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掷弹部队的完全体
天高云淡,十月的施塔特隆,七叶树的叶子已经泛黄,大片的牧场里牲畜都已经变成了大军的军粮,空旷的草地正是大军作战的好战场。
几只白鼬呆萌地站在路边,观察着这个混乱的世界。见烟尘大起,一群奥地利败兵顺大路而至,白鼬一家子一转身不见,已经缩进了洞中。
八百掷弹兵当路而立,整齐肃然,见北面败兵至,几个大嗓门的士兵站在阵前,齐声呐喊:“大帅有令,遇军阵绕行,违者格杀勿论!”
听见提醒,又见前排的掷弹兵已经架好了火枪,败兵们混乱的头脑一凉,纷纷绕行。
赛普的部队追击敌军,虽然追得嗨,却依旧保持着阵型。大军作战,没有那么多的花巧,个人武勇是很次要的,成排的枪阵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
一刺不中,绝不停留,继续保持队形匀速前进,漏网之鱼留给下一排,士兵们只是一边前进,一边不停地重复刺杀的动作而已。
排队枪毙看着血腥,阵亡的比率一般百分之十几而已,战斗最大的伤亡都是出现在战败被追击的过程中的。
赛普部队这架高效的杀人机器在追击两个营的败军的行程里,已经造成了四百多的杀伤,加上初期火枪互射,和对骑兵的杀伤,杀敌已接近六百,超过了己方士兵数量,已经够本儿了。
前方忽然一亮,逃散的敌军退到了两旁,露出了一个整齐的掷弹营方阵,前排一百支火枪指向了德国追兵。
赛普在阵后骑马督战,他是这支部队里唯一骑马的人。见前方出现了拦截的敌军,一个营的全火器部队。
略一思考,己方五百人和对方八百人火器对射,只有吃亏的份儿,当下毫不犹豫,嘴里的哨子发出一连串急促的声音。
本来赛普的队伍在匀速前进,是一种适当保存体力的追杀状态,听到哨音,立刻加快了步伐,变成了冲锋状态。
赛普的部队怀着必死之心,奥地利的掷弹兵们也是不怕死的,而且掷弹兵们平均身高要比对方高半头,有着很大的心理优势。
火枪部队距离越近,杀伤力越大。精锐部队都是心理素质过硬的,掷弹兵们也是等敌军到了三十步,才一声令下,打出第一排齐射。
近距离的齐射效果奇佳,三十多个德国兵倒下。第一排掷弹兵退入阵中,第二批出列,架好火枪,突然发现,敌人没有如预想般停下和己方对射,而是端着刺刀直接冲了上来。
这下子毫无准备,士兵们只好仓促射击,枪声参差不齐,没有形成齐射,敌人只倒下了十多个。
敌人转瞬间冲到了十几步内,突然,雨点儿般的黑影从天而降,投入到了掷弹营的队列中,掷弹营士兵对这东西极为熟悉,想不到对方也是掷弹兵。
真是一辈子打雁被雁啄了眼,掷弹营万万想不到自己的手雷还没扔出去,自己倒是吃了手雷。士兵们纷纷躲避,离手雷远的拿出自己的手雷点燃,也投向敌军。
然而已经晚了。此时第一排的掷弹兵刚刚退入阵中,第二排的打完枪正在转身,第三排还没站出来,德国人的刺刀枪阵已经冲入了掷弹营的阵中,掷弹营的手雷都扔到了敌人身后的空地上。
前三排的掷弹兵手持没有刺刀的火枪,被敌人的刺刀枪阵攻击,伤亡惨重,后排的掷弹兵被手雷炸得发生了混乱,一场五百对八百的肉搏战就以这样的方式拉开了序幕。
赛普作为穿越者,有着后世的知识,训练出的带刺刀的掷弹兵才是掷弹部队的完全体。
奥地利人的掷弹部队刚刚成立,正在摸索战法,又没有得知火枪安装刺刀的秘密。这样的掷弹部队只适合攻城,战场上和完全体的掷弹部队放对,弱点一下子就暴露了出来。
正规的掷弹兵基本是三十步放一排枪,马上开始冲锋,中间扔一轮手榴弹,然后就是刺刀冲锋。后世毛子的掷弹兵由于弹药缺乏,连排枪都是不打的,有的连蛋蛋都不扔,直接乌拉冲锋。
这样做的前提是你有刺刀,赛普正是看出了敌人的这个装备弱点,才悍然下令直接冲锋的。奥地利人的萌新掷弹兵装备不全,遇到了刺刀冲锋的对手,一下子就慌了手脚。
然而奥地利的掷弹兵个人素质是很高的,也对华伦斯坦有足够的忠心,大帅和军旗就在身后,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退的。前三排准备不足,被敌军的刺刀阵杀得狼狈不堪,后排的在手雷爆炸后混乱了一阵,纷纷拔出军刀,开始和敌军肉搏。
掷弹兵们身形魁梧,要是双方武器相同,这样的肉搏战赛普部队必败无疑。即使现在,一刀劈下去,对手往往是被劈为两半,内脏流了一地,场面十分血腥。
然而双方的兵器不对等,刀劈的视觉效果拔群,然而刺刀刺在敌人身上,虽然只是一个洞,敌人也一样丧失战斗力。
带刺刀的火枪比军刀要长得多,在团体作战中大占便宜。此时刺刀阵连冲三排敌军,已经失去了冲锋的动力优势,双方形成了混战。
赛普跳下了马,在几个亲信庄丁的护卫下,跟在大队的后面,以免过分突出,成为众矢之的。
此时赛普的部下又换了战法,三四个士兵形成一个小阵,刺杀一个敌人,敌人一般在三四人的围攻下很难逃脱,完成后寻找下一个目标。
即使有身手灵活的敌人跑到这三四个人身后出刀,士兵也不回头,只是不停地重复向前刺,收枪这个动作。
跳到敌人身后的掷弹兵高手即使出刀得手,也很快会被其他刺刀小组盯上,成为猎物。
这种战法歼敌迅速,一往无前,只不过对士兵的心理素质要求非常高,只有铁血而服从性强的德国兵能够完美地执行。
赛普的部下以小组战斗,杀人效率非常高。没经过训练的奥地利掷弹兵们虽然个人武力强悍,但各自为战,加之兵器短,要多次运动才能砍到敌人,战果就差了很多,慢慢地这人数的差距就越来越小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贵族精神
十七世纪的封建部队,一般情况下,战损10%部队就崩溃了,那是因为辅兵和后勤的运粮兵都算进去了。
就算是精锐,也承受不了30%以上的伤亡,现代的美军条例里,都把杀伤敌军30%认做“歼灭”。
能够坚持战斗到最后一人,还高呼“向我开炮”的英雄部队,只能出现在伟人亲自教导的,有组织、有理想、有信念的人民军队里。
然而世事无绝对,奥地利军队在普法尔茨的暴行让赛普这些部下内心充满了仇恨,他们不是来打仗的,是来报仇拼命的。
士兵们嘴里念着逝去亲人的名字,噙着眼泪,一枪一枪地刺出,已经忘记了战斗的目的,进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成了机械运动的杀人机器。
德意志诸邦国在这场以宗教为名的战争中损失惨重,男丁的损失达到50%,积累了相当多的仇恨。
只不过腓特烈五世手下的贵族们怕死,并不能利用这种仇恨,领头儿的一逃跑,士兵们只能跟着溃散。
如今终于有一位新出炉的贵族领主大人没有逃跑,站在他们身后,领着他们跟奥地利匪徒拼命,士兵们积累的怨恨一瞬间爆发了出来,这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面。
兵法中所谓哀兵必胜,上下同欲者胜,基本就是赛普部队现在这个情况。
奥地利掷弹兵们则是另一种情况。他们被认作奥地利的精兵,享受了超高的军饷,在军队中享有很高的地位,受华伦斯坦大帅直属,在军中一直是被羡慕的对象。
一路攻城拔寨,也确认了他们战力高超的评价。这样的精锐,是十七世纪少数有荣誉感的职业军人。
但是华大帅在最后的决战中,处于谨慎的目的,把他们当成了预备队,并没有派他们出战。
那些不发军饷,靠抢劫充军资的雇佣兵们,对此颇有微词,我们这些苦哈哈在前面拼命,你们这享受高级待遇的倒是拿着厚饷躲在后面,你们真的是“精兵”么?也就那么回事儿。
风言风语听多了,这些勇士们怒不可遏,军中倒是多了不少打架的事件。然而对此华大帅不置可否,认为加强这些近卫们的怒气和荣誉感有助于增加战斗力。
即使在古代,有荣誉感的亲卫们,也是可以承受很高的伤亡比的,并不能一概而论。
倭国战国时期,上杉和武田的对决,双方的战损分别达到了74%和88%,也都没有崩溃,这也跟将领的领导能力和个人魅力有关。
华伦斯坦是比上杉和武田更加有领导能力和个人魅力的名将,当然更能激起近卫们的效忠。
如今掷弹兵勇士们以八百对五百,身后就是军旗和华大帅,要是还风色不对就逃跑,以后在军中就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因此掷弹勇士们虽然兵刃和战法处于劣势,却也奋勇作战,不怕牺牲,这一场战斗就打成了不死不休的肉搏战。没有一方率先撤退。
赛普的部下战法先进,兵刃趁手,但连续作战,有些疲惫了,全靠精神支撑。掷弹兵们兵刃不敌,各自为战,这仗打得憋屈,虽然数量不断减少,但体力充沛,反而越战越勇。
华伦斯坦站在阵后观战,身后是炮兵和炮兵的护卫营。再身后是帅帐和军旗。这个时候,奥地利大军东西两侧的部队到位,北面是二百多支援营的骑兵部队,已经对赛普部队形成了合围。
仗打成了这个样子,交战的双方混在一起拼命,眼看掷弹营处于下风,下属就请示华大帅要不要派兵去支援掷弹营。
华大帅摆摆手,“这是勇士之间的对决,你们不要插手。”
华大帅的回答充满了中世纪的英雄气概,属下崇拜地退下去了。
其实华伦斯坦哪里是那么教条的老顽固,他是有苦说不出。
双方混在一起肉搏,炮兵已经失去了出手的机会,火枪兵也不能敌我不分地射击。长枪兵形成阵列攒刺才有战斗力,拿着五米长的长枪在密集的人群里只能成为累赘。
唯一能近战肉搏的掷弹兵已经在战场上,难道要让骑兵下马拿着马刀加入进去么?
奥地利军队不是组织不出肉搏的部队,可是那是攻城战的时候才用的。这次大规模的野战,都是整编的正规部队,谁知道会打成这种攻城战才会出现的肉搏,而且还不死不休呢?
要是现场整编一支队伍出来,看这个战斗速度,到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还不如敞亮一点儿,到时候派成建制的部队对敌人残部进行碾压呢。
于是就形成了双方红了眼睛拼命,万人围观的场面。眼见站着的人越来越少,最后连赛普和亲卫们都加入了战斗。
赛普本人并不是武力型的,战斗力可以忽略不计,到是几个亲卫的上场,更快地结束了战斗。
当最后一个掷弹兵被刺倒的时候,战场上能站着的赛普部队只有六十多人了,都已经疲惫不堪,浑身是伤,却依旧拄着火枪或军刀,坚持没有倒下去。
华伦斯坦的部下们都跃跃欲试,看着华大帅,不知道大帅要派哪支部队消灭这支风一吹都要倒的残军,获得歼敌的荣誉。
出人意料的是,华大帅和卫兵嘀咕了几句。卫兵举着将旗上前,这是代表华大帅喊话的意思。
“华大帅说了,你们都是真正的战士,他十分钦佩。你们已经表现了你们的武勇,现在华大帅有令,只要你们交出武器,大帅允许你们荣誉投降,不当做战俘处理,放你们回到你们国王的身边。”
军中的老将纷纷点头,华大帅的做法充满了贵族范儿,非常地符合中世纪的原则。众人纷纷感叹,这个时代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现在像华大帅这样有贵族精神的人太少了。
敌军的大帅出奇地富有贵族精神,这保持战胜的荣誉,还能光荣地回到国王身边,这个条件无论如何看起来非常地有诱惑力。
剩下的六十几人不由将目光看向了他们的统帅赛普,等待这位贵族大人的决断。
第三百一十八章 玉碎
华伦斯坦作为以打胜仗为目标的军事家,战场上无所不用其极,各种手段都可以出,讲个屁的贵族精神。之所以做出这个姿态,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他和战场中央的赛普互相心照,知道这次赛普看似毫无意义的亡命出击的含义。
奥地利人在新教诸邦国纵横碾压,所向无敌,诸邦国已经被打得胆寒。如果没有这次出击,奥地利人统治整个德意志已成定局,腓特烈五世复国的希望全无,一生只能在流亡中度过了。
事实历史上果如华伦斯坦所料,德国的诸侯们此后一直分裂,形成统一的概念还是被拿破仑征服后强制执行的,拿破仑被戏谑地称为德意志之父。
直到1871年,普鲁士王国才达成了德国的基本统一,建立了德意志第二帝国,那已经是二百多年以后的事情了,这期间德国人过得水深火热,被世界各个强国瞧不起,被评价为“只擅长内斗”的国家。
如今赛普以不到一个营的兵力,击溃了奥军两个营,成建制地歼灭了奥军最精锐的掷弹部队,消灭了己方两倍半以上的奥军,打破了奥军正面不可战胜的神话。
即使全军覆没在这里,这个战果传出去,也将大大地振奋全体德国人的士气。奥地利人失去了无敌的威名,此后奥地利人对德国人的统治必将万分艰难,反抗会此起彼伏。
这些战略层面的问题,将士们哪里会考虑。倒不是里面没有聪明人,不过每个人坐的位置不同,谁会去猜测高层人士的心思。只有到了华伦斯坦这个高度,才能发现赛普的真实目的。
如今赛普的奇迹之战已经打出来了,为了尽量消弭此战对奥地利产生的不利因素,华伦斯坦才不得已变身高尚的贵族,答应放赛普的残兵回去。
这几十个残兵的作战力量可以忽略不计,放回去无关紧要。只要他们投降,这场仗奥地利人就保留了面子,奥地利天朝上国的威名还可以继续,这一点赛普作为始作俑者,当然也想到了。
赛普作为纯正的日耳曼人,当然考虑问题是从德国的利益角度出发的。在后世读书的时候,每读到德国先祖们受到的屈辱,都不禁扼腕叹息。
如今阿蒙神保佑,自己穿越到这个时代,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德国再分裂二百多年?
因此虽然他领兵阻击开始的时候,就已经获封男爵,成功过关,却没有在击溃先锋营后见好就收,这种行为不是作为试炼者的选择,而是作为一个德国人的选择。
新的战法并没有不可复制的高科技存在,很容易被敌人学去,既然已经在战场上亮相,就一定要趁敌人没有同样的优势,打出最大的战果。
赛普见手下们对华伦斯坦的诱惑有些意动,当下一手牵着马,一手捂着负伤的肩膀,走到部下们面前,清了清嗓子。
“士兵们,今天,我们站在这里!站在德国人的土地上!站在这块我们祖先用鲜血和尊严浇灌的土地上!
我的面前,站着的是一个民族,一个在屈辱中呻吟的民族!现在,如果我们投降,这场战争结束之后,我们这个民族的骄傲就没有了!
奥地利人骑在我们的脖子上作威作福,他们随意践踏我们的尊严,一个欧洲大陆上最高贵的民族的尊严!
生命实在是太重要了。但是我要告诉你们。这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比生命更重要,那是自由!那就是尊严!
只要奥地利人在我们的国土上横行霸道,我们的尊严就不存在!只要在欧洲的版图上,这个叫德国的国家四分五裂积弱不堪。我们的尊严就不存在!
只要其他国家的人,在聊天的时候说到德国这个字眼的时候会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声,我们的尊严就不存在!
我们需要的,不是在敌人的怜悯下苟活于世!而是一个生存空间!一个民族地生存空间!这生存空间,不是靠乞求来实现的,而是靠铁和血来实现的!
我很骄傲,你们这些士兵,都是有骨头的人!我的面前,是一个留着千年不屈血液的军队!这血液,曾经在我们祖先的血管里面流淌过,他们没有屈服过!
现在,它们在我们的身体里面汩汩奔涌,你们告诉我。你们愿意它冷却吗!?
今天我们战死,会微笑着进入天堂!会见到那些德意志的荣耀的祖先们,可以昂着头颅走到伟大的先祖跟前,可以骄傲地对他说:我,你的子孙,没有给你丢脸,我为伟大的德意志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我们不为奴役而战!我们为自由而战!我们不是机器,不是牛马,我们是人!是从来没有屈服过的日耳曼人!
你们的牺牲或许不为人知,你们的功绩将代代相传,angriff!”
这些士兵们都是大字不识的农民出身,一直只是为衣食奔波,如今拼命,也是单纯地为亲人报仇而已,从未想到过国家民族什么的。
从来也没有人告诉他们,自己善良的亲人们为什么如此倒霉,会遭受如此不公的命运。
赛普的话一句句传入耳朵里,士兵们一下子明白了,德国只有成为一个强大的国家,他的人民才能不受奥地利人的欺负。
自己的亲人死在奥地利人手里,自己刚才居然有了投降这些刽子手、匪徒的念头,不由心中万分惭愧。赛普煽动性的演说对这些本来就处在癫狂状态的士兵起到了最为强烈的效果。
听到领主大人“angriff!”的冲锋命令,一股无穷的力量一下子涌了出来,士兵们站直了身体,举起手中的刺刀和军刀,齐声应和:“los,los,los!”
六十多个士兵已经没有了阵列,举起兵刃,向奥地利人的军旗冲了过去。
华伦斯坦见赛普给士兵们训话,还以为在庆祝大家可以活着回去,谁知这个家伙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这些士兵突然集体发疯,向自己和身后的军旗冲了过来。
华大帅赶紧策马退入了身后的炮兵护卫营的阵中,护卫营让开道路,让统帅进去,随之向冲锋的德国人来了一个齐射。
六十多名士兵一半倒在了地上,另一半冲入了敌阵。开始杀伤火枪兵。
火枪兵们哪里会拿着烧火棍和这帮疯子拼命,向两旁退开,后面的长枪兵集体向前,在军乐队的鼓点儿声中齐刺,赛普的部下全体阵亡。
战场上安静起来,上万人的目光投向了牵着马站在原地的赛普。
长枪兵们手里的长枪指向了赛普,赛普看完了在自己煽动下部下们集体的自杀性冲锋,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突然消失在战场上,战场中心只剩下一匹失了主人的高大雄壮的汉诺威马,无助地打着响鼻儿。
战场上静悄悄地,几只白鼬以为大军已然过去,悄悄钻出了洞口准备觅食,突然发现周围一万多人肃立,一时吓呆了,僵在了那里,忘记了逃跑。
第三百一十九章 钢铁赛普
大战彻底结束,德国人的亡命冲锋让现场的一万多奥地利军人一时气沮。远处余下打扫战场的战友们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奇怪地向这边张望。
至于赛普的消失,大家到是没有特别地惊奇。先前朱宇在刺杀蒂利伯爵的时候,已经玩儿过了这一手儿。当时奥地利军中人心惶惶,不知道神秘的刺客何时会出现在哪里。
华伦斯坦接手部队以后,为了打破这种畏惧,在军中进行了广泛的宣传。传言神秘的东方,倭国有一种叫忍术的功夫,可以让人神奇地消失。
不过首先这种功夫需要多年的训练,能会的凤毛麟角,你们这些下级将官不会有人去刺杀的。再说这种逃跑的功夫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只要我们战场上一直胜利,些许诡谲小计,无关大局。
后来华伦斯坦采取了严密的安保措施,果然没有再受到刺杀。奥地利军人们觉得这种技术既然会的人很少,连大帅都没事,自己就更加安全,都放下心来,军心慢慢地就稳定了。
其实忍法的逃命秘术只能在昏暗的地方进行,还要事先准备很多和周围环境颜色花纹一致的遮蔽物,并不能像这样凭空消失。
不过东西方远隔数万里,传言早就走了形,反正有了解释,大家安心就行了。
这个敌将会这门秘术,也只能自己逃命,对战斗的结果显然没有什么裨益,大家议论一番,也就罢了。
倒是德国人的亡命冲锋,让军心士气受到了打击,华伦斯坦深感忧虑。以后奥地利在德国的统治恐怕不会那么顺利了,但事已至此,好在大战已经结束,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华大帅捡起一只枪口塞了刺刀的火枪,感叹了一句,“真是钢铁之师啊。”吩咐将敌我双方的将士都好好安葬,宣布将在这里立一块碑,纪念全体玉碎的掷弹营勇士。
华伦斯坦又发表了一通训话,宣布这场肉搏双方都是真正的勇士,要部下们引为榜样,将重建掷弹营,接过勇士们的军旗。
不利的效果已然产生,只能尽量弥补,毕竟这场战役奥地利人是胜利了,华伦斯坦的做法也对恢复奥地利军人的士气起了一定的作用。
后来德国人在同样的地方也立了一块碑,纪念阵亡将士,施塔特隆双碑成了德国和奥地利共同的圣地。和平后,两国的军人都到这里来瞻仰,缅怀先辈的英风遗烈。
新教和旧教势力都宣称自己在这场战斗中获得了胜利,双方宣传的都是己方军人的勇敢精神。然而老百姓都喜欢个人英雄主义的故事,民间传到后来,变成了赛普和华伦斯坦大帅个人的对决。
民间故事有多个版本,多是说赛普过关斩将,一路杀到了奥地利人的大本营,在奥地利中军大旗下和华伦斯坦对决。
德国人这边说赛普英勇无双,单挑胜利,华伦斯坦不敌,退入阵中,以多为胜,赛普在万马军中从容脱身。
奥地利人则说华大帅最后放了大招儿,一举歼灭了赛普的五百勇士,赛普狼狈逃窜。可见咱们旧教得阿蒙神真传,还是华大帅法力深厚。
德国人认为华大帅修炼多年,功力深厚是有的。但阿蒙神已经抛弃了他们,华大帅此战后元气大伤,再无建树。而赛普保存了神力,以后越战越勇。
朱公爵和赛普两位阿蒙神的天选之子出世,德国统一多赖阿蒙神佑护,可见新教才是大势所趋。
愚民们的演义无关紧要,但这些民间传说给朱宇和赛普建立的德意志第二帝国增加了神性的光辉,传说广为流行,也未始没有官方暗地里推波助澜的功劳。
华大帅一句无意中说的“钢铁之师”传了出去,转变成了对赛普个人的评价,从此有了“钢铁赛普”的称号,赛普本人也对此得意洋洋。
不过在贵族中赛普被起了另一个外号,“疯子赛普。”
这场营级的战斗在几万人的会战中,并不是杀伤最多的。但参战双方表现出的勇敢精神却是欧洲战史上绝无仅有的。
老百姓的评价五花八门,但德国人从此对自己有了信心是真的,赛普的目标已经实现了。
说华伦斯坦从此再无建树,是相当不公正的。
华大帅当场吩咐后勤人员研究火枪配刺刀的技术,大战结束后裁撤了所有的长枪兵,改革了兵制,训练新战法。
奥地利人也迅速学会了线式战术,西班牙大方阵被彻底舍弃,这是赛普这次亡命扑击的负面效果。
其实奥地利也是有欧联的穿越者的,不过奥地利本身是强国,国内还比较平稳,大多数穿越者们不愿意上战场拼命,是准备通过正常渠道赚钱加官晋爵的。
不多的几个在军事方面有专长,参军立功的,却是有关部门派进来的探子。奥地利人一路打胜仗,穿越者军官能力出众,早就通过正常的战斗立下了功勋封爵了。
这些精英们另有保护要人的任务,封爵后就想办法调回国内了,根本就不想干预十七世纪的军政大事,哪里会帮助腐朽的封建王朝提高军事能力。
华伦斯坦没有布拉干萨公爵的运气,能够获得随便大佬那样的穿越者高人襄助,这也是天不佑神圣罗马帝国。
…………
俄罗斯,苏兹达尔,侯男爵庄园。
庄园里乱糟糟的,几十辆大车上装着五花八门的行李和杂物,庄园外则停着一百多辆大车,装着殖民的粮食和物资,五百多人正准备出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
老侯将库尔斯克的兵器厂委托给了部下,回到降临的家乡,再次拿出大牧首的许可证,征召愿意去西伯利亚参与开发的老乡。
上次去彼尔姆的试探性开发,是由管家带队的,参与的只是庄园的庄丁和雇工。这次老侯一回来,立刻征召了三百多老乡,效果非常地突出。
倒不是老侯这个男爵大人有面子,而是老侯这次回乡,带回了三千多的哥萨克。
本来哥萨克匪气甚重,苏兹达尔的老乡们见大批哥萨克到来,都是心中惴惴,嘱咐孩子女人不要出门。
出乎老乡们的意料,这些哥萨克和传说中完全不一样,在自己扎的军营里老老实实,比正规军的军纪还好得多。
这就是银币的力量了。陈医生在挑选第一批参与开发的哥萨克的时候宣布,凡参与者由侯男爵发厚饷,到了西伯利亚,怎么抢那些鞑靼人不管,要是敢骚扰参与开发的苏兹达尔人,立刻撵回来。
哥萨克抢东西,那是穷的。这参与西伯利亚远征,对手都是弱小的鞑靼人,比和克里米亚人和奥斯曼人拼命安全多了。
到时候鞑靼人随便抢,侯男爵还给开饷,这个发财又安全的机会决不能失去。
所以哥萨克们看苏兹达尔老乡的眼神,就像看闪闪发光的银币,和善得不得了。
第三百二十章 芳草地女校的实习生
当年饭锅侠叶尔马克征服西伯利亚汗国,总共不过带了一千多人而已,如今有三千多哥萨克护卫,这次殖民开发肯定是安全得不得了。
当年跟着斯特罗加诺夫家族去开发西伯利亚的老百姓,不管发没发财,至少都吃饱了饭,那还是顶着鞑靼人的袭扰,都有那么多人愿意去。
如今安全无虑,只是需要出力气就能饱暖,这些贫苦的雇农们争先恐后报名,生怕没有了自己的位置。
本来计划今天早上出发,结果早上一看,庄园外又聚集了二百多人,是稍远一点儿的老百姓,来晚了,强烈要求参与这次行动。结果重新统计人数,整顿队伍,就耽误到了下午。
这次出发还是管家带路,老侯明天就下线了,要和家人在苏兹达尔再团聚两天。
尽管下线一家人就在一个屋子里,不过此去基本上就不回来了,老侯对这个盛产黄瓜的第二故乡还是很留恋的,决定明天说什么也得去看看这里的古迹,另一个克里姆林宫。
大队走得很慢,下次上线老侯骑马去彼尔姆,不带辎重要快得多,也比大队晚不了几天。
老侯送这些殖民者们出庄园,望着一个个衣衫褴褛、目光淳朴的部下,心内颇有感慨,这就是自己西伯利亚王国的班底了。自己也有了五百部下。
话说这五百真是个神奇的数字,五百目标一致的人可以建立一个国家。老侯跳上一辆大车,做了下出发动员。
“乡亲们,我们现在处在困难之中,我们在饿肚子。我们去西伯利亚,不但能吃得饱,以后还要吃得好。
大家去那里,开始可能要自己劳作,以后要成为鞑靼奴工的管理者,我们要建立我们自己的领地,同行的诸位,都将是有封地的贵族。
广阔的西伯利亚,将是我们共同事业的开始之地,让那些鞑靼人瑟瑟发抖把,我们将打下自己的江山,建立自己的王国,贫穷不属于苏兹达尔人,乌拉!”
五百老乡齐呼:“乌拉!”护卫的三千哥萨克一齐应和:“乌拉。”
车轮开始转动,哥萨克们唱起了陈医生改编的歌曲《哥萨克最强大》,队伍带着对未知和希望的憧憬,向东方进发。
…………
东亚,琼州,临高,博铺港。
蓝色的星球缓缓旋转,波尔多此时刚刚吃过午饭,四爷正走向电讯室要接未知的电话,几万里外的临高已经晚上八点,夜色降临了。
一个五艘船的船队刚刚靠港,那四艘中型的武装帆船也就罢了,虽然是西方的船型,在临高却是常见的。作为旗舰的北海三桅大帆船维斯泰洛斯号雄壮威武,布满了炮窗,明显是艘军舰。
船队的出现引起了港口的不安,两艘海警船迎了上去,盘查了好久,船队多次诚恳地解释自己是来做生意的,才在海警船的押送下靠了港。
舰队的提督赫德拉姆是位高大的银发北欧帅哥,身高达到一米八五,今年27岁,和赵红军、二军一样都是风华正茂的年纪。
27岁这个年纪,人生经验阅历都有了,又是精力充沛,身居提督这样的高位,因此这位赫德拉姆提督一脸的威严,如今正和舰队的临时副官卡米尔一起接受着港口工作人员的盘问。
没错,舰队的“临时”副官是卡米尔,就是荷兰阿歌特商会丽璐提督的那个心腹,如今却流落到了瑞典伯格斯统商会的船上。
港口的搬运人员身着统一的制服,在先进的蒸汽吊杆的协助下,正在往港口卸货。这些货物本身没有任何问题,可是有的货物包装上有着可疑的暗红色血迹,港口的负责人员就来盘查了。
盘问的官员非常地亮眼,是位十**岁的女子。齐耳短发,淡青色的民国风盘扣旗袍上衣,黑色长裙,长相清秀可人,神态却是一副干练的样子。
这位负责人叫赵邵俐,是临高芳草地女校应届的毕业生,来港口实习的。因为以前芳草地女校并无“实习”这个过程,港口一时没有准备,这位赵领导没有领到制服,还穿着学生的服装。
芳草地女校最初成立的目的,是为元老们培训女仆,灌输一些现代的概念给这些挑选出来的女仆,以便和元老们共同生活的时候,能有些共同语言。
少数的女元老对男元老们这种物化女性,**封建的行为非常不满。可惜男元老占绝大多数,按照民主的原则投票,无法形成反对的决议。
后来女元老里出了位优秀人物杜雯,这位长腿带眼镜的女元老是督公的强烈支持者,因为出色的工作表现,被任命为宣传部门的负责人,因为铁腕的工作作风,被元老们戏称为杜女王。
杜女王上位后,对芳草地女校这种不纯洁的办学目的进行了强烈的抨击。
这个时候临高政权已经发力,打下了两广和安南,元老们已经不再缺有文化的漂亮女仆,受不了杜女王每日呱噪,就由她去,这芳草地女校就变成了一个正规的培养女干部的学校。
不过学校的这种改变是最近的事情,赵邵俐刚进女校的时候,因为姿色出众,受到了很多元老的垂涎。
可是由于她素质高,学习努力,当时就受到了杜女王的庇佑,和杜女王学了一肚子的现代观念,自由恋爱什么的。男元老们惹不起杜女王,只好都收起念头。
杜女王把赵邵俐当成弟子培养,在她快毕业的时候,特意指示她来港口实习,准备有了一定工作经验后,外派出去当干部,以后这个实习要形成规矩。
赫德拉姆对这位新女性形象的“赵领导”感到很新奇,卡米尔则由于以前一直在丽璐的麾下工作,对这种干练的女领导感到很熟悉,还有种亲切的感觉。
“赵领导”怀疑地看着赫德拉姆提督,“你们的证件表明你们是瑞典伯格斯统商会的商人,可是为什么船上有这么多战斗的痕迹?
那些凶神恶煞的水手看着就像海盗。我们临高对打击海盗一直是不遗余力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们要是如实交代,还有商量的余地,要是等我们查出来,可就没有这么客气了。”
赵领导身后跟了两个翻译,那个荷兰语翻译将领导的话翻译完后,赫德拉姆和卡米尔相对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这位一本正经,一脸严肃,却只有十**岁的女干部,大笑起来。
赫德拉姆的荷兰语只是粗通,于是由卡米尔这个正牌荷兰人接过了话头儿。
第三百二十一章 雏凤清于老凤声
赫德拉姆去过华美,去过东岸,是真正见过大世面的。
长岛的港口规模不大,但非常精致,技术先进,华美人彬彬有礼。
东岸的东方港和青岛港则粗糙得多,面积大,规划粗糙,一副临时建筑的样子。
虽然也有很多类似蒸汽吊杆这样现代的工具,货物堆放也算整齐,但建筑粗放,一切以效率为优先。
街上走着各国的醉醺醺的下等水手,港口负责的官员各国来的都有,工作认真,但除了自己专业方面还行,基本都是大老粗。
似乎东岸人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扩张殖民地上,还没有心思搞太精致的玩意,人员配备也是够用就行。整个国家的人都是精神头儿十足,极力的在扩张、扩张。
相对华美的精致内敛,东岸的粗犷豪放。赫德拉姆来临高之前,并没有太看得起这股前宋势力。
同样是三年的时间,华美成了欧洲诸国羡慕的榜样,东岸建成了辽阔的全球帝国,临高窝在琼州这个小地方,就算加上两广,地图上看也没有多大地方,领土面积比最弱的澳洲人都颇有不如。
然而到了这博铺港才发现,靠看地图大小判断国力是相当不靠谱的。就像荷兰弹丸小国,却能成为海上马车夫一样,临高这里也是相当地不可小视。
港口街道上人流密集,秩序井然,港口里船帆如云。港口规模即有东岸的大气,又有华美的现代精致,工作人员素质更是华人势力中最高的。
这个赵领导看上去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言谈举止,做事都是似模似样,一看就是知识丰富,眼界开阔之辈。舰队里只有赫德拉姆、卡米尔和另两个航海士堪堪可与之相比。
港口里这样的“干部”非常多,如果都是这个水准,这临高的人才储备显然不是其他前宋势力能望其项背的。
看来这东亚的财富汇聚,人口密集,才俊之士多如过江之鲫,非美洲、澳洲荒蛮之地可比也。
欧洲仅有阿姆斯特丹、海牙、伦敦、里斯本塞维利亚这样精英辈出的地方,或可有相同的人才数量,但欧洲相对科技、文化都比较落后,人才质量上是比不了的。
卡米尔也是有着同样的心思。临高这里管控严格,也是好事。这和有文化有水平的人交往,一切都省事得多,当下细细解释。
“我们提督除了是伯格斯统商会的会长,还有一个身份,是瑞典王国海军的现役军官,舰队里的水兵同时也是海军的军人。我们远航到这远东,也是作为海军熟悉远洋航行的试炼。
我们瑞典的海军初创,远洋航行和战斗水平都和传统的海洋强国有很大的差距,是抱着学习的态度航行各地的。
在各国都是以商会的身份做事,也一直遵守各处的规矩,从来没有做过超出商会身份的事情。同时我们提督保持着军人的荣誉,在海上从来没有过海盗行为。
倒是商人的身份和瑞典海洋弱国的名声,给我们带来了很多麻烦,经常有海盗对我们进行拦截。我们奋起反击,在深海里经常发生战斗,这些战斗的痕迹都是和海盗作战的结果。”
卡米尔说的是不是真话呢?绝对句句是真话。但并不是事实的全部。
赫德拉姆作为海军军官,航海水平是足够的。可是商业水平那就呵呵了。在卡米尔上船之前,商会资金的获取渠道,主要是靠剿匪。
商会刚建立的时候,仅有一艘中型武装帆船作为旗舰,打着商会的旗号,经常被海盗盯上。
打劫这种海上弱国的商会不会遭致强大海军的报复,所以这海盗灭了一拨又来一拨,轮番地给赫德拉姆送菜,这个稚嫩的海军舰队剿匪生意出奇地好,弱小的海军也在炮声和无数次的跳帮作战中慢慢成长起来。
等到舰队资金渐多,旗舰换成了大型军舰,已经很少有海盗敢打主意了。赫德拉姆又没有做生意的天赋,开始为舰队资金烦恼。只能在四处港口的酒馆打探消息,主动寻找海盗的踪迹。
有时候还要派出中型货船做诱饵,在前面吸引海盗的出现,即使这样,舰队的资金也一直拮据。
直到在巴达维亚卡米尔偶然的机会上了赫德拉姆的船,有这样一个做生意的好手,伯格斯统商会商贸和剿匪两手抓,这才财源滚滚,真正强大起来。
所以伯格斯统商会固然是合法商人,这找海盗黑吃黑的行为可没少做。船队里一半的货物都是从海盗手里抢来的,遇到赵领导这样细心的港口官员,就被看出了问题。
卡米尔拿出了一份瑞典国王古斯塔夫开出的证明,赵邵俐看了看,又让翻译仔细研读了一番,回头转向两人。
“如果真如你们所说的,你们遵纪守法,又帮助我们对海盗进行打击,我们是非常欢迎的,不过我们要仔细调查一下,希望你们配合。”
然后这位赵领导领着两个翻译去几艘船上,随机地找水手谈话调查,看实际情况是否和卡米尔所说的符合。过了一会儿回来,面色变得柔和了许多。
“现在初步的调查你们所说是基本可信的,临高欢迎你们这样的正经商人来贸易。另外我们会持续追踪你们的消息,如果发现有任何海盗行为,我们一定不会手软。
你们既然有着军方的身份,如果愿意和临高军方进行交流,我可以给你们搭线,进行双方政府层面的沟通交流。”
“我们海军还没有正式成军,还是以商会的身份做生意,正式的交流等以后再说罢。”
“那好,今天的调查就到这里,谢谢你们的配合,祝你们在临高过得愉快。”说罢,赵领导伸出了右手。
赫德拉姆已经访问过华美和东岸,懂行,礼貌地和赵领导握了握手告别,望着赵邵俐离去的飒爽的身影,赞叹地点点头。
“这临高有人才啊,这么一个港口的临时小官员,办事认真仔细,交流沟通有礼有利有节,欧洲诸国的专业外交人员不过如此。
我们瑞典可是差远了,斯德哥尔摩要建成博铺这样的现代化港口,有这样高素质的专业人才,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瑞典有提督这样胸怀大志的军人,未来的发展是可以期待的。”卡米尔赶紧捧了自己的临时老大一下。
“但愿如此。现在终于可以上岸了,查理、塞拉,走,咱们去港口尝尝临高的美酒!”
舱门一开,两个航海士走了出来,一个是戴着眼镜的学问人儿,另一个居然是位额头上带着红宝石的波斯美女。
第三百二十二章 江湖险恶
博铺港的酒馆儿里,赫德拉姆正对着桌子上的东方菜,和两根筷子较劲。
卡米尔和带眼镜的查理做着同样的事。东方的文明真是先进,据说人家三千年前用的也是刀叉,之后就发展出了筷子这样先进的进食工具。
欧洲的蛮族一千年前才拎着斧子从森林里走出来,这餐饮文化上就差得远了。现在才刚刚用上刀叉,以前都是用手抓的。
查理是位法兰西的博士,因为研究火药总是产生爆炸,没人愿意当他的邻居。后来小时候的旧交赫德拉姆建立了舰队,查理前去投效,成了舰队的炮长,也算是找到了比较对口儿的工作。
他的邻居们从此不再担惊受怕,庆祝了好几天。
唯一的女士塞拉是波斯地区一个小王国的公主,因为波斯历史上和东方交流比较多,她倒是会使筷子的,此刻正优雅地喝着临高的特产,一种叫“格瓦斯”的饮料。
塞拉的国家国小力弱,夹在奥斯曼和波斯萨菲王朝之间,为奥斯曼所灭,塞拉也成了最高级的波斯女奴,被埃斯皮诺沙的运奴船运往里斯本,准备卖给随便大佬的势力,获得个好价钱。
运奴船在途经绿角的时候,好死不死地遇上了出来试炼的赫德拉姆舰队。运奴船长贪心大炽,化身海盗想打劫一下这个海洋弱国的商船,结果碰上了铁板。
赫德拉姆作为有荣誉感、有信念的军人,对贩奴这种行为非常地反感,当场释放了所有的奴隶。
然而塞拉国破家亡,无处可去,又见赫德拉姆武勇正义,嗯,同时高大英俊,就留在了船上打工。
塞拉自小受到很好的教育,经过一段时间的航海锻炼,现在已经可以兼任瞭望手和大厨,算是一个合格的航海士了。
查理博士是个有研究精神的较真儿的人,正在和酒馆的服务人员研究塞拉喝的格瓦斯的来历。酒馆声称这是种俄国的饮料,然而查理坚称他去过俄国,俄国根本就没有这玩意。
“这是元老们说的,俄国给元老们带来了先进的理论,指导我们临高的进步,同时带来了格瓦斯,元老们说,喝格瓦斯是为了纪念伟大的革命理论。”
“俄国是欧洲的乡下,俄国的大城市我都去过,落后得不得了,既没有格瓦斯,也没有什么先进的理论。”
“俄国有你没去过的地方也说不定。”
“难道我没去过的穷乡僻壤会有什么先进的理论?”
“元老们说的,贫穷落后的地方革命的愿望强烈,既能出伟人,也能出先进的理论。阿芙乐尔号巡洋舰一声炮响……”
“俄国连出海口都没有,怎么会有巡洋舰?……”
赫德拉姆和卡米尔都已经驯服了手里的两根小木棍,享受着美食美酒,相对苦笑,摇摇头。这查理博士的较真儿的劲头儿又上来了,哪里的美食没有个不靠谱儿的传说?
“我说卡米尔啊,你今天看那个赵领导的眼神儿不对啊,这个飒爽能干的劲头儿是挺熟悉,是不是想起丽璐提督了?”
赫德拉姆刚出道的时候,在阿姆斯特丹遇见过丽璐提督,丽璐似乎对军人有成见,双方的谈话不欢而散。
不过好在当时丽璐有卡米尔辅佐,卡米尔背着丽璐向赫德拉姆道了歉,双方还达成了同盟。
后来在巴达维亚丽璐和卡米尔闹翻了,正巧赫德拉姆这个旧相识路过,卡米尔就上了伯格斯统商会的船。
“要说这世道现在真的变了,女人都厉害起来了。听说英格兰银行、法兰西银行,做主的都是女子。
不说刚才遇到的赵领导,就是我遇到过的蒂雅提督、华梅提督,都是人中的英杰,就说丽璐提督,也是难得的商业英才,你们俩闹了什么矛盾,搞得你要离开丽璐的舰队呢?”
“一言难尽啊,我们来远东,是听说荷兰在和澳洲人争夺大员的战斗中失败,我的一个亲戚不知所踪。当时害怕他被澳洲人俘虏,需要人来赎出去,才匆匆地赶到远东。
可是到了远东后,发现我的亲戚已经自己逃回来了,这本来就没什么事了。
丽璐发现了远东贸易的巨大利润,打算在这里多做一段时间买卖,可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巴达维亚总督……”
说到这里卡米尔停顿了一下,神色有点儿不自然,“那个…..那个库恩先生,蛊惑丽璐,要和她结盟,共同对付澳洲人。库恩出武力,丽璐负责贸易,打开东亚的商路,平分获得的商业利润。
她听信了库恩的鬼话,这是一定要吃亏的。我规劝了两句,丽璐被高额的利润蒙蔽了眼睛,听不进去我的话……”
“你们荷兰人之间合作,不是应该的么?就算澳洲人不能力敌,躲避就是了,航海哪里能没有危险?卡米尔你这做生意的本事大,可未免太过胆小了。”
“不是那么回事,我不是怕澳洲人,是库恩……库恩这个人我非常了解,做事不择手段,擅长内斗,对自己人也绝不手软。
我们又不是东印度公司的船队,东印度公司的舰队和澳洲人打仗,损失惨重,急需舰船的补充。
他和我们阿歌特商会结盟,多半是盯上了我们的舰船,一定会找机会吞并我们,抢走我们的船队,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丽璐落入圈套。”
“那你更应该跟在丽璐的身边保护她啊。”
“我是认识库恩,不愿意见他。赫德拉姆提督,将来丽璐落难,看在我们结盟,我给你打工的份儿上,一定要伸以援手。舰队没了不要紧,钱可以再赚,丽璐可不能出事情啊。”
“不要那么悲观,你们阿歌特商会的舰队也很强大。就算库恩真如你所说的那么阴险,你们荷兰人发生了内斗,有埃米利奥、曼努埃尔和费南德在,打不过,总是能逃出来的。
当然,需要我援手的时候,我一定不会推辞的。”
“那就多谢提督了。”
“你跟我不用这么客气,话说你到了我的船上,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了,我还真舍不得你走,我这边缺人才啊。
当初我成立舰队,去找过去认识的老伙计,没想到格尔哈特被蒂雅提督拉走了,曼努埃尔被丽璐提督抢去了,只有查理来帮我的忙。
要不是你临时加入,舰队都要给水手发不起薪水了。这一步赶不上,步步赶不上,后起的国家要想奋起直追,实在是太难了。”
赫德拉姆感慨万分,端起一杯临高产的甘蔗烧酒,和卡米尔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卡米尔这边担心着丽璐,几千里外,巴拉望岛海域,阿歌特商会的旗舰阿伦海姆号速度减慢了下来,停下了几百里的亡命狂奔……
埃米利奥一屁股坐在甲板上,累得呼哧呼哧喘气。刚才战斗中水手多有牺牲,为了逃跑,连丽璐都参与了操帆,埃米利奥出的力气最多,着实是累坏了。
丽璐也累得坐在甲板上,船木工曼努埃尔跑过来汇报:“提督,不好了,船只严重漏水,咱们必须靠岸才能维修,可是这里没有港口,看来只能强行冲滩了。”
费南德整理了一下头发,再累这发型是不能乱的,“可是一旦船只搁浅,凭咱们自己怎么能重新推下水?咱们不是要困在这荒岛上了?”
丽璐倒是很沉着,坚持着站了起来,“总会有办法的,先修船再说,全体准备冲滩。”
费南德咕哝着,“悔不该不听卡米尔的劝阻,这次在文莱港,要不是埃米利奥勇武绝伦,带着咱们冲出了包围,抢回了旗舰,咱们就要全军覆没了,没想到库恩真是这样阴险的人。
他们三个舰队合伙追击咱们,还好天黑了,咱们总算逃了出来,唉,其他船只都被他们夺去了……”
埃米利奥听到有人在夸他,挣扎着坐直了,摆出一个强壮的姿态。费南德笑骂,“得了吧埃米利奥,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你摆pose也没用,赘肉也变不成肌肉。”
丽璐给大家打气,“我们一定能东山再起的,将来建立更强大的舰队,一定能打倒库恩的舰队……”
负责瞭望的水手来报,“前面又有舰队出现,天黑了,船有点儿远,月光下看不清楚是那个方面的。”
费南德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枚硬币,抛了一下,“让我测算一下是友是敌…….”
“不好了提督,看清楚了,对方打的旗号是佐伯家,那个东岸人和葡萄牙人都四处通缉的倭国大海盗。”
几个人面面相觑,这才逃出荷兰东印度公司的狼窝,又遇上了大海盗,怎么办?
埃米利奥挣扎起来,怒吼,“我要打他们十个!”马上又摔倒在甲板上。
第三百二十三章 宋粉儿
巴拉望岛某处荒凉的海滩,阿伦海姆号已经成功冲滩。沙滩上升起了一堆堆篝火,水手们光着膀子趟在沙滩上,烤着在风浪中狂奔打湿的衣服。
阿伦海姆号旁边是倭国佐伯商会的小船,佐伯商会的旗舰埃斯佩兰莎号吨位太大,停在了远处海中。
一堆篝火的边上,两伙人对坐在礁石上,愉快地聊着天,远远地就能听到丽璐欢快的声音。
“杏太郎提督,多谢你的援手。要是没有你们的帮助,船就算修好了,也无法下水。有了埃斯佩兰莎号帮忙拖船,明天就可以把阿伦海姆号拖到港口慢慢修理了。”
杏太郎身穿和服,中等身材,在倭国人中算高的了,长发披散在身后,面容刚毅,目光坚定,语音却很是爽朗,“大家都在海上搏命,互相帮忙是应该的。”说的是西班牙语。
“传言你们不是海盗么?这看起来也不像啊?哪有这么好心的海盗?”埃米利奥嘴里嚼着干粮,含糊不清的问道。
“才不是呢,我们是正当商人,这是东岸殖民者强盗的污蔑。”
说话的是杏太郎身边的一位西班牙少女。少女名叫塞西莉雅,在巴达维亚上了杏太郎的船,说是将来有机会要搭船回西班牙,找到失散的父母。
佐伯家的势力还没有出远东和东南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能航海到西班牙,也不知道这个小姑娘怎么想的。看她抱着杏太郎的胳膊很自然的样子,会不会以后就定居倭国了?
谈到东岸人,杏太郎的声音激昂起来,“我们扶桑一直仰慕中华文化,尤其是对大宋的文采风流更是崇拜。东岸人初到扶桑,打着大宋的旗号,我是寄予了厚望了。
我们扶桑愿意永为大宋藩属,就算宋国直接统治我们,我们也会欣然从命。
谁知东岸号称西宋,行事和前宋完全不同,挑动大名们内斗,榨取我们的资金,抢夺我们的人口,行的是西方殖民者的事情,一点儿也没有大宋教化万民,仁义为先的样子。
然而幕府暗弱,公卿无能,武士和浪人们贪图东岸人给的高薪,纷纷背叛了我们扶桑,给东岸人当狗腿子。
我们一批正义的武士、文人和海上的英雄不服,暗中结盟对抗东岸。东岸那个魏博秋视我们如眼中钉,肉中刺,当然要污蔑我们,恨不得除我们而后快了。”
荷兰和东岸有外交关系,丽璐当然知道东岸粗暴的殖民政策。在她的眼中看来,倭国封闭落后,被殖民势力欺负也是这个时代的常态,不值得同情。
不过此时为倭国人所救,才发现倭国也有这样正义、开朗、爱国的英雄人物,忍不住开始为对方谋划起来。
“前宋势力听说有四股,并不都是一家的,听说临高的首领还是前宋文丞相的后人,你可以投靠他们,或者和他们结盟,免得势单力孤,被东岸人欺负。”
“我都去接触了。前宋势力久居海外,已经被你们西方人同化。
另三家虽然不敌视我们,还能和我们做生意。可是观他们的行事,也和前宋大相庭径。互相利用或可,却是激不起我们结盟或投效的意图了。”
没想到这佐伯家还挺挑拣的,丽璐眨眨眼睛,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我在波尔多有个合作伙伴,是前宋的皇族,可是姓赵的,很有本事的样子。哪天他们的势力到了远东,你们或许能谈得来。”
杏太郎却没有太上心,“这前宋皇族可多了去了,姓赵的千千万万,可惜没有能成事复国的。等将来那个皇族要是势力有了规模,能干预到远东的形势再说罢。
至于葡萄牙人通缉我们,倒是有点儿道理的。我们商会创业之初,是靠一艘落难的葡萄牙商船。那是马六甲葡萄牙人的财产,我们的船被其他葡萄牙商人看到,还以为我们抢夺了他们的财产。
这就是个误会,现在我们资金不缺乏了,哪天去马六甲,把船还给他们,或者给他们资金补偿都可以,这个误会就取消了。”
船木工曼努埃尔就是葡萄牙人,他这个时候插言了,“咱们的船在这里能修得不漏水就不错了,要想正常行驶,可得大修个两三个月。
这里离马尼拉最近,可惜马尼拉是西班牙人的地盘,和咱们荷兰是仇敌……”
“这个没有关系,我们和东岸人作对,西班牙人倒是支持我们的,我在马尼拉有个商栈据点儿。你们只要挂了佐伯家的旗,由我们拖进港去,西班牙人不会发现的。”杏太郎一直态度乐观。
“还是不行啊。”费南德发言了,“西班牙人现在被澳洲和临高两家围攻,还和东岸是竞争对手,马尼拉风雨飘摇,眼看要完的样子,说不定哪天就被澳洲人占领了。
我们荷兰人和澳洲人正在打仗,到时候要是船还没有修好,一定会被澳洲人没收的,那就全完了,不能冒这个险。
还不如去明珠岛,虽然有点儿远,华美人可是西班牙的盟友,又是技术高超,肯定能修好咱们的船。”
这南中国海现在形势复杂,各国之间互有矛盾,多种情况都要考虑,这正是费南德这样的参谋人员应该琢磨的。
这个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林.森说话了,他是杏太郎的副官,柔佛的华人,葡萄牙商船队的前船长。当初就是他带了葡萄牙的船投靠杏太郎的。
“我看你们船上的货物都是南洋的东西,在明珠岛卖不上好价钱的,靠船上的金币坐吃山空可不是好办法。
不如这样,我们正要回平户母港,不如直接把你们拖回扶桑,在平户修船,这期间你在我们的商栈里把船上的货物卖了,可以获得大笔的资金,还可以买几艘新船,运上扶桑的货物,重新开始海上贸易,岂不一举两得?”
众人三言两语,决定了未来的行程。丽璐对杏太郎的援手深为感激,两方结成了盟友,相约互相支援。
佐伯家作为落后国家的海上势力,一直被大国歧视,如今结交了新盟友,十分兴奋,见盟友的船员们落魄于此,懒洋洋地没有精神头儿,当下站了起来,替盟友鼓动士气。
“别这么沮丧,你们逃出了生天,未来一片大好,咱们庆祝一下,每人表演一个节目,从我开始。”
杏太郎打开手里的军扇,高声吟唱,“仙客来游云外山,神龙栖在洞中渊,雪如缟素烟如缕,白扇悬于东海天。”
佐伯家的水手们跟着齐声唱和,见阿歌特商会的水手们不懂日语,一副茫然的样子,塞西莉雅把绯句翻译成了西班牙文。
塞西莉雅虽然年纪小,却非常有学问的样子,这翻译过来的诗也是文采斐然,合辙押韵,加之声音清脆动听,西洋水手们纷纷赞叹。
阿歌特商会的水手哪国的都有,西班牙是第一个日不落帝国,即使不是西班牙的水手,也大多懂点儿西班牙文,有塞西莉雅这么个翻译,都竖起了耳朵听。
杏太郎见引起了大家的兴趣,一合军扇,又来了一首,“霜满兵营秋气清,数行过雁夜三更;越山并得能州景,遮莫家乡怀远征。”
这首上杉的绯句慷慨激昂,颇得水手们的心意,埃米利奥带头,阿歌特商会的水手们也跟着塞西莉雅高声吟唱起来。
激励士气是提督的本行,不过丽璐一脑子的赚钱方法,对诗文是不懂的,对杏太郎这手儿激励士气的本事十分羡慕。
这神秘东方的艺术自己是来不了的,有机会要不要去伦敦柳老师的沙龙去学一学呢?她这是还不知道瑞云的事情,其实学这个去波尔多大学更好。
丽璐不懂诗,手下却有懂的,这个时候曼努埃尔兴致被激发了起来,喝了口酒,站了起来,“辽阔的大海,激荡的波涛,波浪卷着破碎的船板……力拔山兮气盖世……”
大大的月亮如冰盘升起在海上,深蓝的天空一片洁净,耳边各种语言的诗句渐渐飘忽远离.
望着篝火边开始喝酒,渐渐活泛兴奋起来的部下,咸味儿的海风撩起发梢,丽璐手托着腮,望着海天交际之处,“卡米尔不知怎么样了,你在哪儿呢?……”
第三百二十四章 穿越后金
辽东,东京城,这里的汗王宫里也点起了篝火,一群淳朴的汉子在一起喝酒议事。
此东京非彼东京,不是倭国后世的首都。这是努尔哈赤前年,也就是阿蒙历1621年兴建的新王城,后世的辽阳。
后金的好汉们此时已经打败了熊廷弼和王化贞,野心勃勃,创业的激情满满,并没有因为势力的增大穷讲究起来。
因此虽然行政中心从赫图阿拉迁到了这东京城,规模大了不少,众好汉还是团团围坐在篝火边,大碗喝酒,大块儿吃肉,保持着起家时候的做派。
当然围坐也不是乱坐,老汗王为中心,身边是四大贝勒。然后才是诸旗主、王子和猛将们。
黄台吉坐在努尔哈赤身边,看着毫无形象的几位旗主,嘴边流露出一丝轻蔑,他对父汗在这方面对自己几个兄弟的放纵多有不满。
作为饱读汉人文章的他,可不像父汗只读一部三国演义,搞什么兄弟义气。建州要想成大事,还得学汉人搞正规化,汗王的地位必须得到绝对的尊重。
不过现在老汗王虽然六十多了,却是身强体健,还不到自己说话的时候,当下收起心思,和众人互相豪迈地劝起酒来。
大家喝了一阵,阿敏站了起来,他是这个月的轮值贝勒,“父汗,明廷最近派帝师孙承宗经略辽东,他听了袁崇焕的计策,派祖大寿修宁远城,亲自带袁崇焕、满桂驻守,和觉华岛互为呼应。
还准备在锦州、杏山、松山、右屯和大小凌河修建城防,步步为营,逐渐向我们这边侵吞。这样咱们广宁大捷后打下的地盘有一半儿就没有了,要不要趁他们立足未稳,干他一下子?”
阿巴泰听说要打仗,兴奋地站起来,“父汗,我刚刚打败的扎鲁特部太弱,没有了科尔沁部的支援,喀尔喀蒙古不堪一击,要是再打明廷,请务必派我为先锋,好痛快打一场。”
看其余的儿子们也大都跃跃欲试,老汗王摸了摸八字胡,笑呵呵地甚感满意,虎父无犬子,都是猛将啊。
见代善肃然而坐,一副唯父汗之命是从的样子,黄台吉也坐在那里未动,似乎若有所思,努尔哈赤欣慰地点点头,“这明廷现在打不得,他们要地,就给他们。这个问题,让军师给你们讲讲吧。”
建州并无军师这个职位,不过是老汗王熟读三国,爱这么叫而已,表示对这位智者的器重。
这位站起来的军师大人三十多岁,白白胖胖的,年纪不老,头发却比较稀疏。不剃头,前脑门儿的头发也没多少了,剃了后编成金钱鼠尾,相当自然,正是从澳洲投了建州的司九。
一年前两位澳洲元老来投,和努尔哈赤闭门秘议,不知道两人给老汗王灌了什么**汤,立即获得了重用,留在汗王身边参赞军机,老汗王待如上宾,军国大事都要和两位商议。
女真诸王子和猛将们大都不服气,经常对两位汉人吹胡子瞪眼睛挑衅,两位只是笑眯眯地,脾气好得出奇,从不与这些重臣们冲突。
很快两人都表现出了非凡的才干。司九据说原来就是什么厅局级干部,分析时势军政条理分明,头头是道。在老汗王的支持下,汇集辽东的汉人,编成了汉军黑旗,被老汗王封为固山额真。
那个安勇只有二十刚出头,据说原来是什么造门的工匠。召集了一千多汉人的铁匠高手,成立了建州的军械部门,按两人带来的澳洲图样,制作机床,造枪造炮。
枪炮的水平尚未可知,倒是先干起老本行,给老汗王的王宫装了个精美的铁皮门,老汗王封了个甲喇额真的官职给他。
旗人以骑射称武勇,见安勇造出的炮个头儿比明国的红衣大炮小得多,明国的火枪部队也非常弱鸡,猛将们都怀疑安勇造的东西无用,戏称安勇为“铁门额真”,嘲笑他靠媚上得官。
安勇也不生气,造出的枪炮猛将们不要,就都配备到了司九的黑旗汉军里。
待到半年后黑旗军成,当众演武,大炮和新式火枪的威力一下子震慑了这帮土包子猛将。
猛将们都是淳朴直爽的汉子,知错就改,纷纷向安勇赔礼,安勇终于翻身,获得了众人的认可。现在他可成了香饽饽,众将都要给他赔笑,从他那里争取新造火枪的配额。
至于大炮,听说需要头脑灵活的汉人经过特殊的培训才能打得准,老汗王批示都装备到黑旗军,这汉军旗已经成了后金的重炮部队。
司九没有安勇的技术,但另有本事,将黑旗军管理得令行禁止。
练兵期间还自荐说服了蒙古科尔沁部和一众二十多个小部落来投。老汗王与科尔沁部首领奥巴刑白马青牛为誓,以养孙女肫哲公主妻子,授和硕额附,赐土谢图汗号。
这努尔哈赤已经敢封别人当汗王了,众蒙古部落共推老汗王为“博克达.彻辰汗”,据说这还是司九提议的。这个僭越的汗号一出,后金已经比历史上提前显露了吞并天下的野心。
奥巴还遣子为质,以表忠心,把一个儿子送到了东京。
然而老汗王并没有如常规王朝那样把这个蒙古王子看起来,而是让他招纳了境内各处散居的蒙古人,加上自己的分支族人,组成了蒙古旗。
王子被封为固山额真,成为了后金的旗主之一,手下还有了七千多兵将,地位已经和他的老爸齐平,这让当初纷纷逃避质子身份的王子们后悔得要死。
老汗王十分敞亮,封官、赏赐、支援都相当到位。一个雄才大略的枭雄,一个现代经验丰富的官僚,老汗王和司九联手,手段迭出,把蒙古人调教得背背服服。
不但科尔沁部蒙古人忠诚度大增,连一直在明国和后金之间首鼠两端的内喀尔喀蒙古诸部都表示出了臣服后金的姿态。
老汗王采纳了司九的献策,宣布无论女真、汉人还是蒙古人,只要在旗,就是平等的旗人。以后随着势力的扩大,还要把汉军旗和蒙古旗都扩张到八旗。
女真兵将虽精,人口却是硬伤,要想成大事,必须招纳汉人和蒙古的精英加入。
司九投后金以来,仅仅一年,献策、练兵、外交都做出了亮眼的成绩,后金政权因之实力大增,司九也因此稳稳地坐住了旗主的位置,受到了众将和诸王子的认可。
最让人羡慕的是,司九去说服科尔沁部落,给自己和安勇带回了两位貌美如花的格格。
第三百二十五章 禽兽司九
这和蒙古王公们联姻,一直是诸王子们的特权。科尔沁部是成吉思汗兄弟的后人,有着黄金家族的血脉,谁娶了蒙古格格,后代可以沾上孛儿只斤氏的荣光,是很有面子的事情。
司九之所以能说服科尔沁部投后金,也是因为双方原来就有着友好的历史,黄台吉的福晋哲哲就是科尔沁部奥巴的妹妹。
黄台吉原来的大福晋继妃乌喇那拉氏因为见公公和小叔子阿济格不下轿,已经在今年的五月份被休掉了,哲哲这个侧福晋就成了事实上的大福晋,不过还没有正式册封罢了。
司九带回来的两位格格就是哲哲的侄女,奥巴的女儿,海兰珠和木布泰。奥巴是新鲜出炉的土谢图汗,这两位原蒙古台吉的女儿就有了格格的身份。
这次和科尔沁部的联姻对象,出人意料地是两位新投效的汉人,这让好多跃跃欲试的王子们非常失望。不过联姻获得了老汗王的恩准,老汗王虎威之下,倒是没人敢反对。
有点儿奇怪的是,二十多岁的安勇娶了虚岁十五的海兰珠,三十多的司九倒是娶了虚岁才十一的木布泰。
醋意大发的王子们纷纷表示,司九真是个禽兽,这也下得去手,尤其是多尔衮,更是表现得忿忿不平。
黄台吉倒是和满脑子荷尔蒙的王子们想法儿不同,他是非常赞同父汗重用有能力的汉人的策略的。两位汉人重臣娶了哲哲的侄女,和自己成了亲戚,正好以后有机会拉拢。
话说父汗娶大妃阿巴亥的时候,阿巴亥也才虚岁十二,如今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三兄弟不也是生龙活虎的?你多尔衮一个十二岁的小屁孩儿敢不敢去埋汰父汗和母妃?
诸王子和猛将们现在还都满足于割据一方,据地称王。去明国地盘抢一次,大有收获,他们就心满意足了。黄台吉是知道父汗的抱负的,要想逐鹿天下,重用汉人精英是必须的。
司九筹建黑旗汉军,从代善那里要走了宁完我和范文程,又从济尔哈朗那里要走了副将鲍承先。事后证明,这三个人果然能力超群,将黑旗军打理得蒸蒸日上,成了司九这位旗主的左膀右臂。
宁完我和鲍承先也就罢了,毕竟原来就有任用。这范文程虽然参与了广宁之战的谋划,身份不过是正红旗的奴隶。
司九能慧眼识人,可见他不但自己能力出众,还颇有识人之明,这样的英才,都已经成了旗主,当然值得大力拉拢,要是自己做主,也会恩准他的联姻要求的。
至于安勇,在黄台吉眼中就是个草包,头脑简单还很偏执。不过他造火器的本事没人比得上,又是和司九一起来的,两人关系莫逆。给他一个联姻的名额,顺便安抚一下也无伤大雅。
安勇和司九一起投后金,当初也是给老汗王献过计的,然而老汗王只封了个甲喇额真,为此安勇表面上不说,内心并不服气。
和猛将们喝多了的时候,安勇经常发表自己的意见,什么招降吴三桂、尚可喜、耿精忠,一片石打李自成,入关抢陈圆圆。这些人都是谁,诸将根本就没听说过。
还说什么平三藩,平台海,灭噶尔丹,一统天下,满嘴胡言乱语,根本不知所云。可见老汗王很有识人之明,这个安勇明显是个不靠谱的,靠技术封个甲喇额真就不错了。
诸将们听了安勇自嗨的胡言乱语,多半是拍拍他的肩膀,兄弟,老实造火枪吧,或者……我家也缺个铁门……
如今众人议事,司九被老汗王点了名,说说对明国的战略。这位白白胖胖的旗主站了起来,咳了两声,稳稳当当地开讲。
作为原澳洲的元老,司九穿越前就是称职的厅局级干部,可以当市长的。管理个一两百万人的城市毫无问题,处理的各方面的关系也远比朴实的后金要复杂。
现在后金政权旗人刚过十万,全部人口加上奴隶也不超过一百万,他直接管理的黑旗汉军不过七千五百人,加上家属也就三万多。
相当于以厅局级之尊管理一个乡,加上又有后世的先见之明,所以司九这个旗主当得游刃有余,面对这些历史上威名赫赫的人物也毫不怯场。
“我后金秉承天命,应运而起,在座的诸位都是智勇双全的名将,当然可以纵横天下,所向无敌。
不过目前我们人口不过百万,明国虽然**颟顸,然而子民亿万,元气未失,还没到和他们决战的时候。
广宁大捷后,关外已经尽为我后金所有。明国要想有所作为,或者倾尽国力打造精锐与我们决战,或者退守山海关,努力经营内政,以图将来。
要是明国能武装起三十万精锐来和我们决战,我们还是尽早投降为妙。但现在明国从皇帝到将领,并无这样雄才大略的人物,这个机会他们是把握不住的。
打仗不行,就应该退守,在山海关和长城一线,只需要很少的兵力,就能阻止我们入关。要是能精兵简政,去掉辽饷的负担,将内政整理明白,明国这样的大国,不是我们能从外部打败的。
这个帝师孙承宗夸夸其谈,所重用的袁崇焕也是个白面书生,不敢和我们正面作战。为了皇帝的面子,还要收复失地,搞什么建立堡垒,步步为营,这其实是在帮我们,在败坏明国的根基。
他们在宁远筑城,又四处增设堡垒,从战术上,是没有问题的。要是富裕的前宋行这个策略,一步步的堡垒修到东京城下,我们只能干瞪眼,一点儿机会也没有。
但明国不是前宋,虽然体量大,但经济凋敝,财税艰难,官富而国穷,国库里可以跑老鼠。他们不能从明国的实际情况出发,所行的策略在战略上,对明国的经济造成了沉重的负担。
广宁大捷后,我们为什么取了新占地的人口财富后,又退回了东京?因为大汗英明,我们兵精而少,必须攥成拳头才有战力。
孙承宗和袁崇焕不懂这个道理,或者即使懂,他们又不负责明国的财政,为了自己的功业,不管明国人民的疾苦,一味地向皇帝伸手要银子,扩大自己的势力。
孙承宗在宁远筑城,看似收复了一半的失地。但一则这些地方在我们征伐过后已经赤地千里,他要殖民开垦,就要大量的经费。
二则他出关而守,大大地扩大了防守的战线,需要至少十几万以上的兵力驻守,不停地吞吃军费。
明国在关外维持这样规模的军事存在,却不敢和我们打仗,只是防守,徒然消耗明国本来就见底的国库,这就是在帮我们放明国的血。
我们不需要去进攻他们的坚城,只要不停地袭扰,把这个局面维持下去,明国的经济必然崩溃。到时候流寇四起,不用我们打,明国自己就灭亡了。
那个时候,就是我们乘机入关,夺得天下的机会。”
第三百二十六章 硬怼林丹汗
司九的一番话有理有据,说得非常明白,猛将们发现原来最近没有大战可打了,都有点儿泄气,一个个的都坐了回去。
在座的将领们虽然朴实勇猛,却大部分都是有脑子的,只是要像司九这样把大局看得清楚明白,真真是非常不容易。想到自己只是想劫掠人口财宝,人家已经为大汗谋划天下,都是有点儿惭愧。
不过想到后金居然以十万旗人,有争夺天下的机会,一个个的心底又开始泛起兴奋。
这个司旗主肚子里是有真货的,在座的诸将虽然对暂时不能打大仗感到遗憾,却是无不对司旗主暗挑大指。
明国倒不是没有明白人,不过此时庙堂上做决策的,确实都是看不明白这一点。皇帝好大喜功,臣子逢迎上意。明白人即使看出关键,意见也无法上达天听,获得采纳。
努尔哈赤确实英明神武,非天启可比。当初听了司九的论述立刻心领神会,重用两人,这就是明君的威力。
如今适当的时机到来,就指示司九把这个战略合盘托出,统一后金统治集团的思想。
阿敏见对明国筑城建堡垒的应对策略已经讨论完,作为轮值贝勒,也就是这次后金高层会议的主持人,抛出了第二个议题。
阿敏看了一眼在座的蒙古旗主,他已经是自己人,说话不必忌讳,“蒙古方面,我们收服了科尔沁部后,下一个敌人是察哈尔部的林丹汗。
他是公认的蒙古大汗,成吉思汗的嫡系传人,手里有元朝的传国玉玺,我们要想收服蒙古,林丹汗是绕不过去的坎儿。
林丹汗号称控甲四十万,正面和他拼是不明智的。不过这个家伙没有脑子,各个部落的蒙古台吉对他多有不服。
他不懂怀柔,一味地靠武力镇压,蒙古诸部对他心怀畏惧,离心离德,纷纷准备投靠我们后金。
我们原来订的计划是逐步蚕食收服各个部落,剪其羽翼,待他成了孤家寡人,势单力孤,再一举歼灭,统一蒙古。以后满蒙联合,窥伺中原。
本来这个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可是最近林丹汗那里出现了新情况,他不知从哪里也请来了个汉人谋主,外号叫狼骑兵的,真名没人知道。
林丹汗对他言听计从,自此后林丹汗的势力忽然变得聪明起来,也开始软硬兼施,手段频出,不再一味靠武力强压。
最近他们收服了朵颜兀良哈的苏布台,策反了喀喇沁和土默特部的原兀良哈部的蒙人,重建了兀良哈部,一时间声威大振。
那些都快要投奔咱们的外喀尔喀五部都犹豫起来,现在对咱们开始冷淡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得想个办法。”
阿巴泰一脸的不屑,“外喀尔喀那些弱鸡,首鼠两端,就是欠收拾,我再去打一次,他们就服了。”
众人皆是摇头,林丹汗原来就是这么干的,搞得众叛亲离,事情哪里会这么简单,再打多半那些内喀尔喀的胆小鬼干脆都投了林丹汗了。
这种动用计谋的事情大家都不愿意伤脑筋,纷纷把目光投向了司九。
司九摇头苦笑,“这个事情我还真没什么好办法。敌人强大起来,我们只能调整策略,用对待强者的态度处理,我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获得更多的情报才行。”
代善转了转眼睛,“我们可以加紧对内喀尔喀五部的动作,他们和我们本来就一直联姻,现在可以更多的封官、许愿、赏赐,咱们建立蒙古八旗的机划会产生更多的官职,他们会感兴趣的。”
黄台吉点点头,“二哥的建议一定要做,这是咱们的长期策略。不过现在这个不利形势关键在林丹汗那里,咱们不妨放出一些流言,挑拨狼骑兵和林丹汗的关系,如能成功,大事可成。”
司九慢条斯理的点点头,“两位贝勒的策略可以同时进行,挑拨能否成功,得看林丹汗的胸怀,是个未知数。其实我手下的范文程已经派人搜集了一些这个狼骑兵的情报,情况不乐观啊。
这个狼骑兵原来是临高势力的元老,一年前从临高出走,不知道去了哪里,半年前却突然出现在林丹汗的账下。
此人不求富贵,在林丹汗那里已经做出了许多大事,林丹汗称之为‘朕的耶律楚材’,要封他当中书令,他都拒绝了,只是接受了个兀良哈台吉的官职,训练封给他的部众。
林丹汗为了拉拢他,把两个最小的福晋连同领地赐给了他,极尽荣宠,诸将也都服他,其势已成,难以撼动啊。”
莽古尔泰轰然大笑,“林丹汗甘愿戴绿帽子,和狼骑兵做这种‘连襟’,看来两人关系确实莫逆啊。”
“既然无法分化,咱们不妨联合。这狼骑兵既然和司旗主一样都来自前宋势力,司旗主你能不能和他联系一下,咱们和林丹汗结盟,共同对付明国,岂不皆大欢喜?”
说话的是坐在阿济格身边的多尔衮,从小就聪慧,刚刚十二岁,已经颇有头脑,深受大汗的喜爱。
“这个不可实现,情报说狼骑兵是坚定的明粉儿,死保明国的。他给林丹汗献的第一条策略就是联明抗金,之所以还没有进攻咱们,是在搞什么‘攘外必先安内’,先整合蒙古左右翼的势力。
我看阿巴泰的想法儿其实不错,应该打一打,试试他们的成色。”
阿巴泰见自己的“计谋”居然获得了军师的认可,咧着嘴笑,自己果然是智将,那些说我有勇无谋的,你看军师都同意我的策略。
努尔哈赤一拍桌子,“军师说得不错,咱们现在火器初成,其他方面没有大的冲突,可以和林丹汗打一场有限度规模的战斗,震慑一下那些心怀犹疑的小部落,黄台吉你负责这个事情。”
老汗王做决定了,众人都不再讨论,黄台吉站起来,“谨遵父汗军令。”
只有阿巴泰不服,“明明是我献的计策,为什么不让我去?”
老汗王笑眯眯地,“阿巴泰啊,你的勇猛我是知道的。不过这次不是打小部落,是去硬碰林丹汗。
而且是试探性攻击,要控制战斗的规模,一打即走,知道在适当的时候撤退,不能打成大仗,双方伤筋动骨。这个尺度你这个一往无前的性子掌握不了,就不要争了。”
司九向老汗王拱拱手,一杯酒闷了下去。这辅佐明君就是省心,这边提个头儿,领导就知道是怎么个道道,还能善用对的人,这后金是投对了。
老汗王笑呵呵地冲司九点点头,也干了一杯,君臣莫逆于心。
只有阿巴泰摸摸脑袋,搞不清状况,自己的计策明明是打不服的外喀尔喀部落的,怎么奇怪地变成了硬怼林丹汗?
还有打仗还要准备随时撤退,这个适当的时候是什么玩意?这种窝囊仗能打?还是让老八这鬼心眼儿多的去吧。
第三百二十七章 二虎竞食
对明国和蒙古两个大敌的策略研究完了,气氛一时轻松了不少,大家又喝了几杯,阿敏又站了起来。
“说到狼骑兵来自临高,大汗我得向你认个罪。前天从盖州卫方向来了几个临高的商人,在东京城交易完毕后,到了我的府上。
听说我是轮值贝勒,给我送了一大批财宝,让我帮忙在大汗面前说临高的好话,怂恿父汗尽全力攻打明国,和临高南北合击,瓜分明国。
我当时收下了财宝,把人打发走了。这里我表个态,那些财宝还是上缴大汗,我是绝不会给那帮髡匪说好话的。”
努尔哈赤笑眯眯地看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人家既然送你了,我怎么能要呢?你有这份心就好,这财宝就赏赐你了。”
然后老汗王一指众将,“还有你们,不管髡匪送了谁礼物,你们就放心收下,愿意给临高说好话随便说,不用担心。咱们本来就要攻打明国,临高人愿意给咱们送礼,这是好事啊。”
众将见老汗王这么说,大都面带尴尬之色。髡匪有钱,这次商人开道,下次估计就派正式使节来了。
大家收了人的财物,出卖后金利益的事情是不会做的,但到时候难免要给予使节一定的方便,这事儿被阿敏捅了出来,大家都不免尴尬,大家赶紧一起站起来,躬身,“谢大汗赏赐。”
黄台吉虽然也跟着站了起来,却是一点儿尴尬也无。前天临高的商人最先到的是他的贝勒府。
送了一大堆财物之余,还大拍自己马屁,说自己英明神武,以后必能继承汗位,被自己呵斥了一顿。
然后自己第一时间就带着财物来了汉王宫,上缴了财物。父子两人已经商议好了对临高的应对之策,当然自己能继承汗位的胡言乱语是不能说的,父汗自然又把财物赏赐了自己。
出门的时候,见到代善和司九联袂而来,三人在汉王宫门口相遇,相对抚掌大笑。
这聪明人办事,该办的早就办了,还能等到现在这个时候?这阿敏虽然聪明有能力,这份贪心却是要不得。你当众说这个事情,不是逼着父汗把财物赏赐给你?
父汗肯定是心中不喜的,看来虽然同为四大贝勒,这阿敏已不足虑。
众人坐下,阿敏既然提起了话头,就继续说了下去。
“这髡匪鬼得很,本来蜗居琼州,明廷不过以为一股顽匪而已,几次剿灭失败,也未特别重视。去年他们以疾风骤雨之势得了两广,天下震动,明廷终于慌了。
因为传言髡匪‘铳炮犀利’,还特意调了孙元化去抵挡。谁知他们得了两广之后,再无寸进,孙元化进剿了几次失败,也并没有追过来,老老实实呆在两广。
明廷的官员们评价髡匪‘满足据地称王,无天下之志’,这明廷的军事重点又回到了咱们后金。
他们显然也是看出了明廷元气未失,怂恿咱们先上,让咱们和明廷互相消耗,打的是坐收渔利的主意,美得他们。待他们的使者来,一定要当面揭穿他们的险恶用心。”
老汗王摆摆手,“咱们不要那么不厚道,要有大国气象。以后咱们和临高那些元老,没准儿会同殿称臣,不要把关系搞得那么僵。”
言罢目光示意了一下司九,让他给大家解说一下。
众将都确实有点儿疑惑,刚才不是还说咱们要得天下的么?怎么又要和临高那些元老同殿称臣了?向谁称臣?这天下谁有这个资格?
司九笑眯眯地,显然早有准备,“诸君,这天下变了啊。我和安勇和那些前宋势力的人来自同一个地方,我们本身并无太大的能力,和诸位文武双全的英才差远了。
但在我们的来处,我们都受过精英式的培训和教育,想必你们已经体会了安勇造的枪炮的威力。在临高,像我和安勇这样的元老有五百个,确实不可小觑啊。
而且临高的文总和督公虽不如大汗英明,却也是胸怀大志之辈,他们搞的‘工业化’,会让财富百倍增加,这就是髡匪特别有钱的原因。”
老汗王插言,“幸亏有司旗主和安额真不嫌辽东鄙陋来投,不然咱们后金可就成了井底之蛙,要落人之后了。我敬你们一杯,后金的前途要多多仰仗两位了。”
众人一起敬酒,司九做了个罗圈揖回应,安勇则端着酒杯,有点儿乐颠馅儿,看来有点儿喝高了。
司九又清了清嗓子,“咱们和髡匪一南一北,都在这里等着明廷完蛋。咱们被明廷重点防御,需要不停地袭扰对方,才能生存下去。
髡匪现在和明廷停战,大眼瞪小眼,看似便宜。但咱们没有他们的工业化优势,不停作战,能够练出一只精兵,这也是咱们唯一的优势。”
黄台吉接过话头儿,“孙承宗和袁崇焕这两个傻子出关而守,他们屯垦的土地正是咱们的练兵场。
等他们攒出一丝元气,咱们就去收割一茬,捕获粮食人口,充实咱们的实力,他们又会去找皇帝要银子接着干,这么弄个十几二十年,估计明廷鲜血流尽,就从内部崩塌了。
到时候咱们也练出了一只天下无敌的精兵,咱们和髡匪一南一北,同时动手,就看谁能从明国的尸体上抢得更多了。”
阿敏也想明白了,接过堂兄的话头,“到时候我铁骑一出,争取和髡匪长江为界,至不济也要黄淮为界,南北并立,然后就要看咱们两家的了。”
司九想得更远,“咱们以战养战,利于速决,不能和髡匪长久对峙,和他们比发展速度是不可能的。
到时候就看髡匪的情况了,要是他们内部不和,有机可乘,咱们就打过长江去,一统天下。
要是他们一直团结,咱们就和他们合并,共同建立新国家。咱们以鱼死网破相威胁,又愿意易旗表面上投大宋,给足他们面子,他们应该是会同意的。
事实上他们是共和政治,并无皇帝,咱们易旗也其实不失面子,不需要向谁磕头。咱们占的地盘越大,在将来的政府中就越有发言权。
这工业化和奴隶制的两个势力合并成一个国家,在我们来的地方是有先例的,而且当了很长时间的世界第一强国。咱们也算新国的开国元勋,诸位都能保个子孙富贵。”
老汗王对这些有点儿僭越的话并无愠色,显然早就和司九谈论过多次。
“我身体尚健,争取再活他二十年,到时候咱们的势力能不能在元老院里占优,我也选他奶奶个首席当当,就看你们这些小子到时候能打多大的地盘了。”
众人一起站起躬身,“大汗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三百二十八章 癣疥之疾
此时气氛正佳,按理就该各回各家了,阿敏正要宣布会议结束,一直没有太多话的莽古尔泰突然大声说,“慢着,我还有件事。”
莽古尔泰看似粗豪,和阿巴泰不一样,能位列四大贝勒,可不是有勇无谋之辈。他说话了,阿敏就停了下来,看他有何大事。
此前莽古尔泰被派往北面顺海西江去征召野人女真,充实女真精锐,遇到了麻烦,这历来不服王化的野人女真地盘居然被人占了,而且是老窝在几万里外的东岸人。
所谓进行“征召”的捕奴队伍,遇见了一小队巡逻的东岸黄衣贼,双方发生了冲突,各有伤亡。因为这场小规模的遭遇战双方都打得糊里糊涂,就都没有拼命。
野人女真的地盘既然有了有组织的势力占据,再去抓捕野女真已经不可行,因此莽古尔泰的这次行动半途而废,没取得多大的战果。
“父汗,儿臣无能,请父汗惩治。”
见莽古尔泰单膝跪地请罪,老汗王摆摆手,“赶紧起来,这根本不是你的错儿。
这野人女真能抓多少是多少,没有了也不打紧,之所以派你去,也是看咱们打完了广宁的大仗,要修养一段时间,怕你这样的猛将闲得生锈,让你去散散心而已。
倒是这东岸人,你看他们的部队战斗力如何啊?”
莽古尔泰也就是做个姿态,随即起身,“儿臣身边的部队都是精锐,而且装备了火枪,和黄衣贼一仗,还是对方损失得多一点儿。儿臣看,他们的战斗水平,能和咱们普通的旗丁差不多。”
老汗王点点头,放下心来,“你和他国初次交战,没有堕了咱们后金的威风,试探出了黄衣贼的虚实,此战有功,这个玉扳指赏你了。”
“谢父汗。”
看老汗王熟练地安抚了莽古尔泰,司九对这位主公真是满意得不得了。
六十多的老汗王雄才大略,手腕老辣,已经到了政治人物的巅峰,这样的英雄掌握后金这样朝气蓬勃的力量,那个十八岁的没文化大字都不识几个的天启哪里能比?
这样的领袖人物的对比,后金要是不能有所成就简直没天理了。
努尔哈赤身强体健,只要不伤在宁远的大炮下,再活十几二十年绝对没问题,司九感慨了一番,知道又到了自己这个军师说话的时候了。
“东岸也是前宋势力,我是有所了解的。他们是泰西的强国,也是实现了工业化的,以咱们目前的力量,是无法和东岸单独对抗的。
不过东岸全球布局,黑水管委会不过是远离本土的一块殖民地,武装力量有限,咱们真要全力以赴的话,是能打败他们的。”
“那就派我去收拾他们嘛。”说这话的不用问是阿巴泰。
黄台吉摇摇头,“七哥啊,野人女真的地盘土地贫瘠,人烟稀少,咱们在那里和一个强国大打出手,实在是不上算啊。
咱们现在缺的是什么?是地盘么?咱们现在的黑土地都没有足够的人力开发呢。
损失兵将去和东岸抢那块不毛之地?咱们现在缺的是人,这大头儿还得从明国获得,东岸那边,我看还是绥靖的好。”
司九却没有附和黄台吉的观点,他现在的地位,除了老汗王,不需要附和任何人。
老汗王生龙活虎,将来后金的继承人指不定是谁呢,大概率是现在的小屁孩多尔衮,自己没必要去烧黄台吉这个热灶。
临高的商人去溜须黄台吉,那是执着于原时空的历史,有了我司九在,这后金的命运可就变了,这方面司旗主还是信心满满的。
“四贝勒的话说得对,不过仅限于野人女真那边。东岸人控制了朝鲜,还在镇江建堡,和毛文龙勾结,这对咱们是个比较大的威胁,万一一直打到赫图阿拉,情况就很不妙。
好在东岸人并没有和明廷结盟,镇江那边和孙承宗那边行动并不一致,咱们不能让他们在镇江坐大,必须遏制东岸人在这方面的扩张。”
莽古尔泰搓搓手,“那咱们应该派大军去镇江打一场?”
后金以武立国,众将无不渴望军功,一时间众将交头接耳,都是十分兴奋。
“东岸海运强大,镇江这边必要的时候有大泊魏博秋属下的正规精锐蓝衣军的支援。咱们要在那里和他们大打出手,也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咱们的重点在明国,不能把精锐损失在那里。
我看可以派一名智勇双全的名将坐镇凤城,对镇江进行持续的袭扰,不求赶走他们,也不需要从那里抢太多的人口财物,只要拖慢他们殖民的速度即可。
黑水那边没有个几十年,东岸都无法发展到咱们的地盘。镇江这边只要坚持个十几年,咱们在明国这边就能有很大的进展。到时候咱们就入关了。
要是咱们能一统天下,挟全华夏之力量,赶走东岸人,收复失地不成问题。要是事有不谐,到时候和临高共治天下,咱们也成了工业强国,又岂惧区区本土在几万里外的东岸?
所以东岸对咱们来说癣疥之疾,只要应对正确,不足为虑。”
这后金有了司九这个“熟知夷情”,运筹帷幄的军师,这些猛将们的武力一下子有了很大的加成,也有了正确运用的方向。老汗王心里有了底,站了起来。
“老八就按原计划去试探林丹汗,阿济格负责宁远方向,不必攻城,只需袭扰他们的屯垦,获取人口财物。把多尔衮和多铎也带上,熟悉战场,咱们爱新觉罗家的子孙,从小就要学打仗。
莽古尔泰,你带所部坐镇凤城,只要挡住东岸人,就是大功一件,咱们成了大事,必有你的一份功劳。
其余各将,要好好练兵,适应新的火枪战法,随时听用,今天就到这里,大伙儿散了吧。”
众将轰然听命,“谨遵大汗令旨。”
莽古尔泰自从弑母之后,大失老汗王欢心,已经没了继承汗位的可能。
如今能以和硕贝勒的身份坐镇一方,虽然失去了在中央“轮值”的权利,但能长期手握重兵独当一面,显然又有了重新重用的希望,不由欢欣鼓舞。
众人都喝了不少的酒,摇摇晃晃地散去,在外侍候的海兰珠和木布泰进来扶着安勇和司九往外走。多尔衮看着木布泰瘦小的身躯吃力地扶着肥胖的司九,不由愤怒地攥紧了拳头。
黄台吉酒量颇大,一点事儿都没有,看着自己的十四弟摇摇头,多尔衮虽然聪明,还是欠磨练啊。这个小屁孩看上年纪相若的木布泰不奇怪,不过司九圣眷正隆,你是没什么希望了。
这样瘦弱的小萝莉有什么好的?倒是海兰珠美艳无双,跟了草包安勇,实在是太可惜了,黄台吉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走出了汗王宫。
第三百二十九章 金刀驸马
召城,后世的呼和浩特附近。
遥远的波尔多还是下午,杰拿斯在尼古拉斯庄园的大厅独自喝着红茶,主人赵红军去电讯室接不知道哪里来的电话。
远东深蓝的天空,月亮已经如冰盘一样悬在洁净的天空。同样的月光,照着博铺港的酒馆,照着巴拉望岛的海滩,照着东京府的汗王宫,也照着这青色之城的大草原。
一大队蒙古人正急匆匆地连夜赶路,队伍中男女老幼都有,不少空着的马匹身上驮着重要的财物,勒勒车因为行走缓慢已经被丢弃,这是部族搬家,在亡命奔逃的节奏。
蒙古人是马背上的民族,整个部族全体骑着马,过于幼小的孩子由女人抱着,男人们背着弓箭在后队警戒,一个个面带焦急,地面微微震动,显然追兵已经不远。
带队的向导大声喊着,“别怕,前面已经到了,大家进营寨!”
一个矮坡上停着许多勒勒车,后面有人影晃动。队伍冲进了临时营寨,豁口被人又推了几辆勒勒车堵上。
大批的追兵转瞬即至,追兵见叛逃的部民逃进了临时营地,这个营地连栅栏都没有,十分简陋,大批的勒勒车说明囤积了好多物资,都是喜形于色,没想到出来追捕逃民,还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为首的将官一挥马鞭,蒙古铁骑奔营地疾驶。勒勒车突然动作起来,被人加上了箱板,一根根黑森森的管子从箱板上探了出来。
骑兵接近营寨,车阵后面突然浓烟四起,火枪声整齐地响起,靠前的蒙古兵纷纷被打下马。
蒙古人没少和明国冲突,知道这玩意是火枪。根据以往的经验,这玩意伤害低,容易炸膛,换子弹慢,没有啥大威力。将官凛然不惧,一声唿哨,骑手们冲得更快了。
谁知这批火枪与以往不同,打了一排又一排,似乎没有停止的时候,追兵迎坡而上,到了车阵前已经没有冲力,被车阵拦在了那里。
大批骑兵聚集在车阵前,被火枪射击,伤亡惨重,马上的骑士拉开弓箭要还击,突然马蹄声响,两队伏兵从坡后冲出,从左右两翼向敌人冲来,在马上开弓,正是蒙古传统拿手的骑射功夫。
这些伏兵射出手里的箭后并不停留,马上退向两边,回马向队尾,又一小队射出手里的箭,接着退向两边,跟着前队,等伏兵过尽,第一队已经连上了队尾,搭好了箭,继续射击。
两边的伏兵形成了向外两个旋转的车轮阵型,箭雨绵绵不绝,正是当年蒙古帝国仗以纵横天下的车悬战术。
车阵中的火枪不停,九组火枪手轮番上阵,打出了连射,逃进阵中的部民也调整过来,开始向阵外的敌人射箭。
追兵瞬间陷入了三面包围,受到连续打击,一时队伍大乱。追兵将领见己方遇伏,这些连在一起的车阵一时难以冲破,连喊撤退。
追兵损失惨重,撤可没那么好撤了,众人乱哄哄地拨马,不时有人被打落马下,心中都是大惧,撤退变成了溃逃,
伏兵连射八箭,这车悬阵的两个轮子转了八圈,臂力已尽,见敌人溃逃,拔出马刀追赶。这股敌军损失过半,士气全无,被兀良哈铁骑撵着,马蹄声渐渐远去。
逃进营地的男女老幼爆发出欢呼声,土默特追兵被打败,终于安全了。
营地中央的帐篷前,狼骑兵背着手,长身玉立,看着皎洁的月色下,自己的手下将逃难的部民引导进准备好的帐篷。
火枪兵们拎着短刀去打扫战场,收拢无主的战马。不时传来惨叫声,是在对摔在地上未死的敌兵补刀。
这位诨号“狼骑兵”的前临高元老出人意料地是个帅哥,一米八的个子高了这个时代普通蒙古人一个头,双腿笔直,在从小骑马骑成了罗圈腿的蒙古人中间特别地突出。
此前他用计,利用察哈尔部族中的兀良哈后裔,拉拢了喀喇沁、土默特部的兀良哈同族,又以重金厚赏招纳了独立的朵颜兀良哈部落,将分裂多年的兀良哈部重新整合到了一起。
林丹汗龙颜大悦,将兀良哈部划归了他管理,从此狼骑兵有了直属的部落根基。
他训练兀良哈铁骑加强蒙古人的传统战术的同时,通过晋商,辗转购买了一批澳洲人出卖的火枪。
临高有征服大陆的想法儿,东岸也在黑水和丹东登陆,是不往明国卖火器的。可是华美和澳洲人却没这个顾虑,只要挣钱,什么都敢卖,临高和东岸是无法阻止的。
狼骑兵作为穿越者,获得了火枪后,因地制宜,利用部族里大量的勒勒车,参考明国的鲁密铳车阵和波西米亚的胡斯车垒,搞出了自己的车阵战术。
今天来接应来投的土默特小部落,车阵战术初次应用,大获成功。以后骆驼多了,还可以搞机动性更强的准噶尔驼城。只要不碰到大规模的炮兵,这玩意配合蒙古骑兵,在草原上所向无敌。
再说人是活的,蒙古人是游牧的,车和骆驼是可以走的。炮兵运输困难,真要有敌人携炮来袭,是追不上车阵和驼城的。
而且真到了那个时候,没准儿察哈尔部在自己的辅佐下,也早已有了炮兵,并不惧和敌人对垒了。
狼骑兵站了会儿,自己的属下工作有序,并不需要自己干预,回身走进了帐篷,惊讶地发现帐篷中有人。这人自己认识,是察哈尔部的明珠,林丹汗的胞妹,长公主泰松。
泰松公主一身盛装,毫不见外地迎了上来,“狼骑兵哥哥,皇兄叫我来通知你,你已经被封为林中大王,除了兀良哈部,所有最近来投的部落都归你管辖,现在你是咱们蒙古的王爷了。”
林丹汗曾欲封狼骑兵为中书令,这是元朝的官名,现在的蒙古部落已经不用了。狼骑兵拒绝了这个虚名,只受了个兀良哈台吉的实缺。
然而他手下的原朵颜部的苏布台也是台吉,这管理起来就名不正言不顺。因此最近他招纳了不少新部落,又立新功,林丹汗给他封王,狼骑兵是欢迎的。
不过林丹汗这起名的本事实在太逊。兀良哈部几百年前是叫林中,那你封个林中汗不就得了,这“大王”一听就像草寇。
好吧,领导封你啥没得选,林中大王听起来像老虎,比“狼骑兵”这个诨号还威风,狼骑兵自己宽慰了自己一下。
不过林丹汗封自己的官,派个幕僚宰桑就行了,为啥要派妹妹来?这也不合规矩啊?
泰松公主媚眼如丝,给了狼骑兵一个飞眼儿,“皇兄把我也赏赐给了你,你现在又成了蒙古大汗的金刀驸马,今天我就住进你的帐篷了。”
什么?狼骑兵大惊,“此事万万不可。”
第三百三十章 蒙古帝国的大汗
泰松公主漂亮么?那是相当漂亮的。
古代开国的君主,或者可能出身草莽,长得歪瓜裂枣、奇形怪状的是有的。一旦当了皇帝,肯定要选天下美女充实后宫,蒙古的皇族也是一样。
尤其是蒙元统治了中原后,受汉人文化的影响,也是喜欢了汉人美女的样子,连裹脚这样的糟粕都吸收了过去。
林丹汗是成吉思汗的嫡系传人,正宗的蒙古大汗,经过几十代的基因改造,皇族们王子都是帅哥,公主都是美女是正常现象,不美的才是意外。
泰松公主十九岁了还没有嫁人,不是因为长得丑,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蒙古大汗的妹妹,身份过高,明国的皇子们不娶蒙古人,后金那边又是敌人,门当户对的对象是不存在了。
后金那边,老汗王子孙众多,族中的子女都成了政治交易的棋子,王子们大都娶蒙古部落的女儿,女子则规定由大汗指婚,用来拉拢蒙古人或后金的重臣,不得私自结亲。
阿巴泰后来还因为骄纵溺爱自己的女儿,不肯接受皇太极的指婚,受了很严重的处分。
林丹汗虚岁十三岁丧父,和唯一的妹妹相依为命,将这个长公主视如掌上明珠,娇惯得不得了,是不会搞什么指婚的,任她自己选婿。
泰松公主眼光颇高,谁也看不上,一来二去到了十六岁还没有找人家。林丹汗终于着急了,给他选了奈曼部落的少主衮楚克做驸马。
衮楚克是健壮的蒙古汉子,奈曼部落有五千铁骑,也算势力不小,条件已经很不错了。
可惜泰松公主还是看不上,不过看来看去也没有更好的,只能暂时订了婚,约定待这位少主继承了部落台吉的官职,再成婚。
衮楚克对这门亲事非常上心,为此特意跑到察哈尔部来,给林丹汗做了个宰桑,希望能多和泰松公主接触。然而老台吉虽然身体不好,却一直坚持了下来,三年过去,这婚还是没有成。
最近传言老台吉终于快不行了,衮楚克一边担心父亲的身体,一边也为与公主的亲事要完成而感到兴奋,处在很矛盾的状态。
然而自从狼骑兵投到林丹汗账下,这位汉人谋士英俊潇洒,智商更不是满脑子肌肉的衮楚克能比的,泰松公主一下子就改了主意,多次明里暗里向狼骑兵示爱。
林丹汗宠爱这个妹妹,也颇有向衮楚克悔婚之意,然而被狼骑兵劝阻了。
狼骑兵可不是没见过美女的人。在临高当了两年元老,并不缺美女,投林丹汗的时候,还是带了临高的女仆来的。
后来狼骑兵成功整合兀良哈部,立下功劳,林丹汗确认了他的能力,为了拉拢他,把两个年轻的福晋都赐给了他。狼骑兵的帐篷里根本不缺美女,真不差泰松公主这一个。
狼骑兵在林丹汗手下都干了半年了,泰松公主和衮楚克的事情是非常清楚的。要是自己插这一脚,衮楚克肯定是面子上下不来,林丹汗没准儿会失去奈曼部落的支持。
这因为女人失去政治上的利益,作为政治人物是绝不应该干的。当时林丹汗已经听了狼骑兵的劝,放弃悔婚的念头了。
这怎么自己出来这一趟,林丹汗又改主意了?狼骑兵不用细想都知道,这一定是泰松公主自己的意思,不过是他的皇兄拗不过她而已。
“公主啊,你得为你皇兄的江山想一想,你作为皇室人员,要有为蒙古帝国献身的觉悟,不能这么任性。”
“你不知道,你出来接应来投部落后,奈曼部传来消息,老台吉归天了,衮楚克要回去继位,我要是不到你这来,皇兄就要把我送给衮楚克带走了。”
“那不是应该的么?你早就应该有这种觉悟啊。怎么难道你是偷跑出来的?我马上派人把你送回你皇兄身边去。”
“才不是呢,我又不傻,偷跑出来难道最后还不是得被捉回去?我还能跑出草原么?给你封王都是我的主意,皇兄派我来通知你的,我是想办法说服了皇兄。”
“你还有这种本事?还是你皇兄糊涂了?”
“皇兄我最了解了,别看平时有勇无谋,整合势力,收买人心方面要仰仗你,这个事情办得可不糊涂。
自从我们蒙古被明国打回大漠,诸部分崩离析。皇兄虽然是名义上的蒙古大汗,可是各部落自行其是,根本不听从调遣。皇兄一辈子的愿望,就是整合蒙古诸部的势力,重建蒙古帝国。
为了实现这个愿望,皇兄继位后东征西讨,到处打仗。可是要重建一个帝国,光靠武力是不成的,那些部落畏惧被皇兄吞并,反而更加的离心离德,有的还投了后金。
皇兄为此烦恼得不得了,才三十二岁,头发都掉了不少。你来了后,想办法让兀良哈部来投,这是从来没有的事,皇兄高兴得连小老婆都送给了你,生怕失去你这个谋士。
最近你又使各种计谋,分化瓦解喀喇沁和土默特部,现在他们下属的部落居然纷纷来投,这正是蒙古复兴,帝国重建的兆头。
现在你成了皇兄重建蒙古帝国唯一的希望,皇兄为了保住你,什么都可以舍弃,把我赐给你不是很正常的么?”
“我不用当驸马,现在不也积极地为你皇兄出谋划策么?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非要出此下策,这不是赶奈曼部走么?”
“那可不一样。你现在还有着明国锦衣卫百户的身份,是为了联合我们对抗后金才给皇兄出谋划策的。一旦形势改变,你就要回明国了。只有把你变成自己人,皇兄才能真正放心。”
“我当了驸马就是自己人了?在政治上这联姻只能是锦上添花,我得跟你说实话,真到了抉择立场的时候,联姻起不到决定作用的。”
“这皇兄和我都知道,所以皇兄下了个决心,一旦我生下男丁,就把汗位让给你。只要你答应将来让我们的孩儿继承大位,保证孛儿只斤氏的后代做皇帝就行。
这样蒙古帝国就是你的,将来是我们的孩儿的,才能真正保证你和蒙古帝国一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