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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衣不白     辅汉txt下载     辅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三月血光

    其实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容易就被解决,就算是曹操在某种程度上因为荀的原因,对荀之保持了最大的宽容,这份宽容体现在不至于当场让荀之下不去面子。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别人也会如此谅解荀之,比如是刘夫人,虽然是刚刚二十棍子打在了身上,但是那帮人毕竟是晓得轻重的,自然是不会真的让刘夫人受了伤,因此此刻,刘夫人正怨恨的站在门口,瞧着那夏侯前就率先下了车的荀之,眼睛里的恶毒没有丝毫的掩饰,曹昂刚才已经是进了府,她作为母亲并没有跟上,听人说,曹昂并没什么大碍,更多的原因还是他三日未曾进食。

    但是这话是进不去刘夫人的耳朵里面的,她只能瞧着自己孩子已经是昏迷了过去,而罪魁祸首是荀之。曹昂是她在曹家最大的依赖,但是曹昂近些日子来连连受挫,却是让她开始有心担忧起来。

    她甚至觉得荀之就是曹迈那个痴儿死了之后魂魄所化,为的就是想让她家破人亡。

    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荀之都成了刘夫人的眼中钉,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而刚下马车的荀之,敏锐的感觉让他第一瞬间就察觉到了这份儿危险的眼神,当下便是苦笑一声,自己在这许都城里,还真是有不少的敌人,那妇人想来就应该和曹昂有着不浅的关系。

    “夏侯大人,你相信我会相面吗?”突然的,荀之问了身侧的夏侯一句。

    夏侯眉头又是皱了下来,荀之就如同是滑溜溜的泥鳅,便是每一句话都得小心翼翼,怕他又是憋着什么坏主意。

    “瞧见那位妇人了吗?”荀之此刻也是丝毫不担心自己会得罪夏侯来,反而是越得罪便是能够获取越大的利益,自然是口无遮拦:“我观其面,不过三月,定然遭逢血光之灾,夏侯大人以为呢?”

    夏侯的眉头越发的紧皱,瞧了两眼刘夫人,自然也是知道其人眼睛里的仇恨的光到底是在为谁,只是说刘夫人三月内遭逢血光之灾,却是不现实的,除非是曹昂出事,否则这件事情发生的概率约等于张绣大胜曹操。

    夏侯不愿意在刘夫人面前多过停留,就怕荀之随意说了几句话,真的就是惹恼了刘夫人,让刘夫人再做出什么不合适的事情来,自己可不想这么早就和曹昂撕破脸,不说曹丕的话,自己日后还得仰仗曹昂才能富贵下去呢。

    荀之的事情,在整个许都都是闹得风风火火的,自然是那些好友们都是知道,门口处杨修远远的站着,碍于身份,他并不能上前,毕竟自己父亲的原因,暂时他和司空府成了不能相碰的东西,自然也有人管这个叫做是避嫌。

    而荀之也是看见了他,想着自己那日还是去给杨夫人留了一个心眼,间接性和杨修也有了恩怨,但是二人的情谊并不会因为这份儿感情就如何,起码到现在为止,杨修都是把荀之当做朋友。

    杨修的命运能够得到改变吗?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一世的杨修已经是脱离了那恃才放旷的个性,因为父亲被去职,反而是逐渐沉稳起来,荀之有些疑惑,历史都是对的吗?就算是没有杨彪被去职的事情,杨修都不应该是那番样子,真正的聪明人,怎么会去炫耀自己的聪明呢?不单单是杨修,便是那本该年初称帝的袁术,此刻早就是魂归九泉,只剩下他的儿子袁耀。

    所以他开始渐渐的去明白一些事情,历史已经因为一些事情发生了改变,或许日后也会变,甚至是他心目中那个天下大势也会变,从现在来讲,刘备还不过是一个织席贩履之徒,除了陶谦陶恭祖等人外,还真没几个人是真的是对他看重的。

    想到这里,荀之的笑容反而是放肆起来,便是对那刘夫人,都不过是斜眼瞧着,完全诠释了无视两个字的真实含义。

    而这份张狂,便是别人能够忍受,但是那养尊处优惯了的刘夫人怎么可能忍得住呢?便是夏侯都没来得及阻拦,刘夫人便是直接上前,拦了下来。

    “夫人。”夏侯瞧着躲不过去了,便是硬着头皮上前,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便是又是看了荀之一眼,给了他一个白眼,这人不知道犯了什么病,没事招惹刘夫人干什么?

    刘夫人站在荀之的面前,恨得牙痒痒,尤其是荀之现在不仅是脸上没有任何屈从的意思,依旧是张狂,和那来往司空府的狂士都要张狂上几分,“你最好还是求愿我儿无视,否则我定然要你好看。”

    “哦?原来是曹文修的娘亲啊。”荀之如此一句,本以为他是见识到到了厉害,但是只是说完这句话后,他就继续瞧着那不远处的杨修,丝毫不理会刘夫人来,比起来刘夫人,倒是杨修耐看一些,他就站在那里,没有任何的动作,但是荀之也是明白他的情谊。

    刘夫

    人整个人就要被荀之气死了,只是她一个妇人,能对荀之做什么呢?哪怕是荀之现在被绑着,那不还是有一个夏侯在旁边吗?那又不是木头,不会因为她的身份就不保护荀之,毕竟曹操是下命令让他夏侯带着曹操来到司空府的,要活的。

    便是一根毫毛都伤不到。

    整个人因为憋屈而涨得通红,但是丝毫没有办法,谁让她只是一个女人呢?

    “夫人,荀之的事情司空会亲自处理的,想着司空大人也不会请这个小子喝茶不是?现在我就是带着这小子去见司空,您要是再阻拦,错过了日子,司空不想审了,交给祭酒大人的话,你觉得...”夏侯故意顿了一顿,话不说死。

    “嗯.”听得此话,刘夫人罕见的冷静了一下,不过这份儿冷静也是暂时的,只是想让荀之被拉着到曹操的面前,按照曹操的脾气来说,难道会让他荀之好过不成?

    “荀之,你可别张狂,我希望你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刘夫人让开路来,声音十分的阴冷:“得罪了我儿,你觉得你还能在这许都城立足不成?你要是懂事,就去自裁了,不要耽误了你荀氏的前程。”

    “多谢夫人。”荀之倒是丝毫不在意,反而是十分礼貌的道了一个谢,瞧着那司空府的大门,长吸了一口气,将脸上的笑容隐去:“但是我想,我能够活着从这里走出来,同时,这许都可以没有任何人的位置,但是绝对不会没有我荀之的位置。夫人,在我老家那边,有一句话,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谁能想,明日这司空府的富贵夫人,会不会流落街头乞讨呢?”

    夏侯一阵头痛,荀之完全就就是一个惹祸精,自己好不容易止住刘夫人,怎么他又一句话就让刘夫人炸了呢?当下便是赶紧催促荀之,忙不慌的进了司空府,更是怕荀之在这里遇到更多的人,便是一步不停留,就担心会碰到郭嘉、司马懿等荀之的故交,又是耽误了时间。

    而这个决定倒是十分正确,司马懿眼睁睁的看着荀之在自己面前被人带走,便是一句话都没有跟荀之说上,只是眼神交流间,荀之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不知道按照司马懿的急躁性子,不知道能不能够知晓自己的意思。

    对于荀之来说,司空府不是危急,而是一次机会,筹划了许久的机会。

第二百二十五章节 寒风腊月

    让荀之最为意外的是,从始至终自己都没有见到郭嘉,这个最应该出现在司空府的人,却是凭空消失了,就在自己现在自己正跪在堂下,堂上之人吃着不知道算早饭还是午饭的时候,自己都没有瞧见郭嘉的影子。

    这算得上避嫌吗?荀之想着,应该是曹操的意思,若是郭嘉在这里的话,他如何能够对自己进行审判呢?便是每一句话都是要去照顾郭嘉的心意,但是那样的话,能够照顾得了他郭奉孝的心意,却是照顾不了那等着看司空府笑话的人,也照顾不了刘夫人等人的心意。

    那饭应该是很香的,荀之便是瞧着曹操最后将那碗里的汤都喝得一干二净,至于他跪在地上,头磕在地上是,是如何观瞧的?却是曹操有着吃饭吧唧嘴的习惯,便是吃上一口饭,就要吧唧一下嘴,喝汤的时候,更是声音大作,只要荀之不是耳聋,就不可能听不见这个声音。

    这是荀之第一次一个人面对着曹操,说心里不紧张那是假的,甚至于心底里的恐惧感都是从进门那刻开始,不断地上升,但是荀之还能够忍得住,这也是他今日知晓了贾诩的意思以后,改变而来的。

    “荀之?”曹操终于是说话了,其实这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他这样的大忙人居然是能够记住荀之的名字。

    荀之不敢抬头,只是越发的身体低了一下,便是整个人都要趴在地上了。

    “你是荀令君的侄子,按照关系来说,你叫我一声叔叔都是不打紧的。”曹操的声音因为刚吃完饭的原因,并不是特别大,想着应该是肚子里还在养食:“抬起头来吧,大冬天的,那地上多冷。”

    荀之抬起头来,十分顺从。只是他眼睛看着眼前的砖块儿,并不看着曹操,畏惧是其中一部分,但是更大的原因还是他担心自己会被曹操这个老狐狸看出什么端倪来。

    “说说吧,你和文修之间的恩怨,我和荀令君之间的关系,这天下没有几个人是不知道的,但是为何后辈之间,反而是如此不和气呢?”曹操也不逼迫荀之站起来。

    “这件事情错在我,”荀之吐了一口气,其实膝盖还是有些发冷的:“若是我能多加礼让的话,便是今日的事情是不会发生的。”

    “哦?”堂上的曹操反而是有些意外,荀之并不是一个轻易就能够认输的人,这在他和荀令君以及郭嘉交谈的过程中就能够了解到,但是今日十分不一样,就

    犹如是一个在忏悔自己罪行的人一般,乖巧的很。

    只是如此,曹操心里埋着的那些话却都是说不出来了,毕竟荀之这般谦卑,所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荀之倒是算得上是一个聪明人。

    “你应该知道一件事情,我和张绣大战在即,所以在这个阶段,我不会让令君和奉孝难为,自然是不会给你死刑之类的责罚。”曹操瞧着荀之,开始对荀之有了一些兴趣:“但是你必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司空大人,我刚才已经说过我的错误了。”不卑不亢,荀之一直低着头,都没去看曹操一眼。

    “你觉得你错误的地方在这个吗?荀之啊荀之,你是个聪明人,难道是瞧不出来我的意思吗?”曹操站立起来,然后下的堂来,然后将炉火加了碳:“其实你知道,只是你在装糊涂吧?”

    荀之不言语,曹操说得对,自己会道歉,会宣言自己在这件事情中是不对的一方,但是罪过却不是由别人来制定的,而是靠着自己来制定。

    自己可不能最后被判了罪罚,还不能够获得汉室的信任。那样的话,荀之这一盘大棋,就丢失了他应该拥有的意义。

    “你来许都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曹操便是不再追问荀之,而是换了一个问题。

    荀之来许都意欲何为?一开始他只以为荀之不过是追求名利,但是后来名利他给荀之机会,但是荀之却是拒绝了,反而是去廷尉府那将死的九卿做了一个六百石的廷尉正,手底下连个兵都没有。

    到了如今,如果他曹操还认为荀之是因为名利来了这许都的话,那他就是一个傻子,而不是聪明人了。

    荀之抬起头来,终于是看向了曹操,四目相对,荀之还是低估了自己心里的恐惧,那眼神很是平淡,但是自己看着的时候,心里却是传来警戒,危险!

    “不过是想离家近一点罢了,司空大人也是知道,祖母年事已高。”荀之还是尽量保持着平和。

    “哦?”曹操笑笑,不知道是不是相信了荀之的话:“我曾经跟文修说过,不要愤怒,愤怒,会降低我们的智慧,但是,没成想我日日教导的人什么都没有学会,反倒是只见过几次的人,却是完全领略到了我的意思。你能够保持如今的淡定,在这个年纪,着实是可贵。”

    荀之等着曹操的后文。

    “你知道为什么奉孝不在此处吗?”

    “我想我是知道的,”荀之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装糊涂。

    “嗯。”曹操瞅着那炉火终于是旺了起来,便是丝毫不顾形象,便是在炉火旁边坐了下来,然后将手伸出去,烤火:“这司空府在这许都城,看似是最大的势力,但是却是人人虎视眈眈,今日我若是轻易放了你的话,那日后肯定会跳出来第二个荀之,第三个荀之,然后打的了曹文修,也打的了曹阿瞒。”

    荀之不说话,曹操这番话,如同是一个先兆,终于是要对荀之做出最后的审判了吗?只要不是被直接拉出去砍了头,荀之都是能够淡然接受,想着按照自己家的势力,就算是坐牢,又能多久呢?

    “便是日日去那许都城墙上,忍受着风雪吧,一个月的时间。”曹操觉得手暖了一些,便是起身,然后也不管荀之,挑开帘子去了后院。

    荀之有些愕然,这算是什么惩罚呢?便是这外面的天气,当真是要冻死自己不成?还是一月的时间。

    但是曹操明显没有开玩笑,夏侯将绳子绑在荀之的身上,当下便是脸多余的一句话都没有,就拉着荀之到了生阳县的城墙上。

    在这寒冬腊月里,便是荀之走在街上的时候,都感觉到浑身发冷,但是那夏侯不知道是不是在整荀之,便是到了城墙上,就给荀之换上了单薄的囚衣。

    而一直关注着这件事情的人,便是聚集在城墙下面,瞧着那城墙上面的荀之,议论纷纷,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荀之这件事情成了许都的头号大新闻。

    荀之站在那城墙上面,倒是可怜到了极致,因为那寒冬腊月中,便是穿着厚厚的棉袄的人都是觉得浑身发冷,何况荀之呢?

    哪怕是荀之曾经也是练武,身体条件比之常人还是要强上一些,但是还是不能够承受这样的寒冷,整个人在寒风中,发抖。

    而夏侯则是在绑了荀之以后,就在原地看着荀之,压根儿没有离去的意思,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是有人吩咐他这么做。

    “今日之事,你怨不得别人。”夏侯瞧着荀之,看着这个嘴硬的人终于是吃了苦头,表示有些得意起来:“以后还是认真观瞧了这许都的局势之后再做事情,少年人戾气不要太重。”

    “夏侯大人,你觉得我今日所为只是吃了苦头吗?”荀之如此一句,表示迎着寒风,不屈站立。

第二百二十六章 王子服

    这难道不是一场失败吗?

    但是当看着那满脸傲气不屈的荀之,在令人动容的风雪中傲然挺立的时候,夏侯却是莫名的开始怀疑起来。

    只是,他不觉得一个只有十八岁的少年的志气可以气贯长虹,更不至于让他一个久经沙场的将军吓得丢了魂魄。

    城墙下面聚起来的人越来越多,若是平常人,反倒是无所谓了,毕竟这许都城里的人,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便是那城墙上,时常都会吊死几个人,那街上被官兵打死几个,那菜市场的血从来就没有流干过。

    便是这样的许都城的百姓,却都是大多聚集到了墙根儿低下,瞧着那城墙上面站着,被风雪吹着的十八岁少年。

    一来是因为是荀之的身份。在那庞大的背景上,其本身为廷尉府廷尉正一职,便是富贵逼人,如此之人,在许都便是有尊贵之人,但是又能够有几人呢?

    二来是因为荀之所冒犯之人,即这件事情本身。曹昂是曹氏第二代的门面,便是一言一行都被人注视着,因此不是简简单单被揍了,然后两家家长大吵一顿的事情,就从民事纠纷一下子上升到政治问题了。

    三来则是因为这个特殊的时间段,便是这天下人稍微长着一些眼睛,不至于瞎了的人,都瞧得出来曹操相对张绣下手,许都的人能不知道?那兵马日渐增多,那许都城外日日练兵,那城门口各地将军往来,难道是过来给天子贺寿不成?便是这种节骨眼上,有人侵犯曹氏,便是如同给了一个拿刀的抢劫犯一个巴掌。

    三个原因,集合在一起,便成了今日,荀之在那城墙上的孤单身影。

    在人群中,一个俏丽的人远远站着,她眼睛里隐藏着忧虑,整个人遮盖了半个面庞,但是依旧瞧得出来其人的美貌。

    自然是伶人馆的微,也是荀之最钟爱的那个女人,他带着她到了荀府,见了长辈,便是这般下,二人感情更加深厚。

    而便是半日不见,荀之已经上了城墙,她微便是只能在这城墙低下,无助的瞧着。她不过一个戏子,便是半分势力都借不来,她转过身去,在风雪中,朝着荀府而去。

    但是其本身并没有带多少希望,因为按照荀府的本事,难道现在还不曾听说荀之的情况吗?没有荀令君的授意,他曹司空会对荀氏子弟做出如此之事吗?

    司空府内。

    “王子服啊,王子服,你说我可有亏

    欠你?”曹操皱着眉瞧着在台下站着的竹竿子一般的人:“董承之死,你难道不知道是为许都安平吗?”

    “这是司空的事情。”唤做王子服的越骑校尉,本身不过是一介文臣,其人身形高瘦,看着自然一股君子之风,浩然正气。

    “董承之事,我已经不再追究,若是追究,便是这许都朝廷里半数人怕都要被我诛杀,”曹操叹了一口气,便是不知道这些以王子服这般的人才,为何偏偏看不上自己呢?他们坚守的那个汉室朝廷,真的有那么好吗?若是真的好,他曹操何至于革新?

    王子服脸上收起悲怆:“司空,非是怨恨,只是我和子灵(董承字)为至交,便是其人犯下滔天罪行,我一个故人,不能为之悲哭了吗?”

    曹操不言,王子服和荀令君也有不同,他王子服是没有多少权势的,便是越骑校尉,手底下能调动几个兵?

    他曹操为何看重王子服,看重的便是其人的正义,这许都终究是帝都,一直被权势所制,终归不是他曹操所想。

    他想让这许都安平,不想多见血,便是王子服这个人,能够为那清明做出一些事情来。

    便是清明之下,逐渐抹去那帮汉臣的锋锐,慢慢将心思放到他曹操身上,而不是一个傀儡皇帝的身上去。

    “人之常情,对了,元让(夏侯字)在城墙上守着那荀家的小子受罚,若是子服你无事,便去替了他吧。”

    王子服转头就走,顺正便是朝着那城墙而去,他自然是知道荀之的名号,毕竟荀之可是刚刚杀了那几个为卫将军董承也就是自己至交复仇的义士的人。

    他惊讶于那城墙底下的人之多,从人群中传过去,然后提起衣服,迈步走上了城墙,一阶一阶的楼梯,走的缓慢,便是走上去,都花了不少的力气。

    而城墙上,风雪之势,数倍于城墙下之势。

    “王子服,你怎么来了?”夏侯瞧着自己生平就看不惯的王子服,便是语气都冷了几句。

    “独眼夏侯,还真是脾气暴躁。”王子服身子单薄,担不住这风雪,但是其人还是勉强提着一口气,不至于被风雪轰下了城墙。

    独眼夏侯四个字,瞬时就点爆了夏侯的最后一丝忍耐,噌的一下站起身来,怒目而视:“王子服,你算什么东西,要不是司空看重,老子早就一刀砍了你。”

    “司空让我来接替你。”走到夏侯坐的避

    风的地方,然后拿着袖子将凳子上的杂物扫去,然后坐了下来。

    夏侯冷哼一声,知道王子服为汉臣,虽无兵权,但是还是名声在外,曹操对他极为看重,所以也是不愿意多加冷语。

    而且他也是知道王子服和董承的关系,而荀之还杀了为董承报仇的那一批人,王子服会放水给荀之吗?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能就这么安安静静在这里被风吹着那也是王子服作为一个君子所保持的风度罢了。

    夏侯下了城墙,回头望了一眼,然后消失在人群中。

    “大人可是王校尉?”荀之一直都听着二人的对话,便是等到夏侯走后,方才如此道。

    当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自己虽然和王子服不一定和,但是王子服是正儿八经的汉臣,这和荀不同,荀因为心中理想,心中为汉室,但是却也去维护司空府,因为司空府可以救汉室;王子服却是一心一意为汉室,从头到脚除了姓刘,简直要比刘协更加的爱这个汉室天下。

    而这样的一个人,难道不正是荀之一直要找的人吗?他想获得汉室的认可,还有比直接获得王子服的认可更好的方法吗?怕是没有的。

    “你知道我的名字?我以为你的眼中只有那两千石呢。”王子服不至于冷眼对荀之,对荀之,他因为那件事并不是很喜欢,但君子之道,让他不至于心生怨恨。

    “大人的名号自然是知道的,叔父经常提起你呢。”荀之转过身子,反正是在这里站着,换个方向总不至于再惹了什么罪过。

    “你想让我给你放水?”王子服正襟危坐,看着荀之那张稚嫩的脸:“你能让曹昂失去理智,想来应该不至于太蠢。这种事情,还是免开尊口。”

    “曹昂仗势欺人,此为汉室皇权所在之地,我吃的是朝廷的俸禄,其人侮我,我必当不能忍。”荀之正义凛然,就感觉这风雪都要避着荀之走了。

    “哦?”王子服倒是意外:“你义兄为司空府祭酒,你叔父虽然为汉臣,却身在司空府;你先生钟繇也是司空府之人,如此之下,你还能为的汉臣?”

    “便是王校尉也如此排斥我吗?”荀之神色黯淡下来:“汉室倾颓,此为不争的事实,我父讳武,其人之子,便是为汉臣都这般艰难吗?”

    王子服静静的看着荀之,然后抚了一把自己的并没有多少的呼吸,然后笑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意识海

    他笑的十分的畅快,起码荀之瞧着是如此,只是不知道这笑容到底是因为荀之的一番话而欣喜,而是看透了荀之的小心思,只是不管如何,他终归是对荀之有了一些兴趣。

    “汉室并不是难入,”王子服道:“难的是,那些别有用心想要进入汉室的人,就怕那些并不是为了汉室中兴,而是如曹司空那般,借着汉室汉室大义,想要夺取天下的人,”

    荀之愕然,这天下是没有傻子的,或者说,这个时代是没有傻子的,而且自己表现的这么急切...

    “但是,汉室还是欢迎年轻血液的,虽然...虽然当日你对我故友子灵的家仆下了死手。”王子服满脸春风:“只是,若是你想靠着汉室来获得什么的话,那我劝你还是别想了,汉室就如同是一个巨大的宝库,但是已经被人搬空了。”

    “王校尉您不就是这汉室最大的财富嘛。”荀之笑笑,这算是进了汉室的门吗?不过想着这也算不得了不起的事情,毕竟,自己对于汉室来说,就是一个新人,根本得不到一丝一毫的关注。

    “你也别想我会如何推荐你,我自身难保。你想要获取什么,就自己去争取吧。”王子服说着,便是伏下身子,然后蜷成一团:“我想这是曹司空来惩罚我的,我的身子比不得你们这些年轻人,便是轻微的受些寒冷,便是已经受不了了。”

    “大人自然是可以下去休息的,我断然不会轻易离开,您也说了,我是少年人,这身子骨难道还能被随便一些风雪给吓着吗?”荀之说着,便是越发的挺立身躯。

    王子服点点头下去了,随意嘱托了一个人看着荀之,自己先回了家。

    荀之站在那里,瞧着那站着的众人,里面定然也会有汉臣,也会有司空府的人,也会有如高靖那般的中立的人。

    荀之知道,自己能被王子服这么轻易的接受,和自己和曹昂的矛盾不无关系,自己虽然杀了为董承报仇的那一批人,但是也是狠狠挫了曹昂的锐气,间接为汉室长了脸。

    而且...荀之这般作为,已经是和司空府算得上是彻底决裂了,对于这样一个人,汉室还能担心什么呢?

    这份儿投名状,简直不要太过沉重。

    荀之觉得这风雪都是暖洋洋的,怀里的龙簪不停的传出热起来,不断的滋养荀之的身体,荀之感觉到浑身舒服。

    他闭上眼睛,开始慢慢的和自己的

    龙凤簪交流起来。

    “你到底是个什么神奇的东西呢?”荀之感觉怀里那欢呼雀跃着的龙簪,他对怀里这个东西完全不了解,以前他想随着日子他总是会懂的,但是到了如今的境地,他必须要赶紧去将龙簪的功能探明白了,自然还有凤簪。

    原因无他,荀之已经丢失了自己最大的一块势力,就是郭嘉以及荀。

    郭嘉自然是可以理解,毕竟他是司空府的人,和荀之这样一个所谓的汉臣走的太近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而荀呢,在他眼里,汉室天下已经是昏黑一片,在这混黑中,他看到了一点点的光明,这光明来自于司空府,他绝对不会允许荀之去为了自己的一己之力去打破司空府和汉室之间的平衡的。

    如此之下,荀之能够凭靠的人,便是没了。

    而失去了这一切的他,还能有什么威慑力呢?便是轻易一个童子都能够过来在他鞋上尿尿。

    而荀之也不能彻底的拥抱汉室,起码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荀之还得罪着宫里的那位,自己曾经用问天剑抵在他的脖子上面,差点儿就把这汉室最后一个皇帝给干掉了。

    就是这样的关系下,荀之算的上是无地可去,看似是前途大好,但是到了此刻,却又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死地。

    而这时候,荀之能依靠谁呢?能依靠陈群和魏延吗?他们不过是一个县令和一个县尉罢了,到了这许都城,便是一个商贩都可以指着鼻子骂他们。

    还是说凭那个荀之见过两次还给了名字的邓艾?那是不是历史上那个口吃的魏国后期武将最后的荣光都是一个未知数,而且他的年纪,可能等到荀之到了曹操那个年纪的时候,能见着他邓艾开始发光发热。

    荀之还能依靠谁呢?

    只有那怀里的龙凤簪了,这龙凤簪来自于荀之的父母,算得上是荀之对于二老最后的留念,曾经在生阳县的时候就救过荀之,后来无数次也将荀之从死地拉回来。

    这已经算得上是神奇的宝贝了,荀之没有任何的理由去去埋怨他,但是荀之还是本能的觉得,龙凤簪绝对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甚至于荀之深深的怀疑,自己以前的所有用法都是错误的,自己完全没有领会到这件东西的可怕和厉害的地方。

    就比如说凤簪,荀之一直只是被动的用它来查人的气运,或者说莫名其妙的会被凤簪传入一段从未有接触过甚至于可能都不是这

    个时代的人能够接受到的奇怪信息。但是,都说了,这只是被动的一个过程,荀之根本不能够自如的去使用它,他能够做的,就是去被动的接受,接受凤簪的一切安排。

    至于龙簪,则更为神奇,从某种程度上来,要比凤簪厉害,这当然和荀之用龙簪的场合比凤簪要多上一些有关。龙簪无数次将荀之从死地救回,甚至于荀之受伤的时候,龙簪可以轻易的将荀之身上的伤全部恢复了。

    龙簪可以赋予荀之最佳的战斗本能,提高自己的身体素质。

    但是同样的,荀之也不能够完全的掌控,每一次使用完后,荀之浑身剧痛,基本上就是失去了对身体的任何掌控。

    这是极其可怕的一件事情。

    这也证明着,荀之对龙凤簪的掌控力着实是太差了一些,而作为龙凤簪的主人,荀之表现的更像是龙凤簪的奴仆,便是任何的事情,都可以轻易的夺去了荀之对于龙凤簪的掌控权(它们会自启)。

    荀之尝试去闭上眼睛去感受一切,他想,龙凤簪如同真的有灵的话,那么它们一定会和自己交流的。

    意识是一片漆黑,在荀之的脑海世界里面,荀之无助的转着,感觉着身旁的一切。意识是很难被控的一件东西,起码荀之是做不到对意识的掌控。

    他能做的,就是这样漫无目的的漂游,如同是水中的浮萍。他找不到方向,也找寻不到距离,丧失了视力,丧失了听觉。

    但是他什么都感觉的到,什么都看得到。

    这是一种很玄妙的境界,就算是外面的风雪如何的吹,下面来看戏的人如何嘈杂,都是无法阻止这样一种玄妙的境界发生。

    荀之在自己的世界里,这个世界和他是无关的,他能感受到的那些美好,是这个世界所不能体会的。

    便是如此的境况下,漆黑一片的荀之的意识中,突然冒出来两个小小的微弱的光来,这份儿光,十分微弱,就如同是风雪中的一盏蜡烛一样,它随时度有可能熄灭。

    但是这毕竟不是蜡烛,这里也没有风雪,便是压根儿也不见那光亮如何的明灭不定。

    就那样悄悄的,在荀之的意识中飘荡,也如同是荀之一般,没方向的随地飘摇,它们并未察觉到荀之的存在,便是随意的荡,随意的晃,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荀之无数次见着那光亮在自己的身旁,但是却是只差几米的距离就飘荡走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志气全无的伏完

    一直持续了很久很久,那光亮终于是朝着荀之靠近了许多,然后在一个偶然间,和荀之碰撞到了一起,然后那另外的一束光亮,似乎是瞬间就找到了方向,也是顺着荀之撞了过来,然后到了荀之的怀里。

    由此,荀之身上光亮大作,三个微不足道的光电,在一瞬间就如同是烈日一般,将那漆黑的意识海瞬间照亮,便是如同白昼一般,荀之终于是看清了这里的 所有,虽然看到的还是鸿蒙一片,但是荀之知道,自己的确是看清了,这里也的确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呢?”荀之瞧着那两束在自己身上不停游走的小光亮,反而是来了兴趣,便是将它们聚拢在手心里,感受着那温和:“这天地间,想来是不应该存在你们的,自然也不该存在我。”

    一个穿越众对于这个时代来说,的确不应该,而两件带有灵气的宝物,自然也不应该是这里的东西。他们都不属于这里,但是却又都偏偏在这里相遇,如果说这不是一件很是巧妙的事情,那便是谁都不会相信的。

    那光亮似乎是能明白荀之的意思,便是越发的欢呼雀跃的在荀之旁边转悠,脱离了它的手心,无拘无束。

    荀之也是开心,他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是熟悉的,包括这两个光束,虽然自己这是第一次见到他们,但是他们应该就是和龙凤簪有着很大的关系,由此,便是他们已经和荀之认识了快半年的日子,这半年的日子里,他们拯救了荀之无数次。

    如果这样都不能够算得上是爱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能够称之为感情呢?抱着这样的感情,荀之热情的去回应他们,奋力将他们拥抱。在这片本并不是十分宽敞的地方,彼此追逐,彼此欢笑。

    但是外界看来,荀之却是奇怪的很,大家只能看到荀之傻傻的站在那里,也不吃饭,也不喝水,便是一日过去,被人带着回了牢房,以为他冻僵了,但是郎中说荀之健康的很,由是一连五天的日子,荀之一口米饭都没有下肚。

    当下,那城墙下面站着的人更加多了,便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都是靠拢了过来,他们想知道,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能够这么长的时间一点儿饭都不吃的站在那里。而王子服也是几日间,因为自己指责在身,便是多看了荀之几次,每次看到,都是有些心惊,此子当真是好毅力。

    荀之如同是一个雕像,却是让很多人开始敬佩气派,便是这许都城搜寻遍了,能邮寄个人能够在那城墙上面待上那么久呢?这许都有多寒冷难道是没有人知道的嘛?那城墙上面,便是一个成年人,站上一天,便是要半日下不来床。

    由此,便是那许都城里的说书先生都是将荀之写进了本子里,在那无聊的百姓中,将荀之描绘成了一个很是神奇的人,算不得英雄,但是却是成了这许都的标杆:一个为了心中理想去反抗司空府的人。

    而荀之勇斗曹昂的故事更是成了火热的本子。

    而荀之不知道的事情,则是贾诩,贾诩为荀之日后的前途算是费劲了心思,而最直观的则是体现在其对走皇后一脉的经营上,便是以老仆之身,到了伏家,见到了伏完。

    见到伏完的时候,伏完正在庭院中,看着一株来自西域的花,便是冬日里还是开着,便是十分稀奇。

    “我听人说,你家少爷在那城门上,你不去那里,来我这里作甚呢?”伏完年纪不大,但是脸上已经显露出老态来:“你若是为了给你家少爷求情来的,那你算是走错了地方,司空府在南城。”

    “伏完大人,我只是替我家少爷来传一句话,伏家可能要完。”贾诩身子还是屈着,但是说话的却是没了以前的卑微,反而是更如同其往日那神气。

    伏完的脸色瞬间就拉了下来:“这便是荀家的态度吗?若是没事,还是走吧,咒老夫怕是没能够得到多少好处的。”

    “难道伏完大人您不知道皇后娘娘在宫里的情况吗?便是当日一个董贵人就可以轻易的折辱皇后娘娘,难道您能保证日后就不会出现第二个董贵人吗?而陛下上一次只是划破了皇后娘娘的脸,下一次若是直接断了皇后娘娘的脖子,那伏完大人又该如何呢?到时候,难道只是皇后娘娘一个人的生死吗?还是说,整个伏家要跟着陪葬?”

    贾诩冷着脸,丝毫不见什么恭敬之色。

    伏完脸色早就是黑了下来,但是其人为经学大家,不至于完全失了气度,在一番挣扎中,开始思考贾诩所说这番话的真实性,的确,伏寿在宫里的情况他是知道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惩罚他,自己那几个儿子都是不怎么争气,最后只能是靠着伏寿一个丫头来将伏家从将死之态中拯救回来。

    他能如何呢?他伏完能够拿着笔杆子去到未央宫去,大骂刘协吗?

    他什么都做不了,便是他作为一个父亲,也是心疼自己的女儿,比起儿子来,那个女儿更是他的心肝,上一次女儿被毁容,他恨不得直接去写本去痛斥刘协,但是最后还是忍下了。

    他什么都做不了,这身后的伏家,是最大的负担,在这份儿负担下,便是所有的志气,都是不能够得到舒展,便是所有的不满,都得憋在心里,毕竟,伏家要生存下去,不能在他伏完手里给断了根,哪怕结果是要毁掉自己最爱的女儿的一生的幸福。

    由此之下,伏完失去了对那花的兴趣,长叹了一口气,然后面向贾诩,然后行了一个礼,倒是算得上是给足了面子:“这番说辞,能够出自你家公子那里,便是你家公子,也不至于愚笨。但是无论他有所求,都不该找到伏家来,不管几年的荣光,这伏家都得存在着。”

    “哪怕是几年的荣光也是可以的吗?”贾诩冷笑,便是不等伏完有如何的回答,便是转身欲走。

    “难道你家公子有办法能够救我伏家不成?”伏完终归是耐不住心头寂寞,在看着贾诩要消失在门口的时候,出声喊住了贾诩。

    贾诩背对着伏家,嘴角浮现出一抹笑容来,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便是收起笑容,回过头来,看着伏完:“其实这一切都很简单,陛下对皇后娘娘没有感情,而皇后娘娘被随意欺凌,不过是由于皇后娘娘在这深宫中,没有什么势力,若皇后娘娘背后有司空府那般的势力的话,陛下如何对待皇后娘娘呢?”

    “我伏家不过是一个一流世家,便是人丁稀落,想着不过几代的功夫,也怕是要完全消散在这天下大族之列了。”伏完面露难色:“就是这样的情况下,要我伏家能够拿出来一份儿足以和司空府媲美的势力,不就是痴人说梦吗?”

    “那伏完大人觉得,荀氏如何?”走了回来,到了伏完的面前,贾诩将语气变得缓和一些:“若是荀氏子,可否有势力和司空府媲美呢?”

    “唉...你终究还是为了你家公子而已,想要我伏完拼着这最后一点儿能量,给你家公子谋一个富贵吗?其实这件事情,有着荀令君,不用来找我,便是你家公子前途无量。”伏完听着贾诩的话,却是失去了兴趣,终归说到底,还是要依托荀之。

第二百二十九章 王子服扬鞭

    他可不愿意相信一个十八岁的少年,他这个年纪和如今面临的情况,已经不支持他这般做了。何况这还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荀之,已经得罪了司空府,以后在这许都就是举步维艰,便是自己想要支持,那就是和司空府对着干,这不等于是让伏家站在了司空府的对立面,而得到的最后的也是唯一的结果就是伏家的灭亡。

    司空府是不可以被得罪的,这是许都的法则,在这一亩三分地里,司空府拥有绝对的掌控权,哪怕他伏完的姑爷是当今陛下,他的女儿是当今皇后,也是没有任何的用处。还是那句话,曹操可以将刘协扶起来,便是可以学着当年的董卓,将刘协拉下马来,换个刘姓子弟当那应该是权力之巅的皇上。

    只要他说了那人是刘姓,那人就是天子,这就是权威,这就是现在许都的情况。

    他伏完就算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去这般做,他想要让伏家活着,哪怕是几年,都不能因为自己的冒险去让伏家加速死亡。起码现在看着,自己女儿在皇宫里,虽然受不到宠爱,但是不至于地位有了影响。

    有了第一个董贵人,便是后来的人想要争宠,都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实力,便是董承卫将军的身份,都是保不住自己的女儿,何况她们呢?

    贾诩瞧着伏完那为难的样子,便是知道他并不想要和自己合作,便是眉头轻皱,这老匹夫,当真是迂腐,几年的生存和博一个几世荣华难道还需要考虑吗?他终归是不懂这中原人的思考方式,当日面对董卓,他不过一言,便轻易挑动了董卓心里那颗不甘心的心思,为何到了这中原,偏偏这些人没有了脾气?

    当真是这里的天气温和,抹去了这帮人的棱角吗?

    当下,他便是知道,自己再也不能依靠自己曾经的那一套理论来面对伏完了,这是一个彻底失去了志气的人,他唯一的想法就是让伏家不至于那么快完蛋,仅此而已,卑微的可怕,便是一个普通农妇都有比他更加崇高的志向。

    “这件事情并不需要伏家插手,只是我家少爷愿意助皇后娘娘一臂之力,不至于皇宫里受了欺负。”贾诩知道,伏完不足以成事,若非是看到了其人的特殊身份,自己早就是拂袖而去了,何必在这里和这个老匹夫多言语呢?伏完的确是太过自私了,为自己而愿意放弃女儿的幸福,当真是一个“好”父亲,

    “原因呢?”伏完眉头一皱,他还

    是抱有一份希望,难道此人真的有什么能够不牵扯到自己又能够将伏家从灭亡的地带拯救出来的方法吗?若是真的有的话,自己就算是死了,也可以心情畅快的去见各位伏家的先祖了。便是黄泉路上,不至于常常回头,不至于心有遗憾。

    贾诩看透了伏完心里的想法,便是越发对其人不屑,中原人为何如此呢?便是当年董卓可以轻松奴役天下,并非是因为其人多厉害,反而是因为这汉室天下的中原人士太过迂腐,不敢冒险,居安忘危:“皇后娘娘和我家少爷的未婚妻微姑娘为姐妹。”

    “仅此而已?”伏完还是抱有怀疑,眼睛打量着贾诩,想从其人身上看到一点不同的点来。

    “仅此而已。”贾诩便是轻松答道:“我家少爷并不需要伏家做什么事情,只是希望伏家最后能够念着我家少爷今日对伏家是施加了善意的,等到富贵,莫忘了我家少爷。”

    说着,便是不等伏完继续文化,转头离开。

    门口处,瘦猴已经等了许久,等到贾诩出来,方才迎上去:“贾伯,如何了?”

    “你管这些事情做什么?”贾诩眉头一皱:“少爷在城门口晕了几日,可有叫大夫去瞧了?”

    “瞧了,可神奇了,明明是好长时间不吃饭,但是少爷就是一点儿事情没有,要是不说,谁能相信少爷已经四五天没吃饭了呢?”瘦猴啧啧称奇:“我就说老仙爷爷没骗我,少年那是福气傍身的,这世间还能有什么东西动的了少爷的福气呢?”

    “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福气,只有无缘无故的灾祸。”贾诩听得荀之没事,便是放心下来,然后转过身去,便是朝着王子服的府邸而去,而身后的瘦猴想了许久,却是自言自语:“我这不就是无缘无故的福气嘛。”

    王子服的府邸十分偏僻,越骑校尉并不是一个有实权的位置,基本上算的上只有一个千石的名声,荀之低下都是有七个兵,但是王子服去能够调动几个人呢?那军士基本上都是掌控在司空府的手里,就算不是,那也是亲近司空府的人手里。

    当日董承,堂堂卫将军,便是死了,也不至于引起营啸,因为他手底下也没多少兵,那些个给卫将军董承复仇的人,还多是其人平日里结的善缘,或者就是他养的幕僚,差不多就是这般。

    在这许都城里,就是司空府的天下,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因此,王子服也是平日里闲得很,除了过几日去看一下荀之在城墙上的状况,平时的日子,就是去各家喝个酒,或者干脆就在家中枯坐。他并没有骗荀之,这汉室汉臣,基本上没几家有势力的,便是要翻起风浪来,都是极难的一件事情。

    所以贾诩还是十分顺利的见到了王子服,王子服对人亲和,加上对荀之允诺其人入汉臣之列,对贾诩也是好礼相待,围坐在炉火旁边,给贾诩倒了茶。

    轻轻喝了一口茶,贾诩倒是笑了:“没想到王校尉看着十分平和,却是爱这般浓烈的茶。”

    “哪里来的平和,我少年时候,不也扬鞭欲要成那战场上奋勇杀敌的将军吗,如今整日枯坐,志气何在呢?”王子服也是轻轻抿了一口茶水,他很爱这个味道,他感觉到自己正在慢慢的失去对于这个汉室的热情,便是越来越绝望,越来越觉得汉室到了黄昏末日。

    便是这一杯茶水,能够让他找到久违的那种感觉。

    “司空有诗,老当益壮,难道王校尉已经认输了吗?”贾诩将自己身子靠近了炉火,其实他并不冷,但是他还是忠诚的演好自己的角色,他是一个老翁。

    而王子服也是十分贴心的将被子往贾诩的身上挪了挪,让他多盖上一些:“自然是知道的,但是司空府天时地利人和,司空自然是有吞吐天下的志气,而我不过是一个无权的千石校尉,混了半辈子,便是得到如此结果,哪里还敢有非分之想呢?”

    他王子服没志气吗?贾诩却是不信的,若是他真的没有志气,他就应该是对荀之保持着怨恨,因为他看重感情,但是他反而是将这件事情置之脑后,反而是接纳了荀之?有诈吗?别人有诈,但他王子服不会有,他是真正的君子。

    但是没野心吗?

    却是有的,就如同是荀一般,他看到荀之,并不能够说就是寻到了光明,但是他不至于放过任何一点点的可能性。便是汉室多上一人,以后的希望便是多上一些。

    对待这样的人,贾诩的心情反而是好了许多,只要不是伏完那种无可救药之人,便是都是可以谈事的,彼此利用罢了。

    便是又是一口茶水下肚,看着王子服,他终于是开口:“王校尉,觉得汉室还有希望吗?”

    诛心之言。

第二百三十章 许都来客

    “先生狭隘了,”王子服并没把贾诩当成是一个普通人看待,起码一个普通人不会有如此的气度和威势,想来在荀之那里,这位也算得上是老仆的同时,也相当于一个指点迷津的先生,当真是荀之算得上是幸运:“这时间如果真的按照利益来论的话,那这世界就可能就少了几分乐趣,便是人人追着那最强的势力奔走而已。我等所为汉室,为的是争名逐利吗?若是如此,司空府岂不是更加适合我们,只是我们这帮人,心里想最后为汉室做一点事情罢了。可能到了最后,我们追求的,连一点点的水花都激荡不起来,但是既然是这么做了,我们还能如何呢?我们终归是无怨无悔的。”

    “王校尉,为自己心中理想而坚持,所以说忠于汉室,不过是使命,却算不得理想,对嘛?”贾诩佝偻着身子,也不再看着王子服,而是望着炉子里的炭火,那炉火已经是渐渐有些要灭下去的样子,便是将炭火放了进去,将那炉子重新弄热:“这汉室就如同是这炉子,只要放一些炭火来,它还是能够焕发出火热来的,王大人一心为国,着实感动,却比起实干派来说,反而是少了气魄,少了肝胆。”

    王子服有些发愣,他本身并不是一个爱争的人,当年董卓来了,他退让了;后来李来了,他走了;如今曹操来了,他虽然站出来了,或许真的只是心里过意不去而已,他是汉臣,祖祖辈辈都是汉臣,吃了这碗饭,他这个君子,便是要将一生的抱负全部寄托在其上,若是能够在这过程中,能够让汉室真的有机会重新屹立的话,那就更好了。

    他侧过身子,面对着贾诩:“先生可以说今日来访的目的了吧,难道真的是替你家少爷求个情吗?”

    “我不过一个家仆罢了,能够说得也就只有这一些,剩下的详细的内容便是需要大人来找我家少爷来问。”贾诩起身,然后抖落了身上的东西,然后拜了一拜:“我家少爷因为和曹昂之事,得到了如今的恶果,算得上是前途尽毁,面对这样一个人,大人会觉得我家少爷还另有所图吗?还是觉得我家少爷是破罐子破摔,要抱着大人共同赴死呢?”

    “终归不会是这样的,我王子服可以相信这世间所有人都可能这么做,但是唯独除了荀氏子,便是那心术不正的荀舍,见人尚且留些脸面的。”王子服对荀舍用心术不正四个字,倒是算不得冒

    犯,荀舍还真的用自己的本身将这四个字抢到了手,算的这许都城来难得的清白家庭中出来的纨绔子弟。

    贾诩知道,自己不便多留,此刻便是要更多的去挑动王子服心里的那点儿心思,便是多留一会儿,便是少了一分效果。

    王子服并没有送贾诩出门,按照他的风度本不至于如此,但是他在想问题,整个人沉浸在贾诩所说的那一番话里,而贾诩又怎么会因为这种小事而看不起他王子服呢?其人和董承不同,他心里并没有多大的抱负,甚至于他和伏完是一类人,不过伏完要的是一家一姓的人得到保证,而他王子服则是要整个汉室江山都能够万年永固,这是境界之差,伏完永远都不可能拥有这样的觉悟。

    或许伏完能够写出比王子服更好的诗赋,但是这时间,诗赋能够值几个钱呢?便是人人称颂的王子服,又有几句诗呢?不过是那志气长存,人人欢喜,便是寻着他的优点,加以放大。便是曹孟德,其人好征伐,文韬武略,指挥若定,便是有人提起诗赋来,便是定然也要寻到曹操,这是他们心里存在着的人。

    人可以支撑起来一个人。

    且不说这个,王子服就坐在那里,便是又是枯坐良久,哪怕是贾诩并没有并且的告知自己,到底自己要做什么事情,以后能够得到什么结果,但是既然贾诩敢那般说话,心里一定是有底气的。

    曹操惩罚荀之的日子方才过了七天,便是微在荀氏求了老夫人,却最后还是被荀阻止阻拦,便是一个人每日去给荀之送吃食,但是荀之就如同是疯了一般,不管如何,都是不张嘴,甚至于意识都是全无的,就是那样站着,保持一个姿势一整天。

    微日日陪伴,她身子其实算不得多么好,便是在那避风的地方,都是咳嗽不停,但是这个地方距离荀之很近,她的眉头一直都是皱着的,她想着,荀之若是发生什么意外,自己都是可以第一瞬间就将他抱着。

    生阳县内。

    “什么?!”魏延听着那堂下来的许都人:“小之到底是犯了什么罪过,要被如此对待?”

    魏延其实是个十分稳重的事情,但是陈群魏延荀之三人为异性兄弟,便是一丁点的委屈都不愿意看到荀之去忍受,还是蒙受不白冤屈。

    “这小的也不知道啊,就是好像和司空家的大公子产

    生了矛盾,然后把司空家的大公子打的昏了过去,然后就被司空判一个月在那城墙上忍受风雪。”

    许都来的人倒是心里有些无奈,自己也就是来了生阳县随口一说,然后就有一个官兵模样的人,过来把自己带到了这里来,当下便是心里惧怕,人人都说生阳县是个安稳的地方,但是没想到这份儿安定是这么来的,便是街上人人都是不可信的。

    魏延脸色都变了,手狠狠紧握,但是还没来得及发怒,便是被身旁的陈群按下了身子:“这件事情还是慢慢来,或许事情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三弟在许都的背景你难道不知道吗,他们肯定是有办法的。”

    “许都的背景似乎已经不管用了,”那一直沉默寡言不怎么和魏延对付的贾逵,此时说话了:“便是荀之的所有的势力都是集中在司空府,难道那些人会因为荀之就去得罪司空吗?这样的境地下,他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

    “你个贾逵,如此境地,你还说风凉话!”魏延当下便是起身,直接上前,拽住贾逵的衣领子:“不要以为我不敢打你,便是死在我手里的人命不下百人,你要试一试吗?”

    “你以为我是在故意惹你发怒?”贾逵却是昂然相对:“曹昂其人,为谋富贵杀其兄,我为之不齿,你家兄弟这次,倒是做了好事。难道我贾逵会落井下石不成?我只是在实事求是的告诉你,荀之此刻境地之差罢了。”

    冷哼一声,将贾逵的衣服放开,魏延其实心里也逐渐认同了贾逵的说法,是啊,的确没错,荀之此刻,真的还能依靠谁呢?

    “当日我三兄弟,约为生死,便是此刻,我若不去,便是失了信用。”说着,魏延便是拿起舞阳剑,然后朝着大堂外而去。

    魏延其实是一个很理智的人,同样也是一个极重感情的人,一开始对荀之不屑,后来对荀之便是改换了态度,再到现在,对带荀之,他就如同是对待自己的亲弟弟一般。此刻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难道是带着张然领着这府兵去许都兵谏吗?

    怕还没到许都,就被一轮齐射直接消灭了。

    所以这件事情,他还是准备独身去。

    却在未出门前,就被人拦了下来,自然是陈群:“文长且住,小之之事,还需要从长计较。或许事情还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

第二百三十一章 名士骄傲

    这句话算不得是欺骗魏延,他是知道荀之和贾诩的,二人或许有在酝酿一个大的计划,而按照荀之的气度以及贾诩的谨慎,怎么可能走到如今的境地呢?或许这是他们精心谋划好的一切,而自己等人的行动,最后不仅会伤害到自己二人,甚至有可能就损坏了荀之的最后的计划。

    这样的话,便是真的得不偿失了。

    陈群不可能把贾诩的事情告诉当场的众人,便是将这份儿秘密压在心底,这件事情越少有人知道,对荀之就越发有利,这生阳县远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若是被传到了许都,那荀之真的是只有一死来谢罪了。

    而这样隐瞒实情的后果也很明显,那就是魏延明显的不爽,只是转过身子来,紧盯着陈群:“到底在你陈群的眼睛里,是兄弟重要还是这生阳县的一个县令的位置更加重要。”

    魏延此刻算是迷失了心智,其人言语间,已经是放肆,和往常的冷静不同,这人哪有完美的呢?魏延最后的弱点就是其人在战事上能够永远保持忠诚以及保持理智,但是涉及到亲人,则全然一副山上盗匪的样子。

    那在堂下站着的张然,瞧出来二人剑拔弩张,更知道魏延此刻只是气迷心窍,便是走上前去,拉住了魏延:“不至于如此。”

    “你问我小之和生阳县县令哪个重要?我今日就来告诉你,便是一百个生阳县也换不来一个小之,文长,只是这事情并不是我兄弟二人闹上许都就能够解决的。”陈群叹了一口气,慢慢往前走,靠近了魏延,然后给张然一个眼神,让他不必拉着,然后贴近魏延的脸,声音被压低:“若是你想让小之好,便是信我的,这件事情不要在插手了,小之难道会没有你我聪明吗?他那样聪明的一个人,是不会让自己陷入死地的。”

    魏延气还没消,但是当众之下,他也不至于直接去和陈群闹翻,便是冷哼一声,舞阳剑背负在身上,转过身去:“我回家。”

    张然赶紧是跟上,却是被魏延喝退:“这生阳县难道一日可无府兵吗?你且住,我不想让生阳县因为我的原因出了乱子。”

    张然是一个值得让人信任的人,从上回一战中,便是张然只有魏延一个值得托付之人,魏延也信任了此人。所以魏延走了,而这些日子里,便是要靠着张然主持生阳县的安防大事。

    陈群叹了一口气,魏延

    的脾气他作为大哥能不知道吗,便是想着回了家多冷静冷静,便是没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

    然后回过头来,对着那个站在大堂中间,有些被吓傻了的许都来客道:“这件事情,不要和人讲,若是我听得一些风吹草动,便是那你问罪。”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岂止是不敢,他现在就想趁着大雪直接去暨阳或者是义阳县去,想着那里虽然机会少了一些,但是总不至于像生阳县这般严密,在这样的监视下,哪个人敢闹事呢?怪不得人人都称赞生阳县的治安,这难道不值得称赞吗?

    生阳县算得上是鱼龙混杂,基本上那些个人都算不得本地人,便是这种情况下,有些人就抱着干一票就走的心思,对待这样的人,如何是好?便是人人监视,人人为富贵。

    生阳县有条律法,匿名举报某人,官府便会加强对某人的监视。

    当然若是诬陷,调查清楚后,自然也会对匿名之人,严加打击。

    更像是一种白色恐怖的东西,但是却是在这个阶段的生阳县,也算是不可缺少的一环,甚至于这是极其行之有效的一套方案,很多人在这种之下,安分守己,便是来了生阳县,便是要遵着这生阳县的规矩来。

    而生阳县对商人算得上是足够的好,因此,生阳县商贸发达,人人有钱赚,这样的情况下,被稍微束缚一些,反而算不得问题。

    说回陈群这里,在将那被拉来的许都之人送走之后,便是转过头来,看向了贾逵:“梁道,你觉得这一次,我三弟会如何呢?”

    “前途毁了。”单纯四个字,贾逵说的十分认真,这也是算得上最真的话了,得罪了司空府,还想要在许都立身,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不是普通的招惹,这是打了人家的继承人。

    这若是以后曹昂代替了曹操的位置,荀之在许都能够活着都是一件奢望。便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贾逵已经断定荀之日后在许都的日子,定然是举步维艰,甚至如果荀之足够聪明的话,就应该是去离开许都,然后奔走他方。

    毕竟这天下,还不是曹操的手可以全部笼罩的,比如是河北袁绍,徐州吕布等等,都是可以去的。

    反正对于那些世家的人来说,将子弟派往各个势力都是常事,曹操那种心胸,断然不会因为

    这么一件就和他荀令君不和气。当然了,这样的后果自然也是明显的,荀之辛辛苦苦积累了的所有势力,就几乎等同于没有了。在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其实也是极为不可能的事情。

    毕竟各个诸侯处,谋士云集,难道会缺少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吗?君不见沮授大才,还位居郭图之下。

    这世界上能有几个人能够如同郭奉孝一般,遇到明主,便是一朝之间,权势滔天呢?这是不可被复制的成功,也加之是遇到了曹操这样的明事理的主公,更有郭奉孝其人势力的强悍,若非是如此,郭奉孝这个年纪,能够做到司空府主簿都已经是了不起的事情,更哪里说是到了军师祭酒这个份儿上。

    而陈群知道,荀之断然是不会那么做的,如果他那么做了,他就不是荀之了,当日他也不可能放下生阳县富贵,然后朝着许都而去了。

    许都是危险之地,荀之去追求危险,也是在追求富贵,这样的人,会甘心轻易的离开吗?想来都是不可能的一件事情。

    “这件事情,还是等着许都的消息吧,如果真的需要,我就算舍掉这生阳县县令,又有何妨呢?”陈群这番话,有感而发,便是现在的所有都是跟荀之有关系,便是为了他舍掉这一切,自然是合情合理。

    既然是兄弟,必然要共赴生死。当日在这生阳县的三个磕头,便是将三兄弟的荣华富贵、此生甘苦都挤在了一起,便是互相扶持,荣辱与共。

    而身后的贾逵则是皱眉,陈群这番话,听来虽然感动,但是他并不苟同,毕竟是结义兄弟,如何能够为其放弃生死呢?他反正是不相信世界上存在着这样的感情的,当时那刘关张三兄弟桃园结义,便是在涿郡传了许久,他就嗤之以鼻;而今日,在豫州这种中原之地,却还是有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还是希望陈群能够守住自己的底线,那就是他是名士,便是为名士,就得要知晓这天下大势,便是要顺风而行,便是要立不世功,全然耗费在这种所谓的兄弟感情上,在贾逵看来是极其愚蠢的一件事情。

    但是他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上一次他已经提醒过陈群,但是陈群当时怒目相视,今日他更是在兴头上,若是自己此刻出言劝慰,想来是一定会被其狠狠臭骂一顿,这种事情他贾逵是不会做的,他觉得,陈群需要自我救赎,找回他属于名士的骄傲,而不是学着和荀之一类人撒欢。

第二百三十二章 谋士舍里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荀之的事情成了许都百姓们最爱讨论的事情,但是这却不是许都最为紧要的事情,那平日里镇守边关的将军们都是回到了许都,肃杀之气笼罩着整个许都,便是那些平日里只顾着家长里短的人,都开始感觉到了战争的笼罩。

    便是这最平和的后方,都是如此,真不知道打仗的时候到底是一副如何炼狱的景象。

    曹昂在休息了三四天后,身体恢复了正常,但是其人还是精神不振,便是曹操都是没有去召见他,便是整日枯坐在屋子里面。在他听说荀之因为自己的事情已经被放在城墙上吹了半个月的风雪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欢快起来,但是又听得荀之此番动作,不仅没有惹人笑话,反而是在那些人的嘴里,成了反抗权贵的大英雄,少年儿郎。

    如此情况下,他曹昂便是又是心里不平衡起来,以前在许都,他总是最优秀的一个人,哪怕是钟毓之人,都因为身份的原因,对自己礼让有加,可是偏偏的,碰到了荀之这个灾星,以后的日子里,他便是一次都没有胜过荀之。

    那是一个很可怕的人,文采超人,便是武力,也不是他曹昂可以媲美的,如此之下,他曹昂还能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只剩下无尽的叹息,枯坐在这个屋子里。

    门被敲响。

    “我说了我不吃饭!”曹昂抬手将卓案上的香炉直接扔向了那门上,那门口处便是冷清了一下,接着便是又是敲起门来。

    当下曹昂便是起身,冲到了门口,愤怒的拉开门,想要给这个不长眼的奴才一个巴掌,但是刚打开门,他却是愣住了,神色便是又萎靡下来:“先生,您怎么来了?”

    “我若是不来,你怕是要将这积攒了十几年的努力全部白费。”来人并不是一个多么清瘦的人,反而是一个彪形大汉,胡子拉碴,便是整个人像极了一个屠夫,旁人如何猜得出来,此人居然是曹昂的先生呢?

    此人为舍里,为一江湖人,无名无姓,便是舍里为其字名。

    “先生教我!”说着,曹昂居然是直接跪倒在了地上,然后恭敬的磕了几个响头:“那荀之却非一般人,学生怕是敌不过他,由是生出心魔来。”

    “一个前途尽毁的废物,如何能够成为你的心魔?”舍里走的屋来,然后将桌子上拜访的果子全

    部吃进了肚子里,然后这才转身:“他已经是半死不活了,那风雪吹上一个月,便是铁人都得冻死,你还是关心一下自己的事情。”

    “我的事情?”曹昂起身,却是有些头脑发蒙,不过瞧着舍里那即将要发怒的样子,便是一下子想到了:“我这般样子,我爹肯定不会带我去征伐张绣的,先生不必担心。”

    “你确定吗?”舍里嘴角冷笑:“我比你了解你爹,按照你现在的表现,他肯定会带着你去,而不是留着你在许都给荀和程昱等人添麻烦,你觉得到了那个时候,这司空府到底是谁主事呢?是曹丕还是其余人?”

    这就是诛心之语,当下曹昂心里便是生出来无限的怒意来,自己本来最不是在意的曹丕,却因为自己的糟糕表现,反而是逐渐在获得曹操的喜爱,而最可气的就是曹丕的弟弟曹彰以及曹植,曹彰年纪轻轻,但是好战,便是让曹操欢喜的很,称其为天下统帅;而那个最小的孩子曹植,明明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稚子,却偏偏生的乖巧,长得聪慧,可以清楚记得曹操每一句诗词,甚至还会自己吟诗作对。

    而这样一对比,他曹昂却成了这些孩子中最没有用的人,这样的一个人会成为曹氏的继承人,在那些人眼睛里,就成为了笑话,而这样的一个笑话,这样一个不安分的因素,曹操会放心将他留在许都城吗?按照曹操的谨慎,为了防止在自己走后,无人制得住曹昂,便是一定会带着曹昂共赴战场。

    这也算不得什么过分的事情,老子都上战场了,带个儿子不仅能够激励士气,还能让其那嚣张的性格收一收,这样好处多多的事情,如果曹操不做的话,那他就不是曹操了。

    正是因为这件事情的可预见性,舍里便是不顾自己身份,来到了这司空府,他的身份很是神秘,就连曹昂都不知道,甚至于二人相识还是曹昂偶然碰到了舍里,喝了一顿酒,道明了身份之后,二人方才有如此的情谊。

    “那先生,我能够怎么做呢?这眼瞧着再有一个月,父亲就会带兵出征,到时候,我真的就没有任何办法了。”曹昂苦着脸:“为今之计,我能想到的也只有装病一条路,只是装病的话,能够骗的了父亲吗?若是让他知道了真相,那我就彻底在他面前丢失了所有的意义。”

    “枉费我教你这么久,居然是出

    这样的馊主意,便是那昏人才能够想到这样的主意,”舍里不满的看着曹昂,如同是在看一个不成器的孩子,本来曹昂是十分聪慧的,怎么到了如今,反而是越来越愚钝呢?当真荀之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人,就成为了曹昂的心魔吗?

    曹昂知道舍里一定是有办法的,他已经教了很多次,包括杀掉曹迈都是舍里的主意,他从一个不怎么受待见的曹氏子,凭借着舍里的智谋,一步一步走到了如今的位置,他可不想轻易就毁了。

    “其实事情很简单,能够让你父亲不带你去前线战场的方法只有两个,一个是你装病,当然这是最没用的方法,因为就算留下你,也不会把权利交给你。”舍里说完这半句,便是喝了一口茶,然后坐在了毯子上,然后在曹昂的满脸希冀中,继续说道:“这第二个主意,就是你体现出你的价值来,让他相信你留在许都,不仅不会给许都守城的荀以及程昱带来麻烦,甚至能够让他们有益处。”

    “我如今的境地,还能做什么事情来实现这件事情呢?”曹昂又是拉下脸去:“我已经在这许都人口中成了嚣张跋扈之人,更是在父亲那里丢尽了脸面,本以为娶了杨氏的女儿,好歹杨彪那厮能够对我多些看重,结果他儿子还和荀之成了好朋友。”

    “你怕了,对嘛?”舍里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你贵为司空府长子,居然和一个前途尽毁的人计较,日后你掌权后,便是可以轻易覆灭其人,甚至可以覆灭荀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样简单的道理你还不懂吗?”

    曹昂被训斥了一顿,便是整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便是尝尝叹了一口气,然后抬起头来,恭敬的拜了一拜:“先生教我。”

    “这些日子,出征在即,便是所有人都在司空府讨论军事,你便是负责和各个将军们留下好印象即可,这司空府远远没有看着那么简单,你只要做出这番举动,你父亲自然会觉得你已经改正过来,便是对你高看一眼。”舍里说完,便是起身出门。

    曹昂在原地呆坐,和将军们打好关系,这其实表面上看着没有任何的用处,既然没用处,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难道还指望这些人在父亲面前替自己说上几句好话吗?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那些人就是愚忠,只要曹操还活着,他们的心思就全在曹操的身上。

第二百三十三章 龙凤簪入体

    而舍里的意思,更像是在告诉他,做这些无用功,最后反而是能够得到曹操的喜爱,这根本就是不通的歪理。甚至于曹操看到曹昂和自己手下的将军们频繁接触,只会认为他想尽早替代自己的位置。曹操已经不年轻了,但是算不得年老,身体硬朗,甚至于头痛病也因为华佗的治疗已经是好了许多,便是这样壮年的一个人,能够允许曹昂如此做吗?

    曹昂陷入了挣扎,按照舍里以往对自己的教导,自己的确应该是顺从他的意思,哪怕从表面上来看,整件事情都透露着诡异。但是,这一次,他不得不去怀疑,舍里话都没有说完就走了,是不想解释还是害怕解释呢?

    曹昂又是陷入了这种矛盾之中去,他不想毁掉自己得到的一切,到了如今,他更加的谨慎,便是现在,他如履薄冰,走错一步,那日后就有可能要面临深渊,即失去现在所有的一切,甚至有朝一日,被自己看不起的曹丕等人踩在脚下。

    越是这样,他就越是害怕,从卑微中来,就更害怕有一天再次回到卑微中去,他的身子在这个冬日里,在轻微的颤抖,这自然和天气无关,毕竟屋里的热量逼人,就算脱掉了衣服,都会十分的燥热。

    便是这样之下,足以表现此刻曹昂的挣扎和害怕,他真的是怕了,那个自负到了极点的曹文修,此刻怕了!若是有个老鼠洞,都会钻进去,害怕,恐惧。

    但是一日后,他还是出现在了司空府的门口,对着那来许都的将军们献上热茶,正是由于走投无路,选择了这么一条路,他找不到更好的路。

    而他在面临了那些将军们表面热情,背地里冷冷的态度之后,也是逐渐的放下了身段,开始更加去贴近他们,他没有去声张,只要在这司空府里,他这样的行为就不用担心会被曹操看不到。

    甚至于他从房间内出来的消息,也早就有人禀报给了曹操。父子哪有隔夜仇呢?便是如同曹操这样的人,对于继承人更是看重,不可能会轻易更换,所以听到曹昂从屋子里出来,本身就让他有些欣喜。若是曹昂一直待在屋里,才会让他心灰意冷。

    其实如今的境地是他曹操想不到的嘛?明明可以在牢中惩罚荀之,为什么偏偏是请到了那城墙之上,被万千人看着呢?

    正是由于他对于曹昂的期盼,才让他甘愿去得罪荀令君,也要去做出这样的决定。

    而曹昂这边重新恢复精神,荀之却已经是在城墙上待了半个月了,这半个月,荀之一口饭菜都没有吃,一口水都没有下

    肚,但是神奇的是,他一直站在那里,保持着一个姿势,脉搏正常。

    一时之间,便是在那说书人的描绘下,荀之的精神便是越来越高大,甚至有人说,荀之是上天派往人间的神,否则怎么可能多日不食还精神犹存呢?也有一些人认为荀之进入了那天人合一的境界,由此证道,也未可知。

    当然,这些话,也就是图一个嘴快,便是真正的聪明人,自然是不会相信这样的话。

    只是就算是他们,面对这样的情况,也是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答来,最后便是抚须良久,然后道上一句:“奇人。”

    而奇人荀之,正在他的意识海中,和那两个小光亮坐在一起,彼此之间感受着,吸引着。

    荀之感觉到,自己和那两团小光亮之间,逐渐的有了联系,这种联系是来自于血脉之中的,就像一个出生的婴儿,他有手有脚,那两团光亮,就如同是婴儿的手脚,虽然很难去操控,但是确确实实,他们之间是有了联系的。

    荀之很享受这种感觉,那两团光亮也是十分欢愉的跳跃。

    “是日子了。”荀之轻微的道了一句,然后那两团光亮就如同听见了命令一般,快速的跳到了荀之的身上,然后钻进了荀之的眼睛里,一阴一阳,便是分作左右,进了荀之的身体里面。

    荀之突然惊醒。

    许都的风雪依旧冷冽,拍打在自己的身上,因为荀之这些日子表现出来的怪异,王子服早就是让人将荀之身上的绳子解开,荀之努力的去伸了一个懒腰,便是感觉浑身畅快,感觉到浑身充满了力量,而那两团小光亮早就消失不见,荀之也摸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龙凤簪不翼而飞,想来并没有动过自己的身体,那只有一个可能,自己并没有做梦。

    那意识海中的两团小光亮,就是龙凤簪所化,然后真的是融合进了自己的身体里面。

    他感觉到两个眼睛更加明亮,感觉到耳朵更加灵敏,感觉到拳头更加有劲,若是这番状态遇到那日来挑衅的曹昂,自己可能真的能够一拳把他给打死了。

    当下便是欣喜,转过头来,却是瞧见一个泪眼朦胧的女人。

    “你醒了。”微的话很轻,她将自己的泪水全部憋了回去,尽量去保持自己的矜持。

    荀之嘿嘿一笑,便是往前一个踏步,在微没来得及防备的情况下,将她拢入了怀抱里面,在她的耳朵旁边,轻轻的说着自

    己的想念:“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小。”

    许都城下,热度虽然消散了许久,但是许都人流之大,便是这番景象,有上百人齐齐朝着上面看来。

    微当下便是面色一红,想要推开,但是荀之力气又岂是她一个弱女子能够推得开的,当下便是认命:“你要是再不放开,我就咬你了。”

    “你咬啊。”荀之笑着,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微脸上一红,荀之从哪里学的这么混不吝啊。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嗔怪,荀之居然是将她放开了,荀之的脸变得十分的扭曲,紧盯着那城墙下。

    荀之看到了谁?

    微也看了几眼,但是却只看到那黑压压的人头,具体的,她便是再也看不清了。

    过了一会儿,荀之的神色终于缓和了,不过那愤怒却是丝毫不减。

    他刚才抱着微的时候,在人群中看到了三音和小灵,不过小灵面色苍白,犹如是刚刚受过刑一般,而三音则如同是提着战利品一般,就那样看着荀之,小灵也看着荀之,那双眼睛里,失去了灵气,不知道被三音折磨了多久。

    荀之知道,自己当真是一个混蛋,居然是将小灵忘在了脑后,自己明明是许诺过要保护小灵安危的,但是到了如今,自己却是什么都做不得。

    三音消失不见,她是来示威的,荀之不知道她是如何恰好出现,但是看着小灵的神情,便是知道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如此对待,这样之下,荀之心里更加的自责,对于三音便是越发的痛恨。

    但是他又必须留在这里,如果他现在跑了,那他就真的一切都毁了。

    如果他连许都待不下去的时候,还怎么救小灵呢,握着拳头,他忍了下来,龙凤簪入体这样的好消息已经不能够让他感觉到兴奋。

    微轻轻的拉住他的手,将自己的手放在上面,感受着那青筋暴露,便是声音柔和:“还有半月功夫,我会陪着你的。”

    荀之努力让自己冷静。

    他想起了曹操,想起了曹操那句话:

    不要愤怒,愤怒,会降低你的智慧。

    他狠狠给了自己一拳,便是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三音绝对不会杀了小灵的,她希望从自己身上得到好处,不会这么轻易就算了的。

第二百三十四章 天生荣耀

    “看到了吗,哪怕是这样的情况下,他依旧是和自己的最爱的人在一起,已经完全忘记了你。”将小灵随意扔在地上,三音将身上的长剑取下:“我定然杀此人。”

    “公子遭受了那么多,但是他肯定是没有忘记我的,倒是你,我劝你还是放弃你的想法,我家公子现在并不属于司空府,你不应该杀他,不是吗?”小灵气喘吁吁,她身体并不好,被三音时常饿着或者有时候加以折磨,刚才又是出去忍受了风雪,这样的情况下,她要是能够再保持什么所谓的灵气的话,那当真就能够和荀之一样,被人称之为神仙了。

    “这已经和我原先的主人没有任何关系了,我是一个被放逐的刺客,便是我杀了荀之也不能够再回到原本的位置,但是同样也意味着,就算我杀了荀之,我也没有违背我作为我作为一个刺客的荣耀,甚至还能够让这份儿荣耀更加的耀眼,你说这样的情况下,我能够不去杀他吗?”三音冷笑,如同是在看一个傻子一般的看着小灵:“你觉得在他忍受完了刑罚的那一天,我把你在他面前杀了,你觉得他会如何呢?”

    “三音,我把你当做姐妹,若是你现在回头,还是来得及的,你本来就不应该做这一行,你应该和我一样,安安稳稳的过日子,那样难道不好吗?在这乱世里,不是所有人都在追求安稳吗?”小灵祈求的看着三音:“便是这样,都不足以让你放弃你杀我家公子的心意吗?他只不过是一个无辜的人,他并不可恶,他做了很多好事,他对你也曾经信任过,不是吗?”

    “当我把你从他身边带去的时候,我已经是没有了退路,你觉得他是一个大度的人吗?”三音不屑的笑了笑,对小灵的天真感到好笑:“你觉得让一个杀人无数的恶魔去改邪归正是一件可能的事情吗?你小灵多幸运,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是我不同,我一生下来就已经被人安排好了我的身份,我没得选择。”

    这是一件值得去被可怜的事情,但是三音已经接受了这样的命运,难道人天生就是公平的嘛,就在她小的时候,他已经已经承受了这一切,她在自己刚生下来的时候就知道,这世界从来就不是公平的,所有的权利和金钱都集中在一小堆的人手里,自己所能做的,就是为那一小堆的人杀人,然后从他们的手里换的一丝丝的怜悯,求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到了如今,三音再也不用去想自己的任务了,她已经被人从那个地方赶了出来,那一小堆的人已经找到了更好的人去替代她,但是她,从很难从那个地方出来,这是一个十分艰难的事情,不杀掉荀之

    ,她可能一辈子都会活在自己的愧疚之中。

    对自己的愧疚,需要用人命来偿还,这本身就是一种极其无聊却又值得怜悯的事情。

    三音感受不到别人生命的价值,对她来说,这世界本来就是最大的牢狱,自己生活在这里,就是在这里受苦,可能自己夏一辈子能够有很好的造化,但是...那也是夏一辈子的事情了,她现在能做的事情就是...在这个监牢里,好好的受苦,积极的受苦。

    而她今日去带着小灵去见荀之,在看到荀之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让她十分的享受,让人痛苦不是一件十分快乐的事情吗?尤其是看着荀之受苦,她想,自己哪怕是最后不能够杀了她,也可以杀了她的挚爱,杀了小灵,再去杀了微,如此之下,她不相信荀之还能够快快乐乐的活下去。

    若是荀之真的有那样的能力,那么他就不是荀之了,他嘴里讲着仁义道德,但是最后,却不成想,能够救自己女人的方法却不是这些的时候,他会如何呢?

    三音开始期待起来,这就是她想要带给荀之的东西,荀之将她从自己最爱的那个位置踢了出来,那日后就该想到自己要面临什么样的后果。

    “七七,”小灵叫了三音的名字,却还是叫的二人刚刚认识的那时候的名字:“我知道你心有不甘,但是你还是要知道,这世界上 总是存在着美好的,从一开始我认识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应当是一个永远开心快乐的人,当时你不还是跟我说,你想要嫁一个喜欢的人,然后在生阳县租一间小铺子,然后卖东西嘛。”

    “那时候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十分冷酷的将小灵打断:”便是今时今日,才是真正的我,那时候的我,不过是导演了一场戏罢了,怎么的,你还不能够明白吗?是我折磨你折磨的太轻了,对嘛?“

    小灵苦笑一声:“可我觉得,那就应该是你,我的好姐妹,怎么会成为杀手呢,她就应该快快乐乐的,而不是如今,被自己什么所谓的杀手荣誉缠绕在了身上,你这样是不对的,小七,回来吧,我会让公子对你不生气的,让你也留在荀府里。那里的人都很好,脾气很温和...”

    “不过是做下人罢了。”三音不屑:“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吗,为了所谓的什么狗屁追求,就让自己忍饥挨饿,那种日子我早就受够了,我不可能再去经历了。”

    三音的话,来的绝情,便是小灵也没了话语,只有长久的沉默,三音已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便是所有的事情,都带着自己

    的感情去想,便是这样的情况下,她不知道还能够如何去劝慰。

    每个人应当有自己的人生,哪怕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本身的理论是错误的,但是,那就是应该属于她的人生,小灵知道,自己说这番道理,三音是听不进去的。

    再看三音的时候,脸还是那张脸,但是人却已经不是那个人了,陌生而冷酷,浑身上下散发的再也不是那热切和羞涩,而是杀意和冰凉。

    三音从来没看到过这么可怕的人,她甚至想过,小七是不是被什么怪物缠住了身子,不然的话,怎么会如此呢?便是带着这样的想法,她躺在地上,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她好累啊,但是她睡不着,她的心里全是城墙上的那个人,那个在看到自己后,勃然大怒的人,他是在乎自己的,虽然一直都告诉自己,自己两个人没希望,但是他还是在乎自己的。

    想到这里,小灵居然是有些开心,身上的苦痛便是慢慢的消散,三音最后要拿自己来威胁公子,那自己又能如何呢?劝不动三音,那就只有赴死了。只要自己死了,或许公子就不至于被三音利用了。

    “你的想法令我有些吃惊。”但是小灵还没有做出动作,三音已经到了自己身边,对自己摇摇头:“我能猜到你心里的想法,不过你却是想多了,你觉得我不能够拿着一个尸体做文章吗?而且,你死了,便是不能够挣扎,便是更好让我利用,你觉得呢?为了你家公子的胜面再大一点,你应该是好好活下去,而不是想着怎么赴死,相信我,如果你真的那么做了,你家公子就绝对是败了。”

    说完这一句话,三音便是转过身去,走了出去,这里是卫将军府,不可能有人来,起码曹操讨伐张绣之前,这里都会是空荡荡的。

    她要出去弄些吃的,不至于让自己和小灵饿死了。

    而小灵待在原地,脑子里浮现荀之。

第二百三十五章 皇储

    有人追求命运的公平,然后放弃了许多,只是最后这些人都是迈入了那种他们最不期望的路途,也就是慢慢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他们最终会后悔,但是那也是在最终,在这之前的日子里,他们依旧是过得心安理得。

    这就是三音。

    贾诩第二次到了伏完的府邸。

    这一次伏完对贾诩多了一份尊重,并没有因为对方是一名老仆就如何如何,便是将自己上号的茶叶全部奉上,然后将炉火全部弄旺了之后,方才道:“这一次,已经有主意了吗?”

    “伏完大人就不怕我是司空府派来的吗?”喝了一口茶水,贾诩只觉得茶叶清香,只是眼前的老人,却是看着不怎么让人舒服,如果不是伏完的作用不可忽略的他,他肯定是不会来到这里的,毕竟王子服那边是更加容易让自己兴奋起来。

    而伏完,就如同是一个想要得到富贵就又害怕到了极致的人,哪有不冒险还想得到富贵的人呢?

    果然,不过是贾诩随意的一句话,就让伏完整个人都萎缩了起来,居然还十分认真的思考了一番,这让贾诩越发的皱眉,便是这样的人,都是这中原之地的名士吗?若非是有伏寿那个好女儿,这样的人,这样的家族,想来能够存在世界上,才是最大的奇迹。

    不过最后伏完也是意识到贾诩这句话里的调侃之意,更是知道贾诩和荀之的关系,这样的情况下,如何能够是司空府的人呢,荀之和司空府关系难道还不够崩吗?

    他长叹了一口气,声音充满了劳累之气:“先生莫要如此讥讽了,小老儿的确是错了,只是这伏家全都靠着我一个人支撑...”

    “伏完大人,你错了,这个伏家的安危都是靠着宫里的皇后娘娘撑着,而不是你。”贾诩十分不客气的将伏完的话打断,伏完对伏家做了什么呢?最大的用处,就是生了伏寿这样一个懂事的女娃子,能够放弃自己一切。

    伏完脸色当下便是涨红,手在空中比划了几下,想要争辩,但是到了最后,却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又是长叹一声,整个人仿佛衰老了十岁:“便是为了老夫女儿考虑,我也是不能够轻举妄动,所以先生说事的时候,便是希望不要太过为难我,那种让老夫去和司空府对峙的事情还是不要有的好,老夫不敢做,也不愿意去做。”

    贾诩将茶杯放在地上:“便是这种事情,我也不会让你去做的,我说了,我是为了伏家的富贵来

    的,而不是要将伏家推下火堆。”

    “那到底要如何呢?”听到贾诩的保证,伏完终于是舒了一口气,只要不要让自己去面临危险,那就什么事情都是能够做的了的。

    “上次我说了,后宫之中,母凭子贵,皇后娘娘能够轻易被那些个嫔妃们看不起,被陛下看不起,最主要的还是没有一个孩子,若是产下一个皇子来,以嫡子身份,便可以成为皇储。”贾诩顿了顿,将身子靠近了伏完:“到时候,就不是陛下一句不喜欢就可以的了,而是需要通过司空的同意。”

    “那我孙子不就等于成为了第二个...第二个陛下了吗?”这句话带着惊恐。

    当皇帝有什么不好?自然是好的,但是当许都的皇帝不好,便是伏完担心自己的孙子生下来之后,跟着现在的皇帝一样,成为曹操的傀儡,指不定哪天就被曹操给杀了,当年董卓废掉合肥王的事情,历历在目不敢忘记。

    难道今日曹操,就比当日的董卓要善良吗?

    便是只有痴傻的人才会如此觉得,今日曹操,更加聪慧,更加雄伟,便是天下英才,但是,就是因为这样,他更懂得这天下的规则,知道这天子的价值。

    伏完知道,这条路是行得通的,只要产下皇子,难道伏家还能被人轻易灭了不成?

    “那么我女儿如何能够生下皇子呢?”伏完说句话,便是满心的失魂落魄:“上次寿儿告诉我,就是到了今日,陛下都没有碰过她一下。”

    “这天下已经乱成这个样子了,伏完大人还是如此迂腐。”如此一句,贾诩却并没有解答伏完的问题,“你只需要知道,这件事情,我可以帮你办到。”

    伏完点点头。

    只是,这件事情如何能办呢?难道还把刘协迷晕了,然后送到自己女儿的床上吗?

    伏完不能够想到的是,在贾诩的心里,有着更大的谋划:谁说只有刘协才能让皇后娘娘生下皇子?只要不是一个男人就都可以吗?只要这孩子是从皇后肚子里出来的,那他就是皇子,刘协碍于名声得认,曹操更加会认,哪怕他知道真相。

    而那些汉臣们会不认识吗?

    他们会忍心将汉室最后一块遮羞布都撕掉吗?会叫嚣着到了那许都城内,对着数万百姓喊一声:当今陛下的皇子是皇后娘娘乱了宫闱,和他人私通生下的,大家都快来嘲笑他!

    自然是不会的

    ,许都能够活下来的,要么就是伏完这种胆小怕事的,要么就是真正的聪明人,他们绝对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这是贾诩的自信。

    而伏完却还是觉得不靠谱,但是看着贾诩那满脸自信,便是心里再是疑惑,都是没有半点用处了,他必须去选择相信。

    而且这件事情本身,贾诩已经答应了他不会让他做太过危险的事情,不会让伏家担上罪责,这也是他能够下定决心的原因。

    贾诩起身,然后拜了拜,就要走了,他还是要去拜访王子服。

    伏完赶紧起身相送。

    “我不过一个老仆,若是大人相送,便是这许都城里的人瞧见了,保不准给伏家带来什么灾祸。”贾诩躬着身子,犹如一个将死之人。

    伏完听完,便是整个人冒出来一声冷汗:“先生说的极是,那老夫就不送了。”

    贾诩没有客套,转身离开。 这只不过是一场十分平常的交易罢了,只是伏完却是脑子不清楚,这件事情已经牵扯到了皇后,怎么就能够让伏家处于事外呢?便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谁能够摆脱的了?

    小半个时辰后。

    “王校尉。”进的门来,贾诩给王子服行礼,瞧着其人满脸阴郁,便是知道今日不适合谈事,便是往前坐下,然后道了一句:“不知道王校尉有什么烦心事情?”

    “不碍事的,”王子服摆摆手,将自己脸上的情绪收起来,挤出来笑脸:“便是那日的事情,先生只是说了一半,那另外一半,到底是什么呢?”

    贾诩知道,王子服是在问自己事情的具体执行过程。

    “便是大人有生之年,怕是看不到汉室中兴了。”贾诩只是淡淡一句。

    王子服却是脸上发光,眼睛里满是星星:“便是先生觉得,汉室还有中兴的希望?”

    贾诩缓慢的点了点头:“司空曹操,不世之才,便是由他来收复汉室江山,如此之下,便可能一二十年光阴过去,此间,汉臣如何能够与司空府争锋呢?若是争锋,岂不是阻挡汉室大业吗?”

    这句话让王子服听糊涂了,难不成是要自己等人尽心尽力辅佐曹操去平复江山,然后再论其他?只是到了那个时候,曹操真的会给自己等人机会吗?天下无事的时候,他们这帮汉臣便是彻底失去了 作用,随时都有可能被杀死。如此之下,王子服便是更加不解。

第二百三十六章 汉室未来

    而看着王子服那不解的样子,他如何不能够明白其中的含义呢?当下贾诩便是笑着解惑:“其实,顺从并不等于就是认输,以退为进,就是这个道理。”

    这番道理,便是王子服还是不能够理解,若是想要积攒力量,在最后想要获得权势,这难度太大,而且,曹操怎么会允许汉臣们的势力越来越大呢?上次董承难道还不是一个教训吗?他是完全不会照顾别人的感受,当时的董承可以杀,日后的人就能够多家宽容吗?

    “这世界上的道理,从来都不是武力决定的,”贾诩瞧着王子服陷入沉思,便是知道其人还是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当日董卓虽然势大,但是何进大将军的势力又是其十倍不止,但是有何进将军身死,而董卓上位。”

    “嗯?”王子服蓦然抬头,十分惊愕的盯着贾诩:“难道是要我等控制宫内的势力?”

    “自然是极好的,但是我们控制不得。”贾诩依旧摇头:“宫内我们只需要有天子的认可,其余人不必争取。”

    王子服低着头,便是越发头疼,贾诩说话似乎是已经很明了,但是自己仿佛是脑子阻塞了一般,完全不明白其人的意思,又或者说,只能够明白其中的一些,想要全部明白,却如同是奢望一般。

    贾诩并不觉得王子服是智力不足以理解,还是因为其人长久在这许都城里,也是长久为汉臣,对贾诩的想法完全不加以适应。

    说到底,就是王子服不敢想,不敢大逆不道。

    “便是到时候,司空便是假意,也得要放权给陛下。”贾诩便是不卖馆子:“而我们所要努力的,并不是当今曹操,而是日后其人子孙,不管是曹昂还是其余孩子,最后终归是免不了一场战斗,既然袁绍那边可以被司空一道推恩令随意弄得四分五裂,到时候我们就不可以了吗?”

    只要刘氏还是皇族,曹氏越是闹腾,越是四分五裂,刘氏就能够获得更多的权利。

    王子服还是犹豫,贾诩这个计划太过空,将希望寄托在曹氏下一代身上,而不是自身的努力,这样,更像是那赌 博一般,王子服不喜欢这样,他更喜欢有把握的事情。

    而贾诩也是知道自己这番话太空,但是他也没有解释,这是要选择的,其实他告诉王子服的只是一部分,告诉伏完的反而是自己真正的计划,扶持荀之成为这汉臣之首,然后真正的挟天子以令曹操。

    “便是先生的计划施行,到时候曹司空会老,我们就不会老了吗?”王子服终究还是皱眉。

    “所以,我们必须要去扶持一个能够熬过这段岁月的人,”贾诩也是没藏着掖着,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这也没有什么必要去藏着。

    “所以,你说的是荀之吗?”犹如是看透了所有一般,王子服脸上浮现出不悦:“你觉得要我将汉室的希望放在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身上吗?而且,荀之已经得罪了曹司空,日后能不能够在许都生存下去,都是一个问题。”

    “王校尉是觉得不能生存下去吗?”贾诩却是笑了,如同听见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便是谁活不下去,都不可能是我家少爷。”

    王子服盯着贾诩,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这次我家少爷在那城墙上面,算是历经了生死,而就算是这样的情况下,荀令君和郭祭酒都未曾出现说情,这正常吗?”贾诩循循善诱。

    王子服摇摇头,就算是自己,都有点不能理解,毕竟荀之和郭嘉的事迹早就传遍了许都,而荀更是荀之的叔父,不至于像如今,完全没有动作。

    贾诩点点头,便是继续说:“若是大人明白,就应该知道,郭祭酒和荀令君从来没有放弃过我家少爷,日后的日子,也是少不了照拂,而不管是郭祭酒还是荀令君,都是司空面前的红人,为追究一个少年,失去了左膀右臂,王校尉会做出这种事情吗?”

    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是王子服痴呆了也知道,但是,就算是照拂,又能如何呢,难道还有哪家不长眼的能够接纳荀之呢?荀之的官途等于是毁了,而毁了官途的荀之,不就等同于一个废物吗,这样的人还怎么能够成为汉室未来的希望呢 ?

    就如同是希望一个折了翅膀的鹰,哪怕是人人都知道其人天资,哪怕是人人都知道他有飞的机会,但是也不相信从高处扔下去还能高飞。

    便是这么一个道理。再简单不过的道理,这也是王子服能够轻易看到的。

    贾诩没有说话,从现在看来,的确是这样的,但是他们都低估了曹操,曹操要的是汇聚天下的人才,便是如荀之这般得罪他的人,丢失了官途的话,那日后谁还敢靠近他曹操。

    所以,荀之不仅不会在许都举步维艰,甚至能够走得更加顺畅,当年有千金买马骨的故事,今日,荀之就是那个马骨。

    曹操要做样子,就必须给荀之一个锦绣前途,便是这样之下,人人瞧见了他曹阿瞒的这番作态,能有几个不过来投靠的呢?

    但是贾诩却是并没有告诉王子服,如果为难之时不能够相助的话,那日后还如何依靠呢?便是他王子服真的看不出里面的道理的时候,他贾诩还是会来告诉他,但是那时候,对王子服,他贾诩也会低看一眼。

    只以表面看一个人,这绝对是十分愚蠢的一件事情。他曾经瞧见过那貌不惊人的人,能够指挥天下,也见过那前途似锦的人,最后流落街头。

    便是不敢赌的人,如何能够博取富贵呢?

    贾诩走了,他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去做,比如和高靖等人打好招呼,不过其人老狐狸,便是想要从他那里获得什么态度的话,那当真就是想多了。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儿子高柔也是如此,贾诩有办法让高柔表达出态度来。

    他看得出来,高柔是一个人情,日后也一定会有锦绣前途,而荀之需要的就是这样的朋友,要的就是日后共同积攒起来的势力。

    这东西不是危难时刻是不能够培养的。

    而荀之虽然是不靠谱了一点,但是其人个人魅力摆在那里,便是高柔这种冷酷的人,对其也不算的多加厌恶。

    只是这都是后来事情了,荀之如今在那城墙之上,终日风吹雪打,就算是铁人,此刻整个人也是出现了很大的痛苦之色,当时他一直沉浸在那意识海中,身体上的痛苦不用去感知,但是到了如今呢?全身痛楚袭来,那轻轻的一道雪划过皮肤,都如同是要激荡起来血肉一般。

    微陪在身侧,她并不是大夫,自然是不会如何治疗,只是能够将那毛巾泡一下,给荀之敷在疼痛的地方,那水里特意放了治疗的药水。

    不过这都是没有多大的用处,荀之感觉到自己浑身都陷入了一种绝境。

    他试图想要自己身体里的龙凤簪出现,但是就算是融进了自己的身体里面,他们还是不受荀之的指挥,只是在荀之血肉露骨的时候,方才淡淡的飘出来一股神气的光亮,然后让荀之变得恢复如初。

    只是,也真因为这样,荀之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便是央求去找一个大夫来,那守着的兵士都是不愿意,说是除非荀之受了重伤,否则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荀之找大夫的。

第二百三十六章 所谓民心

    荀之第一次这么讨厌龙凤簪,当真是帮倒忙,治好了自己,但是却是不管自己身体承受的痛苦,那一次次的缝合身体,并不是没有代价,似乎是从荀之别的地方获取力量,荀之变得越来越虚弱。而荀之本身并没有能够吃到多有能量的东西,便是鸡鸭鱼肉压根儿带不进来,终日只能吃那米粥。

    如此之下,荀之的身体,已经是虚弱到了一个极为可怕的程度,但是不管荀之如何,依旧是不允许荀之去找大夫,还是那句话,荀之的身体看上去屁事都没有,能有多重的伤口?而王子服自从上次贾诩拜访之后,便是整日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东西,总之就是一次都没有来过。

    如此之下,荀之便是想要找个主事的人,都是极难。

    而这一日,就在荀之距离结束这刑罚还有三日的时候,在眼睛都睁不开的时候,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荀之熟悉,当时还是他亲自带着荀之上了这城楼,眼睛只有一只是能够瞅见人的,夏侯看着荀之的时候,嘴角满是笑容:“那日我还以为你能够风风光光的熬到最后,怎么今日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那日不是说自己会相面吗?自己就不给自己看上一看呢?”

    “夏侯将军是来看笑话的嘛?”荀之却是丝毫不愤怒,愤怒只会降低智慧而已,而且,他也没有多少的力量去愤怒了,便是举起拳头的力气都抽不出来,更何谈其他呢?

    “当然不是,我也不是那么无聊的人,只是来将曹司空的命令告知你,”夏侯说着,瞧了一眼荀之旁边的微,“没想到你小子还挺有福气的,这样好看的女人,真是一般人一辈子都难得一见。”

    荀之只是盯着他,等着他宣布曹操的命令。

    曹操会杀了他吗?荀之在想,但是这个概率太低了,但是荀之不得不这么想,世界上总是有万一的。

    但是曹操终归是曹操,起码还保持着理智,夏侯咳嗽一声:“有荀令君和郭祭酒等人为你求情,便是念及恩德,提前三日结束惩罚,日后要引以为戒。”

    荀之听完,便是强挣扎着力气起身,然后努力站直了身体:“我荀之不需要求情,说是一个月就是一个月,少一天都不能够算。”

    “你疯了不成?”夏侯眉头一皱,如同是在看一个傻子一般:“难道你没有听清楚我说的话吗?我说

    的是让你提前回去,你看看你如今的身体,三日之后,你命还在吗?”

    “这就不是夏侯将军所有担心的事情了。”荀之行了一个礼,虽然不标准,但是这番光景下,能动一下都是奢侈,已经足以说明荀之的坚定,他是不会原因提前一天离开这里的,便自己在这里多待上一天,自己就能够日后的路走的更加通畅一分,荀之愿意去换取。

    夏侯冷哼一声,既然荀之不愿意,他也不会强行去让荀之下去休息,只是心里觉得此人已经被风雪吹傻了,然后转过身子去,直接下了城墙,反正他就是一个过来说明曹操的意思的,听不听就在荀之的身上了。

    而那一直守着荀之的卫兵,则是被夏侯同时叫走了,这倒是算是给了微一个能够把大夫叫过来的机会,也能够让她带着一些补身体的东西过来给荀之吃。

    “你为什么还不愿意离开呢?”帮荀之坐在了地上,微皱眉:“便是逞强,也不应该在这时候,你难道不知道你身体已经到了什么份儿上吗?你这要让我怎么跟你奶奶和大娘交代?”

    微将荀之被放在这城墙上面接受惩罚的事情烂在了心里面,没有告诉两位夫人,只是告诉他们荀之去外地公干,一个月只能是不能够回来了。而微每日去荀府,自然是每日都要被问起荀之的情况,她本不愿意去欺骗两位长者,但是比起说实话来说,欺骗可能能够让她们过得更好一些。

    毕竟三个人担心和一个人担心比起来,微知道要选择哪一个。

    荀之抬起头,放在了微的额头上面,将她那凌乱的头发整理干净:“你瞧瞧你,以前还是一个小仙女呢,如今,都变了模样,就像一个管家婆。”

    “管家婆?”微给了荀之一个白眼,然后将荀之的身上的衣服紧了一紧:“要不要我去给你弄一件衣服,你就算多穿一件衣服,也不会让那些人对你多闲话的,毕竟...”

    荀之知道微要说什么,他摇摇头:“意义不一样,一件衣服,就如同是对司空府妥协一般,放心,我死不了。”

    荀之当然死不了,有那凤簪和龙簪在自己的身体里面,自己想死,还真是一件难事,除非是有人直接把荀之的脑袋给劈飞了,否则荀之就能够逐渐愈合,当然,致命伤荀之还是不敢去尝试,哪怕他知道自己一定能够恢复,但是这种事情,他可不敢去

    尝试。

    毕竟自己无数次见证了龙凤簪的不靠谱,他们调皮的很,有时候心情好了就对荀之言听计从,有时候心情不好了,便是荀之跪在地上,磕个响头,他们都是置之不理。

    微知道荀之是个执拗的人,便是也不再劝,她只是尽量用自己的力量去让荀之尽量舒服的度过这三天。

    而想来荀之出去的时候,距离曹操讨伐张绣的日子已经不远了,曹操这个位置,最是能够看到各路的情况,那人来人往,那排列的军阵,那肃穆的神情。

    而在司空府中,曹昂的一番努力没有白费,这个差点儿被荀之揍得丢失了理智的人,此刻就如同是当年的模样,充满了自信和从容,而曹操也因为他的表现,重新对他产生了希冀。

    而曹昂也是十分乖巧,最关键的是对荀之之事,他不仅没有落井下石,还是多次对曹操劝道要放了荀之,荀之能够被减去三日的日子,和曹昂的关系很大。

    这样的行为,在聪明人眼里自然是瞧得出来曹昂的那点儿小心思,但是这世界能够有几个聪明人呢?便是那许都的百姓,又开始对这位司空府的大公子,重新产生了敬慕之情,加上曹昂背地里的暗自运作,便是他的名声重新好了起来。

    而他故意将自己请求曹操三日减免的消息透露出去,又添油加醋说荀之为追求名声不愿意从那城墙上下来的故事散播出去,如此之下,一些人又开始对荀之厌恶起来。

    百姓从来都是最容易被人利用的一群人,而这样的情况下,荀之叫了大夫,甚至还吃鸡汤,便是在他们的眼睛里成为大逆不道的事情,起码是对不起大家对他的吹嘘,一时间,风口居然都朝着曹昂去了,而骂名都是朝着荀之去了。

    甚至荀之坐在那城墙之上,都是有人过来嘲讽,甚至有个别过激行为的,将那烂菜叶朝着城墙上面扔。仿佛荀之成了整个许都的敌人。

    荀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他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这天下百姓从来都只有被人利用的份儿上。那当年的刘备,不就是利用这帮百姓们的同情心吗?

    所谓的民心向背,不过是有些人利用了百姓罢了,夺取天下,从来靠不得这些人,荀之便是看着他们的眼神,越发的冷漠,到了最后,一个垂髫孩童,将大白菜扔在了荀之脸上的时候,他终于是愤怒起身。

第二百三十七章 哀其不幸

    荀之的愤怒的情绪在胸中激荡,便是他心中一再告诉自己,这些人不过是被舆论欺骗的无辜群众,但是就要因为无知,就可以去轻易的践踏别人的尊严吗?荀之可以轻易的将这份怨气全部积攒在心里,毕竟他心里早就有无数的这样的委屈,但是,他只觉得不该。对这些只知道跟随舆论,而不知道自我辩驳的人们,他本不该抱有期望。

    但是他们居然是扔菜叶的时候扔到了微的身上,如果是单单自己一个人,那完全就是可以被接受的。

    荀之站立起来的时候,身形有些不稳,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才吃了两天的好饭好菜,如何能够恢复身体呢?便是这样,已经是了不起的事情了,他面对着那城墙下的冷漠的百姓,面对着那个拿着菜叶子,正得意洋洋瞧着自己的垂髫儿童,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感情。

    “在这个世界上!”荀之终于是开口了:“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你们当真是这个世界的悲哀,圣人言,百姓开智,需要丰衣足食,如今你们不够丰衣足食吗?却是半分礼节都没学到,便是半分忠义未曾有的,便是半分聪明也未曾继承,你们这样的人,算得上是开化吗?我不禁想问,圣人到底说的对吗?还是说,百信黔首,天生愚也?”

    台下的人,因为荀之这一番话,顿时停住了身形,这小子不想活了吗?这不就是等于指着他们的鼻子骂他们吗?当下便是各个脸上涨红,恨不得上前给荀之打上一顿,但是荀之旁边还站着守城的兵士,他们还真不敢去跟那帮兵士们如何如何,现在许都需要安稳。

    可能你上前,就会被认为是暴民,直接一矛插在你身上,那时候,还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你们觉得我说错了吗?”荀之似乎是知道他们的顾虑,便是更加的放言道:“我只以为,这天下的人,总是要进步的,在皇城根底下的人,便是再不济,也不至于学那边疆异族一般,起码能够保持最后的理智,但是你们呢?从你们身上,我丝毫看不到。司空大人有句话,说,不要愤怒,愤怒,会降低你的智慧。只是今日,你们愤怒吗?可你们有智慧吗?我有智慧吗?明显,我没有,否则,我不至于如此跟你们言语。”

    荀之说完一段,便是将口中的风雪吐在了地上,整个人的面色变得越发红润,算得上是回光返照,他身体

    本就是虚弱到了一个程度,这样程度的说话,已经是伤害到了自己的根本,但是他不愿意倒下,若是现在倒下了,那他就等同于是宣布认输。

    荀之是一个温和的人,但是这个温和的人,却拥有别人所不能够拥有的倔强,便是今时今日,面对这些无可救药的百姓愚民,荀之必须站着,他得告诉这些人,自己不会因为他们的那些流言蜚语,因为他们的暴动,而失败,而选择认输。

    场面静止了,只剩下荀之一个人在那里不停的咳嗽,微就站在荀之的身后,被人扔了菜叶子,其实并不能够让她生气,她是江湖人,来自江湖的人,如何会因为这样的小事情就如何如何呢?只是很多年了,自己本以为自己再也不用像小时候一样流落街头的时候被人扔了菜叶子。

    而荀之的反应,超出了微的预期,只是她并没有阻止,她知道,如果荀之真的是有着像那远方奋斗的心思的话,那就不应该得罪这些百姓,因为司空府已经得罪了,百姓若是再得罪了,荀之真的是无路可去。但是这个世界上,却也不是真的要靠着算计生存的。

    若是这一时的郁闷,反而会损毁了心中的志气。

    “便是今日,你们如此对待我荀之,你们皆以为正义,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是我荀之对了,是你们错了。”荀之将心中郁闷全部抒发:“你们,都看错了我荀之!今日你们会看错,明日你们还会看错,但是我还是我,我依旧是站着,不可能因为你们几句话就失败,不会因为你们几句话就停止前进,你们,听明白了吗?”

    那百姓,各个握着拳头,却又各个不知道所言,荀之气势如虹,便是站在那里,算不得有多少威严,但是那气势,不可侵犯。

    那扔白菜叶子的垂髫孩童,有些被吓在了原地,看着荀之,整个人一动不敢动,荀之现在很可怕,眼睛都快充了血,加上其人虽然大的伤口没有,但是那皮肤上,血水也是不少,更添了一份恐怖。

    当下,那孩童便是忍不住心里的害怕,居然是直接哭了起来,声音凄惨,若非是有人瞧着,还真以为,荀之是将那孩童打了一顿。

    今日是荀之在这里的最后一日,便是这一次的发怒,有可能将荀之的全部努力都化为灰烬,但是还是那句话,这样的机会,荀之还会有,但是若是此刻忍下了

    ,心中的志气得到了损毁,那他日后便是行尸走肉一般了。

    “你的身体,没事吧,”微上前来,看得出来荀之是外强中干,身体早就到了支撑不住的边缘,便是不经意之间将他扶住:“还是不要逞强了,你和他们说这些没有用处,很多年前,我试过了,便是最后也没获得他们一丝一毫的认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真的是这样吗?”荀之嘴角发白:“可是我总觉得,这帮人不至于无药可救。”

    笑容凄惨,荀之苦笑着挣扎着,但是想要站起来却着实是难为他了,便是又是苦笑一声,然后倒在了微的身上,只是支撑了半分的力气。不至于把全身的力量全部放到微的身上:“其实我错了。”

    “嗯。”微知道荀之。

    “我不是错在错看他们,而是我错在,我今日的确鲁莽了,”荀之苦笑:“这便是少年意气吗?我似乎是又误了大事。”

    若是让贾诩知道荀之今日所为,怕是不会有半分欣慰,只会是失望,因为荀之日后能够依靠的,便是这天下百姓以及那汉臣,而今日,荀之将这天下的百姓都尽数骂了一遍,日后想要重新恢复之间的关系,也是极难的一件事情。对于贾诩反而来说,这种侮辱是没有半分必要去反抗的,或许他在这里,被这帮人如此嘲讽的话,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稳稳的坐着,甚至于能够喝上一壶茶, 这是身份和年纪带来的沉稳。

    荀之不可能获得,也不想要去获得,他应该有自己的人生,也有自己的脾气。

    当他骂完了,就在原地等着,等着那百姓们之中,有一人能够站出来驳斥自己,但是他失望了,终归还是没有人站出来,如此之下,荀之反而是能够安安稳稳的被伺候着平息了内心的郁闷,而接着便是听到微道:“今日就要回去了,先去伶人馆把,若是去了荀府,让祖母和大娘问起来,就没办法回答你的伤势了。”

    荀之点点头,他也不愿意让家里人担心,祖母和大娘对他都是极好的,他可不想让他们来担心自己,当下便是强挣扎着穿上了那带来的衣服,然后睥睨着望了一眼台下,最后,却是离开微的手,重重的朝着台下拜了一拜。

    接着,便是不发一言,一瘸一拐的被微扶着,下了城墙,朝着那伶人馆而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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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于乱世是为不幸,但如能变乱为治,岂非不幸中大幸。
天有阴阳,阴为凤,阳为龙,阴掌气运,阳握天智,一阴一阳,庶民可为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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