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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拂弦     列妖传txt下载     列妖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一章:神秘者

    狐十四到底是把龙三暂且留在了张家村,而张家村外的则是另一番光景。

    幽幽魔界,尽出人间。

    从此,不再受制万年之约。

    这使得本就风雨飘零的人世,更是遭遇霜雪压顶。

    病乙鸫与如思劲踏云头,俯视众生。

    鬼物在其四周飘荡,却不敢靠近。有些许最高阶的鬼物想要吞噬病乙鸫,当其手上的玲珑噬幽瓶绽出一丝妖冶的光芒时,鬼物纷纷退避三舍。

    因为,那是根植在记忆深处的恐惧。

    如思侧眸,看着病乙鸫道:“鸫君制鬼能为,果真非凡。”

    “过奖,今日尚需依仗死座威能,将这些被杀的凡人悉数炼化,将其白骨累增白骨峰之悍威。

    以助魔尊毁灭化外之地的大计,如此方能将凡人赶尽杀绝。

    否则,有这些臭虫护着那些凡人,总归有几只漏网之鱼。”病乙鸫掌托玲珑噬幽瓶,眼眸半阖。

    “魔尊大计,如思必定舍命达成,决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说话间,掌心翻覆,一掌灌下云头,平地顿起风沙飞走。

    无以计数的尸骸在空中沉浮不定,如思瞬间释放死气,侵蚀炼化,宛若庖丁解牛,血肉分离,方见白骨。

    炼制其放莹莹白光,绽丝丝戾气,遂尽纳掌中,汇成一丸,吞入体内孕养四十九个时晨。

    取四通死,由死入渡,化一入侵。

    如思扬手化出一张香艳骨塌,旋身卧入其中,眉角隐有慵懒。

    “据如思所知,病座能为可不在制鬼一项。

    如此良机,不一展能为是否可惜?”

    病乙鸫低眉瞬间,玲珑噬幽瓶已脱手而出。

    凌空旋飞,兜头罩向苍茫大地。

    “都是为魔尊办事,鸫,岂能落后?”

    旋即,魔元猛提,灌入玲珑噬幽瓶。顿时邪光大炽,魔氛震撼四野。

    连着数日的屠杀,加之烈日曝晒,暴雨侵袭,种种尸体腐烂发酵,形成了无数致命的诱因。

    而病乙鸫,却将一一纳入瓶中,加以淬炼,形成无可解救之魔疫。

    “不知病座后续打算如何施为?”

    瞧见病乙鸫完事,如思侧首支着脑袋斜斜的打量着。

    病乙鸫召回玲珑噬幽瓶,指腹轻轻的刮擦着瓶身。

    “自然是与死座齐心戮力,一破化外之地的龟壳。

    他们既然守阵不出,那便由内自破。

    只不知,死座,你看中哪一地?”

    眼眸半开,凌厉的杀意直向如思。

    如思慵懒起身,轻拂一袖,眸中劲射狠厉。

    薄唇微吐杀机:“阳云宗。”

    人间说远亲不如近邻,那便先拿这个近邻作为打破自己潜藏至今的第一响。

    不造一番杀业,真当她收身养性呢?

    病乙鸫调转云头,微等如思:“请。”

    如思也不造作,当即扬手负背一骑绝尘而去,目标径向幽州地界的白骨峰。

    回眸觑眼百鬼炼狱图,随后病乙鸫亦是疾催云头直追如思。

    而阳云宗如何也料不到,白骨渊之事未了,又出白骨峰。

    虽然对方暂时只针对城等城池,未曾再有过其他动作。

    还以为是魔界重心皆在攻打清徐原,无心化外之地等小肉。

    万没料到,魔尊此回要赶尽杀绝,逐一肃清周边。

    而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让仙界的仙人一个一个冒出来,魔族再张开罗织以好的网,伺机扑杀。

    再阳云宗上下如常,乱世之下紧抱成团。

    依靠着护山大阵,亦收留了不少难民住在之前外门弟子所在的子峰。

    甫经大劫

    的难民,皆视阳云宗上下为活神仙。每有弟子前来,无不是感谢再三。

    其盛情,倒也与阳云宗上下其乐融融。

    大殿之上,青木刚挥退众人。一转身,大长老阔步迈进殿内。

    “师弟,听闻你有事找我?”

    青木甩了下拂尘,与大长老缓步踱之殿外。

    登阳云宗之顶峰,俯瞰诸子峰。

    “师兄,你看这天地无期而夜,奏的是寂灭杀曲。

    如今,这漫漫夜色似潮水倒涌点点褪去。你说,是曙光将要降临?还是新的祸劫临世?”

    大长老举目眺望诸子峰,清风掀动道袍,飒飒生威。

    “乱世降临,苦的不过都是众生。

    神仙打架,遭劫的亦不过是凡人。倘若真是新的奏杀,你有何打算?”

    青木端持拂尘,转身看向大长老嘿嘿一笑,眼底尽是对生死洒脱超然。

    拱手道:“师兄,师弟我有一事求你。还望你,务必成全。”

    “不要,你的事你自己办。别说的好像交代遗言似的,我不答应。”大长老横了眼青木,径直拒绝。

    “若真是大难再临,烦请师兄以宗门为重,带着云辛和精英弟子躲入(jué)洞,我已在其中为诸位储备好了物资。

    料想,一旦蒙难,当可为宗门保存些许香火。

    不至于烽火之下,尽付尘埃。”见大长老欲要驳斥自己,他叹了叹气,苦笑道:“洞阵法一经开启,需五百年方可打开。

    到那时,这天下当也抵定,劳师兄受累,再为宗门多多撑持。

    如此,云辛他们应也可独当一面,重现宗门荣耀。”

    大长老仰头向天,将眼中些许湿润逼回眼底。

    指着青木半响说不出话,喉头似有硬物堵塞:“那……你呢?”

    青木一甩拂尘,胸中自生一股豪情:“师弟,当与宗门共存亡。”

    “你与宗门同生死,我岂是贪生之辈?要我偷生,休想。”

    “师兄,你非是偷生。而是宗门忍辱负重,说不得届时我会回来找你呢?

    重换一副躯壳,兴许可与师兄一同问道长生。”

    “我……你说的可是真的?”大长老苦叹,知他心意已决。拒不了,便唯有答应。

    “嗯,来日若一人持此拂尘找你,那人必是师弟我无疑。”

    青木指了指拂尘,咧嘴一笑。

    “说什么话,谁要你来找我?你不就在我身边吗。”

    一千岁的人了,却是孩子气的别过头,不再看青木一眼。

    “好好好,是师弟的错,今生容我耍个赖,只好累着师兄。

    谁让我们,是师兄弟呢?”

    一日为同门,来世不忘本来根。

    “阳云宗不好看吗?”

    “好看。”看了一生,他都不嫌腻。

    大长老背对青木怒斥:“好看还堵不住你的嘴?还不给我看?”

    “是,一切都听师兄的。”青木含笑向大长老深深的一鞠躬,随后两人并肩共赏曙光的降临。

    张家村,龙三自水镜中透彻外界渐复光明,欲与狐十四再探青丘。

    将水镜一收,起身道:“十四,时晨已到,是不是可以动身了?”

    狐十四点头,遂将门扉拉上。夜色已退,定是病乙鸫与如思已事成。

    正欲离去,却见一村妇扶着一汉子颠簸而来。

    远远就喊:“先生救命,先生救命。”

    “这位嫂嫂,何事如此慌张?”龙三见状,忙将迎了上去。

    村妇抬头,泪眼汪汪:“龙姑娘,你帮我求求先生,救救我当家的。他若是有个好歹,我和孩子可该……可该怎么活哦?”

    说罢,掩面而泣。

    龙三回头看了眼狐十四,怎么办?救是不救?

    狐十四将门打开,对妇人道:“请将人带至屋内,我再与壮士诊治。”

    “多谢先生,多谢……”话未尽,便急急忙忙欲把自家男人的扶进屋内,其态势多有费力。

    “我来帮你吧。”龙三上前,帮着妇人分担,一同将人扶了进去。

    屋内没有其他可安置之处,只能将人先放在座椅上。

    狐十四走近,睇了汉子一眼,便知他被中了蛇毒,定是最近去后山时被咬了。

    但是,凡人面前他也不能显露过多,以免令人生疑。

    遂对龙三递去眼色,龙三会意将妇人请至屋外,又奉上一杯薄茶。

    “嫂嫂且在屋外稍后,叔父既然答应救治,便定会保大哥无恙。

    那些割肉放血场景是男人的事,我们就不要去掺和了。”

    龙三故意将事情说的吓人,果真把妇人唬的一愣一愣的。

    “是是,姑娘说的在理,在理。”妇人抱着茶杯,抻着脖子想看屋内的情况,却在听了龙三的话后,被吓得缩了回来。

    其实,哪有那么多的事儿。

    汉子虽已毒行全身,然与十四也不是什么难事。

    将毒素逼出体内即可,只是碍于其是凡人,不得入内配制两副草药,然后又把被咬的脚踝敷上药,包扎好。

    如此之后才把人唤醒,叫妇人带了回去。

    那妇人千恩万谢,嚷着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又见两人似有行色,遂问到:“两位可是要出门?”

    龙三见机快,截住话头:“是啊,家中药草所剩不多,叔父想要出门再采些回来。”

    “采药啊,那姑娘你为何也去?后山那什么虎狼地,太凶险了。”村妇扶着汉子,说起来心有余悸。

    “上次病了数日,深觉岐黄之精妙。是以,我打算随叔父学习,先从上山辩药开始。”

    “原是如此,那两位恩公还请多加小心,保重自身。

    我们夫妻便走了,不敢耽误恩公之事。”

    “会的,嫂嫂慢走,这是后面的药,烦请嫂嫂记得熬了。”

    觑了眼被落下的两包药,龙三又追上妇人,把药塞到她手里。

    等人走远,确定没有其他人来往后,两人才决定再次动身。

    拂手一道气劲儿透入门扉,登时木门径自关好。

    摇身遁入虚空,直至出现在百尺朱楼内。

    视线所及,皆如往常。

    四目相照,龙三便开始在楼内小心搜索。

    借着小四之能,每一寸都不漏过。然而,绮无眠也是个异类。

    别的东西不藏,藏的全是小人书和画本。而内容嘛,尽是些不可描述之事。

    其中,竟还有每次和新绿完事后心得。

    龙三闹了大红脸,小本拿在手中顿时丢也不是,放也不是。

    一气之下,干脆一掌化成了齑粉,眼不见为净。

    狐十四见状,不觉起疑,正欲询问之时,惊察一股可怖力量竟是直逼龙三。

    面色倏寒,一手拂开龙三,旋即翻手一掌叠出,至极相接。

    霎时,狂风骤雨摧朱楼,百尺倾覆似炼幽。

    一片残垣,不见发招之人。

    却耳闻,惊心之语。

    “欲解谜中谜,需往东海行。”

第九十二章:纯良人

    龙三抬手拨开眼前迷尘,竟是渺无人影。

    行了几步,亦搜索不到可靠气息。

    遂敛眉转身,望向狐十四:“依他所言,这是要你我为卒子,替他探路了?”

    “料是如此没错。”

    “十四是要依他之言?”

    “目前,我们的线索只在绮无眠和龙熬。

    如今绮无眠身死,纵有利用你我的成分,却可以肯定一点。”

    “是什么?”

    “龙熬,必是关键。”

    这……龙三陷入了沉默。脑海中回想起,宿雨山时,龙雪和她说过的话。

    东海之中,尚有一处无生之地。那一次,阿姐就是闯入内里而被那人发现,这才有后面地刹的追杀。

    只是,她想不明白的一点是,龙熬虽对自己多有厌恶。对阿姐这位长女,素来甚喜。

    因何原因,会对阿姐痛下杀手?

    东海能稳坐四海之首,多半是阿姐挣来的,击杀阿姐,是他不想要这四海之首了么?

    不,龙熬恋权,亦不是一朝一夕。否则,当日也不会被阿姐掐着命门,被迫在众人面前承认自己的身份。

    除非,除非……阿姐戳到了他的底线,是亲生骨肉也不可触碰的逆鳞。

    所以,才会……

    思及此,龙三不禁心跳如雷:“十四,当初在桃林之时,你可有听过无生之地?”

    “听过,传闻无生之地如其名,渺渺无边皆死寂。

    你为何会问起此地?”

    龙三不答反问道:“十四可还记得阿姐当初是被谁追杀吗?”

    “地刹,龙熬的心腹。”

    “那你可知阿姐为何会被他追杀?”

    “这却未曾听龙雪提及,她和你说了?”

    龙三点头,踱了几步,低吟道:“嗯,阿姐说她尾随其后,并进入了内里。

    只是还未探得有用的消息,便被发现了身份。

    遂引来了地刹的追杀,索性遇上了你,阿姐才能无恙。

    对了,一直没问,你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回眸一瞬,径直看着狐十四。

    狐十四嘴角一勾,眼底尽是温润如旧,踏着脚下废墟,看了两眼又向远方。

    “那日你随白离等人离开,我便思索着替你查一查当年的往事。遂潜入东海,打算探个究竟。

    不曾想,遇上了你阿姐,便顺手救了。

    后来行踪暴露,计划只得作罢。”

    “原来如此,这还真是巧了。那我们现在,要不要去东海?”

    自己被人当卒子也就罢了,还拉着狐十四一起,她这心里多少就不是那个滋味儿。

    “去,再不去,你我合该让人包了饺子。”

    狐十四话音一落,四周惊现呐喊之声。

    龙三一阵了然,捂嘴偷笑:“原来,十四你也会说笑。”

    “傻丫头。”狐十四戳了一下龙三脑门,牵着柔荑顿时没入虚空之内。

    等狐天音带着青丘之人赶到时,已是了无踪影。

    “我儿可有抓住贼人?”

    “父王,您从天后回来了?”狐天音回头,惊见狐主已在自己身后。

    登时,忙要屈膝行礼,却被狐主一手拦住。

    “不必多礼。”

    “多谢父王,只可惜女儿无能,赶到百尺朱楼时,对方早已消失。”

    狐主将周遭都打量了一遍:“不怪我儿,此人修为之高,非是你所能敌。”

    “父王知道是谁?”狐天音看向狐主,眸光不禁微微闪动。

    “呵,算是熟人。不过观此人几次都未曾做过什么,想来应也没有恶意。”

    “这……父王是如何断定?”

    “好啦,此事暂且不谈。派人将百尺朱楼附近都搜查一番,另外着

    人打听大长老的下落。

    另外,你随为父到柳覆金堤,为父有事与你细说。”狐主向身后众人招手示意,众人即开始上前翻开废墟查找。

    狐天音看了一眼,也不好多说什么,遂低头不语跟着狐主脚步回到柳覆金堤内。

    “父王?”

    “这是天帝御旨,你与白离的婚事算是成了。”狐主转身,手中多了一份卷轴,递向狐天音。

    又道:“不过,白离那混账东西,居然当着众仙拒婚,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是吗?”狐天音接过御旨的手,倏然握紧。

    “我儿不惊讶吗?”

    “他会拒婚,不是在意料之中嘛。一个被妖星迷惑的人,有此作为太平常不过了。

    您说是不是,父王?”

    表哥啊表哥,你拒绝的越干脆,龙三的罪名便坐的越实。

    你爱她越深,就会毁的越彻底。

    狐主听完仰头大笑,却是笑意不及眼底:“哈哈哈,我儿说的有理。”

    狐天音低眉垂眼,做恭顺状:“父王若无他事,音音想回塔中早做准备。”

    “嗯,去吧。”

    “女儿告退。”

    送走狐天音,狐主的脸上闪过一抹狠厉。

    音音,希望你不要让为父失望。

    狐天音回到圣女塔,径自将御旨扔至一旁,坐了一会儿又拿起来颠倒着看了许久。

    登时,痴痴而笑,整个人似癫似狂,吓得塔内侍女不敢近身。

    只敢躲在外面紧捂着耳朵,连偷看一眼都不敢。

    公主……

    将御旨放在颈间,缓慢的摩挲,狐天音的目光渐露痴迷。

    曾经,她是真心渴望这份御旨的到来。幻想着,有朝一日可以与他同瞰日月。

    如今,这份御旨,与她而言不过是无尽屈辱。

    提醒她,自己究竟遭遇了什么。这一刻,她的心底只有恨。

    她要龙三死,身败名裂的死。要龙三亡,受尽折磨而亡。

    更要白离因此而悔,永世不得快乐。

    正想着,忽然虚空一阵涟漪泛起。

    狐天音瞬敛心神,警惕来人。

    “无需如此紧张,本公子若要杀你,你也没命再看到吾。”

    话音倏落,纯良人手持翠竹伞,掌握《诸天异志》,缓步自虚空踏出。

    “拜见公子。”狐天音慌忙起身,未敢再有不二之心。

    “起来吧。”纯良人将翠竹伞随手一丢,化了一张王座。

    一撩衣摆,旋身入座。

    “天音不敢,不知公子此番有何吩咐?”狐天音跪地不起,却是红衫裹不住白雪,几欲跳出。

    “不用紧张,本公子就是来找你聊聊天。”千彦无叶睃了眼《诸天异志》,嫌麻烦干脆收了。

    歪着头,欹在王座左侧,翘起二郎腿斜睨着狐天音。

    “是,敢问公子欲聊何事?”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提醒你,别坏了吾之游戏。”

    狐天音的心咯噔一沉,什么游戏?登时叩首道:“天音愚昧,恳请公子明示。”

    千彦无叶,翻手睇着自己的掌心看了看。

    “你要做什么,吾不会阻止你。但有一人,吾不许你伤了她的性命。

    否则,你之价值也就到此为止。”

    “天音不敢,伏请公子饶命。”

    垂首求饶的人,脑中瞬间想起当年发生的一幕幕。

    彼时,年幼的她只能算得乖巧可爱。天赋不差,却也不是最拔尖。

    靠着母后原因,众人对她多是奉承,她不觉得自己需要有什么改变。

    直到有一日,众姊妹犯错,惹怒父王,被他一掌毙命。

    又以子孙羹炼化,再吞食。

    那一刻,她

    就知道。她要变强,不计一切代价也要变强。

    所以,她焚香祷告,只求神灵有应。若有助她变强者,她什么……都可以答应。

    包括,这副灵魂。

    于是,千彦无叶出现了,他将她一手改造,才有了如今的她。

    而今,他却告诉自己,她之价值亦有尽头。

    呵呵呵,这人一旦拥有过,又怎愿意再度失去?

    若她的价值止步于此,那么,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皆作梦幻泡影。

    这,她怎能接受?

    “饶命?不,你只需记得,有一个人你还不能动即可。”千彦无叶竖起食指,摇了摇。

    “何何……人?”

    “龙三。”

    “是她?”闻言,狐天音猛然抬起头,满是惊诧。

    为何,会是她?

    一个两个,都要护着她,自己究竟是哪里不如了?

    早知如此,当初在枫林山,就应该将其击杀,哪怕得罪黎波。

    “将你那愚蠢的杀意,收回去。

    吾说过你要做什么,吾不会拦你。甚至,吾心情好了,还会助你。

    比如,北山仙尊。”

    食指虚空轻轻一划,狐天音的脸上顿时多了道血痕。

    “啧啧啧,多好的脸蛋,再深一分可就得留疤咯。”

    “天……天音不敢,谨遵公子之命。只是不知公子提及北山仙尊,是为何因?”

    不敢伸手触摸,只能任凭炽热滴落。

    “哦?你说这个啊,还不是因为你们计划不周,少不得吾再为你们添一把火。”

    “何处不周?”闻得谋划有纰漏,狐天音顿时惊的冷汗淋漓。

    自己千思万想,确定无有错漏之后方与狐主定计,继而施行。

    怎到了他人眼中,会是如此不堪?

    千彦无叶斜之脑袋,看着狐天音森森一笑。

    “因为,不死个把老人,无法撼动诸仙之畏惧。

    北山仙尊或许庸碌无为,其背后却是天宫老牌势力。

    你以为死几个小仙有用?

    错,只有压垮他们心底的防线,他们才会按照你的想法去恐惧,去铲除对他们来说的未知危害。

    才会自己主动,一步步达成你之所想。”

    “可是,北山仙尊尽管无所作为,其修为也是不可小觑,怎可殁的无声无息?”

    北山仙尊殁了一事,人尽皆知。起初她当是百鬼炼狱图之威,不曾想内中另有文章。

    若是如此,那北山仙尊之死岂不是……

    “没错,正是吾所为。

    不然,你以为会那么巧?实话告诉你,早在天后寿宴,北山仙尊便是吾所化。

    真正的北山仙尊,早就凉透了。”

    “那天宫的尸体?”

    “尸体是真的,死却不是现今死的。”

    “公子,为何要如此帮助天音?”狐天音倒吸了一口凉气,自以为自己足够聪颖。

    原来,不过是他人眼中的一场可怜的笑话。

    “很简单,吾很无聊,需要游戏助兴。

    而龙三,便是吾所挑中之人。”话音一落,千彦无叶的眸中倏然迸出寒光。

    彻骨之寒,几乎让狐天音心肺冻结。

    纵有不甘,也只能化作一句。

    “天音……遵命。”

    “哼哼哼,听话的人,才能活的长久。”千彦无叶骇人一笑,起身步下王座,掌心虚纳,王座即化翠竹伞重归其掌中。

    虚空涟漪激荡,人已无踪。

    狐天音低头幽幽起身,斜眼瞧见散落地上的御旨。

    登时,恨火炽燃。

    龙三……

第九十三章:龙族

    龙三和狐十四为求线索,只得以身入彀,前往东海。

    然而,东海之中亦不太平。

    时逢柳亲送御旨到达东海,旨意很简单,言东海龙雪端庄贤淑,才德兼备芸芸。可堪太子良配,立为侧妃,令其择日送往天宫。

    然龙雪不在,送走柳后。

    龙熬属意由龙雨,替龙雪献入天宫。

    而龙祖洞内,族长得知了御旨内容,心属龙雪入天宫为妃。

    因龙雪善持稳重,且胸中亦有丘壑,若能添为太子侧妃必能为龙族挣得无上荣耀。

    遂宣龙熬到龙祖洞商议此事,没想到,龙熬对此态度很是刚硬,如何也要坚持由龙雨为妃。

    族长睇眼龙熬,皮笑肉不笑的抖抖脸上的褶子。

    “若是,老朽认定由雪儿进献呢?”

    龙熬躬身伏首,余光瞥向族长:“恕小子,难以从命。”

    “哦?今日你若无法给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亦怒老朽无法认可。”话音一落,族长气势陡然一寒压向龙熬。

    “这……”龙熬眉眼一转,力屈跪地。面对族长层层压迫,他如何能说龙雪已不在东海。

    而且,还是自己的心腹追杀。

    虽是中间有地刹自作主张的成分,然而追杀是事实。

    “如何?说不出来了吗?要老朽替你说吗?”

    族长冷冷一睨,沧桑的眸子精光灼灼,似是已经洞悉了一切。

    龙熬脸色赫然僵住,看着族长精明似啥,忽悠卖乖,已然不可行。

    却还是选择低头不语,咬定不松口。

    怎知,族长口出惊人之语。

    “你派人追杀雪儿,老朽也不与你计较。权且当作是父亲教训女儿,是你的家事。

    可眼下,大好的机会,你不思为族中长远谋划,却送雨儿那个成事不足的去。

    你之心底眼里,可还有身为龙族的觉悟?”

    龙熬抬起头,略是慌张的摇头,暗自咬牙道:“族长,您都知道?”

    “你认为呢?”族长但笑不说,不答反问。

    “……小子……”龙熬跪地,寻了一圈也没寻到合适的理由。

    “诚然雪儿此回有失轻重,然也是因为你私行不端,被她寻着了空子。

    所以,才生出这场闹剧。”瞥了龙熬一眼,指尖慢慢拨动每颗串珠。

    又道:“既已教训,此事便就此揭过。

    眼下妖星出世,种种迹象皆指向当年的孽种。

    送雪儿入天宫,方是保全龙族之法。”

    以你之机心,不会不懂天宫此时下旨纳妃的用意。一枚废子,既不可为己所用,那就榨取最后一丝价值。

    龙熬听的后牙发酸,眼珠急转:“不妥,雪儿与龙三感情甚笃。

    若要她依此行事,她断无配合的可能。”

    族长暂按串珠,睇着龙熬笑了一下:“老朽认为,此事你当已早有良策在胸。

    而你,莫要和老朽耍花枪。

    当年,你夺了十九的人。事后十九出关寻着龙祖洞,要讨个说法。

    因你说,你得了天地之机,知念竹身上有大造化,得之可助我龙族登顶巅峰。

    是故,老朽以家事为由。大事化小,强行按下此事。

    这倒也导致十九性情大变,骤然更改修炼功法,因而伤了本源,从此落得残病之躯。

    然而,你当年允诺龙族将有层出不穷的不世高手。试问,高手今何在?”

    “这……小子并没有撒谎,只是没料到念竹那个死女人,临死还摆了我一道。”

    说到这里,他也觉得自己命苦。

    拘着

    她的残魂,将她的玉骨也炼化泰半。却是什么信息,也没有得到。

    真他娘的邪门……

    “是吗?你可知,因你一番话,老朽可是折了十九。

    否则,以十九之天赋,我族当可省去多少筹谋?”

    如今,十九已折,所谓的天灵之血连个鬼影都没瞧见。

    更遑论莫须有的高手,要说得不偿失都不为过。

    见族长动怒,龙熬忙做惶恐状:“此是小子之过,未曾想十九他也是长情之人。”

    族长摆手道:“你莫同老朽讲这些虚的,平日里你们怎么闹腾,我都懒得管。

    只有一条,一切私心在族中利益前皆需让路。

    十九是,你也是。天宫侧妃,必须是雪儿。

    除非,你现在握有天灵之血。能让龙族有与诸仙为敌的资本,不然,你知道该怎么做。”

    这……龙熬低头不语,内心尽是利弊的取舍。

    族长眸光一转,肃杀沉沉。阖上眼帘,继而拨动串珠。

    听水帘潺潺,品道藏之玄妙,静等龙熬的抉择。

    再观龙熬,他有着猛兽天生趋利避害的本能。

    稍一转念,仅有一点人心也被他剔了个干净。

    旋即俯首贴地,叩首道:“是小子痴愚,一切但凭族长做主。”

    想清楚关窍,便是有再大私心诡念,他也需放它一放。

    毕竟,世人皆知龙三是他的东海的人。如今她为祸世妖星,真假姑且不论。

    东海首当其冲却是必然的,稍不慎,便是诸仙公敌。

    而他,还需要些许时日才能对念竹的玉骨完全掌控。

    尤其是眼下,更是关键时期。断不能因此,误了他的大事。

    至于龙三,一个孽种,早在出生的时候他便已经查过。

    为防万一,也暗中委托百里无霜查证。

    所得结果,仍只是普通之血,并无特殊。

    所以,他笃定唯有彻底炼化玉骨,才是窥破天灵之血藏身的关键。

    等他取得她生前所有记忆,还怕找不到吗?

    只是,若要雪儿点头?恐还需借这孽种的名头做点文章,如此那丫头才会乖乖就范。

    哼……自古多情终被情困,莫怪为父的心狠。

    须知,为父也曾是真的疼爱你。可惜,你与为父离心太远。

    族长赫然睁开眼眸,含笑点头:“去吧,谈了多时,我这把老骨头也该下去歇歇。”

    说罢,唤来左右,扶着他缓步踏入水帘之后。

    龙熬抬起头,扫了扫空荡荡的龙祖洞,然后轻慢的弹了弹膝盖,转身离去。

    回到东海,龙熬即刻召来地刹:“可有查到她的落脚处?”

    地刹答到:“有。”

    “何处?”瞬间,眸光森寒。

    “宿雨山。”

    “呵……她倒是知道怎么藏。”

    “的确,若非此番动乱凡间遭劫,迫使长公主现身救人,属下短时间内还真拿她没办法。”

    “怎么?不想擅自做主替本王杀了她?我怎么听着,你话里有那么点儿夸赞的味道?”

    龙熬扫了地刹一眼,旋身坐上自己的王座。

    王者之威,展露无疑。与之前那个处处受挤压,需要靠着女儿撑持东海颜面的四海之首,判若两人。

    或许,这个他,才是本来的他。

    地刹眉眼不抬,抱刀冷然:“如果她做出不利你的事,我还是会杀了她。”

    别忘了,为了今时今日的地位,你付出了多少?又是怎样才走到今天?

    龙熬垂首咧开嘴角,看着地刹的眼神带着莫

    名的欣慰。

    是啊,他费了多少才有这一切?

    怎能?止步于此……

    “杀她暂且不必,怎么着也是本王的骨血。况且,她另有大用。

    少不得,你我还有意外的收获。”

    就不知,到时候是他?还是其他……

    “需要属下做什么?”

    “带路即可,去会会我那慈悲心肠离家出走的女儿。”

    地刹懒理,转身踏入虚空,王座的人随即碾上。

    出了东海,二人昂立云头,一些低级的鬼物会不知死活的撞了上来。

    高阶的会选择在远处观望,衡量对手的强弱,算算自己有几成的把握吞掉敌人。

    地刹一路遇神杀神,遇鬼物也一样的斩杀不误。

    然鬼物杀不死,他的斩杀不过是变相的帮助鬼物的进阶。

    而这对地刹来说并不重要,他的一切不过都是龙熬的一句话。

    龙熬觑眼人间,满目疮痍之下,已是难以找到半点人迹。如今但凡活着的,应都是被保护下来的。

    那些等不到他人来救的,不是枯骨,便是化作鬼物。

    山还是山,水还是水,人却不是原来的人。

    寻到宿雨山,龙雪正好自他处归来。

    低眉沉思间,脑海中俱是外间种种传闻。她也曾悄悄潜入百花林,找好友溪芫询问详情。

    然而,言谈之间,她总觉得溪芫言是而非,似未曾尽言。

    可以她俩都交情,溪芫何以这般做?

    降下云头,正欲推门而入。

    惊闻背后有脚步声靠近,旋即收回柔荑,转身看向来人。

    待看清之时,不禁心绪失衡,余光瞥向身后,竟不知何时已被结界包围。

    要逃,太难。

    但龙雪见机之快,亦非常人。收敛心神,垂衣拱手道:“父王。”

    “嗯?为父还以为,雪儿是不肯认我这个父亲了。不然,为何迟迟不归?”

    龙熬上前,伸手欲摸龙雪的发髻,却被她不动声色的躲开。

    “父王说笑,女儿与您乃是骨血至亲,岂有子不认父一说。”

    “嗯……我儿说话,还是如此好听,当真令为父怀念的紧。”睃了一眼僵在半空的手,龙熬五指动了动,然后缓缓的负在身后。

    龙雪抬眼,觑了觑龙熬和不远处地刹,心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但,不管何种情况,当下唯有硬着头皮上了:“儿臣惶恐,不知父王来此为何?

    倘若儿臣有不当之处,伏祈父王明示。”

    “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天宫派柳送来御旨。陛下属意你为太子侧妃,要求东海择日送你入天宫,与太子结成良配。

    你说,为父该如何呢?”

    一句如何,使龙雪如遭雷击。

    她又何尝听不出龙熬的弦外之音,回首向前皆是难。

    雨儿天真任性,去了不过送死。自己,无心情爱。

    而小妹……

    穆然,龙雪回过味,将龙熬的来意剖的分明。

    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父王此举恐怕不要与仙界诸仙结成一线,意弃卒保车。

    一股寒意自足底,蔓延至全身。

    天高地阔,唯一字曰:冷……

    龙熬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这个大女儿的诸般变化,目有赞赏,不愧是他的女儿。

    只是,为父之计深,岂是你能勘破?

第九十四章:待嫁

    龙雪良久方自沉默中抬起头,直视龙熬:“不知父王觉得应该如何?”

    只怕无论自己答什么,都有准备好的话在等着自己。

    龙熬笑笑,缓步走到其身后,倏然停下步伐,回眸道:“为父三个女儿,个个皆有所长,实是不好抉择呀。

    雨儿刁蛮可爱,若入天宫必能给太子后宫带来生机。”

    霎时,龙雪目光骤冷,您这是威胁女儿吗?是否是生机,你我心知肚明?

    然龙熬丝毫不为所动,尤自道:“三儿也不错,从前是为父疏忽了她。想不到她竟有本事能与太子结识,更能搅动一时的风云。

    说来,她更适合。

    若是她,想必太子定是欢喜的。”龙熬唇角一冷,不亚极冰之寒。

    刹那间,龙雪自持的冷静,被击的粉碎。

    倏然转身间,眉目满是不可置信,您当真要待小妹绝情至此吗?

    她,也是您的骨肉啊……

    可是,龙雪忘了。同是龙熬的骨肉,曾经受敬如己,不也被地刹追杀过?

    父女俩,四目相接的一瞬。龙熬的冷,彻底寒了她的心。

    阖眼间,风拂乱了周遭的低迷,使氛围变得更加诡谲难测。

    “不过,为父更中意由你去。”观龙雪心神已松,龙熬抛出了最终的目标。

    冷冷一声,仿佛惊雷击穿龙雪的思绪。

    听到此处,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说一千,道一万,终究还是奔着丫头去的。

    只不过,原来他要的不只是与诸仙结成一线。更令人无望的是,他要利用自己伏诱小妹。

    倘若她应嫁,依着小妹的性子,定会赶来赴宴。

    如此,她岂有活路?

    “怒女儿难以从命。”一咬牙,龙雪别过头,纤纤玉手攥的死紧。

    一生重情,不料情是如此不堪。

    然龙熬心思被识破,也不恼,手抖两袖转负与背。

    不轻不重,不急不缓的道:“唉,女儿大了,婚事也不听为父的呢。

    看来,为父只好与你母后商议,看她属意你们姐妹谁嫁?”

    轰隆……一道悍地雷自天际降下,震撼四野。

    晴天霹雳不外如是,亦震的龙雪,无路可退。

    保龙三,便保不住雨儿更保不住母后。

    而保她们,却是将龙三往绝路上逼。

    她该如何抉择?又能作何抉择?历无数风霜不曾低头。

    如今,竟是折了所有……

    “如何?我儿可是想好了?”龙熬再次催促道。

    深深的一颗一口气,一缕殷红慢慢渗出龙雪嘴角,良久才道:“女儿……但凭父王做主。”

    极致压抑的苦,抒发不得的痛。

    到底,她还是选择了保住雨儿和母后。

    舍了她……

    而龙三,她只能寄望那孩子还保有初识的冷情。

    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因为自己……而涉险。

    “很好,这才是为父的乖女儿。”

    龙熬掌风微拂,一道气劲儿透入龙雪体内,将其通身修为悉数封住。

    顿时,惹来了龙雪的挣扎。

    “无需紧张,只待你顺利嫁入天宫。为父自会,恢复你之修为。”

    说罢,一眼睇向地刹。

    地刹会意,旋即收了结界,与龙熬将龙雪押回了东海。

    甫入东海,恰逢龙雨带着明珠等侍女游玩。

    “大姐,你回来了,父王说你在外修炼,叫我不要随意打扰你。

    时机到了就会接你回来,原来真不是骗我的。”

    龙雨见着龙雪与龙熬同时归来,顿时开心的直接挽着龙熬的

    臂弯撒娇。

    看了地刹,偷偷的吐了吐舌头,坏人。

    至今,她还记着禁足之仇。

    龙雪看了眼无忧无虑的龙雨,又瞧见龙熬宠溺的捏着其鼻尖打趣。

    登时,此心苦的比黄连还苦三分。

    扬起清浅温柔的笑意,道:“是啊,大姐不在的时间,你有没有再闯祸?”

    龙雨连忙撒开龙熬,摆手道:“没……没有,我最近可乖了,真的。”

    顶多拆了冷宫,砸了龙三的老窝,谁她老和自己过不去。

    龙雪无奈一笑,不想再说什么大是大非的道理。

    她不说,也能猜的出她都干了什么。

    冲着龙熬行了一礼,道:“女儿有些疲累,先行告退。”

    龙熬颔首,既已受制与自己,便遂了她的心思。

    “等等,父王我要大姐一起玩儿。”

    好不容易没有讨人厌的和她抢大姐,怎么也不能错过这么好机会。

    光用想的,她都觉得这是件十分美好的事儿。

    “不行,你大姐在外久历风霜已是很疲累。你身为妹妹,怎可不为姐姐易地而处的设想?”

    “不嘛不嘛,人家都好久没有和大姐待在一起了。

    以前还有讨人厌的和女儿争,现在讨人厌的不在了,多难得啊。”龙雨摇着龙熬的手,死活不依。

    更不知自己一句讨人厌的,是如何戳痛了龙雪的心。

    微微一叹,咽下苦涩:“依了她吧,许久不见,女儿心里亦是想的紧。

    些许耽误,不妨事。”

    言外之意,便是不会误了龙熬的谋划。

    龙熬拍着龙雨的肩头:“去吧,听你大姐的话。

    否则,为父可是会惩罚你的哦。”

    目光却是看向龙雪,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谅你也知道该如何拿捏。

    否则……

    龙雨浑不知其父弦外之音,挪了几步的距离:“略略略,父王偏心,就知道对大姐好。”

    冲着龙熬做了个鬼脸,然后蹦蹦跳跳的蹭到了龙雪怀里。

    啊,怀念死这个感觉了。还是大姐怀里舒服,比母后怀里还要舒服。

    龙雪眼睑半阖,戳着其额头:“走了,再不走,我可不等你。”

    嗔意中,带着丝丝悲凉。

    原来,眼前的父亲软弱是假。对母后的深情,亦是假。

    或许,无情才是本来的他。

    只是,她们……从未察觉。

    亦不知,母后对此,是知或不知?

    龙雨环着龙雪的腰肢,点头如捣蒜:“走走走,不走是傻子。”

    她傻吗?不傻,那当然是拐着大姐快快跑啊。

    等到两人走远,地刹方打破静默:“需要属下去监视吗?”

    “不用,我这个女儿可惜不是男儿身。不然,以她之天赋我若用心栽培,少不得又是不世之才。”

    看了看消瘦的背影,龙熬示意地刹跟上自己。

    地刹凉凉的道:“可惜,她非男儿。”

    “嗯,所以万事还是得靠自己,一切握在自己手上才是真实的。”龙熬不可置否的点点头,悠然转身踱回蒹葭殿。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当真,是极好……

    龙熬边走边笑,眸光犀利凄寒:“呵呵,哈……哈哈哈……”

    只闻其声,先是隐忍,再渐渐转狂。

    声音夹在水浪之中,震的水府东摇西晃。

    鱼虾蟹兵见到是龙王,纷纷伏身跪地,心有疑惑却不敢近前,怕有个万一死的便是自己。

    如此,哪里还敢多看一眼。更遑论,是上前询

    问。

    落雪殿中,小螺和飞飞见到久未归来的主人,亦是喜不自禁。

    “公主。”

    “好了,我回来可不是看你们哭鼻子的。

    再不听,我可要将你们爆炒了。”

    “公主……”小螺扭着柳腰,嗔怪的看了一眼龙雪。

    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不是扒了人家的凤螺壳,就是将人家爆炒。

    主人,你学坏了。

    “乖,去外面守着,我和雨儿要好好叙叙。”

    “是,我的公主大人。”屈膝一礼,不情不愿的准备退下。

    龙雨见状,心里噗噗冒酸,遂刁难道:“慢着,小螺你见到本宫不用行礼的吗?”

    “……”

    “快啊。”制不住龙三,我还制不住你一个小丫头?哼。

    小螺转身,眼皮子眸懒得抬,不痛不痒的行了一礼:“奴婢拜见二公主。”

    “额……你,去外面守着吧。”

    这回轮到龙雨无话可说,虽然她是想为难一下小螺。但是,她没想到这般干脆。

    好歹也挣扎挣扎啊,一点反抗都没有,害她的兴致瞬间全没了。

    “你丫,何苦为难她干嘛?”横了眼龙雨,龙雪挥手让小螺退下。

    “我我,我就是气不过她们一个个都和我抢大姐你嘛。

    人家,又不是真的要拿她怎么样。”

    这话,龙雨说的委屈巴巴的。为啥,大姐老是训她?

    其实,她只是想大姐多关注一下自己,这也有错吗?

    错不错,龙雪不好说。只是看着她这般没心没肺,也不知日后是好歹?

    更不知,自己决心应嫁究竟是对还是错?

    “以后,大姐若是不在。你要替大姐顾好母后,莫要再让她伤神了,知道吗?”

    “知……知道,可是大姐你好好的说这些干嘛?弄的人家心里慌慌的,你别不是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吧?”龙雨被龙雪莫名其妙的交代,吓得心乱如麻。

    一对美目,尽是狐疑。

    犹豫了几息,又可怜兮兮趴在龙雪肩头。顺便,一把拍飞了跟她抢人的飞飞。

    龙雪抚着龙雨柔顺的青丝,嘴角勾起无奈:“大姐也是女子,终归是要嫁人的。”

    “哦,啊?”龙雨松开双手,看着龙雪试探性问道:“我是要有姐夫了吗?”

    不会又是骗她的吧?上次,就是让讨人厌的这样给骗了。

    “怎会,这是父王说的。”也是我,回来的根本。

    “快说说,我未来姐夫是哪家仙君?我要看看,他是否配的上大姐。”

    得到想要的答案,龙雨顿时乐的没边。

    “是天宫太子。”

    “大姐,你要做太子妃啦?”身份尚可,长的也尚可,就是冷了点。

    大姐嫁过去,会不会受委屈啊?这一想,她不禁有些担忧。

    “不是。”

    “嗯?”

    “是侧妃。”

    侧妃?侧……侧,不就是,就是……

    剩下的话,她说不出口,可是龙雪的反应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

    “怎可如此?大姐你可是我东海的嫡长公主,身份不比那劳什子太子差,怎能屈就?”

    闻言是侧,龙雨登时就不干了。凭什么,凭什么?

    “此乃御旨,由不得你我。”

    “雨儿讨厌他。”龙雨一跺脚,气鼓鼓的走到旁边坐下。

    龙雪不语,只是将飞飞团在掌心默默陪着龙雨坐下。

    若可以,她也不愿。

    小妹……

第九十五章:阳云宗的覆灭(上)

    再观龙三,一路走走停停并未直接赶往东海。而是中途回了一趟张家村,狐十四借故回了一趟魔界。

    龙三就在其中等待,偶有几个村民过来讨些风寒咳嗽的药草,她也一一给了。

    若遇着前来找狐十四诊治的,便托辞其上山采药未归。

    碰上实在病的凶险的,若是经不住人哀求,也会伸手管上一管。

    短短几天,她小神医的名头在张家村倒也传的蛮响亮。

    然而,人红是非多,她亦不能免俗。

    虽说狐十四出于私心,才对张家村网开一面。让其免与灾劫的洗礼,可也给了人心滋长恶念的机会。

    受人恩惠,得解身之疾苦。然病痛一去,这心却不在如往日敞亮。

    究其根本,还是容貌太过惹的祸,加之医术尚可,便招来了村中各家汉子的夸赞。

    闲时说两句也就罢了,左不过两耳对穿让它直过。

    可因着外面鬼物肆虐,众人皆不敢外出,只能在村中及后山讨生活。

    后山险恶,多蛇虫虎狼。寻常人,最多也就在山脚下一带活动。

    便是如此,也难以避免为蛇虫虎狼所伤。倒霉点的,直接被虎狼拖至深处吞食。

    活着回来的,带伤亦是家常便饭。如今,男人们都把龙三夸的跟再世菩萨一般。还有不少人,动了歪心思。

    成日嫌弃自己婆娘诸般不是,动辄就拿龙三相比较。

    那些为家操劳,为男人付出半生的妇人自是不干了。

    三五聚作一团,抱着瓜苗蔬菜,一边摘捡,一边挑弄是非。

    区区几日,竟也深得人心,有些夜晚期间狂吹枕边风。

    有人闻之动摇,有人深信不疑。而再来找龙三讨药时,村民也由之前喜欢变成了敬畏。

    龙三将今日来讨药的最后一波人送走,正欲转身回屋。

    却听闻柴猫喊道:“龙姑娘,那些婆子嘴碎,你别和她们一般计较。

    我和苟子都是信你的,什么妖啊魔啊都是她们胡说八道。

    外面那些伤天害理才是妖魔,你和先生可都是大好人。”

    王苟子颠着背后柴火,急急忙忙的道:“是啊,她们整日在家哪知后山险恶,更不知先生每次上山采药都是豁了性命的。

    你和先生宅心仁厚,时时予我们赠医施药,又不从收半分银钱。

    我们,心里都念着你们的好。”

    末了,他还不忘捶着胸口,以示自己说的都是真心话。

    龙三脚步一顿,倏然转身,清冽的眸子,澄澈,也清晰的倒映出人的真实反应。

    柴猫和王苟子心思被看穿,顿时有些无所遁藏。

    不可否认,他俩虽相信龙三和狐十四。却也觉得家中老母说在理,寻常人哪能次次入山而不受伤。

    而且,还是顶峰深处。

    平日又不与众人来往,神神秘秘。虽蒙其恩,亦难消众人心头妖魔之说的根植。

    所以,他俩也挺纠结的。不信,无法说服自己。

    信了,又觉得对不住两人的厚恩。

    是以,瞧着这些个妇人得人药草好处转身却说人长短,实在是觉得看不过眼。

    遂想着安慰龙三几句,不想被龙三看穿了心思。

    登时,两人立在原地扭扭捏捏,不知如何是好。

    “龙姑娘,我……我们……”柴猫指着自己和王苟子,实在不知该怎么解释。

    歉疚,自责,羞愧,袭上心头。

    “无事,只是几句话而已,时逢乱世,诸位有些想法皆是难免的。

    对未知的恐惧,这是人的本性。我不会见怪,二位也请不要放在心上。”

    犹记得初入人间之时,她尚贪恋人世的风情。

    望着凡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她觉得那一丝烟火是自己可望不可及炽热。

    然而,一路走来。或许,那一刻她看

    错了。

    她不求世人回报,也不求她们感恩戴德。

    好坏由她们去说,对错由她们去做。她只是觉得,人间美味与人心恰好是两极。

    食物能有多美味,人心人性,便有多不堪。

    “龙姑娘,对不住,此事是我们失礼,是我们忘恩负义亏欠二位。”王苟子一把将柴火摔在地上,鼓着腮帮子瓮声瓮气道。

    他受不了了,他是没念过私塾,却也知道好孬。

    这事,大伙儿实在做的不地道。

    柴猫觑了一眼王苟子,你之前不是还老问先生的去向?我还以为,你早就起疑了。

    王苟子瞪了一眼柴猫,一码归一码,两者不能相提并论。

    摸了摸鼻子,柴猫心虚的咧开嘴角:“是啊,苟子说的对。龙姑娘大人大量,还请莫怪。”

    龙三笑了笑,上前替王苟子扶起柴火,看着两人道:“二位大哥是性情中人,我赞佩都来不及,怎会见怪。

    书中有云:性从心从生,由心发性。

    此亦可见两位也是磊落之人,我替叔父多谢你们的信任。”

    王苟子红着脸,接过柴火重新背好:“多谢。”

    踹了一脚柴猫:“走啦。”

    “哦,好好好。龙姑娘你保重,我我们走了。”柴猫拎着今天打回来的兔子,亦觉得脸上臊的慌。

    想了想又把兔子塞到龙三手上,然后拉着王苟子就跑。

    “……”看了眼兔子,龙三无奈一笑。

    做饭这活儿,她是真干不来。兔子是好兔子,可惜了。

    心念旋转,指尖攒聚一缕仙元将兔子的脚伤抚平。待其无恙后,才拎着它进入屋内,关好门后。

    眨眼之间出现在后山深处,扫了一眼四野。

    提着兔耳,瞅着一双血红的眸子:“世上南北路, 多亡红脂润口。宁在深山伴虎虫,也莫作世间探花之人。

    知不知道,记住了吗?”

    可惜兔子不通人言,不会回应她。

    “我寻你不着,便寻着气息来到此处。你是要拿着予我烤了?还是要放了它?”

    暮然回首,瞧清来人后,她半蹲着将兔子放了。

    那兔子得了自由,头也不回的蹦入林深草密之处,顷刻没了踪影。

    “只是一只寻常兔子,未曾开启灵识,你与它这般苦口婆心,它听的懂吗?”

    闻言,龙三臊红了小脸。眉眼婉转间,嗔了一眼狐十四。

    ……回来就拆我台。

    狐十四微微仰头,一缕阳光透过枝叶投射在他的脸上。

    银制的面具折射出耀眼的光芒,霎时晃的龙三眸子渐渐半阖。

    “走吧,耽搁了数日,也该前往东海了。”

    龙三抬手半遮眉眼,觑见狐十四伸出的大掌,美滋滋的低下头理了理裙摆。

    然后才牵着狐十四消失在林中,出了张家村,两人踏云而行。

    鬼物见之,纷纷避让。

    本是直往东海,行到幽州附近。插耸入云白骨峰映入眼帘,森森白骨,幽幽黄泉调,昼夜不息的吟唱。

    顿时,龙三想起和黎波等人同探白骨渊的情谊。

    亦念起白骨渊下,青木曾对自己有救助之情。

    遂想往阳云宗一观,也不知乱世之下他们是否还安在?

    “不可。”狐十四昂首云中,径直拒绝。

    “为何?”

    狐十四不语,龙三思及这几日他皆不在。莫非,便是为了……

    登时,双眸直视狐十四。

    却见狐十四并不否认自己的猜想,一颗心咯噔沉入谷底。

    气氛骤然变得僵持,良久,龙三才开口道:“我不阻止你,也不问你行事的缘由。

    但,青木对我尚有救助之情。

    此情我必是要还的,不求你停止行动,可若是阳云宗还有活命之人?

    可否,放他们一条生路。”

    凡俗之人,纵得些能为,向天地窃取零星岁月。又岂是,真仙真魔的对手。

    留取些许后患,亦不怕他们有翻天覆地之能。

    何不,依我一次?

    龙三也清楚,这是在为难狐十四。可是,有恩不报,她做不到。

    “呵……你就不怕他们回头来攻打我吗?”狐十四浅浅一笑,到底是不忍拒绝她。

    见狐十四松口,龙三登时喜的眉眼弯弯:“不怕,我信你。”

    “你呀,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若想要还情就快些去,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当即负手踏云远去,龙三随即催动仙元急追。

    阳云宗外,如思和病乙鸫双双立在云头。

    经过几日孕养,新催生的戾气已达极致。

    素手翻飞间,氤氲戾气即化无形遁入地层。

    而病乙鸫祭出玲珑噬幽瓶,释出魔疫之种,揉杂在戾气中一同侵入阳云宗。

    以摧枯拉朽之势,瞬袭诸峰。

    首当其冲的,便是住在子峰上俗世百姓。

    魔疫之下,凡人肉躯皆开始出现腐烂消融。

    死,不得死。生,却是要受尽折磨。

    而戾气,趁机侵蚀人心。使得原本无所求的百姓,眨眼入疯魔。

    他们找到各峰的主事弟子,先是让患病之人扣门求救。待得大门打开,便一拥而上将弟子捆绑。

    污言秽语,逼着弟子带着众人前往主峰求取灵药。

    一夕之间,阳云宗的处境便翻了个天。弟子碍于众怒难范,且事有蹊跷必须告知宗主。

    遂领着带头闹事者踏上主峰,而宗主青木与众长老,各峰主亦第一时间察觉到有可怖的力量入侵山门。

    天光阵再起,却是密函始终盘旋在通道之内,无法上达天听。

    青木与众人同时撤掌,通道溃散密函坠地。

    众目相接,天宫这是要弃了他们啊。

    天门不开,密函如何上达?密函不至,如何求救?

    求救不得,则众人命如危卵。

    又逢殿外弟子叩门,百姓喧哗叫嚷,使得情势更加雪上加霜。

    也不知谁来了一句:“修仙修仙,只为长生。

    长生若得,愿济众生与天。

    如今,却是天弃了……我们。”

    “是啊,都听听外面嚷嚷的什么气人的话?

    说我等贪生怕死,拘着他们在此为了投靠魔头。

    还说他们的病,就是我等害的,叫我等马上给出解药。

    听听,这是人话吗?”

    “谁不是人生父母养,我们再厉害命也只有一条。

    冒着杀身的危险收留他们,却落得我们为魔,此是何道理?”

    “哼,早知如此,还不如不救,说不定,此刻宗门不必受此祸劫。”

    岂料,受戾气魔疫侵染的百姓听到殿内愤懑之言,更添岔怒。

    几次欲冲破弟子们结成的人强,想要强闯入殿。

    “你们把我们带回来就应该负责,不负责便是与魔为吾。

    我们这身古怪的病,肯定是你们勾结妖魔一起做的。”

    “就是,识相的把解药给我们,再打开山门派人让我们回去。

    不然,跟你们没完。”

    “说的对,大不了,一起死。”

    话音一落,疯魔的百姓纷纷捉着弟子狂咬。

    诡异的是,弟子被咬以后,顷刻被同化,成为威逼者。

    峰主们和众长老,登时气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然看着弟子也身陷危机,又狠不下心真的不管。

    纷纷看着青木,一门生死,千斤重担,全数压下由得他一肩挑。

    “宗主,这可如何是好?”

第九十六章:阳云宗的覆灭(中)

    青木觑视众人,扬手甩动拂尘。

    慈悲淡然道:“大劫当前,天地同沦。

    如今,我等唯有众体同心,方能搏出生天。

    烦请诸位与青木,共撑阳云。”

    “这……我等紧遵宗主之令。”

    “好,劳驾诸位峰主长老各归门下,挑选十名精英弟子交由大长老。

    然后,再至皓阳峰,与青木共进退。”

    “善。”

    众人离去,大殿之上顿时空旷不少。

    大长老上前道:“真到了这一步吗?”

    “师兄,记住我们那日说的话。”

    “谁要记你的话,你是宗主,这是你的责任。

    别随便甩担子,我不接。”

    恰在此时,云辛闻讯赶至大殿,见外面乱糟糟,殿内气氛低迷。

    不禁疑惑道:“师伯,师父要甩什么担子?”

    青木拂尘甩过大长老眼前,截住他要说的话。

    冲着云辛招手,道:“你来的正好,这段时间为师教的,可都记下了?”

    云辛点头,只是不解:“师父,徒儿现在的修为离您教的还远着。日后您慢慢教就是,何必如此着急。”

    “让你记就记,哪儿那么多抱怨?你是师父,还是我是师父?”

    说着,狠狠的剜了一眼云辛。

    傻孩子,往后再教,只怕是你我已没了往后啊。

    “徒儿不敢。”云辛拱手,眉宇间瞬染三分自责。

    “不敢就成,你现在随你大师伯一起离开。

    往后,诸事要听从你大师伯安排,见他如见为师,切不可怠慢生疏。”

    “师父,您究竟在说什么?”为何每个字徒儿都认识,却不懂它的意思?

    云辛听到此处,霎时心生惶恐。总觉得,师父好似离开自己。

    “听不懂也没关系,记住今日为师的话。

    日后,好好用心修炼便是。”

    说罢,侧身看向大长老深深一揖:“大师兄,劳你受累了。”

    “我不走,我要留下陪着师父。”乍见师父如此郑重,云辛顿知情况不妙。

    登时避开大长老,急急的退了数步,警惕的看着两人。

    又偷偷的瞧向殿外,心愈发的慌乱亦暗暗的焦急。

    青木怒目圆睁,脚下步伐虚影,顷刻逼至云辛面前。

    “胡闹。”

    云辛身形后移,挪闪之间已与青木连过数十招。

    若在平日,青木自是欢喜非常,徒弟青出于蓝。

    然眼下,实非良机。

    觑着空隙,一指点在云辛要穴上,使其无法动弹。

    掌风微拂,将人推到大长老怀里,无视云辛眼中怒火:“带他走。”

    大长老倏然一默,揽着云辛,睇向青木:“我会将他们带进去,你等我。”

    话音一落间,即不见踪影。

    实实在在,不给青木回绝的机会。

    青木转身迈步走出大殿,既有决绝更有萧索。

    拂尘挥挡之间,一股无形的力量将疯魔的百姓和同化的弟子束缚在原地。

    然而,此法治标不治本。

    倏然,指捻风云,以一缕拂尘丝缠上一人手腕,悬丝微触。

    这些人,竟是救无可救。无药可解,唯有杀死一途。

    拂尘丝抽回,青木双手微微颤抖。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此症,阳云宗无药可解。”

    话音一落,登时激起千层浪。人人都疯狂的喊着,更要挣开束缚,欲和青木拼命。

    “哼,你们说那么多废话,害我们等若久的时间。

    现在就一句无药可解?

    倘若我们无药可解,那大家就一起上,一起下地狱。”

    “对,一起下地狱……”

    而在此时,之前感应的可怖力量竟自地层渗透,层层升至峰顶。

    青木所施的束缚,因此力量撞击瞬间瓦解,不存一丝。

    那些人得了自由,便四散奔跑,向着八方而去。

    而那股力量附着与众人体内,使得人人有如仙人,皆可腾云驾雾,翻山如履平地。

    青木一人之威,难以遏制此等力量爆发,更无法阻止众人离去。

    只能竭力阻拦,唯一庆幸的便是提前为宗门留下了火苗。

    若天定今亡,九泉之下,冥府之内。面对阳云宗的先烈,他亦能有所交代。

    手挽拂尘瞬化锋芒,一柄青锋凛凛寒光。

    曾经仗剑走天涯,也曾伏魔诛邪。而今,却要将剑对着曾经守护的凡人,谆谆教诲的弟子。

    这一刻,没人知道青木内心是何感受。

    只知道很平很静,静的好似所有都是云淡风轻,不及他眉间一抹淡然。

    一剑划过,便是数人倒下。

    千秋功过,都付后人说。

    眼下,他只有尽力诛杀,防止其他弟子被同化。

    皓阳峰的情势不容乐观,其他诸峰更是艰难。

    因着弟子众多,被同化也只是一瞬间。

    不是师父杀了徒弟,便是徒弟联袂围杀师父。

    师父纵有修为神勇,亦有难敌蚁多之时。

    一旦负伤,即有弟子上前撕咬其血肉,将其纳入同类。

    复追杀或同化他人,阳云宗千载传承顿时变得风雨飘摇。

    就在此时,大峰主发现三长老,五峰主伙同其他峰主,将护山大阵打开一角。

    与此同时,如思觑准时机,死气即化森森骨兵如潮水般涌入阳云宗。

    所过之处,冰霜为焰,火势遍袭诸峰。

    如思与病乙鸫足踏万骨之军,终入山门。

    大峰主当即怒斥:“三长老,你们在做什么?这会害死宗门的。”

    三长老侧首,呵呵而笑:“做什么?不是一目了然吗?

    就是要大家死,才这么干的呀?大峰主,你莫不是吓傻了?”

    “你你……你,大家都是同门啊,宗主还在与大家一起拼杀。

    你怎可,引敌入内?”

    “嗯,那又如何。今天,你们都得死。

    识趣的,不妨投入敌营,说不定看你有些价值能赏你一条狗命。”霎时,掌心化出一剑,直接斩杀了五峰主。

    五峰主捂着脖子,血汩汩自指缝倾泻而下:“你卑鄙……骗子……”

    说好的,只要投诚便可不杀。只要合力开阵,便可活命。

    原来,都是骗局。

    三长老将剑挽了一个剑花,一脚踩在五峰主脸上:“我不是说的很清楚吗?你们,都得死。”

    旋即剑芒暴涨,瞬取数人性命。

    “住手,同门之宜你都忘了吗?”大峰主双目充血,当下刀锋格住剑尖,不让三长老再添杀戮。

    “自然没忘,可惜,我并非尔等同门,何来情谊?”

    剑锋抽回,浩掌倏出。攻之不及,旋即一脚踢在大峰主胸口。

    大峰主蹭蹭退了几步,提刀冷指三长老,满目惊疑:“把话说清楚。”

    三长老仙元猛催,修为尽展,招招式式,绵绵密密,攻的大峰主几乎喘不过气。

    “蠢货,这都听不明白。意思就是,我,不是阳云宗的人。”

    大峰主闻言,顿时分神,顷刻胸前添了数道新红。

    “你究竟是谁?是谁派你来的?为何,要毁我宗门?”

    “谁派我来的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名枭樱。

    黄泉之上,别忘了告诉你那些师兄弟。”

    突然,三长老的身影消失不见。

    须臾过

    后,唯见大峰主倒落尘埃,刀锋至死不曾脱手。

    双目溜圆的望着苍天,下一刻微微细响。

    只见大峰主眉心豁见点红,奶白的液体顺着七窍流出。

    再看大长老将弟子们和云辛都带到首峰后山的洞,待所有人入内之后。

    顿时落下法阵,不顾云辛和众弟子呼喊,固执的返回前山。

    沿途所见,十八主峰,三十六子峰皆是滚滚浓烟,火光窜天。

    忧心之下,他加紧了寻找青木的脚步。

    却见大殿之前,已被结界笼罩。抬手触摸,便是一个踉跄被吸纳了进去。

    青木回头,见是师兄,不禁怒吼:“不是叫你走吗?为何要回来?”

    你不在,宗门的传承怎么办?师兄啊师兄,你不该啊。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大长老甫定住身形,待瞧清内中情形后,先是稳了稳,然后整冠肃衣。

    方踏步走向青木,二人并立疾风浪尖,共抗魔威。

    余光瞥向身边之人:“生共生,死同死。

    有账,活着再来与我清算。”

    如思冷眸为敛,素指轻轻一划,气化成刃,直接将被俘的二峰主枭首。

    “如何,还不将你的信物交出,本座可是要斩杀他了。”

    食指微抬,指向大长老。

    青木顿时手心一紧,不发一语。信物……不能交。

    但,师兄他……

    大长老接过话,出言讥讽:“信物已毁,要杀便杀。

    我若求饶,你是我孙子。”

    如思撇过头,嗤嗤笑了数声。再转过头时,眸光轻转。

    捻一朵死气之花,翻转间,无数牛毛细针分三路,尽封大长老生路。

    青木见状,再难持沉稳。趁着大长老运功抵挡之时,闪身其背后封住要穴再将人一掌送入大殿内。

    转身独自挡下如思的逼杀,决然道:“杀了我,你们将无法得知信物的下落。”

    “呵,才说毁了,这就有下落,我等很好骗吗?”如思转着指尖的死气,幽幽把玩。

    “各派信物,皆有独到之处。如此,遇到危机时,宗门能凭着信物穿过各派的护山大阵。

    而各派大阵皆是远古所遗,其威能想必你们比谁都清楚。

    否则,你们怎会如此卑鄙无耻。”

    “咯咯咯,算你说的有理。那你快说吧,本座,耐心有限。”

    如思散了指尖死气,目光倏然一寒。

    却见病乙鸫从头至尾,皆是眉眼低垂,似是一切与他无关。

    只有指腹,舒缓有秩的摩挲着玲珑噬幽瓶。

    青木手扬拂拂尘,回头看了看大长老,方道:“放他走,信物就是你们的。”

    “好说。”如思倒也没有为难青木,反手就将人送出结界,包括大长老在内。

    区区弱者,还不值得的她费心防备。也不配,不够格成为她的对手。

    “阳云宗的信物,只存与每代宗主的识海之中。

    以自身灵识孕养,要拿就动手吧。”

    说罢,青木闭上双目,挺身就死。

    师兄,这道禁制一盏茶后就会消失,保重!

    结界外的大长老急的目眦欲裂,忽闻嘈杂之声,余光微睇,竟是被同化疯魔的百姓纷纷杀上首峰。

    即刻就要逼近自己,再看眼界。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人救不得,而倾天的危机再逼临。

    如思掌心倏纳,强大的魔威直接破入青木识海,一团白光被取出。

    :“可恶。”

第九十七章:阳云宗的覆灭(下)

    察觉受骗,如思当即一掌朝青木天灵盖下。

    随后一道强劲破空而至,却是晚了一步。

    “何人放肆?”

    如思岔怒扬眉,径直扫向来人。

    龙三携狐十四倏然而至,结界应声碎裂。

    “是我。”

    因为有狐十四在,龙三如今再对上如思顿时多了几分胆气。

    而狐十四虽未言命与死魔等人的关系,但他曾坦言自己是魔尊。与死魔等人的关系,便不言而喻。

    果然,如思在见到狐十四后遂收敛气场,即要行参拜之礼。

    狐十四与龙三步下云头,睃了眼青木。

    “去吧。”

    龙三点头,急忙上前将沛然仙元渡入青木体内。

    然如思能为过于霸道,她那一掌虽改变了力道的方向,却不能抵消其伤害。

    虽免除其被盖天灵,但五内脏腑受创被毁再难避开。

    纵有涛涛仙元续命,难敌冥府索命之威。

    见青木醒转,龙三不禁大喜:“道长。”

    青木看着龙三,又看着如思和狐十四等,霎时,心如明镜。

    原来,传言是真。仙子真的和魔尊……思及此,顿时频频呕红。

    “快别激动,如你所见,我不会解释。

    但当日白骨渊下,道长援手之情,龙三不敢相忘。

    唯今,若有我能办到的,当尽力予君达成。”龙三皱眉,仙元再提两层,竭力吊住青木最后一口气。

    青木眨眨眼,目光缓缓的变得柔和,渐渐的沁满湿润。

    有些感激不需要说出口,只一眼便能读懂。他如何也没想到,以龙三时至今日的能为,还会念着当日的一份旧情。

    而那份情,不足以换来她今日的回报。

    然而,这却是他最后的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

    用尽气力的看向大长老的方向,要见大长老濒临死劫。

    一边说话,一边呕红道:“救……他,然后……再……”

    话到了了,终是随风入尘埃,渐消渐无。

    龙三附耳倾听,抬眸觑向狐十四:“好,我答应你。”

    环抱着气息渐无的青木,龙三静等狐十四的施为。

    “将阳云宗嘈杂之声肃清,随后按原计划行事。”狐十四头颅一撇,冷视如思。

    如思垂眸,躬身领命,捻指翻花之间,顷刻要了所有人的性命。

    死气削骨剜肉,死焰蒸腾焚尽罪恶。

    独留下禁制未解的大长老,然后与病乙鸫踏着万骨之军破空而去。

    龙三拂手一道气劲儿,射入大长老体内,将其禁制解开。

    大长老立时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龙三跟前接过青木的尸体,转而负在后背。

    面对仇人,他说不出谢。然她亦有恩与阳云宗是不争的事实,顿时一片默然。

    “走吧,完成他的心愿,你知道该去哪里的。”龙三起身,与大长老并立而行。

    大长老身形忽然僵住,复归如初。

    背青木,行不言,步不停。一步一步踏向洞。

    待到洞口时,已是一个时辰后,背上的人已不如原来的温热,已经有些凉了。

    却是伫立在洞口,久久无言。

    “要将他一起送入洞内吗?”

    听到龙三此话,大长老终于抬起头,目光从洞口的阵法挪至龙三身上:“不用,将他葬在此处即可。”

    没有棺木,他便以地为棺,葬之。

    虽不见其立碑,却是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棵青色的小树苗。

    扒开坟前

    些许松散的泥土,将其种下,再掬了三把碎土,一点一点的夯实。

    你说,有一天遇到一个手持拂尘来找我的人,那便是你。

    我以此树为证,愿它擎天之时,便是你我……再见之日。

    “动手吧。”大长老半跪在青木坟前,头也不回的说到。

    龙三亦不多言,起手一团白光拢住其身,随即掌心虚挪,在不破坏阵法之下将其送入洞。

    至此,这段因果便算了结。

    “这小东西,果是天生灵物。”狐十四目光落在觅香蝶上,到是实实在在的赞誉。

    “什么都瞒不过你。”龙三侧眸,眉间一抹清浅淡然绽放。

    牵起狐十四,轻道:“走吧。”

    只在二人走后,如思留下的死焰将整个阳云宗皆焚作焦土。

    山石成焦,林木尽毁。曾经耸立各峰的大殿,也都只剩一堆瓦砾。

    这场大火,在焚尽万物后依旧焚烧了七天七夜。

    而大长老在洞口,青木坟前种下的小树苗却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便是一丝被火灼烧打卷的痕迹也没有,翠绿翠绿似有无尽生机。

    洞内,大长老和云辛日日伫立在洞口,漫看阵法兀自流转。

    云辛问:“师伯,师父真的会回来吗?”

    不问生死,是因为不愿相信已成的残忍。

    却盼着,一个虚无缥缈的归期……

    大长老总是回答:“会的。”

    因为,他是个守诺的人啊。

    悠悠呼出一口浊息,阖目道:“加紧修炼,来日……才不会叫他失望。”

    “是。”

    后来,便谁也不知道幸存的人过的如何。

    只是传承无数千年的阳云宗,从此淹没在历史的尘埃里。

    也没有人记得,曾经这里有一片化外之地。

    只有那棵小树苗,随着岁月的流转,吞吐日华。

    行在东海附近,龙三先去宿雨山看过龙雪,发现屋内无人。

    也没有居住过的痕迹,料是阿姐已经离开。

    遂与狐十四不在耽搁,径直奔往无生之地。

    站在无生之地,龙三让小四仔仔细细的查了又查。

    此地阵法古怪的很,不像之前洞,虽是难破,但借助小四天生之能,她要送大长老入阵还是尚可。

    然眼前的,除却龙熬亲启,她竟无法可制。

    “无妨,我们在此静等即可。”狐十四凝着眸光微瞧,周身自有一股睥睨之威,震摄人心。

    龙三不语,只与狐十四藏身静等。

    之后,果如狐十四所言。半日的功夫,便等到欲等之人。

    定睛一瞧,乍见龙熬与地刹同袂而至。

    由地刹戒备周遭,确定无恙后,龙熬方口诵异咒。

    霎时,虚空涌现通道,两人立即闪身入内。

    通道刹那即合,狐十四觑着闭合的关键,带着龙三同时潜入。

    行着龙雪曾走过路,最后到达深处。

    只是,因着狐十四的缘故,二人无需似龙雪当日那般小心翼翼。

    藏身虚空,静静的注视着一举一动。

    地刹入内后,留守洞口戒备。

    龙熬则大步踏向中央,倏然一掌灌入地层。

    霎时,地面隆隆而动,浮现出一座石台。

    一架玉骨隐隐闪动微芒,而玉骨出现的瞬间,龙三体内的血液似受到了感召。

    无形的力量牵着她想要靠近石台,狐十四察觉有异,瞬提威能欲阻止。却见龙三忽然自己停下,人已无恙。

    遂用神识传音道:“怎么回事?”

    龙三从衣襟里取出一个锦囊,放在手心抖了抖,一颗不起眼的石籽顿时滚落在她的掌心。

    奇怪的是,以狐十四的能为居然也看不透它有何特异之处。

    “这是?”

    “上次在寸心不移的湖底找到的,我与小四试过很多方法,它都没有反应。

    不想这次,它倒是有动静了。刚刚若不是它,我定然无法斩断玉骨的吸力。

    不过,由此看……”

    玉骨主人的身份,也不用多说了,若不是至亲,怎会有此异状。

    那是她,无法抵抗的温暖,倾尽一切也想投入其中。

    再看着掌心的石籽,虽不明其用,但可以肯定,确为母亲之物无疑。

    狐十四未作言语,只是伸手揉着她的头发:“将它收好,或许,你母亲早就料到有今日的局面。

    所以才会将它藏在寸心不移,只待有朝一日你去取回它。”

    话方落,却见龙熬做出惊人之举。龙口微张,做吞吐之状。

    以吸纳鲸虹之力,摄取玉骨微芒。

    那玉骨似有活人之感,寸寸剥离之痛,力量被夺取之苦,一架枯骨竟是表现的活灵活现,宛若生人。

    而玉骨虽受制于人,却也极力反抗,两股力量形成僵持。

    龙熬久取不得,乍然收手。拂袖震开与玉骨的维系,脸罩寒霜。

    “念竹,你还是那么固执。

    可是,有什么用呢?就算你竭力阻止,又能撑多久呢?

    早晚,还不是得落入本王手中。”

    顿了一下,又道:“当年,你若是顺了本王,何至于落魄如斯?

    其实,以你的姿色,本王着实惊艳过。可惜,你太不知好歹了。

    本王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就算你做的再绝密,斩除了所有痕迹,你却无法抹去自己存在,本王只需假以时日将你炼化,自能得偿所愿。”

    微微倾斜的一眼,那是彻骨的寒。便是死去多时的玉骨,微芒也为之一窒。

    龙三在虚空听的浑身颤抖,这是怎样的一颗心,才能狠毒至斯。

    若不是狐十四将她用力的圈在怀中,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直接冲上去和龙熬撕破脸?

    理智告诉她不可以,天性上她却斩不断和玉骨连心的痛。

    这是她的母亲,纵然未曾谋面,也未曾相处一日。然而血脉天伦,是刻在骨子里的,她如何能将剔除干净?见母亲玉骨受尽折磨,她如何能故作不知?

    即便她觉得自己早已失去为人之格,却不代表她能磨灭这份天性。

    就在龙三沉思之时,龙熬又围着念竹的玉骨说了些许不堪之言,见微芒始终不让毫厘,遂与地刹离开洞中。

    再确定两人气息已无之时,龙三方与狐十四显露行迹。

    当龙三走到石台前,手不由自主的摸上玉骨,锥心之痛充斥在其胸膛内肆虐难歇。

    玉骨爆发出耀眼的光芒,那是一个母亲对女儿无尽的思念。

    穷尽岁月,方得相见,奈何物是人非,已隔天年。

    龙三抬手,擦去眼角的泪痕,吸着气道:“十四,我想带她走。”

    狐十四扫眼石台,眉山微蹙,却还是点头道:“嗯。”

    得到十四允诺,龙三霎时饱提仙元,浑浑掌风包裹住玉骨。

    慢慢的飞离石台,眼看着就要功成。

    不禁一颗心提至嗓子眼,手亦微不可查的在颤抖。

    母亲……

第九十八章:撕破的亲情

    眼见玉骨即将入怀,龙三不禁心跳如雷。

    心底悄悄的唤了一句,母亲,带你离开。

    然而,就在此时,石台忽然爆出箭雨,其势如虹不可挡。

    龙三大急,眼瞅着母女可得团圆她焉肯罢手。危机临身,亦是执意要夺回玉骨。

    明知是陷阱,也不愿后退。

    同时,箭雨爆发,机关的触动,致使离去的龙熬瞬间折回洞内。

    当下,提掌攻向龙三。

    狐十四眉山一敛,身形腾挪。权衡取舍之间,他选了龙三,直接弃了玉骨。

    千钧一发之际,将龙三带离三方夹击的中心,但也使得龙三错失了唯一取得玉骨的机会。

    龙熬一招未得,顷刻杀机逼近自身,箭雨覆天盖地射向自己,旋即复提浩掌轰散箭雨。

    地刹见机,夺回跌落风中的玉骨。

    龙三甫定神,抬眼间,一切皆成定局。

    父女俩再见,那层虚伪的亲情霎时被撕的粉碎。

    为父的,没有仁慈厚爱之心。做女儿的,亦没有丝毫敬畏之心。

    宛如,生就是仇人。

    “果然有些本事,无怪乎能搅动外界风云,引得太子尊者为你倾心。

    可惜,你的路到头了。

    为父曾看在雪儿的份上,只要你安分守己,不强求你不该有的,东海尚可给你一处安身之地。

    如今,你妄图带走她。那么,本王也无需再留你苟延。”龙熬觑准时机,一脚踢飞一支箭矢,插入石台,剑雨戛然而止。

    再回眸看向龙三,满眼藏杀机,通身杀意不敛半分。

    龙三俏脸含煞,水眸至冰:“如此正好,杀母之仇,合该了断。”

    “不错,背有靠山,说话的底气就是足。

    本来打算杀了你这小畜生,现在,本王改变主意了。”龙熬闻言,啪啪啪击掌,眼底阴狠再浓三分。

    “你想做什么?”龙三仙元遍行周身,戒备的盯着龙熬。

    “简单,成全你的孝心。”

    龙三嗤笑:“呵?你会那么好心?”

    “那又如何?你没得选择。

    要么照本王的话做,要么本王毁了她。

    本王做人,向来奉行一条。顺吾生,逆吾亡。

    得不到,本王便毁去。”

    龙熬伸手,地刹即刻奉上念竹玉骨。饱含毁灭之力一掌,当即按下。没有丝毫的迟疑,端见决绝。

    “慢着,你要我做什么?总得让知道是什么事,不是吗?”

    吸了一口气,龙三稳了稳心神。不管如何,先稳住他再说。

    “算你识相,五天后,是雪儿嫁入天宫为太子侧妃的日子。

    届时,你只需入宫赴宴陪伴雪儿即可。”龙熬撤回掌风,袍袖轻扬间,念竹的玉骨已经消失。

    “有这么简单?你藏什么心思,不妨直言,何须玩这些诡计?”龙三恨的咬牙,无可奈何之下难掩心底的惊诧。

    阿姐入宫,这怎么可能?除非,阿姐不是自愿的。

    再看龙熬今日嘴脸行径,不难揣测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登时一颗心,似落入油煎火熬。

    这厮,是算准了自己心有顾虑。母亲的玉骨取不回,阿姐她亦放不下……

    龙熬轻蔑一笑,想和本王斗,你是真的太嫩了。

    随后,趁着龙三犹疑之际,目光幽幽对上一直没有开口的狐十四。

    区区龙三,他根本不会放在眼里。他在意的,是眼前的这个男人。

    从上次匆匆交手中,他便明白这是个棘手的麻烦。

    修为在自己之上,却覆面而行。此些都还是其次的,重要的是他太像一个人

    一个本该早就死去的人,而那个人当年应该是葬身在魔界才对。

    可世事无绝对,没亲眼看到,就一切都在未定之天。

    即便,以那人当时的伤势绝难有生机。

    而他,恰好就是魔界之尊。如此巧合,未免太假。

    拱手间打量对方,道:“上次匆匆一别,熬尚未来得及请教阁下如何称呼。

    不知,熬该唤阁下为兄弟?还是魔尊呢?”

    狐十四冷然抬眸,面具下的他不见悲喜。

    “依礼,你该称吾魔尊。”

    “……哈,好说。

    魔尊不在外拓展疆土,何故要跑来孤王这小小的龙宫?”

    言罢,步步逼近狐十四,他就不信,这人真的能不露丝毫端倪。

    “人世无公义,本尊不过替你们找回些许良知而已。”

    “那魔尊屠世亦是如此咯?”龙熬冷笑,装,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无用之人,留之何用?龙王,汝和汝背后之人,不是一直如此吗?”这一点,世间有几人做的如尔这般?

    “你究竟是谁?”龙熬面色倏然一寒,犀利的眸光恨不能将狐十四的面具灼穿。

    好叫他,无所遁形。

    为何?他会意有所指?他究竟知道了什么?

    如此一想,龙熬心中警铃亦是大作。

    见龙熬有所的松动,狐十四撇了一眼龙三:“交出玉骨,或者,吾送你与她做伴。”

    这个她,自然是指念竹。

    “你不会……噗……”龙熬话未说完,便当胸挨了狐十四一掌。

    “交,或死。”

    怎会如此?龙熬捂着胸口,擦去嘴角血迹。

    如何也没料到狐十四会突然发难,私心里,他总是还将其当成了那个人。料着其,无论何时也不会对自己下杀手。

    因为,他们是兄弟。

    即便他们不亲,然而为着老不死的,也不会对自己动杀念。

    事实是,眼前的人杀的毫不留情。若非有所求,他完全有理由相信自己已经是一具尸体。

    不过,他那么容易妥协,那还是他吗?

    到嘴的肉,没有出去来的道理。

    顶着欠扁又欠奉的怪笑,龙熬低着头桀笑不已,睇着狐十四:“想要啊,没那么容易。

    那贱人的骨头已经被我放入虚空缝隙,沉入乱流。

    你们可以随时杀了本王,想要找回,妄想。”

    闻言,龙三登时红了眼睛:“你卑鄙。”

    “卑鄙又如何,有用才是王道。不是吗?呵呵哈哈哈。”

    龙熬仰首狂笑,再看狐十四,却是有恃无恐。

    任你修为再高,不一样的要俯首低头。谁让你,有软肋。

    狐十四森然的扯动嘴角,扬手间再催魔元,吓得龙熬瞬间脸色无血。

    “你不可如此,杀了本王,你们就永远找不到念竹。”

    “无妨,你活着也不会愿意交出来,与死无异,留之何用?”

    龙熬诧异的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向龙三。很难想象这句话会是从她的口中说出的,此时,他竟然有些相信或许她是自己的骨肉。

    说不定当年是他想岔了,毕竟,他们……是如此像。

    一样的能忍,一样的能狠。

    若说不是他的骨肉,他都不相信。

    顿时,语气一转:“我们交易如何?

    只要你如期赴宴,本王可以以命为誓。待你归来之时,本王便你母亲的玉骨双手奉上。

    如何?”

    这……龙三犹豫,目光不自己觉的落在了狐十四身上。

    从一来自己说要带走母亲玉骨时,你就不是很同意。若是再答应,岂非让你更为难。

    我如何能……如此自私,我不能……

    稍顷,龙三行至狐十四身侧,扯着他衣袖低头道:“天缘如此,不必强求。”

    随后低吟一字:“杀。”

    狐十四当即掌风迭起,喝道:“水冰地坼。”

    霎时水汽凝结,透地裂杀,整个密洞均陷瓦解之势。

    为保命,龙熬也顾不得藏拙,怒斥:“谢东风,挽春红,蒿下白骨与君同。”

    竟是乱红如飞絮,丝丝扣杀弦。

    地刹见状,亦是力赞一刀:“江上无望。”

    顿时刀芒斩下,将地面一分为二。而密洞也因负荷到了极限,崩散瓦解。

    众人一时皆出现在无生之地,龙熬提掌欲再杀,地刹及时闪到其身后劝道:“主上不可恋战。”

    一息之间,龙熬转过诸多念想。主仆多年,自是听出了地刹的弦外之音。

    亦明白他的顾虑,眼下着实不是和魔尊死磕的时候。

    否则,吃亏的还是自己。

    就在此时,狐十四和龙三双双出杀招。

    “天邪八风。”

    “飞鸿栖渊。”

    威能之强,致使无生之地瞬毁,整个东海水覆天倾。

    崩毁的龙宫,不知砸死几多水族。便是龙祖洞,亦是天摇地晃,圣地受损。

    得亏众多子弟齐心施为,方将受损之势阻下。

    纷纷惊疑道:“怎么回事?”

    “圣地受损,可有派人去查?是天灾,还是敌人入侵?”

    “去了去了,听说已经派人去查了,就是不知要等多久?”

    “我看这受损之势,我们也只是暂时将其牵制住,倘若寻不到源头,恐怕也撑不了多久。”

    “唉……”

    龙熬蹙眉,没想到魔尊强就算了,龙三竟也有如此惊人的修为,当真是小看了她。

    刚才若非地刹豁命,只怕现在倒下的就是自己。

    “走啊……”地刹吼道,过了这一遭,你我便两清了,我也不在欠你什么。

    “地刹……”稍一迟疑,龙熬感应有人迅速往这边靠近,旋即转身遁走。

    徒留地刹一人独当逼杀,对不住了,你不是说要报恩嘛,那就为我死吧。

    地刹掌心一纳,淬水为冰,凝一根冰锥瞬间插入胸前大穴,已命元换取暴涨的修为,豁命为龙熬搏出生路。

    龙三欲再动手,被狐十四一掌拂开:“退后,此战由我来。”

    “那你小心点。”不明所以,却还是听了,只当是因为担心自己。

    狐十四看着地刹的目光乍寒,魔元再提:“敬你忠诚,吾赐你个痛快。”

    话音倏落,逼命已至。

    可叹地刹还豁尽一切换的力量,此刻竟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周身大穴处处爆裂,人,轰然倒地。

    而奉命赶来查询弟子,受余威震慑,来时四人,瞬间毙命三人。

    一个侥幸活下,还是因为脚程不如前三位,忽见同伴倒下。

    即刻连滚带爬的逃回龙祖洞:“救……救命……”

    地刹望着审视自己的魔尊,因将死而乍得了那么一丝清明。

    不禁凄怆狂笑:“哈……哈哈……”

    错了,错了,原来,一切都错了。

    狐十四蹲下身,伸手阖上地刹圆睁的双目。

    一招神行缀仙当年救你,如今,亦是此招送你最后一程。

    侧首对龙三道:“我们走吧”

第九十九章:神行缀仙

    龙三与狐十四甫离去,龙祖洞再度派人来擒强敌,此次亦不乏不世出的高手。

    然而他们来的晚了一步,所到之时已无人踪,只有已经断气的地刹。

    其中一人眼睑低垂扫过四周,最后才看向地刹,扬手一招。

    “带走。”

    即刻上来两人,将地刹的尸体架回龙祖洞。

    回到洞内,即像族长复命:“族长,我等去时已晚。

    只看到此人,未曾看到丁一所说面具者和女子。”

    族长拨动串珠,缓缓睁开半阖的眸子。

    尚未出言,便有人认出了地刹,道:“这不是东海的地刹吗?”

    “是啊,他不是七哥的心腹?怎会突然死了?”

    “可不是,只是心腹身死,为何不见东海之人找寻?”

    又听了许久,族长串珠倏止:“龙澈,你却请你七哥过来。”

    龙澈赫然出列,神情却有些萎靡不济,不似往昔英姿。

    略显木纳的拱手应道:“是。”

    然后,转身前往东海。

    族长捻着串珠倚在王座上,叹道:“这老十近日也不知道怎的,不是出神就是反应慢一截。唉……”

    闻讯匆匆赶来的龙黔恰好与龙澈错身而过,回头瞥了一眼。

    复拱手向族长一揖:“见过族长,小子听闻十弟最近同新绿表妹的感情甚是要好,不说出双入对那也是如胶似漆。

    想来,不久之后我族当再添喜事。”

    族长掌心虚抬,示意龙黔起身:“道是如此,你也得到消息了?”

    “是,小子的北海虽离此较远,然祖洞圣地,自是时时放在心上。是以,闻得讯息小子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没有提前告知,是小子的失礼,还请族长勿怪。”

    “罢了,难为你小子还心系众人,一旁坐着吧。”

    “多谢族长!”

    不一会,有小厮抬来木椅,让龙黔入座。

    再观洞内氛围,龙黔心中窃喜。龙熬啊龙熬,我到要看你今天怎么蒙混过关?

    稍作等待后,南海龙王也闻讯赶到了。

    一番客套后,族长让人在龙黔旁边排了个座,索性两人素日较好,对此安排甚是满意。

    龙貘坐下后,忙侧身靠向龙黔,压低声道:“如何?五弟我可是来晚了?怎不见主角?”

    他可是巴巴从南海赶来看热闹的,一路上可把他累的,就怕晚了瞧不上好戏。

    “不晚不晚,是咱们的主角排面儿大,还得老十去亲请。”说罢,目光揶揄的落在地刹的尸体上。

    原来如此,会意后的龙貘,兴致来的更浓。

    除了不时和龙黔咬咬耳朵外,剩下就是全心看热闹。

    只是有些奇怪,身为西海龙王的老十都被派去请人,为何不见老十九呢?

    “诶?今日如此重要时刻,怎不见老十九那个病秧子?”

    龙黔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道:“谁知道?不过少了十九,这场乐子倒是少了几分火候。”

    “就是,谁不知道老十九当年对那小宫女多宝贝。

    老七倒好,说看上就把人强了。亏得老十九人老实,搁老子早把老七那/话/儿捏爆它。

    敢碰老子的人,活腻歪了。”

    “诶,快快莫说,若叫有心人把话传到老十九耳朵里,那不是要他命嘛?”

    嘴上如此说道,嘴角的弧度却告诉众人他的心情究竟有多好。

    而族长对俩人的举动,充耳不闻,只是拨着串珠静等。

    忽然,有虾兵匆匆进来在族长耳旁低语

    族长听完后,让人退下。

    然后坐直了身体,不张不显间,龙威自扬。

    便是龙黔龙貘,此时亦默默提元相扛,互看一眼遂不再言语。

    看来,族长是有心要给老七一个下马威。

    果不其然,龙熬一入祖洞顿感威压如山,兜头压在他的双肩。

    令他从洞口到族长座前片刻之路,如经万里狼烟。

    每走一步,他感觉膝盖骨都在晃悠,似乎下一刻就要跪伏在地。

    然而众目睽睽之下,他岂能跪下。旋即,元功遍行全身,一身仙元如流水催动。

    待走到族长座前时,他已是浑身湿透,别说两腿就是两手,它一样是抖的停不下来。

    眸光微微觑向族长,低垂间不语,双手倏然握紧,这……就是你真正的力量吗?

    “龙熬,可识得地上之人?”族长突然发问。

    “识得,是小子害了他。”龙熬望着地刹,声音瞬间变的哽咽。

    对族长欲指控之事,倒也不否认,而且直接承认。

    族长脸色顿黑,眉染不悦:“他是你的心腹,却死在了无生之地。你,作何解释?”

    “事发之时,小子正在处理政事。忽感无生之地有强敌闯入,遂与他联袂过去查看。”

    “那你们查到了什么?”

    “不孝逆女龙三,勾结魔族之尊意图颠覆我海域。”

    “是吗?”

    “是,那逆女恼恨小子弃她冷宫之仇,又将她母亲念竹之死皆算在小子的头上。

    小子有罪,教女不严,恳请族长责罚。”

    龙貘看不惯龙熬虚伪的嘴脸,顿时开口道:“当日也是在圣地,我记得雪儿侄女可是力成三丫头认祖归宗的。

    要说三丫头勾结魔族,七弟是不是想要告诉我等,雪儿侄女亦是详知内情?

    甚至,早与魔族亦有勾结。或者说,其背后的主使者是七弟你呢?”

    稍作停顿,又补了一句:“众所周知,雪儿侄女和三丫头的感情可比一般姐妹来的好。

    看来,还是觉得大家很好糊弄啊,呵。”

    此话一出,差点把龙熬气的破功,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

    又羞又恼的回斥道:“五哥,你休要血口喷人。我龙熬清清白白,何曾做过昧心之事?

    更遑论,是如此大逆不道之举。”

    “那雪儿呢?谁不知她是你东海的掌中宝,她和三丫头交好,这你怎么解释?”龙貘闻言,不禁嗤之以鼻。

    你丫还能再假,再虚伪点吗?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见龙貘处处死咬龙雪,族长的脸色霎时变得阴郁难测。

    龙熬气的不轻,忽感背后有如实质的杀气,登时一个激灵。

    虽是没想到当日之举,竟成了而今的绊脚石。

    但不得不为其辩解道:“那又如何,以你们的手段怎会不知那逆女的手段?

    她既能唬得太子尊者为其倾心,骗过雪儿又有何难?”

    一口咬定,将勾结魔族为祸东海之事全扣在龙三头上。

    雪儿有老头子护着他动不了,但龙三如今已然撕破脸,那他也不需要演什么慈父的戏码。

    “……”龙貘一时被龙熬堵的没话说,却又不想如此轻易放过他,遂道:“即便如此,你东海之勾结魔族总是事实。

    而且,更使圣地祖洞受损严重,这可不是假的吧?”

    这话,可谓直接击中实脉。任凭龙熬巧舌如簧,神思敏捷,亦难从此中摘个干净。

    此刻,他是真恨不得撕了这厮,然上有族长压着,下,自己目

    标未成,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况且,如今东海已是多事之秋。尚需稳着他们,倘若与天宫撕破,则需他们挺身入局,为自己搏出生路。

    他很起清楚,不管天宫也好,族中也罢,龙三都是那根导火索。

    稍不留神,别说东海,便是龙族和他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他需要时间,才能达成自己的目的。即便再怎么想弄死龙貘等人,眼前也须忍着。

    沉默良久,方痛心疾首道:“诚如五哥所言,此事熬有无法推卸的责任。

    而这都是那逆女做的孽,若非她引狼入室,地刹他……也不会身死。

    他是为了熬,才会遭了毒手。”

    觑向地刹尸体的目光一转,眼睑微阖之下,掩去了他真实的心思。

    你即愿为本王死,就不妨为本王再发挥最后一丝价值吧。

    如此一说,倒也能合乎情理。就在众人欲被龙熬的托辞说服之际,坐在一旁的龙黔倏然起身。

    拱手向族长,道:“敢问族长,可识得地刹身上所留何招?

    其招名为何,出自何处?”

    族长捻珠一顿,抬眉挑向龙黔,其意甚是晦暗,如无形之手深深扼住他的咽喉。

    乍见龙黔的脸色渐渐发白,豆大的汗珠自额心滚落。

    众人见状,不明所以。皆不知龙黔的话何错之有,亦不解这般情况下,族长为何还要偏袒龙熬?

    莫非,真是因为龙雪天资禀赋?族长起的爱才之心?

    但一个龙雪,焉能和龙族未来生死相提并论?若如此,他们……不服。

    就在人心将乱时,族长赫然卸去对龙黔的惩戒。

    冷眼相视:“下不为例。”

    “是,小子知罪。”龙黔摸着喉咙,一阵后怕。

    垂首认错,低头瞬间,心中嫉恨催发的更加浓烈。虽惧死,然并不后悔。

    再来一次,他还是会作出同样的抉择。

    他就是见不得龙熬得势,更恨族长的心偏的没边儿。

    里里外外,都向着东海,凭什么?

    族长环视众人,见众人皆在等自己的回答。

    虽有岔怒,却不得不站出来平息众怨。睇眼龙熬,臭小子,不是老朽不帮你。

    要怪,就怪你自己当年做的不够干净。

    否则,今日即便得不到天灵之血,也断不会为其余孽所累。

    况且,此事亦是你做的不够彻底。

    龙熬登时心底一慌,族长你这是何意?他哪儿做的不对?

    却见族长目光幽幽一瞥,落在地刹身上。

    倏然,龙熬瞳孔猛然一缩。进而再瞪大了眼睛,指着地刹的尸体道:“这……这……怎会回事?”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招?这个人,这个人他不是早死了吗?

    之前因为龙貘刁难,他压根没仔细去看地刹。

    如今再看,宛若晴天霹雳。

    神行缀仙……

    再对上族长的目光,龙熬蹭蹭退了好几步。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这不是他做的,这是敌人的栽赃啊。

    您是族长,修为无人可及。如此浅显的手法,您不会看不出来的。

    族长双手一抖袍袖,龙威荡荡:“此招名为:神行缀仙。

    乃先东海龙王,龙傲所创,曾传其长子,也就是如今的东海之王。”

    目光一缩:“龙熬,老朽说的可对?”

    霎时,龙熬顿陷危机。

第一百章:当年恩

    众目环伺,危机凛凛。

    龙熬与族长四目相交,顿知族长也怀疑自己。

    虽因天灵之血,两人有不可言说的交情。然族中大利之前,他仍是那颗随时可弃的棋子。

    一招神行缀仙,便将他多年的经营轻易击溃。

    如今,他答也不是,不答更不行。左右,都是不给他活路。

    再看地刹的尸体,不禁恼恨。早知如此,他应该潜回去,寻找契机毁尸灭迹才对。

    不然,怎会有眼下急难。

    当真是,成也因他,而今两难还是他。

    而众人见龙熬沉默不语,端的是准备看好戏,倒也没催着他回答。

    龙熬暗恼,紧握双拳乍陷回忆。

    “熬儿,为父传你的神行缀仙,你可都记下了?”龙傲负手,问到长子。

    “回禀父王,儿臣都记下了。”龙熬腼腆一笑,好胜心使然,明是记的不全,也不肯在父亲面前失了面子。

    “很好,此招为父只传了你,日后你要善加利用。知道吗?”

    “嗯,儿臣都听父王的……”安排,他话未尽,便叫一虾兵打断。

    “启禀龙王,岸上有个小孩子说要见您,还要您亲自去接他。”虾兵说完,头也快垂到地上。

    他怕龙王听了后面的话一怒之下,砍了他。

    龙傲惊疑:“可知他的名姓?”

    虾兵抬起眼眸,战战兢兢的睇了眼王者:“他说,他没有爹。所以……随母姓狐,名十四。”

    话音一落,龙傲的身影已然消失,龙熬心中有不好的预感,瞪了眼虾兵随即蹑上龙傲的气息。

    远远瞧见,岸上有一赢弱少年迎风而立。天生风华,霁月无双。

    “你是?”龙傲看清少年后,顿时泪目。一双颤抖的大掌,想碰又不敢碰。

    只能巴巴的看着少年,煞是委屈又可怜。

    “自己看。”

    少年不欲理龙傲,然母命不可违,他还是来了。

    重要的是,他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母亲牺牲自己拖住那些人,才为他争来这有限的时间。

    若不能办成,他有何面目面对母亲?

    光华一闪,龙傲接住眼前之物,心中再无存疑,百感交集之下,涕泪交流。

    伸手欲牵少年:“孩子,跟我回家。”

    “不用,我自己会走,还有,我有名字。”

    “好,十四,我们爷俩回家。”龙傲擦了擦泪痕,领着狐十四一步一步踏入东海龙宫。

    直看的暗处龙熬,咬碎了牙。

    在这之后,龙傲欲让狐十四认祖归宗。然龙母不肯,为此不惜已母族之势相压。

    而狐十四本身,亦不愿名入龙谱。

    龙傲无奈,不想就这么屈着他与狐素素唯一的孩子。

    于是在卧龙渊兴建了一座楼台,赐给狐十四。

    不仅将他安置其中,更悉心培养,时有西海龙子,龙十九来东海找龙王求学。

    见两个孩子年龄相当,索性便将二人放置一处,予狐十四做个伴读。

    为讨狐十四开心,龙傲在卧龙渊四野遍植多宝珊瑚,供其赏心悦目。

    种种类似之举,不一具表。

    然收效甚微,狐十四依旧对其存有怨怼。

    即便如此,龙傲却是每日乐此不疲,哪怕有次狐十四失手之下将他捅了个窟窿,他也笑着说不疼。

    这无不让隐在暗处的人,嫉妒的发狂,更隐隐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他在害怕,他在担心,照此下去,这东海还有他的立足之地吗?

    不,当然不可以。

    从此,龙熬与其母后开始了针对狐十四的明暗夹杀。

    有几次都差点得逞了,但不是被龙十九坏了好事,就是被龙傲赶到救走。

    时日一长,龙傲自衬总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遂在八部老臣里,选了箫作保护,又择了一名新人欲培作死士送给狐十四。

    然有一天,东海海妖发生暴乱。

    上至龙王,下至虾兵皆参与了这场战争。

    狐十四参加了,那名新人也参加了。却在搏命之时被海妖所伤,而在他濒死之际,天外忽来一招神行缀仙将其救下。

    彼时,重伤的新人并未看清发招者何人,只记得此招,后晕厥。

    等他苏醒后,海妖之乱已平。

    瞧见龙熬进来,便挣扎着坐起来:“是你救了我?”

    龙熬上前扶住将要倾倒的人:“快快躺好,你伤的很重。”

    “回答我。”

    “这很重要吗?”

    “我只问你,你可会此招。”新人强提不多的仙元,凝成细丝绘了一张仿图。

    “会。”

    “很好,我会回来报答你的救命之恩。”说罢,新人不顾阻拦离去了。

    “喂,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啊?”

    “地刹。”

    从头至尾,他都没有直接回答地刹的问题,而是避重就轻的岔开话题,让地刹误以为他才是那个发招之人。

    而到那时,他才知晓,他心中仅存的那点寄托也被抹杀的彻底。

    他有的,狐十四都有。他求不得的,狐十四弃如敝屣,而他的父亲却捡起来着脸双手奉上。

    明明只是一个来路不明的私生子,样样都比他这个嫡子来的尊贵。这叫他如何能忍?

    如何,能甘心?

    所以,他在看到狐十四发招救人之后,趁着四下无人,悄然的带走了地刹。

    冒其之名,夺其之恩。用不存在的救命之情,为自己换来了一把杀人利刀。

    地刹也诚如他临走时所言,拒绝龙傲的命令,不愿去卧龙渊,而是一心要偿还恩情。

    这一待,便是至死。

    他骗着地刹为了自己的私心做尽一切,包括追杀狐十四,将其逼入魔界。

    当年,他一切都做的很隐密。便是有知道的,也都被一一除尽。

    不客气的说,他以为此生都不会有再想起来的这一天。

    然而,天不遂他。

    偏叫他记起,才明白父王的心当真偏的没边。

    一句传了自己,世人皆知。却不知他又悄然传给狐十四,如今众人虎视眈眈,自己却被陷的没有辩解之机。

    父王啊父王,您当真好狠的心。

    而狐十四,明知现在的魔尊极有可能是他,自己却没有直接证据证明。

    凭的是舌灿莲花,恐亦难说服众人。

    忽然,龙貘催促道:“七弟啊,你可是想了很久。

    一句话的事,难道还要大家等上半年不成?”

    龙熬捏紧双手,慢悠悠的转过头:“熬若说不是熬所为,五哥可愿相信?诸位,可信?”

    “嘁,你莫不是又要大伙儿当傻子?

    此招如今系你独有,不是你还能是你父王从冥府爬回来不成?”龙貘讥笑道。

    睇着龙熬,白眼连翻好几个。啧……蒙谁呢?

    族长慢慢阖上眸子,似假寐。一颗颗被转动的珠子,如同众人的心,皆被他攥在指尖,听凭他的掌控。

    “说吧,你小子再不讲清楚。休怪老朽,先拿你祭天。”

    众人禁声,知道族长是动了真火。

    明着痛斥龙熬,实则警告众人。果然,族长还是护着他。

    “是,熬会神行缀仙不假。但这世上还有一人也会,而且比之熬可是精深的多。”

    有人沉不住气问道:“何人?”

    “一个早已死去的人。”

    “龙熬,再不讲实话,我就先让你成死人。”

    正当众人纷纷指着时,一道肃冷奏杀的声音盖令众人骇然。

    “混账东西,做个海域主事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将你在外面学的那起子不入流的都收起来。

    否则,今日谁也护不住你。”

    说话的,正是龙族的天老之一。平日不问世事,今遭圣地受损才将他们从修炼中惊醒。

    也是之前将地刹尸体带回来的人之一,不过他回来之后先去了圣地深处,禀明情况。

    再出来,就听到这段对话,登时火冒三丈。

    族长闻言,急从座起步下台阶,宛若谦逊的弟子,垂衣拱手道:“拜见天老,您请上座。”

    天老横眼族长,眉山敛藏不悦。当着族人面,也不好当众下族长的面儿。

    “不用,吾只是告诉你,圣地若再受损。

    后果,你当明了。”

    “是,正书谨记。”

    “哼,没用的东西。”天老再度瞪了眼龙熬,又警告了一番族长。

    然后,再度转身步入水帘之后。

    族长送走天老,一身气度再临,龙威不可犯。

    缓步登上王座,睨视众人:“龙熬,都听明白了吗?”

    龙熬额头沁出冷汗,道:“小子明白,但请诸位先听熬讲完。

    若仍是不服,要打要杀,熬绝无二话。”

    “那七弟就快讲吧,别再惹的天老发火,连累族长替你为难。”龙黔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的看着龙熬。

    要他说,啧啧啧……天老再留会儿就好了,真是可惜。

    “是,有劳三哥提醒。”听到龙黔的话,一口老血险些喷出嗓子眼。

    深吸一口气,将躁动的血气压下好,方缓缓道:“在坐诸位,想必也还记得我东海多年的一段不光彩的过去。”

    龙貘道:“你东海不光彩的多了去了,我们怎么知道是哪一桩?”

    “噗……”

    “哈哈哈。”

    “……”

    也不知是谁没忍住,霎时众人皆笑作一团。

    族长没奈何的重咳道:“咳,肃静。”

    说罢,斜了眼龙貘,就你话多,看你干的好事儿。

    龙貘摸摸鼻尖,低头腹诽。舅舅,您这话可就不厚道了。那是我话多,分明是他事儿多。

    龙熬脸上臊的火烧火燎,但事到如今,他也唯有硬着头皮走下去。

    “当年我父龙傲,再外育有一子。多年后此子回归,将东海上下搅的天翻地覆。

    更哄的我父神魂颠倒,为其不顾祖宗宗法。

    凡其所有,无一不进献与此子。翻天倒海,只为搏他一笑。

    这其中,就包括了众人所知的神行缀仙。

    表面上,我父只传与我。暗地里,此子早就学会了。”

    话音一顿,众人面面相觑。要说这事儿,当初也是闹得风风雨雨。

    依着龙傲的作为,不无可能。

    只是……此子不是传闻谋反作乱,杀害生父被正法了吗?

第一百零一章:龙熬的计谋

    族长闻言,亦蹙起眉头。

    “此子当年不是已经被正法了吗?如今身死多时,何故提起?”

    “回禀族长,当年碍于家丑不可外扬,未与众人道尽实情。”

    “莫非,此中还另有内情?”

    听到此处,便是众人如何不信亦感蹊跷。

    龙熬长叹道:“是,当年此子野心勃勃,仗着我父宠爱为所欲为。

    到最后居然想染指王位,我父虽疼宠与他,但亦有底线。

    遂拒绝了他,不想此子竟怀恨在心,枉顾良知,趁我父对他不设防,居然勾结叛徒箫痛下杀手。

    后事情败露,两人逃亡外面,地刹奉命追捕至魔界入口,此子与箫就此遁入魔界。

    地刹怕因私情冒犯魔界,而掀起仙魔大战,遂不得不撤回。

    再往后,我父骤亡,熬匆匆登位。此时东海风雨飘摇,诸位亦在等待东海给出一个说法。

    为定人心,熬不得不将知情者尽斩。

    将此子在东海的痕迹抹除,为提醒自己不忘父仇,熬将卧龙渊改名龙沟。

    东海上下,亦将此事视作禁忌。

    而诸位对此,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这和地刹的死有关吗?”与龙熬同回,一直默不作言的龙澈听到此处,不由憨憨的问道。

    眼神无辜的,仿如稚子。

    忽然头部具痛来袭,使他不觉陷入昏迷。

    “这……老十是怎么啦?怎会突然如此?”龙黔起身,抓起龙澈的手腕。眉头瞬间,拧成死结。

    为何,他竟什么也感知不到?

    族长掀眼睑,半睁眼,睇向左右:“将澈小子扶进去,命人好生诊治。

    再去西海一趟,告知竺小子此事。”

    “是。”左右同声应到。

    旋即,龙澈被人扶了下去。龙黔看了看自己的手,默然回到自己座上。

    族长对龙熬道:“你接着说。”

    “是,当时此子进入魔界之时,已无多少时日,依其伤势绝无活路。”

    “那你的意思是?”龙黔狐疑的看向龙熬。

    “此子虽无生路,但难保其死前不会与魔族定下勾结。”

    “你是说,他用神行缀仙做交换,让人替他复仇?”

    不至于吧,神行缀仙虽是少有的强招,但应说服不了魔族才对。

    况且,魔族学仙界的功法有用吗?

    龙熬岂会看不出龙黔的心思,遂故作忧虑道:“此子当初对东海,乃知我族秘辛皆知甚多。

    若他以族中秘辛,覆灭我族为理由,则不难打动对方。

    而且,学会神行缀仙正好嫁祸与熬。使我们不战自乱,这正是此子其心可诛之处。”

    说罢,便作痛心状。

    龙黔、龙貘虽和其不对付,但龙熬这番言论,着实动人心。

    由不得他们不信,人在临死之前做什么疯狂的决定都有可能。

    那依照此子的野心和恨意,不难猜测他会怎样的方法报复龙族。

    顿时,众人的关注点皆自龙熬的嫌疑转至狐十四和魔族之上。

    有人暗暗私语道,龙熬的人品虽不堪表述,但照他往昔表现,当不至在此事上弄玄虚。

    是以,以己心度他心,大义之前,龙熬当还存有几分可信。

    也有人反对,朝朝暮暮,顾左右而言他,典型的小人行径,龙熬不可信。

    反观此时的龙熬,又恢复到那个从容淡定的他。

    任凭众人如何议论,他皆不动怒,笑骂都由人去说。

    这不禁令龙黔龙貘对他,更加的不耻亦恨的咬牙。

    龙黔凉飕飕的道:“反正事儿都是你东海惹出来的,要死你们自己去死。

    别拉着大伙儿,给你们陪葬。”

    他的话一处出,使得原本激动的众人骤然变得冷静。

    就是啊,凭什么?

    “诸位可别忘了,我们可是一体同心的。

    魔尊既然用神行缀仙留招,摧毁圣地,便是摆明了要与我族过不去。”龙熬看了眼脚下,嘴角隐隐有一丝弧度。

    “那又如何?我们还怕了他不成?”

    “我们可不是无用的天宫,体弱的青丘,更不是只会拍拍翅膀的凤族。

    要战便战,谁怕谁是孬种。”

    “说的好。”龙貘赞赏看了眼说话的人,然后啪啪鼓掌。

    怼死你个没用的东西,除了一肚子坏水,你还会什么?

    龙熬脸色一僵,讪笑道:“便是如此,诸位莫不是忘了天宫可是天选的掌权者。三族乃至其他族,只有从旁辅助的权利。

    这可是,恒古传下来的铁律。诸位难道要试一试吗?

    况且,雪儿不日便入嫁入天宫。此时魔族打上东海,破坏圣地。

    稍不慎,则会被有心人插上一刀。

    须知外面何等风云诡变,百鬼炼狱图和魔尊的人造下何等杀戮。几曾留有活口,放人生路?

    若今日之事,被青丘或者凤族揪住不放。熬想问诸位,谁有把握能在这场夹杀中活下来?”

    这这……事态怎会如此严重,倘若这般,他们不是被绑死在东海的船上吗?

    龙黔、龙貘四目相交,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不甘。

    但诚如龙熬所说,要真是那样,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那你意欲如何?”龙黔愤懑道,别开眼,不愿看见龙熬小人得志的嘴脸。

    “当然是大义灭亲,全力配合天宫诸仙。表明我等的立场,和坚决诛魔的决心。”

    言下之意,便是要舍弃龙三。既知龙三和魔尊在一起,这是再好不过的利用点。

    只要将所有事情都往龙三身上推太,任谁也不会怀疑。

    龙黔嘴角微微颤动,抬起手啪啪的击掌。好一个大义灭亲,明是卖女求存,偏生说的大义凛然。

    佩服,佩服啊……

    谁不知外界如何传言魔尊和龙三的种种,龙三又和太子尊者有纠缠。若要配合,何人不知会是怎样的一桩局。

    再有龙雪入宫,何愁他东海地位不稳。又何愁顾念姐妹之情的龙三不上钩,不入彀?

    而且,为了自保大伙儿不得不与他拧成一股绳。

    真可谓好计谋,好心思,好一个龙熬。

    族长看准时机,便拍板将事情定下:“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办吧。

    记住,不可做出对族中子弟不利之事。

    我乏了,都退下吧。”

    众人同声:“遵命。”

    龙熬脱了一身污水,又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临走时,瞥了一眼地刹的尸体,扬手间将其带走。

    临了了更是得意的扬了扬嘴角,冲着死对头一拱手:“两位哥哥安好,小弟还要处理地刹的身后事,就不陪二位了。

    告辞。”

    龙貘当即一脚踹向龙熬,但被龙黔横着胳膊挡下。

    “他他……你拦我做甚,让我踹死这货,省的他没事捣腾一肚子的黑水。”

    龙黔斜了龙貘一眼:“他想绑着我们一起死,你也没必要上杆子成全他啊?”

    “什么意思?”冷静下来的龙貘,很是不解。

    “他不是要卖女求荣又保存吗?本王就看,届时若是事情办砸了,看他能嚣张到几时?”

    “三哥的意思是……”龙貘会意,顿时欲畅言。

    却龙黔拦下:“诶,你知我知莫要有他知。

    到时候,你我看戏即可。”

    “嘿嘿嘿,有道理,还是三哥脑子好使。”

    “走吧,戏都唱完了,咱们也该回去。”

    “三哥,请。”

    两人走后,整个龙祖洞赫然冷清了下来。

    除了后来的龙竺,便无人再出入过此处。

    龙竺得到大哥晕倒的消息,不顾自己也是病体,急急忙忙的从西海赶到龙祖洞。

    踏入圣地,一处清净雅致的水榭内,龙澈依旧昏迷不醒,气息也愈加的薄弱。

    好似风中的残烛,随时将要熄灭。

    “药老,我大哥怎么样了?”话落,龙竺捂着嘴别过头,连连急咳,人也显得有些气力不济。

    药老放下龙澈的手,摇头道:“难,他的脏腑皆受吞食。便是脑部,亦受损严重。

    如此歹毒之法,他是如何遇上的?”

    传闻魔族凶狠,也未听说过食人脏腑还能不伤皮肉,亦还能如常人般活着。

    “这……十九也不知晓,我素来体弱,往日皆不曾离开一庭唯善。

    虽与大哥同在西海,但少有见面之机。是以,十九也不知大哥怎会如此。”

    “唉,将你大哥带回去好生照料,若是得宜,他还能再延个几天的性命。”药老无奈一叹,把龙澈的情况都与龙竺说了说。

    龙竺木然倒下,亏得药老的童子机灵,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

    “竺公子,请保重。”

    “多谢!”感激了看了眼童子,龙竺向着药老深深一揖。

    然后在童子的帮助一下,将龙澈驮在背上,佝着腰身一步一颤悠的走出了水榭。

    回西海途中,脑中不期然的蹦出狐十四当初交待的话。

    他说新绿有问题,叫自己当心。而他,亦有提醒大哥留意。

    可是大哥如今昏迷,是否说此事和她有关呢?

    思及此,龙竺不顾病体孱弱,加快了回西海的步伐。

    甫入一庭唯善,侍女当即迎上前:“主人,王这是怎么了?”

    龙竺将人背入内室放下,替龙澈盖好锦被:“无碍,只是与众兄弟多吃了几杯。

    你去琼枝小筑告诉新绿公主,说王在吾这里,叫她不用担心。”

    侍女不疑有他,旋即出了内室奔向外院。

    化作一道青烟,瞬息直往琼枝而去。

    龙竺守在床头,看着龙澈陷入了沉思,偌大庭院一室静默。

    然没过多久,侍女一人返回。

    “主人,琼枝小筑内外空无一人,奴婢并未找到新绿公主,恳请主人责罚。”说罢,人已扑通跪下。

    “你且起来,寻不到人,或许只是暂时的。

    挨再过个把时辰,你再去一趟。若还不在,你就通知下去,这几日王都歇在一庭唯善。”

    “是。”

    “起来吧,去外面守着,有事吾自会唤你。”

    “奴婢遵命。”

    望着侍女离去的背影,龙竺的目光骤然变寒。

    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剑。

第一百零二章:死去的人

    遣退侍女,室内再复幽静。

    龙竺望着龙澈,掌心翻转,取来一盏续命灯为其点上。

    以至亲之血为引,血不尽,灯不灭,人将始终吊着最后一口息。

    直至放血之人停止供血,或者外力驱使,在这种情况下续命灯还是会熄灭的。

    但他没有时间犹豫,大哥气息愈发不稳,必须将这口息稳住,他才能找到是否有解救之法。

    剑指轻划,气劲儿成刃。瞬间割破掌心,血滴滴哒哒的进入灯盏。

    待血放满,龙竺止住伤口。仙元催动,逼出体内真火点燃灯芯。

    倏然,豆大的火光在灯盏内摇晃,其火虽小,但兀自幽幽燃烧。

    将续命灯放在床头的矮凳上,龙竺佝偻着身体来到座椅上靠着。

    新绿既不在琼枝小筑,必是知晓事情败露,暂且藏匿了起来。

    大哥的情况必与她脱不了干系,然现在却不是大张旗鼓抓她的时候。

    他怕对方受惊,狗急跳墙之下直接要大哥的性命。她既有如此本事吞去活人脏腑,而不立亡其命焉知她没有留后手?

    可是,找不到罪魁祸首,他又该如何救人?

    找狐十四吗?他不是没想过。

    照理来说,十四当初即委婉提醒自己,想来定是知道了端倪。

    握有解救之法,也不无可能。

    只可惜,如今他和龙三皆是身处刀尖火海,西海身为龙族亦是身份敏感。

    要找他,既不知如何找,也不知该往何处寻?

    登时,龙竺看着续命灯火,骤然迷了眼,茫茫一片皆不可见。

    而新绿本想近日神不知鬼不觉的除去龙澈,再寻个借口以龙澈未亡人的由头接近龙竺。

    不想,龙澈这货是个不抗事的。她做的隐秘,每次都是哄着龙澈自己甘心将内腑献出来给自己食用。

    每吃一次,她的容貌就会变得更加精致动人,叫龙澈看后愈加疯狂的迷恋。

    新绿很满意现在的自己,只要她愿意,没有一个男人能抵得住这张脸这副身体的诱惑。

    有的时候对镜贴花,她亦能看着自己的容貌,脸上慢慢的布满潮红。

    雨落天关,浮空岛上。

    刚刚结束了绮丽多情的一幕,本该是死去的人。此刻,是事后的满足却又含着未尽贪恋。

    绮无眠从后方环住新绿,在其耳侧低语:“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莫非,刚才还没喂饱你这小妖精?”

    说罢,双手狠狠一通蹂躏。新绿瞬间化作软泥,瘫在了绮无眠怀里。

    “讨厌,人家都快朝不保夕了,你还有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

    真是男人嘴,骗人的鬼。”

    说着情情爱爱,要生要死。其实,也就是贪着那点事儿。

    至于其他的,谁信谁是傻子。

    “诶?美人若是这样看待无眠,可是真伤了无眠的心啊。”忽然,绮无眠用力的咬住新绿耳垂。

    似一阵电流窜遍她的全身,霎时,气息变得有些急促,一双美目阖上万种风情。

    “怎么,我错怪你呢?”

    “自然,若非美人爱好美丽的事物。无眠怎会千辛万苦求来这等驻颜奇术,为的就是让美人你越来越美。”

    “是啊,说起来,可还真的感谢你。否则,我岂能有现在的一切。

    只不过,此事败露,龙竺必不可肯放过我。你说,我这是不是为你所累呢?”

    一想到龙竺,她的心就正应了那句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从人群他看了她一眼后,她便从此失了心着了魔。

    想方设法

    靠近他,奈何他总是与她保持一线的距离。

    起初,她以为是自己的容貌不够美。所以她拼命的变好看,可他还是将自己拒之门外。

    再到后来,她遇上了绮无眠。这个男人说她很美,还愿意帮她变得更美,帮她得到龙竺的心。

    于是,有一天他带了一本《青筠赋》,交给自己修炼。

    说是练成后,可成心愿。

    她试过很多的男子,他们都心甘情愿的将脏腑挖出来供她想用。

    然而,看着眼前的食物她厌弃的扔了。粗鄙凡俗之人到底是凡人,不懂得什么美感。

    所以,她最后盯上了龙澈。

    仙人脏腑果然与凡人不同,捧在手心如珠如玉,散着阵阵霞光,透着似兰似麝的香气。

    食在口中,更是妙不可言。

    然而,她最近为了变得更美,食的有些过量,导致龙澈的身体崩毁,再难维持无恙的外表。

    事情暴露,她也不得不提前走脱。否则,依着龙竺性子,必是拿了自己给龙澈抵命。

    可她新绿岂是凡俗女子,怎可能坐在原地等着他来拿人?

    除非,他把他卖了予自己还差不多……

    这一想着,她便噗嗤笑了。

    “美人这可是想到了如何应对你的情郎了?”绮无眠斜倚着,干点火不灭火,惹的新绿好一通幽怨。

    “死相,人家这段时间可不就是有劳你保护了。”说着,往绮无眠怀里钻了钻。

    绮无眠被弄的心花怒放,想也不想张口就应下。

    “放心,只要跟我去见了主人。保管你以后到哪儿都是横着走的,要什么男人都是随你挑。”

    挑起美人精致的下巴,用力的在红唇上啄了一口。

    “看不出,你也是愿意臣服的人?”

    “强者,永远只臣服更强的王者。当你想成为王者,你就必须要先有成为强者的潜质。

    不然,一切都是空谈,包括……他。”

    新绿收起妖娆之姿,忽的沉声道:“可以,何时能见?”

    尝过五脏之味,如何能忘掉。忘是不可能的,只会让她想要的更多,更多……

    “不着急,今后你就跟无眠。主人若是想见,你自有机会见到。”

    “呵,看来你也找不到人啊。”

    “主人的强大,不是你可以想象的。我本是以死之人,是主人重新给了我生命。”

    “此话怎讲?”新绿闻言,顿时惊的花容失色,却也是别有一番动人的美感。

    “当日我遇到仇家,为保命,我假意妥协,然后寻的机会逃脱。

    奈何对方杀人灭口,身死之时,无眠以为再也见不到美人你。

    然而,主人以他通天之能将我再造。是以,无眠又活着回来找我的美人儿。”

    “原来如此,那么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救人不难,救已死之人却是难上难。能将死人再生,这份能为新绿还是很动心的。

    不论如何,她要龙澈没有活路,要龙竺最后跪在她的脚下臣服。

    然后,呵呵呵……

    说话间,绮无眠突然起身穿戴好衣物。

    理着衣襟道:“去青丘,咱是时候该回去露露脸。”

    新绿随手捻指,散落的衣物自动回到玉体之上。

    慵慵懒懒的起身,脚步微晃,挂在了绮无眠怀里。

    “哦?听起来,你像是要做一场大事儿?”

    “当然。”

    “那走吧。”新绿笑的很是妩媚,眼波流转似能引人无限沉迷。然其笑意,终是不达眼底。

    绮无眠制止道:“

    慢着,你可不能如此去。”

    “何故?”

    “龙澈的事情已显端倪,难保事情不会走露风声。

    青丘再如何,也是自诩上古仙家传承。乃是正道人士,你这小妖精若是直接去了,还不得被人扒了祭天。”

    “你有方法让我藏身?”摸着被绮无眠揩油的地方,新绿没好气的嗔了一眼他。

    老不死的,时刻都不忘占她便宜。

    “我这如意袋,乃是主人赐我一处洞天福地,你可入内歇着。

    有事亦可用神识唤我,如何?”掌心摊开,赫见一锦囊霞光灿灿,端是难得一见的宝物。

    新绿娇媚一笑,一记眼波:“就依你。”

    话音一落,绮无眠张开袋口,新绿随化残影入内。

    之后,绮无眠摇身一转,人已悄然潜青丘。

    圣女塔内,狐天音乍见死而复生之人,眼中无波,然心起骇浪。

    音复冷,声乍寒:“大长老,是否该给本宫一个解释?”

    绮无眠垂衣拱手,低头道:“无眠有罪,致令圣女分心。

    这是无眠的过失,但无眠如此做也是为了圣女办事,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虽事出突然,然效果显著。”

    “哦?这么说,本宫还得奖赏你不成?”狐天音的话忽柔,却是杀机现。

    “无眠不才,这段时间已经擅作主张替圣女将枭樱除去。”

    “放肆,谁准许你动本宫的人。”当即拂袖轻扬,一道掌风扇在绮无眠脸上,殷红顿现。

    绮无眠舔着嘴角的腥甜,眼角余光微微上瞟:“圣女久居圣塔,岂不闻已有人将画像之事的线索,查到了枭樱处。

    若他扛不住对方手段,泄露背后的人。您说,你的游戏是否还能安然继续?

    到那时,清徐原溃败的真正原因,您觉得能藏到几时?

    届时,谁才是这下棋的人,谁又是那棋盘上的子?”

    “可知何人?”狐天音暂按怒火,黛眉微横。

    “尚不知,查到枭樱头上的有两波人。

    一波查到档口,不知为何突然没有继续。

    另一波,可是就差揭破迷面儿。这般情形,无眠可是杀错了?”

    绮无眠轻描淡写的说着,话却是狠狠的在狐天音心口插了一刀。

    也该枭樱倒霉,刚出阳云宗就遇上了查他的人。

    而自己则需要一颗人头,来做铺路石。

    所以,有人查到其头上不假,但枭樱对狐天音甚是死忠。

    宁死也不肯透露半个字,这可不行。他不死,自己如何取得狐天音的信任呢?

    于是乎,先假意救走他,然后趁他没有防备一举了结其性命。

    死无对证之下,他才能是安全的。

    “下不为例。”良久,狐天音才蹦出这句话。

    绮无眠顿时宽心不少,遂进言道:“依无眠推测,那波消失的当是东海的龙雪派出的人马。”

    “哦?你如何断定?”

    “无眠这段时间,由明化暗,自然也探知到不少隐秘的消息。

    传闻龙雪近日已经回归东海,实则是要待嫁天宫。”

    “这不是秘密。”

    “不错,待嫁之事人人皆知。但龙雪并非自愿回归,而且被龙熬亲自押回东海。

    而她凭借在外救助百姓的时间,实则游走四处,暗中调查当初之事。

    亏的圣女妙计,才打断龙雪的谋划。”说罢,绮无眠话锋一转,顺势捧了下狐天音。

    “大长老也是妙人。”

    狐天音倏然眨眼,自生一室诡谲的氛围。

第一百零三章:夜深人静好梦事

    狐天音缓缓起身,踱步至绮无眠跟前:“大长老死而复生归来,想来也不是只为了枭樱而来吧?”

    绮无眠笑了笑:“圣女慧眼,无眠的百尺朱楼被毁,总得找债主说道说道。

    但无眠力薄,只能向圣女求助。”

    两人你来我往,也正应了漂亮的话,人人爱听。

    花花轿子,你抬我也抬。

    狐天音转身侧首,眸光瞥向绮无眠:“说出你的计划吧?”

    “无眠想知道,圣女究竟如何看待联姻?看待龙三?”

    “何意?”

    “明人不说暗话,无眠既知画像因由,自然也明白联姻的目的是为何?

    既如此,我们何不坦诚些?况且,无眠早就说过,我所求的只是一隅安身。

    圣女种种谋算,不也与无眠有异曲同工之妙吗?”

    狐天音,顿入沉默。

    诚如绮无眠所言,他们求的其实相通。一个一个,求的都是活路。

    狐主喜怒难测,冷血之心也非同一般。

    她虽不心疼那些突然消失的兄弟姐妹,但她,不想成为其中之一。

    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想成为鱼肉,便只有成为持刀的人。

    “本宫要你,先助本宫成为独一无二的存在。让他,没有其他的倚靠和指望。”

    “那?十亦轩也要一并处理吗?”要知道,雁无心可是你母后喜爱之人。

    “不用,暂且将他留到最后。以他之愚笨,尚构不成威胁。”狐天音摆了摆手,目光微微一凝。

    那对母子,蠢笨相同,只会耍些小聪明,卖乖讨巧罢了。

    “可是,主上子女不少,若同时除去,会不会败露?”

    “怕什么?只要做的巧,不是有个现成的吗?”

    言下之意,万一败露,事情可往龙三身上推。

    她记得,那个男人好像叫胡今生。据说是龙三半路认的叔父,此人修为深不可测。

    有他在龙三身边,这场祸事龙三不背也背定了。

    因为,世人只会相信他们眼睛所看到的。

    真相,她的什么便是什么。

    “不知圣女是要现在达成,还是联姻之后?”绮无眠再问。

    “大长老觉得何种情况更有利于本宫呢?”

    狐天音不答反问,盈盈扬起嘴角间,媚太天生。

    这是与新绿不一样的美,但同样的勾魂夺魄。

    然绮无眠很清楚,什么样的美人能碰,什么样的碰了会死。

    贪花如他,竟是眼眸澄澈:“自然是入宫之前,倘若在这之后。

    纵是王后盛宠,只怕圣女人在天宫亦是鞭长莫及。”

    “很好,大长老果然是明白人。此事交由大长老去办,本宫放心。”话说,犹重放心二字。

    同时,一抹华光射入绮无眠宽大的袖袍里。

    “无眠会证明,圣女识人无差。”说着,便同狐天音告退,出了圣女塔。

    之后,又去了柳覆金堤。同样的话挑挑拣拣,依葫芦画瓢说给了狐主听。

    大意就是他遇害之后蒙高人所救,借死遁化明为暗,更好的为狐主办事。

    如今他伤势无碍,便匆匆回来报效主上。

    狐主睇着绮无眠:“爱卿可有回过百尺朱楼?”

    “未曾,臣回到青丘,便立即来拜见我主,实不曾回去看过。”

    “那你可知百尺朱楼如何了?”

    “臣知晓,盖因东海龙三挟私怨,勾结魔尊所为。”

    “哦?你怎知他是魔尊,而不是有心人冒充?”狐主眼前,

    不期然闪过那一张银色的面具。

    “臣听闻,龙三勾结魔尊,祸乱人世。

    如今魔界入口大开,万魔尽出人间,肆虐为祸。

    皆是打着为魔后龙三讨公道的口号,魔尊为了此战更是释出罪恶之源百鬼炼狱图。

    无边杀业,皆是因一人而起。

    而魔尊行事,历来惯喜覆面而行。据说,那张面具是魔族历代传承下来的,只有每任魔尊才有资格佩戴。

    银制莲花,花纹繁絮,听闻还有个名字。”绮无眠垂着眼睑,侃侃而谈,说着烂熟于心话本。

    闻言,狐主顿时眼神微暗。当时他猜测其乃是魔尊,但想着以魔尊行事当不可能如此放过自己与青丘。

    加之在此人的身上,他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猜想会不会有人假冒,如今看来到是他庸人自扰。

    遂不解的问道:“叫什么?”

    “逆九莲。”

    “闻说九品之莲乃是佛家最高境界,看来,这逆九莲便是魔之最高阶层。

    如此看,历代传承倒也有些来头。”

    “然也,我主英明。”

    狐主挑眉:“既如此,你如何招惹上他的?为何他不顺势毁我青丘呢?”

    绮无眠额头冷汗渗出,定了定心神道:“实乃无眠爱慕龙族一女子,被龙三撞破。

    因知无眠出身青丘,遂步步逼杀。

    之前几近身死道灭,便是因为此女咄咄逼人。”

    “可依本王看,她之修为未必如你啊?”

    “主上难道忘了,她还有魔尊护在身边。

    无眠浅薄能为,岂是魔尊对手。能够再度为主上效命,已是侥天之幸。”

    狐主微微点头,对此也不置可否,转而问道:“你是说,魔尊会难过美人关?”

    要是这样,那日后天宫之宴,会不会精彩纷呈呢?

    届时,自己助仙?还是除魔?

    这,他需要好好思量思量。

    绮无眠拱手道:“目前来看,应是如此。

    只要找机会,验证一下便知是否如此。”

    顿了片刻,又道:“之所以,毁去百尺朱楼而没有动青丘。

    无眠猜测,一是魔尊不清楚青丘内部实力深浅,带着龙三不敢贸然犯险。

    二则,魔尊所图更大。

    在关键时刻拖青丘下水,使青丘被仙界排挤,进而逐个击破。

    毕竟,仙界与魔族中间还隔着一桩万年之辱。”

    绮无眠一番似是而非的话,瞬间打消狐主对自己的疑虑。

    会问是否回过百尺朱楼,明是关心,实则探查自己是否有异心私下结交他人。

    若不留神,当作君臣之宜。只怕,怎么死都不知道。

    “爱卿,果是一片赤诚之心,处处皆为青丘着想,孤王甚是感怀。

    此番爱卿劫后归来,想必也受损不轻,不妨在此歇憩片刻。”

    闻言,绮无眠刚放下的心神乍然紧绷,诚惶诚恐跪下道:“臣叩谢主上垂怜,然许久未归百尺朱楼,臣想回去看看。

    纵然被毁,臣对其情感不会因此移改。”

    “快些起来,爱卿念旧,孤王岂有不成全之理。”狐主上前,亲自托起绮无眠。

    “多谢主上。”

    说罢,绮无眠深深一礼,辞别狐主。

    狐主在其离开后,便遣退侍卫宫女,独自坐在王座上沉思。

    绮无眠则是回到百尺朱楼的旧址,起手引风云,刹那复朱华。

    两手推开木门,随后关上。

    在确定方圆十里无人以后,方打开

    如意袋放出新绿。

    “怎么?不同小美人眉来眼去,想起我了?”

    同为女人,光听声音,她也知道那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啧啧啧,这酸的。无眠对你之心,可表日月。”

    “少来,说吧,要我做什么?”新绿娇嗔着,一把推开绮无眠的怀抱。

    身若无骨弱柳,不堪一折,跌坐在椅内。

    绮无眠嗅着掌心的余香,满足的吸了吸。而后拂袖一扬,七副画像凌空垂下。

    “这是?”新绿挑眉问道。

    “杀了他们。”

    “啧,真是狠心的小美人儿。”摇头间,瞥着绮无眠道:“男的,我杀了。女的,你享用一番?”

    “看看,无眠不是说过,此心唯你吗?杀了,都不留。”

    眉眼不抬,轻易的决定这七人的生死。

    新绿满意一笑,扭着腰肢窝入绮无眠怀里。

    一双美目,是藏不住的狠戾。因嗜血,而泛起的诡异波澜。

    这七人之中,有三女四子。除去之前被狐主祭了子孙羹三子,这里面有两女是之前争斗中活下来的。

    后来四子一女,是狐天音几经查访,深挖出来私生子。

    都是甚得狐主喜爱,被狐主藏起来养着的。

    画像上不但有他们的名字,更有他们的详细住址,以及住处是否有暗道逃生。

    而这一切都是在圣女塔中,狐天音神不知鬼不觉的交给他的。

    “都记下了?”

    新绿颔首,绮无眠当即收了画像。

    “什么时候动手?”弄这么大阵仗,这小美人是要她爹断子绝孙呐。

    哪个犄角旮旯,也被她翻了出来,记载之详细令她叹为观止。

    “自是夜深人静好梦时。”

    “嘁,这不也快了嘛。”递了一个香吻给绮无眠,遂起身道:“等我消息吧。”

    旋即消失不见,照图上所画样貌,开始一场别样的屠杀。

    几乎一夜之间,青丘骤然地覆天翻。

    狐主起初听闻两个女儿死了,也无多大的反应,死了再生便是。

    但当暗卫来报,他藏着的几个子女也都死绝之时,登时血迷心窍晕了过去。

    随即宣了医者上殿,略作施为后,狐主总算醒转。

    不顾体有微恙,仍坚持摒退众人,召见暗卫。

    才知几个子女,皆是同一人食尽六腑五脏,只一个藏着的小女儿整张皮都被剥了,赤红的一团肉,甚是骇人。

    “可有查出何人所为,孤王要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不将他永世折磨难消孤王这彻骨之恨。”越说越着急,不禁呕出一滩鲜红。

    暗卫未得命令,不敢上前,只跪地垂首道:“查过,来人做的隐秘没有留下痕迹。”

    “废物,孤王养着你们做什么的?”狐主大怒,抄起药盏砸在暗卫头上,赫然见红。

    “主上节哀。”

    “节哀?孤王杀了你们这群废物再节哀。”说着,狐主踉踉跄跄起身,取下挂在墙上的宝剑。

    不由分说,抽出宝剑就斩杀那暗卫。

    暗卫见状,急道:“主上且慢,属下等虽不知是何人逞凶。

    但如此非人手段,必不是正道人士所为。”

    狐主赫然止住步伐,举着宝剑,混乱的心神慢慢冷静。

    “你是说,有魔族潜入青丘,暗杀孤王子嗣?”

    倏然,他的脑海想起绮无眠说过的话。

    这,便是魔尊的图谋吗……

第一百零四:狐素素

    暗卫跪在地上,汗如雨下,只感自己今日是自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

    万幸,狐主并没再度逼问。否则,他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狐主越想,越觉得绮无眠的话有道理。

    挥手遣退暗卫,不禁颓然的坐在地上。

    一夕之间,仿佛苍老的无数岁月。

    只是照狐天音的意思,这帽子得扣的龙三永无翻身之机才好。如今倒是阴差阳错栽到了魔尊头上,不过,也不差了。

    反正,魔尊现在和龙三的关系早已是拎不清,扣谁也无甚差别。

    而狐天音在圣女塔听完绮无眠的汇报,甚是满意。

    如此,狐主心神大恸之下,此后必将只能倚重自己一人,也唯她可以承接青丘未来。

    而对踏入天宫的她来说,这是强而有利的后盾。

    然而,在她算计他人的时候,亦有一场阴谋袭向了狐后。

    即来的风雨,是她所料不及的。

    张家村内,龙三来到后山,靠在树下假寐。

    从失了玉骨,他们便回到了此处,后山人迹罕至,此刻倒是个静心的极佳所在。

    缓缓睁开眸子,瞥了空落落的身边。

    十四说,她需要先冷静。遂将她送回此处后,便托辞有事要处理,挨过几天他便会回来。

    龙三不想问狐十四去了哪里,但大抵她也能猜个八分。

    忽然,草丛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须臾,一只兔子跑了出来。

    定睛细瞧,竟还是上次那只被她放走的兔子。

    顿时揪了一把嫩草递了过去,稍稍抖了抖,想引着兔子过来吃。

    奈何兔子不动,只是看着她。

    “你怎么跑出来了,不怕这山上的豺狼把你吃了?”

    兔子抬起后脚扒了扒痒,然后竖着耳朵接着看她。

    龙三自朝一笑:“看我,都忘了你未曾开启灵识。

    和你说这些,你也听不懂。”

    垂眸浅笑,指捻仙元射入兔子眉心:“罢了,你与我有缘。

    比之众人,你更念情。然如今虽是暂得安稳,焉知这不是骤雨欲来的前兆?

    一点仙元不能助你登仙,但寻常危机前也能护你一命。

    日后若是有缘,或许你我还能再见。”

    那兔子得了仙元,似是能听懂龙三的话,冲着她作了一个揖。转而跳入草从,再未出现过。

    “主人,你干嘛对那只兔子那么好?”小四趴在头上闷闷的道,咋不见对您爱宠好点儿呢?

    龙三拿着一根青草挠着小四不大的身子:“我对你不好啊?

    要不,我再喂你一点血可好?”

    “不了不了,主人对我很好,很好,真的,我发誓。”小四爪子多,一边摇着,还能一边发誓。

    一滴她都消化不来,再来一滴她不得爆体而亡?

    “行了,你醒过来应该不是为了和我说这些吧?”龙三丢了嫩草,倏然变得冷冽起来。

    “小四想知道,若是长公主成婚,您到时候会怎么办?”

    谁都清楚,这场婚宴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所谓凤凰于飞只是幌子,诛灭祸世妖星才是真。

    东海也不止长公主一个待嫁之女,怎就选中她而不是二公主龙雨呢?

    这其中的猫腻,便是她一只蝴蝶也能看的明白,更何况他人?

    她就不信主人会不明白,可是主人与长公主的感情,唉……

    “我……不知。”

    张了张,才发现此时说尽一切,不过都是无力的。

    回想冷宫初遇,再到如今的一幕幕。这个女子总是豁尽所有的护着自己,待自己比亲妹子还要亲。

    也清楚,刚烈如她,不可能主动嫁入天宫。

    唯一的可能,便是她也受制于人。她重情,自己,龙雨、龙母都可以成为她的软肋。

    要胁迫她,太简单……却是最有用。

    再想起龙熬的真面目,几乎不用想,都可

    以猜出阿姐是被逼。

    可即便如此,事到临头,她真能见死不救吗?

    非是不清楚在有心人的推动下,自己一旦踏入天宫,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恐怕,届时便是万劫不复在等她。

    起身,微微叹息道:“我们下山吧,总不能让他一直寻我。”

    即决心共担风雨,也须得现在他熟悉的地方等他的归来。

    小四知道劝不动,便默默的不做声。

    她只是一只采花酿蜜的蝴蝶,没事吱吱叫几声。可她不懂,人为什么要算计别人?

    龙三想告诉她,因为,这就是人啊。

    可她终是没说,随手摘了一些药草回去,遇到村民也好有个说词。

    因着百鬼炼狱图刻意制造的假像,众人皆以为风波已过。至少,暂时是安然的。

    遂纷纷踏出结界或阵法,三三两两的在外走动。

    劫后余生,否极泰来之感,冲击甚强。

    不过些许功夫,便作故态。

    皆忘了悬在头顶上刀,从不曾摘去过。

    或呼朋唤友,吃几钱酒。又或聚众侃侃而谈,夸赞逢魔之时是何等勇猛。

    血色的记忆逐渐自他们的世界抽离,淡忘……

    张家村的村民,也不外如是。

    也因此,龙三回到住处时。方得一片清宁,将药草摘捡摘捡,便拿个米筛装起摊开晾晒。

    事实上,这也是龙三有意为之。

    自打上次过后,村民与她相见总是免不了几分尴尬。

    猜忌之心无法可解,然人吃五谷,风邪病灾实无可避。

    受动乱波及,莫说附近,便是方圆百里也难觅一个大夫。

    有厚颜者,还是会装作无事,登门求药。

    也有那爱惜颜面者,些许小病便着村民相问。若是大家症状相同,则问药有几许?

    再至村尾,瞧着院内无人时,自行从米筛中取了药回去煎服。

    每次,她站在屋内皆作未瞧见。回来数日,她日日如此。

    凭心而论,龙三并不恨他们。

    人的天性使然,他们不过是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一方。

    无所谓,恨或不恨……

    入夜以后,龙三在屋内点了一盏油灯。

    自怀中取出那颗石子细看,水浸火烧,刀砍剑削,她都用过,却是无用。

    除了上次自己陷危,似乎就一直没有动静。

    是说?自己有危险它才会有……

    “还在研究它?”狐十四撩起衣摆迈过门槛时顿了一下,须臾之后恢复如常。而后,走到龙三对面坐下。

    “嗯,你说它是不是只有感应我有危险才会有反应?”倏然,龙三眼中冒出点点星光。

    狐十四眼一瞟,便知她打的什么注意。

    提起水壶给自己到了杯水,浅酌轻尝:“不可以。”

    “试试嘛。”龙三趴在桌子上,抻着双手扒拉写狐十四衣袖。

    一张俏脸,满满都写着讨好。

    “我不会做伤害你的事。”

    “……”

    龙三不甘心,又死乞白赖的扯住狐十四道:“这怎么能叫伤害呢?

    此乃验证,不试试,谁又能断定这不可能呢?”

    曾经,她也想过这是不是母亲的恶作剧。

    但自从上次被救以后,她相信它必有不凡之处。只是,她还无法触及更深层次的面貌。

    狐十四睇着龙三的柔荑,轻柔将它拿开:“因它伤你,恕我难办。”

    “……”

    这……说服不了,龙三只好巴巴将石子收好。

    但心里软的一塌糊涂,不禁道:“十四,你为什么要对这么好?我们……”

    明明只是相识一场,只是些许投缘,只是我心……然这这一切,都不是你为我一再付出的理由啊?

    “傻丫头,我们是亲人不是吗?”狐十四揉了揉龙三的头,实则满心苦涩。

    是啊,亲人。

    也只能是亲人,再无其他。

    龙三闻言,倏然僵住。随后又似什么都未发生,只是岔开话题。

    道:“你的事情都办好了吗?”

    狐十四颔首:“嗯。”

    睇向屋外,起身步了出去。龙三见状,随后跟上。

    “今夜月色甚好,予你说说我之出身如何?”

    “嗯?”龙三愕然的看着清辉下的人,十四是打算和她说了吗?

    “其实,你已经听过一部分。”狐十四浅笑中带着安然,安然中却是沉沉的伤恸。

    龙三赫然睁大了眸子,一颗心突突的跳到嗓子眼。十四怎会忽然和自己坦白身世?莫不是他……不禁忧心顿起。

    狐十四一眼即懂她之担心:“傻丫头,只是想告诉你,一切有我。”

    你我皆同,都是被命运所遗弃的人。

    也是想告诉你,害你失去你母亲的玉骨,我很抱歉。

    “不怪你,当时的情形你只是作出了对我最有利的选择。”

    龙三亦解狐十四的歉疚,噙着淡月疏风般的温柔,微微摇首。

    双眸如水的望着狐十四,你实不必为我如此。

    过去之痛,就让它淹没在过去。你何苦自接伤疤,玉骨的痛,我没事。

    “你的母亲,与我的母亲,都是了不起的女子。”狐十四脚步一顿,半阖眼眸侧身道。

    闻言,龙三赫然止步,愕然中,脑海电光火石般的闪过子母岛上的那位老妪。

    十四姓狐,莫不是……

    “呵,便是如你所想。”余光瞥见龙三的反应,登时失笑的戳了一下她的额头,这样的她真的看不够。

    “我母亲,出身狐族。”

    狐族?那狐天音,岂不就是你同族?这……这会不会太离奇了?

    她再怎么不关心世事,却也知晓狐族能以狐为姓的不多。

    除了被赐姓狐,只有狐族嫡系一脉才有资格承姓。

    如此说,十四母亲岂不就是王脉一系?

    狐十四抬头望月,似能看见当年那段不见天日的过去。

    “她曾如这天上的皓月一般,明媚皎洁。

    却陨落在污秽不堪的算计下……”

    龙三不发一语,唯静静的听着,后来,她才知晓十四母亲便是青丘如今的禁忌。

    现今的狐主,其实并非正统。

    严格的说,只是一个窃居王座的贼子。

    青丘王脉的传承,从来不局限男女之别。只论嫡庶,不拘其他。

    但到狐十四母亲,狐素素这一辈儿,前代狐主拢共就得了这么一个女儿。

    后宫美人无数,偏偏不开花不结果。

    而现在的狐主本是赤狐一脉,是王脉的旁支。

    然其并不甘心居与此状,遂勾结族中长老会,以历代圣女皆出王脉为由,强硬将狐素素点为圣女。

    前代狐主自然不肯,若为圣女便无缘王座。若为王者不仁,他的女儿便得永世守在塔中。

    可惜王脉子嗣凋零,长老会的势力已难以牵制。在狐素素数次差点身亡之后,前代狐主为了狐素素的安危不得不做出抉择。

    彼时,长老会在现今狐主撺掇下假释诚意。

    言明只要狐素素入塔后,日后修为能是同辈顶尖,他们将毫无条件的拥护她成为青丘史上第一个同时身兼圣女的女君。

    前代狐主没得选择,只能信或者赌。

    好在狐素素自己委实争气,天资禀赋远超同人,风头一时无两。

    逐渐使族中反对圣女日后身兼狐主王座之声淡了下去,而前代狐主也心疼女儿,不忍其枯守塔内。

    遂时常寻个理由,放她出塔游玩。

    这一切的平静,直到后来因一件事而被打破。

    直至后来的陨落……

第一百零五章:陨落的圣女

    因为,狐素素爱上一个人,不顾一切的爱上了那个男人。

    哪怕他已有妻室,儿子已是少年郎。

    而那个男人,便是龙傲。

    当年的龙傲,生的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渺渺仙界,不知几多仙子倾心。

    在遇上狐素素前,欠下的风流债比比皆是。然遇上狐素素,他却是真的收了心。

    想与她携手余生,可狐素素是青丘的圣女,更可能青丘未来的女君。

    身份尊贵,可想而知。

    虽狐素素为了他愿意不计名分,然青丘断无可能会答应这门亲事。

    事实也诚如龙傲所担心的那般,前代狐主极力反对,甚至下旨将狐素素禁足塔内,无旨不得外出。

    不论是龙傲以前风流名声,还是嫁入东海的名分问题,前代狐主都不想委屈自己的女儿。

    可惜小儿女的情,它来的无声却是炙热心扉。

    狐素素爱龙傲爱的真,龙傲亦爱其爱的深。终是有一天,两人冲破了禁忌走在了一起。

    两人隐姓埋名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倒也似一对平凡的恩爱夫妻。

    然而好景不长,有一天龙傲收到一封信,就匆匆离开了。只言要狐素素等他,他必不负她。

    “后来呢?”龙三催促道。

    照这发展,她总觉得后面的事不单纯。

    狐十四侧眸看着龙三,唇角勾出一抹暖意。

    “听我慢慢讲……”

    后来的事,便和老妪说的相差不大,只是狐十四的更详细。

    狐素素在龙傲离开后,也被前代狐主派人找到,强硬的带回青丘。

    盛怒之下,狐素素被再度禁足圣女塔。这次,前代狐主派了重兵把手。外围更布下重重结界,打定主意要将女儿关在里面。

    事情到这里,两个人就这样被分开了。但事后龙傲并没有遵守诺言回来找她,狐素素在塔内等的心焦苦无出塔之法。

    此时,身为狐素素好友的凤宁安找到圣女塔。

    以其凤族公主的身份,两族交好的情谊,凤宁安出入圣女塔并不受阻拦。

    她对狐素素说,可以帮狐素素与龙傲从中斡旋,传递书信。

    求助无望的狐素素,信了好友的话。

    便将肺腑之言,满腔思念都付笔墨。

    怀着殷殷希冀,把信给了凤宁安。实指着好友,能带回心爱之人的只字片语。

    凤宁安后来也着实带回了龙傲笔墨,却是字字诛心绝情。

    扬言对狐素素早已情尽,往日种种都是骗她。

    狐素素展信观看后,伤心晕厥了过去。

    醒来后,凤宁安面色有些不自然的告诉她已经有了。

    时逢伤心,又闻惊讯。坐立难安之后,狐素素央求好友再为其走一趟东海,告诉龙傲她有了他们的骨肉。

    没想到,凤宁安带回来的消息更加令她绝望。

    龙傲拒不承认狐素素腹中孩儿是他的,更直言两人只是玩玩。

    狐素素闻讯悲恸不已,与好友互换容貌,骗过守卫找到东海。

    可是到了东海,她连龙傲面都没见到。就让龙母带着虾兵蟹将打出了东海,更讥讽其堂堂青丘圣女,未来的女君,竟是见了男人就倒贴的烂货。

    还说,龙傲已纳新妃,正和新人快活,根本不想见她。

    然情深入骨时,如何肯信山盟为空?

    龙母为叫狐素素死心,竟是掌起水镜,叫人摁着她直看了一场颠.鸾.倒.凤。

    狐素素的心,登时被寸寸揉碎,伤心之下回到青丘。

    凤宁安见到狐素素回来时,面白无血,扶着她躺下歇憩。

    却在其至痛之时,再三询问其是否要留下腹中孩儿。狐素素虽是悲恸难忍,但到底是深爱着龙傲。

    况腹中孩儿,更是无辜,她如何能狠心除去。

    之后,凤宁安言出来甚久,不便多留,等来日有空再来看她。

    更再三保证,会为狐素素谨守未婚孕子之事。

    狐素素感念好友情重,不顾身心遭劫,亲自将人送出圣女塔。

    此后岁月,安静了数百年,狐素素诞下一子。

    因其在龙傲第十四个子嗣,遂取名十四,随王脉之姓。

    待狐十四长之如七八岁孩童模样时,不知是走漏了圣女产子消息。

    青丘上下顿时变天,前代狐主从最初的震惊之后转为欢喜。

    因为,王脉自此后继有人。大喜之下,欲册立狐十四为王储。

    这事被现今狐主和长老会察觉,以绮无眠为首的长老会连夜逼杀了前代狐主。

    王脉一系,仅余圣女塔的狐素素和狐十四。

    狐素素有一侍女,虽不是贴身近侍却甚是忠心。得知王脉被屠的消息后,冒死潜入圣女塔通风报信。

    使狐素素可以带着狐十四逃脱,而侍女舍命拖住追捕的重兵,最后寡不敌众,被绮无眠带人擒住。

    狐素素带着稚子仓惶奔逃,几番生死搏斗后,终至无路可逃。

    关键时刻,有一王脉的老仆悄悄找到母子俩,愿以性命护着狐十四逃出生天。

    在争得老仆再三保证后,狐素素冒险将狐十四托付给老仆。

    并取出她与龙傲定情青碧玉箫交给狐十四,嘱咐他到东海找寻生父。

    言说只要龙傲看了信物,定会护他无忧。

    狐十四不愿离开母亲,却抵不过母亲的决绝。

    犹豫间,追兵已至,狐素素豁命挡下重重追杀,为老仆和狐十四争取到一线生机。

    再往后,绮无眠与长老会赶到,联手拿下狐素素。

    先是伪造王旨,指出圣女狐素素不守族规,未婚先孕。事情败露之时,穷图匕见,杀害王脉一系欲自立为王。

    长老会禀天地浩然之气,废除狐素素圣女之尊,将其与侍女同囚子母岛。

    并拥立赤狐一脉成为新的王脉,现今狐主,自此正式上位。

    上位的第一件事,便是定罪狐素素。

    狐素素为给狐十四争取时间,费力与众人周旋。

    然狐主害怕夜长梦多,根本不给其多余的时间。

    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狐素素施展出早已失传的《镇魂曲》出逃。霎时,青丘上下皆是震惊不已。

    风向顿转,绝大部分人心思动摇,欲重新拥立狐素素,毕竟这才是正统的王脉。

    狐主和长老会察觉到危机,遂将动摇之人全数囚禁,逼迫狐素素现身,令其自废修为交出《镇魂曲》,以此作为交换。

    一刻不交,诛杀百人,以此类推。望着子民陆续被屠,狐素素想过强行救人。

    但其对《镇魂曲》只是初会,尚不及运用自如,无法做到心随意动,意随心控。

    无法同时控制住长老会和狐主,究其本源,长老会的修为远在其上。

    既要救人,又要制住敌人,加之她之前带着狐十四奔逃时,亦耗损不轻。

    这般情况下想要救人,无疑是异想天开。

    狐主他们为加重对狐素素的逼迫,每次砍杀皆是将稚子幼儿放在最前。

    一个个孩子的倒下,触碰的狐素素紧绷的弦。

    倏然,那根弦它不堪重负,断了。

    狐素素回到子母岛,当众自毁修为。却言若要《镇魂曲》,为必须先放人。

    否则,她宁愿与众人同死。

    受此胁迫,狐主和长老会只得暂且做出退让,同意狐素素的要求。

    却在收到“《镇魂曲》”之后,径直毁诺,将所有释放之人悉数击杀,无一生还。

    狐素素也被绑上了子母岛祭坛,受天火极刑,再剔除仙骨。

    在神魂将灭被一阵怪风救走,从此青丘无人知晓其下落。

    但以当时狐素素身体,即便她被神秘人救走,也活不过几天。

    至此,狐主方是安心稳坐王位。之后的岁月,长老会除了绮无眠已无当初的老人。

    多是下落不明,或意外身死。

    后续踏入长老会的,皆狐主一手提拔上来的。

    而其失踪后,狐主私下偷练《镇魂曲》,却险些走火入魔。

    原是狐素素早就算准狐主必不会守约,遂除了开篇是真的,后面则是她挥笔乱添。

    看着是真,练其来却会夺人性命。

    然狐主也非易与之辈,明知是假,亦安排属下暗中搜罗落单的狐族子民,逼迫她们修炼。

    用鲜活的生命,谱出复刻版的红尘幻心曲。曲似而神非,威能虽不及《镇魂曲》十之一二,亦是罕有的极招。

    历经数代圣女传承,到了狐天音手上此曲同是发挥的极致。

    “这就是《镇魂曲》真正的身世吗?”

    龙三心口一室,无怪乎当初与狐天音初交手时,便感觉曲中竟有丝丝的熟悉之感。

    原是有这层渊源,那感觉虽是薄弱,却是两者无法斩断的因缘。

    “初代圣女悟得此曲,修习日深,感其威能浩瀚。

    担心若叫有人学去,则为倾天之祸,遂将其焚毁。”

    那……你母亲她怎会习得?

    “因为毁去的是假的,做给众人看,好叫心怀叵测之辈断绝恶念。

    真的,早就被她藏了起来。

    直到数千年后,被母亲意外寻获,母亲又将它传与我。”

    而你,便教会了我,对吗?

    狐十四颔首,轻轻的嗯了一声。

    只是如今再看,命运它就是一个轮回。

    绕来绕去,都绕不开一曲镇魂。

    曾经的母亲,而今的她,还有将要点燃复仇之火他。

    讲了许久,夜色愈发的彰显它的冰凉。

    察觉到龙三的手渐渐变凉,两人慢慢回到屋内。

    龙三虽不惧冷,但屋内的温暖着实令她舒服了不少。

    犹豫良久,她方问:“你母亲,我……奶奶,她……你找到了吗?”

    说出口的话,却似尖刀回插进自己的心房。

    她想装作不知,还似从前一般只是所谓的亲人,而不是血亲。

    如今,这份坚持却被无情的撕碎了。

    他们,原来是真的亲人。

    脑海中,霎时浮现出十四说话的模样,龙三突然一口血气上涌,乍然昏厥,人事不知。

    “丫头……”

    狐十四大惊,连忙将人抄起抱回房内。

    旋即扣住脉门,方知其只是气血攻心一时受不住,才会如此。

    略微松口气后,恍然间回神,瞬间捏碎拳头,惯有的温润从容尽失。

    该死,他只顾着两人坦诚相待。却忘了她知晓后,是否能接受隐藏若久的真相。

    这道天缘,他们要如何才能跨得过……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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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妖传介绍:
夜黑风高,吾俯案疾书。有诗为证,曰:
一蓑烟雨,点江南。
一点流光,终虚幻。
一抹情深……
倏然,杀气迎面而至,吾躲闪不及。
哎呀……
“滚,少在那儿文邹邹,简介呢?什么时候交?”
“那个那个,咱能不能先把刀放了,有话好好说?”吾小心的将刀锋推开了些许,内心惶惶。
“屁话,要么交简介。要么,我宰了你?”
吾肝胆欲裂:“少侠饶命,借宝刀一用。”
“干嘛?”
“我自横颈成一快,留取简介待后来。”
哐啷……
“咳,救命,我不要简介了……”
吾提刀冷哼,斜睨眼前之人。呵呵呵,想的美。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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