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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齐橙     工业霸主txt下载     工业霸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部 潜龙腾渊 673 应对挑战

    “这是国家安全部门通过内部渠道弄到的圣特罗佩会议纪要,大家都传看一下”

    在汉华集团总部的大会议室里,林振华端坐在会议桌的主位上,对满屋子的高管们说道

    办公室主任毕敏拿着一叠材料,依次分发给所有的参会者这些参会者或者是各个分公司的老总,或者是集团核心部门的负责人随着汉华业务的不断拓展,现在有资格参加集团总部办公会议的人已经多达四五十人了,这还有是在一些高管在外地没有赶过来的情况下

    毕敏发给大家的资料,正如林振华所说,就是赫迪拉在圣特罗佩召开的那次秘密会议的纪要,据把资料提供给林振华的陈天说,这是他们的内线通过秘密渠道获得的虽然林振华一直都知道安全部门神通广大,但对于这件事也还是非常骇然的他实在想不出,在这样一个参会者甚少,而且大家都互相知根知底的会议上,能够有什么样的线人会把信息透露出来

    陈天坚持不肯说出自己的信息来源,这一点林振华也是可以理解的,这是人家的工作特点嘛在收到资料之后,他和项哲先通读了一遍,心里的感觉既有几分震惊,又有几分释然

    说震惊,是因为他们没有想到赫迪拉会对汉华有这样深的怨念,所提出来的招术一个比一个阴损,所有这些招术如果都使用出来汉华绝对是要遭受一些损失的

    说释然则是因为对于这件事,他们多少已经有些心理准备了早在两年前,陈天就警告过他们,说欧洲企业有可能会采取遏制中国企业的措施这就有点像那个扔鞋子的故事,前一只鞋子已经扔下来了,他们等这第二只鞋子,已经等了两年时间,听到楼板上终于有动静了,他们的心也就放下来了

    有些事情,是早晚都要来的还好由于欧洲企业的傲漫,这件事推迟了两年时间有这两年时间,已经足够汉华做很多准备了

    “大家都看看,不过这些资料可都是绝密,保密纪律就不需要重复了?”坐在林振华身边的项哲说道其实这句话是完全多余的,在这个会议室里的,都是集团最高决策层的成员,其中方延武和岑右军还已经当上了两家上市公司的董事长,岂能是那种办事毛草的人项哲这样说,也是为了缓和一下气氛,省得大家太紧张了

    “这个赫迪拉是怎么回事?”已经当上了浑北锻压机床厂总经理的甄子飞诧异地问道,“林总,你什么时候得罪过他吗?从这个会议纪要上看整件事情就是他一个人在上蹿下跳,其他人都有点半推半就的意思”

    这就涉及到陈天获得信息的渠道了,安全部门能耐再大,也不可以把欧洲某家大型企业的高管发展成自己的内线但在圣特罗佩会议之后,有一位在西方当商业记者的中国人无意中接触了几位参加过这次会议的高管,从他们嘴里了解到了会议上讨论的议题这几位高管对于采访者的华人身份非常关注,话里话外便故意多说了一些

    对于这几位泄密者的想法,事后看资料的陈天多少猜出了几分,那就是他们试图通过这位华人记者向中方递话:欧洲企业要联合封杀中国企业了,但这事……是al的赫迪拉一手策划的我们只是出于无奈,毕竟都是欧洲企业嘛,不合群也不太合适至于我们对中国的感情,那是不用怀疑的

    其实,在中国企业之间像这种脚踩两只船的情况,也是非常常见的生意场上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一切都取决于利益对于欧洲企业来说,现在中国市场是如此重要,谁也不愿意被中国人记恨上al有意挑头来对付中国人,大家也乐于搭这个便车,但搭车归搭车,有些事还是要先和中国人打个招呼的至于说这样做是不是把al给出卖了,大家就顾不上去考虑了会议是你们召集的,你们就应当有一点当出头鸟替大家挡枪的觉悟

    听到甄子飞的话,林振华呵呵笑了一声,说道:“子飞,你这才看到多少呢我再曝个猛料,据比较可靠的消息,去年指使索马里海盗袭击汉远4号轮的,就是这个赫迪拉”

    “什么”

    这个料可真是够猛的,所有的人都从正在看着的材料上抬起头来,看着林振华林振华摆摆手道:“这个事情,也不算是最后的定论安全部门打听到了一些,但我建议他们不必继续追查下去了我们给戈马国赤道电厂提供发电机组的事情,算是动了al的奶酪,人家能高兴才怪呢大家知道吗,火力发电设备这一块,是al的传统长项,但自从我们为戈马国提供了设备之后,去年我们在非洲市场以及拉美市场上,抢了al近60亿美元的订单

    这些订单当然不是咱们汉华一家吃下去的,咱们只是拿到了燃气轮机的部分而已,大头是被星北重机等几家企业拿去的可是,对于al来说,那可就是结结实实地丢掉了60亿的真金白银啊你们说,咱们和al结下的这个梁子,算不算大?”

    集团市场部总监何飞补充道:“我们研究过了,al去年出现了大额的亏损,直接的原因之一就是丢掉了火力发电的这些订单当然,石化这方面的订单,他们损失也很大,这得归功于老方他们了据我们估计,al如果不能有效地扭转销售上的衰势,最多三年之内,他们就会陷入严重的财务危机,届时破产倒闭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断人财路这种事情,放在古代可是血海深仇啊”甄子飞说着俏皮话道

    “现在也是血海深仇”汽轮机公司的总经理杨大大咧咧地说道,“不过,我们也没办法,谁让al自己不争气,他们搞了几十年的燃气轮机,还不如我们这个后起之秀技不如人,那就不能怨别人了?”

    “明白了”甄子飞道,他指了指手上那份圣特罗佩会议纪要,说道:“老杨,你看到没有,这个赫迪拉,可是说要全面提高专利授权的费用你们汽轮机公司搞的燃气轮机,有没有使用al的专利技术?如果有的话,小心人家卡你们的脖子哦”

    杨笑道:“你还别说,我们最早做汽轮机的时候,就是向al学徒的当时是我们张总工拿着al提供的资料,做出了第一台汽轮机的样机我们现在的燃气轮机,里面也用上了不少al的专利,不过,专利费这个东西,却是分毫也不用付的”

    “你们居然干的事情?”甄子飞问道

    “怎么可能呢?”杨得意地说道,“当时是我们双方合作的蜜月期,这些专利,是al根据协议,无偿转让给我们的我琢磨着,现在al方面悔得肠子都青了”

    “也不是所有的专利,其实,咱们自己开发的技术是最主要的,al的那些专利,已经不属于关键技术了”林振华道这件事是当年他连哄带骗搞掂的,al算是上了一个恶当不过,后来因为国内的事情,al中断了向汉华的技术转让,逼得汉华又投入了大量的资金自己开发相关技术再往后,汉华得到了来自于乌克兰的燃气轮机专家布列斯的指导,这才形成了今天的燃气轮机技术

    集团规划运营部部长胡妫打断了众人不着边际的闲聊,他是一个很务实的人,一说话就直奔主题:“关于赫迪拉的事情,我想我们不必太多关心,他毕竟只是一个跳梁小丑而已我觉得,不管有没有赫迪拉这个人,我们汉华发展起来之后,与欧美先进企业的碰撞是不可避免的我们应当多地考虑如何应对这种挑战,至于具体的对手是谁,是第二个层次才需要考虑的事情”

    “老胡说得对,下面请老胡给大家解读一下这件事”项哲说道

    众人都安静下来,把目光投向胡妫胡妫摊开一个笔记本,对众人说道:“开会之前,林总已经把这份纪要给我看过了我大致梳理了一下,对方的手段有这样几项:

    第一,他们打算进行一些技术上的联合开发,实现技术共享关于这一条,我认为对我们的威胁不大欧洲企业相互之间也是有利益冲突的,他们即便要进行合作,也只会形成一些松散的联盟,合作的层次远远比不上咱们的化工设备联盟和机床工业联盟这种联盟的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我们不必对此有什么担忧”

    “老胡说得对,欧洲企业之间的矛盾,恐怕远甚于他们与我们之间的矛盾,所以我们不必过于担忧”项哲点点头说道

    “第二点,是他们打算在高端配件方面卡我们的脖子这一条对我们还是有一些威胁的,其中尤其是针对机床公司这边对了,甄总的锻压机床也是如此,你们对欧洲的配件依赖性也比较高”胡妫向岑右军和甄子飞分别点了点头,意思是他们需要对此做出反应。

第二部 潜龙腾渊 674 配件问题

    胡妫说的机床配件只是一个统称,实际上包括了刀具、量具、数显装置、数控系统、机床附件、夹具、主轴功能部件、滚动功能部件等十几大类产品,每一类里面又可以分出数以百计的产品小类。

    比如说,在主轴功能部件这个大类里面,就包括了电主轴单元、滚动支撑、油膜支撑、气膜支撑、压力油源、自动平衡系统等等产品,每一种又有不同的规格型号。

    所有这些产品,自然不可能由同一家企业完全生产出来。国际上的大多数机床企业,都是采取外购部分配件的方式,自身只负责做好整机即可。事实上,这种分工的方式是最有效率的,因为在机床工业发展的几百年间,许多配件的生产都已经形成了较为完善的分工体系。尤其是在欧洲那些老牌工业国家,是有不少只从事配件生产的企业,由于专注于做一件产品,所以它们容易做到专业级的水平全球的机床企业都从它们那里采购专业的配件,对于某些特定的配件,没有谁能够比他们做得好

    中国机床企业的发展,受苏联模式的影响较大,不太注重专业化分工,在传统上形成了一种“大而全”、“小而全”的思维方式那就是无论配件大小,能自己做的,都尽量自己做,只有像轴承、电机之类专业化程度确实较高的产品,才会考虑外购

    在政治挂帅的那些年里,由于条块分割、地方保护主义等因素的影响,企业间的协作加困难,于是各企业是打着“自主生”的旗号,把自我配套发展到了极致似乎只要有一个齿轮是需要从外面购买的就存在被人“卡脖子”的隐患一般

    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分工协作的观念开始慢慢地被人们所接受尤其是那些兴的乡镇企业、民营企业自身没有完善的配套能力,是只能通过市场来解决配件的需求至于这些配件是来自于国内还是国外,其实并不是一个特别需要考虑的问题

    汉华机床公司经过十几年的发展,目前已经拥有了包括车床、铣床、钻镗床、磨床、插拉刨床、锯床以及锻压、铸造机械在内的全系列机床产品这么多的机床种类,所涉及到的配件也是多种多样的,要想完全靠自己来配套,既不可能,也不必要

    尤其是高端精密机床上使用的滚珠丝杠、精密轴承等配件,专业化程度非常高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自己搞出来的而这些配件的性能和质量,对于机床的精度和使用寿命又构成了非常大的影响,像这样的配件,汉华一直都是采取外购方式的购买的对象主要是西方发达国家的专业配件厂商

    在这里需要说说一个认识上的误区有人看到中国企业从国外购买配件,就觉得这证明了中国的技术落后,造不出某某配件其实作为一个能够把卫星送上天的国家来说,造不出一副符合要求的滚珠丝杠,那完全是不合逻辑的事情

    真正的原因,在于这样的丝杠本身需求量就不大,而在国际市场上又可以轻松地买到,在这种情况下非要自己去费心费力地研发就完全没有必要了一副丝杠或者一套轴承,看起来不算个多大的事但机床上的配件种类多如牛毛,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哪个国家是能够保证自己生产所有这些配件的如果一定要说有,那这个国家肯定叫做“外国”,是美英法德意的总称

    机床设计师在设计机床的时候,脑子里都会有一份国际市场上可提供的各种配件的清单他们在机床上设计使用某种滚珠丝杠,是因为这种丝杠本身已经存在,而且是可以获得的如果这种丝杠根本就不存在,或者因为某种原因,企业无法采购到这种丝杠,那么设计师在一般情况下,都是可以找到其他的替代方案的

    换句话说,中国企业需要采购什么西方配件,首先是因为市场上的确存在这种配件,而且是中国企业能够买到的用个经济学上的术语,这叫萨伊定律,也就是所谓“供给决定需求”当然,这就属于对萨伊定律的恶搞了,人家萨伊老爷子说这条定律的时候,可不是针对微观问题的

    汉华的机床最初档次较低,只能卖到亚非拉那些落后国家这个低端的机是欧洲列强所看不上的,因此汉华与欧洲同行之间,属于产品档次上的互补关系,并没有什么直接的竞争在那时候,汉华从欧洲企业那里购买机床配件,并不需要担心别人卡脖子的问题

    这些年,汉华的技术水平不断提升,机床产品走向数控化、精密化,逐渐开始触及到欧洲企业的市场,与它们发生了利益上的冲突汉华使用来自于欧洲的配件,生产出比欧洲厂商便宜,甚至性能卓越的机床产品,抢占了欧洲厂商的市场,这是让对手无法接受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对方通过中断或者减少配件供应来削弱汉华的竞争实力,也是在所难免的选择

    见胡妫把目光投向自己,岑右军按开自己面前的麦克风,说道:“胡部长说的这个情况,的确存在不过,振华对此早有准备了,我们机床公司这些年来,一直都没有放松配件国产化的努力前年,振华从法兰克福展会回来之后,传达说那个赫迪拉在游说其他厂商共同遏制汉华,这让我们又多了几分的紧迫感

    这两年,我们机床公司除了自己加紧关键配件的研发之外,还向国内的配件厂商、高校、科研院所等发出了大量的专项研究课题,目的就是想抢在西方厂商动手之前,解决大多数的配件国产化问题,把隐患消灭在萌芽状态”

    岑右军说的这些准备工作,胡妫也是知道的只是不太了解细节而已他问道:“岑总,你估计如果西方厂商彻底切断你们的配件供应你们的生产和销售会受到多大的影响?”

    岑右军道:“影响还是挺大的,主要是一些高、精密的数控机床,有可能会因为配件供应的问题而停产,具体的影响程度,我现在一时还无法估计其实,最重要的还不在于丢掉一些眼前的订单,而是有可能会损害到我们的品牌形象”

    项哲道:“关于这个问题,需要多管齐下首先,你们要尽量和欧洲的配件供应商进行沟通说服他们放弃这种极端的手段,必要时,可以考虑提高一些采购价格,至少先争取到一些缓冲的时间其次就是要加快配件国产化的进程俗话说不遭人妒是庸才,咱们要发展,肯定会遭人嫉妒的关键的技术环节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上,我们才能有主动权”

    甄子飞不愤地说道:“这些欧洲企业,未免太不把世贸规则放在眼里了?利用配件的垄断来进行不正当竞争,这是违反商业道德的行为如果大家都这样干,全世界的产业分工就根本无法维持下去了”

    “呵呵,子飞又愤青了?”林振华笑着说道甄子飞这个人虽然是个海归,但身上的草莽气还挺足的时不时就口出狂言,颇有一些愤青味道

    “我怎么愤青了?”愤青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愤青,甄子飞也是如此,他瞪着眼睛说道:“我说的都是实情美国企业就不用像我们这样成天担心被人封杀,谁如果敢拿配件这样的事情来刁难一家美国企业,它肯定会把对方告上法庭的,这就是明显的不正当竞争行为了”

    林振华道:“那是在美国,而我们说的是中国的事情你要知道,在欧洲人的眼里,中国是有原罪的,这个原罪就是人口太多、历史太悠久拿破仑不是说过吗,中国是一头睡着的狮子,一旦醒来将会震惊世界现在咱们就是大梦方醒的时候,谁都拿咱们当成一个值得关注的对手至于什么世贸规则之类的,不过是一块遮羞布而已,真到利益攸关的时候,西方国家才不会管什么规则不规则呢”

    “我们也可以把它们告上法庭啊,或者向世贸组织投诉也可以的”甄子飞建议道

    何飞道:“子飞,你的想法没错,但在现实中,恐怕不具有可操作性对方可以找各种借口来拖延向我们供货,如果我们诸诉世贸规则,那必然是一番旷日持久的口水战等世贸组织裁决下来,恐怕我们的机床公司都已经关门了”

    “那依你之见,该怎么办?”甄子飞问道

    何飞一摊手:“这我可就是外行了刚才项总已经说了,求人不如求已,要打破西方的封锁,只能是靠我们自己,那就加快配件的国产化我们自己能造了,别人也就奈何我们不得了”

    “可是这样一来,就相当于咱们一个国家,去和整个西方阵营竞争,这是不是太不公平了?”甄子飞说道

    林振华道:“有什么办法呢?这不是能够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的不过,西方国家也不是铁板一块,从这次圣特罗佩会议的事情就可以看出来了,即便是欧洲企业之间,也是互相推诿的,很难形成一个牢不可破的同盟而我们呢,也还有我们的优势,那就是举国体制”

    “举国体制……”甄子飞撇着嘴道,“这是计划经济的残留啊咱们现在都是市场经济了,还搞这种举国体制,实在是太落伍了”

    林振华道:“你管它是什么残留呢?只要能够发挥好的作用,它就是一个好体制你以为欧洲国家就不搞举国体制吗?哼哼,他们搞的岂止是举国体制,简直就是举世体制了你想想看,西方国家联合对华实施高技术限制,这算不算是一种举世体制?”

    “呃……”甄子飞被林振华给说哑了可不是吗,在对中国进行技术封锁方面,西方国家就是采取一致行动的它们总是说中国不是完全的市场经济国家,难道以法律形式进行对华高技术禁运,就是市场经济的表现?

    “林总,关于机床配件的问题,恐怕还真得动用这个举国体制才行”胡妫插进话来,“以咱们汉华一家的力量,很难完全解决这么多配件的研发,必须有其他单位的配合才行我考虑,你是不是还得再辛苦一下,跑一跑那些能够用得上的协作单位,把大家的力量一起动员起来?”

    “唉,我真是苦命啊”林振华夸张地抱怨着其实,他也知道,像这种与其他单位,尤其是中央部委协调工作的事情,整个汉华只有他是最合适去做的,别人根本就不够格

    “林总,你就勉为其难地跑一趟”胡妫丝毫没有一点当下属的觉悟,直接就给董事长派上活了,“华青大学那边,是你的老关系,他们只认你的账我们有不少配件的研究,就着落在他们身上还有,科工委手里应当有一些尖端技术,如果他们能够伸出援手,我估计我们的问题就能够解决一大半了”

    “还有星北重机,我们遇到的问题,他们也同样会有,我们两家作为国内最大的机床企业,需要联合起来,才能有效地应对欧洲厂商的封杀星北重机那边的顾总,可是只看你一个人的面子的”项哲也补充道

    “好,明天我就去京城,一家一家地拜庙门去”林振华笑着应承道

    “嗯,有林总出马,所有的事情就都迎刃而解了”胡妫轻轻地拍了一下林振华的马屁,随后又把目光投向面前的笔记本,“对方提出的第三个手段,是关于技术专利的问题,我们大家一起讨论一下,看看在欧洲厂商全面提高专利授权费的情况下,我们如何保持产品的竞争优势……”

第二部 潜龙腾渊 675 家庭便宴

    汉华的集团办公会议开了一整天时间,参会的汉华高管们逐项地分析了欧洲企业的封杀行动会对汉华带来的威胁,以及汉华可以采取的应对策略。

    根据大家的分析,欧洲企业的行动充其量只能给汉华带来一些麻烦,并不足以给汉华带来灭顶之灾。汉华是一家自身拥有大量核心技术的企业,大多数的产品对国外配件以及专利的依赖性并不强,有些进口配件是可以利用国产配件来替代的,有些国外专利则可以设法绕过。

    对于那些实在无法替代以及无法绕过的配件和专利,大家也都想出了相应的解决方案。在短期内,这些障碍的存在会导致汉华的产品成本提高,影响到在高端市场上的竞争力。但从长期来说,这是逼着汉华自己去创新,一旦汉华自己的创新完成,实力将出现大幅度的提升,届时欧洲企业就无法与汉华对垒了。

    在开会之前,林振华和项哲心里多少有些忐忑,担心来自于欧洲的这套组合拳会打得汉华措手不及,尤其是会影响到管理层的士气。但在会议结束之后,两个人心里都踏实了,汉华的管理层都是跟着林振华一起打拼出来的,有点愈挫愈奋的精神。对方越是凶猛,他们越有斗志,赫迪拉选择汉华作为对手,实在是一件失策的事情。

    会议结束后,林振华和项哲一起走出会议室,项哲笑着对林振华说道:“振华,看起来,大家对于战胜欧洲企业,都非常有信心啊。”

    林振华道:“这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嘛,毕竟我们的实力和20年前相比,已经大不一样了。如果20年前欧洲企业来这样一手,我们还真没什么底气和他们叫板呢。”

    项哲颇具八卦之心地问道:“振华,你说如果历史能够重来一次,欧洲企业在20年前会不会选择对中国完全封锁技术?”

    林振华笑了:“除非让赫迪拉穿越回去吧。否则,20年前的欧洲人哪里能够预料到中国会这么快就成为他们的竞争对手?不过,我估计就算赫迪拉穿回去,也不会有人愿意听他的。”

    “穿越?”项哲摇了摇头,“振华,你怎么也信这种事情?”

    “我……呵呵,你看今天的天气多好啊,春天来了……”林振华只能顾左右而言他了。没有亲自穿越过一次的人,是不可能相信存在穿越这样的事情的。

    一周后,林振华乘上飞机,离开了浔阳,前往京城去展开他的寻求外援之旅。在企业内部挖潜革新的事情,自有项哲他们去处理,不需要林振华过多操心了。他的长处在于人脉广泛,所以集团办公会议给他分配的工作就是去联系各家单位的协作,用褚红阳的话说,董事长就是去游山玩水、吃吃喝喝,顺便帮公司办点事情。林振华到的第一站是华青大学,妹妹林芳华和妹夫马杰在华青大学东门外的一家私房菜馆摆下宴席为他接风。这算是一场家庭小宴,不过,席间大家谈论的话题,主要还是汉华当前面临的这场挑战。

    “哥,技术情报方面,集团尽可放心。这两年我们针对性地加强了对欧洲几家大型装备企业专利技术的研究,可以说是充分地掌握了他们的技术诀窍。如果岑总、小甄他们需要自主开发相应技术的话,我们可以随时向他们提供所需要的技术资料。”马杰首先表态道。林振华是他的大舅哥,所以他对林振华的称呼也就由过去的“林哥”简化成了只称一个哥字了。

    马杰现在的身份是汉华技术情报研究院的院长,这个研究院就建在香山脚下,最早是为翻译整理林振华从前苏联弄回来的技术资料而建立的,后来又扩展到分析西方的技术情报,成为汉华的技术情报中心。汉华每年都要投入大量的资金来购买各国的技术资料,这使得汉华技术情报研究院所掌握的资料甚至比许多高校、科研院所的图书馆还要丰富。

    顺便说一句,当年那些前苏联的资料至今仍然是技术情报研究院的镇宅之宝。与那些能够从公开渠道获得的资料不同,这些前苏联资料很多是从未公之于众的,由于苏联解体,科研团队土崩瓦解,如今掌握这些资料的只有汉华一家。

    早在两年前,集团就向技术情报研究院下达了搜集和整理欧洲主要装备制造企业技术情报的要求,目的在于做到知彼知己。两年来,马杰带着自己的手下对这些目标企业的资料进行了全方位的搜集,分门别类加以整理。现在几乎可以这样说,马杰他们对这些欧洲企业的了解,也仅仅是比这些企业自己的总工程师稍微少一点点而已。

    “小马,你们的工作干得不错,上星期集团开办公会议的时候,老岑还专门表扬过你们呢。”林振华笑着对妹夫说道。

    马杰摇摇头,谦虚道:“我们做的还是太少了。就我个人来说,这几年一直做的都是情报搜集和整理的工作,没有扎扎实实地搞产品开发,实在是愧对集团的培养啊。”

    林振华道:“情报工作也非常重要,如果不是像你这样技术全面的人来负责情报工作,换个外行一点的人,恐怕就很难把情报搜集得如此全面了。现在设计院那边搞新产品开发,都离不开你们的情报支持。套用一句老话,叫做军功章有他们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啊。”

    “呵呵,大哥真是过奖了。”得到林振华的肯定,马杰的心里喜滋滋的。其实他自己也知道,情报是研发的基础,只有充分了解技术的前沿动态,研究工作才能避免走弯路。他虽然没有直接参与集团的产品开发设计,但每一件新产品、每一项新技术的诞生,都有他的功劳。

    说罢马杰的事情,林振华又把目光转向了妹妹林芳华,他笑呵呵地问道:“小芳,你们这边承担的任务,完成得怎么样了?现在你哥可是处于大敌当前的状态,就指望你们这样一支生力军给我们提供支持呢。”

    林振华和马杰之间,算是上下级关系,和林芳华之间,就是协作关系了。林芳华现在在华青大学机械学院当副院长,兼材料研究所的所长,她所承担的科研课题,八成以上都来自于汉华的委托。

    这是一种双赢的合作,通过合作,汉华获得了华青大学庞大的科研团队的支持,而华青大学则得到了充裕的科研资金。这种合作模式,早在林振华第一次送妹妹来华青上学的时候,就已经与姚鹤良教授探讨过了,这是一种产学研一体化的道路,最终必然同时促进这三个方面的发展。

    林芳华正在给儿子剥着虾,听到哥哥的问话,她扬起头,带着几分嗔怪的语气说道:“林董事长,你能不能暂时收起你那资本家的嘴脸。我们华青大学虽然拿了你一点钱,但也不是整体都卖给你们汉华了,哪有像你这样,连吃饭的时候都在催活的?”

    林振华当然知道妹妹是在习惯性地撒娇,这位如今在国际材料学界赫赫有名的女教授,也就是在他这个哥哥面前,才会显出几分娇憨的神气。换一个场合,她虽然不说是不苟言笑,至少也是要端几分专家架子的。

    “我说林大教授,你们呆在学校里,旱涝保收,哪知道我们这些民营企业的艰难啊。现在欧洲20几家大型装备企业联合封杀我们,你老哥的公司是危在旦夕啊。人家都说打虎亲兄妹,你就忍心看着你哥急出一头的白头发来?”林振华也学着妹妹的样子,开始叫起苦来。

    林芳华嫣然一笑,说道:“你如果真的能够急出一头白头发来,那就好了,也省得你到处招惹是非。”

    “呃……咳咳咳!”林振华被妹妹这句话噎了个够呛,好悬没把一块牛柳卡在喉咙里。他知道林芳华说的是他和何岚的事情,这件事他并没有瞒着妹妹,不过,在刚刚告诉妹妹的时候,他可是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顿训斥的。

    “对了,哥,你这趟来,去看过何主任他们没有?”林芳华哪壶不开拎哪壶。

    “我和老何打过电话了,他让我先忙工作上的事情,过两天有闲再去看他们也不迟。”林振华答道。

    林芳华眼睛一立,说道:“哥,你有没有搞错,你现在还管何主任叫老何啊?”

    “这个嘛……”林振华的确有些尴尬了,虽然是家庭聚会,但他干的事情还是有些上不了台面,不合适说得那么公开。

    何海峰夫妇也已经知道何岚生孩子的事情了,林振华此前在电话里向何海峰通报此事时,何海峰沉默了许久,最后只是一声长叹,吩咐林振华有空一定要去美国看看何岚母子,但没有说什么责备的话。

    林振华当了人家外孙的父亲,何海峰理所当然地就成了他的岳父。从年龄上说,何海峰自然是当得起这个岳父的,但他与林振华过去的关系亦师亦友,现在弄出这样一层关系来,尴尬的并非只有林振华一个人。林振华这趟来京城,一路上就在盘算着,见了何海峰,到底是应当叫爸呢,还是继续叫老何呢?

第二部 潜龙腾渊 676 《中国即将崩溃》

    “小芳,这件事情,也不能怪大哥吧。跟我读H-U-N混*H-U-N混*小-说-网请牢记”马杰赶紧出来打圆场了。

    “马杰,我教训我哥,同时也是在警告你,知道吗?我可不像杨欣那么好说话,如果你敢给我到处花花草草,别怪我不客气。”林芳华瞪着马杰说道。

    马杰无奈地垂下头,一边赶紧给儿子夹菜,一边说道:“林教授,你家儿子还在场呢,你说这些事情,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对对,不要毒害青少年嘛。”林振华也找到了台阶,他端起酒杯,笑着敬了马杰一下,说道:“没办法,女同志到了这个岁数,这个情绪上就容易有点失控,我们理解,是吧?”

    “林振华,你说什么呢!”林芳华又把矛头对准了哥哥,这家伙仗着自己是哥哥,居然敢说自己得了更年期综合症!

    大家嘻嘻哈哈笑了一通,林芳华这才回到了正题上,对林振华说道:“哥,你们交付的研究课题,我们目前进展比较顺利。上周,我们刚刚完成了高速精密轴承材料的实验,我们在实验室制作出来的轴承钢球,各项指标均超过了法国拉杜尔公司的同类产品,完全可以实现替代。”

    “太好了。”林振华道,“这个拉杜尔公司,也是此次参加封杀行动的欧洲厂商。他们生产的含油高速精密轴承,是我们机床公司生产精密五轴联动机床的重要配件。据我们采购部门反馈的消息,拉杜尔公司已经放出了风,说他们最近要进行设备检修,轴承产量会大幅缩减,准备减少向我们发货的数量。这其实就是一个托辞,其目的就是想利用这种轴承来卡我们的脖子。”

    林芳华皱着眉头说道:“那可有点麻烦。我们这边刚刚完成的是轴承钢球材料的实验。如果是含油轴承的话,其中用到的润滑油也是一个大问题,而润滑油的研究方面,我们并不擅长。”

    林振华不以为然地摆摆手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是搞石化设备的,全球的石油化工企业和我们都有业务往来,润滑油的问题,应当是很容易解决的。”

    林芳华道:“哥,你先别这样乐观。我们也分析过拉杜尔的含油轴承,他们使用的润滑油,与市面上的普通润滑油不同。因为轴承是在高速条件下使用的,工作状态下钢球的温度很高,其中的润滑油既要能够保持在高温条件下的润滑性能,还要有一定的传导热量的能力,它的配方和生产工艺都不简单。”

    “嗯,好,这个问题我记下了。小芳,回头你把你们的分析结果发一份给我,我拿去给石油化工专家们看看,让他们研究一下。”林振华说道。

    马杰插话道:“哥,我建议你把小芳的分析结果也送一份到科工委那边,我过去也关注过这方面的资料,目前关于这种高速轴承用润滑油的资料,在公开渠道上没有什么披露。但在我国的军工领域,应当有过这方面的应用,你去了解一下,他们的同类润滑油,是从什么渠道获得的,或者是不是军工方面已经掌握了炼制这种润滑油的工艺。(氵昆氵昆小说网www点hunhun点net)”

    林振华道:“这不困难,我这趟来,肯定要去找找洪丰和宋定祥他们的,我们帮了科工委不少忙了,这个时候,也该让科工委还还人情了。”

    说起轴承,马杰不由得回想起了往事,他问道:“哥,你最近有没有去看过郎厂长,不知道他现在身体如何了?”

    马杰此问,说的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马杰和杜向阳一起在汉华实习,正值汉华研制高档运动型自行车。时任厂长的郎冬带着马杰和杜向阳一起开发自行车轴承钢球的表面热处理工艺。由于热处理实验要经常接触有毒气体,临到正式实验的时候,郎冬总是让马杰和杜向阳回避,他自己亲自操刀,结果导致了身体的严重损伤。

    林振华答道:“你是知道的,老郎因为身体原因,几年前就办了病退,现在住在公司的老干部别墅区。春节的时候,我去他家拜过年,听郎师母说,老郎现在还是喜欢自行车运动,经常骑着车子出去锻炼,身体看起来还不错。”

    “那就好,我这两年没有回过浔阳,一直没有机会去看他,等你回去的时候,千万记得替我给他带个好。”马杰说道。说完郎冬,他自然又想到了当年一起做实验的另一个伙伴,他看了林芳华一眼,然后对林振华问道:“那么,哥,你有杜向阳的消息吗?”听到马杰问起杜向阳,林芳华也放下了筷子,用征询的目光看着林振华。当年,马杰和杜向阳都追求过林芳华,他们三个人有点三角恋的关系。不过,现在都已经20年过去了,这些事也不再需要避讳了。其实,马杰也知道妻子一直都有些牵挂杜向阳,但又不便直接向林振华询问,所以他就替林芳华把这话问出来了。

    林振华沉默了片刻,对马杰问道:“马杰,你是搞情报的,北美有一份《瀚河工业评论》,你关注过吗?”

    马杰和林芳华对视了一眼,马杰迟疑着说道:“哥,这么说,我和小芳听到的传言,是真的?”

    “你们听到什么传言了?”林振华反问道。

    马杰道:“我听在北美那边的校友说,向阳出狱以后,丢掉了工作,而且其他的美国机床厂商也不愿意录用他,于是他就去了杂志社,当了一名工业记者。他供职的杂志社,据说就是这家《瀚河工业评论》。”

    林振华点点头道:“没错,的确如此。不过,你们知道他在这家杂志社是干什么的吗?”

    马杰摇摇头道:“不清楚。我和小芳还专门查过这家杂志社的网站,也认真研究过这份杂志,都没有看到向阳的名字,甚至连一个姓杜的都没有找到。”

    林振华道:“这很简单,因为杜向阳改了名字,他现在的名字是……平图梓。”

    “平图梓!”林芳华失声道,“这不是《瀚河工业评论》的创始人兼总编吗?他竟然就是杜向阳?”

    林振华道:“没错,就是杜向阳。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们,前年在法兰克福的时候,我曾经遇到过他,这是他亲口对我说的。他现在长相上也变化了很多,头发掉了很多,腰也有些弯了,显得很老气。”

    林芳华缓缓地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我曾经在网上看过平图梓的照片,我当时也觉得有几分像杜向阳的样子,就是显得太老气了,我根本不敢相信那就是他。更何况……”

    说这话的时候,林芳华有些黯然。现在大家的生活条件都好了,40岁上下的人,看起来并不显出什么老态。但化名平图梓的杜向阳,从照片上看,却显得像是50多岁的样子,可以想见他承受过什么样的磨难。

    马杰接过话头说道:“更何况这个平图梓的政治立场非常**,他的所有的文章,只要涉及到中国方面的问题,必然是冷嘲热讽。中国人做出来的成就,到了他的嘴里就是一钱不值。去年他有一篇文章说中国的燃气轮机技术是完全从乌克兰剽窃来的,中国自己并不具备生产高速低振动叶片材料的能力。”

    “这不纯粹是胡扯吗?”林芳华心中对杜向阳的怜悯立刻就变成了愤怒,她说道:“咱们汉华的燃气轮机叶片,分明就是使用了我们实验室研制出来的材料,这是完全自主知识产权的东西,杜向阳怎么能够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哼哼,也许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吧。”林振华也觉得心里好生难受。他不知道为什么杜向阳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替美国人做事也就罢了,还成天这样诋毁中国的成就,难道真的是想卖国求荣吗?

    “哥,你有没有看过平图梓去年发表的一篇文章,叫做《中国即将崩溃》?”林芳华意犹未尽,接着又向林振华问道。她的脾气还和小时候一样,嫉恶如仇,遇到点自己看不惯的事情,就喜欢向哥哥唠叨唠叨。

    林振华道:“这么著名的文章,我怎么可能没看过呢?这篇文章通过列举中国煤炭产量、用电量、民航客运量等方面的数据,证明中国2002年的经济增长率是虚假的,实际的经济增长率只有国家公布数字的一半甚至更低,从而说明中国经济已经开始出现衰退。文章中还引用了大量道听途说的关于中国社会的传言,说什么民不聊生、民怨沸腾之类的,最后声称,最多到2008年底之前,中国就将完全崩溃。”

    “没错没错,就是这篇文章。”林芳华道,“我还专门拿着这篇文章去请教过经济学方面的专家呢,他们的评价是:一派胡言!”

    “可不就是一派胡言吗?”林振华道,“可是你们知道吗,这篇文章在美国国内引起了非常大的反响,据说布什本人就对这篇文章非常推崇,还推荐给他的幕僚们去研究。还有,据陈天说,美国敢于从亚洲投身,发起伊拉克战争,很大程度上也受到了这篇文章的影响。美国政界认为,一个即将崩溃的中国,并不构成对美国霸权的影响。在中国问题上,美国需要做的,就是耐心地等待中国的崩溃。”

    “我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写这样的文章。”马杰叹道,“其实,我一直认为向阳比我有才气,他在卡特公司工作了那么多年,也积累了不少经验,如果回国来,肯定能够做出很大的成就的。就算他因为某些原因不愿意回国,在美国也无法从事机械方面的专业研究,即使是做一个专业记者,也可以做得很好的。

    我看过《瀚河工业评论》上那些署名平图梓的文章,凭心而论,在涉及到专业的问题上,他的眼光非常敏锐,他所披露的国外工业发展的情况,对于我们非常有启发,所以我们一直是把这份杂志当成重要的信息来源的。

    但在涉及到政治的问题上,他就显得非常幼稚,而且非常偏执。他似乎是对中国有很深的仇恨,所写的关于中国问题的文章,一律都是偏颇的。我觉得,这好像不能仅仅用为了保住饭碗这个原因来解释吧?”

    林振华道:“也许这家杂志的出资人,就是一个极端**的机构吧。凭杜向阳个人,应当是办不起这样一份杂志的,他的背后一定有其他的出资人。”

    “等我下次去美国开会,一定抽时间去找找他,我敲敲他的脑袋,问问他还是不是中国,是不是华青毕业的学生。”林芳华怒气冲冲地说道。

    “没必要吧。”林振华道,“小芳,人各有志,何苦强求。更何况,陈天有一次跟我说过,杜向阳的这些文章,尤其是这篇《中国即将崩溃》,从某种意义上说,还有一些积极的意义呢。”

    “积极意义,什么意思?”林芳华诧异地问道。

    林振华道:“如果没有这篇文章,美国很难下定把战略重心转向中东的决心。而正因为相信中国会自然崩溃,所以美国放松了对中国的遏制,这对于我们的经济和国家安全,都提供了一个重要的机遇。比如我去年在新加坡宣称将支持泰国开凿克拉运河,美国在这件事情上没有作出强烈的反应,一定程度上就是对亚太事务采取了放任的态度。陈天分析说,如果理想的话,杜向阳的这篇文章,能够给中国带来10年的战略机遇期呢。”

    “这么说,杜向阳是坏心办了好事了?”林芳华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微笑。

    马杰皱了皱眉头,问道:“哥,那你觉得,杜向阳是不是有意写这样一篇文章的呢?”

    “有意?”林振华微微一愣,“他……不至于会想得这么深吧?”

    三个人都沉默不语了。如果陈天在场,他会知道,马杰的这一句话,其实是揭开了事情的真相。在此前,陈天有意向林振华透出美国政界对杜向阳所写文章的态度,也是试图在给林振华一些暗示,可惜林振华没有充分地领悟到其中的奥妙。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亦无,战斗在秘密战线上的那些无名英雄,有谁能够听到他们心底里吟唱的那一曲忠诚的赞歌。

    “来,喝酒吧。”林振华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向林芳华和马杰举起杯,说道:“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道路的权利。世事岂能尽如人意,吾辈但求无愧于心。”

第二部 潜龙腾渊 677 军地合作

    吃过饭,林芳华陪着林振华到华青的几个学院去转了一圈。1(1)现在华青大学里承担汉华委托课题的,可不止是机械学院一家,什么汽车工程学院、电子工程学院、计算机学院、材料学院、环境学院等等,都在帮汉华做各方面的研究。林振华在华青的知名度,丝毫不比华青的校长更低。

    在计算机学院,林振华在与老师们讨论了一阵有关数控机床控制指令集的开发进程问题后,还专门了解了一下小黑的学习状况。老师们既又几分头疼,又有几分自豪地告诉林振华,这位兰翔的各位功课表现出明显的两极分化态势,他不喜欢的课程,一律是60分,有几科甚至是老师睁只眼、闭只眼才勉强过关的;而对于他喜欢的数据结构、C语言、编译原理之类,他每一门都是全班最高分。

    老师们还介绍说,鉴于兰翔在编程和数据安全方面的天赋禀异,学院破格允许他参加原本只有研究生才有资格参加的科研课题,他在课题组里年纪最小,但能力却远在许多师兄师姐们之上。

    “陈局长他们也经常让兰翔同学过去帮忙,好像是涉及到一些网络安全方面的课题,请他一起参加的。”一位老师说道,他说的陈局长,自然就是指陈天了。兰翔是由陈天以委托培养的名义塞进来了,计算机学院本来就和安全部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孩子,父母是两个初中生,他自己居然有这么高的造诣,真是邪门了。”林振华大摇其头,同时为好朋友的孩子有如此出息而感到由衷的喜悦。

    第二天,林振华按原来的计划,来到了科工委。在约好的时间,科工委机械工业司的司长宋定祥专程下楼,来到大楼门口。等待着林振华。像这样的待遇,只有上级领导来视察的时候才能够享受到。如果是其他部委的官员,哪怕是副部或者正部级的领导,也很难让宋定祥如此客气。

    “林总。欢迎欢迎啊,你可是有一段时间没到我们这里来指导工作了。”见到林振华走上台阶,宋定祥笑呵呵地迎上几步,伸出双手与林振华握手致意。

    林振华一边握住宋定祥的手,一边故作惊讶的姿态说道:“宋司长,我好像没什么事情得罪你,你这是明着欢迎我。实则要赶我出门啊。”

    “此话乍讲?”宋定祥问道。

    林振华道:“从身份上说,你宋司长是官,我是民;从商业上说,你宋司长是客户,我们汉华是为你们服务的供应商。你亲自到大门口来接我,还口口声声说我是来指导工作,这不是打我的脸吗?我哪还有脸再往里走啊。”

    宋定祥哈哈笑道:“哈哈,下来接你一趟。是应当的。我们还有一层关系,你没有说出来,那就是我们是朋友啊。朋友之间。接来送往不是非常正常的礼节吗?”林振华也跟着笑了起来,他知道,宋定祥对他这样客气也是有理由的。以汉华目前的规模,按照国内企业的行政级别来套,他也相当于有副部级的行政级别了,到各省去联系工作的时候,人家也要出一个副省长来接待的。宋定祥虽然传说马上要升副主任,但目前还是司局级,下来迎接他一下也不算过分。

    此外,汉华这些年与科工委的合作范围非常广。宋定祥在很多时候还指望着汉华帮他们解决一些难题,所以对林振华客气有加,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寒暄过后,林振华便与宋定祥一起,向楼上走去。随他一起来的机床公司总工刘兆华紧随其后,宋定祥的秘陪着他。也是十分客气的样子。

    林振华来科工委,事先约好要见的人是科工委的老副主任洪丰。(1_1)宋定祥直接把林振华和刘兆华带到了洪丰的办公室,还亲自当起了服务员,要帮二人倒水。刘兆华虽然是个技术宅,但这点眼色还是有的,赶紧抢过杯子,自己去饮水机那里接水。

    宋定祥客气了一句,便在林振华身边身边坐下了。刘兆华给大家端过水来,然后找了一个靠边的位子坐着,掏出本子准备记录大家的谈话。别看他平时在公司里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总工,在这里,就只能屈尊当个记录员了。

    洪丰端坐在他的办公桌后面,笑呵呵地等着众人坐定,然后用带着几分责备的口吻对林振华说道:“小林,你可是有很长时间没到我这里来了,是不是财大气粗了,看不上我们这个庙门啊。”

    林振华笑道:“洪主任真是冤煞我了,我只是这段时间事情太忙,没有及时来向洪主任汇报工作而已。我们汉华可是一直都在为科工委做事啊,前不久,你们把我们汽轮机公司的总工张逸华扣下了,说搞什么氦气轮机,至今也不让他回公司工作,说是什么涉密。另外,你们还诈走我们2个亿,整整两个亿呢,如果买成馒头,够撑死我们全公司的职工好几回了。”

    “哈哈,果然还是过去那个满嘴怪话的小林。”洪丰笑着对宋定祥说道,“我还刚说了一句呢,他就准备好了一大套话等着我。”

    “林总始终都是这样朝气蓬勃啊,也只有这样充满朝气的领导,才能带领汉华这样一家大企业不断走向新的辉煌啊。”宋定祥接着洪丰的话头说道。

    “二位领导就是别嘲笑我了,我现在可是腹背受敌,这不,急忙赶到京城来向你们各位求援了。”林振华说道。

    “嗯,你们的事情,我听小陈说过了。”洪丰点点头说道,“欧洲厂商想利用配件、专利来卡你们的脖子,其实也是想卡我们整个国家工业的脖子。主席早就说过,帝国主义忙我之心不死,他们过去就曾经卡过我们的脖子,这些年在高技术出口方面,也一直都在卡我们,但我们怕了吗?没有!帝国主义这只纸老虎,你越怕它,它就越凶狠;反之。你如果不怕它,那么它就只会虚张声势而已。”

    “呃……”林振华无语了,刚才洪丰还嫌他罗索,殊不知洪丰自己罗索起来。也是够骇人听闻的。毕竟是当惯了领导的人,一张嘴就是一套大道理,林振华还真有点不适应。

    “洪主任,其实,我们也不是害怕,而是这个这个……主席不是说过吗,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我这次来科工委,就是想请洪主任给我们一些战术上的支持。”

    林振华索性也学着洪丰的口吻,背起语录来了,这也都是小时候背熟的话,现在说起来,还真有几分亲切感。

    “嗯,你说的也对。”洪丰点了点头。“那么你说说看,需要我们提供什么样的战术支持?”

    林振华道:“我们梳理了一下目前面临的困难,包括一些配件的提供。以及一些技术专利等,我们想看看科工委这边是不是有这些方面的技术储备。如果有的话,我们希望能够在这些方面加强一些合作。”

    听到林振华这样说,刘兆华连忙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份清单,正犹豫着该递给谁的时候,宋定祥伸手接了过去,展开先看了起来。如何给汉华提供支持的事情,是由洪丰来决策的,但到具体的技术层面,只能是宋定祥来负责。所以他接过这份清单去看,也是最合适的。

    “这些问题,有些我们的确可以帮助解决,有一些嘛,就涉及到国防机密,可能不太方便把技术提供给你们了……”宋定祥一边看着清单。一边一会点头、一会摇头地说着,看到含油高速精密轴承那里时,他迟疑了一下,说道:

    “这种含油高速精密轴承,你们说目前已经解决了轴承用钢的问题,障碍主要是润滑油,你们怎么知道,我们能够提供这种性能的润滑油呢?”

    林振华笑道:“宋司长,你别忘了,我们汉华拥有全中国最全面的技术情报研究院,这条信息就是昨天我们技术情报研究院的院长马杰亲口告诉我的。”

    “马杰?哦,那个小马,我听说他是你妹夫?”宋定祥问道,汉华的技术情报研究院拥有许多独家的情报,科工委的研究人员也经常要去那里检索资料,所以宋定祥和马杰还曾经打过好几回交道。

    “没错,就是那个小马。”林振华道,“他专门关注过这方面的情报,他从一些公开的资料分析,判断咱们国家的军工部门应当掌握了这种性能的润滑油的制造工艺。”

    “看来我们得加强一点保密意识了。”宋定祥半开玩笑地说道。军工部门的很多技术对外是保密的,但如果是有心人愿意对公开信息进行归纳整理,不难猜测出一些情况来,要做到绝对保密是很困难的。

    “我们的分析应当没错?”林振华问道。

    宋定祥点点头道:“错倒是没错,我们的确是开发过一种专用润滑油,用在高温环境中,性能要求和你们列出来的高速轴承用油的性能差不多,甚至还更好一些。不过……”

    “怎么,小宋,这涉及到技术机密吗?”洪丰听出了宋定祥的犹豫,便插话问道。

    宋定祥点点头道:“有一定的密级。”

    “国外目前有没有这种润滑油?”洪丰又问道。

    宋定祥道:“有,美国人搞出来的同类润滑油,性能比我们更好,只是禁止向我们出口,而且也不公开具体的技术信息。我们是完全独立搞出来的,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对外公开过掌握这种润滑油制造能力的消息。”

    中国的国防工业有一套非常严格的保密要求,有时候甚至让人觉得有点小题大做的味道。比如说,对于那些人无我有的技术,采取保密措施是必要的,因为一旦情报泄漏出去,会使对手的技术得到提高。但对于那些别人已经拥有的技术,我们同样进行保密,在一些人看来,似乎就有些不必要了。

    林振华原来也有这样的想法,但随着与刘向海等人接触的时间长了,他慢慢开始理解,为什么我们要对那些别人同样拥有的技术予以保密。保密的目的,在于不让对手知道我们已经掌握了什么样的技术,从而使对手无法猜测中国的实力。对于一个在军工技术方面尚处于落后地位的国家来说。这样虚虚实实的保密手段,是必不可少的。

    林振华提出的这种特殊润滑油,就属于这种情况。它事关几种高技术国防装备的性能,所以关于其是否已经研制成功的消息。科工委一直讳莫如深。马杰告诉林振华说科工委可能拥有这方面的技术,也只是一种猜测而已。

    如果科工委向汉华提供这种润滑油,就意味着这个消息得到证实了。使用这种润滑油生产的含油轴承,最终要装到汉华生产的五轴机床上,卖到西方国家去,对方的情报人员是不会放过这样一个窥探中**工技术的机会的。

    洪丰沉默了一会,缓缓地说道:“我的意见是。如果影响不大,可以向汉华提供这种润滑油。我们不能坐视咱们的民族企业被人家欺负。如果我们没有这方面的技术,也就罢了。既然我们已经有了这样的技术,就应当把它应用于实践。经济战线上的战争,同样是在保卫国家的安全。”

    听到洪丰的话,宋定祥脸上露出了一个既无奈又释然的笑容,他对林振华说道:“林总,这也就是你的面子啊。你知道吗。我们搞出这种润滑油的那些科研人员,因为保密要求,不能发表相关的论文。这可是直接影响到了他们的职称和待遇的。就这样,洪主任也没有松过口。可是,你们汉华提出要求,洪主任就开绿灯了。”

    林振华连忙说道:“这些科研人员的职称,我解决不了。但待遇方面,我们汉华全包了。你们如果能够向我们提供这种润滑油,我们会向科工委交纳技术专利费,用于改善这些科研人员的生活条件。”

    “哈哈,商人本性又露出来了。”洪丰说道,“我还没有说完呢。我刚才说的,只是我个人的意见,至于最终是否能够向你们提供这些军工技术,还要等待小宋他们进行评估。我们也是要定期解密一些技术的,现在只是把某些技术的解密时间提前一点而已。如果事关重大,那我们就爱莫能助了。”

    “这一点我完全理解。”林振华道。“我们汉华也是一直在和科工委合作,我这个当董事长的,这点保密意识还是有的。其实,有洪主任的这个态度,我们就已经非常感谢了,真的涉及到什么不宜解密的技术,我们肯定不会让洪主任为难的。”

    洪丰道:“我们也不愿意看到你们被西方企业的封锁所打败了,毕竟,地方企业也是我们科工委的强大后盾,没有你们的支持,我们的很多工作也是无法完成的。咱们双方就相当于一个同盟关系,你们遇到了困难,我们岂能袖手旁观呢?”

    “那么,洪主任,你看这份清单我是不是改天拿给几个研究院的专家们去看一看,大家一起考虑一下,如何能够给林总他们提供最大程度的支持。”宋定祥向洪丰请示道。

    “完全可以。”洪丰道,“要把汉华的事情,当成我们自己的事情去办。只要能够帮上忙的地方,要破除门户之见,给予他们最大的帮助。”

    “是!”宋定祥回答道。

    “刘工,下一步你就等着宋司长的指示,什么时候宋司长招呼你,你就过来和科工委的专家们一起讨论一下双方如何合作的问题。”林振华转头对刘兆华交代道。

    “放心,林总,我和科工委的专家们熟着呢。”刘兆华笑着答道。

    有了洪丰的承诺,林振华此次的科工委之行,就算是取得圆满成功了。科工委系统的技术可谓深不可测,如果他们能够伸出援手,汉华的许多难题都能迎刃而解。当然,洪丰对林振华如此慷慨,也不是白白帮忙,林振华答应,将会在氦气轮机等尖端装备的研制方面,为科工委提供更多的帮助。

    接下来的几天,林振华带着刘兆华等几名技术人员,又先后走访了各家相关部委和科研院所,他们所到之处,都得到了热烈的欢迎,也获得了各家单位给予的积极承诺。汉华在过去的20多年间一直活跃于经济建设的第一线,而且一直保持着与人为善的经营原则。许多单位都在与汉华的合作中受益匪浅,所以当汉华遇到困难,要找人帮忙的时候,别人自然也会投桃报李,积极响应了。

    在转完一圈之后,林振华让刘兆华等人继续与各家合作单位保持联系,自己一个人逛到了位于三里河的国家发改委。昔日的国家计委虽然几经改名,工作范围不断调整,但其仍然是全中国最有实权的经济部门。林振华想借助举国体制来帮助汉华渡过难关,无论如何是不能离开发改委的支持的。

第二部 潜龙腾渊 678 技改资金

    希望大家多多理解和支持林振华对发改委这个衙门是非常熟悉的。当年何海峰在这里当副主任的时候,林振华每次来京城都要过来拜访一下,哪怕仅仅是聊聊天。何海峰退二线之后,林振华到发改委来就主要是谈工作了,汉华重工的业务范围很广,与发改委的许多个部门都有关系,所以林振华与发改委的不少司长、处长关系都处得不错。

    当然,和林振华关系最好的,莫过于黄岗了。早在黄岗还在读本科的时候,林振华就和他交上了朋友。后来,黄岗跟着何海峰做博士,与林振华的交往就更多了。何海峰退下去之前,专门交代过黄岗要关照林振华,对于导师加老领导的这番托付,黄岗自然是不敢有所懈怠的。

    和其他官员谈事情的时候,林振华多少还要注意点分寸,甚至需要斟酌词句,对有些事情要有所保留。但在黄岗面前,这些谨慎就完全可以免了,即便有些话说得不太合适,黄岗也不会介意,更不可能因为林振华的某一句话而抓他的辫子。

    黄岗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接待了林振华,稍稍寒暄了几句之后,黄岗便直截了当地问道:“振华,你这次来,是为了欧洲企业联手封杀你们的事情吧?”

    “呵呵,黄司长果然是高瞻远瞩啊,我们这样一个小企业的事情,黄司长然也了如指掌,佩服,佩服。”林振华笑着答道。

    黄岗微微一笑,直接把林振华的调侃给过滤掉了。他说道:“你来京城已经好几天了,科工委、科学院、华青大学,你都去过了,我就算再耳目闭塞,也能听到点风声吧?我只是有点纳闷,你为什么先去找他们,最后才到我们这里来呢?”

    林振华道:“我现在不就来了吗?我先到其他部门去拜访。主要是想了解一下他们手里掌握了什么样的资源,有哪些是我们能够用得上的。了解清楚了这些情况,再来请发改委帮助协调。这个顺序应当没有错吧?”

    黄岗点点头,说道:“嗯,从你们汉华的角度来看。这个顺序倒的确没错。”

    “什么意思?”林振华诧异地问道。

    黄岗道:“这次欧洲企业联合起来,要针对的,并非只有你们汉华一家,而是全中国的装备制造企业。甚至说得更远一些,针对的是全球范围内所有新兴经济体的工业企业。你们汉华在为这事奔忙,我们发改委也没闲着呢。”

    “呵呵,原来如此。”林振华明白过来了。他当然知道这一次欧洲企业联合推出的许多反制措施,并非只是作用于汉华一家,国内许多装备制造企业都面临着与汉华类似的问题。汉华在机床、化工设备两个领域里属于业界的领头羊,林振华这次到京城来与华青大学、科工委等部门协调。所取得的成果对于其他企业也是有帮助的。

    从汉华的角度来说,先去拜访那些合作伙伴,然后再到发改委来要政策,这的确是一个合理的顺序。但从黄岗的角度来说,则是希望汉华能够先到发改委来介绍一下自己的情况。以便于发改委统一协调各部门,共同为包括汉华在内的国内企业提供帮助。两方面所处的位置不同,做事的顺序自然也就是不同的。

    黄岗道:“欧洲企业对新兴工业国家的反制措施,已经在陆续出台了。上个月,20多家欧洲大型装备企业联合提出一个倡议,号召全行业加强对知识产权的尊重。提出在未来两年内分步骤地把现有的工业专利授权费用提高3至5倍。此言一出,全球震惊啊。”

    林振华道:“能不震惊吗?发达国家企业手里掌握的技术专利,占着全球正在使用的专利技术的95%以上。在专利费用方面,发展中国家对发达国家本来就有高额的逆差,如果专利价格大幅度上涨,发展中国家将蒙受巨大的经济损失,有些企业可能直接就因不堪重负而关门了。”

    “我们粗略地测算了一下,如果欧洲企业真的像他们声称的那样把专利授权费用提高3至5倍,我国企业要多支出的专利费用将高达60亿美元以上。如果美国、日本等国家的企业也同样提高专利费用门槛,我们一年要多支出上百亿美元。”黄岗说道。

    “这只是目前的数字。”林振华道,“就我们汉华而言,每年使用国外专利的数量都是在快速增长的,我估计,三五年后,你们计算出来的这个数字,还要再翻上一番甚至两番呢。”

    黄岗道:“谁说不是啊,我们的研究部门得出来的结论也是如此。我们和印度、巴西等国家主管经济的官员一起开会的时候,他们也都说欧洲企业真是疯了。”

    “其实,这也说明欧洲企业已经是黔驴技穷了,专利提价是双刃剑,伤了别人的同时,也会伤害自己,我想,欧洲人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吧。”林振华用略带不屑的口吻说道。林振华说的这个道理,黄岗也是明白的。从表面上看,拥有专利的企业提高专利授权费用,可以最大限度地赚取利润。但与此同时,高昂的专利费用也会迫使一些技术比较落后的企业自己进行开发。长此以往,技术先进企业与技术落后企业之间的差距就会逐渐缩小,这对于先进企业来说是不利的。

    欧洲企业以往的做法,都是把专利费用设置在一个合适的水平上,让发展中国家的企业觉得开发不如购买。欧洲企业拿到专利费之后,可以再将其投入到研发中,从而保持对发展中国家的技术优势。

    这一次欧洲企业联合提高专利授权费用,颇有一些涸泽而渔的味道。在短期内。欧洲企业可以收到较高的专利费用,发展中国家的一些企业也会因为专利费的负担过重而丧失竞争力。但等到发展中国家形成自主研发能力之后,欧洲企业的最后一张王牌也就消失了,到那时候,这些欧洲企业只会摔得更惨。

    当然,欧洲这些企业也并非想不到这一点,只是眼下欧洲的经济岌岌可危。包括ALK这样的大型企业也都陷入了严重的财政困难之中。各家企业哪里还顾得上考虑什么长远利益的问题,能够把眼前的困难先顶过去就非常不错了。

    “这段时间,我们收到了不少企业打上来的报告。都是说在欧洲企业提高专利费的大背景下,他们要加大自主研发的力度,希望发改委能够给予支持。在此前。中央提出加强自主创新,还有不少企业持观望态度。欧洲企业来这样一手,倒真把我们的企业给逼上梁山了。”黄岗笑着说道。

    林振华问道:“发改委在这个问题上,是什么态度?”

    黄岗道:“这还用说,当然是大力支持了。今年国家财政原来安排的技改资金是1100个亿,因为这件事,我们临时决定,再增加500亿以上,必要的话,再增加800亿也是有可能的。”

    “你怎么不早说!”林振华瞪圆了眼睛。汉华算是一家有钱的企业。林振华也是一个舍得花钱搞技术研发的领导人,但一年能够投入到研发中的经费,也就是六七十亿的样子。发改委如果能够在全国追加500亿甚至800亿的技改资金,以汉华的地位,争取到二三十亿应当是没什么难度的。这对于正遭遇专利压力的汉华来说,可真是雪中送炭了。

    黄岗似乎也预料到了林振华的这种惊愕表现,他微微一笑,说道:“振华,现在你知道凡事应该先到我们发改委来走走了吧?”

    “太应该了,太应该了。”林振华哈哈笑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其实早就想到国家不会袖手旁观的,只是没想到然有这么大的力度。”

    “这件事本来也不仅仅是你们企业的事情,欧洲企业要封杀的,是整个中国的工业能力,国家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至于说到力度嘛,更大一些也是应当的,如果我们的判断不错的话,这应当是欧洲那些企业最后的疯狂了。”黄岗自信地说道。

    林振华哑然失笑:“黄岗,我发现你的口气真是够大的,看来在政府工作和在我们企业里工作,看问题的高度就是不一样。不过,你说得对,我们也觉得,这应当是欧洲企业最后的疯狂了,这一仗如此让我们打赢了,欧洲企业就会失去他们最后的优势。”

    “他们现在还有些技术。”黄岗说道,“不过他们终归要输。”

    “这句话……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啊?”林振华挠着头皮说道。

    黄岗笑道:“这本来就是你说的嘛,那还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你和何师妹,还有张琼,第一次去我们宿舍,当时你就说过这句话,我一直都记在心里呢。”

    “你当时是不是觉得我有些吹牛啊?”林振华笑着问道。

    黄岗老实地点点头道:“当时多少有点觉得心虚,不过,现在再说这句话,我觉得心里很踏实了。想不到啊,短短十几年时间,我们和欧洲企业的差距竟然缩小到了这个地步,我们然能够逼得他们狗急跳墙了。”

    林振华道:“他们在海边晒太阳的时候,我们在工作;他们在喝啤酒的时候,我们在工作;他们在睡觉的时候,我们还是在工作,目的就是为了能够有朝一日赶上并超过他们。现在,是到了决战的时候了。”

    “好,你们尽管往前冲,我们肯定在后面做你们的坚强后盾。”黄岗的情绪也被林振华煽乎起来了。林振华抒情了一段,迅速地回到了现实之中,他对黄岗问道:“黄岗,你刚才说的技改资金,我们应当可以申请吧?我这几天跑了不少高校和科研院所,和他们谈了很多项技术开发合作,这些合作都是需要资金支持的。我原本还打算找银行来贷款呢,现在有你们这笔技改资金,我们应当能够得到一些吧?”

    黄岗压低声音说道:“振华,这事现在先不要声张,我们还没有正式发布这个消息。这笔技改资金,也是从其他领域里东拼西凑过来的,来之不易,不能当成胡椒面到处乱洒。像你们汉华这样的骨干企业,我们肯定是要大力予以扶持的。但有些中小企业,还是要发挥他们自己的主动性,靠自身的努力来抵御危机。”

    林振华点头不迭:“黄岗,你放心吧,我知道哪些事能说,哪些事不能说。我们正在开发的这些技术,都是属于关键的节点技术,这些技术一旦取得突破,不但对我们汉华的技术提升有意义,对于国内其他企业也有很大的帮助。所以,我们申请国家的技改资金,是名正言顺的事情。”

    “这一点我知道。”黄岗道,“否则我也不会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你了。这样吧,你们回头把手头的项目梳理一下,看看哪些是需要国家给予资金扶持的,一并报到发改委来。不过,我可事先说明,你们的申请不一定会全部批准的。”

    林振华大喜:“没问题,我回去就让他们把材料整理出来,尽快报到发改委来。至于你说的那些中小企业,我想等我们在技术上取得突破之后,也不会不管他们的,他们只要接受我们的技术就足够抵销欧洲企业给他们带来的压力了。”

    “这一点我完全相信。”黄岗说道。汉华一向都热心于帮助中小企业,这在业内是众所周知的。他感慨地说道:“如果所有的大企业都像你们汉华一样,注重团队精神,把国家的事情当成自己的事情,那我们发改委的工作也就好做多了。”

    林振华道:“其实这个也很简单,你们现在手里掌握着一大笔钱,各家企业都想拿到。你们完全可以开出条件来,要求各家企业所开发出来的技术,要与国内其他企业共享。这样一来,你们投入的资金效率就更高了。”

    “你这个提议不错。”黄岗道,“我现在就记下来,回头提交给委领导讨论。”

    “就冲我提出了这么好的建议,未来技改资金在分配的时候,是不是

第二部 潜龙腾渊 679 国家撑腰

    “倾斜肯定是要倾斜的,不过,能够倾斜的幅度会比较有限,这一点振华你要多体谅一下。”黄岗答道。

    “我完全能够理解。”林振华连忙说道,“其实,黄司长能够把这个消息提前透露给我们,已经是帮了我们很大的忙了。至于最终的资金能够有多少落到我们头上,我们尽力在合理范围内去争取就是了,肯定不会让黄司长为难的。”

    “呵呵,我可没有权力向你们提前透露这个消息,你们要领情,还是领上头的情吧。”黄岗用手指了指天花板。具体说到上头是指什么人,他就没义务向林振华解释了,林振华与发改委的主任和几位副主任都打过交道,人家明里暗里给汉华一些好处,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上头的情,我自然是要领的,不过,黄司长的人情,我也同样得记着啊。”林振华嘻嘻笑着说道,他和黄岗虽然说是多年的朋友,但人家帮了他的忙,他不能连句乖巧话都不知道说。

    黄岗摆摆手,示意林振华不必说这些,他问道:“振华,你这次到发改委来,主要目的不是为了技改资金的事情吧?”

    “当然不是……”林振华脱口而出,“我也是到了你这里,才知道有这样的好消息的,我原本没打算向发改委伸手要钱。”

    “也是,你们汉华真的不缺钱。”黄岗道,“你们几家子公司上市,已经圈到了两百多个亿吧?发改委这点钱。恐怕真不值得你们惦记。”

    林振华赶紧否认:“我可没有这样的意思。我们从股市上拿到的钱,是要投入到穆通铁矿去的,目前我们和玻利维亚方面已经在进行谈判了,一旦谈判取得进展,两百多个亿还真不够往里砸的。”

    “这件事我知道。”黄岗点点头,像这样大的海外投资,发改委怎么可能不知道呢?甚至于具体的谈判过程。发改委都是派了人去参加的,只不过不是黄岗这个部门的人而已。他皱着眉头说道:“振华,我还是觉得你们这个投资方向有点问题。铁矿的收益太低了,现在国际铁矿石市场上的价格并不高,你们把好几百亿砸到这样一个项目上。实在是败笔。”

    “败笔还是胜笔,过几年就能够看出来了。”林振华笑道,“不管怎么说,资源永远都是好东西,现在全球的资源越来越少,我们提前抢到手,也算是给子孙后代多留下一些东西吧。”

    林振华看到的是一年后的全球铁矿石大幅度涨价,但这一点是黄岗无法看到的。这倒不是说黄岗这个发改委的副司长眼界不行,实在是资源市场上的变化太过激烈的。一年之内价格上涨71%的事情,在发生之前谁也无法预见。即使是真正发生了,业内人士也只能卖萌地说一声:这不科学……

    黄岗摇摇头道:“你说得不错,我们现在也是在搞资源的全球战略,你们的投资从大方向上说是没什么问题的。我的意思是说,眼下欧洲企业在卡你们的脖子。你们在这个时候把大量资金投入到矿业上去,时机似乎不太合适。”

    林振华冷笑道:“赫迪拉搞的这点名堂,还不至于把我们汉华给困住。如果因为他们折腾了几下,就让汉华改变整体战略,未免太高看他们了。”

    黄岗道:“振华,这话也就是你说的。如果换个别人这样说,我估计就要觉得他是妄自尊大了。好吧,说说看,你们还希望发改委给你们一些什么样的帮助?”

    林振华道:“我这次来发改委,可是带着一个很长的清单来求你们帮忙的,但愿黄司长不要不耐烦才好。”

    黄岗无奈地笑了一下,说道:“耐烦不耐烦,我也只能听着了。实话告诉你吧,我们委里对于这一次欧洲企业联合封杀国内装备制造业的事情是非常重视的,主任已经发话了,要尽一切力量支持国内的装备制造企业,要钱给钱,要政策给政策,你要知道,我们主任可是很少这样发话的哦。”

    “也难怪吧,这一仗打赢了,就没人能够堵得住我们了。”林振华道,“现在美国人正在忙着找萨达姆,估计三年之内抽不出时间来遏制我们。日本从90年代初经济衰退至今,已经奄奄一息了。还能够和中国叫叫板的,也就是欧洲。如果我们这一次把欧洲企业的气焰打下去,以后的路就好走得多了。”

    黄岗道:“我们主任也是这个意思吧,你说说你们的想法看,太过份的要求,就免开尊口吧。”

    “放心吧,我们不是那种人。”林振华笑道。说起正事来,他便把此前的调侃神气收起来了,正襟危坐地说道:“首先一条,我们认为这一次我们和欧洲企业之间的冲突,是国家间的冲突,而不是企业间的冲突,所以,国内的企业应当以国家利益为重,不能为了个别企业的私利,单独与欧洲企业媾和,以免被别人分化瓦解,各个击破。”

    林振华说这话是有根据的,在中国企业走向世界的过程中,因为内斗而让外国人坐收渔利的事情,并不罕见。汉华这些年热心于组织产业联盟,也是出于避免内斗、团结对外的想法,但国内企业众多,并非所有的企业都愿意与自己人合作的。要想约束所有企业的行为,汉华的身份就不够格了,倒是发改委干这种事情比较得心应手。

    黄岗也是对业界情况非常了解的,林振华一提出这个问题,他就明白了林振华的意思。他噼噼啪啪地敲打着面前的电脑键盘,在计算机上记录着林振华的要求以及自己对于此事的想法,一边敲着一边对林振华说道:“这个问题的确非常重要。我们会尽量来进行协调。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会先和各家行业协会联系一下,统一一下思想,要求他们对会员企业吹吹风。另外,在分配技改资金等问题上,我们也会配套地提出一些要求。想从发改委手上拿钱拿政策,就要听从我们的安排。否则的话,哼哼……”

    黄岗的最后两声冷笑,让明知自己置身事外的林振华都觉得有些寒。别看汉华在业内混得风生水起。但要说到和发改委叫板,林振华还真没有这个底气。黄岗放出了这样的话,相信国内那些规模稍大一些的企业。都会掂量掂量的,只要他们不在后面拆台,大家团结一心,对付欧洲的企业就又多了几分胜算了。

    “第二,是希望国家能够出面,与欧盟就眼下的贸易摩擦问题进行交涉。我们当然也知道这种交涉最终肯定是变成互相扯皮,但有交涉和没有交涉,差别还是很大的,至少在交涉期间,欧盟就不便于推出更多的贸易保护措施了。”林振华接着说道。

    “这一条不需要你们提。我们已经考虑过了。商务部方面已经搜集了大量的材料,马上就要去和欧盟打官司了。”黄岗呵呵笑道,“现在咱们也是世贸成员国,凡事是可以拿世贸规则来说话的。此外,我们和欧盟之间的经贸联系千丝万缕。互相都有所求,他们也不敢随便为所欲为。”

    林振华点了点头,其实他也知道国家在涉及到外贸的事情上是从来都不妥协的,过去为了最惠国待遇的事情,都要年年和美国扯皮,现在有了世贸成员这个身份。更是可着劲地用了。

    中欧之间在经济上既有竞争,也有合作,这一次如果不是20多家最大的装备企业共同向欧盟提出要求,欧盟也不会放任他们肆意刁难中国。现在中国政府站出来替本国企业撑腰,欧盟多少是会收敛一些的。

    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这个道理即使放大到国家层面也没有错,当今世界没有哪个国家敢和别的国家在经贸方面完全翻脸的。想想后世美国炒作人民币汇率问题,炒到总统大选都拿出来当成打击对手的重磅武器的地步,可是真的要当成一条法案来制裁中国的时候,哪个总统都得犹豫再三。

    还有一点是黄岗和林振华都不会提到的,那就是中欧之间除了有经济上的共同利益,更有政治上的共同利益。欧洲国家自说自话地成立了一个欧盟,在美国看来就是诛心之举,这明摆着是想与美国分庭抗礼,不服美国的管辖。

    自从欧盟成立以来,尤其是欧洲货币统一成为欧元以来,美国从未放弃过绞杀欧盟和欧元的努力。欧盟要想继续存在,在国际上就离不开中国的帮助,真把中国逼到和美国联手搞“基二”的地步,欧盟可就悬了。

    最关键的是,欧盟的领导人都是政,这就决定了欧盟是一个政治利益至上的组织,下面那些企业的利益,本身就是拿来出卖的。指望欧盟为了保护自己的企业而去得罪政治上的合作伙伴,那是痴心妄想。

    而中国就不同了,中国政府非常明白,自己能够在国际上有地位,靠的就是经济实力,没有实力,欧美列强根本不会在乎中国说什么。君不见同样有10多亿人的印度,据说在体制上还和欧美相同,但真到大家商量点啥事的时候,有谁会把印度的意见看在心上?

    一个因为经济的迅速崛起而获得政治地位的国家,对于经济问题自然是无比看重的。这也就决定了当中国企业受到威胁的时候,政府肯定会站出来说话,给企业撑腰。

    想到此,林振华呵呵笑道:“黄岗,有你这话,我们可就放心了。只要欧盟不上劲,光靠欧洲那几十家企业,是翻不起多大的浪头的。大不了我们暂时退出高端市场,或者先向他们交纳一段时间的高额专利费,他们充其量也就是苟延残喘,多支撑几天而已。”

    黄岗笑了笑,说道:“振华,你刚才说到咱们国内的企业要团结对外,你有没有想过要反过来去分化对手的联盟?据我们了解,这20多家企业也是貌合神离,如果我们软硬兼施,他们的联盟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土崩瓦解了。”

    “这个事情我们当然考虑过。”林振华坦言道,“我们也正在做这方面的事情。其实,像德国的吉森公司,和我们就一直都有不少往来。我们的集团市场部总监何飞和他们的副总裁马尔科颇有一些私交,何飞打算通过马尔科说服吉森退出这个联盟。”

    “这个吉森公司,对你们的影响大吗?”黄岗问道。

    林振华道:“还是有一些影响的。吉森公司也是欧洲的老牌机床企业,手里拥有几万项机床方面的专利,其中有2000多项是我们的机床公司目前正在使用,而且短期内无法找到新的解决方案绕过去的。目前吉森还只是响应ALK的号召,提出要提高专利授权费用。我们担心万一它找到某些借口,直接禁止我们使用它的专利,那对我们的打击可就非常大了。”

    黄岗微微一笑,说道:“那么,振华,想不想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

    “什么意思?”林振华眼睛一亮,他知道黄岗不是随便乱说话的人,这样说必然是有深意的。

    黄岗道:“关于吉森公司手上拥有的机床专利问题,我们也有所耳闻。星北重机的顾总也向我们发改委打过报告,请求我们帮助协调此事,避免吉森公司采取极端的手段。恰好,吉森公司方面的高层人员目前正在京城,打算承接中国铁路网改造项目中的一些关键设备。我们考虑,是不是可以利用这个机会,逼迫吉森公司以机床专利作为代价,来赢取我们的订单。”

    “这可太好了!”林振华以拳击掌,兴奋地说道,“我们最担心的事情,莫过于这2000多项专利了。我们想出钱买断,吉森公司方面一直都在犹豫不决,如果发改委能够帮我们办成此事,那么赫迪拉的联盟就不攻自破了。”

    “那好,下周我们就要和吉森公司进行谈判,届时你们也派人出席吧。”黄岗说道。

第二部 潜龙腾渊 680 巨大的蛋糕

    希望大家多多理解和支持德国吉森公司的副总裁马尔科站在中国国家发改委的大门前,心情极端复杂。

    欧洲经济日渐式微,尤其是基础建设方面,几乎陷入了停滞。有些来自于中国的游客站在英国大街上,看着那些在二战电影里就出现过的老建筑,无限感慨于英国人对历史文物的保护力度。而站在他们身边的英国人却在无奈地叹气:尼玛,如果我们有钱搞基建,谁不乐意住在新房子里?

    相比之下,中国的基础建设简直可以用疯狂二字来形容。走在中国的城市里,满眼都是高耸入云的塔吊,起重机的英文单词叫“Crane”,它还有一个意思就是“鹤”。这个巧合让西方人索性把塔吊称为中国的国鸟了。

    大规模的基础建设,带来了对工业装备的巨大需求。建筑需要钢材,这就带动了炼钢、轧钢、型材加工等设备的市场;施工需要机械,所以诸如起重机、铺路机、压路机、盾构机之类的产品炙手可热。

    这样大的一个市场,是任何一家装备厂商都无法忽视的。现在各世界各地的企业都在削尖脑袋想挤进中国市场,从中国每年几千亿美元的固定资产投资中分走一杯羹。欧洲企业自然也不能免俗,纷纷派出高管前往中国来进行公关。马尔科此次访问中国,就是因为中国国家发改委刚刚放出了一个风声:在未来五年内,中国将在铁路网建设方面投入2万亿人民币的资金,这可是一个价值2500亿美元的巨型蛋糕啊。

    吉森公司的产品序列中,就有一部分是铁路工程机械,还有用于铁轨、钢梁等加工的专用机床。如果能够成为中国铁路网建设中的设备供应商。对于身处财政窘境中的吉森来说,不亚于注射了一剂强心针。马尔科此次离开欧洲之前。总裁拉着他的手,只差两眼泪千行了,他千叮咛万嘱咐,要求马尔科无论如何也要打开中国市场的大门。

    马尔科到了中国之后,没有贸然前往发改委,而是先找了一些过去有过业务联系的中国企业了解情况。这些企业里分管销售的高管一见马尔科,便无一例外地问起了有关欧洲企业打算联手封杀中国企业的传闻,弄得马尔科好生狼狈,不得不一再表示,这只是个别企业的动议而已。与吉森公司无关。

    但这种解释显然是苍白的。因为在上个月欧洲企业发出倡议,要求提高专利授权费的时候,吉森公司的名字也是赫然出现在倡议发起人名单之中的。马尔科要说吉森公司在这件事情里完全没有责任,恐怕谁都不会相信。

    马尔科就是带着这样一层阴影,来到国家发改委门前的。想着一会即将与中国官员进行的会晤。他忍不住有些懊悔,早知道有今天,当初为什么要跟着赫迪拉一起胡闹呢?

    约定的时间到了,马尔科和他的随从们在一名发改委的小干部引导下,来到了一个小会议室。小会议室里摆放了一张长条桌,一侧坐着六七名中国人,另一侧是空着的,显然是给马尔科他们留下的位置。

    “是马尔科先生吧,非常欢迎你们到来。我叫黄岗。是发改委某司的副司长,今天的会谈将由我来负责。”在马尔科等人坐下之后,坐在他们对面的一位年轻官员发话了。

    “非常荣幸能够有机会与黄司长会晤,我相信我们的会谈一定会是非常愉快的。”马尔科微笑着对黄岗说道。

    “我先向马尔科先生介绍一下我方参加会谈的人员吧。”黄岗道,他侧过头,看着坐在自己两旁的人。开始挨个地介绍着他们的身份。他介绍的第一个人,就让马尔科吓了一大跳:

    “这位是中国汉华重型工业集团公司董事长,林振华先生。”

    “林……”马尔科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了。汉华集团的林振华,马尔科焉能不知,如果要说他这次来中国最怕见的人,恐怕就莫过于林振华了。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林振华此时出现在发改委的会谈现场里,只怕是来者不善吧。

    “马尔科先生,非常高兴见到你。其实我们过去也曾经见过好几次面吧?”林振华笑着向马尔科打着招呼。

    “是的,是的,我们见过好几次了。”马尔科尴尬地应道。他和林振华也的确是打过几次照面的,不过那都是在一些展会或者论坛上,大家互相点个头而已,没有什么深交。

    “你们既然互相认识,那就更好了,有什么话要说就更方便了嘛。”黄岗没心没肺地说道,全然不顾马尔科脸上露出的窘态。

    黄岗接着又介绍了参加会议的另外一些中方人员,包括另外两位来自于企业的人员,以及两位发改委的官员。还有一个小姑娘是翻译,她的主要任务是帮助翻译一些过于复杂的语法或者生僻的词汇,常规的会话是用不着翻译的,参加这次会谈的中方人员和德方人员英语水平都非常不错。

    马尔科也介绍了一下自己的随员,然后双方寒暄了几句,会谈便正式开始了。

    “我想各位德国朋友应当已经知道了,中国将要在未来的五年内,投入大约3000亿欧元用于完善中国的铁路网,包括若干条新建的铁路线,以及对部分原有铁路线的现代化改造,在其中,新建的高速铁路线路将达到2000公里以上。为了完成这些建设任务,我们非常需要包括吉森公司在内的国际大型跨国企业为我们提供相关装备。”黄岗首先介绍道。

    “我们吉森公司非常愿意帮助中国建设自己的铁路网。德国在铁路建设,尤其是高速铁路建设方面,拥有丰富的经验。我们吉森公司长期致力于铁路施工机械以及路轨加工设备的生产,技术水平在国际上是属于一流的。”马尔科自负地说道。

    黄岗点点头道:“我们对此完全不怀疑,所以。我们特地邀请吉森公司的各位先生们到发改委来,共同商议一下双方能够在一些什么样的领域。以什么样的方式来进行合作。”

    马尔科问道:“我很想知道,中方对于合作有一些什么样的想法?比如说,我们应当做一些什么,才能够有这样的荣幸成为贵国的合作伙伴?”

    黄岗微微一笑,道:“我们的大门是向所有的国际厂商敞开的。如果要说有什么条件嘛,恐怕只有一条就足够概括了,那就是我们希望我们的合作伙伴是中国人的朋友,而不是敌人。”“我们吉森公司对中国人的友谊,是完全不用怀疑的。”马尔科说道,他环顾了一圈在场的中国人。然后用手向林振华以及另外两名来自于企业的人员示意了一下。说道:“就比如说,我们和林先生以及这两位先生所在的企业,都曾经有过非常愉快的合作。”

    林振华见马尔科指向了自己,便笑着说道:“这一点我可以证明,至少在过去。我们与吉森公司之间的合作,还是非常愉快的。”

    “呃……”马尔科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林振华的话,明褒实贬,虽然说了双方的合作是愉快的,但却加上了一个限定条件,那就是在过去,而不是现在。至于现在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自然是天知地知。在座的全都知道的。

    “我想,我们未来的合作,也仍将是非常愉快的。”马尔科说道。

    “嗯,那就太好了。”黄岗道,他偏过头看看坐在自己身边的一位发改委官员,说道:“小陈。你把咱们的采购清单给马尔科先生看看,请他判断一下,吉森公司能够在多大程度上给我们以帮助。”

    那位叫小陈的官员打开面前的文件夹,取出了一份材料,隔着桌子推了过去。马尔科接过材料,迫不及待地翻了开来,坐在他两边的随员们也把头凑了过来,与马尔科一起浏览着这份材料。

    “40台一体化铺轨机,20台双悬臂式架桥机,15台盾构凿岩机,20台大型重轨矫正机床……”

    马尔科默念着清单上的那些条目,只觉得血脉贲张,就差跳起来高呼万岁了。整整40亿欧元的设备,这还只是第一期的需求。他也知道,吉森公司不可能独家拿下这么大的一个订单,但如果能够拿到其中的三分之一,哪怕是四分之一,也足以让企业大大地松一口气了。现在全球市场上,什么地方能够拿到10几亿欧元的大单子?

    “这些设备,我们是打算采取竞标的方式来选择供应商的。”黄岗说道,“你们可以回去好好地评估一下,然后制作一份标书递给我们,我们将选择条件最好的企业来作为我们的供应商。”

    “好的,我们马上就把材料传回公司,请公司的技术人员和销售人员来共同制作标书。”马尔科道,“我相信,我们的产品质量和价格,一定都会是最有竞争力的。”

    黄岗笑了笑,说道:“在这里,有一点是需要特别补充一下的。中国有句古话,叫做授人以鱼,莫如授人以渔。中国是一个发展中大国,未来几十年基础设施建设的任务还非常繁重,有关装备的制造方面,我们不能完全依靠外国,而是希望能够培养起自己的装备制造能力。

    所以,我们这一次发包的这些设备,都有一个附加的条款,就是要求供应商在交付设备的同时,还要转让与设备制造相关的技术,尤其是关键性的专利技术。”

    “关键性的专利技术?”马尔科心念一动,他分明听到了一阵“霍霍”的声音,那是有人在磨刀,准备将自己缚而杀之了。他看了看林振华,发现对方也正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他心里明白了,显然是前一段时间欧洲企业扬言要提高专利授权费的事情把中国人惹急了,所以现在中国人要用铁路工程设备这块蛋糕来逼欧洲企业让步。“对不起,黄先生,我没有听明白你的意思,你说的是……转让?”马尔科迟疑着问道。

    “是的,转让。”黄岗轻描淡写地答道。

    “不是授权吗?”马尔科心里存着最后的一丝侥幸。他希望黄岗是用错了词汇。

    “说是授权也可以吧。”黄岗微笑着说道,“不过。这种授权是一次性,而且是永久的,还有,它应当是完全的授权。它意味着我们指定的受让企业将拥有这些技术的知识产权,可以自由地使用。”

    “这是不可能的!”坐在马尔科身边的一名工程师脱口而出,“先生,你应当知道,这些技术都是吉森的核心技术,这些技术是绝对不能转让给任何人的。”

    “豪恩,你冷静一点。”马尔科假模假式对那名工程师说道。但他却没有纠正豪恩的话。而是扭回头来,看着黄岗,等着黄岗的反应。

    黄岗还是一脸轻松的样子,他对马尔科问道:“马尔科先生,刚才你这位同事的意见。是否代表了贵公司的态度呢?”

    “这个……”马尔科在脑子里飞快地判断着黄岗的底线,琢磨着如何回答更好,“我想,豪恩先生说的,应当代表了我们公司……至少相当一部分高管的意见吧。”

    “是这样?”黄岗装出一副很意外的样子,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我们可能就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以市场换技术,这是我们的底线,如果不能得到这些技术的话。我想我们宁可把这个市场留给中国国内的企业。……比如说,这位林董事长,他应当会非常喜欢刚才这位先生的态度的。”

    马尔科倒不也是被吓大的,对于黄岗的威胁,他用柔和的语调反击道:“恕我直言,我对贵国现有的技术状况也略有一些了解。在重轨矫正机床、大型盾构凿岩机等方面,贵国的技术储备也许还有一些不足吧?”

    “你说得对,我们目前在这些方面还有一些欠缺。”林振华发言了,“不过,也恕我直言,目前国际上拥有这些核心技术的企业,并不只有吉森公司一家吧?加拿大的枫叶公司、日本的野岛重工,也都有类似的技术。如果吉森公司坚持认为不能向我方转让相关技术的话,我想我们也许能够从加拿大人或者日本人那里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马尔科连忙说道,“林先生,我们过去的合作一向都是非常好的,我们不应当在这样的小事情上产生误会。事实上,我们愿意为贵国的企业,比如你们汉华重工,提供相关的技术,我们可以采用专利授权的方式来进行合作,就像我们过去的合作模式一样。”

    “的确,我们过去的合作模式还是可取的,但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因为专利授权费用上涨得太快,我们完全无法承受由此带来的成本上升,所以……”林振华道。

    马尔科深吸了一口气,压低声音说道:“专利授权费用的问题,其实我们是可以再商量的。作为多年的合作伙伴,我们也许可以为你们提供一些优惠,比如说减免一部分授权费用。”

    “这只是暂时的。”林振华道,“刚才黄司长已经说过了,中国的基础设施建设将会持续很多年的时间,如果我们在设备制造方面不拥有自主知识产权,那么随时都可能受到授权费用突然暴涨的威胁。我想,我们更倾向于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

    “好吧,你们希望获得哪些方面的专利?”马尔科问道,既然对方咬住了要转让技术,他决定先听听对方的胃口有多大再说。

    林振华道:“精密机床、重型机床、高速车刀、步进电机……大概2100项左右的专利。”

    “不,这不公平!”马尔科瞪圆了眼睛,“林先生,这些专利中间,至少有70%与我们目前谈的项目是无关的,我们不应当在一个项目里谈论与这个项目无关的事情。”

    林振华道:“怎么会无关呢?我们要制造重轨矫正机床,这台机床中间的许多部件就需要利用精密机床来加工。如果我们不拥有精密机床的专利,那么就无法制造出用于加工这些部件的机床。你应当知道,我们不单需要工业母机,我们还需要能够生产这些母机的母机……也许我们应当把它叫做祖母机吧。”

    “我们是绝对不会接受这样的条件的。”马尔科断然地说道。林振华的逻辑实在是太奇葩了,简直就是在侮辱马尔科的智商,可是马尔科还没法拂袖而去。

    在林振华说话之前,马尔科认为黄岗的要求是他不能答应的。但在听完林振华的要求之后,他把自己的底线往后退了一大步。他想,如果是中国人想要得到的仅仅是铁路工程机械方面的核心专利,也许自己还是可以答应的。但像林振华要求的那么多的条件,可就是吉森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的事情了。

    “马尔科先生,我想你还是应当冷静地思考一下我们的要求吧。”黄岗说道,“我们对于双方的合作是有充分的诚意的,一切条件都可以商量。”

第二部 潜龙腾渊 681 底线

    马尔科终于悻悻然地离开了发改委,黄岗和林振华两个人站在黄岗办公室的窗口,看着马尔科等人离去的背影,小声地交谈着:

    “黄岗,我发现伱比过去黑多了。”

    “是吗?我最近一段时间总出差,是不是晒太阳晒多了?”

    “不是皮肤黑,是心黑。”

    “什么意思?”

    “伱没发现马尔科离开的时候,脸都变成绿色了?那就是被伱气的。我记得伱过去说话没那么损啊。”

    “伱还说呢,我这是跟伱混在一起的时间长了,近墨者黑。谁不知道林董事长嘴不饶人,语不惊人死不休。”

    “呃……黄岗,伱觉得马尔科能接受这个条件吗?全部2100项核心专利全部转让给中方,相当于把家底都拿出来卖掉了,以后还过不过日子了?”

    “哼哼,伱又不是不知道,吉森公司现在面临着财务危机,如果不能尽快拿到一个大的订单,它就有可能被肢解。所以,我敢说,他们如果拒绝我们的要求,那他们现在的日子就没法过了。”

    “黑……实在是太黑了!”

    “……”

    不提黄、林二人在那里幸灾乐祸,只说马尔科神不守舍地回到宾馆。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先是猛灌了两听冰镇啤酒,让自己从震怒中恢复过来,随后,他迟疑着抄起电话,拨通了远在德国的公司总部。

    “鲁茨先生吗?我是马尔科,请允许我向伱报告一下我们今天和中国官员会谈的情况。”马尔科说道。

    在电话那头的。正是吉森公司的总裁鲁茨,他举着电话,耐心地听着马尔科的讲述。听着听着,鲁茨的手开始颤抖起来,一股愤怒与悲怆交加的情绪充斥了他的全身。

    “这是讹诈,这完全是讹诈!”鲁茨说道。

    “的确是如此!”马尔科深有同感地说道。他心说,伱这还只是听到我的转述呢。伱如果身处现场,才会知道这些中国人的嘴脸是多么让人愤怒。

    “我在这个行业里工作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户。他们是想用区区十几亿欧元的订单。换走我们用几十年时间积累起来的技术优势。如果我们答应了他们的条件,那么几年之后,我们在他们面前就毫无技术优势可言了。”马尔科说道。

    “伱是说。在会谈的时候,汉华重工的人员也在场?”鲁茨问道。

    马尔科道:“是的,而且在场的人就是汉华重工的董事长林振华,他是一个非常狡滑的人,他只提出要求,而把向我们施加压力的事情都交给了那个叫做黄岗的中国官员。我可以看得出来,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常好,他们非常有默契。”

    “林振华亲自出面了,看来,他们是蓄谋已久的。就是想利用这次机会,从我们手上抢走我们的技术。”鲁茨说道,“ALK公司的观点是正确的,汉华重工是我们最危险的敌人,我们必须遏制它的成长。”“可是。现在说这个已经太晚了。”马尔科道,“汉华的发展,已经不是我们能够遏制住的。中国官员说了,如果我们拒绝与中国方面的合作,他们将把这些订单都交给汉华这样的中国企业去做,即使他们提供的设备质量差一些。政府也愿意接受。为了保护自己的企业,中国政府从来都是不遗余力的。”

    “这是中国人的传统,他们的政府和企业是完全串通在一起的,不像我们,欧盟到现在也没有一个明确的态度来对我们加以支持。”鲁茨抱怨道。

    “鲁茨先生,伱认为现在我们应当怎么办?”马尔科请示道。

    “我想,也许这只是中国人的开价罢了,他们或者愿意在这个价钱的基础上再退一步的。”鲁茨道,“我认为,如果只是转让1600项稍微外围一些的专利……嗯,我的意思是说,对方愿意支付的价格还比较合理的话,我们也许是可以答应的。但最核心的500项专利,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

    “好吧,我再试试吧。”马尔科底气不足地应道。

    在随后的几周时间里,马尔科便和发改委骠上劲了,隔上一两天,就要上门去约人谈判,简直比当年追他太太的时候还要执着。

    但发改委方面的态度也非常强硬,仅仅转让1600项专利或者1800项专利,都是不能接受的,必须是转让全部的2100项专利,彻底扫清专利门槛。否则,吉森公司就只能从这个项目中被淘汰出局。中国人说了:离了张屠夫,不吃混毛猪,吉森公司在这个项目的合作中如果不能表现出应有诚意,那么中方只好去那些有诚意的企业合作了。

    “黄先生,伱们提出的这些要求,是霸王条款,是不符合世贸规则的!”在谈判中,马尔科屡屡跳起脚来,对黄岗大声抱怨。

    每到这时,黄岗都只是耸耸肩,不以为然地答道:“马尔科先生,伱们有权利向世贸组织提出申诉的。不过,我想世贸组织也无权干涉我们的项目招标要求吧?这可是一个完全由中国政府出资建设的项目。”

    “黄先生,我方已经表现出极大的诚意了,我们可以转让1900项专利,只留下不到200项,这是我们的底线,是不可能退让的。”马尔科硬的不行,只好换成软的策略。他似乎忘记了,自己曾经向中国人声明过无数次“最后的底线”,但每一次的底线都没有坚持到两天时间,就土崩瓦解了。

    黄岗笑道:“马尔科先生,伱应当理解我们对于专利壁垒的担忧,所以,如果我们不能获得最后这200项最关键的技术,我们的忧虑依然是无法消除的。既然伱们已经能够同意转让1900项技术了,这最后200项,又有什么难度呢?”

    “我们怎么也得保留一点自己的核心技术吧?”马尔科可怜巴巴地说道。

    黄岗道:“我相信,伱们会拥有自己更新的核心技术的。伱们现在拥有的这些专利,都已经过时了,伱们可以在获得这个项目之后,利用项目的利润来开发下一代的专利技术,从而始终保持伱们在技术上的领先优势。”“……”马尔科实实在在地无语了,开发专利技术又不是母鸡下蛋,哪能说有就有的。以中国人现在表现出来的学习能力,一旦获得了全部专利的知识产权,他们肯定能够比德国人更快地开发出下一代技术,届时吉森就只能成为市场上的追随者了。

    马尔科也不是没有想过直接与中国人翻脸的选择,但经过试探之后,他终于放弃了这样的想法。吉森公司非常需要来自于中国的这份巨额订单,但中国方面却并非只有吉森公司这一个卖家,来自于日本的野岛重工和来自于加拿大的枫叶公司也在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个大蛋糕呢。马尔科去发改委谈判的时候,有好几次都和日本、加拿大的同行撞上了,对方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中国发改委的办公楼里,动机是一目了然的。

    由于存在着竞争关系,所以马尔科无法与这两家同行企业交流谈判的情况。据他的观察,这两家企业应当也面临着与吉森相似的处境,那就是中国人以巨额订单为诱饵,要求他们在提供产品的同时,全盘转让相关的技术。

    马尔科知道,至少到目前为止,这两家同行还没有答应中国人的条件,否则的话,黄岗也不至于有兴趣继续与马尔科磨牙。这种情况恰恰是最让人难受的,其实三家企业都清楚,中国人的目的就是让他们互相猜忌,为了战胜对手而作出让步。问题在于,谁也不知道其他两家会让步到什么程度,如果自己过于强硬,最终只能是把中国人推向了自己的对手。但如果不强硬,自己又能怎么做呢?

    “也许,我们应当去拜访一下枫叶公司和野岛重工,和他们商定共同进退。”马尔科的助手豪恩建议道。

    “伱认为我们有可能共同进退吗?”马尔科冷笑道,“现在整个西方世界都面临着重工业萎缩的困境,谁都希望能够从中国市场上拿到订单。面对着这样大的诱惑,还有谁能够与别人结盟?”

    “可是,如果我们三家企业这样拼下去,大家都会蒙受损失的。”豪恩说道。

    “现在是买方市场,我们根本无法选择。”马尔科叹道,“如果我们可以拒绝这个10多亿欧元的订单,那么就有充分的余地可以周旋。但现在,这个订单对于我们来说太重要了,无论中国人开出多么苛刻的条件,我们都只能接受。”

    “我们应当请媒体来曝光他们的恶劣行径,我们有义务让社会公众知道,中国人使用了多么卑鄙的手段来挖走我们的技术。”豪恩愤然道。

    “媒体?”马尔科问道,“豪恩,伱认为媒体的曝光能够产生出什么作用吗?”

    “我怎么知道?”豪恩道,他本来也只是一个技术人员,根本不懂得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情。他说道:“我只是觉得,像这样的事情,是有必要让大家都知道的。至少可以让欧盟的那些官僚们看一看吧?”

    马尔科仰头看天,若有所思。

第二部 潜龙腾渊 682 自主创新之谜

    在中国,有一个人们耳熟能详的名字,叫做汉华重工。这家前身是某国企劳动服务公司,依靠手工敲打制造电风扇而起家的特大型企业,一直被当成中国经济奇迹的象征。在诸如五轴联动机床、百万吨乙烯、船用燃气轮机等领域,汉华重工一直标榜自己拥有大量的自主知识产权,是中国企业自主创新的典范。

    然而,近日正在京城悄然展开的一场谈判,却让我们对于汉华重工的‘自主创新’产生了一丝疑惑。一家不愿意透露名字的外国企业的副总裁日前告诉本报记者,在他们与中国政府关于铁路设备采购的谈判中,中国政府向他们提出了一个近乎荒唐的要求,那就是勒令他们将手中拥有的几千项专利全部转让给一家中国企业,而这家中国企业的名字,恰恰就叫做汉华重工。

    听到这个消息,记者感到了莫名的震惊。是什么原因,要让一个国家的政府把事关国际民生的重大谈判与一家企业的利益联系在一起?又是什么样的企业,才会想不劳而获地强夺他人创造的技术专利?难道那些笼罩着无数光环的所谓国产高技术装备,其技术就是靠这样的手段获得的吗?

    带着这样的问题,记者联系了汉华重工集团总部的公关人员,但却遭到了冷遇。在被问及他们是否正在谋求获得德国企业的专利授权时,该集团的官方发言人表现出了耐人寻味的沉默……”

    这是在汉华重工驻京办的小会议室里,林振华等几名来京办事的汉华管理人员正在听着秘书裴秋琳朗读一篇报纸上的新闻稿。这是汉华高层的一个传统,大家凑在一起,找个人把报纸上有价值的新闻念给大家听听,然后大家再信马由缰地讨论一番。这既是一种休闲的方式,也能够沟通思想,激发灵感。

    裴秋琳颇有几分播音天赋,在读这篇报道时。她把记者试图在新闻稿中表现出来的那番尖损刻薄渲染得淋漓尽致。

    “我靠!这是谁写的报道!这不是满口喷粪吗!”在一屋子人中,最先沉不住气的便是市场部总监何飞了,没等裴秋琳念完,他便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地骂了出来。

    “这完全就是造谣中伤!”总工刘兆华也气得满脸通红,“谁说我们没有自主创新?当今世界,哪有能够完全不使用别人专利的创新?这个记者有点基本的常识没有啊!”

    林振华倒是坐得稳稳当当的,对于这样的报道,他还真是有免疫力了,他笑呵呵地对何飞和刘兆华问道:“二位,伱们从哪只眼看到人家说咱们汉华没有自主创新了?人家只是说了。这是一个谜,是疑惑,还有,是耐人寻味。人家根本就没有说汉华没有自主创新,你们随便造谣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哦。”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这篇报道里面暗示的意味多明显啊,思维稍微正常一点的人都能够听得出来。”何飞说道。

    林振华摇摇头:“老何,这就是你不懂了,思维正常的人。能当记者吗?”“呃……”何飞几乎要被林振华气笑了,“我说林总,伱好歹也是汉华的老板。人家这样诋毁汉华,伱就一点都不生气?”

    林振华道:“我倒想生气,可是我气得过来吗?伱是做市场的,伱难道不知道现在有些媒体就是靠这种哗众取宠来博眼球的吗?如果他们随便写点什么,我就生一回气,恐怕早就气死了。”

    “伱这个说法也对。”何飞道,他转头向裴秋琳问道:“小裴,伱念的这份报纸,是什么报啊?”

    “是……”裴秋琳还没有来得说出来,林振华已经替她说了:“不用看。肯定是《南部经济导刊》,这股浓浓的‘社会良知’味儿,顶着风都能飘出十里去。”

    “没错,就是《南部经济导刊》!林总,伱真是太神了!”裴秋琳惊奇地说道。这份报纸是她一早出门在报摊上买来的,念之前并没有给大家看过。想不到林振华光是听了几段,就能判断出是什么报纸来了。

    “难怪……”何飞倒是没有像裴秋琳那样惊奇,既然这篇报道是南部经济导刊发出来的,那倒也好解释了。至于汉华与南导之间的恩怨,何飞也是心知肚明的。

    十几年前,南导发了一篇质疑汉华姓资姓社的报道,害得林振华被停职审查。事后,安雁和熊立军联手,要求全国的家电厂商停止在南导投放广告,使南导险些财政破产。最终,南导的主编唐笛不得不专程上门向林振华求和,这才化解了一次危机。

    在那之后,南导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对汉华炸刺,汉华的高层,如林振华、项哲等,本身对于南导这样的报纸也没什么好感,所以双方一直没什么往来,这样持续了有近10年的时间。

    近一两年来,随着社会的开放程度日益提高,南部经济导刊这种以言论出位而著称的报纸又逐渐红火起来了。在率先报道了几起倍受关注的民生事件后,南部经济导刊在社会上的地位重新回复到如日中天的状态,主编唐笛的脊梁又开始挺起来了,与汉华之间互不侵犯的口头协议,便被他当成手纸,与节操一起扔进了马桶。

    在过去两年中,南部经济导刊先后报道过几次汉华的消息,涉及到的都是汉华在各地的分公司或者建设项目。由于汉华在内部管理方面做得非常到位,能够被南导抓住的把柄不多,所以这些报道大多只是捕风捉影、轻描淡写,在读者之中没有引起什么反响。对于这样的事情,林振华也懒得去多干涉,只是交代下面的人要注意防火防盗防记者而已。

    汉华不去关注南导,并不意味着南导也不关注汉华。十多年前那一幕,唐笛是永远无法忘记的。在他的整个新闻生涯中,那是他被收拾得最狠的一次,脸上那种火辣辣的感觉,至今也还没有消退。

    这一次,南导得到一位线人的报料。说汉华重工正在与发改委一起,意图逼迫国外企业向他们转让核心专利技术。唐笛对于工业没有什么了解,但“核心专利”这样一个词,还是触动了他的神经。他敏感地意识到。如果将这件事好好地进行包装,将有可能制造出有关汉华的一个巨大丑闻,那就是汉华的核心技术,其实都是从国外买来甚至骗来的。

    如果像汉华这样经常被用来代表民族工业的形象轰然倒地,那么将会引起何等的轩然大波啊!南导作为推翻神坛的第一家媒体,必定能够从这场喧嚣中收获到最大的利益。

    带着这样的想法,唐笛派出了自己最得力的记者罗姝赶往京城。前去与吉森公司的马尔科接触,了解有关这件事情的细节。

    罗姝其人,正是当年撰写了那篇引发汉华与南导之间矛盾的长篇报道的记者。在那场风波中,唐笛为了给林振华一个交代,对罗姝进行了直接除名处理。但在一年后,唐笛又悄悄地把罗姝招募回来,重新予以重用。十几年过去,今天的罗姝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她精通各种含沙射影、煽风点火之术,知道如何把一句话说得似是而非,既能把读者的想法引向她所希望的方向。又能让被中伤的人找不出理由来反驳。

    向南导报料的人,正是马尔科安排的,所以罗姝一到京城,就顺利地找到了马尔科,并且从他嘴里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信息。随后,罗姝一个电话打到了远在浔阳的汉华总部,向汉华的工作人员求证此事。由于事关重大,汉华方面自然表示无可奉告。而这对于罗姝来说,已经是足够了,她可以在报道中这样写道:汉华公司对此讳莫如深、似有难言之隐……发生在南导的这些事情。是林振华和何飞都不知道的,但南导的做事风格,这两个人可是一点也不陌生。这就难怪林振华一听这报道的文风就能够判断出是出自于南导这份报纸了。

    “这个南导,真是记吃不记打,莫非在等着我们再收拾它一次?”何飞对林振华说道,他还记得上次收拾南导的事情呢。

    林振华道:“现在要收拾南导。可不像过去那么容易了。它的广告来源比过去要多得多,而且广告主的实力也不弱,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咱们汉华一直是在做重工业领域,南导的广告客户主要是消费品厂商,和我们没有太大的交集。如果不从广告方面下手,其他方面咱们也没什么手段了。”

    “就它这个报道风格,咱们也没法通过法律来制裁他们。”何飞道。要诉诸法律,是必须要有证据的,但南导的报道非常狡滑,从来不把一句话说死,伱要想找出它的破绽,还真不容易。

    林振华道:“可不是吗,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人家根本就没有说什么结论,至于读者愿意怎么理解,就不是他们能够左右的了。所以,我们认为汉华的声誉受到了影响,完全是我们自己神经过敏,人家南导可是一句坏话都没说哦。”

    何飞有些沮丧:“这么说来,咱们还真没办法对付他们了?”

    林振华道:“要不说记者是无冕之王嘛,他们的权力是完全没有约束的。”

    “没有约束的权力,是最可怕的。”何飞叹道,“当这种权力被别有用心的人掌握的时候,就更为可怕了。”

    林振华道:“这件事先不去管它了,大家说说看,南导的这篇报道,是偶然的,还是有人刻意安排的?如果是后者,那么说明了什么?”

    “刻意?”何飞愣了片刻,问道:“林总,伱的意思是说,这篇报道有可能是这几家外国企业授意发出的?”

    “我可以确定,是吉森公司放的风。”林振华说道。

    何飞问道:“伱有什么根据?加拿大的枫叶公司和日本的野岛公司,也都面临着同样的问题,他们也有可能会透露这方面消息的。”

    林振华道:“伱注意到没有,刚才小裴念的那段文章里说,一家不愿意透露名字的外国企业抱怨说,中国政府要求他们转让几千项专利……”

    “我明白了!”何飞恍然道:“枫叶公司和野岛公司需要转让的技术都不到2000项,所以谈不上是几千。记者既然写到几千,很明显就是指吉森公司了。”

    “正是如此。”林振华道,“大家想想看,如果这件事不是由吉森公司刻意安排的,那么马尔科怎么可能会贸然接受南导记者的采访?他难道不担心说这些话会导致吉森被淘汰出局吗?如果把这件事解释为吉森公司授意的,那就很好解释了,马尔科希望有人能够把这件事捅出去,而南导恰好帮了他的忙。”

    “如果是马尔科刻意安排的,那么……”何飞皱着眉头,顺着林振华的思路往下说道:“这就意味着马尔科是希望用舆论的力量来向我们施压,以便让我们放弃要求他们转让全部专利的初衷。如果是这样的话……”

    林振华接过话头,说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南导的报道就必定还有下文,他们肯定要掀起一些风浪,最好能够弄得我们狼狈不堪才好。”

    “可是,我觉得这样的报道最多只是损害了我们汉华的声誉,对于吉森公司的谈判并没有什么帮助啊。”刘兆华插话道。

    林振华道:“当然会有帮助。老刘,伱想想看,如果社会舆论都认为发改委的要求是不对的,那么发改委还能坚持原来的要求吗?伱可别小看舆论的力量,现在各级政府都非常在乎舆论,黄岗就曾经跟我说过,他们推出什么政策的时候,也是要考虑到舆论影响的。”

    “我说这个南导到底是不是中国的报纸啊?咱们这些搞工业的和外国企业拼得伱死我活,他们不帮我们,反而帮外国企业,这是什么心态啊!”刘兆华愤愤然地说道。

    “呵呵,老刘,伱这就土了吧?人家精神上早就是外国人了。”林振华呵呵笑着说道。

第二部 潜龙腾渊 683 媒体凶猛

    不知是吉森公司的幕后推动,还是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有无数怀着猎奇心态的无聊闲人,南部经济导刊发表的这篇文章,迅速地被转发到了各个著名或不著名的网络论坛上,一时间成为一个十分引人关注的热点话题。

    正如名人们的婚变能够让狗崽队血脉贲张一样,汉华重工这样著名的一家企业爆出的“丑闻”,自然也吸引了无数的财经媒体。在得知汉华的董事长林振华就在京城之后,各大媒体的驻京记者都蜂拥而至,把汉华的驻京办围了个水泄不通。

    “请问,最近媒体爆出的关于汉华的技术全部来自于国外的消息,是否属实?”

    “我们消能够就一些敏感问题向林振华董事长当面求证!”

    “我们已经约了三天了,但林董事长始终不愿意露面,是不是其中有什么隐衷?”

    “我想知道,汉华何德何能,竟能够绑架全国百姓的利益,来作为其抢夺外国企业专利的砝码‰问,在汉华奇迹的背后,有过多少国家利益的交换!”

    “作为一位有良知的记者,我认为我有权利要求汉华就当前事态向公众作出公开的道歉!”

    “……”

    在汉华驻京办的接待室里,形形色色的记者围着刚刚从浔阳赶过来的汉华集团办公室主任毕敏,吱吱喳喳地问个不停。有些网络记者索性直接支上了摄像机,在汉华门口展开了现场直播,每隔半个小时就要重复一次:到目前为止,汉华仍然没有给出正式的答复……

    其实,无论以经济实力。还是高层关系,汉华都不比在场的任何一家媒体要弱。相对那些网络媒体而言,更是可以达到秒杀的程度。但这些媒体却丝毫不的自己这种口诛笔伐的行为会遭到汉华的反击。

    顶着新闻报道的帽子,记者们可以肆意地侮辱伱的人格甚至智商,或者倒过来说,智商甚至人格,而伱是无法使用法律武器来使自己免于这种侮辱的。伱当然也可以选择反击,与媒体对骂,但这注定是一场不对等的战争。

    媒体本身就是靠吸引眼球来生存的,如果像汉华这样大的企业与媒体争斗起来。媒体的点击率将会大幅度地上涨,至于这种点击是支持还是反对,对媒体来说是完全无所谓的。如果伱有办法打得媒体满地找牙,那媒体就更开心了。他们最喜欢的形象。就是血淋淋地遍地打滚,因为这样可以为他们在公众面前赢得一个“受迫害”的盛名。

    其实,这些媒体的作派完全是从晚明的那些清流那里学来的♀套伎俩叫作“骗廷杖”〃流们不用做什么实际的事情,他们的职业就是骂街,如果骂街能够骂到让皇上龙颜大怒,下令打廷杖的地步,就说明这些清流非常成功了。

    一个职业如果是以挨打的次数来作为成绩的,这个职业毫无疑问n世界上最可怕的职业♀种可怕不是针对从业者自己而言的,而是针对它的对手而言的。

    汉华从事的。不是这样的职业。汉华作为一家有影响力的大型工业企业,一个正面的公众形象是非常必要的。如果汉华卷入了什么纠纷,不管最终的结果是赢是输,汉华的形象都会受到损害$会公众很少有人愿意耐心去求证什么,他们只是被动地接受媒体灌输给他们的那些观点,在炒作话题方面,哪家企业能够与媒体一争高下呢?

    在看到南部经济导刊发出的第一篇报道之后,林振华就与项哲通了一个电话,分析了事态可能的发展。他们一致认为,以南导的习惯来说,一旦选择了向汉华发难,就绝对不会打一枪就走,更大的可能是死缠烂打,直到把汉华的名声搞臭为止。

    据项哲的分析,这一次南导咬上汉华,用意可能有三个方面:其一,要报十几年前的旧怨;其二,汉华是一家在国内很有影响力的企业,挑战汉华可以成为一个非常大的媒体事件,能够为南导争取到更多的关注;其三,那就是打算最终逼迫汉华向南导缴械投降,至于投降的条件,自然是承诺若干赞助或者投放若干广告,总之一点,不狠狠地出点血,是没法轻松过关的。

    项哲的最后一点分析不是没有根据的,在此前,南导曾经对民航、铁路、电信等领域进行过若干次围剿,每一次都把对方弄得狼狈不堪。至于最终的解决方案,当事双方都没有对外透露过。但明眼人可以发现,每次围剿之后,被打击的那方无不在南导上投放了大量广告,这其中的奥妙,还需要明说吗?

    “老项,伱有没有打听过,南导的胃口有多大,咱们拿出多少钱来,可以买得南导放过我们?”林振华在电话里向项哲问道。

    项哲道:“具体的数字,我没有打听过,不过听一些其他单位的老总说,这个价码基本上是和企业的规模相关联的。根据企业的大小,封口费从几十万到几百万不等。像汉华这么大的企业,我琢磨着,没有个一两千万,恐怕很难让南导收手哦。”

    “一两千万!”林振华直咂舌,“有这一两千万,我都够把南导收购下来了吧?”

第二部 潜龙腾渊 684 辟谣

    希望大家多多理解和支持面对着一片哗然的舆论,汉华重工终于做出了回应。在京的各家媒体同时收到了来自于汉华重工驻京办的一份通知,称汉华重工将于某月某日在某宾馆的报告厅召开情况说明会,就社会公众普遍关心的汉华重工自主创新问题,回答记者们的提问。

    到了指定的这一天,近百家媒体的记者早早地就赶到了会场。摄影记者们忙着抢占最好的位置,支起三角架,架起大炮筒一般的长焦相机,对着主席台。文字记者们则纷纷穿上了最艳丽的衣服,希望这样能够吸引到主席台上主持人的关注,为自己抢到一个难得的提问机会。

    下午两点一刻,汉华集团办公室主任毕敏首先步入会场,走上主席台,坐在主持人的位置上。跟在她身后的,还有六七个人,不用说,这些都是汉华派来向记者们说明情况的人员。最后一个出场的,是记者们翘首以盼多日的汉华董事长林振华,他一露面,满场的大炮筒便一齐转向了他,闪光灯闪成了一片。

    “各位记者朋友们,大家辛苦了。”林振华走到自己的位置前,没有马上坐下,而是拿起桌上的话筒,对着一屋子的记者笑吟吟地开了口:“看到这么多记者朋友,我们非常感动,也非常遗憾。感动的地方,在于大家对汉华非常关心,让我们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至于遗憾嘛,自然是浪费了大家这么多宝贵的时间和精力,完全只是为了某份小报的一个恶意谣言……”

    全场嗡地一声,所有的记者几乎都躁动起来。林振华此言的指向,实在是再明显不过了。在场的记者谁不知道这一次的事件都是由南部经济导刊的一篇文章引起的,而林振华直截了当地说大家是被一份小报的恶意谣言给煽动的,这可就是直接向南导开战了。

    要说起来。南导如今可真不是什么小报了。在中国的纸媒体圈子里,也算是扛大旗的一个。在此前,南导也曾经向不少国字号的大型企业甚至政府部门发难。这些巨头们虽然也展开过危机公关,但却从来没有敢这样直接把南导称为造谣的小报。

    记者们都清楚,林振华这一句话出来。就是把汉华和南导摆在了你死我活的决斗场上,两家不拼倒一个,恐怕是难以罢休的。

    “林董事长,请你把话说明白,是哪家小报发布了恶意的谣言,这些谣言又是什么内容?你能证明这些内容真的都是谣言吗?”

    坐在下面的南导记者罗姝率先跳了起来,气势汹汹地对着林振华逼问道。

    林振华呵呵一笑,扭头对旁边的毕敏问道:“毕主任,你们在请记者的时候。有没有验过他们的资格?怎么有些根本不懂采访规则的伪记者也混进来了?”

    毕敏连忙站起来,装出一脸自责的样子,回答道:“林总。我们工作有失误。在核实记者身份的时候不够严格。不过我向您保证,那些不懂采访规则的伪记者。只是个别人。”

    “嗯,个别人也不行吧?一颗老鼠屎也会坏了一锅汤嘛。”林振华答道。

    “实在是……因为有些老鼠屎包装得太逼真了……”毕敏说道。

    这俩人一唱一和,在说话的时候都没有关掉面前的麦克风,甚至还有意无意地把嘴对准了麦克风。全场的记者先是一愣,既而都把目前投向了刚才站起来还没有来得及坐下的罗姝。谁都听得出,林振华和毕敏这就是存心在恶心罗姝了,这两家得有多大的仇啊。记者们都有一种猎奇的心态,汉华与南导斗得越凶,大家就越有热闹可看。凭心而论,汉华以往对记者们还是挺不错的,而且汉华本身的形象也很正面,记者们对汉华多少都有些好感。林振华刚才羞辱罗姝,虽然也有个别的记者念着同行之谊,有些不满,但大多数的记者就纯粹把这当成一场好戏去看了。

    “林董事长,我对你们侮辱我们报纸以及我个人声誉的行为表示抗议!”罗姝气得满脸通红,大声地喊道。

    毕敏微微一笑,说道:“这位女士,就算你不具备一名记者应有的素质,至少也应当拥有一些做人的起码礼貌吧?我们这里一次新闻发布会,是谁允许你在这里大声喧哗的?”

    “我是南部经济导刊的记者,你们攻击了我们报纸,难道还不允许我抗议吗?”罗姝道。

    “我们攻击了你们报纸?有证据吗?”毕敏问道。

    “刚才他说过的!”罗姝用手一指林振华,“大家都听到了,他攻击我们报纸造谣。”

    毕敏看看林振华,问道:“林总,这位女士说您攻击了她所在的报纸,请问确有此事吗?”

    林振华不屑地摆摆手道:“我根本就不知道她是哪份报纸的,也不想知道。我只是说有某份小报造谣,并没有说明是哪份小报,我想,只有做了亏心事的人,才会这样害怕吧?”

    “你……”罗姝张口结舌,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再纠缠下去,就相当于在众人面前承认了自己是在造谣,但不去争辩,却又谁都听得出林振华是在指着南部经济导刊的鼻子骂街。

    这一刹那,罗姝体会到了那些被她含沙射影攻击过的报道对象的苦楚。现在林振华做的事情,就和南导做的事情一样,说话留一半,谁都听得出是说谁,但被说的人还找不到把柄来反驳。在平时,南导拥有着话语权,但在这个场合里,拥有话语权的是林振华,最起码,麦克风是掌握在林振华手里的。

    看着罗姝悻悻然地坐下去,毕敏脸上笑得更甜了,她坐下来,对着麦克风说道:“各位尊敬的记者朋友们,欢迎大家前来参加汉华重工自主创新成就介绍会。下面,请我们集团技术情报研究院的马杰主任为大家介绍一下我集团在过去20年中自主创新的成就。”

    说到这里。毕敏向一旁的工作人员做了个手势。工作人员按动电钮,大报告厅的遮光窗帘自动地拉上了,室内的灯光也逐渐转暗。与此同时,挂在屋顶的大投影仪启动了,把一段精心制作的视频投射到了主席台背景的幕布上。

    这是汉华重工花费了不少金钱拍摄的宣传片。原本是打算拿到装备展会上去播出的,如今正好拿来用做向国内媒体介绍相关情况。马杰走到主持人的位置上,举着一支红色的激光笔,一边指点着屏幕上的内容,一边向全场的记者们娓娓道来:

    “大家看,这是我们汉华重工自主设计建造的1.5万吨大型水压机,是在全球第一次使用了方形立柱结构,全数字控制,这样的设计是由我们汉华独创的。目前。我们这台水压机是全球压力最大的水压机,包括美国、德国等发达国家的制造商,都不时要租用我们的机时。为他们锻造核心机件……

    这是一台七轴五联动数控机床。是由汉华机床公司**建造的。这种型号的数控机床,属于西方国家向中国实施高技术装备限售的产品。即便是我们的工程技术人员到国外去参观的时候,外国人也要拿布把这样的设备蒙上,生怕被我们看到其中的奥妙。然而,就是这样的一台机床,在两年前已经完全被我们攻克了……

    这是达到国际一流水平的110万吨大型乙烯装置,我们拥有全部的知识产权……

    这是全自动汽车冲压生产线,凭借这条生产线,我们击败了曾经风光一时的日本西乎公司,从它的手里抢到了国际汽车巨头的订单……

    这是……”

    记者们竖起了耳朵,生怕听漏了一个字,他们的笔在采访本上沙沙地写着,同时,他们的心也随着马杰的讲述而逐渐地激动起来。

    曾几何时,新闻的本质从客观报道事实,转向了语不惊人死不休。许多记者都自觉或者不自觉地把目光盯住了社会上那些负面的地方,并以揭短爆黑作为自己的天职。

    在记者们的眼睛里,几百起陌生路人扶助摔倒的老人的消息,都不是他们所需要的新闻。而如果什么地方有一位老人摔倒了无人扶,那就成了天大的事件,成为“拷问”、“反思”、“震惊”的源泉。

    同样,中国企业做出了什么世界一流的产品,记者们要么是直接无视,要么就是不痛不痒地发一条普通的新闻稿,后者还往往是在拿了厂家递上的红包之后才会有些积极性的。相反,如果有消息说某件产品其实是山寨的技术,或者质量不过关,记者们就会像注射了鸡血一样兴奋,非要炒作到企业关门歇业才罢。

    在这样一种氛围下,记者们自己也被麻醉了,在他们的心里,真的相信中国的技术一无是处,所有的东西都是落后的,有什么自称先进的东西,一定是浮夸的。如果不是浮夸,那么也一定是盗用了别人的技术,或者是这种东西人家外国人根本不屑于要……

    从来没有人如此集中地向他们介绍过中国自己的技术成就,全球最大的1.5万吨水压机、全球最大的超重型数控卧式车床、世界首创的大型龙门式五轴联动混联机床、世界第二条激光冲击强化生产线……每一项技术,都有非常详细的参数,有实景图片,还有国外媒体对于这些技术的带着几分艳羡之意的报道。

    大多数记者的血都是热的,那种一心只盼着中国闹笑话的人,毕竟是少数。随着马杰的介绍,记者们偶尔投向林振华的目光也变得逐渐地灼热起来,没错,就是这个人,带领一家企业创造出了这么多的世界第一,他的企业的产品卖到了全球各个国家,包括欧美等发达国家。如果要说这些成就都是假的,那么汉华挣回来的大把大把的外汇难道也是假的?尼宏重工、西乎公司等倒在汉华枪下的企业,难道也是假的?

    “哗……”当马杰最终完成了介绍之后,报告厅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这是记者们发自内心地向汉华表示出的敬意。前几天因为南导的一篇“自主创新之谜”而给记者们带来的疑惑,在这一刻已经烟销云散了。事实胜于雄辩,这么多的事实摆在面前。谁还会相信南导那一篇春秋笔法的文章呢?说实在话。记者们当初看南导的文章时,也能感觉到其中的玄机的,大家都是同行。这种文字游戏蒙得往普通读者,岂能蒙得住记者呢?

    马杰向众人微微欠了一下身,退回了自己的位置。毕敏重新走上主持人位置。对众人说道:

    “好了,我公司自主创新成就的介绍,就到这里吧。各位记者朋友如果还希望了解更多的内容,欢迎大家到我们企业去进行实地考察,你们会发现许多在今天因为时间关系而没有来得及大家介绍的东西,我相信,这些东西也一定能够给大家带来惊喜的。下面是记者提问时间……”

    毕敏话音未落,几十只手臂一齐举了起来,毕敏扫视了全场一圈。指了指前排的一位男记者,说道:“先请这位先生提问吧。”

    “非常荣幸!”那位记者站了起来,他先报了自己的名字和报社名称。然后说道:“毕女士。我刚才听了马先生的介绍,感觉非常振奋。我为我们国家拥有汉华这样实力强大的企业而感到自豪。”

    “谢谢你的夸奖。”毕敏答道。

    那位记者接着说道:“不过,我还是有一个疑问,根据……林董事长所说的某家小报的报道,汉华的许多技术都来自于国外,这个情况是否属实?”

    “完全属实。”毕敏点点头答道,“世界工业发展的过程,就是企业间互相交流技术、共同进步的过程。没有一家企业能够离开其他企业的技术而**发展,汉华也不例外。在汉华的发展过程中,我们吸收了许多同行的技术,这其中既包括外国企业,也包括中国自己的企业。

    我举个例子说吧,由汉华牵头建立的中国化工设备联盟,就是一个相互交流技术的联盟,汉华拥有的110万吨乙烯设备的知识产权,有许多同时也是属于我们的同行的。”

    “谢谢。”那位记者点了点头,坐下了,他虽然还有其他的问题想问,但每个人的提问机会只有一次,他不能坏了规矩。

    前面一位记者的问题,也是其他记者关心的问题,于是,第二名被选中站起来的记者便继续问了下去:“那么,毕女士,你们说的这种吸收同行技术,是否意味着汉华其实并没有自己的核心技术呢?或者说,汉华的技术其实都是从其他企业那里……借鉴过来的。”

    毕敏道:“吸收同行的技术,与剽窃是两个概念。前者是合法的,互利的,也是符合工业发展规律的。事实上,我们有吸收技术的同时,也进行了大量的自主开发。我们最终使用的技术与最终吸收的技术相比,已经大相径庭了。有许多从国外引进的生产工艺,在我们这里使用的情况,比其在原企业使用的效果还好,以至于有些原企业又反过来向我们学习了。”

    “这么说,某家媒体披露的发改委以铁路设备订单为筹码要挟国外企业向你们转让技术的传言,也是有根据的喽?”第三位站起来的记者问道。

    毕敏摇摇头道:“抱歉,你的这个猜测是毫无根据的。”

    “是没有根据,还是根本就不存在?请毕女士正面回答。”那位记者抓住毕敏话里的破绽逼问道。

    “涉及到商业秘密的事情,我只能告诉你没有根据而已。如果对于每一则传言我都要准确回答存在与不存在,那么最终我们的竞争对手就可以用排除法来获取我们的策略了。这一点,我想你应当能够理解吧?”毕敏有备而来,不卑不亢地回答道。“谁说没有证据的!”罗姝终于擒着了一个机会,再次跳出来了,“我亲自采访过一位正在与发改委谈判的外国企业的代表,他亲口告诉我说,发改委向他提出了这样的条件。”

    “这位女士,你能够出示你的证据吗?”毕敏皱着眉头问道,她那副表情,就像在看一只恶心的苍蝇,当然,她做出这样的表情来。就是存心要恶心罗姝的。

    “我必须为我的采访对象保密。这是我的职业道德。”罗姝喊道。

    “职业道德?”林振华不紧不慢地插话了,“这位女士,你不觉得职业道德这四个字出在你嘴里。显得那么滑稽吗?在新闻发布会上,其他的记者朋友都在按着主持人的安排提问,而你却可以无视这种规则。这就是你标榜的职业道德?

    还有,刚才大家是在谈论证据问题,你一边说自己有证据,一边又说不能出示这些证据,这是不是意味着你认为你自己的话就是证据?身为记者,能够膨胀到把自己的言论强加给别人,还说是证据,这样的职业道德,是不是太奇葩了?”

    一席话又把罗姝堵了个哑口无言。她讷讷地嘀咕道:“反正我就是有证据……你们想抵赖是办不到的。”

    林振华的挤兑,也就是占点嘴巴上的便宜。罗姝说自己有证据,而且是当事人亲口说的。这一点。在场的不少记者还是隐隐有几分相信的。汉华的态度更强硬,毕竟是自己企业的事情。说出来的话别人多少要打点折扣的。

    毕敏看了看正在交头接耳言论的记者们,轻轻笑了笑,说道:“为了反驳各种针对我企业的谣言,我们今天专门请来了参加中国铁路设备谈判的外方代表,德国吉森公司的马尔科先生,请他给大家说说这件事是怎么回事吧。”

    她刚说完,报告厅前排的门就被推开了,马尔科在两名中国人的陪同下,满脸堆笑地走了进来,径直走上主席台。有心人发现,马尔科虽然表面上带着笑,但笑容却是僵硬的,看上去比哭还难看。

    “马尔科先生,最近有谣言说中国政府向某些外国公司施加了压力,把获得铁路设备订单与转让技术进行捆绑,请问您所在的公司是否遭遇过这样的事情?”毕敏对马尔科问道。

    马尔科接过马杰递给他的一支麦克风,无声地叹了口气,然后对着一屋子的记者说道:“各位女士们、先生们,我是德国吉森公司的副总裁马尔科,应汉华重工……林振华先生的邀请,前来替汉华重工和中国发改委澄清一个谣传。

    近日,有某些媒体的记者称,中国发改委向我们这些外国企业施加压力,强迫我们向中国企业转让技术,以换取铁路设备订单。我想,这可能是一个误解。

    我们的确是有意向中国企业转让一部分技术专利,但这不是出自于中国政府的压力,而是……我们的一项售后服务政策。为了保证中国在获得吉森公司提供的设备之后,能够自己进行必要的维护,我们需要向中国企业转让这部分技术。”

    马尔科这一番话,可谓是一块石头扔进了池塘里,立即激起了满天的水花。记者们也都是人精,哪里听不出马尔科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很明白,铁路设备订单和转让技术之间,的确是存在着捆绑的,马尔科的话与此前南导的报道相比,只有一点区别,那就是自愿与被迫之分。

    可是,如果没有政府的压力,吉森公司凭什么愿意向中国企业转让技术?大鼻子的国际友人并不是没有,但这种白求恩式的好老外,是非常稀缺的。马尔科不远万里来到中国,如果说就是为了给中国提供售后服务,恐怕连猪都不会相信的。

    但相信与不相信,都不重要了,既然马尔科亲口说了这不是政府的逼迫,至少发改委方面就没有责任了,各家媒体也无法拿这件事来炒作了。人家都说了,这只是售后服务,谁不知道德国人是最讲究售后服务的?网上不是说了吗,德国人100年前在中国修的下水道里,还埋着几个油纸包,里面有用来维修的配件,更邪乎的是,有一个油纸包里还包着一个冰镇着的管道工人呢……

第二部 潜龙腾渊 685 仿佛平淡

    马尔科硬着头皮说完了上述的话,然后转过身来,向林振华走去。林振华也连忙站起来迎上去,两个人就这样在主席台上当着无数记者的面,一边热烈地握手,一边回转头向着记者们绽出笑容。至于马尔科的笑容与林振华的笑容有什么区别,大家就不必去考究了,人家是老外,也许笑的时候就是带着点哭相的,人家乐意喜极而泣,你管得着吗?

    “我宣布,中国汉华重型工业集团公司,与德国吉森机床有限公司,正在进行建立战略合作伙伴关系的谈判。谈判已经取得了建设性的成果,汉华集团将向吉森公司注资,并获得部分股权。吉森公司也将向汉华机床公司注资,获得对汉华集团旗下上市公司的部分股权。所有对于汉华公司与吉森公司之间存在矛盾的说法,都是不负责任并且别有用心的。”

    林振华笑吟吟地向众人宣布了一个爆炸性的重大新闻。

    这就涉及到这几天来所发生的变化了。

    马尔科自作主张把铁路设备谈判的事情透露给了南导,给中国发改委和汉华都带来了极大的压力。在这种情况下,发改委雷霆震怒,通过自己的渠道把状直接告到了吉森公司的总裁鲁茨那里。

    中国官方要想告状,渠道和手段都是非常充足的,这一回的事情,属于私底下的交易被泄露的问题,所以发改委没有走正式渠道,而是通过中间人向鲁茨表达了一个意思:如果吉森方面不主动出面来挽回影响,那么发改委将宣布吉森公司在这项招标中永远出局,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这个消息传到鲁茨的耳朵里,把他惊得如五雷轰顶一般。在欧洲人的眼里,中国人在其他的事情上都是可以通融的,唯有涉及到面子的问题,那是顶顶重要的,绝无商量余地的。马尔科的愚蠢举动,显然伤害了中国政府的面子,中国政府放出这样的最后通牒,恐怕不仅仅是说说而已的。

    从此前的谈判来看,吉森公司即使不肯答应中国方面的要求,最终也不至于完全拿不到一点订单,只是额度不尽人意而已。最关键的是,只要挂着一个尚在与中国进行合作的名头,吉森公司就可以在股市上维持一个还有希望的形象。如果中国方面公开宣布将吉森公司排除在未来的合作范围之列,鲁茨有理由相信,吉森公司的股票将会崩溃,届时政府就会出面来要求吉森公司进行重组了,那将是吉森公司的噩梦。

    想清楚了这个道理,鲁茨哪里还敢让马尔科去胡闹,他给马尔科打了一个长途电话,先是结结实实地把马尔科骂了十几分钟,然后勒令马尔科必须采取一切必要的手段,修复与发改委和汉华之间的关系。

    吉森公司表现出了合作的态度,双方的谈判便有了新的进展。在经过一番气氛友好的讨价还价之后,吉森公司答应了向中国转让全部技术专利的要求,换取了汉华向吉森公司注资1亿欧元的承诺。1亿欧元对于吉森公司糟糕的财政状况来说,只能算是聊胜于无,但这笔资金来自于风头正劲的中国汉华重工,其意义就不大一样了。它意味着吉森公司拥有了与中国官方的对话通道,而中国……早在500年前欧洲人就知道这是一个黄金遍地的国度了。

    吉森公司向中国转让的技术专利,受让方自然就是汉华。为了有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些专利采取了折股的方式,由汉华机床公司拿出一定比例的股份,交给吉森公司,作为获得这些专利的代价。至于折股的比例,那是需要进行认真测算的,双方都会请过硬的会计公司来办这件事,在几天的时间里,双方还谈不到这样的细节上。

    专利的问题谈妥了,铁路设备招标的事情自然也就很好谈了。发改委方面已经明确表示,在这一轮招标中,吉森公司至少可以获得10亿欧元的份额,这笔钱足够让吉森公司暂时起死回生了。至于未来会是什么样子,无论是鲁茨还是马尔科,都顾不过来了。

    马尔科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被林振华请来“辟谣”的。作为一位自诩接受过民主教育的德国人,马尔科要把自己说出来的话再咽回去,这种灵魂的煎熬是可想而知的。他对南导说的事情,完全是真实存在的,而且是他亲口说出来的。现在,他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甚至当着当初采访自己的那位南导女记者的面,矢口否认自己说过这样的话,这实在是有悖于他的做人原则了。

    但他也知道,所谓原则,就是用来被打破的。与企业的生死存亡相比,节操这种东西根本就一钱不值。更何况,像中国发改委讹诈吉森公司的这种事情,在商场上并不罕见,他把商场上的幕后交易拿到台前来讨公道,这本身就是一种无节操的行为。

    记者们都被这一轮逆转吸引住了,闪光灯再次爆闪起来,记录下了林振华与马尔科亲切握手的场面。有些网络记者在第一时间就发出了快讯,要知道,两大巨头的携手,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重大新闻啊。

    罗姝坐在那里,脑子里空空如也。她以为自己捏住了汉华的痛脚,可以借此要挟汉华一番,谁知,汉华却釜底抽薪,直接把吉森公司给摆平了。看马尔科那一脸尴尬的样子,可以知道吉森已经服软了,汉华取得了全胜。

    当然,对于南导来说,在这场闹剧中并没有损失什么。这就是媒体的优势所在了,说对了可以博一个仗义执言的名头,说错了也无所谓,只要自己不吭声,公众是非常健忘的。南导过去说错的事情多如牛毛,甚至被人当面打脸的经历也有不少,但只要南导自己不说,谁又会记得呢?

    看着同行们闹闹哄哄地上前去采访林振华和马尔科,罗姝觉得好生寂寥。她默默地收起采访本,站起身,走出了会场。

    会场外,阳光明媚,照得罗姝的眼睛有些生疼。她抬起手遮住阳光,向四周望了望。就在这里,她感觉到有个什么东西轻轻地碰了自己一下。

    “同志,看书吗?”

    站在罗姝身后的,是一位五十岁左右、满脸奸诈神色的男人。那男人手里拿着一本印刷精美的书,刚才,他就是用这本书拍了拍罗姝的手臂。

    “走开走开,我从不看这种地摊书。”罗姝恼火地说道,现在摆地摊卖书的居然也这么嚣张,还敢直接找人推销了。

    那男人嘿嘿笑道:“同志,我这书可不是地摊书,里面全是猛料呢。”

    “你走不走!”罗姝威胁道,地摊书没有一本不是猛料,要么是什么五女争一男、人兽相恋之类的,要么就是什么高层内幕。罗姝自认为自己够能编段子了,但与这些地摊书相比,那还是差得远了。

    那男人见罗姝没有兴趣,似乎也泄了气,他把书皮向罗姝抖了抖,嘀咕了一声,便转身欲走。

    “站住!”罗姝像被电了一下似的,下意识地大喊了一声。

    “怎么啦?”那男人回过脸来,问道:“你不会告诉我说,你又打算买我的书了吧?”

    “你再给我看一下书名……”罗姝嘴唇哆嗦着说道。

    那男人把书又递了过来,这一回,罗姝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在那书皮上,赫然有四个大字:《南导揭密》。

    天下可以叫南导的机构并不少,甚至于人名也可以叫做南导,但真正有影响力的南导只有一个,那就是罗姝所在的南部经济导刊。

    如果说这个书名的指向还有些疑义的话,封皮上的图片就再直接不过了。图片的背景是一份一份的南部经济导刊,有刊头有证。前景则是一群形容猥琐的人物,手里拿着采访用的话筒,表情里透着浓浓的阴损之气。不用说,这些人的原型就是包括罗姝在内的南导记者,其中有一个披着长发的女子,没准就是罗姝本人。

    “你这本书是写什么内容的?是南导上面的文章的汇编吗?”罗姝问道。

    南导以揭密见长,这本书叫《南导揭密》,自然可以解释成南导所进行的揭密了。所以罗姝的第一念头,就是有人盗了南导的版,把南导上发的文章结集出版了。结集也不是不行,可是你配的都是什么图片啊!

    那男人嘿嘿一笑,说道:“非也,非也,这本书是专门揭南导的密的。我看你也像个文化人,听说这楼里面在开新闻会,你恐怕也是记者吧?你知道吗,南导就是靠编瞎话起家的,它编的那些瞎话,在我这本书里都一笔笔地记载着呢。”

    “你胡说!”罗姝再也忍不住了。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我也欢迎你侮辱我的身体,可是我绝对不能容忍你侮辱我的职业!南导有没有编过瞎话,罗姝是再清楚不过了。这年头,不编瞎话哪有关注度呢?可是,话又说回来,我们编瞎话的动机是正义的,我们编瞎话是为了倒逼真相,这种正义的行为,岂容他人亵渎。

    “什么胡说?”那男人也恼了,看起来,他对于这本书还挺维护的,他随手翻开其中一页,说道:“我给你举个例子吧,南导某年某月某日某版的文章说,某地一名乡村女教师因家庭经济困难,不得不在业余时间从事色情活动来养家,而当地教育部门对此不闻不问。而事实上,这位女教师是因为一夜情被撞破而编出来的谎言。其他报纸对此事进行澄清之后,南导没有进行就此报道进行过任何解释。”

    “这个事情嘛……”罗姝语塞了,这件事其实就是她报道的,在文章中,她还用了几个排比句“拷问”当地政府。在事后发现自己摆了乌龙之后,她就再没有就此事吭声了。道歉这种事情,南导是从来不屑于做的。

    “还有这个……”那男人又翻过一页,“南导某期报道说某地政府未经住户同意,强迁了他们的住房,并且配发了图片。而事实上,图片上显示的被拆除的房子,并不是报道中的那户人家的房子。由于南导的报道,当地政府决定不再拆迁那户钉子户,现在他家的房子还在原处,周围的住户都已经乔迁新居了,代之而起的,是当地新建的一座火葬场……”

    “别说了!”罗姝恼羞成怒。这件事恰好也是她报道的,当时她向报料人承诺,当地政府肯定扛不住南导的压力,最终一定会答应他家的天价补偿要求。谁知,当地政府也够倔强,直接绕开了那处房子,不拆了,弄得那家报料人至今只能与死人为邻。网络上还因此而编了一个段子,说是造谣一时爽,全家火葬厂……“这本书多少钱,我买了。”罗姝说道。

    “100块。”那男人呵呵笑道。

    “你抢钱呢!”罗姝尖叫道,“就这本书的厚度,就算在书店最多也就卖20块钱,你这肯定是盗版,还敢开这么高的价?”

    这倒不是说罗姝出不起100块钱,而是她实在无法接受被人讹的感觉。一本揭自己短的书,还要自己出100块钱去买,这实在是太冤了。

    那男人可不干了,他把书往怀里一藏,说道:“同志,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盗版,我就是这本书的作者好不好?这本书是没多厚,也就是300多页,可是我采集上面这些资料容易吗?”

    “是你写的?”罗姝瞪大了眼睛,看眼前这位,实在不像是能够耍笔杆子的样子,罗姝甚至怀疑他识不识字。

    那男人发现自己被蔑视了,不由得也恼火起来,他从怀里重新扯出那本书,指着书名旁边的四个小字对罗姝说道:“你看见没有,这上面写着四个字,仿佛平淡,嘿嘿,这就是我的笔名。”

    “仿佛平淡是你的笔名?那你的真名叫什么?或者……你过去用过别的笔名吗?”罗姝半信半疑地问道。恍惚间,她觉得眼前这人有些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莫非他是某家报社的记者,异或是一位什么作家?现在倒也有些作家长得像庄稼汉似的,别看貌不惊人,细一打听,人家没准还拿过诺奖呢。

第二部 潜龙腾渊 686 以毒攻毒

    希望大家多多理解和支持“本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原江南省实华电器厂下岗工人,孙翔云!”那男人拍着胸脯,牛哄哄地对罗姝说道。

    “孙翔云……”罗姝脑子里灵光一闪,一则多年以前的记忆突然被触动了,“你就是那个反对林振华收购江实电的工人!”

    “你就是那个骗我和林总做对的罗记者!”孙翔云也蓦然想起了对方,虽然时隔多年,但这件事给孙翔云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经过这十多年的沉淀,孙翔云越来越觉得,自己一生中最大的错误,就是与林振华为敌,如果当初没有这个记者在一旁挑拨,那自己也不至于走得那么极端吧。

    孙翔云与林振华做对,还是十几年前的事情,当时他试图在汉华收购江实电的过程中敲诈一把,结果反被林振华算计了,弄了个偷鸡不成反蚀米。在江实电并入汉华之后,孙翔云恶习不改,屡屡违反劳动纪律,终于落了一个被除名的下场。

    其实,在那一场闹剧中,罗姝也没赚到便宜。因为对这件事情的报道,南导得罪了林振华,招来全国家电企业联合停止投放广告的报复。为了平息林振华的怒气,南导的主编唐笛不得不将罗姝从南导除名,时隔多年之后才偷偷地把她重新招收回来。也正因为有过这样一段经历,罗姝至今还能记得孙翔云的名字。

    在离开江实电之后,孙翔云申请了一个下岗证,在南都市摆了一个卖彩票的摊子,生意也还算不错,足够养活自己一家人了。但与还留在原企业里的同事们相比,他的生活水平就差得很远了。江实电自从并入汉华之后,改名叫作汉华制冷设备公司,除了为美国的泰戈公司做冰箱的外包之外,主打产品是大型制冷设备。这几年。制冷设备公司的业务蒸蒸日上,企业里的工资水平和福利水平每年都在上涨,让还住在公司家属院里的孙翔云羡慕得两眼放光。

    十多年前的孙翔云,只是一个30来岁的愣头青。脑子里只想着如何能够捞钱,说不上有什么正义感,也不懂得什么人情世故。经过这十几年的世态炎凉,他开始越来越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了。如果没有与林振华为敌,如果不是成天想着不劳而获,那么现在可能自己也已经是一个车间里的小干部,能够拿高薪、分大房子。何至于一天到晚守着一个彩票摊子看别人的冷眼呢?

    想通了这些事情之后,孙翔云便开始厚着脸皮去和公司领导讲和,申请重新回到制冷设备公司来。但出去容易,回来就难了,汉华在江南省是排名第一的大企业,福利待遇让公务员都看着眼馋,每年想进汉华工作的人足够从浔阳一直排到南都。别说孙翔云还是有前科的,就算是与汉华毫无瓜葛的人。以他的年龄和学历,也已经不能达到汉华招聘的要求了。

    不过,公司领导层里也有几位是老江实电提拔上来的。与孙翔云多少有点旧情。虽然不能网开一面把他重新招回公司来,但照顾照顾他的家属还是可以的,孙翔云的女儿大学毕业之后,能够跨过千军万马竞争的独木桥被招进公司工作,自然也就是那些老弟兄们给使的劲了。

    返回公司的申请被拒绝之后,孙翔云原本以为自己与汉华的瓜葛就此了结了,反正他也已是50来岁的人,再卖上几年彩票,就可以退休去拿养老金了,没必要多想什么。谁知。前几天公司里的老刀突然找到了他,还带来了一位戴着墨镜、颇有几分神秘感的人物。

    “老孙,给你一个机会,不但能够挣点钱,还能让林总念你的好,你干不干?”老刀笑嘻嘻地对孙翔云问道。

    孙翔云在老刀面前始终有种畏惧感。当年他编排老刀的老婆罗咏梅的段子,被老刀结结实实揍了一顿,那可是他这辈子被打得最狠的一次。这些年,他在公司的家属院里偶尔也会遇着老刀,大家见面之后会互相点头笑笑,也算是不计旧怨了。现在老刀亲自上门来给他提供机会,这可让孙翔云觉得受宠若惊了。“刀经理,你太客气了,你吩咐的事情,我哪敢拒绝呢?至于说让林总念我的好,我可更不敢想了,能够让林总消消气,原谅我过去的冒犯,我就非常感谢了。”孙翔云连声地说道,老刀在汉华的职务是个什么部门经理,所以孙翔云喊他刀经理是没错的。

    老刀点了点头,对于孙翔云的觉悟表示满意,他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人,对孙翔云说道:“老孙,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朋友,叫齐成,你就叫他齐局长吧。他有点事情,想拜托你去办。”

    “没问题,刀经理和齐局长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就是了,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老孙绝对不会说个不字。”孙翔云答道。

    叫齐成的那位神秘人物淡淡地笑了笑,说道:“上刀山下火海,倒不至于。其实这还是一件名利双收的好事。我想请你写本书,发行费用由我负责,卖多少钱,都归你,你看怎么样?”

    “写书?”孙翔云满脑门子汗水,“齐局长,你别逗我了。你来看,我这彩票摊子外面贴的广告,都是我闺女写的,我原来写的那个,不到100字就有10多个错别字呢。我哪会写书啊。”

    齐成和老刀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没办法,这件事实在是需要找一个泼皮破落户才能办,目的就是恶心南导,让它想反击都找不到合适的目标。孙翔云的情况,倒是够合适的,不过,他的文化程度就不能稍微靠点谱吗?

    “老孙,你不用担心,这本书其实已经写好了,你只需要署上自己的名字就可以了。嗯,对了,你用一个笔名也行,但最终的著作权人还必须是你。”齐成说道。

    “这是一本什么书啊?”孙翔云怯生生地发问了,天上没有白掉下来的馅饼,谁知道这个饼里面包的是什么馅呢?

    “是这样的。最近有一份叫做南部经济导刊的报纸,发表了一些诋毁汉华重工的文章,对于国家的一些战略布局也产生了负面的影响。对于这样的报纸,我们不适合用行政手段去加以干预。所以准备出一本书,全面地揭示南导造谣煽情的伎俩。相关的素材我们已经搜集好了,文字稿也已经成型,现在只是希望能够以你的名义来发行这本书,你看如何?”齐成耐心地解释道。

    “这件事是林总亲自布置的?”孙翔云看着老刀和齐成问道。

    老刀呵呵一笑,说道:“老孙,你问这话有意思吗?”

    “哦。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孙翔云恍然大悟。这种话还需要问吗,南导是针对汉华而来的,汉华要进行反击,还能不是林总的授意?但人家既然藏头缩尾地来叫自己署名,显然就是想和这件事彻底摘清,自己再这样问,可就是太傻不过了。

    “没问题。二位领导,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孙翔云斩钉截铁地说道。他明白,自己的最大价值就在于一无所有。没单位、没背景、没名气,这本书署上自己的名,就能够让被打的一方根本找不到还手的地方。有本事,你可以去法院告我呀,一家全国知名的大报社,状告一位卖彩票的下岗工人损害他们的名声,我倒要看看这场官司能怎么打。

    就这样,孙翔云摇身一变,就变成了“仿佛平淡”。齐成属于手眼通天的人物,弄个书号之类易如反掌。这本书第一次印刷就印了1万册。齐成通过自己的线人把它发行到了全国各地的书摊报摊。而孙翔云自己则带着几百册书来到了京城,他得到汉华的指示,让他专门到这个宾馆门前来等待参加完新闻发布会的记者们,把书散发到他们的手里。照着林振华原来的设想,这本书直接赠送给记者们就完全可以了,但孙翔云多了几分贪心。随口给书标了一个天价。他已经看过这本书了,知道里面可都是猛料,南导的名气,他当然也是知道的,这样一本揭露南导的书,想不吸引人都困难。只要大家有兴趣,100块钱一本难道很贵吗?

    “好吧,100就100,你把书卖给我吧。”罗姝也懒得和孙翔云再扯下去了,她掏出一张百元大钞,塞到孙翔云的手中,同时夺过了孙翔云攥在手上的那本书。

    拿过书,罗姝也顾不上别的,直接站在路边就翻开了。这一翻开,她才发现,这本书的内容之全面,远远超过了孙翔云刚才向她说的那几段。书的策划者显然并不满足于揭示南导的个别造谣案例,而是把南导的宣传手法分成了好几种类型,分别安上了一个形象的标题,什么“移花接木法”、“指桑骂槐法”、“张冠李戴法”等等,每一种方法的后面,都有大量详实的案例,揭示南导是如何利用各种手段炮制假新闻以哗众取宠的。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罗姝无法把全书的内容一一进行通读,但从她匆匆翻过的那些内容来看,对方绝对是有备而来,每一个案例都举得有理有据,有些甚至还附上了照片,让人一眼就可以看出南导此前的报道是何等偏颇。

    罗姝越看越是心惊,她深深地明白,这样一本书如果流传到社会上,对于南导的形象将会产生多么可怕的影响。尽管南导搞春秋笔法这件事在业内是众所周知的,但在社会公众面前,南导一向标榜的是代表着“社会良知”。如果南导的读者们发现自己读了这么多年的报纸居然假话连篇,那么他们将会毫不犹豫地抛弃南导。而离开了读者的追捧,南导就成了一只被拔掉牙齿的丧家之犬,想咬人也没有能力了。

    罗姝自己就是个摇笔杆子的人,她知道,要整出这样一本书,对每个案例都进行查证,需要花费的精力和金钱是难以想象的。从行文的逻辑性和文笔来看,作者的水平也绝非一般,整个南导能够有这样写作水平的记者,估计也不会超过10个。耗费如此多的金钱,组织如此强悍的写作班子,针对的对象居然只是一份媒体而已,这种事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的。

    这是谁干的事情!好歹毒的心计啊!

    “孙翔云,你给我过来!”罗姝合起书。对着正站在马路上向一位过路者兜售《南导揭密》的孙翔云喊了一声。

    “哎,马上就过去。”孙翔云嘴上倒是挺乖,但脚步却丝毫没动,而是继续和路上谈着价:“这本书真的不贵。才20块钱,现在20块钱能买啥呀?你买一份南导也得1块钱吧,你就不想知道他们是怎么骗你的?”

    好不容易把一本书以强买强卖的手法推销出去了,孙翔云这才跑回到罗姝的面前,笑呵呵地问道:“罗记者,有什么吩咐?对了,是不是看了觉得不错。想批发几本回去给你们同事看看?”

    “我问你,你说这书是你写的?”罗姝问道。

    “千真万确,就是我写的。”

    “不可能!你没有这样的水平能够写出这样的书,这分明是一个写作班子编出来的东西。”

    “罗记者,我说是我写的,就是我写的,你说我没这个水平,那你手上这本书是哪来的?”孙翔云胡搅蛮缠地反问道。

    “好吧。”罗姝也没辙了。人家死活咬往说是自己写的,你还能怎么样?难道还要对方出示手稿来对笔迹吗?她换了一个问题,问道:“那么。你为什么要写这样的书?你是受谁的指使?”

    孙翔云装出无辜的样子,说道:“没人指使啊,我就是觉得写这样的书能够挣到钱,所以就写了。罗记者,你也知道的,那当然我被你所骗,在厂里和林总他们闹翻了,成了下岗工人,我再不想办法搞点经营,不是要饿死了吗?”

    “你搞经营就搞经营。为什么要对我们南导下手!”

    “罗记者,这是受你们的启发啊。”孙翔云早就想好了说辞,“你看,你们南导卖这么火,不就是因为专门揭黑吗?谁名气大,你们就揭谁。我一想。你们南导名气也挺大的,如果揭一揭你们的黑,是不是这本书也很好卖了。”

    “你这是诽谤,你知道吗?你这是犯罪行为!是会受到法律制裁的!”罗姝咬牙切齿地警告道。孙翔云拼命地向罗姝作着揖,说道:“罗记者,你说得太对了,我这就是犯罪啊,拜托你,赶紧去法院告我吧。让法院把我抓起来,我马上就出名了。这一出名,我的书还不得卖出个几百万本?一本100块,几百万本,那就是几千万啊。”

    “几百万乘以100是几亿好不好!”罗姝忍无可忍地纠正道。

    “对对对,是几亿,哎呀,坐两年牢,换块钱,太值得了!”孙翔云的眼睛留出了憧憬的光芒,似乎就等着罗姝掏出手铐直接把他抓走了。

    关于这本书可能带来的法律风险,老刀以专业人士的视角曾经为孙翔云进行过详细的分析,告诉他说这是绝对没有触犯法律的。看到孙翔云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老刀索性承诺道,如果孙翔云真的因为这本书被抓起来了,每坐一年牢,他赔给孙翔云10万块钱补偿金。孙翔云真没想过自己的人身自由居然还值这个价,他现在还真的巴不得南导把他弄进监狱里去呢。

    “你简直就是个无赖!”看着孙翔云油盐不进的惫懒样子,罗姝怒吼道。

    孙翔云在心里乐翻了,老子一直都是个无赖,你这个丫头片子现在才知道呢。看来老刀给我介绍的这个活还真是过瘾,能够让一个牛哄哄的记者气成这样,也算是我老孙江湖生涯中值得骄傲的成绩了。

    “罗记者,我这可都是跟你们学的哦。”孙翔云笑呵呵地答道,“你们南导往汉华头上泼脏水的时候,难道就不是无赖吗?我这叫以毒攻毒,实话告诉你,这还是刚刚开始呢!”

    “我警告你,马上把你所有的书都交出来,不许再向外销售。你说吧,你想要多少钱,我马上就向我们总编请示。”罗姝说道。

    孙翔云飞快地从不知什么地方拉过来一辆三轮车,车上满满地都是《南导揭密》,他向罗姝说道:“罗记者,你想要书,这里有几百本,全部卖给你了。价钱嘛,算个九折就好了,90块钱一本。”

    “你所有的书都在这里吗?”

    “我手里的……都在这里了。”孙翔云道。

    “什么意思?别人手里还有吗?”罗姝警惕地问道。

    孙翔云自豪地说道:“那是当然,我这本书一写出来,几个朋友就觉得有市场,足足一万册书,被他们拉得只剩下这几百本了。罗记者,你放心吧,我们是全国同一时间发行的,最迟到明天这个时候,全国各地的读者都能够读到这本书的!”

    “你……太无耻了!”罗姝尖叫一声,眼前一黑,便倒在地上了。

第二部 潜龙腾渊 687 来混总是要还的

    希望大家多多理解和支持南部经济导刊的小会议室里,一片凝重的气氛。十几名报社的中层干部端坐在会议桌前,每人的面前都放着一本还散发着油墨香味的《南导揭密》。这本书每个人都已经读过了,当场吐血或者晕厥的,可不止是罗姝一个。

    “大家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总编唐笛铁青着脸,对众人说道。

    “这本书的发行量非常大,短短几天工夫,在全国的发行数已经不少于3万册了,而且,印刷厂还在加班加点地赶印,这是我从印刷厂那边的朋友得到的情报。”发行部经理高瑞建小心翼翼地说道。

    “这还只是纸介质的……”网络部经理张泓补充道,“昨天,网上已经出现了这本书的全文,各大门户网站看着咱们的面子,还没有转发,但几乎所有的论坛都已经贴出来了,据说是手打版。”

    “什么手打版,完全就是原稿贴上去的!”广告部经理孙兴说道,“我看过几个论坛上的帖子,一个错别字都没有,所有的图片都是高清的,如果说这不是原作者提供的稿子,鬼都不会相信。”

    “的确如此。”张泓道,“有一些论坛是新会员没有发帖权限的,结果发帖的都是老id。据我们粗略的估计,对方起码是雇了几千人的网络水军在帮忙刷这部分内容,各个帖子后面的跟帖非常尖酸刻薄,煽动性极强。”

    “几千人?”孙兴诧异道,“一个人算是给100块钱,这也得几十万吧,有谁有这么大的手笔?”

    “几十万?哼哼,光是搜集这些素材,人家花的钱就不下几十万了,咱们这个对手,是卯足了劲要跟我们拼个鱼死网破的啊。”新闻部主任陈达胜冷冷地说道,他的看法与罗姝差不多,知道要写出这样一本书。没有充足的素材积累是不可能的。很多素材很显然是专门到现场去采访过有关人员才获得的,这些采访所需要花费的车马费就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不要说这些没用的了,大家还是分析一下,这件事是谁干的。”唐笛不满地打断了众人的抱怨。

    “这还用说,肯定是汉华啊!”孙兴不假思索地说道。

    唐笛转头看看众人,问道:“大家的看法呢?”

    “没错,肯定是汉华。”所有的人异口同声地答道。正值南导与汉华斗争之际,出来这样一本书。稍有点头脑的人也能猜出这两件事之间的瓜葛了。

    “嗯。我的看法也是汉华。”唐笛点点头说道,“除了汉华,没有谁有这样大的手笔。花费这么多钱来败坏我们的名声。这个林振华的出手之毒辣……”

    唐笛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他想表达的意思,大家都非常清楚。在座的报社中层有些是经历过十几年前与汉华的那次摩擦的。有些虽然是后来才加盟南导的,但对于这段南导的滑铁卢也都有所了解。

    在这一次刚刚向汉华发难的时候,也有人担心过会招致汉华的反击,但大家在进行深入分析之后,认为汉华并没有什么有力的反击手段。过去那种联合广告商以停发广告相要挟的手段已经不适用了,南导的实力已经不是停发几条广告就能够撼动的。再说,汉华得罪的是欧洲的企业,如果南导对汉华的打击能够取得成效,还愁欧洲那些大企业不会扔几个钱过来助拳吗?

    大家也曾设想过。汉华可能会借助国家的行政力量来向南导施压,迫使南导停止攻击。这种结果对于南导来说是求之不得的,如今的社会环境与十几年前已经大不相同了,在过去,被政府主管部门警告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它意味着你有可能要关门停业,总编会被迫辞职。

    但在今天。报纸已经市场化了,只要不违反宣传政策,政府就无法直接插手干预。汉华要动用政府资源,事实上相当于通过政府向南导求和,无论在面子上。还是在实利上,都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南导这一次把国家发改委也列入攻击的范围。也有把矛盾的解决引向政府干预的意思。届时,南导可以“勉为其难”地给政府一个面子,然后呢,就可以在各种场合大谈自己如何委屈,如何为民请命却遭到政府的“粗暴打击”。南导的记者们个个都开着博客,随便到哪个私人博客上发几句牢骚,难道你政府还要再干预一次?至于说这样做会不会得罪当地政府,南导也并不在乎。反正南导也不是靠政府拨款生存的,政府奈何它不得。如果政府的压力过大,南导甚至可以搬出国际舆论来保护自己,什么记者组织啊,什么新闻协会啊,人家成天惦记着要抓中国政府的辫子呢。迫害新闻业者,这是多好的一个黑中国的话题啊。

    一切都准备好了,汉华也果然按捺不住,愤然出手了。可是,让人觉得意外的是,汉华根本就没有按常理出牌,它一没有抗议,二没有求和,三没有找政府干预,而是自己花费巨资拉了一个南导的黑账本,网上与线下齐头并进,直奔南导的老营而来了。

    南导以往与被报道对象开战,都是在人家的领地范围内。南导主动进攻,对方被动防御,不管打烂多少坛坛罐罐,那都是人家的财产。这样的仗,怎么打南导都是不会输的。但这一回,汉华直接避开了南导的锋芒,把战火引向了南导的领地。你不反击,对方就不断地拆你的台;你要反击,那好吧,无数的媒体谈论的都是有关南导有没有造谣的问题,丢人现眼,与汉华没一毛钱的关系,全都是坏了南导的名声。

    这样的仗还怎么打下去?

    “唐总,咱们不能这样干坐着挨打啊,我觉得,咱们应当积极地作出回应才行。”孙兴建议道。

    “废话!”唐笛恼火地说道,“我难道不知道应当回应吗?可是,咱们应当怎么回应,你是广告部经理,是专门研究公关形象的,你说说看吧。”

    “我……”孙兴苦着脸,“唐总。我是接广告的,不是做广告的。我从来没有做过自己的广告啊。”

    唐笛道:“那你就想想,那些过去我们报道过的机构,为了挽回影响,是怎么做的?”

    “砸钱!”孙兴对这个问题可是门清,他回答道,“那些企业为了挽回影响,都是大幅度地增发广告。上次我们打某省的电信。他们一个月之内在咱们报纸上砸了1000万的广告费来求我们封口,弄得我们不得不出了几期专刊才把那些广告费消耗掉。那一次,新闻部可是立了大功了……”

    “老孙。你跑题了。”张泓不满地打断了孙兴的美好回忆,“现在我们讨论的,是咱们自己的报社如何应对这次危机的问题。”

    “我说的就是这件事啊。他山之玉,可以攻石嘛!”孙兴拽了一句文,直接把一屋子文化人都给雷倒了。不过大家也懒得去帮他纠错了,陈达胜问道:“孙经理,你说说看,怎么攻这个……就算是石吧!”

    孙兴抬起手来,想做个手势然后再慷慨陈词,但手举起来,他却找不到可说的内容了:“我觉得吧……那个……我们当然不能……呃。要不大家先说吧。”大家发出一阵轻轻的嗤笑,直接把孙兴的馊主意给否决掉了。砸钱去挽回影响,这只有对那些财大气粗的企业来说才是有可能的,南导虽然也算是有一定规模,但这些钱都是不容易来的,哪能拿去应付这样的事情?再说了,一家媒体。为了挽回面子而在其他媒体上大打广告,这事只要一出来,立马就会成为整个新闻界的笑柄,南导未来也别想在圈子里混了。

    “危机公关有几条原则,其中一条就是及时响应舆论的质疑。把舆论引导到有利于我的方向上去。所以,我建议我们应当立即进行自辩。反击《南导揭密》里披露出来的那些不实之辞。”张泓献计道。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沉默了差不多有一分钟之后,高瑞建小声地问道:“张经理,你认为,那本书里说的,都是不实之辞吗?”

    这话就相当于皇帝的新装里那个孩子说出来的真话了,《南导揭密》这本书所以可怕,恰恰是因为它说的都是事实。南导的记者和编辑们为了炒作话题,大搞春秋笔法,甚至无中生有,这在整个报社是公开的秘密了。记者们私底下聊天的时候,都说如果不会编瞎话,还能当南导记者吗?

    编瞎话这种事情,在新闻报道中实在是再容易不过了。比如说某地拆迁,推土机压死了一个村民。这样的事情如果简单地报道出来,恐怕很难引起社会震动。在这个时候,南导记者就会这样写道:据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村民向记者介绍,事发前,乡长曾大声宣称,尽管压,压死一个奖励500块!

    有了这样一个花絮,读者的情绪就会被调动起来了。至于乡长是不是说过这话,你能找谁对质去?记者也不是本村的人,现场那么多爆料者,记者记不清是谁爆的料,不是很正常的吗?再说了,人家都说了不愿意透露姓名,我们怎么能出卖线人呢?

    记者们常用的一个大杀器,就是在报道一个事件的时候,宣称当地政府已经发出了“封口令”,所以其他人再去调查的时候,就再也得不到与南导相同的内容了。至于说既然有了封口令,南导又是如何得知的,那就更好解释了:现场总有一些正义人士吧?至于你说这些正义人士是谁,不好意思,我们要保护爆料人。新世纪以来,网上爆出的各种“雷人雷语”,有几则是经得起推敲的?读者永远只会相信别人第一次灌输给他们的说法,他们永远也不会去追究一下什么是事情的真相。记者可以把手一摊,说自己只是道听途说,并没有确认这些话是真实的。但当事人头顶上被挂上的什么“哥”、什么“帝”之类的恶名,那可是永远也摘不掉的。

    所有被南导打击过的机构或者当事人,都选择了息事宁人的态度,不想追究,也不敢追究,因为在中国这样一个社会环境下,任何丑闻都必然是越描越黑的。但今天,汉华站了出来,一条一条地把南导撒过的谎列出来,逼着南导自证。这种手法与南导对付报道对象的手法何其相似,不管真假,我列出几百条罪状,你敢一条一条地反驳吗?

    一个人就算是一个月做错一件事,有个十几年时间,也能凑出200条,把你的成绩扔到一边,把200条错误汇集到一处,要毁掉一个人真是易如反掌。同样的道理,汉华弄出了一本300多页的书专门数落南导的错误,南导能如何自辩?

    “这个问题不必说了,记者也不是神,做新闻报道的时候,哪有不出错的?再说,就算我们有一些报道不实,也是为了倒逼真相嘛,这是完全允许的。但是,现在有些别有用心的人,把咱们犯的一些小错误汇集成册,甚至用了正式书号予以出版,这就是其心可诛了。对于这本书上的内容,我的意见是,不宜过细地讨论,应当采取淡化处理。我们应当把精力用在树立南导的正面形象方面。”唐笛做出了指示。

    “唐总,你的意思是……”陈达胜和张泓同时问道,他们俩一个是新闻部、一个是网络部,都是直接面对受众的,要树立南导的正面形象,他们俩的任务是最重的。

    唐笛道:“就是宣传我们的价值观嘛,要向社会公众解释,南导致力于舆论监督,以发出不一样的声音为己任。因为这个原因,南导也得罪了不少人,包括许多实力显赫的大企业,也经常遭受打击报复。基调就是如此,至于怎么做,那就看你们的发挥了。”

    “明白了。”陈达胜、张泓一齐答道,不过就是装可怜骗同情嘛,这种事难度倒不大。不过,效果会是如何呢?两个人心里还真是没着没落的。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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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业霸主介绍:
华青大学的研究生林振华穿越到1979年,附身于一位刚刚退伍分配到工厂工作的青工身上。凭着扎实的技术功底,加上对历史的认知,他承包自己所在的工厂,并逐渐将其展成为一个级跨国企业,成就了一段工业霸主的传奇。工业霸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工业霸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工业霸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