬手间,锦盒乍现,伸手便欲打开:“究竟是何物,值得你如此紧张?”
锦盒一出,血灵便感应到盒中残留的血气,狭长的眸子锐利如锋。
“不用看了,此乃裕疏的人头。”
“什么?呸呸呸……”砰的一声,开到一半的锦盒卒然盖上。
什么情况?合着这些日子自己天天揣颗死人头在身上?
血灵白了生生梓一眼,演的太假了:“他的人头,来日可是有大用。你可得看好了,本座估摸着仙界也该有动作了。”
只是,想不到天宫此回竟如此沉的住气。
诸事皆有应对,
独对裕疏之事只字不提,这太不寻常了。
“你的意思是……”生生梓比了一个梁上君子的手势。
“嗯。”血灵颔首,此也是他忧心所在。
生生梓咋舌:“我还以为当日出了万魔殿你早将此头毁去,想不到你竟还留着。”
关键是也不告诉我,害得本魔天天和死人头作伴,忒不地道。
“呵,本座亲取的头颅,自当物尽其用,方不违本座辛劳。”血灵哈了一口气,眸光暗敛。
“嘁……”生生梓登时嗤鼻,扬手收起锦盒。
而十里密林中,画风北处其深处环视周遭。
四野寂寂,渺无人息。从袖袋里取出血灵所予之香,无声点燃。
以掌作扇,连扇几许。只见青烟缭绕,暗香弥漫。
“阁下点香为信,有何事?”倏然,黑袍人悄然而至。
画风北顿了一息,复归平静:“吾友贪座要务缠身,特托付本座带来书信一封。”
说罢,掏出书信。
黑袍人掌心一纳,书信已然在手。睇了画风北一眼:“很好,你的命保住了。”
寻着黑袍人的眼神,画风北顿时明白对方意指为何。
呵,当他不想看啊?要不是防着血灵有暗手,他早看了。竟敢拿自己当童子使唤,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面对黑袍人,他却故作贪生:“……多,多谢。”
果然,黑袍人将信收妥之后,看向画风北满是鄙夷之色。
“劳尊驾回去告诉贪座,不日消息将至。”
如来时一般,又悄然失去踪迹遁入虚空。
是吗?画风北注视着黑袍人所立之处,渐陷沉思……
飞仙殿内,仙音袅袅。狐天音十指抚琴,曲动意阑珊。
近日求见天后,接连碰壁,命芩歌暗中打探若久,才知天后宫已让陛下禁足。
思及白离,铮铮琴声倏然乍起诡音。登时收了灵犀琴,弃了侍女步入内殿休憩。
甫经躺下,便见冷芸乍现。
“主子,枭樱来信。”
纱幔中,一截藕臂慵懒伸出:“拿来。”
“是。”冷芸将信举过头顶,恭敬奉上。
取过信封,狐天音拆开细阅,待阅完之后将信焚毁。
“本宫需下界一趟,飞仙殿与天后宫便交由你来处理。”
“是。”
稍倾,狐天音玉面覆红纱,身着红罗裙悄然离开飞仙殿。
而冷芸则化作了狐天音模样,坐镇飞仙殿。
魔界入口,画风北已然回营帐之中,关于黑袍人倒也未作隐瞒。
“对方说,消息不日便至。只不知,这消息是……”
未等画风北说完,一名魔兵匆忙入内。
生生梓蹙眉:“何事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血灵摆手,示意生生梓稍安勿躁,睨眼魔兵:“说吧。”
魔兵略显惶恐:“回……回禀贪座,外……外面有一红衣女子求见。
说是,说是……”
“说是什么,你倒是快说啊?拖拖拉拉,磨磨唧唧。”生生梓不耐烦的瞥向旁边,眼不见为净。
咽了口唾沫星子,魔兵干吧道:“她她……她说,她是来贪座成就大业的。”
登时,血灵从座起身。很好,来了,果然消息不日便至。
再抬眸看着魔兵:“你不错,下去领赏吧。”
“多谢贪座,多谢贪座。”魔兵受宠若惊,登时跪地给血灵直磕头。
然而,就在他转身踏出营帐之际突然爆裂,身化血雾。
第六十二章:一袭袅袅.赤如焰
画风北即从座起,惊问:“贪座,这是为何?”
血灵睃眼掌心残留的魔元,倏地轻轻拂散。
斜眉横敛:“无用之人,留之多余。”
话音刚落,却闻一道女子之声倏然而至。
“贪座此举,未勉有失待客之道。”
“呵,让姑娘看笑话了,是血灵的不是,姑娘请。”
帘动,风动,暗香轻送。红如赤焰的一袭袅袅,缓步入内。
“听闻姑娘能助本座成就大业,就不知此话有几分是真?”血灵回座,似不经意的挑眉问道。
女子柳眉如黛,眼波婉转而逝。
血灵旋即会意,挥手摒退生生梓和画风北。
生生梓瞪了一眼血灵,去你丫的,老子也要避嫌?
嗯,去吧,详情后续本座自会与你细说。
嘁……生生梓的目光掠过两人,那神**说还未说,无奈的踏出营帐。
营帐外,画风北戏谑看向刚出来的生生梓:“哟豁,生座怎的也出来了?莫不是,嗯?”
生生梓负手与背,迈着八字步半瑟道:“这个嘛,实乃本座舍不得画兄啊。”
“咳……画某身体略有不适,就不陪生座玩笑了,请。”什么人啊?为何他觉得全身得慌呢?
切,没劲儿。甩了甩衣袖,生生梓百无聊赖的在营地穿梭。
说是穿梭,其实最后他还是绕回了营帐。摇身一变化作了一只蛾子,帘幔风动时,趁机飞入帐内。
然后歇在案底,光明正大的“偷听”。
只见血灵从座而起,行至女子跟前,修长泛白的食指挑向女子精致的下巴。
却闻啪的一声,女子将血灵的手拍开。
柳眉微拧:“本宫诚心相助,贪座何故轻薄我?”
血灵不以为意的扬起一抹弧度:“即是诚心,姑娘为何覆面示人?如此,本座岂能相信你之诚意。”
女子娇躯微僵,强自压下心头岔怒,拂袖间笔墨已侯。只是她提笔蘸墨,赫然写下三字:“贪座,当识得此人。”
登时,血灵瞳孔一紧:“识得如何?不识又待如何?”
一纸纯良人,满室风雨至。
而伏身案底的生生梓,悔的抓心挠肺,早知道就应该化只蚊子,目标小,还能堂而皇之的看。
然现在是不可能了,也不知血灵这厮究竟瞒了自己何事?需得整得神神秘秘。
女子松开指尖,那一纸飘然落地,几番晃悠竟飘至生生梓所伏的案底。
打眼一瞧,纯良人?这是何人……
“即识得,当知你我乃是朋友而敌人。而你可信任与本宫,而非左右生疑。”
“朋友,本座信。然女子,本座可不敢轻信。除非……”
“除非如何?”
“你做本座的女人,本座或可相信。”说着,血灵的手再度抚向女子的面颊。
案底的生生梓,倏然收紧了爪子。
女子怒急而笑,斥道:“贪座,这是在自毁城墙。
若无本宫相助,纵你有通天之能亦休想取回清徐原。”
然而,这次她却并未推开血灵的触摸,而是微微别开脸。
血灵指尖暗劲微挑,红纱倏然落地。
“多好的一张脸,何苦要藏起来若圣女一开始便是这般坦荡,灵何至于不
信?”
“是吗?那现在,贪座可是愿意相信?”身份被揭,狐天音索性也不在隐藏。
“那便看圣女,有多大的诚意?”
狐天音柳眉渐怒,颊生绯红:“恕本宫愚钝,贪座不妨直言。”
“不难,如此……即可。”
倏然,一道暗劲儿侵入狐天音体内,使其无法动弹。
“血灵,你……”
血灵睃了一下狐天音,染在嘴角的是蔑视,是得逞。
“本座还是那句话,做本座的女人,才有后续的可能。”
“放肆,本宫乃是青丘圣女。不若贪座解的本宫的禁止制,本宫替你取下清徐原作为酬谢如何?”
至此时,狐天音方知与魔族合作,本就是火中取栗。想要抽身离去,只怕……
“呵,圣女真是天真可爱。这样的你,叫本座如何舍得放手。”话说,掌风如刃,却不伤肌肤半分。
刹那,红罗逶地,偌大的营帐旖旎绮丽。
随着案几上浓墨倾洒,亦是满地狼藉。血灵俯身下压,温热的呼吸灼烧着狐天音充血的耳垂。
“得到你,你一样会为本座取回清徐原。本座又为何要辜负良缘呢……”
一声隐忍的闷哼,更交织出几多风雨。
翌日,血灵与狐天音双双走出营帐。
恰缝画风北前来询问攻打清徐原之事:“贪座,这位是?”
血灵斜睨一眼不语的人,道:“你即不言,便以十月为名。”
十下无口,自无言,是为十月。
“呵,看来十月姑娘果是非凡,能得贪座赐名可见一般。”画风北亦是个人精,见二人这般反应,便知两人关系不可言说。
遂也不点破,只是似笑非笑的岔开话题:“不知贪座打算何时进攻清徐原,若迟久不攻,画担心众人不安,不利与后续。”
血灵道:“传令下去,即可整军半个时辰后出发。”
“我即刻去准备。”甫一转身,便生生梓锦带遮眼而来。
登时上前几步,疑惑道:“生座这是何故?”
昨日无恙,今日怎就覆眼而行呢?下意识,画风北瞥了一眼血灵。
再看其身边的十月,刹那间电闪雷鸣,脑中浮现出一幕幕难以描述的画面。
生生梓握拳洋装咳嗽:“咳……昨夜巡营甚晚,未曾休憩好。
是以今日眼圈厚黑,实不宜污染诸位双眼。”
闻言,画风北故意压在生生梓肩头嬉笑道:“生座可得好生注意休息,贪座攻打清徐原尚不能缺了你助威啊。”
生生梓稍怔,回过神后挥手推开画风北:“去去去,攻打清徐原本座就是闭着眼睛,也不会耽误正事。”
又对血灵道:“何时出发?”
“半个时辰后。”血灵睇了睇生生梓,无情的眼底多了些许不明。
青龙关,晋河仙君果如前言备了酒宴款待众人凯旋。
只是,素鹤要留兵驻守清徐原。便未曾前来,而天帝派遣增援之人也已到达。
乃是司雨仙子,墨风上仙,沫灵仙子以及北斗七宫上仙之的临逸上仙。
酒至尽处,亦是宴散。
临逸上仙道:“殿下,临逸此行尚有陛下密令,恕微臣暂时不能与殿下同行。”
“上仙自便。”白离淡然之中,凛冽犹存。
司雨见状,俏颜颇有不岔,努嘴道:“这个临逸未勉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什么人啊?太子尊前拿陛下压人?所谓密令,还不是那起子破事。
堂堂北斗七宫,竟让人无声无息摘了脑袋。而且,头颅至今也
未能寻回。
偏偏还装模作样,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司雨,殿下尊前不可造次。”墨风上仙当即呵斥道,又对白离拱手言:“司雨个性直爽,有口无心,还请殿下恕罪。”
“无妨,本宫亦早闻司雨仙子直爽之名,又岂会见怪。
你且起身,之后清徐原还尚需诸位同心协力共诛魔孽。”
众人齐道:“不敢不敢,我等紧尊太子之命,誓诛群魔。”
沫灵怀拥七宝琴,秀眉如新月:“两位既与殿下同行,那沫灵便留下来与晋河仙君固守此地。殿下看,可行否?”
晋河仙君忙道:“殿下,微臣觉得可行。”
黎波亦点头道:“确实,如果我们都去清徐原防守,青龙关未勉虚空。
沫灵仙子愿意留下固守,亦是让青龙关多了分保障。”
白离默了片刻,道:“仙子所想,亦与本宫不谋而合。
如此,青龙关便有劳两位。”
“岂敢,能为殿下分忧,乃是沫灵之幸。”沫灵抱琴,屈膝一礼。
“走吧,回清徐原。”白离起身离座。
黎波旋即跟上,倒是司雨被墨风呵斥后心情甚是不愉。
一个闹情绪,一个直接伸手拽人。拉拉扯扯,磕磕绊绊的追上白离和黎波。
沫灵掩嘴轻笑,回眸看向一脸刚正的晋河仙君:“这二人,可真有意思。”
晋河不解其意,木勒的点头:“嗯,墨风上仙的脾气委实好。”
“……”呆子,本姑娘要说的不是这个。
甫入清徐原,素鹤便亲身相迎。
白离打量了周遭一番,道:“可有发现魔族异样?”
“目前暂无,不过拒天兵回报有看到……”素鹤俯身,与白离低声耳语。
“是他?此事先压下,但看他日后作何解释?”眉山倏拧,白离心下已有了计较。
又睨眼身后拉扯的两人:“司雨,墨风乃是为了增援清徐原而来,另外,沫灵也下界留守青龙关。”
素鹤低首默吟:“如此也好,依臣看,魔族应该也差不多要有动作。
此时多一人,便是多一分助力。”
只是,接下来的丈,恐血灵等人会全面反扑。
“白离太子,一日不见,本座甚是想念。
不知,这城主府,诸位用的可还习惯?”
倏然,血灵的声音响彻城主府上空。而素鹤之前设下结界,竟为之应声碎裂。
素鹤大惊:“怎么回事?”
结界怎会如此轻易被破?天兵为何不曾探知血灵等人的踪迹?
“哈哈哈,是不是讶异本座为何会出现在此?又惊诧你引以为傲的结界会不堪一击?”血灵睥睨脚下的素鹤,肆意邪笑。
看素鹤沉默不语,他又讥讽道:“想知道?不过,本座可不会告诉你。”
“贪魔前来,恐怕也不是为了叙旧。要战便战,何须枉作他言。”霎时,秋水如泓,悯殊剑赫然在手。
血灵登时飘身而下:“嗯,好魄力,杀。”
却是一顶帘轿乘云至,铮铮琴音夺命来。
白离神色倏变,掌开风云欲护众生:“圣贤五德,唯念克行。”
乍见血灵眼射寒光,阴鸷的扬手拂袖道:“我的太子殿下,你可要撑住啊。嗯……哈哈哈哈哈。”
第六十三章:琴音惑心
话音落,变数乍起。
白离一掌非但没能震退琴音,反助其之魔威大涨。登时忙不迭的撤掌,凛凛肃杀直逼血灵。
“你早知如此?”
血灵无比轻柔的道:“怎样?这份恭祝太子殿下入主清徐原的贺礼,分量可足?”
旋即,侧眸轿中人:“来,让我们的殿下看看十月的诚意。”
轿中无言,唯脉脉红纱立风摇曳,遮去狐天音之容颜。
亦遮去眼底的恨与不甘,血灵窥不见,白离更不知。
十指纤纤抚丝弦,一弦一思咫尺间。此身白玉如朝露,染血红花海样深。
表哥,这是你欠我的。若你不是时时拒我,躲我。而我,何至于沦落至今?
素鹤一剑灌入魔兵体内,剑锋旋转,将其暴心而亡。
回身睇向白离,急道:“殿下,此曲有乍不宜久留,还请殿下速速离开。”
黎波脚步如幻,穿梭在众天兵之间,忙着封他们的要穴,以期能够隔绝琴音。
然而,狐天音扬起一抹蚀骨阴冷,犀利的眸光恨不得将眼前的人绞杀当场。当即仙元猛催,琴声穿金裂玉忽作幽幽迷迷。
惊见众天兵竟不受控制的开始互相残杀,司雨见状旋即祭出浮月掩尘珠,霎时倾天甘露,洗去些许障迷。
却是难能持久,片刻后还复之前,厮杀更为惨烈:“可恶,墨风,浮月掩尘不管用,你倒是快想办法啊?”
墨风当黎唤出篪(chi)风兽:“风意如梭。”
顿时,篪风兽张口,飓风吐露,交织如梭。顷刻琴音似被高墙隔绝,难在施为。
司雨一蹦三尺,挂在墨风身上:“太好了,我就知道你办法。”
“快下来,你……”墨风化未完,半空中的篪风兽突然倒地落尘。
“噗……”
“墨风?”司雨惊魂未定,一把接住仰天呕红的人。
再看地上的篪风兽,已是气息奄奄。
“哼,区区牲畜,也想阻拦我主大业,忒不知所谓,”
倏然,锦带遮眼的生生梓手持饮月自虚空踏出。
“是你伤了他?”司雨替墨风稳住伤势后,起身怒向生生梓。
掌心的浮月掩尘,亦化吞天之势,欲杀来人。
“不可,你……不是他的对手,退下。”墨风猛然苏醒,一掌不由分说的将司雨震飞战局外。
抬手收回篪风兽,墨风纳仙元与周身,以其为轴心罡风骤起,而风中隐含无数风刀。
“你的对手是本上仙。”
“很好,你受伤,我遮眼,本座不占你的便宜。”话落,刀风至。只闻铿锵刀鸣,众人难窥见风暴中心交战的人。
白离见此,当即剑出火凤,引业火直焚轿中的狐天音。
登时,弦丝如刃,指破血滴落琴身。紧缩的瞳孔中,深似沉渊。将之前白玉染瑕的愧疚拖入无尽,慢慢吞噬。
你杀我,便休怪我心狠。
幻心篇,死生唯恨。
骤然,琴音暴涨,再观仙界天兵厮杀再起,更见惨烈。
且不论黎波素鹤如何制止,皆不见奏效。扑鼻血腥,令人作呕。
而腾腾烈焰再临近狐天音纱轿三步时,再难寸进。
血灵见此,眉山现喜。起初,他不过是看重狐天音出身青丘,且与白离纠葛不清,利用得宜,当是一枚不错的棋子。
乍见业火焚轿,他还在惋惜刚到手的棋子就废了。却不想,棋子给他不小的惊喜。
须知,数度交锋皆是被白离的业火坏事。如今狐天音有此能为,怎能叫他不喜。
“我的殿下,你可得努力,不然你的子民可都快永埋在此了。”说完,血灵抬手令下:“众军听令,原地驻扎休憩。
且看,太子殿下如何爱惜子民。啊……”
语末,尽是轻蔑嘲讽。
白离蹙眉急思,心念如电。再耗下去,恐是尽没与此。
当即道:“阿黎,素鹤,速带众人撤退。”
“明白。”两人异口同声,竟是同施术法带走残余天兵。
“我不走,我要等墨风。”甫触及白离的眼神,司雨便知其意。
“由不得你。”白离微叹,却是暗袭司雨,将人带走。
画风北慢慢踱步至血灵处:“就这么放他们走,贪座不怕纵虎归山吗?”
说起来,这一仗胜的委实便宜,真得来全不费功夫。
再看向轿中狐天音,不觉暗暗咋舌,有此能耐怪不得血灵有恃无恐。
琴音惑人,可千里之外取人性命。而她的,乃是惑人心魂。生死由她,难由命。
如此,血灵又何愁大业不成呢?这般看,跟着血灵亦非不可。
“不过是败兵残将,何足言惧。”轿中的人,飘然而至。
血灵伸手将人揽入怀中,食指隔着面纱抚摸着狐天音的脸颊。
“十月说的对,本座得十月之助,便是猛虎他也得趴下。”
狐天音侧脸避开血灵的触碰,掌心运劲推开血灵的钳制,捻袖冷语:“本宫乏了。”
“即如此,本座不介意做个惜花之人。
画风北,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处理。若是木辛回来,让他来见本座。”说罢,不顾狐天音的反抗,将人打横抱进城主府。
回眸看了眼风暴圈,摆了摆手道:“都散开,留一队人马在此驻守即可。
其他人都关口驻扎巡视,严密注视青龙关的一举一动,任何风吹草动皆不可错过。”
众魔兵同声:“是,老座。”
待人都散尽,画风北负手施施然的离开……
蝉鸣数声鸟啾啾,庭外秋叶自枝头落下,打了几道旋儿穿过花窗,飞入房内。
泯没与一地的绮丽中,偷得满怀香艳。
狐天音即从坐起,赤足染尘,俯身拾起散落的罗裙一一穿戴好。
将青丝自内襟翻出,垂与胸前:“替本宫杀一个人。”
血灵侧卧在塌衣衫坦荡,撩起一缕秀发轻嗅,眉眼愈邪:“何人?”
“放心,此人你定不陌生。”转身,勾起一抹嗜血。
“哦?”你就这么肯定,不怕本座拒绝?
“她本是东海早该夭亡之人,不知何故活了下来。
且自她现身以后,尊者、真君纷纷拜其裙下,连天宫太子亦与之纠缠不清。
如此祸水,早该尽赴无间。”拿起镜(lián)前的木梳,水润光滑的指甲滑过梳齿,发出噔噔之声。
“哦?让本座猜猜,你这般作为是倾心他们之间的哪一位呢?
黎波?不,他是佛界出身,专克邪佞。不杀你,便是他的涵养。
素鹤?嗯,这人来历成迷。虽如书生,却也是如松如竹之人。你便是自荐,只怕也难蹬丹峰碧竹。
啊……本座知道了,你定是看上了白离对不对?
不过可惜,堂堂未来的太子妃,呵……现在是本座的女人。”
不知何时,血灵已经走到狐天音的背后。
看着镜中人,指腹在她的脸颊上寸寸撩拨。
倏然,血灵虎口用力钳制住狐天音的下颚,力道之大已见青紫。
听着狐天音忍痛的闷哼,愉悦的俯身咬住其耳垂,缕缕殷红自耳际蜿蜒流淌而下,侵入内衫。
“白离那块冰木头,哪里知道什么叫温香软玉?
你跟着他,知道什么叫乐趣吗?
不过,本座素来心善,帮他行了这夫妻之礼,你有没有被感动到?”
狐天音垂眸敛恨,暗骂:无耻。
深吸一口气,嘲讽道:“本宫说感动,你敢信吗?”
“当然。”说着,薄唇微张,根根血丝灵活的钻进伤口。
“……如此,便替本宫杀了她?”血丝如体,侵蚀五脏六腑,再与血肉融为一体,难在离分。
“啧啧啧,为一个薄情之人,值吗?”血灵松开指尖的钳制,抬手系好衣带。
梳齿卡在发丝间,狐天音赫然张开眸,杀意蒸腾:“多情薄情,本宫说了算。
你只须回答,龙三能杀还是不能杀?
亦或是,你也怕了?”
“杀,当然能杀。不过,本座要杀天宫太子,你杀或不杀呢?”说着,人似无骨之躯,缠在狐天音脖颈之间。
闻言,红唇乍吐馥郁香气:“杀,却也只能是本宫去杀。
你,不可以动他。”
“可以,只是白离能活多久,那就要看你的表现。”
血灵捡起螺子黛,将一双柳眉淡淡描绘。
“用不着你提醒,找你的人来了。”一掌将人推开,狐天音夺过螺子黛自己轻描。
抬头凛眉,血灵旋即无踪。
院落外,生生梓在墙角下踱来踱去。脚下的石子,被他踢得咕噜噜滚向他处。
血灵甫一出院子,便有石子滚脚下。遂抬头看向来人:“看你这样子,可是输了?”
这般要死不活的,为哪般?
生生梓嗤了一下:“嘁,我是谁?怎么可能会输?”
“那你这是?”
“不过,也没赢就是。”说起此战,生生梓觉得心肝肺都不是自己的,全炸了。
看着挺弱鸡的菜仙,真动起手来,他娘比魔族还耐揍。
打到最后,他胜不了墨风,墨风也赢不了自己。打的他窝火了,索性各回各家。
不知为何,此时他脑海全是墨风倔强的身影。
靠,真他娘的见鬼了……
“哦,天宫竟有能与你久战不下的人?如此看,天帝手下也非全然无人可用。
生生梓点头闷哼:“嗯。”
摸了摸飘飞的锦带,略不自然的应道。
拍着生生梓肩头,血灵安抚道:“无妨,胜败乃常事。若只胜不败,那才当警惕。”
“为何?长胜不是世人歌功向往的嘛?”是骄兵必败吗?
“这不重要,你久战而归必也劳累。趁着仙界眼下受搓,不妨下去好好休息。”
不说还好,一说还真有点累,浑身亦乏的紧。
生生梓反手捏着后颈,一通摇头晃脑:“还真是,那我下去休息。有事,你差人递个话。”
“可以。”
目送生生梓远去,血灵眸光渐渐冰寒。
非是骄兵,而是胜多必功高。功高,则必死……
第六十四章:为难的人
青龙关,护城结界一阵波动。素鹤与黎波自虚空踏出,再拂袖轻扬,残存的天兵落于地面。
六万之数去其半,折损不可谓不重。
然而,这仅存半数,能否活下来尚在未定之天。
只见众天兵纷纷捂着头,痛苦的滚地哀嚎。
痛到极处,眼眸赤红。
“对不住,我……我受不了了。”唰的一声,一名天兵从地面爬起,眨眼间取了昔日兄弟的性命。
“咯……为……为什么?我我……们是兄弟啊。”
血自颈间喷射而出,凉了生机,灼了人心。
曾几何时,他们一同踏入天宫,一同护卫仙界,一同……同饮月下的浊酒。
如今,却是殒命无间。
“我……”对不起,可惜,杀人者的歉意尚未道出,即遭他人反杀。
错愕的转过身,看着来人:“为为……何?”
另一名天兵涕泪横流,握着滴血的刀片子,不住的哆嗦:“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你你……我……呃”
同样,他的话未说完便身边之人杀害。
黎波眉山凛冽,登时滑入天兵之间,带起一抹残影。
聚仙元存剑指,疾影如电的将在场之人一一制住,叫其无法动弹。
然而,被制住的众人无法再杀人,受不住痛苦的他们便开始了自残。
不是暴体,则是咬舌自尽。场面登时血腥四溢,刚从护城楼赶来的晋河仙君被惊半响无声。
僵着脖颈,咔咔的望向素鹤,呐呐的道:“真君,这是怎么回事?”
去时鲜活,回时满地落红。
素鹤面色渐凝,抬手指结法印:“黎子,让开。我要将他们魂魄暂且封印。”
说着,法印耀天,清威融融。皓光过处,顿作死寂。
片刻后,素鹤撤去仙元。飘然落地,晋河仙君急步上前,团团疑云充斥他眼底。
“此事稍后再与你解释,黎子,探下他们魂元可有反应?”拍了拍晋河的肩头,素鹤走向黎波问道。
黎波两指并拢,登时一缕仙元浸入某天兵的眉心。
稍顷,方起身道:“此法可行,只是强行封印诸多魂元,恐日后与你修行或有阻碍。”
万事有因果,来日怕是要尝的。
素鹤舒了口气,半是轻松的道:“君子处世,行当所行。
而因果之事,既来之则受之。”
“你倒是看的开,此事是本宫连累了你,若有因果,本宫与你共担。”结界微晃,白离提着受禁的司雨自虚空现身。
众人旋身,端见白离归来。
瞅了眼双目喷火的司雨,黎波伸着手指悄悄的比划着。
您老,这是几个意思?
“有劳阿黎将她送至沫灵仙子处,告诉仙子务必盯住她。”
环视一圈,墨风并未回归,看来自己有必要再行一探。
“此事交我即可,只是,你不可冲动。”瞥了司雨的反应,黎波大致也清楚是怎么回事,遂叮嘱道。
白离怔在原地,一番未说出口的话全让黎波堵在喉头,良久才缓缓点头:“嗯。”
得了白离的保证,黎波旋即提起司雨飞往护城楼。
“你二人随本宫往青龙寺。”说罢,白离拂袖将被封印的天兵纳入一方神秘的空间。
素鹤拱手:“是,殿下。”
晋河仙君回过神,忙抱拳道:“臣遵命。”
登时,三人化作三道流光,出现在青龙寺前。
缓步踏入大殿,庄严的佛像依旧悲悯众生。
白离居首座坐下,道:“坐。”
“多谢殿下赐座。”两
人眼神互交,依次入座。
“素鹤,本宫知你颇通音律,你对今日清徐原出现的琴音作何看法?”沁人的寒,入骨的冷。却不是针对在座的人,而是红纱软轿中的女子。
“回禀殿下,所谓音声相和,高下相倾。此女琴中造化堪称入臻,欲破此琴恐还需以音制音。”凝眉沉思,心头霎时浮现一道身影。顿时,素鹤陷入纠葛,不知该作何抉择。
白离低吟:“你之所言,却有几分道理。只是仙踪渺渺,何处可寻破琴之人?”
晋河仙君闻言即道:“臣看沫灵也是使琴的,且她是佛家的记名弟子。或可让一试。”
“这……”沫灵之琴确有涤心之效,只是那名唤作十月的女子,琴技着实非凡。
“仙君所言,未尝不可。我封可先解封一名天兵,让沫灵仙子以琴驱散其体内的琴音禁制。
若不行,再作其他谋划。”抱着私心,素鹤违心的掩去龙三在白骨渊奏曲退敌之事。
既然如此,便试他一试,白离看着晋河仙君道:“劳仙君辛苦一趟,将沫灵仙子请至此处。”
“不敢,臣这就去,殿下稍等。”说着,人似疾风,已下山头。
等晋河走后,白离才侧首冷视素鹤:“本宫观真君神色,似有未尽之言。
究竟是何隐言,不可对本宫直言相待?”
素鹤登时离座,垂眸跪下:“殿下,非臣下隐瞒。实是忧心战事,故有所走神。请殿下降罪。”
“真君心系苍生,何罪之有。本宫也不过随口一问,实指望真君能替父王分忧。”寒气乍敛,白离立时换了一种语气说话。
袍袖翻云,一道气劲儿托着素鹤缓缓起身。
“谢殿下。”
话音刚落,晋河仙君和沫灵仙子的脚步声已至殿外。
“殿下,沫灵仙子已待到。”晋河看了眼沫灵,旋即向白离朗声道。
“拜见太子殿下!”沫灵怀抱七宝琴,仙姿袅袅入内。
“请起。”掌风轻柔,霎时将人扶起。
沫灵看着白离,道:“殿下唤沫灵前来,不知何事是沫灵能分忧的?”
“你且一观,咱们后续。”倏然,白离自神秘空间取出一具被封的天兵。
睇向素鹤:“请真君解封。”
“遵命。”素鹤当即解开天兵的封印,霎时,魂元得已自由的天兵提掌攻向沫灵。
但见身如柳絮,单足点地,一足横膝之上。
七宝琴赫然解封,雍雍佛气与大佛相互应和。使得众人,宛若置身佛界。
眼见天兵厉掌逼至跟前,十指抚弦,铮铮佛音乍起。
霎时,天兵周身猛然窜出烈焰,几息功夫便将一个人活活烧作焦黑的齑粉。
琴声戛然而止,沫灵腾身而起,娟秀的眉眼满是错愕。
粉脸娇叱:“好歹毒的手段。”
白离即从座起,捏起一撮黑色的齑粉在指尖揉搓。
“仙子可看出什么?”
沫灵敛了怒容,恭声道:“对方将禁制下人之魂魄深处,且分明暗两道。明者,若无人解禁,则从其暗示成为杀人傀儡。
暗者,若有人强行解禁,则琴劲会化作夺魂赤焰,亦如诸位之前所见。”
散去指尖齑粉,白离冷然视之沫灵:“可有破除之法?”
“有,却也等于没有。”沫灵霎时语带惆怅,忧染眉山。
素鹤闻言,立时心中警铃大作。骨节分明的大掌,倏然紧握。
白离侧目,不解道:“何故?”
“唉……我在佛界求艺时,曾闻世间有一神曲,命曰《镇魂曲》。
奏之可镇万物,凡一切生灵皆不可逃脱。
传言此曲修至精深,可曲随意念而为。只可惜,此曲已经失传若久。
殿下要寻,无疑是水中取月,难矣。”
且下此禁制的乃是,唉……待此事了尽,她还是回佛界避上一避。这世道,终究是要乱了。
晋河一听,顿时着急上火:“你这么说,不等与没说。”
白离挥了挥手,让晋河和沫灵先退下,独留下素鹤一室沉默。
揉着隐隐生疼的内心,凛凛寒气又重了几分。
“真君,还是不肯与本宫直言吗?”
你素鹤历来少有亲近之人,更遑论是在意的。如今你这般遮掩守护,本宫焉能不知你心底欲护谁人?
只是,若是她,白离一时竟也不知该如何面对。
素鹤支吾着,不知如何开口:“臣……”
一边是苍生,一边是救命恩人。更是他的小妹,他该如何取舍……
白离敛眉,将声音尽量放轻柔:“此战,我等非但失去清徐原。更折损了半数天兵。
本宫必须回天宫向父王请罪,护城不利,何种罪责皆由本宫承担。
真君不欲多言,本宫亦不愿强逼。只是,苍生本无辜。
望真君,苍生为重。”
“我……”素鹤望着白离,梗在喉头久久无法咽下。
小妹,二哥不知今日此举是对是错。若来日陷你与危境,二哥当以此命赔罪。
白离叹了口气,自己终是无法说服他,默然转身欲回天宫。
“殿下且慢。”素鹤抬起头,眼中不复之前犹豫,取而代之的是决然。
“何事?”白离顿住脚步,心底生起丝丝希冀。
将思绪稍理,素鹤娓娓而道:“此事臣也不敢肯定,但或许是可以思考的方向。”
“无妨,总归是一道曙光。”负手与背,默然静听。
“当初臣与黎子、小妹以及青木道长,四人同探白骨渊。
不想此回,我等遇上了久不出世的死魔如思,险些全部折在此间。”
白离眉山微展,双眼渐趋一条细缝之势:“此事本宫知晓,自狴藜山归来,幸得火凤机警,才知你们有难。”
素鹤摇头,道:“殿下知其然,却不尽其然。”
“哦?”莫非,此中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倏然,白离的脑海闪现出青碧玉箫无悔。
那只箫,当日遗落在白骨渊,掩乱石碎骨之下。
难道……
“当时,臣与黎子想破渊底结界一探究竟。不想,却是闯入虎狼之窝。
尽臣之两人所能,亦难敌白骨渊下的死魔。且累的小妹与青木道长,同陷死境。
关键时刻,是小妹以箫声退敌,救臣与黎子性命。却也让她惹得死魔杀机临身,万幸殿下及时破开结界,我等方幸免于难。”
“你的意思是?”
“臣之所想,即是殿下心中所念。”素鹤拱手,退立一旁静待白离作出决定。
乍然,白离想起皓阳峰上,黎波将龙三染血的衣物宝贝收起的模样。
登时,一道电光划过灵台。
白离向素鹤深深一揖:“本宫替苍生谢过真君。”
说罢,疾行无踪,人已纵身踏火凤没入天际。
恰在此时,黎波归来,只见素鹤一人呆立,遂问:“咦?子离人呢?”
倏然,清风卷过,登时吹起明黄色的绸缎遮住了大佛金身。
佛身,突然布满裂痕……
第六十五章:天后之怒.打出去……
积云殿内,白离并未找到天帝。问过守卫,才知天帝已经回了落霄九云。
于是脚步不停,又折向落霄九云的方向而去。
“天将大哥,为何芩歌看太子离去时似乎有些焦急啊?”
不知何时,芩歌提着一篮仙果出现在积云殿门口。
“我哪知道?去去去,你是什么人竟敢打听太子?再不走,莫怪本将刀下不留人。”
守门天将随口一答,却惊见有人趁他疑惑之际套他的话,登时变得怒不可遏。
“哎呀呀,天将大哥你吓到小女子了。小女子乃是飞仙殿……”
“我管你是哪殿的,再不走,就地正法。”天将是个暴脾气,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将人推了老远。
“哎哟。”芩歌坐地揉着蹭破皮柔夷,疼的直皱柳眉。
蓝子里的仙果亦撒落一地,愤懑的瞪了眼天将,起身将仙果拾好。
提着仙果,袅袅婷婷的返回飞仙殿。
“我们的小芩歌这是怎么了?是谁那么不开眼。”
飞仙殿内,“狐天音”俯身案前,提笔蘸墨,书写春江月夜。
“主子……”芩歌跺着脚,气哄哄的将仙果砰的放在书案。
似娇似嗔的道:“您就使劲笑话奴婢吧。”
睇见她手背一片血红,“狐天音”放下手中的笔,绕到芩歌身前执起柔夷细看:“你受伤了?”
观其周身,未见仙元波动。她这是……
“还不是那个木头天将,奴婢取仙果回来,远远就瞧见了积云殿口的太子殿下。
见太子去的匆忙,奴婢就想着替主子问下殿下此回回来能停留几日?
谁知,那个蛮牛竟不分青红皂白将奴婢推下台阶。
结果,就是主子您看到的了。”芩歌岔岔不平的说完,又洋装低头悄悄的观察“狐天音”的反应。
“嗯?表哥回来了?”“狐天音”略有些诧异的抬起头。
“可不是,奴婢瞧的真真的。”揉了揉受伤的手,忍不住朝伤口轻轻的哈气。
一双明眸低垂,烟波暗暗流转。
“狐天音”倏然直起身,招来芩歌附耳低语:“你过来,稍后如此……”
芩歌听的频频点头,一炷香后便悄然离开飞仙殿。
不久后,没入一处暗角消失。
落霄九云内,天帝一方砚台怒掷白离。
但见白离不闪不剁,光洁额头立时被豁开一道口子,血泪泪而下遮住了本该清明的世界。
砚台落地,崩然而碎,点点墨渍溅在白离的衣摆上。
“朕对你寄以厚望,你便是如此回报为父的?”
堂堂天宫太子,代表着仙家颜面。竟然被魔族打上门,临阵撤退,兵折马损。
“儿臣有罪,何种惩处儿臣一概承受。但请父王暂息雷霆,务以苍生为先。”血水淌入眼眶内,白离却是眨也不眨,天帝座前毫不退让。
“放肆,你这是威胁谁啊?当朕真舍不得罚你?”
天帝又顺手抄起一只欲砸向白离,旁边的米急忙拦下,接过天帝手中杯子,小心的道:“陛下,太子殿下已经受到责罚。
您且消消气,另外殿下言语不当。却是在理,眼下当快些寻出《镇魂曲》的传人,而非您和太子置气,伤了父子感情。”
瞪了一眼米,天帝双手撑着玉案,慢慢的冷静下来。
抬首觑见浑身染血的白离,顿觉刺痛眼睛。
转身怒斥宫娥:“都愣着做什么,还不替太子疗伤。”
“是,陛下。”宫娥们诚惶诚恐,一时间扶的扶人坐下,拿的拿
药,打水的打水,场面好不混乱。
“米,你说天阔地渺,茫茫世间,这人何处可寻?”
颓然坐下,盛怒之后是悲凉与无耐。
“回陛下,臣寡闻。不过殿下即能思虑至此,必也是有些眉目的。
陛下不妨喝口茶,安心稍等。”自宫娥的玉盘中,端起仙茗恭敬的递给天帝。
睇眼白离,也只好如此。旋即接过仙茗,小口啜饮。
殿外,一道黑影身化青烟消失在落霄九云。
而天后宫外,芩歌插着腰肢便和守卫天将一通争吵。
推推搡搡间,矛盾欲演欲深。惹的天将怒而拔刀,然而芩歌则是一副不怕死的架势。
“你们要杀便杀,反正今日我定要替我家主子见着娘娘。
娘娘,奴婢是飞仙殿的芩歌。奉主子之令,特来看望娘娘。还请娘娘垂怜,不吝赐见。”
刀锋回鞘,天将看着芩歌,也是好好见识了一番。
道:“你这婢子,好生不要脸。本将说的明明白白你不听,非得在这宫门撒泼胡闹。”
谁知,被芩歌反呛:“我忠心与主,何错之有?
而且我家主子与娘娘乃是至亲,人间尚有法力不外乎人情。我看你们一个个,枉披了一张人皮,嚣张个什么劲儿?”
“你……”
“与她一般见识作甚,你二人下去休息,此地有我二人接替。”柳领着一名天兵到来,正巧撞见芩歌闹事。
瞧的差不多了,才出来制止。
芩歌一见是柳,心里不免有些打鼓,思索着如何找托辞替自己开脱。毕竟对方是陛下倚重之人,可不是之前的无名小兵。
“见过柳大人。”天将匆忙见礼。
柳摆手道:“去吧。”
“是。”旋即,两人急急离开天后宫的宫门。
“大人,您行行好,就让奴婢进去看一眼。
一眼就好,奴婢也好回去复命。”芩歌捏着衣袖,娇娇柔柔将身体靠向柳肩头。
怎知柳错身躲开了芩歌,不冷不热的扯了一下嘴角。
“芩歌仙子是飞仙殿的红人,我等自是不敢阻拦。”
话音一顿,芩歌登时眉宇浮现得意。岂料柳下一句,气死人不偿命。
“不过我等即受命陛下,当然也要忠心侍主。仙子觉得,柳说的可是在理?”
闻言,芩歌心知刚刚发生的一切,此人全看在眼里,这会儿便拿自己的话来堵自己。
登时不好再发作,只能扯着衣袖泄愤。
而天后宫内,天后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寝宫的“狐天音”,内心感动的一塌糊涂。
好孩子,姨母没有白疼你。
“狐天音”扶着天后慢慢坐上凤座,然后侧身蹲下替天后捶着小腿。
“你这孩子,是怎样进来的?”天后斜支脑袋,舒服的眯起眼睛。
“狐天音”淡淡的道:“想见姨母,总会有法子的。”
天后眯着眼睛掀开一条细缝:“说吧,你苦心竭力的来看姨母,当不只是想念而已吧。”
“姨母,音音……有事,不得不来求见。”“狐天音”双手一顿,眉宇间丝丝苦楚,惹人疼惜。
“哦?何事让你如此冒险?”登时,天后睁开眸子,一缕锐利滑过眼底。
“狐天音”看了看天后,微微长叹:“是关于表哥?”
“离儿?”
一听关于白离,天后再无法稳坐凤台,言语间焦急万分。
“是,音音得到消息。表哥在下界吃了败仗,且丢了首关清徐原。
眼下,表哥已经回到落霄九云向陛下请罪了。”
“什么?”天后蹭的起身,一旁的“狐天音”也被带起跌倒。
她的离儿输给了魔族,这怎么可能?而且请罪,请罪,他是真的会狠心的呀。
不行,她得出去。她要去保护她的离儿,对,出去,一定得出去……
“姨母,不可冲动。且音音有话讲完,若姨母坚持要出去,不妨先听音音把话说完。”
“狐天音”从地上爬起,顾不得疼痛连忙拦下天后。
“嗯?你还想说什么?”天后顿下脚步,定定的打量这这个甥女。
“青丘探子来保,表哥当时首战顺利取得青龙关,并且趁势夺回了清徐原。”
那离儿为何还会兵败?你把话与本宫说清楚。
“是琴音。”
琴音?你此话当真?天后双眸倏然一冷。
“是,琴音惑心。使天兵相互残杀,表哥……为护众人不得不弃城撤退。”“狐天音”睇着天后,小心翼翼的说道。
“如此,本宫更需面见陛下。离儿仁心,岂可任他责罚。
连枝,半夏,给本宫打出去。”
话音落,连枝半夏双双出现。尤其是半夏覆着半张银制面具,身上弥漫一股刺鼻的香味。
浓郁的几近令人窒息,登时引的“狐天音”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却未待她揪出由头,天后已经两人打出了天后宫。
“狐天音”看着天后离去方向,嘴角尽是冷然。
旋身,回至飞仙殿。芩歌急忙迎上前:“主子,事情可都顺利?”
“自然,去取一些香花,要新鲜的,本宫要去夙池沐浴。”将外衫退下,“狐天音”慵懒卧在塌上。
“是,主子。”随即,芩歌提着花篮飞往百花林。
落霄九云,因为天后的到来,场面一时寂静无声。
“陛下好狠的心,何故将我儿伤至此?你若有何不快,尽可向着臣妾来,臣妾受着便是。”抱着白离痛哭的人,狠狠瞪着天帝。
天帝面色一僵,倏而转作温和:“宁心误会了,朕就离儿这么孩子。他自小体贴懂事,朕疼惜的都来不及,怎会舍得伤他。”
“哼,那这伤是怎么回事?”这可是砸在额头上,万一破相了,万一砸傻了怎么办?她苦命的离儿,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狠心的爹。
“这……失手,一时失手。朕不是让你好生休息,你怎么出现在此?”倏然,天帝话锋斗转。
天后松开白离,擦去眼角泪水,怒道:“儿子都快让你打死了,本宫还休什么休。
不如你将我一块打死,然后让我的母族带着我尸身回去。”
米一见状况不对,忙打圆场:“娘娘息怒,此事实乃误会,娘娘若不信可问太子殿下。
相信娘娘爱子心切,殿下必不会欺瞒。”
登时,天后希冀的望着白离。
白离抚摸着额上的绷带,垂眸道:“是。”
见状,天帝和米双双松了一口气,而天后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而此时,被天后打伤柳回到落霄九云复命:
“陛下,臣等无能,未能阻止娘娘自伤凤体。”
闻言,天后,柳,天帝,三人目光交错。
一瞬之间,照眼的人,诡谲的心。森然骤降的氛围,不知又将牵起怎样的风云?
白离冷眼觑着这一幕,心思却猛的一沉。
他,真能达成此行的“目的”吗?
他的私心……
第六十六章:苍生.私心
天帝道:“宁心。”
天后见到(duo)柳,愠怒不已。这该死的狗奴才竟敢告她的状,真是好狗。
“若陛下不计往日情分,便罚吧。
但是,本宫必须和离儿在一起。这天下苍生,另选良臣替你守护吧。
离儿,随母后走。”
说罢,牵起白离的手。
白离起身,却是将天后的手从自己手腕处拿开。
孤冷如旧:“母后身体抱恙,便请回天后宫修养吧。
儿臣尚有他事,来日再向母亲赔罪。”
“离儿?”天后怔在原地,望着空落落手心有些不知所措。
她没料着自己违抗天帝禁令赶来护犊子,结果儿子反手将自己推回牢笼。
为何?这些年无论自己做多少,却始终捂不热这孩子的心?
天帝立即递了一个眼色给柳,还不快点将人带下去?
柳一个激灵,拱手看向天后:“娘娘凤体至尊至贵,万祈娘娘好生珍重。请。”
天后目光登时如电,横向柳暗自咬牙。好个珍重,便是叫好自为之是吧?
扬首,梗着脖颈道:“本宫要回母族,许久未见兄长,心中甚是挂念。”
天帝含笑步下台阶,将怒气腾腾的天后拥在怀里。
宠溺的轻抚其后背:“宁心说笑了,凤王前几日传来消息,你那侄女凤如锦正值突破关键。
所以凤王早早来信,谢绝诸仙拜访。”
登时,天后僵在天帝怀中,涂满丹蔻的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
傲气不失优雅的挣开天帝,天后故作惊喜之状,扯着锦帕掩面而泣。
“锦儿那孩子,果真争气,陛下您说是不是?”
天帝负手,倏然紧握,米在一旁暗递眼色,遂突然改口道:“哈……凤族的人,自然一等一的优秀。
不然,朕何其有幸能遇到宁心。”
刚说完,又抬手对柳道:“还不送娘娘回去休息,倘若有个差池,仔细朕扒了你的皮。”
柳忙拱手道:“是,娘娘,请。”
眼色无声递给殿外等候的天兵,两名天兵急忙入内走到天后的身后。
天后巧笑敛怒,看着天帝道:“陛下垂爱宁心,不若许宁心些许特别,让天音那孩子能时时陪伴臣妾可好?”
锦儿突破,天音可是就在飞仙殿住着。是不是,陛下?
“哈哈哈,这是自然。有她陪伴,料想宁心也能早日为朕分忧。”
朗朗笑声,隐含着旁人难以察觉的冷漠,乃至杀气。
旋即示意柳赶紧将人带走,天后也非不识好歹之人,虽然不能解禁,但目的好歹已达成。
借着凤族之势向天帝施压,即便他再不喜欢自己,却也不得不妥协。正是她凤宁心一日不死,天帝行事则需忌惮三分。
如此,离儿纵使有过,亦需从轻论处。
幽幽眼神掠过天帝等人,天后睇了眼白离后遂无声的离开。
终于将人送走后,落霄九云倏然沉静了下来。
天帝的温柔瞬间敛尽,帝王威压倾泻而出,冷眼觑着白离:“还不讲来?”
白离静立一旁,波澜不惊的眸子了无温情。
“儿臣确有目标,然而需要父王一道金旨。若无,恕儿臣无能为力。”
“是什么金旨?”天帝目露狐疑,睇着儿子缓缓回身入座。
“儿臣,欲立东海三公主龙三为太子妃,恳请父王成全。”
“放肆,一介来历不明的妖女,如何配为东宫之主?
姑且先不论她之出身,仅之前的画像风云,她
便不可能成为你的妃子。”
天帝怒拍案几,刚刚压下的火气再度爆发。若不是米拉着,当即就要暴打白离。
米苦口婆心的劝着白离:“殿下,太子妃乃是未来的天后。此事当慎重为之,而不是和陛下置气。”
白离负手,睨向两人,气氛瞬间针锋相对:“她乃尊者小妹,真君义妹。
如此身份,如何不能相配?
且不说画像之事本就疑云重重,她一介女子为儿臣所累,难道儿臣不该负责吗?”
又道:“之前父王命人彻查,如今儿臣想问,结果呢?”
从未见如此逼人的白离,天帝竟不敢与之直视。登时别过脸,不由气短半分:“这不一样,两者不能混为一谈。而且,你我现在谈的是寻找《镇魂曲》的传人。
你若是想立妃,可待此事尽了之后再提。”
白离轻笑,其中无奈与心酸唯有自知:“如果,这个传人可能是她呢?”
“不可能。”天帝想也不想,一口否决。
“如何不可能?您恐怕还不知道吧?”
你想说什么?天帝撑着玉案,睇着白离微微喘息。
“你最喜爱的臣子,阿黎和真君当初可是差点死在白骨渊。
如今能回来,你可得好生感谢人家龙三。
而非在这人云亦云,泼人脏水。”白离说完这话,亦敛去私心,不让天帝发现端倪。
对于龙三,他清楚自己对她的在意是特别的。但是,若是携手一生,他又是迷茫的。
再者,龙三对他似乎也颇有抵触。他不清楚此举是对是错,但只要一想到她身边胡今生,便觉得赐婚是将她留在身边最好的法子。
天帝看着这儿子,仿佛今天才认识一般。握成拳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颤抖的指着白离不知说什么才好。
即有恨铁不成钢,又有不可思议。
良久,都是颓然不语。
米悄悄退至珠帘后,以神识传言天帝:“陛下不妨先稳住殿下,待夺回清徐原后再做定夺。”
届时,太子必忙于下界之事。殿下娶谁为妃,还不是您说的算?
这一说,天帝顿时冷静了不少,瞥了眼等答复的白离:“此事来的太过突然,朕需要时间考虑。”
“可以,只怕青龙关撑持不了多久。”
“混账,你眼里还有没有为父?”天帝被白离堵的心口直疼,额上青筋亦突突猛跳。
白离低头拱手,道:“儿臣陈述实情而已。”
帘后米急的原地转悠,一把拂尘恨不得抽晕自己。
陛下,讲好的先稳住太子,你怎能让太子三言两语乱了自己分寸呢?
悉悉索索的脚步声,终于引起了天帝的注意。吸了口气,天帝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和善些。
“是为父不好,不该迁怒与你。你看,要不这么办?”
白离肃冷一眼,如何办?您刚刚不还气的跳脚,这么快就想通了?
天帝和蔼的道:“朕可以不计较她出身和传闻,只不过,你说她可能是《镇魂曲》的传人。
此事,朕亦需要事实验证。
若她真有护卫苍生的能为,朕可以下旨亲证她之身份。如此,你若还是决定立她为妃,旁人也不敢以她的出身来指摘。”
情真意切之词,字字敲进白离内心。
一番思索,便有了答案。
“多谢父王。”
见白离答应,天帝当下松了口气,道:“你何时动身去请她?”
“得父王金口玉言,儿臣自是立刻出发。”找人,没错,是找人而不是寻人。
自从
上次母后逼杀她之后,胡今生便带着她,不知去向何处。
思来想去,要找到她恐怕还须在阿黎身上下功夫。
天帝闻言,一副老怀大慰的模样,愈发显得慈父之风。
“去吧,早去早回,人间的百姓可等不了太久。”
“儿臣告退。”
出了落霄九云,白离便将额上的绷带摘下焚毁。
皮肉之伤,敷些药便可痊愈。之所以在落霄九云不摘,是不想徒生无谓的麻烦。
却不知,在他穿过登天门准备下界的时候,有人的动作比他更快。
清徐原,狐天音对镜描眉。一只纸鹤倏然出现屋内,抬手招来纸鹤灌入仙元。
“主子,太子殿下欲请旨立龙三为太子妃。听闻……”
噗,不待纸鹤说完。狐天音掌心窜出火焰,将纸鹤烧的点滴不剩。
血灵靠在门口,语气尽是奚落:“啧啧啧,心上人要娶别人了,可怜啊。”
“不用你多事。”狐天音闪身出门,与血灵擦身而过。
却被血灵一把拉住了手,脚步被阻。
“这么着急回去见情郎啊?不若先陪陪本座?”略一使力,狐天音便倒入其怀中。
狐天音抬手便是一掌,岔怒道:“让开,本宫须回青丘一趟。
你若是闲不住,就去找龙三。”
说着,双眸直白的盯向某处。不待血灵出声,人已不再城主府内。
揉着被打疼胸口,血灵啐了一口血沫子吐在地上。
勾起唇角,皮笑肉不笑的转身踏出院落。
白离一回到青龙关,便直接找到黎波表明来意。
“阿黎,我知你有联系龙三的方法,为了苍生,还请你直言。”
黎波抬头,便狠狠的瞪了眼素鹤。都是你小子干的好事,老子我昧着良心瞒了那么久,全白费了。
“为何一定得她?别人不可以吗?就没有其他的办法?”
“无,倘若有,我今日便不会厚颜相求。”白离摇头,他最近叹气的次数好像越发多了。
“去去去,算我怕了你们一个两个。别整一副哭丧脸,搞得老子驾鹤归西一样。”
“多谢。”白离道。
素鹤亦是抬头看着黎波,他这是同意了吗?
黎波摆了摆手,不耐烦的靠在椅子内,把自个儿抻的笔直。
歪着头,瞄一眼白离:“话先说明,丫头是有给过联系的法子。
但能不能找到,我不敢保证。毕竟这丫头,偶尔也会捉弄人。”
“但请直说。”黎波虽是那么说,但白离有绝对的把握,方法定然是真。
因为,有些人和情,是藏不住的。
“丫头身上,有一只觅香蝶。你寻一只开了灵识的蝴蝶带路,自然就能找到她。”
觅香蝶是蝶中圣品,所到之处,附近必有万蝶朝拜。
“原来如此。”白离登时明白过来,旋即辞别两人来到后山。
一阵浓烟散尽,寂南树伏首叩拜:“见过上仙,不知上仙来此有何吩咐?”
“此地可有已开灵识之蝶?”
“有的,上仙要来做什么?”灵蝶山中有不少,然修为太低根本无甚作用。
看了一下周遭,白离冷然道:“替本宫取一只,本宫自有用处。”
“是,上仙。”
寂南树走后,林中便只剩他一人。
心不自主飘向未知,龙三,你究竟藏在哪里……
第六十七章:若许红尘.往事
人间,一处还算有些人气儿的小村内。
龙三坐在溪边的玩水,脱去鞋袜任流水濯足而过,偶有几条不开眼的小鱼游过来,亲的她又痒又带点疼。
而不远处,狐十四衣不染尘,须汗不出,惹得过往的村民纷纷侧目。
“十四,你说这里是张家村。可是我问过村口的阿伯,他说此地的人多是姓吴姓孙,少许人姓战,唯独就是没有姓张的。”
胡今生将滋滋冒油的烤鱼翻了个身,才放下手中树枝道:“我那是多年前来过此地,如今沧海桑田,人事早已变更。
自然,你找不到姓张的人。”
暗敛的眸光下,是一段龙三看不到的过。
那时,他刚从青丘死里逃生。而他尚未到东海投奔那人,更未遇着伯。
因为伤重,他将自己化成了一只灰毛的狐狸。
为的,便是躲过青丘的追杀。青丘知他生父是龙族,承父之血,他亦是龙身。
然而他的母亲是狐族,是天选的青丘圣女,他亦是半狐之身,却是白狐。
而命运,有的时候你真的说不清它是什么?又为何会到来?
他逃亡至一处小山洞养伤,而她则是别人家的小媳妇(童养媳。)
自古至今,童养媳的命运都是不值一提的。幸福无缘,悲惨才是逃不开的宿命。
她也不例外,四五岁的时候父母逃荒至此,因无力抚养,便将她卖与一户叫张宝的少年为媳。
张宝家也穷,娶正儿八经的媳妇是肯定娶不起的。听闻龙家要卖女儿,还只需五十文铜钱。
便找邻里四处借了借,凑足了五十文,买下龙叁(sān)。
四五岁的媳妇能干嘛呢?当然还不能用来传宗接待。
只能养在家里当个烧火丫头使唤,但既不能给儿子睡,又要多张嘴吃饭,张宝爹妈的脸色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打骂是常事,还要求小小的她每天给张宝搓澡。
搓轻了挨骂,搓重了,直接将人摁在水里。好几次,都是张家爹妈听到儿子房里不对劲,才闯进来救下龙叁。
不是因为心软,而是害怕儿子吃上人命官司,以后就更娶不到媳妇。
那他们老张家不就得绝后?这是张家爹妈无法接受的。
张宝这人承其父母之教,在外时时夹着尾巴做人,别人吐口在地上叫他舔,他都照舔不皱眉。
但回到家里,白日受的诸般羞辱便全砸龙叁身上。
菜不见油,粥不见米。一天吃一餐,碗里偶尔还是加了料的。
一口黄痰飘在粥面上,每次还不许人稍后喝,须得是当着他张宝的面喝下去。
如此,才能逃过毒打。
就这样,龙叁在张家待了几年,长到了十岁。
十岁的她虽然饿的面黄肌瘦,但也初见容颜。这时候的日子就更不好过,若只是挨打挨罚便还好,可是她还要面对张宝的亵玩。
她曾无数个夜晚唾弃自己,也想过一了百了。但每次都发现了,之后都是打的只剩一口气吊着。
时间长了,她也渐渐的麻木了,都说好死不如赖活,于是她就这样苟且的活着。
直到那日她再次遭到毒打后,又要冒着大雨进山砍柴。
他在洞中养伤,她拖着受伤的腿一瘸一拐走到洞内。
甫经交接目光,似是遇到了同样的沦落人。
她从怀里掏出几颗带着雨水的果子,放在了他的面前。
“你
知道这是什么果子吗?我闻着挺香的,就摘了几颗。
要是能吃,你就吃了吧。”
说完,她靠着角落蜷缩的抱住,明明冷的打颤,偏偏咬牙不坑声。
他伸着爪子将果子扒拉到怀里,一颗一颗的吃掉。
这果子予凡人是毒药,予他却是疗伤圣药。
几颗下肚,伤了顷刻好了泰半。
洞外的雨下了很久,她也终于熬不住,昏昏沉沉间发起了高热。
可是,狐狸和人不同,他不懂得如何给人治病,只能渡一丝丝仙元给她缓解痛苦。
待到翌日清晨,雨停后她便悄然离开了山洞。
他不放心,寻着她的气息一路尾随至张家。后来,便知道了她的所有。
瞧见隔壁私熟招一位夫子,他便化成人身,成了当地夫子。
本意是助她脱去困厄,也好还了她赠药之恩。
一墙之隔,年轻的夫子,积贫积病的弱女。本该无甚交集的人,不知何时也闹起了风云。
为报恩,他见她困苦。便借着夫子的身份,缺物送物,缺银赠钱。
时间久了,自然惹的众人猜疑。非亲非故,必有图谋,加之龙叁容貌出众。
这种说法很快就传的人人皆知,受此缘故,龙叁开始尽量躲着他。
可是,见不着龙叁,他又担心她是不是又受了毒打,便想着法的堵她。
一日,张宝在外间同人胡混,喝了二两黄酒的他在旁人的唆使下决定办了这个小媳妇儿,证明自己是个真男人。
夜晚,龙叁替他搓完澡,提着水便要出门倒掉。
却被张宝一把推到在桌子上,龙叁登时脸色惨白。
“张……张大哥……”
“臭婊子,老子供你吃供穿,还好心收留你。结果你不想着怎么伺候我,反到跑去隔壁勾引男人?
是不是看人家夫子有学问,就坐不住啦?我告诉你,像你这种赔钱货,也只有老子要。
今儿,老子要让知道,谁才是你男人。”
说着,蛮力的扯掉龙叁蔽体的衣物,不由分说的就要霸王硬上弓。
慌乱中,龙叁摸到桌上的茶壶。登时用尽全身力气砸在张宝头上,血瞬间流了张宝满脸。
而她的反抗,更激起了张宝的杀心,两手钳住龙叁的喉咙死死扼住。
“臭娘们,谋杀亲夫啊?还好老子命硬,不过,老子命硬那就是你命短。”
龙叁被掐的两眼翻白,用尽全力也掰不开张宝的钳制,渐渐的气若游丝。
“救……救……命……”
张宝杀红了眼,嘶吼道:“想得美,老子打死你就直接埋了。”
私熟里,他刚备完学生明日的课。便欲回房休息,却听到龙叁的呼救。
顿时,不顾世俗道德闯入张宝房内。甫入目,便瞧见张宝欲杀人。抬手一掌,却叫张宝一命归了西。
屋外,张家爹妈大喊:“杀人啊,夭寿啦,快来人啊……”
四邻受惊,灯火瞬明,纷纷涌入张家。而一口气刚从阴间拉回的龙叁,还来不及回神,就叫众人闯入院内。
他不及措防,匆匆化了一件衣裳给她蔽体。
张家爹妈挤开人群,指着龙叁和他大骂:“看,就是这对不要脸的奸夫淫妇谋害我家宝儿啊。
大家可要为我家宝儿主持公道,我的个天娘啊,你咋不收了这对狗男女呀。
我的宝儿命苦啊……”
就是,看不出张夫子,看着斯斯文文的,原来全是装的。”
“我看啊,定是张宝回来撞到两人奸情,所以才被杀人灭口。”
“诶?你这么一说好像有些道理,之前都说他两有一腿,老蔫儿我只当是传言。现在看,真他娘龌蹉,我呸。”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砸向龙叁,也让她的血一点一点变凉。
原来,人真的什么都可以做。也什么都可以说,不用去管真相是什么。
忽然,有人大喊村长来了。众人纷纷让开一条路,村长先问了众人一番。
遂道:“将这对不知廉耻的奸夫淫妇抓起,绑赴祈丰台,祭天。”
立马人群中窜出五六个大汉,将两个捆了个结实。
张家村地处偏远,村长就是土皇帝。他说生便是生,他说处死绝不可能活。
夜幕下,篝火通明。照亮了本该沉寂的小山村,祈丰台下是黑压压的村民,他们都是来看两人如何被烧死的,个个显得有点激动。
村长坐在高台上,旁边的人提醒他时辰到了,该送祭品上路。
“点火。”
一声令下,年幼的她不悲不喜,似乎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抱歉,是我连累了你。”他不该那般冲动将人杀了,或许还有其他办法救她。
龙叁依旧穿着他幻化出的衣裳,她低头垂眸,然后笑了。
“夫子,我能问你的名字吗?”
声音很细很低也很好听,像极了无意识的呢喃。
而他沉默了,身负血仇,仇未报怎感轻易示人。
他犹豫了:“我叫……”
“村长大人,此人乃是妖物,普通的火是烧不死他的。”
话音落,天上降下几个神仙般道长。
“仙长说的可是真的?”村长急忙步下高台,将人迎至上座,看着神仙一般定是高人来救他们。
“自然,我用仙火煅他,管叫他显出原形。”说着,其中以为瘦高的道长抬手召出一团火焰直接点燃高台。
顷刻,高台燃尽焰火不灭。火焰中的他撑开一道仙罩护住两人,然她终究是肉胎凡躯。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欠你的,我……来……世……再再……还”
“不可以,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你不可以放弃。
若是放弃了,你到哪里找我还。”
怀中人似听见了他的呼喊,费力睁开双眼。
无意识的道:“是啊,我……去哪里……还?”
“你听着,我叫胡今生。”今生唯有将你在心上,来世,我才能找到你。
而你,定要来找我。
可是,这次怀中的人并没有回答他……
“十四,十四?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龙三提起裙摆,垫着脚尖走到他的身旁坐下。
抻着颈子,努力嗅烤鱼的香味。
胡今生回神:“无事,只是在想你上次离开天宫去了哪里?”
“我还以为,你打算一直不问我呢?”
“那你会告诉我吗?”胡今生看着龙三,将鱼取下递给她。
龙三接过鱼咬了一口,平静丢出一道炸雷:“我去西海了,有人说只要去了西海,我便能得到关于我母亲的消息。”
倏然,胡今生盯着火堆默然不语。
只闻柴火燃烧的噼啪声,亦如当年倾覆的祈丰台。
那场火,灼了他的心……
第六十八章:白离寻人
张家村外,隐有结界环绕。凡人过之无碍,仙魔则难通。
白离从寂南树那里取得灵蝶,一路跟着灵蝶找到了张家村。
却被一道结界困住,无法进入,也从客观上证明了黎波说的为真。
龙三,就在此间。
置身林中,周遭花丛的蝴蝶三五十只一群,一眼望去,到像闯入了蝶谷般。
“唉,你有没有发现,最近村口附近蛾子特别多?”
“什么蛾子?那叫蝴蝶,蛾子那种很丑的,这个好看。”
说者,双手激动的比划着。
另一人不耐道:“好了,蝴蝶就蝴蝶,你说会不会是妖精干的?”
“……放心,真有妖精你也是安全的。”
“为什么?”
“因为你长的太欠了。”
“……”
“臭小子,我要砍死你丫的。”
“哈哈哈哈哈。”
嬉闹间,白离忽然从林中走出,喊住追打的两人:“二位,请问此处可有一位名叫胡今生的公子,和一位名叫龙三的姑娘”
王苟子,也就是长的欠那位,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茫然道:“柴猫,你知道吗?”
柴猫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不就是村尾新来的叔侄嘛?你是不知道自从胡先生来了后,多少媳妇子和小姑娘跑去偷看。
那场面,啧啧啧……我听说还有带着嫁妆上门的,只求为妾。”
“哇靠,这样老子何时才能有媳妇?”王苟子瞪大了眼睛,飘出怨念。
“我哪儿知道……”
见两人越说越没边,白离只好打断两人的谈话:“二位能否帮在下给胡先生和龙三姑娘递个话,就说故人白离相请一见。”
说时迟那时快,平时不着边际的王苟子一句话顺嘴就秃噜了出来:“你们不是故人吗?干嘛不自己去?”
将白离上下打量了一遍,看着人五人六的,难道读书人都这毛病?
柴猫也帮腔道:“就是,胡先生人不错。你该不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进去吧?”
说完,看着白离的眼神就是不是那个味儿了。
白离怔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想想,又道:“非是如此,只是之前有些误会,恐先生不肯拨冗相见。
故想请二位帮忙递个话,不知是否可以?”
柴猫勾着王苟子肩头,边抖腿边睇了眼白离:“可以可以,我看你这人也不像什么坏人,咱哥俩帮你带个话就是了。”
“多谢,小小意思不成敬意。”似是想起了什么,白离从袖袋摸出一把碎银子递给两人。
登时,两人眼光蹭蹭发亮,手忙脚乱的接过银子当即就分了。
柴猫捡起一枚碎银咬了咬,满脸陶醉:“兄弟,你是个干大事的人。”
推了一把同样乐的忘北的王苟子:“走了走了,赶紧给这位公子把事办好咯。”
“对对对,你说的对。”王苟子手脚忙乱的将银子揣进怀里,屁颠屁颠的跟着柴猫穿过结界进入了张家村。
看着眼前的情形,白离不禁吁气。还好之前听阿黎说起凡间之事他有留心,将之一一记下。
果真,话好听,不如银钱好使。
柴猫和王苟子回到张家村,就去了村尾找胡今生和龙三。
二人还算实在,得了银子也着实把话带到。
“先生,村口有位公子想要见您和姑娘。”柴猫说这话时,脸上的肌肉因为太开心还在微微抖动。
胡今生放下手中的书,宛若和风细雨:“哦?二位可知是何人?”
王苟子被问得有着磕巴,支支吾吾道:“不不清楚,我二人忘……忘了问。不过,他…
…他说与先生和姑娘是故人。”
“既是故人,何不直接来此,反托二位辛苦带话?”
柴猫忙道:“我们也说了,可是那位公子说,之前与先生有些误会,恐先生不肯见他。
所以才托我们哥俩带话,先生要出去看看吗?”
“这样啊……丫头,将今日进山摘的果子拿些出来。”胡今生起身,冲着屋内喊到。
“好嘞,等我一下。”趴在竹塌上闲玩的人,立即用油纸包了两包果子出来。
两人见到龙三登时面颊绯红,不好意思的将手缩到身后,头摇的拨浪鼓似的。
“不用不用,这些果……果子还是留下给姑娘想用,我我们皮糙肉厚用不着吃这些精贵的东西。”
而后,两人更是头低的快垂到胸口,又偷偷的看了一眼龙三。
见龙三也在看他们,登时血气上涌直灌脑门,晕乎的不知所以。
“二位大哥一路走来,想是又累又渴。这些果子不值几个钱,我若想吃再摘便是,您二位还是收着吧。”随后,不由分说的塞到柴猫和王苟子手上。
两人抱着果子相视一笑,乐的飘飘然……
只觉龙三说话格外好听,脆脆柔柔的,挠的人心尖酥酥麻麻。
可是,为什么他们脚不听使唤呢?明明还想再听龙姑娘说说话的,不然看一眼也好。
奈何,不听使唤的双脚已经带着他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娘。
十四拿着书本,轻轻的敲在龙三头上:“你何苦捉弄他们,嗯?”
“嘻……我这不是帮你嘛。”你丫早就腻烦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就你机灵,将书收起,我要溪涧打两条鱼回来。”
“哦。”摸了下头,龙三拿着书本走进屋内。
话说,自那日跟他坦白去了西海后,他除了当时沉默了好久便再未提及此事。
虽然日子还是往常过,可这心里总有一缕道不明的感觉。
而龙竺有言,母亲爱自己甚深,却为何对当年之事只字不提?
她,又该从何处着手找寻?
倏然,一道劲风划破空气,龙三侧首,两指夹住来信。
登时眉凝三分,什么人会在这时候给飞信?
犹豫了下,她还是决定拆开一观,瞬间脸色倏变。
信纸飘然落地,人已难觅其踪。
只见信纸上写着:欲救黎波,速至村口。
却在片刻后,信纸的字忽然消失不见,整张信纸变得洁白无瑕。
“我与丫头已不问世俗,白兄若有需要,不妨另请高明。”
甫照面,胡今生便一句话说死了十分,俨然不给白离开口的机会。
然白离亦不是退缩之辈,纵也知晓胡今生恼怒的原因,但他也绝不后悔。
“上次是白离莽撞,虽是为了弥补画像之事对令侄女造成的伤害。
但,白离求娶之心亦为真。
便有不妥,也请胡兄看在苍生蒙难的份上,允本宫与她当面一谈。”
胡今生却是不肯相让,冷言道:“她不过是孤苦之人,白兄又何必苦苦相逼?
再者,苍生蒙难,那是天数,而非她之命定。”
抬眸间,射出一道冷然之光。足下大地,为之一颤。
白离巧纳仙元遍行八脉,化去胡今生的暗劲。
“胡兄,你先听本宫解释……”
突然,龙三的出现打破了眼前的剑拔弩张。
她讶异的看着两人:“十四,你不是去溪涧打鱼了吗?”
怎会在此,而且,白离居然也在。
不是说,大哥有危险吗?
为何眼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本是打算去溪涧,不想行至水畔忽感熟人到访,遂出来一观。
之后,便巧遇了太子殿下。”胡今生一边说着,一边将两人之前暗中斗法的余劲儿无声抹除。
人,还是那个人。温润如斯,和洵如斯!
倏然,端见他眉山一拧:“你为何会来此?”
“我收到一封信,说大哥有难,让我速至村口。”所以我便来了,谁知你俩也在。
这话,龙三说的有点底气不足。因为,她清楚十四生气了……
白离察觉气氛有异,登时解释道:“不是本宫。
而且,阿黎现下人在青龙关。”
“不是你,那会是谁?”焉知不是你用此伎俩将丫头诓骗出来?
本宫……
“咦?你们都在啊?亏我还担心找不到你们,早知道我就不跑这趟了。”一只灵蝶,一道熟悉的身影。
黎波一见到龙三,便忍不住皮:“死丫头,哥伤的差点死掉你都不不来狴(bi)藜(li)山看我。
说走就走,你个没良心的。”
“这个……我这不是一听你出事就赶紧跑出来了吗?”结果,你丫皮的很欢实,亏她看到信时魂都差点吓出体外。
听龙三一说,在观现场的气氛,黎波也有些摸不清状况。
“我不是好好的,能出什么事,要你这丫头瞎担心。
除非……”
“除非什么?”龙三的心咯噔跳了下,涌起莫名的慌乱。
白离和黎波同时喊到:“不好,速回青龙关。”
当即,也顾不得说出来意,便急着召出火凤赶回去。
“慢着,哥,你把话说清楚。到底出什么事了?”见黎波也要走,龙三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我……”黎波看了眼胡今生,犹豫着要不要告诉龙三。
“看他做甚?快说,不然以后别来找我。”
一双美目,在两人之间来回穿梭。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两人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拗不过龙三,黎波也只好实情相告:“魔界已经和仙界开始交战,日前我们已经夺回青龙关和清徐原。
却也没多久又错失了清徐原,而且是大败亏输。”
“那二哥呢?他有没有下界?”倘若下界,此时定是他守着青龙关。
而照大哥所言,那二哥岂不是……
再一回想白离走时的神情,龙三顿觉周身遍凉。
“他知我挂心你,便留下和晋河仙君等一起守城。
放心,你二哥能耐大着,不回有事的。另外,我要回去了,你和胡兄多保重。”
看了看两人,黎波终是没把大家受困琴音之事告诉她,也没有说出小黑如今已是一只活死鹤。
留不住,拦不住,龙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黎波匆匆离开。
回身,望着身后的人:“十四……”
胡今生轻叹,知道留不住她:“若是想好了,你便去吧。
只是,记得遇事不可逞强,天水珠也不是让你戴着好玩的。”
龙三犹豫的道:“你不和我一起去?”
“傻丫头,我若去了,谁帮你查你母亲的消息。”
胡今生勾着嘴角,你要走我拦不住。可我不如此说,你又怎会放心的离开?
果然,龙三冲到胡今生跟前,用力抱了一下,随后隐入虚空。
只丢下一句:“等我。”
却让他的笑容慢慢淡化,等之一字乃是竹笔书写。
却是,要一生……
第六十九章:吾名为殀
白离赶回青龙关时,果不其然魔界趁机兴兵来犯。
虽未失城,然深陷战事焦灼之苦。
甫一交眼,白离看到了顶峰的血灵以及他身后不远的红纱软轿,血灵亦发现了白离。
皮笑肉不笑的看眼轿内:“十月,你的情郎……来了。”
“记住你该杀的是谁?”话刚落,白离已乘凤而至。
红纱内,狐天音指拂琴弦,铮铮之声浸染天地。
本该神识清明的天兵,霎时,重温清徐原的噩梦。然,这也是晋河等人第一次接触。
虽有沫灵的七宝佛音和司雨浮月掩尘相助,却似点滴之水入热油,徒增火油威势。
生生梓以一敌二,同时牵制住晋河和墨风。
画风北独对素鹤,二人战至不分轩轾。
然天兵万万,无人可救。不需敌人动手,自己已经杀的宛若炼狱。
白离怒含与心,出手更见狠辣,招招欲至血灵死地。
招来剑往,两人之威引得天地骤然失衡,脚下插天巨峰为之崩毁。
漫天尘烟,笼罩在青龙关上空,使之不见天日。
倏然,一道箭气破开层层瘴霾。
在一箭净除瘴霾后,余威更劲,直逼轿中抚琴的狐天音。
却见大功将成之际,箭势受阻,顷刻箭身碎裂,点点灵气散入虚空。
“何人作乱?”黎波手持伏魔弓,赫然现身。
“区区不才,丁酸一予,添为魔尊坐下嗔魔。
今日,本座来和阁下一会。”
丁酸一予飘然而落,指悬一串金玲,呜呜咽咽,悲悲惨惨,宛若是无数鬼魂的哀嚎挣扎之声。
“是魔当诛,我佛有怒,金刚焰。”黎波怒吼,一箭既出,寂灭无边。
“很强悍的一招,可惜,注定要饮败。”
金玲轻摇,悲声穿透万物,重创黎波肺腑。
弓落人坠,竹红落血雨。危机一刻,龙三赶至。
一手抄住伏魔弓,一手接住黎波:“哥……你下次该少吃点了,我快……抱不住了。”
黎波龇着一口带血的牙,呵呵傻笑:“哥都快挂了,你就不能淑女一点吗?”
“滚。”龙三闻言,当即连人带弓扔向素鹤。
“丫头,记得给给哥报仇,不然我死不瞑目。”一个旋身,踉跄落地。盘膝坐下的,频频呕红。
众魔睽睽之下,竟然直接开始疗伤。一旁的伏魔弓感应到黎波此时的危机,登时自主围绕其周身旋转,蒙蒙佛光使得众魔兵不敢靠近。
有一种信任叫兄弟,他敢有恃无恐,便是将命放在了素鹤手上。
素鹤步伐倏转,退至黎波附近,既要缠斗画风北,又需时时注意疗伤的人。
“阁下的丧魂钟,果然名不虚传。”龙三冷目,首现肃杀。
“哦,人人都道本座所持的乃是金玲。想不到姑娘竟是个明白人,既然如此,丁酸一予便得罪了。”说时慢,出手疾,金玲骤然降杀。
却见龙三素手旋转,青碧玉箫已在掌心。
呜咽箫声,如泣如诉,绵绵似雨,化劲无声。
顿时,狐天音首当其冲,仙元受制气血逆行。
刹那,琴弦倏然崩断,而她的修为竟也随之流失。
惊诧之下,当机立断自封了数处大穴。然而瞬息而已,三层修为尽付流水。
血灵暗道不妙,提元祭招:“血祭,绝杀。”
然是佯装强攻,意在救人抽身战局。
白离一剑斩下:“湾月映寒潭,彻地莲开。”
业火
徐徐彻地来,红莲朵朵焰中开。
不及抽身,为带走狐天音,血灵只能生受白离一剑,借其剑势之威争的脱身良机。
再看,丁酸一予同感丧魂被制。然其剑招,并未出。而是在和龙三斗了几个来回后,便抽身离去。
龙三虽心有疑惑,然眼下以解青龙关危机为先,只能将之按下。
曲随心动,心随意控,使得嗜血的众人纷纷安静了下来,慢慢的合上眼直至灵台渐至清明。
而原本优势尽占的魔界,登时情势逆转。
生生梓和画风北虽见机快,也只来得及带走一部分魔兵。
余下的,尽丧箫声化为劫灰。
至此,青龙关的危机算是解除。黎波亦自疗伤中醒来,龙三旋即收了玉箫无悔。
扶着黎波忙不迭道:“哥,你怎么样?”
“放心,这不是还喘着气嘛。
哎呀,想不到我妹子真给我报仇啦。”黎波瞅着魔兵尽退的青龙关,心情好的不得了。
惹得龙三直翻白眼,不再多言。而她藏在袖中的手却是握的死紧,乃至指甲没入掌心也不知。
一将功成万骨枯,万骨尸骸铺血路。
虽有准备,却还是过不了内心深处的坎。修炼至今她从未染血,而今为了黎波素鹤在意的人间,她造了杀。
素鹤心思远比黎波机敏,见龙三神色有异便知大概。
“没事的,你做的很好。”
龙三抬头,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嗯,我没事,只是有点不适应,过会便好了。”
司雨收了浮月掩尘,看到龙三便乍呼起来:“诶?你竟然龙族的哎,我叫司雨,是北海的公主。你呢?”
却不知,气氛倏然变得吊诡。因着之前画像的缘故,龙三基本也算的上“仙名远播”。
当然,不是什么好的。
而这北海的司雨,也不知是真不清楚,还是故作热情。一来就给龙三捅了一刀子,偏偏眼神纯真的近乎赤子。
黎波素鹤皆欲开口,却龙三双双按下。
再看着司雨,已是一派浅笑安然:“我出身东海,身份不值一哂。公主若不介意,可唤我龙三。
如果不喜欢,也可唤我或者龙(yāo)。”
“哦……原来你就是龙三啊,诶?你是这个夭吗?”
没想到司雨不以为意,反而关心起龙三的名字是哪个字。
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怎么着人家千钧一发救了众人,这么上杆子接人伤疤可不太地道。
龙三睇眼空中的金字,绵掌拂风,顷刻夭已为。
“不都差不多嘛,都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呀?”司雨瞅了眼,甚是不解。再看向墨风,你懂吗?
墨风,笑而不语。
“乃,以死为伴,夭相依。非是公主所想那般美好。”龙三散去空中之字,淡然而道。
“去去去,好好一首桃夭跑到你那里怎么就变味呢?真的是又吓人又晦气,你不怕听多了做恶梦啊?”
司雨嗔怪的看着龙三,怕不是传言有误吧,这是哪里跑出来的怪胎。
她怎么记得龙雪可是四海翘楚,按道理,龙三是龙雪的妹子怎么着名字也是雪雨风霜排下来的。
“我本无名,蒙阿姐垂爱,方有父亲认可。
因幼时之故,有不能忘却的人。遂以为名,思她哺育之深恩。”
倘若没有老龙的以身饲养之举,便无今日的龙三。
她要得知母亲来历,更想借机找出老龙的身份。
司雨听完,眼中瞬间续满雾气:“我的个天爷,
你太惨了。走,让我为你高歌一曲,弥补你受创的人生。”
“诶?墨风你拽我干嘛?我要和东海的表妹联络感情,你快放开我……”
墨风捂着司雨的小嘴,尴尬向龙三赔了一礼:“抱歉,我先带雨儿下去,各位,失陪了。”
“呜呜呜……”司雨喷火,怒瞪墨风,你放开我,你个混蛋。
晋河仙君热闹看足,顿时道:“我去巡视,诸位,请。”
沫灵仙子亦同道:“仙君且慢,灵与你同去。”
“哦,仙子请。”晋河停了一脚的功夫,便又自顾自的往前走。
“……请。”
人皆散尽,黎波才凑至龙三身旁:“丫头,你什么时候叫了?咱能换个字吗?”
这字委实让你解释的,有点膈应人啊……
素鹤暗自点头,瞥了眼黎波,深有同感。
“这个啊?不告诉你。”
黎波举起手,作势欲打人:“诶?你这破孩子……”
“咯咯咯”
白离自血灵逃离后,便一直站在远处默默观看,然久抑的伤势突然爆发:“噗……”
“殿下?”素鹤大惊,登时人影如幻已至白离身后。
旋即掌提仙元催入白离体内,然而渐渐的皆现痛苦之色。
白离体内似乎有一只吞噬仙元的猛兽,不但吞食白离的更鲸吞着素鹤的。
瞬息间,两人同陷危境。
黎波见势不妙,饱提尚未复原的仙元欲分开两人,却是被一道无形的气劲震退。
“怎会至此?”
龙三扶着黎波站稳,细看了片刻,见白离头顶卧有一处黑色漩涡,气息诡谲不知通往何处。
且内有惊人的血煞之气流泻而出,再看白离和素鹤,想是被此所困。
扭头望着黎波,秀眉微蹙:“哥,你可有办法唤醒他?”
黎波摇头,杀人打架哥会,唤醒人还真不会。
不然,之前就不会砸晕了你二哥。
“唉,算了,我试一试吧。”叹着气,虽然很不想,可是她不能看着素鹤陷进去。
“啊?”黎波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龙三指掀阑珊,光和日月,气正清和。
“以无有之神,合吾修之气。乾坤借灵,一点明心。敕!”
霎时,皓光入灵台,清气明识海。人,缓缓的醒了过来。
龙三急道:“你头顶上方漩涡是什么东西?赶紧想办法斩断联系,不然我保不住你们。”
初见这样的龙三,白离乍然失神,过了片刻才平复下来。
“此乃我体内的一方空间,与我血脉共连,斩断怕是无法。”
嗯?什么情况,斩不断?那岂不是只有死?
不对,血煞之气,对,就是血煞之气。脑海忽来的灵光一现,让龙三眼前敞亮起来。
“你空间有什么,为何会有血煞之气?”
“是清徐原三万被琴音迷惑的天兵,受今日十月琴曲共鸣之故,已在空间复苏,我……压制不住。”说到此处,白离将脸别开。
不敢与龙三的眼神对视,莫名的让他无处藏身。
“将他们放出来,快。”再不快点,就要来不及。
白离抬头,苍白一笑:“我体内仙元失控,无法再度打开。”
龙三大惊:“什么?”
这岂不是,危矣……
第七十章:世路多磨
龙三差点被白离的话惊倒,再看素鹤汗珠密布,周身已现死气。
登时一跺脚,娇叱道:“不管了。”
心中默念法诀,一抹魂元化作流光进入白离体内。
乍得龙三神魂之助,白离顿时借得短暂的行动能力。
识海内,龙三急道:“快点,我的魂元撑不了多久。”
“多谢!”说完,白离立即将空间内的天兵都放了出来。
没了血煞之气,空间瞬归平静。而龙三的魂元也撑到极限,顿时飞回体内。
甫一归魂,立即翻出青碧玉萧,呜咽箫声,犹如疾风骤雨拍惊岸,倾天巨浪洗浊尘。
而魂元解封陷入疯狂杀戮的天兵,渐归清宁。
终于有一个率先清醒过来,七尺儿郎蹲地嚎啕,像个无助的孩子。
“我醒了,我醒了,我终于不用在杀人,不用……再杀兄弟……”
接着又有了第二个,第三个,有如下饺子般不停的有人醒来,有人恸哭,有人陷入沉默。
龙三额头已现密密细汗,可苏醒之才过半,她还需撑持住。否则,那些人无有生路。
黎波自最初的惊愕过后,就开始陷入漫长等待。
白离和素鹤调息良久,方将各自情况稳定。
“阿黎,情况如何?”
“尚是未定之天,我就怕丫头撑不住。”她修炼时日尚短,天赋再强也改变不了根基薄弱的事实。
“待本宫助她。”说罢,白离强聚仙元欲助龙三。
“不可,您身为太子,万金之躯。岂能轻易涉险,要去也是我们去。”素鹤当即拦下白离,而自己因为这一举动,刚稳定下内息再度紊乱。
“怎么办?我等三人均负有不轻的伤,难道真要看着丫头出事?”黎波这一急,登时引得肺腑之创险些加重。
就在众人为难,临危之际,龙三颈间的天水珠涌出一股热流窜进龙三体内。
瞬间将几近枯竭的仙元恢复至巅峰,而龙三趁机一举将剩余的人全部唤醒。
一曲终了,别过头一口薄血喷出。
“丫头?”黎波惊见龙三吐血,便不管不顾的冲到她身侧。
擦掉血渍,龙三赶紧扶住将要倾倒的人:“我没事,一口浊血而已。”
素鹤也松了一口气:“无事便好,都先回寺中休息吧。”
“也好。”睇眼白离,见他亦看着自己:“之前得罪,还请海涵。”
“嗯。”没想到,白离竟还真的应了下来。
龙三觉得世界有些玄乎,伸手搀起黎波朝素鹤道:“有劳二哥引路。”
“随我来。”素鹤亦察觉到白离的转变,顷刻间忧染眉山。
太子此前曾有立妃之言,而今对小妹态度蓦然更改,难道是……
张家村内,旧屋之中,闭目的人双目缓缓睁开,一缕精光闪耀其内。
张唇之间,语带宠溺却又无奈摇头叹息:“妄为。”
屋外,冰自魔界而来:“主人,突然召唤,不知有何吩咐。”
胡今生自塌上缓步而起,执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轻饮慢酌。
“本尊要龙熬过去的所有消息,尤其是一个叫念竹的女人。”
“是。”
当年,父王先去后,受他之所迫不得不与伯负走逃命。
箫因此而没,自己也身入死地。就在他以为此生无望之际,体内自生一股无匹华力将心口重新鼓动,亦是如此他方能一举蹬临魔尊之位。
此后他也未曾回过东海,因那人之故,他未向龙熬寻仇。而母仇,亦因赌约经年推迟至此。
眼下丫头要查念竹,他便不得不插手。与其让她有朝一日弑父,不若由他自己来了结这段恩怨。
想着,杯中茶水微晃,垂眸掩去锋芒:“疏陵广,可有消息传回?”
“有,怨座曾传信说他以取得赤蝣的信任,剩下的也在按部就班的进行。”冰抬头,想起路遇嗔魔之事,又道:“属下来的路途上,曾瞧见丁酸一予奔回魔界,需要查一查吗?”
“不用,他是得本尊之令相助血灵的。”
“为何?”主人不以明令,而行暗令?
胡今生将水杯放下:“丫头有心入世,欲助黎波素鹤。
虽不愿,却也需为她寻一方得力的踏脚石,更需有人暗中护她无恙。”
冰瞬间会意:“主人是说贪座吗?”
“然也,只是本尊若不出手,他们断无可能轻易踏出青龙关。”
《镇魂曲》的威能,他比谁都清楚。
“然而他早有不臣之心,让小主人出手解决他,不也是好事?”何苦要将隐患,再带回身边呢?
“血灵能做八部之首,非是靠着蛮勇,他本身亦有过人的天赋及修为。
丫头虽能退他们,然不足以杀。”即便有自己本源之力洗髓伐经,也无法做到让她的根基与有数万年修为的血灵持平。
强为,只会陷她死境。
“属下明白了,我这就查龙熬。”深觉自己思虑的还是不够周全,冰决定还是先把主人吩咐的事情办妥。
“一切小心,龙熬身边的地刹你需留意,他的五感异与普通仙者,若无必要不可与之太近。”
“是。”旋即,冰没入虚空。
胡今生斜视着杯中之水,渐入沉思,地脉以通,大战已兴。
接下来是……
清徐原,城主府内,血灵与狐天音皆伤的不轻。
生生梓替血灵活气导元,咋舌道:“啧,看不出白离还有这本事。你这火莲噬身的印迹,恐怕得一直留着咯。”
血灵沉而不语,是啊,今日这番变故委实出人意料。
不过,万变不离其源,归根结底源头还在龙三身上。
瞬间,血灵的心思开始活泛起来。魔尊如此看重她,不然想象她的修为突飞猛进必然有其因果关系。
只是,之前有魔尊明言护她,他反而受制不便动她。可如今,她自己搅入仙魔战局……那便怪不得他不守约呢。
狐天音自疗伤中醒来,冷然道:“我修为被禁,现下无法施展全力。
需马上回到青丘,寻找解除之法。”
血灵轻慢的勾起一笑:“嗯,快去快去。不然,你的情郎可是没了。”
狐天音眼神瞬如寒冰,指尖轻扫乍现无边杀机扑向血灵。
“哎呀呀,十月姑娘说话的方式真是与众不同哈。”生生梓面不改色,同出一道强劲与之正面相迎。
登时,屋内惨遭扫荡,顷刻化成废墟。
“同本宫逞口舌之利,实为不智。”狐天音反手将屋顶破了个大洞,足踏清风扬长而去。
生生梓看着洞口,喃喃道:“你丫的胃口越来越特别。”
血灵阴鸷的扯起嘴角:“你不懂女人,呵。”
“对了,丁酸一予怎么会及时出现在青龙关?”见血灵伤势渐愈,生生梓收回自身魔元。
“当然是本座请来的。”
你何时请的?”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
“你忘了本座之前找过他吗?”摇着咔咔作响的颈子,血灵顿觉浑身舒坦。
生生梓想了下,好像是有这档子事:“诶?当初他不是不愿与你多有交集吗?怎么就成了你请的?”
“他是不愿,看似处处退让。可在本座到狻枝岭时,他先一步叫禄一开启了阵法。”
那又如何?只能说明你被人嫌弃了。
“狻枝岭的阵法,名为一拢渺天,分阳阵和阴阵。阳阵主杀,意指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而阴阵主生,有求和之意。”
“你是说禄一开启的是阴阵?”经血灵这么解释,生生梓顿时明了。
“不错,阴阵开启,雾含丹桂之气。是指他心向魔尊,不可能明着助本座。但,可以暗中来。
他遣禄一施为,是怕日后事情暴露,所以事先把自己摘干干净净。”
生生梓咋舌,还真是只老狐狸,谁也不得罪。
“如思和鸫君最近可有行动?”走出屋外,顿觉空气好了不少。
“没有,他二人自助魔尊开通魔界与幽州的地脉后,一个窝在白骨峰听鬼唱曲,一个早已回到魔界。
除了日常和魔尊处理魔界政务,剩下的时间都是在鹩羽斋。”
血灵抬头,遮着眉山远眺。如思和病乙鸫都是魔尊的死忠派,一起处理政务倒也正常。
只是,魔尊这安静的过于反常。他是真不惧自己反水,还是早就有了动作?
“对了,仙界那边的女子什么来历?其箫声之威更在狐天音之上。”说着,生生梓突然想起青龙关搅局的人。
“一个咱们魔尊在意的人。”
“嗯?”生生梓停下脚步,眼底多了几分惊诧。
你知道,居然不杀了她?还让她活着来祸害自己?
“人是肯定要除掉的,但不是你我。”说起龙三,他至今也还忘不了她的血香与滋味儿。
杀龙三,是他无时无刻都想做的事。
“我就知道你有想法,说来听听?”生生梓指着血灵,一副猜中的模样。
血灵顿住脚步,侧身看着生生梓道:“咱们不是有个现成的人嘛,何必要自己动手呢?”
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策,不杀而杀欲杀之人才是王道。
想借他的手杀人?巧的是他也想借杀……
“你是指狐天音?她的红尘幻心曲确实厉害,但根本不是那女子之敌啊?”
“永远,不要小瞧女人,而且,是妒心疯魔的女人。”
负手走出院落,血灵对着生生梓宛如谆谆教导一般。
生生梓边走别瞥向血灵,暗暗的竖起大拇指。
狐天音钟情太子白离,而依青龙关白离看那女子的眼神,显然不同于外界的传言。
若是如此,他们或许可以狐天音为突破点,使仙界内部自乱。届时,再趁机夺取定然事半功倍。
倘若运用得当,说不定还能将魔尊一军,置其死地。
倏然,一名魔兵大喊:“贪座,生座,不好了,青龙关的人马已经打到清徐原了城外。”
“什么?”
两人一惊,仙界那班人不是伤的比自己这边重吗?怎会如此快去回攻?
第七十一章:青丘潮涌
不提血灵乍闻白离等人负伤反攻是何等讶异,而在失了狐天音的琴声相助,他们根本不敌《镇魂曲》之威。
亦如之前的仙界天兵,只是换了主角而已。
正应了,杀人者人恒杀之这句老话。
以龙三之修为不足以杀八部天魔,但牵制其行动,则是有余。
而这,充分给黎波等人可趁之机,使得众魔陷危。
然狐天音离开清徐原后,并未急着回圣女塔,而是去了柳覆金堤见狐主。
大殿内笙歌燕舞,狐主正和宠妃缈兮饮酒寻欢,在看到狐天音擅自闯宫也未动怒,反将缈兮和歌舞姬都遣退。
“我儿何事如此着急见为父?”
狐天音登时盈盈一拜,弱不禁风:“父王,孩儿上次和您说的事儿,结果如何了?”
“此事,为父尚在考虑之中。你一个女儿家,主动向男子求嫁,于理不合啊?
你是为父最得意的孩子,为父岂能让你受此等委屈?”
青丘虽不复往昔盛况,然也不比天宫差。天帝虽为仙界之主,却还不是得听他们老牌势力的话。
“父王,你听孩儿说……”狐天音起身,附在狐主肩头耳语。
“此事当真?”世间竟有克制幻心之曲?莫非是……
狐天音见狐主神色不对,忙问:“父王可是想到了什么?”
狐主抬手让狐天音先安静,他需好好想想。
青丘自立世一来,强法颇多。幻心曲便是其中之一,但幻心曲本名不叫幻心曲,而是在原曲失传后经先辈修补重新谱的曲。
而原曲,本应该是《镇魂曲》。然此曲别说是天音没见过,从他自己往上数至头,也没人见过。
传闻,只有第一任圣女习得此曲,却觉此曲过于霸道有伤天和,遂亲手焚毁。
后世所练皆为新谱之曲,而这当中修至大成的却只有那一人。可是,那人早已身归虚无。
便是其遗留下的孽子,也已死去多年。这世上,又何来人会这首曲子?
还是说,当年的孽子未死?
想到此处,狐主犹如换了一个人,精深的眸子锐气顿显。
“你可知此曲的主人,是男是女?”
若是当年的你,那就怪不得本王再杀你一次。
“乃是一名女子,父王当也所耳闻。”狐天音取出龙三的画像,交给其父。
“是她?我儿之伤便是她所为?”狐主看了眼画像,旋即毁掉。
如此低贱污秽的女子,焉配得上青丘无上之曲?
倘是此曲在手,天宫还不是尽他之掌握?
“是,孩儿见她吹奏之曲与我青丘的幻心曲颇有同工之妙。即想着上前请教一二,怎知她二话不说打伤孩儿,断儿琴弦,更致使孩儿修为倒退三层。”说着,戚戚然也的看向狐主。
“待为父一观。”狐主开启灵眼,内探狐天音的仙元。
果真倒退不少,现有的亦停滞不前,难以自行运转。
“父王可有方法医治?”
“医治不难,不过耗损些仙元而已,待为父助你。”说罢,狐主仙元饱提灌入狐天音体内。
似大河入小溪,登时冲破狐天音的桎梏。
狐天音运息而动,果真无之前的滞塞感。
“多谢父王垂怜。”
“起来,你为父的骄傲,怎可被区区蝼蚁阻了前程,为父这就去找天帝算账。”
扶起女儿,狐主满脸怒容的要寻天帝厘清。
“且慢,父王如此去,又以何作理由呢?难道真要直白的说您的女儿没人要,求着表哥娶吗?”
“混账,说的什么胡话?为父岂是……嗯?我儿是不是有更好的计策?”狐主怔了下,接着满意的露出笑容。
“孩儿当年降世天现五彩祥瑞,百鸟朝鸣。
表哥降世亦有火凤相随,如此我们何不以此作文章?”
“如何作?”狐主索性坐回他的宝座,慢慢听狐天音一一分说。
“依孩儿之见,我们可皆问天镜大作文章。
众仙皆知天欲降祸,问天镜必先示警,而这也是青丘备受推崇的根本所在。然问天镜只有历代狐主才能观看,他人触之必死。”
狐主身体前倾,一双锐眸渐渐聚拢:“我儿的意思是?”
“既然世人无从得知真假,何不借机让此女的名声在响些?”
“此计甚好,只是如此,白离未必肯甘心娶我儿。”睁眼,洞悉的目光似能直透狐天音的灵魂。
狐天音登时拽裾而跪:“孩儿自知此身不及诸位兄长是男儿,不能实现父王心中的霸业。
遂自幼及亲近表哥,望与之联姻,日后助父王完成青丘独世之局。
奈何孩儿天资不足,迟迟未能取得表哥的信任。”
“哦?我儿当真极孝,最是能察为父之心。只是,你这些年真的不是因为爱慕才与白离亲近?”
却见狐天音,忽的正色道:“父王慧眼,当可看出孩儿已非白玉,若真是爱慕表哥,又岂会委身他人?”
“我知你已非完璧,还以为便宜了白离那个楞小子。故才有此问,而事既清明,为父也该动身起行。
不知我儿,可还有特别交代的?”狐主起身,一步一步迈向跪地的狐天音。
“肯请父王劝说天帝,同时为表哥纳东海龙雪,凤族凤如锦为侧妃。
如此三族各出一女,各得妃位,便是有些计较也不好明面闹开。”
狐主嘴角一扬:“哎呀,还是我儿设想周到。你既回来,不妨多陪陪你母后,为父去去就回。”
玄光散尽,人已不见。
飞卿斜阳内,狐后正享受众妃的称赞恭维。
见到狐天音到来,无不纷纷起身避让。
就连赤蝣之母,雁无心亦不例外。
她虽容貌不及众人出挑,胜在小智出众,与狐主的众多女人都相处适宜。
狐天音得狐主宠爱,是青丘绝无仅有的,便是阖宫上下也寻不出一人匹敌。
加之狐天音自小便展现出极强的天赋,又惯察上意。是以,狐主喜的恨不得拴在腰间。
连着狐后多年只得一女,无数美人到来亦不能撼动狐后半分地位。
雁无心听着众人对狐天音母女奉承若久,便假借体弱不适离开了飞卿斜阳。
十亦轩内,赤蝣正与疏陵广商议诸事。
看到雁无心到来,急忙起身迎接:“母妃。”
“狐天音以回到飞卿斜阳。”雁无心轻抚赤蝣之手,直接道明来意。
疏陵广眉山微挑,拱手道:“娘娘可知其缘由?”
根据鸫君的消息,再加上赤蝣的佐证,他可以断定以琴声助血灵的就是狐天音。
照理说,她此时应该身在清徐原。而今现身青丘,究竟意在为何?
雁无心接过赤蝣的茶,浅酌轻尝:“前几日听缈兮妹妹言,王似乎有意与天宫联姻,却不知何故有所犹豫?
然以本宫对王的了解,此事恐有文章,我儿须多加留心。”
赤蝣恭敬道:“儿臣晓得,有劳母妃辛苦一趟。”
“本宫不过思念自己的儿子,如今见到了也该是回去的时候。
你留步,本宫自去。”雁无心将茶杯放下,握
着赤蝣的手轻轻一紧。
狐主最忌众子嗣与后宫勾连牵涉,是以她也不能久留。
以免落人口舌,授人以柄。
“母妃慢走。”
赤蝣亦明白雁无心之顾虑,故不做挽留。
将人送离十亦轩后,赤蝣旋身看着疏陵广道:“舒兄怎么看?”
“以舒某浅见,殿下当早做打算。否则,只怕殿下与娘娘唯有泉下再续母子情分。”
“姓舒的,你什么意思?”毗兰漪顿时怒斥疏陵广。
赤蝣当即面色不愉:“兰漪,不可无礼。”
又道:“舒兄勿怪,还请知无不言。”
疏陵广拿起《青食录》,掀开了其中一页:“群虎夺食,殿下觉得最后会如何?”
“胜者为王,败者被食。”赤蝣登时目露寒光。
“不错,殿下是虎,狐天音亦是,而狐主则是饲虎为乐之人。
倘若殿下不早做准备,只能做个被吞之人。”
樵凝眉思索:“殿下,属下觉得此理不差,咱们着实该留个心眼。”
一头老狐狸一只小狐狸,发起狠了也不知谁吃谁的骨头?
正在赤蝣犹疑至际,不知何处飞来一封书信。
毗兰漪飞身跃出,然并没有发现可疑之人。
回身见赤蝣欲拆信一观,急阻道:“殿下,小心有乍。”
“那便由舒某代拆即可。”疏陵广拱手,抬眸间与毗兰漪目光一错。
然后放下《青食录》,取过信封坦然打开。
樵皱眉道:“写了什么?”
疏陵广将信摊开,白纸黑字未有署名。
“凤凰于飞,妖星祸世。”
赤蝣靠在王座上,陷入沉思,凤凰于……飞,凤凰?
倏然,耳畔回想起雁无心话:“前几日听缈兮妹妹言,王似是有意与天宫联姻,却不知何故有所犹豫?”
难道,凤凰是指此事?那……妖星指的是?
毗兰漪和樵见状,亦各自沉默。疏陵广环视三人,负手而立。一缕青烟渗入地面,顷刻失了踪迹。
鹩羽斋,病乙鸫从打坐中醒来,一缕青烟地面升腾而起。
缓缓的凝聚成字,正是:凤凰于飞,妖星祸世。
抬手驱散青烟,病乙鸫即从座起,托着玲珑噬幽瓶来到万魔殿。
门口侍卫正欲通报,病乙鸫道:“不用,本座自己进去找魔尊。尔等尽心护持即可,余下的……少听少看少探知,才能活的长久。”
“是,病……病座。”一席话,登时把两魔卫吓得不轻。
踏入内殿,魔尊坐在凉亭内闭目养神。
“你来便来,何苦吓他们?”
“疏陵广传来了消息。”病乙鸫直说来意,并没有回答魔尊的问题。
魔尊赫然睁开双眼:“哦?”
“凤凰于飞,妖星祸世。你可有眉目?”掸了掸石凳,病乙鸫才悠然落座。
“凤凰 于飞,不难猜测其含义。至于妖星祸世,却是值得……商榷。”说罢,魔尊终于坐直的身体。
病乙鸫垂眸:“你是指?”
“正如你之所想。”魔尊觑了眼病乙鸫,如是说道。
第七十二章:西海之秘
是夜,胡今生悄然回到万魔殿,与魔尊合为一体。
之后又将魔界诸事,暂托病乙鸫代行施令。
西海,一庭唯善。
暗处的狐十四,已经在门外站了许久。
屋内的人,已无当年英姿勃发,佝偻的身影透射在窗纱上,似一位垂暮之老者。
耳听的是熟悉的诵读声:“夫者,道、德、仁、义、礼,五者一体乃立世处身之根本,缺一不可也。
端正己心,修行修德,方得道之自然……咳……咳咳……”
侍女道:“殿下,该喝药了。”
“将药予吾,你下去吧。”
没多久,侍女的身影消失在一庭唯善。
“故人到来,龙竺本该亲迎。然竺之残躯实有不便,贵客请自入内。”
狐十四眼眸倏凝,被发现了?
就在他欲现身之际,一道香风轻拂而至。
“新绿方至,表哥便已知晓,还说是对表妹我无意么?”娇娇软语,酥人筋骨,眼波似能荡神魂。
一袭织金桃红的罗裙,衬的眼前的女子肌肤塞雪,然多了几分风尘。
龙竺触及药盏的手,倏然止住。指尖轻捻,盏内涟漪层层。
弹指间,化成一道帘幕拦下新绿:“咳……表妹体态康健,乃是有福之人,实不宜……咳咳,沾染竺之晦气,还请表妹有事屋外叙说即可。”
新绿神色瞬间转暗,媚态盈盈:“哎呀,人家能有什么事,还不就思念你这没心肝的。”
“表妹,惯爱说笑。你是大哥未过门的妻子,来日完成大礼,竺 尚需唤你一声大嫂。
这种玩笑话,还是莫要说出口,竺不愿见大哥伤神。”
“怕什么,你那小侍女已走,此处清静别致,只得你我二人便是做些什么又有何人知晓呢?
还不如,你成全表妹这颗痴心呐……”
闻言,龙竺气息陡然一转:“住口,你若再恬不知耻,休怪一庭唯善不留客。”
强大的气劲儿,迅疾如雷,排荡而出。
“呵呵呵,表哥这就怒了?何必呢,遂了表妹之心就这么为难吗?”新绿足尖点地,旋即抽身离去。
临走时,还不忘再看一眼窗纱的人影,猩红舌尖滑过贝齿。
待老娘食尽你大哥五脏之时,下一个就是你了龙竺。
狐十四睇眼窗纱,法随心念,身藏虚空,一路紧蹑新绿。
雨落天关,此处离青丘与西海之间,是一座悬空浮岛。
岛上荒漠无垠,仅有几株枯树,上栖数只秃鹫,梳理羽毛。
远远就瞧见一白发童颜之人屹立在风沙之中,似是等待了许久。
来人转身:“今日,来的可是有些晚呐?”
新绿掩袖娇笑,倚在男子怀里道:“哎哟,不就晚了一会儿。再说,你每次都约在这风沙之地对女孩子肌肤可是伤害大大的。
你这没良心的,现在怪起人家呢?”
“先不说这些,让你打听事情如何了?”男子怀抱美人,双手开始不老实的四处游走。
新绿一把推开男子,拢了拢衣襟:“说你是个没良心的,你还真是。我不美吗?上来就问别的女人的消息,你也不怕我
伤心。”
“诶,美人自然属你最美。不过,正事也要紧。”说着,又将新绿拉入怀里,说尽绮丽之词。
“龙竺对念竹的过往三缄其口,不论是我,还是他身边的人,都未能从其口中套出半点有用的消息。
再说,你关心一个死了多年的女人做什么?
难不成,她还是你的旧情人?”新绿被撩的浑身似火点燃,直瘫软在男子怀里。
“诶,我们说好了只谈感情,不问彼此过去的,你越界了。”男子捏着新绿的下巴调笑道。
扬手罗衫逶地,双双跌入其中,再往下狐十四委实不宜久留,便重新回到一庭唯善。
刚入内,就听到龙竺略带虚弱的声音响起:“你不打算见吾了是吗?”
狐十四脚步一顿,稍作犹疑后,还是缓步拾借阶而上,掀开门口的竹帘倾顷身入内。
人还是旧时的人,岁月未曾磨去容颜。
“你的……身体何至于败坏如斯?”即便心里有了准备,再见龙竺时,眼前赢弱之人哪还有昔日的半点风采。
龙竺浅笑,倒了杯茶轻推至狐十四面前:“没什么,功法所致而已。”
许是见到久违的人,龙竺的精神也看上去好了不少:“你呢?
东海的早亡之人,为何会来到吾这陋居。不要说什么想念老朋友,要是真想你也不会一藏便是上万年。
同窗之宜,你也全抛到了狗肚里。”
“呵……多年不见,你的优雅也不见了,竟也学会了粗鄙之语。”狐十四端起茶杯,浅酌一口,斜眼打趣着龙竺。
龙竺眼一瞪:“对你这没心没肺的,吾何须同你守着君子之道?”
又道:“别岔开话题,说出你的来意吧?”
“当年,那个在你身边伺候的丫头,就是念竹,我说的可对?”狐十四的杯盖倏然合上,四周氛围陡然一凝。
龙竺垂眸之间,敛尽寒光,沉默了几息才开口:“你为何要提起她?”
“有人在暗中引导丫头重查当年之事,为此我不得不置身其中。”狐十四也不隐瞒,直接说明了来意。
“丫头?你是指……”龙竺起初不解,稍作念想霎时明白狐十四指的是谁。
狐十四提起龙三时,眼神不觉放柔:“如你所想。”
得到肯定的答案,龙竺感觉自己这一万年都白活了,他很清楚狐十四这种眼神代表的是什么。
登时,再难安稳坐立,撑着桌面起身道:“你清楚你在做什么吗?你和她,注定是不可能的。
吾不同意…”
“我知道,所以我只求她安好。而你,你又以什么立场不同意?”话音一落,狐十四的目光紧盯龙竺的反应。
“……吾,那孩子是阿竹唯一的骨肉,吾不希望她受到伤害。”龙竺别过脸,不敢和狐十四的目光相接。
狐十四放下茶杯,垂眸道:“念竹的真实身份究竟谁?出自哪里?”
龙竺叹了口气,颓然的坐下,脸上是无尽的落寞。
“吾不知,当年吾在竹林发现她的时候,她根本不记得自己是谁。所以,吾才会给她取名叫念竹。
吾曾找人替她查看过,都看不出缘由。
直到她死了,也没有留下
只字片语提及过往。”
狐十四心思一沉:“你可知,当年她为何会出现在东海?”
“那时吾准备去龙祖洞闭关,西海之事都是大哥一人在打理。
翌日西海宴客,吾与众人敬完酒就去了龙祖洞。
听闻……龙熬酒醉之后闯入了一庭唯善,说要带阿竹回去做个洒扫弄花的宫女。
大哥拗不过,也觉得为了一个丫头和东海当面失和不好。
就顺了龙熬的心思,让他带走了阿竹。
等吾出关后,得到的已是阿竹母女身亡的消息。还说,那孩子是阿竹自己要求处死的。吾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她那么善良……”
狐十四的手不觉按在茶杯上,侧眸看着龙竺:“这么说,你也不清事情的真相?”
虽然龙竺很不想承认,但却还是得低头道:“是。”
“绕了一圈,看来事情还得回到龙熬身上查起。”狐十四往椅子里稍稍一靠,温润的脸上多了数分凝重。
龙熬到底在图谋什么呢?为何在念竹死后连自己的骨肉也不放过,真是因为和龙母的夫妻情深吗?
“你是不是查到什么呢?”龙竺抬头问道。
“不,我只是有些疑惑罢了。小小的宫女为何值得龙熬这般费尽心思,若只是贪恋美色,以他的身份开口直接要走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然而,他没有那么做。事后东海发生的一切也是,若他真要纳了哪个女子,龙母真的能阻拦?
而他,却再次假借醉酒为名目。”堂堂的东海龙王,酒量哪有这般不堪。
被狐十四一语点醒的龙竺,登时失声道:“你的意思是,这其中有阴谋?”
此念一出,龙竺顿觉周身寒凉刺骨。
狐十四看了一眼龙竹道:“我之前离去跟踪你那个表妹,意外的发现她和青丘的大长老有说不清的关系。
而且,青丘的大长老同时也在暗中查探念竺的身份,你不觉得可疑吗?”
“她……这女人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竟让大哥执意立她做未婚妻。”说起新绿,龙竺也是头大。
偏他如何劝,大哥概是不听一言。
“我观此女有些门道,你自己小心些,我尚有他事就不多留了。告辞。”狐十四起身辞行,临走再留一言规劝。
昔年情谊,终不忍其被人算计暗害。
龙竺起身道:“吾送你。”
“不用,你好好休息,我自去即可。”旋即身入虚空,一路潜出西海。
出得西海,狐十四戴上银制面具悄然回到魔族。
万魔殿,病乙鸫自内迎出:“回来了,你要办的事都办妥了?”
十四旋身坐在黑狱龙座上,手指掠过面具繁絮的花纹,眸子骤然生寒。
“传信给疏陵广,让他把青丘的大长老盯紧了。少不得,这是一条会给我等带来惊喜的大鱼。
另外告知他,青丘大长老和西海的旁支公主新绿有来往。
相信他,知道该怎么做。”
“好,我这就回鹩羽斋将事情告知他。”病乙鸫托着玲珑噬幽瓶,转身踏出万魔殿。
回到鹩羽斋后,立即将消息透过黑烟,遁地传给疏陵广。
第七十三章:大长老
青丘山
十亦轩内,疏陵广刚回到自己住的厢房,便察觉屋内有异。
旋即,兜起界光罩住厢房,确定无人窥探后方才推门而入。
一缕黑烟立即自地底透出,像一个要糖吃的小孩子一样围着疏陵广上下萦绕。
疏陵广弹指一缕魔元飞入黑烟之内,瞬间黑烟又凝实了几分。
“做的不错,回去告诉病乙鸫,让他转告魔尊,我知道该怎么做。”
一忽儿,黑烟慢慢的渗入地底消失不见。
“大长老是吗?”
踱行数步后,疏陵广翻手收了结界,一身黑衣遮脸悄然潜出十亦轩。
按照探知来的消息,大长老绮无眠应是日常无事都待在百尺朱楼。
当他靠近百尺朱楼时,隐约听见大长老的声音,像是在与人交谈。
遂敛息掩迹,靠在纱窗旁偷偷的朝里探去,只见大长老与人隔着一道屏风交谈。
屏风后,神秘人道:“让你探知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绮无眠深深的一揖,恭敬道:“未有消息也,最早接触念竹的是西海的龙十九,然他对此事咬的甚紧。
任凭属下的人如何明逼暗套,他也没有吐露半个字。”
抬头睇眼屏风上的人影,绮无眠心有疑惑的道:“主上,为何要追查一个死去多时的人?”
神秘人冷哼道:“你懂什么?上面怎么吩咐,你我便怎么做。
办砸了,你我都别想活。”
“是是……是,不过,龙十九不开口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被神秘人怼了一顿,绮无眠反而更加好奇。
那人沉吟了片刻,踱步道:“传闻,当年是东海的龙熬睡了念竹,导致念竹一夜有女,后难产而死。
其女也被他丢在冷宫自生自灭,如此说,东西可能在龙熬手上。”
绮无眠乍听此话,心扑通扑通狂跳,紧张道:“是何物?”
神秘人轻蔑一笑:“呵,告诉你也无妨。
那是不属于此间天地的珍宝,天灵之血。”
“这……没听过。”绮无眠摇头,宝物万千还真没听过这个。
一点灵血,也算珍宝?
要不是隔着屏风,神秘人的白眼能把绮无眠戳死:“恒古以来,天分三十三重,又细分为上九重,中九重和下九重。
然而,在这二十七重天上,上有六大天外天。
皆是世外超然的存在,与诸天之主互有往来,然而子民却不涉来往。
只有修为足够强大之人,才有资格蹬临那片世界。
哪是你这片犄角旮旯的小地方能比?若不是受界规压制,随便一个普通子民也能横扫此间。”
“主上的意思是,念竹是六大天外天的人?”
绮无眠也不是个愚笨之人,瞬间就回过了味儿。
倒是窗外偷听的疏陵广,霎时心内一惊。三十三重天,那是只存在与传说的字眼,今天居然有幸从他人口中得知,这怎能不叫教他讶异。
神秘人哼了一声:“你还不算太笨。”
“这和天灵之血有什么关系?”绮无眠还是有些不大明白,难道说这血还有了不得的作用?
突然,神秘人压低声音充满危险诱惑的道:“哈,它能让任何人得到最强的力量,即便是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废物。”
轰隆……
绮无眠只觉得耳际都是滚滚天雷在炸响,最强的力量谁不想要?
忽然,绮无眠眼中闪现犀利之色。道:“念竹的女儿还在,那天灵之血会不会在她身上?”
神秘人嗤之以鼻道:“你觉得龙熬他比你傻吗?”
“……”绮无眠,霎时无话可回。龙熬的王位,当年也是兄弟堆里杀出来的,自然不傻。
“从他当年急着纵容他的王后逼死念竹且母女不留上,就可以看出龙熬必定是知道了什么,或者得到了什么。
所以,才急着处死她们母女。”
“主上是说,龙熬有可能是毁尸灭迹?”
被神秘人一提醒,绮无眠也觉得龙熬的嫌疑大的没边。
“不错。”神秘人吐了口浊气,唉,这劣质的灵气真的让他受不了,何时才是个头?
“属下这就去找人调查龙熬,不信抓不到他的尾巴?”
绮无眠躬身退下,急忙离了百尺朱楼,疏陵广一直等到屏风后的人气息泯尽时,才悄然回到十亦轩的厢房内。
为防赤蝣的人生疑,疏陵广先找到了赤蝣,同他道:“大长老是狐天音的支持者,而舒某得到消息,大长老和西海的旁支公主有来往。
若狐天音得到西海的支持,必将对殿下的形势不利。
我等,是否要要做打算?”
不待赤蝣开口,毗兰漪先道:“先生消息是否可靠?”
疏陵广拢袖垂眸,眼睑微眨:“千真万确,舒某可以项上人头担保。”
樵见状,赶紧看着赤蝣道:“殿下,您怎么看?”
若真是如此,娘娘和殿下的日子只怕更艰难。
赤蝣沉思片刻,方道:“本宫去柳覆金堤看父王是否已经回来,若是回来,你们就在此等本王的消息。”
“是。”
“是。”
二人皆称是,唯有疏陵广道:“请。”
“舒兄,等我的好消息。”赤蝣看了一眼疏陵广,旋即踏出十亦轩。
“二位,舒某亦有些疲倦,就先回厢房内歇息。十亦轩的安危,还有劳二位护持。”
毗兰漪摆手道:“去吧去吧,先生没干什么啊,怎会疲累呢?”
疏陵广执手打了个哈欠,优雅又带些许调皮道:“毗大人若是也去百尺朱楼当回梁上君子,想必就会明白舒某为何会累?”
“……哈……哈,不了不了,先生还请快快歇息去。”毗兰漪干笑道,开玩笑,让自己摸到绮无眠房里,还不如让绮无眠炖了自己来的快。
那老狐狸,可不是什么善茬。
“那,舒某就告辞了。”疏陵广故意瞥了一眼毗兰漪。
“去吧去吧。”
结果,毗兰漪赶什么一样把他赶出了议事阁。
等疏陵广走远了,樵才噗嗤笑道:“毗兰漪,你也有吃瘪的时候?嗯?”
毗兰漪怒踹了樵一脚,蔫了吧唧的道:“滚犊子,这货就是怪物,也不知主上怎么认识的?”
………
回到房内,疏陵广这才重启结界,将消息传给病乙鸫。
魔界
鹩羽斋内,黑烟再次传回消息。病乙鸫得知消息后,即刻来到万魔殿找魔尊。
对此,门口的魔兵早已见怪不怪,通传都省了,任凭病乙鸫直入。
入得内殿,病乙鸫先去凉亭边找了一圈,没找到。
又找到书房,果见魔尊在此。
走近一看,魔尊正俯案描着一副甚是吓人的百鬼炼狱图。
而当中之凶魂厉鬼,正是白骨峰下被生杀血祭的数万人中,所留下的最强鬼魂。
笔未停,头未抬,魔尊依旧执笔轻描,淡然道:“如何?可是疏陵广有消息?”
病乙鸫手持玲珑噬幽瓶,寻了座自个儿坐下。
“确有消息。”
“哦?怎么说?”魔尊执笔一顿,侧首看向病乙鸫。
病乙鸫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睇着魔尊道:“说之前,我必须给你提个醒。
若消息无误,那人……你未必护的住。”
登时,魔尊的目光骤然变得凛冽,随即在画中描上了最后一笔。
“是吗?”
话音一落,一道精纯的魔元灌入画中,使得画中鬼魂立刻活灵活现,阵阵阴灵之气令人胆寒。
“疏陵广探听到,绮无眠背后另有高人。而且,极有可能是三千大界之人。
或者,更高的层次。
而他也自绮无眠那里得知,你在意的那个小丫头的母亲,可能出自六大天外天。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就代表有更高修为的势力已经潜入此间。
换而言之,她,已在他人的罗网之中。如此,你一人要如何与这世道抗衡?
更何谈,是护住她?”
魔尊抬手收了画卷,眼一寒:“佛挡杀佛,仙挡诛仙。”
病乙鸫当即起身,冷声道:“倘若有一天她会让你失了性命,那我不会留着她。”
“你不会有那天,而我,断不会如此不堪。”
“但愿。”病乙鸫白眼一翻,显然这事让他很不痛快。
又睇着魔尊道:“你打算怎么办?”
魔尊扬袖负手,赫赫魔威,登时自体内激荡而出。
“先看情况,若事情真到了不可逆的那一步。
天若不容她,本尊便拉了这苍生陪葬。”
“只要你无恙,做什么我都不反对。反之,我便是亲手诛杀她之人。”病乙鸫指尖划过玲珑噬幽瓶,发出膈人的声音。
魔尊却是垂眸道:“本尊需去东海一趟,此处还是交由你打理。”
病乙鸫懒看魔尊,挥手道:“去吧,活着回来就行。”
魔尊颔首,旋即潜出魔界。
先去青龙关看了龙三,见她无恙,四周亦无可疑之人出没,这才放心离开。
而当他再次站在东海之畔,他之内心还是掀起了万丈波澜。
掌心探向碧波惊涛,拘一捧海水。
任海风吹过,咸湿的味道扑打在他的脸上,亦吹乱了他的墨发。
撤去魔元,没了法力的支撑,海水顿化滴滴晶莹悉数重回大海。
“父亲,你曾说过,百死为忍,方可一朝泄恨。
又劝我,一事不忍何以能成天下事。
教我种种道理,你却忘了告诉我。
虎身犹可近,人毒……不堪亲。”
他龙熬,终归不是可亲之人。
第七十四章:记忆中的兄弟
昔日,画彩仙灵的龙宫里,龙傲正在书房给最小的儿子授课。
“一操一纵,度越意表。寻常所惊,豪杰所了。
意外之事,此乃豪杰凡夫差别所在。
大丈夫处世,当宠辱不惊,坐危而不乱。”
“若受折辱,在没有能力自保之前,你当谨记百死为忍,一朝方可泄恨。
另外,你需明白一事不忍,何以能成天下事。”
“是,父亲。”少年狐十四垂衣拱手,有着别与同龄仙家少年的稳重。
虽天资聪颖,却非龙母所出,是其父龙傲在外所生。。
其母狐素素临死前,让他带着信物青碧玉箫来到东海认亲,才有了现在父教子学的画面。
然而,这份平静很快被突如其来的人骤然打破。
层层虾兵将整个书房围的密不透风,龙熬拨开虾兵踱步出现在两人面前。
狐十四低眉拱手道:“兄长有事找父亲商讨,十四不便叨扰这就告退。”
说罢,后退三步转身欲离开。
龙熬一把摁住这个比自己矮了一头的小弟,不阴不阳的笑了下。
“小弟在此,也省的为兄辛苦寻你,甚好。”
龙傲眉山一凛,不怒而威:“熬儿,你是兄长,当有兄长的样子。
十四年幼,你何苦吓他。有何事你与为父直言便是,让他离开吧。”
“父王,你觉得我很蠢吗?”龙熬侧眸瞥视龙傲,摁着狐十四的手改为揪,一把揪起狐十四甩向书架。
“你,你是我儿,何故出此悖论?”龙傲见长子动手,心中亦是警铃大作。
看情形,今日怕是难以善了。
“是吗?你心都偏到后背了,还想着骗我吗?
如果今日我不先动手,怕是明早我就要向他称臣吧?啊?”
话音刚落的瞬间,龙熬倏然仙元饱提,掌风赫赫,一掌打在没有防备的龙傲心口。
五脏顿时有如瓷瓶,寸寸皲裂。
龙傲一口朱红喷出,怒指龙熬:“逆子……”
狐十四旋身落地,倏见龙傲危在旦夕,登时掌催仙元直逼其兄后背。
“为父亲尝罪来。”
“呵呵哈哈哈,那也得你能杀了我。否则,便是你们泉下相见之时。”龙熬丝毫不让,当即正面接下狐十四逼命之招。
双掌相接,狐十四不敌龙熬,顷刻被震飞。直至撞塌书架,才停下来。
“噗,咳……咳……”
狐十四双手撑地,试了几次都没有爬起来。清冷的眸子,倔强而又执着。
龙熬睇着掌心,轻轻的吹散残余的仙元。走到狐十四眼前,众目之下。
将仙元灌至右脚,狠狠的将狐十四的脑袋踩在地上摩擦。
“怎么,就这点本事还想学人做孝子?
我是该说你可爱呢?还是还说你傻?你那短命的娘,临死前就没教你点什么?”
“住口,不……许……侮辱我娘。”狐十四怒起挣扎,奈何敌强我弱不得挣脱。
龙熬口中的人,是他心底深处最不可触的逆鳞。
而他的不甘更激起了龙熬的嗜血,愈发的半倾身体,胳膊肘横在右膝上。
脚下暗催仙元猛然窜进狐十四的脑海,似万千钢针欲击穿其头颅。
更是轻蔑的看着龙傲道:“你知道为何我们父子,名字相似极尽,为何你现在是阶下之囚吗?
因为,你的命里多了一个人。
而我,会亲手把那个人……杀掉
。”
“住口,他是你兄弟。”龙傲攒足气力跌跌撞撞的一把推开龙熬,将狐十四扶起:“十四,你怎么样?快让为父看看。”
狐十四扶着头痛欲裂的脑袋,半响才咳出声,吐出一口浊气:“父亲,我无碍。”
“他是你弟弟,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啊……”龙傲看着从前如冠玉,而今是狼狈不堪的狐十四,一颗心痛的不能呼吸。
他欠这孩子的已经太多,为何上苍不能成全他的弥补之心?
一声质问,一声怒吼,更是说不出的痛,也是人世的至悲。
龙熬提起右脚掸了掸,嬉笑道:“知道,当然知道。不知道,万一杀错了多不好。
是不是啊,父王。”
“滚,来人,快来人,将这个逆子给赶出去。”龙傲被气不轻,老泪无声而落。
然而,屋内屋外无一人听他之令。
“不用白费力气喊了,留着力气多说两句遗言吧。我怕你俩死后,没机会说。”
睇眼陷入绝望的人,龙熬又逼近了两步,甚是癫狂的道:“哈哈哈,我实话告诉你吧。
我今天能这么顺利,全是因为你的发妻,我的母后的帮助,我才能轻松的将你的人,一一拔除。
怎样?意不意外?最爱你的女人,她要杀你。最孺慕你的儿子,他也要杀你。
而他,你最宠爱的儿子,他不肯认你。
享受了东海的尊荣,却始终不肯归入族谱。
有没有觉得,就这样死去很不甘呢?嗯?”
狐十四放下手,靠在龙傲怀里怒怼道:“你错了,非是我不认他而是他不肯认我。
怕我回归族谱,惹来你的猜忌。然而,他终究棋差一招,漏算了你的无情。
你唤他为王,我唤父。
他予你是王,予我却是仅存的至亲。
东海之主,我从来就不想要。你若要,尽可拿去。可你,不该伤他。”
“十四……”龙傲瞬间落泪,这孩子终于肯接纳自己了吗?
龙熬仰天狂笑,笑的飙泪,却是话语至寒:“是吗?那你更该死。”
自己弑父杀弟,才换得的权位。原来,人家根本就不稀罕,不稀罕……
这是不是在说自己很可笑呢?剜了心肺却被告知剜错了,世间还有比这更可笑的吗?
思及此,目光骤冷:“既然你命贱,就用你的命来奠基我的成王之路。”
“十四,你快逃,去找箫,他会助你。”龙傲倏然起身,一掌打在狐十四胸口,将残余的仙元顺势渡其体内,并送其出东海。
“父亲……”
龙熬霎时双目一寒,怒道:“多事。”
旋即再出一掌,亲手结束了自己父亲的性命。
“你,真的……就这么恨……恨为父……”一语未完,龙傲终是含恨倒下。
至死,他都不肯相信龙熬会杀了自己。他也爱这个孩子,所以从未对他生疑。
纵有不是,他也相信这孩子本性不坏。然而……
龙傲不敢置信的双眼,直直的看着龙熬,然后颓然倒下。
“将他那对珠子挖出来喂鱼,本王看着碍眼。”龙熬被看的心底一虚,旋即命令道。
地刹自虚空踏出,手起手落,动作干净利索。
不过一息,龙傲不甘的双眼只剩下一对窟窿,空洞的望着。
等地刹出去后,龙熬的目光掠过众虾兵:“都给我守好此处,谁敢泄露半字,本王要他求死不能。“
话音落下,几
个起落追上逃出东海的狐十四。
“十四弟,你怎能丢下父王不管?你可知,他此时在九泉下等着你。啊?”
眼见龙熬一步步逼近,狐十四看向身后却是万丈悬崖。
若是凡人稍一不慎,则是粉身碎骨。
此时的他,却被逼在悬崖边上,兄弟俩深陷对峙。
“你将父亲如何了?”
倏然,天降火雷击落一颗百年老树,噗的燃起烈焰。
龙熬倾身压低声道:“如何?当然是杀了他,一个对妻子不忠,对儿子不慈人。不杀了,留下来喝酒啊?”
睇眼狐十四,嬉笑的抬起一只满是泥污的脚:“如果你肯跪下来,将为兄脚底泥巴舔干净的话,我可以考虑不杀你哦。”
“我……你休想。”云狐十四冷眼,瞬间饱提仙元,首先发难。
争,或有一线生机。不争,则必死无疑。左右都可能放过自己,何不放手一搏?
“我亲爱的小弟,你太天真了。以为这样,本王便会给你机会苟活吗?”龙熬寒声,登时以掌还掌,以剑对剑,瞬间就让狐十四添了新红。
狐十四眼眸倏凝,招行极致,觑准时机欲给龙熬致命一击。
剑吐长虹,径直贯穿龙熬的心口。
抬起头,狐十四正色道:“兄长,对不住了,只能委屈你先向父亲去尝罪。”
说着,抽出长剑欲再一剑了结龙熬罪恶的一生。
怎知龙熬捂着伤口,阴鸷的笑了笑:“呵……只怕,为兄不能答应你要求。”
旋即,龙熬猛然运起仙元,掌势之威更胜往昔。
“想杀我?难啊,哈哈……哈。”
狐十四当即生受此掌,五内顿感有如烈火燎原,一双膝盖跪入尘埃。
“你早将自己的心转移了?”
龙熬围着狐十四踱步道:“不错,早知你会如此,为兄焉能不做防备?”
措不及防间,龙熬再催仙元,一掌震断狐十四的四肢百骸。
“为何?”血,自狐十四的口鼻噗噗涌出。
双目的焦距渐至模糊,殷红,遮住了他的眼睛。
“哈……狐十四,你的好父亲就没教过你,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
你的存在,即是原罪。”
“呵呵……呵……我从不与你争,没想到还是遭了你的忌。
来世,你我是仇,非亲。”倏然,狐十四身暴起光芒。
碎裂的四肢百骸竟瞬间而愈,疾掌如奔雷,赫赫之威覆乾坤。
龙熬提掌相抗,蔑视着即来之人:“哼,将死之人,始终只会是死人。”
掌风相接,顷刻摧毁这片荒野之地。
而狐十四的身影也乍然消失无踪,也就是那时候他遇上了箫。
一个只见过数次面,却为他舍了性命的人。
再临东海,而不是流光幻影阵中,体内的每滴血都在叫嚣,报仇,报仇……
倏然,冰的身影自东海水面窜出。
“拜见主人。”
狐十四霎时情绪尽敛,尽显温润无双:“如何?可有查到什么?”
冰抬了抬蹄子,甩首道:“有,龙熬每日都会固定去一个地方。
但那里有强大的结界,我不敢靠太近,只好先来回禀主人。”
“你先魔界协助鸫君,龙熬那里由本尊亲自一探。”
“是,主人。”说完,冰立即消失在东海上空。
狐十四扬手一翻,身形瞬入东海。
第七十五章:有情的人.无情的心
不提狐十四入东海遇到了什么,单说龙三近日助白离等人拿下清徐原后,唯恐狐天音再来,遂多留了几日。
但到今日,她还是决定找黎波等人辞行。
那天在张家村,她走的匆忙,也未多做解释便追着黎波等到了青龙关。
明知狐十四是为了自己好,而她却是辜负了他的苦心。
所以,她想回张家村看看。
其实,张家村对她而言是个很奇怪的地方。说喜欢却又骨子里的害怕着,至于为什么,她至今也没有头绪。
如今的清徐原,有墨风上仙、司雨和白离等领天宫增派的天兵坐镇驻守。
黎波和素鹤他们则驻守在青龙关,不过,等她到青龙寺找黎波时却发现白离也在。
望着殿上的人,龙三躬身一礼:“拜见太子殿下。”
白离登时起身,掌心虚扶,略不自然的道:“请……起,无需多……礼。”
霎时,让在座的黎波和素鹤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咋那个那个,有点春天的气息嘞?
黎波用胳膊肘杵了杵素鹤,你懂吗?
素鹤一把掌拍开黎波的肘子,哪儿那么多事?静静看就对了。
只是,他心里还压着丹峰碧竹白离说过的话,总免不了为龙三忧心。
好在,现在的龙三也不是刚出东海的她。遇着白离突如其来的转变,也未见她慌乱。
只是淡然浅笑,虚应道:“多谢!”
然后,转身看着黎波和素鹤,开门见山道:“大哥,二哥,我是来和你们辞行的。”
“诶?”乍听龙三这话,黎波立时坐不住了,走到龙三面前小声问:“怎么啦?才把魔族赶跑没几天,你也要走?”
“嗯,来时匆忙。
未及和十四详加解释,也不知他有没有生我的气?”龙三实话实说,倒也不惧黎波的探究。
黎波摸了摸下巴,倏尔看向素鹤:“你怎么看?”
其实,他是舍不得让龙三离开的。但去哪里,却是她的自由。
他如何不舍,却也不能强留。
素鹤眼皮稍抬,将三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胡兄是小妹的长辈,出来日久,于情于理回去看看也是应该的。”
“这样啊,那大哥就不留了。要大哥送你吗?”黎波抬了抬胳膊,使劲抡了两圈。
感觉体内的内伤,都没了。非但如此,总觉得精力格外充沛。
别说,胡兄给丫头的东西就是好,效果是真没得说。
“不用,诸城初定,焉知魔族不会突然回袭?
城中现在虽无百姓,然,清徐原和青龙关俱是人间的屏障。若是攻破,天下的百姓将无处得以安身。
所以,大哥还是留下帮助二哥吧,我之能为,你当有底才是。”
又不是寻常女子,你就放心吧。
龙三拉着黎波的手轻摇,那是久违的小女儿之态。
顿时,黎波被摇的轻飘飘,忙不迭的点头道:“好好好,都听你的。”
唉,这丫头最近都没怎么搭理自己,害他以为她还在生自己的气。毕竟,是自己泄露了找她方式。
当初,说好保密的。
结果,唉……
龙三放开黎波的手,又朝着众人一礼告别。
迈步欲走时,却闻白离忽然出声道:“龙三仙子,我……本宫能否与你单独一谈?”
虽不解原因,但略一回想后。龙三大概也知道白离想说什么,却也没点破。
有些事,也着实不适合在此说。遂道:“太子殿下带路即可。”
“请。”见龙三应允,白离当先一步踏出青龙寺大殿,龙三紧随其后。
待两人走后,黎波戳着素鹤的胳膊,压低声道:“我怎么看,你似乎不大支持子离和小妹?”
小妹纯善,子离重情,不是挺好的吗?
素鹤垂眸,换了个坐姿:“以小妹的身世遭遇,你觉得我该支持吗?”
而且,他忧心的还有小黑。早在龙三来时,他便有意求龙三援手。
但龙三在清徐原逗留这几日,他却始终开不了口求她。脑海之中不断浮现起弱水河中,她是如何救的自己。
更知,她之所为,是承担了怎样风险。
一时间,他陷入了两难。
黎波被问的呼吸一窒,忽觉得素鹤就是故意来堵他的。
然他所说的,也是实情。条条框框加诸之下,二人若在一起,丫头不知又得受多少苦难?
登时一脸郁猝,这下好了,变得他支持也不是,不支持也不是。
想到此处,黎波不禁又叹了一声,唉……
而龙三和白离出了青龙寺后,便直接来到此地最高的山颠之上。
俯瞰着渺渺云雾之下,远处一栋栋矮小的房屋似棋子,错落有致的散播在整座大地上。
数条溪水从大地穿流而过,汇成一条大江蜿蜒至视线的尽头。
而伫立的人,却是默默无言。
白离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些:“上次,在丹峰碧竹说过的话。
我想告诉你,我是认真的。”
自从那日青龙关见到她出现,又逢她一缕魂元融到他的体内。
那一刻,他知道,他无法再欺骗自己。早在弱水初遇,她的身影就在他的心底扎了根。
种种怀疑,试探,不过是他逃避的借口和理由。
只是,当胡今生在张家村直接拒绝他的时候。他很清楚眼前的男人没有其说的那么坦荡。
同为男人,有些事不需要说太多。一个眼神,足以让他们知道对方的心存的是何种念头。
亦如胡今生,看着龙三的眼神……
龙三迎风而立,山顶的风有些清冷,时时拂乱她的发丝。
亦拂乱心湖之中,微微泛起涟漪的春水。
不经意间,她多了几分陌生的稳重,少了原本天真烂漫。
眺望着极远之地:“殿下,你这是何苦呢?
世人口中的好坏,与我不过是虚名。纵然再不堪,我却并不在意。
你……实无需如此。”
须知,我之本身,也未见得光彩。
不过是蒙众人垂怜,方可立此天地之间。世间污名,种种毁誉,我早已习惯……
“仙子?”
白离没想到龙三会如此直白的拒绝,虽然他心中并非没有准备。
但真的被拒,他还是急了。
可他着实不善言辞,一肚儿的话,临了了篇又不知如何开口。
“叫我吧,以死为伴的。而不是桃夭的夭,叫仙子……总让我觉得自己玷污了这两个字。”龙三回眸看了眼白离,浅浅的一笑,遂将目光重新投向远方。
遍地的房屋,却没有袅袅烟火。没有烟火的人间,就如同没了灵魂的人。
只是一座空城,一具空壳。
白离知龙三指的是什么,遂辩解道:“不是的,你……”很好,是世人带着有色的目光误解了你,这不是你的错。
“殿下,人生有些事不可强求。若觉美好,不若就让它停在最初的时刻。与你与我,皆如是。
你可以依旧不喜我,讨厌我,怀疑我。
但请不要,让它蒙上不该有的感情。以你之尊贵,陛下和天后必也有属意之人。
何苦让我的污秽,去玷污了那份尊贵。”说完,龙三伸手摘了数片叶子握在掌心。
然后,再慢慢摊开。
风一吹,便随之飘飘洒洒的落下山颠。
谁也不知树叶会飘向何方,是安然落地?还是,粉身碎骨……
白离受不得龙三这番言语,她无疑是拿着一柄利刃扎在他的心口。
倏然,他上前一把将龙三按在怀里,抵在她的鬓发上,掷地有声的道。
“我之双眼仍在,它分得清黑白。
不管你如何说,我之心意皆不会改变。
而且,我以同父王说过待天下抵定,他便会为你我赐婚。”
龙三挣不开白离的臂膀,只能任他抱着,听着他杂乱的心跳打乱自己的心潮。
“那就天下待抵定,你我再说吧。至少,现在不是时候。”
闻言,白离忽的松开龙三,紧抓着她的肩头道:“是因为他吗?”
因为胡今生,是吗?
“啊?”
不待龙三回答,白离诛心之语而出:“你和辈分已定,如何都是没有结果的。”
即便你们只是名字的叔侄,也一样。你和他,没有未来。
名分即定,哪儿容得更改。
龙三怔了片刻,低垂的眸子,眸光渐渐黯淡了下来。微微眨动之间,被她掩的一干二净。
她淡淡的道:“我和他……是亲人,也只会是亲人。”
但,这也足够了。
抬手将白离的手自肩头微微隔开,而后纵身乘风飘然而去。
白离伸手一抓,却挨着衣角错失彼此。眼看着龙三逝去的方向,顷刻又恢复了往常的孤冷。
垂眸睇着空空的掌心:“,其实,你我都不是会撒谎的人。
骗不过自己,更骗不过他人。
骗的……不过是时光,拖磨自身。”
风清冽冽的刮在龙三脸上,也让她平静了不少。
不想回头,也不能回头。
做不到,就不要给他虚无缥缈的希望。那样,太残忍。
从那日救了白离之后,她便察觉到他的目光态度皆有了转变。
然这是她所不期望的,也是她不知该如何面对的。
所以,她急于回到狐十四身边。
有他的地方,她才能心安……哪怕只能以亲人的身份。
但她,甘之如饴。
然而,当她回到张家村时,柴猫和王苟子说狐十四早已离开,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回来,村民皆以为他们叔侄俩都不会再回来。
她找不到狐十四,她也不知该往哪里寻人。遂同柴猫二人告别后,只一个人行在曾经走过的地方。
她想,狐十四是不是真的生她的气,躲了起来?
然她行了数处,却是遍寻无踪。狐十四犹如消失一般,她找不到丝毫有关他的消息。
一股莫名的失落爬上她的心头,鼻尖酸酸涩涩的。心里闷闷的,生疼生疼。
那一刻,她仿佛重新回到了过往被遗弃的岁月。
忘却的孤寂,再次扑向她……
却在这时,一封书信破空而至。
还是和上次一样,没有署名没有落款。打开一观,却只有两个字东海。
龙三眸光微沉,掌心气劲一催,登时信化粉碎。
原本凄凄乱的杂绪,瞬间被击的虚无。同时一股不安,也在心头无声的扩大。
对方究竟是何人?是敌或友,他/她为何要给自己通风报信?
这一切,她没有一点头绪。
想过根据信封残留的气息锁定对方,然而对方做的很干净,什么都没留下。
便是仙或魔,亦无法探出。
然,对方递的消息却是她急需的。就像是张开了巨大的罗网,明知是陷阱,而她却得心甘情愿步入其中。
也许会成为对方的棋子,也许她只是饵食,而她却别无选择。
只因,有放不下的人,有挂心的事。
而就在龙三走后,一道身影自虚空缓步踏出。他左手撑着翠竹伞,右手握着一卷书。
竹伞半遮容颜,使人看不真切。然其手中一卷书,却可窥知。
其名曰:《诸天异志》
他一步一步走到龙三所立之处,左手微放,竹伞浮立当空为他遮去骄阳。
只见他赫然将书翻来,腾手幻化出一只朱笔,写下苍劲有力的三字:天泣篇。
霎时《诸天异志》自行疾翻,天地斗生异状,风云惊走,奔雷交加,丝丝灵气尽纳其中。
化成一行行小字,没入书中旋即消失不见。
将书合上,他撑伞握书,轻勾的唇角无声张合。
“一切,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