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章 吻别
四千名身材高大、面目狰狞的精兵依次走下军舰。头戴贝雷帽，身背带刺刀的火枪，威风凛凛，杀气腾腾，一看就是见过血的精锐部队。正是老九的护卫，巴斯克近卫军是也。
埃斯康特眼前一黑，完了，新墨西哥完了。整个殖民地也没有这么多职业军队，数量上都比不过，战斗力那就更没法儿比。
埃斯康特年轻的时候可在马德里上过大学，经多见广，一看这贝雷帽就知道这是巴斯克人的武装。
可是你巴斯克人到古巴，祸害玛尔德纳德就得了，怎么还把手伸到新墨西哥来了？难道先前我看错了，是巴斯克人而不是玛雅人要接手新墨西哥？
然而没完，军队上了岸集合，后面还有人。一万多巴斯克退役军人排着队又走出了船舱。
这些退伍兵多有缺胳膊断腿的，看上去似乎没有太多战斗力。不过这可是参加过巴斯克土改的、有经验的政府工作人员，是来接收新墨西哥地方政权，帮助建立玛雅人统治的。
这一万四千巴斯克人，数量基本赶上了新墨西哥参与统治的西班牙人了，看来接收新墨西哥毫无问题。
可是埃斯康特就不明白了，这巴斯克人吃多了撑的替玛雅人撑腰？两族人东西相隔万里，风马牛不相及，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任何联系，怎么突然就好得穿一条裤子了呢？
埃斯康特是听说过九爷的，不过老九是玛雅酋长继承人的事情，老九在毕尔巴鄂和会上才正式宣布。东西大洋阻隔，埃斯康特哪里会知道？
adios，我的新墨西哥，adios，我的雄图霸业，埃斯康特黯然神伤，回去收拾行李吧。
腓力四世给埃斯康特的待遇要比玛尔德纳德好，任命他为尼德兰总督，兼安特卫普舰队司令，舰队保持独立性，不归圣克鲁斯侯爵管辖。
当然荷兰是一时半会儿灭不了的，这尼德兰总督听起来好听而已。
不过实控的南尼德兰好歹有十个省，又是欧洲本土，埃斯康特并不算是左迁。不过海外称王，当墨西哥皇帝的计划是彻底完蛋了。
而且舰队不归属无敌舰队听起来牛，可也得不到中央政府的补充，这是要他和荷兰人火拼，最后把他的势力消耗掉的意思。
看来王国卖了海外殖民地，势力收缩回欧洲，是打定主意要削藩，把附属势力都实控，变成本土了。他这个总督也不一定能当多久，哪天可能就变成中央直辖的大区首脑了。
哼，大区首脑也管着十个省，比你玛尔德纳德一个撒丁高官强多了。埃斯康特也只能从老对头那里找找平衡，往玛尔德纳德那边看去，却一眼看到了旧部蒂雅。
埃斯康特心情正不好，看到蒂雅就更坏了。
走了过去，冲蒂雅点点头，阴阳怪气地说：“蒂雅啊，隐藏得挺深啊，恭喜你了，印加女皇。想不到我对你信任有加，却养了你这么个白眼儿狼。”
蒂雅不卑不亢，反而向埃斯康特行了个礼，“世界大势，浩浩荡荡，顺之者生，逆之者亡，民族独立不可阻止。多蒙阁下多年来的照顾，恭祝老领导以后仕途顺利，在欧洲别有一番天地。”
蒂雅没有恶语相向，埃斯康特倒不好再冷言冷语了，负手不语。一个帅小伙子从埃斯康特身后转出来，却是走向了蒂雅。
这是埃斯康特下属第一舰队司令芬，蒂雅的旧情人，当年马德里大学的同学。
两人相对而立，久久不语。
芬是个很棒的帅气的金发小伙子，纯粹的才华横溢的军人。和蒂雅同学四年，毕业后同在埃斯康特帐下工作，金童玉女，互相吸引，本来应该有着美好的未来。
一切都因为柳科的出现改变了，印加反抗势力视蒂雅这个王族血脉为复国的希望。蒂雅无法坐视同族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自己凭着混血获得的一头金发去和芬过无忧无虑的生活。
从此两人虽然没有任何个人矛盾，却因为国仇家恨渐行渐远，如今已经彻底没有希望了。
还是芬打破了沉默，“国策已经改变，我们当初约定的打倒玛尔德纳德后结婚的诺言已经不可实现。我就要追随埃斯康特大人回欧洲，和荷兰人打仗去了。
从此可能再无相见之日，咱们一别两宽，各自安好吧。”
蒂雅闭上了眼睛，睫毛微微颤动，眼泪却流了下来，动情地抬起了头，满头金发一直垂到了腰间。
芬走上前去，低头轻轻一吻，随即决绝地转身，跟上离开的埃斯康特的脚步，战靴的声音渐渐远去。
周围响起一片掌声，赞叹这感人的时刻，除了玛尔德纳德在那里忿忿不平。你们两人研究结婚，干嘛要跟打倒我牵扯到一起？活该你们分手。
蒂雅身后和柳科、格尔哈特并肩而立的赛维，当年率性自在的少年大厨，四年过去，如今已经是英俊的小伙子了。
亲眼见到芬这个自己最讨厌的人终于离开了蒂雅大姐，却没有感到一丝的高兴。
前尘往事成云烟，消散在彼此眼前。蒂雅大姐姐已经当了女皇，在大姐姐关怀照顾下，每天快乐的航海日子一去不复返，想到这些，泪水也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联合舰队自此解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还有印加人和东岸人的土地交接工作，却不需要联合舰队壮行了。
不论东岸还是鹏哥训练的印加城管部队，实际战力都远远超过了西班牙的殖民地军队，正常接收土地不成问题。
以前印加人之所以没有大规模动手，只是因为参与策划了购买殖民地的行动，既然能和平解决，就没必要大规模流血罢了。
印加人已经有了自己的武装力量，同时在东岸实习了两年多的大批印第安工人根据毕尔巴鄂合约回归，也马上有了产业工人。
老九那里有现代的机床和发电设备，以此作为母机，生产出大量的加工机械，印加的工业化已经呼之欲出。
以后最大的难题，就是进行大规模的基础教育，这就主要是老九和鹏哥这两个穿越者及其家人的任务了。
毕尔巴鄂和会后的美洲，各国都会马上开始对广阔国土进行大规模的开发建设，进行综合国力的竞争，一时半会儿不会有大规模的武装冲突。
西班牙跌倒，美洲吃饱。赵红军坐镇波尔多，对世界的规划，已经被数百万人开始满怀豪情地执行，影响到世界的方方面面。
第四百七十八章 东岸的未来之星
东方港，大圆湖畔。
十一月份是南半球的暮春，遍野的鸡冠刺桐正是烂漫的时候。这种花开起来满枝累串，如火如血，又叫赛波花，乃是东岸的国花。
“赛波枝下试罗裳，蝶粉斗遗香。玉轮碾平芳草，半面恼红妆。
风乍暖，日初长，橘蕊黄。一双舞燕，万点飞花，满地斜阳。”
柳隐念着这首现场给自己作的词，望向陈子龙，满眼的崇拜。
陈子龙头戴方巾，身穿大红的儒袍，身佩宝剑，腰间还系了块美玉，手拿折扇。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派头儿，引得春游的男女纷纷回头，同游的小柳隐显得得意非凡。
平时陈子龙的穿着很是低调，基本是东岸公务员标配的中山装。
今天这休息日，邀了柳如是出来春游，他知道小柳隐喜欢什么，特意把刚来东岸的时候穿的服装又找了出来，果然取得了拔群的效果。
东岸的明国人不在少数，看到陈子龙的装扮，不免起了莼鲈之思，怀念起数万里之外的故国。
柳隐从马车上跳下来，跟在陈子龙的身边，和他讲起了最近在大圆湖子弟学校的功课，陈子龙笑眯眯地听着。
他从毕尔巴鄂回来，跟着立了功，同行的同事都转正上任了。和自己交好的那个老王去了伦敦当蔡大使的副手，眼见着就要提拔了。
他却被从外交部调了回来，又派到了总理马甲的手下，跟着熟悉国内的工业生产，还是个实习生。
柳隐为他忿忿不平，他却笑而不答，只是推说一切以领导安排为重。
他是明白领导的深意的。那些实习完毕就分配工作的，都是务于精纯，将来得官不失州郡。
他这个天子门生，在各部门轮流实习，看上去升官速度慢，实际上是有意让他多熟悉各个部门的业务。
这叫观其大略，将来再下放到某个县里主政一下的话，再提拔上来，可就要直进中枢了。
这种政治上的考量陈子龙具有天然的敏感性，却不是只精于诗词歌赋的柳如是能理解的。
柳隐谈完了学习，抬着头想了想，“陈大哥，你看这大圆湖虽美，却没有桃花和垂杨，否则你的‘诉衷情’一定能写得更好。
我姓柳，喜欢柳树，将来托人把柳树移栽到这东岸，不知道能不能成。我看这里的橘子树倒是和家乡一样的，想必柳树也能种？
不过这赛波花也不错了，我听过它的传说，据说有位反抗西班牙统治的印第安公主……”
两人正谈得融洽，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呦呵，这不是咱们的萝莉控陈大公子么？这一身花哨的打扮挺潮啊。果然啊，这白面书生，除了泡妞，就没啥别的能耐。”
这话就非常不友好了，柳隐回头怒目而视，只见五个穿着中山装的小年轻从旁边走过来。领头儿的自己认识，是最近刚从兵团堡回东方港，风头正劲的下一代元老廖逍遥。
廖逍遥21岁，比老王小上一岁，刚刚从兵团堡青年干部学院毕业，正在东方港等待分配。
东岸刚刚获得了面积巨大的新国土，需要大批的公务人员，这批毕业生有福了，毕业就有可能直接担任方面之任。
廖逍遥是本届毕业生中的精英，长期雄踞各科目的考试榜首，军事科目尤其优秀。身边聚集了一批拥护者，被称为东岸的未来之星。
这个光环在陈子龙来了后黯然失色，人家以区区十六岁的年纪，半年就修完了所有的科目，比他这个师兄更早地参加了工作。
廖逍遥越是上进心强，这心里的酸味儿就越盛。一定因为陈子龙得了邵总的看重，老师们给开了方便之门。
而且虽然陈子龙的科目都过了，却没有廖逍遥的成绩好，毕竟缺乏时间的积累，这也是廖逍遥稍稍可以自我安慰的。
哥儿几个的分配迟迟没下来，是因为执委会的大佬儿们意见有分歧。有的认为国家急需人才，这些毕业生应该直接任命为县长啥的，尤其其中有元老席位的，更应该早日重用。
有的则认为实习的过程不可省略，宁可让新领土再乱一阵，也要保证公务员队伍的成熟稳定。
领导们在吵架，这几个兄弟没有事做，出来闲逛。见到了陈子龙这个已经实习了两个部门的小师弟，不免心情不好。冷言冷语地说几句风凉话，都是脱口而出。
柳如是却是个不肯吃亏的。她自小坎坷，在长辈面前是非常乖巧的。可是在欧联人人都捧着她，当她是小公主，如今又成了东岸的小公主，对这些同辈却没有这么客气。
柳如是手指着廖逍遥，“姓廖的，是男子汉要比真本事，风言风语说人闲话我这个小女子都是不屑干的。
比本事、比帅你都比不过陈大哥，就说什么萝莉控？东岸最喜欢萝莉的就是邵总，你敢不敢跟我上邵总面前说去？”
廖逍遥身后的哥儿几个都是伸伸舌头。童言无忌，这话也就柳隐敢说，他们可是不敢说的。廖老大今天一时失言，要是传到邵总耳朵里，影响前途都是很有可能的。
看到柳隐和几个小元老起了冲突，跟在马车后面的两个摩洛哥小娘不为人注意地靠近了柳隐。
这两个小娘只有十**岁，身材火辣，一个人提着个暖水壶，一个人拎着两个茶杯，这是东岸权贵们出门的标配，以便走到哪里随时可以喝口马黛茶。
这两个摩洛哥小娘看似仆人，实际上是专门给柳隐配的大圆湖保镖，专业保镖的身手廖逍遥就不敢尝试。再说，好男不跟女斗，就是没有这两个保镖，他也不愿意惹柳隐这个小姑奶奶。
不敢惹柳隐不等于他不敢惹陈子龙。陈子龙来头再大，也不过是个土著，我廖某可是有席位的元老，东岸的天然贵族。和他冲突起来，官司打到执委会去，廖逍遥也是不怕的。
当下廖逍遥一指陈子龙，“姓陈的，你就要躲在娘们儿身后当缩头乌龟了吗？看你装模做样地还配了把宝剑，敢不敢跟我过两招儿？”
说罢捏一捏拳头，发出咔咔的响声，伸出右手中指勾一勾，原地前后跳了两下，挑衅的意味十足。
第四百七十九章 双雄会
两个月前，柳隐一到东方港，就受到了邵总的接见。
柳隐聪明伶俐，落落大方，言语得体，很得邵总的欢心。邵总慨叹，自己在现代有个女儿，现在也应该这么大了。可惜时空阻隔，再难相见。
如今见到小柳隐，想起女儿来，这位大圆湖天降伟人难得地动了真感情，当下认了柳隐做干女儿。
柳隐已经有了詹姆这个义父，本来是不愿意的。不过她人小，心思却足够通透。表面上未加思索，盈盈下拜，口称义父，认了邵总这个干爹。
邵总龙颜大悦，当场送了新鲜出炉的女儿一个吊坠。吊坠是银的，里面镶嵌了一块玻璃碎片。柳隐笑嘻嘻地接下，不觉得什么，旁边见证围观的元老们可是吓了一大跳。
这块玻璃碎片可是大有来历。当初长江上天现异象，这块碎片从天而降，砸在了运盛一号上，促成了全船五百人带船穿越。
这块碎片是玻璃的，居然嵌进了钢制的船龙骨上，没有损坏，可见颇为不凡。
事后专家们对碎片进行了化验，却发现已经完全变成了普通的玻璃。大概是促成穿越后，附着的高能量物质已经消耗殆尽。
因此这块碎片虽然看上去没有用处了，对东岸却有着很大的象征意义，被邵总保留了下来。如今传给了小柳隐，看来邵总是真把柳隐当女儿看的。
邵总认干女儿在东岸这可是件轰动的大事。这可不是那么一说就完事的，元老院要进行血统的记录。邵总在十七世纪并无子女，将来柳隐可是要继承邵总的元老席位的。
柳隐要这个席位并没有多大用处。詹姆虽然不是欧联的元老，作为赵红军的义弟，地位一点儿也不比元老差。柳隐又很得赵红军这个大伯欢心，在欧联本来就是类似小公主的身份。
不过将来柳隐一旦嫁给了陈子龙，这个元老席位对陈子龙来说可就无比重要了。陈子龙虽然无法成为元老，他的后人却可以继承元老席位。
陈子龙将来是元老的爹，这身份和元老也就差不多了，在东岸的晋升就彻底没有了玻璃天花板，融入了东岸的体制内。
邵总在领导元老们创业立国的时候，殚精竭虑，宵衣旰食，身体元气消耗很大，这也是他退居二线的原因。因此虽然后宅的姬妾很多，却并没有子女。
邵总才三十多岁，如今在大圆湖畔修养，以后再生出后人来也是很可能的。不过呢，就是邵总有了亲生子女，柳隐这个元老席位也不会失去。
元老院会搞个特殊提案，申请给邵总这个创业立国的领袖破例增加一个元老席位。这是一定能获得元老们全票通过的，到时候倒是需要大家恳求邵总点头同意，三辞三让都是常态。
邵总可不是冲动的人，他确实喜欢小柳隐，不过收她当干女儿，却是有着明显的考量。
从此柳隐成了欧联和东岸联系的纽带，东岸要是有什么事，柳隐作为元老继承人也是利益攸关。
这比二军、白斯文、李文长他们跟欧联结亲更有效，有助于把欧联和东岸更加紧密地捆绑在一起。天下人就没有私事，邵总的家事和东岸的大局本来就是分不清楚的。
柳隐成了欧联和东岸的双料小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在东岸的地位比当年的小黄花还要高。
有了简正的前车之鉴，就凭她脖子上挂的那个吊坠，廖逍遥是无论如何也犯不上和这个小姑奶奶冲突的。
不过陈子龙现在理论上可和柳隐没有任何关系。廖逍遥非常看不上这种凭女人上位的白面书生，这也是东岸的小元老们的共同想法儿。驸马在大明被人瞧不起，在东岸也是一样的。
他要是揍了陈子龙，就算被处分，在同辈中的威望只会更高，对将来的发展好处多于坏处。
廖逍遥胸怀大志，威望这种无形的东西对他非常重要。以他的头脑，想明白这层干系只是瞬间的事，因此毫不犹豫地向陈子龙发出了挑战。
柳隐毕竟是个小孩子，见廖逍遥绕过了自己，直接向陈子龙发出挑战，不由有点儿着急。
陈大哥是风度翩翩的读书人，从来也没见他和人动过手。而且廖逍遥都二十一了，身体已经长成。陈大哥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年而已，这怎么可能打得过。
这里虽然离大圆湖别墅很近，去找邵伯伯求救却是来不及的，不由回头看向了两个保镖。话说她虽然认了邵总做义父，感情亲厚上却无法和詹姆比，私下心里还是叫邵伯伯的。
两个摩洛哥小娘正要上前，陈子龙却一步踏到了前头。回头做了个手势，阻止了两个保镖。随手把宝剑、玉佩解下，连同折扇交给了两人。
陈子龙紧了紧腰带，和廖逍遥对面而立，“廖师兄，咱们东岸以工业和武力立国，师兄要考校我的武功，小弟奉陪。”
陈子龙也是胸怀大志，今天这个场面要是怂了，在廖逍遥面前就再也抬不起头来，将来还有何颜面统帅群雄？东岸的官虽然是公务员，有一点和欧洲的贵族一样，面子是不容有失的。
廖逍遥见陈子龙飘然下场，倒是不敢轻视。这个师弟看着年轻，鬼心眼儿很多，既然敢下场，有点儿身手也是可能的。
不过廖逍遥对自己的拳击之术也是很有信心，当下不断错动脚步，偶尔试探性攻击，倒是没有鲁莽。
陈子龙脚下踏着八卦方位，与廖逍遥周旋，看身形，可谓“脚法轻固，进退得宜”，却是一直没有出手。
廖逍遥见陈子龙身法灵便，居然是个练家子。虽然没有反击，和自己周旋了好一会儿，自己还没有将他拿下，稍微有点儿急躁。看准陈子龙动作稍有滞涩的机会，一个右勾拳，猛然出击。
廖逍遥主动出击，重心失衡，陈子龙不退反进，撞向廖逍遥怀里。
仗着比廖逍遥矮些，头一低，反身从廖逍遥手臂下钻过，右手猛然抓住廖逍遥的胳膊，回手一勾，身子急转，左手一掌，出手如风，准准印在廖逍遥后背上。
第四百八十章 大圆湖结义
廖逍遥挑战陈子龙，本来是个很好的主意。不过唯一的失策，是他知己不知彼，不像邵总那样博古通今，并不知道陈子龙的情况。
这华夏的读书人传承到明朝，确实变得文弱，很少有人会练习武艺的，不过陈子龙却是例外。
儒学可是讲君子六艺的，体能锻炼也是基本要求，孔子本人就是个身材高大，力大无穷的人物。
不过后世的儒生虽然一般都配剑，但汉唐的儒生的宝剑是真能上阵砍人的。往后传下去，从“东华门唱名真英雄”开始，就开始重文轻武了。
陈子龙家学渊源，父亲是工部侍郎。作为富二代兼官二代，陈子龙少有大志，从小就立志当一个“真儒”。
因此自小勤于读经史诗文的同时，还通读了戚继光的《纪效新书》，特意找义乌老兵学习了拳经捷要。历史上陈子龙率部抗清，以身殉国，那也算是文武双全的“儒门英烈”。
不过现在陈子龙毕竟年纪不大，主要的功夫还是用在了学问上，武艺上的身手其实非常有限，并非什么武学高手。
当然廖逍遥虽然勤练拳击，也不过是在学生中算是高手，也没有什么职业水准。
两个人的街头邀斗，在高手看来，不过算是菜鸡互啄，和他们的师兄老王都没法儿比。就是那两个摩洛哥小娘，因为进行了三年的专业训练，身手也是比两个人高的。
因此陈子龙虽然打了廖逍遥一掌，可他既无什么“内力”，也不是李文长那样身体壮硕之辈，不过是借力打力，廖逍遥收不住步伐，在地上摔了一跤而已。
廖逍遥根本就没有受伤，随即跳了起来，回转过身，喘着气，脸色连变，犹豫着是不是上去再打。
陈子龙自己清楚，自己能稍占优势，不过是比廖逍遥更能沉得住气，抓住了机会。真要再全力搏斗，结果可不好说。当下见好就收，向廖逍遥拱了拱手。
“廖师兄，方才咱们不分胜负，不过师兄力气远胜小弟，再打下去，小弟是一定会败北的。师兄贵为元老，身份地位远超我这个后来者，何必在武艺小道上与小弟争个胜负？
要知道现代战争中个人武艺基本是不起作用的，连戚少保后来都把拳经捷要从《纪效新书》里移除了，就是这个原因。
廖师兄军事科目的成绩远超小弟，这才是万人敌的本事，小弟远远不如，一直是拜服的。”
廖逍遥其实已然败落，再死缠烂打未免显得没有风度，听见陈子龙话说得好听，“哼”了一声。
“果然小白脸就是会说话哄人，你赢了就是赢了。我廖逍遥堂堂男子汉，不是赖账的人，今天就不找你麻烦了。”
“小弟在外交、内政上有点儿心得，廖师兄将来纵横疆场，肯定是大帅的材料，其实我们合作大家才都是最有前途的。”
“你的意思将来我这个将军要听你这个白衬衫的指挥呗？想得美。”
“小弟绝无此意。我们同为新一代佼佼者，不妨合作啊。东岸可不是封建国家，这首席可是轮流做的。
咱们学的《异空间历史》里不是说，某个号称毛熊的帝国里，有大帝和兄弟轮流坐庄的事情么？
廖师兄大小弟五岁，将来小弟愿意效仿异时空先贤，全力支持师兄先上位。到时候咱们共图大业，让我大东岸雄踞世界之首，不亦人生快事？”
这话可打动了廖逍遥。陈子龙才华出众，众所周知，自己自忖是无法将他收为小弟的，这才在嫉妒心发作的情况下，意图打压。
可是陈子龙有邵总撑腰，恐怕终究是打压不住的。与其自己人斗得两败俱伤，这合作共赢还真是条可行的道路。当下眼珠转了转，“此话当真？”
“阿蒙神在上，小弟愿与廖大哥结义，认廖师兄为大哥，共同为东岸发展鞠躬尽瘁。”
“好，丈夫一言，快马一鞭。”
廖逍遥和陈子龙各自伸出了右手，击掌为誓。
廖逍遥的四个小弟见两人打完了架，不打不成交，反而结成了盟约，都一起起哄，结义怎么能落了我们？
当下六人在这大圆湖畔，赛波林中，指天为誓，结为兄弟。“大圆湖六兄弟结义”被后世说书人编成了段子，演绎得神乎其神，流芳千古。
柳如是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重新认识了自己这位陈大哥。陈大哥会武艺，这就让人惊叹不已了。
在对方主动挑衅的情况下，竟然能促成双方结义，拉拢了五个有元老席位的铁杆儿盟友。看来临来东岸时，赵伯伯说的陈子龙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是真的。
柳如是看中陈子龙，不过是因为他文采风流，是自己向往的斯文儒雅的读书人。没想到陈大哥还胸有韬略，文武双全，自己将来真的有当国母的机会。
小柳隐这边看向陈子龙的目光满是崇拜和情义，恨不能自己马上长大嫁给他。
那边陈子龙和五人结拜完毕，作了个罗圈揖，“今日春光大好，有缘和各位兄弟结拜，不如同去那边的钓鱼台饭庄，小弟做东，共谋一醉如何？”
“哎，我姓廖的既然是大哥，当然是我掏钱，兄弟们，咱们走着。”
柳隐颇有分寸，走上前，对六人福了一福，“几位要去谈大事，小妹这个小女子就不掺和了，陈大哥再见，廖大哥再见，众位大哥再见。”
叫了保镖，上了马车，径自往卡波.珀洛尼奥半岛那边李文长的海滨豪宅而去。那边的海狮想必饿了，梦囍和箬石两个大姐姐，应该已经开始喂食了吧？
这边六兄弟，五个穿中山装的，一个穿明式红袍的，搂脖子抱腰，嘻嘻哈哈，走在往饭庄的路上。
大西洋的风正劲，大圆湖碧波千顷，片片赛波树花红烂漫。众位少年的心思，和这国运蒸蒸日上的大东岸一样，意气风发。
十七世纪大争之世，在这小小蓝色星球上，到底有多少意气风发的少年拍案而起，开始自己为理想奋斗之旅，是搞不清的，反正不在少数。
这些惊才艳艳之辈，将来要为这个世界增加无数可歌可泣的、激动人心的故事，在世上流传。
第四百八十一章 进击的阿歌特商会
远东，朝鲜半岛南端，济州岛。
挂着荷兰国旗的阿伦海姆号稳稳地停在码头上，后面四艘中型中国硬帆船正在依次进港。
虎背熊腰的埃米利奥第一个跳下船，怪叫一声，手持大斧，在空地上挥舞起来。
船上载满了来自威海的明国移民，已经超载了，船上完全没空余的地方。几天来根本没有活动身手的机会，可把这位给憋坏了。
埃米利奥手里的武器叫“弥诺陶洛斯的大斧”，是当初阿歌特商会刚成立的时候，还没有正式开始商业创业，几个伙伴驾着小船各处探索见世面，在克里特岛上探险得到的。
这把古希腊神器非常适合力大无穷的埃米利奥使用。一年前在文莱，埃米利奥就是靠这把大斧，劈出了一条血路，丽璐等人才从库恩手下的包围中杀了出来。
此次去威海，在一个海边小村里，出去探索的曼努埃尔意外地淘到了一件华夏的上古宝物，“霸王的头盔”，如今正也正戴在埃米利奥的头上。
这玩意管用不管用另说，神器的传说会极大地增加水手们的士气。在海上搏命的水手和航海士，不管有多大学问，总是有那么点儿迷信的。
…………
一年前，急于扩展实力的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巴达维亚总督库恩的策划下，袭击了阿歌特商会。丽璐提督率旗舰仓皇逃遁，在杏太郎提督的帮助下，总算跑到了平户港安顿下来。
丽璐提督可不是受了打击就气馁的人，她用船上的资金，在平户盘下了一间商馆，改成了叫做阿歌特商会倭国分社的南蛮商馆。
曼努埃尔开始领人修理船只，丽璐化身商馆老板娘，极力地向扶桑人推销产品。商馆里不但有船上的货物，为了筹集资金，丽璐平时搜集的宝物也都摆上了货架。
什么金计时、银计时、地球仪、罗马教会念珠、宝冠、红宝石之戒、世界屏风图，在西方随意搜集的东西，在这扶桑都可以卖出高价，被大名和宿老们收藏起来。
费南德走街串巷，四处打探消息。
既在港口打探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消息，又打探本地对货物的需求，然后去港口找不时来交易的东岸货船订货，阿歌特商栈不但卖自己船上的货物，还成了东岸人的分销商。
只有埃米利奥没心没肺，在街上闲逛。丽璐曾担心埃米利奥和街头的浪人起了冲突什么的，结果根本没有。
他就是在街上到处吃平户的美食，什么比目鱼刺身、海胆，鱼糕和饭团，烤鱼和炸红薯，吃得不亦乐乎。红薯在万历年间就传入了明国，却没有马上普及，在平户却已经被做成了美食。
埃米利奥天生无忧无虑，只要有好吃的，哪里都是故乡。商会的麻烦什么的，自有丽璐提督和费南德那个心眼儿多的小子考虑，到需要自己的时候提斧子砍就是了。
埃米利奥是个好心肠的人，吃了平户的美食后，还把自己擅长的美食做给当地人吃。他想做自己最爱吃的牛排，却被告知牛肉在当地是被禁止食用的。
不过埃米利奥可不是喜欢抱怨的人，回头就做出了蛋糕，然后把蛋糕浸入蛋黄中，再用糖水和粗糖使其凝固。这是埃米利奥在葡萄牙学来的做法儿，受到了当地人的热烈欢迎。
埃米利奥只是随性为之，丽璐却从中看到了商机。商栈马上腾出了一间房子，埃米利奥的蛋糕手艺被命名为kasdos蛋糕，成了后来平户的名吃，埃米利奥的蛋糕店居然也非常赚钱。
丽璐这一伙儿人都是天不怕地不怕，到哪里都能乐观努力的年轻人。就是没有船了，在平户的生意也做得火热，就是扎根平户，也能在商业上做出一番事业。
然而过了两个月，曼努埃尔把阿伦海姆号修好了，尽管几人在平户的生意不错，丽璐还是决然地带着他们回到了大海上。
别看丽璐是个财迷小姑娘，那也是胸怀天下的人，是大航海时代纵横七海的英雄，不可能在平户这个小地方安居。
他们在平户的努力也没有白费，在这里建立了阿歌特商会的一个根据地。
这段时间赚的钱也起到了点儿作用，购买了四艘小船，跟在阿伦海姆号这艘巨舰后面。每艘小船可以装两个船舱的货物，总算是聊胜于无。
现在南面东南亚的西班牙人和澳洲人都是荷兰人的死敌，荷兰人自己的东印度公司也对阿歌特商会下了黑手，丽璐一行人只有一艘大船，武力不足，是不敢去东南亚了。
不过丽璐在平户学到了一句扶桑话，“推不动就拉”，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困难的状况反而激发了丽璐团队的斗志。丽璐提督和费南德研究之下，做出了在远东贸易，赚足了钱，将船队升级成五艘大型船只后，好好武装一下，再南进报仇的计划。
不去南方的话，在明国和扶桑之间的贸易，是需要幕府的航海朱印状和明国的勘合的，否则封闭的明国并不想和丽璐这样的洋人打交道。
明国刚刚在福建和荷兰东印度公司打过仗，对红毛国来的商人肯定是非常不友好，阿歌特商会恐怕是很难打开明国的商路。
丽璐并不怕和幕府、明国打交道，不过最擅长这件事的卡米尔出走了，对商会和丽璐个人是个很大的打击，这就难办多了。
这个时候东岸伸出了援手，阿歌特商会作为东岸在平户的分销商，和东岸人建立了良好的联系。
东岸现在扩张过快，正愁这船只运力不足呢。明国的商路我们已经打开了，船只多多益善，去他娘的勘合朱印状吧，给老朱家磕头上瘾吗？来帮我们干。
于是阿歌特商会就被东岸人雇佣，干起了从威海往济州岛运移民的活计。
东岸人从明国忽悠来移民，运到济州岛，隔离、检疫，区分出身体条件差的，留在远东，余下的奔赴东岸本土。随着东岸资金的丰沛，数量越来越多，济州岛已经成了一个繁忙的中转站。
明国那边东岸人打通的港口是威海。实际上威海还在明国手中，不过东岸人已经买通了上上下下所有的官员，并在刘公岛建立了军港。
明国这几年北有后金，南有临高的髡匪，被搞得焦头烂额。
这东岸人来了，好歹不要明国的领土，在威海的贸易，反而为明国创造了大量的税收。看在国库的份儿上，明国对威海的情况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丽璐的船队每运一船移民，可以得到东岸人给的相应货物配额。运移民本身就赚钱，货物就赚得更多。
货物中铁矿石规定必须卖给东岸人，大豆运到济州岛也就行了，丝绸却是在扶桑卖得更好。
因此丽璐船队从威海出发，到济州岛卸下移民，带着明国的丝绸和济州岛本地的特产，到平户出货，在平户载上白银、棉织品、绘画和玳瑁甲，再直航威海。
这样一个三角贸易利润颇丰，十个月下来，小船都换成了中型船，随着船队的扩大，挣钱速度加快，再攒一攒，第二艘大型船就要入列了。
…………
济州港口，跟在埃米利奥身后，丽璐带着费南德和曼努埃尔也走下船，伸了个懒腰，“唉，总算是到了，这趟可折腾够呛。”
这次运移民，东岸人有个过分的要求，把丽璐的船长室都给占了。看在多给了不少钱的份儿上，丽璐忍了。
丽璐回过头，看了看这回搭船占了自己船长室的奇怪客人组合。
一个西装革履的东岸元老，和一个袍袖飘飘的明国书生，搀着一个老太太，小心地从跳板上走了下来。
第四百八十二章 雾姐与真理之鞭
济州港现在是个大工地，叮叮当当的十分热闹，这是在这里等候的移民们正在修建新的营地设施。
虽然现在不需要这么大规模，但八国伐明就是近两年的事，这些移民闲着也是闲着，先把接收大批移民的基础设施搞起来，免得到时候忙乱。
在移民营地简陋的小礼堂里，济州岛的临时负责人，东岸元老雾朦纱正在给即将出发的移民们进行动员活动。
“……我东岸天朝在邵总光辉照耀下，李仁军等执委领导下沃野千里、物阜民丰、牛羊遍地、政治昌明，我们的移民活动已经组织了三年，形成了安全的航线和流程，诸位的安全皆有保障。
同为华夏苗裔，咱们华夏移民可以获得最高等的待遇，到岸即可成为国民，国家每家分配五十亩地，若有幸分到巴西等新国土，则可分到二百亩，每家二百亩啊。
咱们先去的有福了，以后的就没有这么多了。咱们东岸人人都是地主，若进入工厂，则待遇更高。东岸家家的子女皆可上学受教育，这几天不是已经给你们开识字班了么？
想想吧，人人有地，家家念书，先到的先富裕，机会难得，错过的再等一个月，一旦额满，机会就没了……”
雾朦纱三十多岁，保养得甚好，正是一个女人最绚烂的时候。为了和这些明国人打成一片，穿了一身改良后的汉服，飘然若仙子。
从古至今，历来颜值就是正义，雾朦纱这样一个美女，煽动起来，自然更容易被听众所接受。
待演讲告一段落，雾朦纱一挥手，“现在给大家发放东朝给大家的见面礼。”
十几个侍从鱼贯而出，给每个听众发礼物，颇有点儿后世参加讲座发纪念品的派头儿。
见面礼很精致，是一个牛皮的背包，表面绣着东岸的双剑雄鹰旗，里面装着一个铁水壶，一套洗漱用具，一个冲压的饭盒，还有一条毛巾。
这皮包在明国只有老爷们才能用得起，这些精致的工业制品在明国大家根本就没见过，比在场的大多数苦哈哈的全部身家都值钱，一时听众们士气大振。
当然这些都是在大泊和黑水的东岸工厂制造的，其实是移民们在路上要用到的。在工业化的东岸，这些东西成本并不高。但这些玩意马上也是要销往明国的，卖价可就贵了。
雾朦纱说的话呢，当然都是真的。不过和大家想象不一样，在明国有二百亩地就是地主了，在东岸可都是要自己耕种的。
在东岸当然比明国日子好过，可前提也是辛勤劳动，这生活节奏要比明国紧张得多。不过呢，其实听众也都知道，你不干活儿请你去养大爷的地方，肯定是不存在的。
而且，额满就没机会了，只是一个说法儿，以东岸的地盘，大明的国民全移民过去，也是毫无问题的。
趁发东西的功夫，雾朦纱喝了几口水，看大家拿着礼物正在研究，心情都不错，连忙趁热打铁。
“我东朝对子民关爱有加，大家都体会到了吧？二百亩土地在等着我们，为了生活富裕，为了子女入学，现在只差大家迈出这一步，上船加入东岸，美好的生活等着大家。
现在跟着我喊，大东岸万胜！执委会万胜！邵总寿与天齐！仁军大人长久健康！”
大家刚收了东岸人的重礼，一下子觉得这位元老说的美好前景真实起来。
而且能到这里的人，都已经决定了移民东岸，自觉已经是半个东朝人。在雾朦纱有感染力的话术下，不自觉地跟着一句一句地呼喊口号，气氛热烈，情绪激昂。
雾朦纱瞥了一眼门口，见随从在向自己招手，当下安排，“下面有请从东朝本土回来的成功人士，给大家介绍在东岸的经历，大家欢迎！”
经过好几次培训了，听众们都已经知道规矩，开始鼓掌，几个在东岸赚了钱，回来接家眷移民的老国民次第开始下面的忽悠。
雾朦纱走出礼堂，没用下人指引，就已经看见来拜访的客人了。
真理报主编，外号真理之鞭的孙悟本元老西装革履，热情地向她走来。
孙主编一副不见外的样子，张开双臂就要来一个拥抱。雾朦纱一下子打掉他伸过来的手，嗔道：“没个正形，我可跟你没那么好。”
孙主编也不介意，倒是正常的和雾朦纱握了握手，“雾姐啊，你这可就见外了啊。东方港一别，这可一年多了，以咱俩的关系，你就一点儿也不想我？”
“我和你有什么关系？别贫。是什么风儿把主编大人吹来了啊？”
“这不前宋联军和大移民的事情就要实施了嘛，我响应国家号召，申请来远东这里搞宣传工作。以后，咱们就要配合工作了，雾姐啊，我这可全是奔着你来的，你得理解我的一番苦心啊。”
雾朦纱对老孙嫣然一笑，眨了眨眼睛，“老孙啊，你那点儿鬼心眼儿我还不知道。你现在贵为主编，要想在宣传口儿更进一步，当上宣传执委，远东这里是最能出成绩的。
我可是有老公的，你想升官儿发财就要承认，没事儿就别拿大姐逗闷子了。”
“我可是一片诚心，这都穿越四年了，咱们又回不去了，你难道还想一直单着？”
“我是有子万事足，再说指不定哪天咱们又穿回去了呢，我可还没享受够单身生活呢。对了，你要想和我好好配合，可得注意点儿站队呢。”
“我知道，你是李伍军嘛，我现在就跟礼堂里面的人喊二军长久健康去，老大谁当不是当，反正没我的份儿。”
说罢摇摇头，自己假装叹息，“唉，雾姐啊，你儿子可是自己有元老席位的，你单身，你自己这元老席位将来可就浪费了……”
雾朦纱并不接孙主编的话，她心里有数，孙主编的话半真半假。这家伙在原时空是制片人，整天被要求角色的女演员围着的娱乐圈大佬，可没有他自己表现的那么纯情。
孙主编见了雾姐，光顾着讨好儿了，忽然一拍脑门儿，“糟糕，我这是为情所困，耽误事儿啊，来我给你介绍个大人物。”
孙悟本一侧身，雾朦纱看清了他身后站着的三个人。
这三人都是明人装扮，中间站着个老太太，两个人搀着，左边的是个身穿儒服的读书人，不到四十岁的样子。右边儿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端庄妇人。
孙悟本一指那个儒生，“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
第四百八十三章 拐走徐霞客
“徐弘祖？”那不就是徐霞客么？活的？
雾朦纱上下打量了书生几眼，嗯，有点儿黑，有点儿壮，果然是个资深驴友的样子。回头看向孙主编，“你算是做了件让我满意的事情，继续努力哦。”
眼睛冲孙主编眨了眨，飘过去一个勾魂眼，随即转过身来，一脸严肃，向徐霞客福了一福，“见过振之先生”。
孙主编眼前一黑，脑子轰轰作响，他怕的就是这个。嘴里嘟囔着，“这个成了精的……”
要说孙主编也算是久历花丛，不过见惯了那些发嗲的小明星，这雾姐的功力着实让他招架不住，欲罢不能。话说他肯到这远东来吃苦，真的有一半儿原因是来追随这位李伍军的。
什么叫“转眄**，明眸善睐”，什么叫“神光离合，乍阴乍阳”，孙主编可是东岸第一笔杆子，什么不懂？什么没见过，可就是扛不住雾姐的一眼，这就叫一物降一物。
徐霞客是个洒脱磊落的人，对方显然在东国身份甚高，虽然是个女子，他却也并没有什么偏见，当下拱拱手还礼。回头介绍老太太，“这是家慈。”
雾朦纱又是正式地行礼，“见过王老夫人”。
老太太虽然岁数大了，可一点儿也不糊涂，这位可是史书评价“勤俭有卓识”的。她知道东朝的元老可是大贵族，当下还礼，“不敢当，老身可受不起元老的礼。”
“能培养出振之先生这样的高才，您老就当得这一礼。”
这话老太太爱听，毕竟在夸自己的儿子。
其实这个时候徐霞客名声未显，《徐霞客游记》还没有写到十分之一，又没有功名。不过徐家可是传承五百年的“南州高士”，老太太一直引以自豪。
自己的儿子无意功名，但学问可并不差。别人不认可，老太太可一直认为自己的宝贝老儿子是高才，这东岸人显然是识货的，老太太一时对东岸印象大好。
徐霞客的心里可是一惊，惊的是雾姐那一句“王老夫人”。
一路上孙主编对自己多有溢美之词，说自己在东朝名声远扬，还以为是客气话。
谁知这见的第二位元老头次见面，就知道叫自己“振之先生”，这也就罢了，连家母姓王都知道，我什么时候在海外有这么大名气了？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没人介绍旁边的妇人，显然是地位不够。雾朦纱知道徐霞客的继室罗氏是个悍妇，这大概也是大旅行家整天在外面晃荡不爱回家的原因之一吧？
夫妻感情不和，徐霞客是一定不会带老婆出门的。爱妾周氏又大着肚子被悍妇老婆趁老公不在家给卖了，这位多半是另一位如夫人金氏。
老公出门旅游，老婆在家看家，小妾随行照顾，这也是这个时代的常态。
如今是十七世纪，东岸讲究的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顺应时代，融入时代，这奴隶制也是有的。雾朦纱对徐霞客再客气，也不可能连小老婆这种奴婢也见礼。
倒是妇人主动给雾姐行了个礼，“奴婢金氏，见过元老大人。”
看来自己估计的果然没错，雾姐只是点点头。随即邀请徐霞客母子和孙主编到自己的办公室。
话说一般现代人知道徐霞客大名的不少，知道徐弘祖的就不多了，遑论王氏、金氏、周氏、罗氏？这雾姐又不是邵总那样博古通今的大才，怎么这么博学呢？这就跟二军有关了。
二军也不是太博学的人，不过在现代的时候，作为一个没有经济压力，旅游为生的大纨绔，最崇拜的就是徐霞客了，这是于我心有戚戚焉的旅游界前辈嘛。
雾姐原来是仁军贸易公司贩奴团队里，负责奴隶培训的。
二军起步时期，亲自领人贩奴。十七世纪没有手机网络，几个元老没事交流，托二军的福，这徐霞客的生平大家早就烂熟了。
二军曾言，有幸穿越到十七世纪，若有机会，一定要去面见自己这位偶像去。不过二军如今贵为共济会领袖，常务执委，这来明国旅游的机会是越来越小了。
如今徐霞客居然自己送上门来，雾姐暗下决心，一定要想办法把他打包送到东岸去，成就二军这个老领导的愿望。
不过这王老太太有八十了吧？怎么也能跟到济州岛来，真是非常人也，啧啧。
孙悟本也知道二军团队的愿望，因此既然偶遇徐霞客，就想办法把他拐到了济州岛，果然雾姐大为高兴，对自己开始青眼有加，总算没白忙活。
众人到办公室入座，上了茶，金氏在徐霞客身后侍立照应，闲谈寒暄了两句预热，雾姐才知道徐霞客三人组光临的原因。
原来孙悟本搭船从杭州上岸，准备沿大运河一路向北考察，再到威海上船到济州岛，在镇江码头遇到了徐霞客一行人。
此时徐母王孺人已经八十岁了，孝顺的徐霞客准备停止旅游，侍奉母亲百年。王老夫人一看，这自己耽误了儿子的事业啊，就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陪儿子出去旅游。
不过老太太当然走不远，准备就在江苏省内的句容、荆溪一带转转就得了。这不还没到句容，在镇江的港口就遇到了孙主编。
这是名人啊，孙悟本当时就打好了拐走的主意。双方攀谈，孙悟本谈起几万里外的东岸，麦哲伦的远航，以及如今东岸航海技术大兴，踏破万里海波如履平地的盛况。
徐霞客当时就动心了。作为一个旅游狂人，“大丈夫当朝碧海而暮苍梧”可是他的平生志向。
不过随即表示，家慈老病，自己要在家里侍奉老母，无法按孙悟本描绘的那样西去。
孙悟本那是谁？搞宣传的大神。忽悠是本行，怎么可能轻易放弃，眼珠转了转，“令堂身体底子很好，现在只是有一些常见的老年疾病而已。
要是有现代医学的治疗和保健，活过九十乃至寿至百岁都是很有可能的。
东朝本土东方港当然有很好的现代医疗条件，不过太远，老夫人难以到达。
不过临高那里对我们来说可是近在咫尺，我们和临高有着良好的关系，愿意出资并联络临高，对令堂的身体进行全面的检查和治疗。
再用上临高从我们大宋异时空基地带来的药品，保证能能够让令堂恢复健康，至少延寿个十年八年的。你就是全球转一圈，还是可以回来和令堂团聚，不亦美事？”
第四百八十四章 雾姐的手腕儿
徐霞客本来就正在四处寻找人参等贵重药品，给母亲治疗。
不过这个时代的医学水平，能活到八十岁已经是异常的高寿了，人参什么的，有没有用，对不对症，都不知道，只是聊尽人事而已。
这临高的髡匪可是名声在外，能虎踞两广，让大明无可奈何，肯定是有两把刷子的。
涉及到母亲的病，髡匪什么的就不重要了。再说这两年连孙元化这位主持对髡匪作战的大帅都和髡匪停战了，朝廷国孥捉襟见肘，颇有和髡匪媾和，全力对付后金的意思。
既然朝廷都要承认临高政权割据一方了，徐霞客又没有大明的功名，母亲去临高治疗，当然没有什么心理障碍。
这东朝的元老可是大贵族，自己能偶遇，还能获得帮助，这可是难得的奇缘。于是句容、荆溪什么的也不去了，收拾收拾行李，一家三口直接跟着孙主编一路北上，跑到济州岛来了。
听了孙悟本的介绍，雾朦纱还没和徐霞客交流，倒是颇有深意地看了孙主编一眼，“老孙啊，你要沿大运河考察，直接从扬州北上就行，干嘛还要经过杭州、苏州啊？
我看你没安好心，是不是主要是想考察考察江南名妓们的水准啊？”
孙主编脸不变色，“文艺战线当然也在我的考察之列，只是捎带，捎带。你看我的《明国考察报告》可已经写完了，就要寄回本土在真理报发表，没有江南的明国是不完整的明国嘛。
再说，要是直接走扬州，可就遇不上大旅行家了，你说是吧。”
雾朦纱“哼”了一声，“算你有功，你们男人啊，嘴上功夫都不错，实际没有一个好人。你这根真理之鞭迟早到处惹事，哪天我非帮你切了不可。”
孙主编双腿一紧，卧槽，徐霞客一家子可还在这儿呢。这特么生过孩子的老娘们儿说话真是荤素不忌，怪不得仁军贸易公司那帮小伙子给她起了外号“污姐”，这一般人可扛不住啊。
好在孙主编不是一般人，见多了羞涩的、文艺的、傻白甜、绿茶婊的小明星，对这射手座泼辣有性格的熟女反而最没有抵抗力。
真正纯洁如白纸的女人是不存在的，都是假象，雾姐这样的，反而活得最真实。
老江湖如孙悟本，当然知道，泡妞嘛，不怕她骂你，不怕她恨你，就怕她不理你。
只要愿意和你相处，因果会越纠缠越多，直到离不开。这雾姐略带酸意的批判，在孙主编耳里，就属于打情骂俏。
不管孙主编挨了骂还在那里沾沾自喜，雾姐回过头，对上了徐霞客，态度一下子正式、尊敬而诚恳。
“振之先生，你们来济州岛就来对了，虽然你们往南走离临高更近，但临高那里的现代医药可是非常有限的，只有元老有权使用。
我们东岸可以用外交筹码，为你换得临高的元老级待遇，不然你贸然去临高，给多少钱对方也不可能答应的。”
徐霞客站起来，一揖到地，“那就多谢东朝元老的关照了，东朝有什么用到在下之处，某定当竭尽全力。”
这徐霞客都三十七了，当然知道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是的，东岸是有用到他的地方，但只是需要他各处旅游，继续写他的游记而已，这可谓是真正的双赢。
“振之先生不必多礼，先生千古奇才，达人所之未达，探人所之未知，在东岸是人所共知的。
共济会领袖、常务执委仁军大人对你可是一直非常仰慕，还有《国家与地理》杂志的蒙虎元老，一直也是把先生当前辈和师长的。”
徐霞客点点头，怪不得这孙主编起劲儿地忽悠自己去东朝，看来东朝的显贵中也有旅游爱好者。他官儿多大徐某并不在意，要是能资助自己远游，倒是可以一见。
“我这里有一艘五百吨级的飞剪船，是刚退役的军舰，我们仁军贸易公司的财产，一直是我的坐舰。技术先进，跨越大洋如履平地，现在就配给振之先生了。
我先陪振之先生一家去趟临高，临高的杜雯元老和我关系不错，来济州岛之前曾经见过一面。我负责和她协调老夫人的治疗保健事宜，尽可放心。
之后振之先生可以进行全球旅行，我们仁军贸易公司负责提供所有的资金，为先生配备仆从。先生的游记，我们负责出版，流传后世，您意下如何呢？”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帮助治疗自己的母亲，解除自己的后顾之忧。还资助自己全球旅游，提供周到的服务，这种好事对于一个旅行家来说还有啥说的？
“张骞凿空，未睹昆仑；唐玄奘、元耶律楚材衔人主之命，乃得西游。吾将以老布衣，孤筇双屦，穷河沙，上昆仑，历西域，题名绝国，与三人而为四，死不恨矣。”
“您这可就太谦虚了，在旅游界，就是没有我们的资助，名气也会比那三位大，和马可波罗并称东西方游圣。有了更好的条件，以你的水平，成为古今旅游界第一人妥妥的。
我建议您先去趟东岸，见见仁军大人和蒙虎元老。飞剪船上就有全世界的地理图和我东岸机密的航海资料，仁军大人和蒙虎那里有更详细的全球地理资料，可供您考察备用。
以后你就可以全球遨游，自由自在。飞剪船在大洋上纵横如飞，要回来探望老夫人也是很容易的事，时间都不会比你去趟洛阳长。老夫人的身体耽误不得，咱们事不宜迟，马上出发。”
回头看看孙主编，“老孙啊，我要陪许先生去临高，这里就交给你坐镇代管一段时间，给我管好了哦。”
“你就瞧好儿吧，不过……你早点儿回来啊。”
按理孙主编的行政级别要比雾姐高些，结果雾姐像指挥部下一样交待他做事情，孙主编还屁颠儿屁颠儿地应承，这就是雾姐的手腕儿了。
雾姐能和杜雯结成好友，那是有原因的。杜雯是个女权主义者，讲究女人要有自己的事业，不受男人支配。
雾姐并不赞成女权，认为女人应该灵活运用自己的魅力，达到支配男人的目的。
两人虽然道不同，但在“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这个问题上，达成了一致。杜女王活得就比较累，你看雾姐，轻轻松松，事儿都办了，孙主编那边好像还占了什么便宜似的。
第四百八十五章 两只老狐狸之间的交手
济州港口，丽璐和费南德张罗着，把采购的柑橘、菜籽油、蜂蜜运上船，还进了点儿东岸人做的覆盆子巧克力到平户试销，埃米利奥那边已经拿着橘子大快朵颐了。
以前这都是卡米尔的活儿，丽璐只要居中运筹一下就行了。丽璐看着无忧无虑的埃米利奥，叹了口气。
费南德知道老板的心思，“你不用担心卡米尔，咱们只要回到东南亚，总是能再见到他的。现在看来他是对的，库恩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到时候我可得给他陪不是。
到是咱们在这里，他并不知道，想必更加担心提督你呢。”
丽璐本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偶一伤感，立刻调整自己，恢复了元气，“我们迟早要打回东南亚，把失去的加倍夺回来。来，我们挽起袖子加油干起来吧！上船，，干巴爹！”
孙悟本背着手，注视着荷兰人生龙活虎地扬帆，略有忧虑地点点头。这个世界上，可不止是东岸人在为了美好的未来努力拼搏呢。
东岸人所恃的，不过是穿越者的先发优势而已。要是稍有懈怠，被土著们追上，东岸的元老可真成了五百废了。穿越到这大争之世，可不能仗着穿越者的身份，就藐视天下英雄啊。
他方才送走了载着雾姐和徐霞客一家的飞剪船，这偌大的济州岛上，他这个代岛主就成了唯一主事的元老了。
话说孙主编作为真理报主编，主掌东岸喉舌，可是厅局级的干部，在这里居然成为了代理乡级干部，回去说起来，也是个奇怪的经历。
就算随着开发的深入，这里升级到县级，也是不放在孙主编眼里的。
越是小地方，越要干好，不能出篓子，不然传出去这名声可就不好听了。
话说雾姐让他代理岛主，亲自送徐霞客一家去临高，他是赞成的。雾姐可不纯是为了讨好二军，才给徐霞客这么高的待遇。以雾姐在二军团伙儿的地位，也没必要。
二军现在可是兢兢业业，还没到可以**的时候。这徐霞客对东岸可是真的很重要。
一个旅游探险家，对明国这样无意扩张的老大帝国可谓屁用没有，对东岸这个极力扩张的殖民帝国可是太有用了。
所有的扩张、征服和实控，无不是以探险、旅游家打头。即便东岸有二军这个活地图，当地的具体地貌、地形、民生乃至风俗民心，都对征服和治理开发有着重要的作用。
像殖民者对未知领地的探索，乃至后金对明国的野心，后世倭国对华夏的野心，都提前有商人、旅行者绘制了详细的地图，打探了足够的情报，军队所到之处才能无往而不利。
普通的商人和旅行者本事有限，探听到的情报价值也低。
在东岸，除了二军，目前只有蒙虎一个元老有旅游探险的爱好和本事，派军队里专业的参谋进行的参谋旅行，则需要培训，效果也就一般般。
因此蒙虎在东岸的价值是很高的，能够以元老的高度和眼光去考察旅游的地方嘛。
但蒙虎是个不折不扣的左派圣母，总是极力地强调保护自然、保护动物，还不遗余力地为土著争取权力。
这就让执委们非常头疼，你说现在才十七世纪哎，发展冒烟工业才是主流，你过分强调环保，还要保卫土著的权力，执委会的活儿还怎么干？你蒙虎到底是哪伙儿的？
雾姐给徐霞客的待遇在土著看来天高地厚，实际上不过是比照东岸元老的正常待遇而已。
把这位探险家拉到自己阵营，多了一个比元老还有本事，却不占用元老席位的高人，东岸怎么算都是合算的。
在中立的孙悟本看来，将来不论是二军还是白斯文上位，不过是东岸内部的山头儿之争而已，这两位对东岸都是忠心耿耿的，谁上对孙主编来说无所谓。
不过白斯文在穿越初期就显示了出色的法务才华，后来又在外交战线大放异彩，一步步走来，步子很稳。
二军发力有点儿晚，又是奴隶贩子出身，急于上位，就难免阴谋诡计使得多了点儿。当然这对搞政治的人不算什么，不过毕竟算个污点。
拉了徐霞客这样的历史名人进入二军阵营，二军一伙儿人的名声可就好多了，这才是雾朦纱拉拢徐霞客的主要原因。作为二军团伙儿的骨干，可没有一个是头脑简单的。
雾姐拉拢我这个搞宣传的，可也是不遗余力呢，孙悟本得意地微笑起来。自己只要在宣传口径上，稍微给点儿倾向性的暗示，二军团伙儿洗白起来就容易多了。
不过自己要是因此拿大，雾姐难免会认为自己这是市恩，以手里的权力相威胁，那就不美了。
故此，虽然自己级别较高，还是做出一副极力讨好雾姐的样子，就是极力避免雾姐对自己产生误会。我这条真理之鞭对雾姐的感情可是真挚的、纯粹的。
孙悟本正在这里琢磨着自己和雾姐两只老狐狸之间的交手，手下捅了捅他，抬头一看，又有一艘熟悉的船进港了。
这济州港很繁忙嘛，这进港的船是“阿非利加飞鱼号”，是当年刚穿越的时候，东岸人靠“运盛一号”这艘现代船只消灭拉普拉塔舰队的时候，从西班牙人手里抢的。
这已经过了四年了，这艘船虽然吨位尚可，却是比较老旧了，还在远东这里发挥着余热。
船上下来了几百名彪形大汉，背着弓箭和斧子，风格和东岸的现代派格格不入，仿佛来自原始社会的杀神。
这些军事人员虽然个人武力看上去不错，却没有多少训练的样子，下了船，队形也不甚整齐，一个个东张西望，奇怪地打量着这个新奇的地方。
领头儿的却是位清秀的中年人，皮肤白嫩，一看就是元老，十七世纪是养不出这样斯文且现代的气质的。
孙悟本迎上前去，拍拍中年人的肩膀，“呦嚯，这不是李化军么？你小子不是去外东北捕奴了么？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第四百八十六章 东岸人的战略收缩
李化军是渝北人，三十一岁。一副斯文的样子，还带了个眼镜，外表上和二军非常接近。
不过二军团伙儿的人，出身大部分都是奴隶贩子，可没有一个善茬。要是被他外表迷惑可是要吃大亏的。
这位李化军原来可是仁军贸易公司里负责捕奴的，算计人的本事不如二军，若论心狠手黑，东岸元老里可是无出其右者。
李化军扶了扶眼镜，“嗯？这不是孙长老么？怎么有空儿跑这来了？雾姐呢？”
“你雾姐上临高临时出差，这里暂时是我做主。”
“啧啧，济州岛蓬荜生辉啊，出了个厅局级代乡长，以后可得写进县志里，大名鼎鼎的孙长老当过代乡长的地方。
对了，老孙，赶紧给我的部下安排个地方，这帮旱鸭子在海上可折腾苦了。”
孙悟本一挥手，自有雾朦纱原来的部下安排这些原始人的驻扎。话说东岸毕竟是个组织严密的现代国家，各种事情早就立好了规矩，元老的作用，不过是对一些大事做主罢了。
李化军回头呵斥部下，“都给我精神点儿，当初怎么训练你们的？坐个船就都忘了？”
那些懒散的壮汉马上凛然，排成了队列，晃晃悠悠地跟着工作人员走了。这岛上别的不多，营地现在正好富裕。
再回过头来，李化军脸上的狰狞不见了，又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和孙悟本勾肩搭背地向办公地点走去。
“老孙啊，你来远东就对了，现在东岸的领土都快赶上明国了，国民才二十多万人，这移民问题是重中之重，等回去估计你就要当执委了。
可惜这么好的机会没我的事儿了，我在外东北这才抓这么点儿山丹人，就又被调回去抓印第安人了，你说这不折腾我么？”
“这山丹人冰天雪地习惯了，在巴西的热带雨林能生存？”
“这些兵是要派到南锥去的，那里和外东北温度差不多。南锥的兵是本土的部队，我带回去再去巴西。要我说，简正那小子就够狠，让他去收拾印第安人不正好？为啥偏要调我回去？”
“不要妄议执委会的决定，简正是不能启用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话说印第安人不是都要送到印加那边儿去么？这主要是个宣传工作，临来的时候我刚刚给那帮人开过会啊。”
“嘿嘿，要是有留恋故土不爱走的，可不就用得着我了？咱们东岸摊子太大，元老太少，新领土一到手，这人马上就不够用了。
我这是最后一批，咱们不但在外东北暂时停止扩张了，丹东和朝鲜那边的部队也撤回去了，那边跟后金唱空城计呢，我看唱不了多久，迟早要完啊。”
“这事儿我知道，好在后金没有海军，咱们只要保住这济州岛和大泊、库页岛那边的基地就足够了。为了明国移民，棒子那边也只能放弃了。
我最近颇有感慨，绝不能小看了土著，咱们这战略收缩一旦被他们发现，他们肯定得有所动作，不能指望土著都是傻子啊。
算了，这些大政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你在外东北那边受了不少罪吧？来来来，趁雾姐不在，我领你快活快活，这岛上可是有倭国招来的女子挺身队呢。”
两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暧昧地大笑起来。
…………
西太平洋，巴布亚新几内亚，拉包尔港。
远处的火山不时地喷两口浓烟，以维斯泰洛斯号为首的伯格斯统商会五艘船依次入港。原来的四艘中型帆船已经有两艘换成了大型帆船，显然有了卡米尔辅佐，赫德拉姆的生意做得不错。
这次伯格斯统商会是受东岸人的雇佣，从拉包尔向澳洲的金山港运送一批移民。
东岸人从朝鲜战略撤退，临走狠狠搜刮了一笔，自己的运输船不够用了。因为出的价钱高，伯格斯统商会就接了回运移民的买卖。
回程运了一些东岸本土来的产品，运到拉包尔。为了保持本土的控制力，一些高端的设备东岸要限制殖民地使用，宁可把产品不远万里运过来。
赫德拉姆看着船上的先进工业品，十分垂涎，瑞典什么时候能达到东岸这个地步？哪怕接近也行啊。
东岸这种防技术扩散的手段，和大费周章地把原住民都赶走，人要换种的做法儿，伯格斯统都还难以理解。
毕竟瑞典这个后来者，殖民地都还没有，更没有需要长远考虑的土著土地所有权问题，这都是东岸这种殖民强国幸福的烦恼。
赫德拉姆和卡米尔指挥着手下，把货物交接给东岸的货栈，又张罗着购买当地的特产可可和椰子干，等把一切处理完了，才进了当地简陋的酒馆。
查理和塞拉已经在酒馆里等着了，查理背着手，盯着远处的火山，嘟嘟囔囔的。
卡米尔靠近了一听，“这个拉包尔的港口状况和位置都很好，不过根据我的推断，这个火山很危险，港口迟早会因为落了过多的火山灰而毁灭。”
赫德拉姆也听见了，摇摇头，科学家的毛病又犯了，天知道几百年后火山才会大喷发，再说东岸人都不着急，你跟着瞎操什么心？
查理终于看到了卡米尔，似乎从科学研究中清醒了，一拍脑门儿，“卡米尔，东岸人似乎在从远东大撤退，刚才我碰到几个东岸元老，说是要经澳洲回东岸的。”
卡米尔感到莫名其妙，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其中一个元老说，他在平户碰到了一群荷兰人，领头儿的似乎叫丽璐。”
卡米尔一下子跳起来，上去揪住了查理的衣领。
这个科学家做事喜欢四平八稳，说什么事情不突出重点，非要铺垫完整，从头细细讲起。你知不知道这么搞听众都跑了？要突出重点，先把最重要的卖点讲出来，走剧情，懂吗？
讲事情方面，塞拉要比查理条理清楚得多，她捂嘴笑了笑，“卡米尔你放了查理吧，听说埃米利奥、费南德和曼努埃尔都在，你的同伴都活着，没有更多的消息了，我建议我们马上去平户。”
卡米尔的人缘儿非常好，大家都同意塞拉的建议。赫德拉姆正准备下命令，酒馆儿的们被粗暴地撞开了，一个荷兰水手冲了进来，左右看了看，直奔卡米尔跑了过来。
“少爷，可找到你了，老爷请你务必马上去邦加岛一趟，晚了就来不及了。”
第四百八十七章 豪门恩怨
“少爷？”大家都奇怪地看着卡米尔。
卡米尔是随着丽璐的舰队来远东的，此前不过是个航海士，是阿伦海姆号的副官。
他家据说是阿姆斯特丹的，从来没听说在东南亚有什么势力。要真是什么少爷，会在一个小商会给人打工？
卡米尔的脸色很不好，把水手领到一边，水手比比划划和他说了半天，卡米尔回到赫德拉姆身边，支支吾吾地说：“提督，那个……那个……咱们舰队能不能先去趟邦加岛？”
“这倒是没问题”，卡米尔人好，为伯格斯统商会的商业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从来也没提出过什么要求，赫德拉姆是非常愿意帮他的忙的。
“可是……为什么你连丽璐都不管了要去邦加岛啊？”塞拉有点儿想不明白了。她本来对卡米尔一直对丽璐心心念念甚为感动，难道我看错你了？你是这样的卡米尔？
“我要去见……库恩。”
卡米尔费力气地说出了这个名字，大家更奇怪了，这库恩不就是差点儿害了丽璐的大坏蛋么？再说他应该在巴达维亚啊，为啥要去邦加岛？
“我们去金山港这段时间里，澳洲人搞了一次奇袭，军神哥萨克和杰克的特种部队配合，打下了巴达维亚。
据说是由于张力平带领第一舰队去欧洲了，军神哥萨克又故意去北方巡视，又是休假又是听评书的，摆出一副防卫空虚的样子。
荷兰东印度公司看出便宜，趁机攻打安汶岛，想把香料群岛抢回来。谁知这是哥萨克的计谋，库恩的舰队一出港，哥萨克马上率部四千里奔袭，拿下了库恩的老巢巴达维亚。
待库恩急忙回防，又在泗水附近中了哥萨克的埋伏，舰队折损大半。如今库恩的残部退守邦加岛，朝不保夕，随时有可能被歼灭，而且库恩本人也受了重伤。
哥上校又为澳洲立下大功，据说要当将军了。”
这确实是个重大事件，东南亚的格局被改写了，澳洲人眼看要一统东南亚，荷兰东印度公司就要完蛋了，可是大家还是不明白卡米尔为什么要去看望库恩。
卡米尔叹了口气，“库恩毕竟是我的父亲。”
这可是个重磅的劲爆消息，巴达维亚总督，东印度公司的头目库恩居然是卡米尔的父亲。
原来卡米尔当初到远东来，想要赎回的亲戚居然就是库恩，后来听说库恩在大员海战后逃脱了，就不提这个事情了。
可是他既然是库恩家的公子，为什么不和丽璐和库恩直说，以至于东印度公司为了吞并阿歌特商会，袭击了丽璐的舰队，结下了深仇大恨呢？
卡米尔没用几个同伴问，“父亲为了他理想中的事业，不顾母亲的强烈反对，在我年幼的时候，抛弃了我们母子，远赴东南亚，我对他怀着深深的怨恨，已经断绝了和他的关系。”
这又是一个理不清楚的豪门恩怨。怪不得卡米尔一个普通的航海士，和各个地方的官员、贵族交流的时候不卑不亢，非常有手腕，副官当得超出人们的预期，原来有这么高的起点。
塞拉想起了自己已经毁灭的故国，有个高贵出身，有时候不一定是好事啊，倒是一下子就理解了卡米尔。
这下就好理解卡米尔的选择了。丽璐毕竟在平户没有什么事，晚点儿去找也不打紧，这库恩危在旦夕，去晚了父子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血浓于水，岂是一句断绝关系就能完全无视的。
赫德拉姆拍拍卡米尔的肩膀，“你父亲不管做了什么事情，如今落难了，召唤你去他的身边，我们都是能理解的。这酒不喝了，查理、塞拉，走，我们马上出发。”
…………
南大西洋，七海堡。
11月份作为南半球的暮春，今天是难得的晴天，蓝猫汤姆跑出去，凭速度优势欺负海边的凤头黄眉企鹅去了，大好春光，郭司令却还是宅在屋子里。
“人生如梦，花到三春颜色消。小楼昨夜又东风，何时了？多情应笑我，往事知多少。”
郭司令放下毛笔，看看自己的书法，甚为满意。这荒岛岁月漫长，书法可是练得不错了。
东岸流行的书法是类似颜体的“邵体字”。郭司令没有追赶流行，讨好邵总的念头，“书法端腴”，有点儿慈禧书法的余韵。
虽然称不上什么名家，却适合在旧时空的时候翩翩浊世佳公子的身份。
这十七世纪到处都是斗争，到处都是奋发的激情和刀光剑影，大概只有自己这海天尽头，最遥远的地方，算是唯一的一块安静乐土了吧？
正想着，就听见门外卫兵立正敬礼高呼“首长好”的声音，门一开，莫铭莫大帅哈哈大笑着走了进来。
郭司令一脸的烦恼，得，这安静乐土是没了。
“我说莫大帅，你来也不知会一声，我好去港口接你，怎么直接就到了？”
“咱们俩什么关系，还用搞这一套？”
莫铭已经是少校了，郭司令这个上尉见了上官，不但没有敬礼，还上去拍肩膀，搂脖子抱腰地，基情满满，随即吩咐勤务兵上茶。
“我说你这个南非土皇帝不在那坐镇，咋还有空儿跑我这儿来了呢？”
“执委会有招，让我去汇报工作，我这南非土皇帝就要当不成了。要跑远东去给魏博秋当副手，头顶上有个领导，逍遥不成了。”
“远东可是东岸最大的强藩，二把手也比南非的一把手大……执委会这是要对猴哥动手了？”
魏博秋其实也是化名，在旧时空是侯姓的金融界大佬，不过这个事情在东岸只有极少数的上层人士知道。
郭司令论理不属于上层人士，不过呢，有句话叫同类相吸，郭司令身怀大才，当年创业的时候，就和魏博秋、白斯文、莫铭几位大佬很能谈到一起。
所以郭司令虽然级别不够，那是他自甘清闲，不愿意努力，这东岸的秘闻知道得可一点儿也不少。
“就凭魏博秋和邵总的关系，执委会就不可能动他。不过他在远东和北美搞独立王国，终究不是个事儿。
我这次去远东呢，主要是筹备八国伐明的事情，老魏没有军职，这东岸的一万多干涉军，还是得由我这个职业军人带。”
“然后顺便就把猴哥的兵权先给下了？”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
第四百八十八章 举世皆忙我独闲
莫铭背着手，往四周看了一圈儿，看到了门框上的对联，也是郭司令手书的。这大西洋的风太大，贴外面半天就得吹没，这对联就贴门里边儿来了。
“慢品人间烟火色，闲观万事岁月长。我说老郭，你这都闲了好几年了，就真没有出山做点儿事的念头儿？你看别的元老都憋着劲儿立功，创立豪门家族呢，你这不是浪费大好时机么？”
“嘿嘿，这豪门，真没什么意思，不创也罢。”只有郭司令这真豪门出身的人才能说出这么装逼的话，邵总都不敢这么说。
“我就要离开南非了，对于继任者，我还是有推荐权的。你要是有意，我就推荐你去当南非管委会的主任。
随着毕尔巴鄂和会的决议开始执行，咱们的新领土管理迫在眉睫，现在还是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代管呢。那帮人都要被撵走了，还能帮着上心管？还不是能刮多少就刮多少？
咱们的元老现在完全不够用了，恨不得一个人掰两个人用。你说你这么大能耐，窝在这个小地方，不是太浪费了吗？”
南非的一把手那可是土皇帝，一般人都是争着抢着要当的，郭司令这里只要一点头，马上就成了实权在握的海外藩王了，郭司令动心了么？一点儿都没有。
“元老不够用就大胆启用土著嘛，难道我们还真的能靠五百人包打天下？
南非在你莫大帅统治下，把卡玛王国那帮红人都灭得差不多了，一点儿挑战都没有。我去了能干什么？我一个上尉去搞工厂修铁路？
再说义城港也就是莫桑比克那边儿，本来是南非的地盘儿，硬是划给了新华夏的马万鹏管，还不是怕南非再出一个魏博秋？跟执委会整天玩儿这些心眼儿真的没意思。
要说当土皇帝搞享受，哪里有我这七海堡舒服？我可管着整个南大西洋，你们谁的势力范围也没我大。我就这儿呆着了，哪也不去。”
看到老朋友如此惫懒，莫铭苦笑摇摇头。这个老郭啊，经常自比《银英传》里的杨威利，奇谋妙计的本事是有的，就是不愿意做具体的事务性工作。
你让他每天上班打卡，批文件听报告，下基层指导工作，比杀了他还难受。
可是东岸如今都快成世界第一强国了，都是靠绝对的实力碾压对手，哪里还有需要这种偏门的军事谋略家出手的地方？想来老郭也明白这个道理，干脆就准备在这七海堡终老了？
“莫大帅你就别替我操心了，你们四处奔忙，我在这里吃东岸公司的干股过好日子，这不是挺好的么？有道是不行无益之事，何以遣此有涯之生？
我跟你说，我要是能一直安安稳稳地呆在这七海堡，就是东岸人民的幸福。宁为盛世犬，不为乱世人啊。要是哪一天我被迫出去做事了，那肯定是天下大乱，我没法儿在这呆了。
我能不能在这偷懒，那可是东岸人民是否幸福的标志，我在这里虚耗青春，那可纯是为了全体东岸人民的幸福啊。”
莫铭已经懒得批驳郭司令的一番歪理了，又唠了会儿时政，什么澳洲管委会已经停止投资准备撤离，就差和澳洲人谈条件要好处啦，什么吉布提、印度的第乌岛都停止扩张啦。
像新华夏、南非这些成熟殖民地都开始抽血供应本土啦，总之毕尔巴鄂合约一签，东岸被新领土一下子撑得够呛，资源、人力都开始捉襟见肘，在全球开始收缩。
执委会大员们肯定是满脑门子官司，马首席的头发还剩下多少，还有没有，都是难说的事，马甲总理估计也要地中海了，二军未婚妻至今没空去接，听说白斯文的肚子都减下去了。
额，不过老白的健身据说原因甚为香艳，倒不是因为工作忙的。不管怎么说，郭司令在这种举国焦虑的情况下，还能悠然地在七海堡享福，莫铭还真的有点儿羡慕这个老朋友。
莫铭没有喝酒就走了，掐着坐舰补给完食水的点儿。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执委会有招，必须第一时间赶回去，大圆湖保镖可在身边跟着呢。
莫大帅是海外藩王，就更不能给执委会留下跋扈的印象，他可没有魏博秋的资历和老猪腰子。
送走了莫铭，郭司令回到书房，内心里颇不宁静。倒不是他看着别人建功立业眼红，而是从东岸紧绷的布局调配中，嗅到了一丝危机。
但愿东岸能挺过这一阵子，只要新领土开发出来，移民顺利到达，东岸就是妥妥的世界强国，再无任何危险，我老郭就可以一直逍遥自在下去了。
左想右想，内心总是有点儿莫名其妙的不安。郭司令拿过纸笔，又题诗一首。
“艨艟铁甲吐狼烟，浊浪惊涛现战船。
巨炮一声雷电吼，弹林如堵焰如山。
顽敌下濑蓝火猛，勇士孤独冲阵前。
壮志未酬沉碧海，于今回味泪潸然。”
这是郭司令在现代的时候，纪念大东沟海战的一首诗。现代那样的和平岁月，郭司令的本事更是无所施展，作为一个豪门纨绔，也只能过过混迹花丛麻醉自己这样子无趣的生活。
偶尔酒醉，壮怀激烈，发发思古之幽情，粪土当年万户侯，也是年轻人的随性而为而已。
这首诗写得笔走龙蛇，锋芒毕露，和以前的风格大不一样。这其实才是郭司令的真实内心。
不过这种如陈庆之一样的偏门人才，自己又不想当头儿负责，除非碰到梁武帝这样的领导，还真的难以尽抒胸中的本事。
不过正如方才郭司令和莫铭说的一样，莫大帅、王东晓司令这样的正经军人建功立业，国家才能兴旺，谋略过人的天才要是用上了，对老百姓可不是好事。
“喵！”郭司令回头一看，汤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动物对气氛人心有着特殊的敏感，似乎嗅到了郭司令的心事。
这只万里之外来的蓝猫忽然兴奋起来，一改往日的慵懒之态，眼睛烁烁放光，盯着郭司令。
郭黁从酒柜上拿下一瓶“李师傅小烧”，倒了一杯。这是东岸最近最流行的好酒，得过邵总的点评。郭司令这里虽然偏僻，待遇是一点儿也不差的。
在现代老郭自然也是多贵的酒都喝得起，不过独爱“一品斛”这样的米酒。穿越到了东岸，因为怪异的才能无法施展，也多好酒自娱。
二军曾劝过老郭，“好喝酒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老郭的回答是，“李白和唐寅表示嗯嗯知道了。”爽快认错儿，坚决不改。
白斯文是他的知己，“老郭这小子胸中有垒块，需以酒浇之。”
如今老郭又灌下一杯，意气稍平，摸了摸汤姆的头。
“老伙计，咱们还是在这里打盹儿最好，但愿咱们能老死在这七海堡，马放南山、铸剑为犁方是苍生之幸，希望我永远不要有出山的那一天。”
这世界变幻莫测，世事怎能尽如人意？老郭又不是阿蒙神。再说，即使是阿蒙神，也有算错的时候……
第四百八十九章 不可复制的东岸奇迹
十天后，阿蒙历1624年11月28号，东方港，大圆湖别墅区，邵府。 莫铭一身戎装，站得笔直。东岸外放的元老去执委会述职前，拜谒邵总，求得指示，这是惯例。邵总则弯着腰，正在专注于书法。 话说这东岸五百元老，在精密的国家机器的指挥下，每天忙得飞起，连白斯文这样的专业文科生都没有吟诗作赋的时间。 整个儿东岸，偌大一个全球帝国，有空专注于书法的，只有邵总这个退居二线的，和郭司令这个闲人两个而已。 “百尺高台勃勃州，大刀长戟汉诸侯。 征鸿过尽边云阔，战马闲来塞草秋。 国计已推肝胆许，家财不为子孙谋。 仍闻陇蜀由多事，深喜将军未白头。” 邵总写毕，满意地看了看，“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首诗，咱们东岸，也就莫大帅你能配得上它了。” 随手交给旁边弯腰等候的秘书，秘书接过，一溜小跑地离开装裱去了。邵总文采飞扬，邵总的秘书必备的一项技能就是指挥人装裱邵总的书法。 这已经是邵总的第四任秘书了，上一个为白斯文服务过的，已经外放到新领土当县长去了。 给邵总当秘书，虽然精神高度紧张，每天战战兢兢，这提拔的速度却也不是旁人能比的，是东岸年轻人最羡慕的一个职业。 邵总拿过湿巾擦了擦手，走过去，将莫铭按在沙发上，坐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嘛，不要那么紧张。咱们东岸号称西宋，不过是指经济发展，军事上，还是要有汉唐气象。 你这次去参加八国伐明，要指挥一万多正规军，是我们东岸参加的最大规模的陆战。一定要打出我们东岸的气势来，以后我们东岸在世界上的地位，很大程度要压在你的肩上了。” 莫铭又站起来，啪的一个立正，“卑职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在邵总示意下才又坐了下来。 “不用称卑职，我可不是你的领导，不过是个退休人士，给你些建议罢了。这次让你当魏博秋的副手，军事指挥权你当然要牢牢抓住，不过其他问题不要插手发言，要给老侯充分的尊重。 即使在军事上，如果老侯有镇压倭国之类的要求，在你判断有利于东岸的基础上，也要遵从。要让他清楚，这次集中军事指挥权，只是为了对明作战，并不是要夺他的权。 老侯的情况特殊，要不流血地削藩，将来还得我亲自去趟远东才行，现在还要仰仗他在远东的控制力。 不要认为藩王都是坏人，这个问题要辩证地看。能控制得住，就是我们共同奋斗的同事。创业初期的情况很复杂，要是没有老侯坐镇远东，远东根本就不可能有今天的局面。” “我一定谨遵邵总指示，做一个纯粹的军人。” “你这话对也不对，在老侯面前，你当然要这么做，不过不代表你个人一直要做纯粹的军人。南非你就管得很不错嘛，这证明了你的能力是全面的，我都是了解的。 现在的通讯水平，交通水平都还很差，远东万里之外，一把手必须有临机专断的绝对权力。荷兰东印度公司就是这个模式，在旧时空运行了近二百年，是有它成功的原因的。 咱们东岸之大，是应该能容得下他魏博秋的，将来把他调回本土，国家要给他足够的荣誉和利益。他回来了，我准备推荐你执掌远东，也是要军政一把抓的。” 莫铭又激动地站了起来，行了个礼，“多蒙邵总信任。” 有邵总这一句话，莫铭将来就能做到外放人员的顶峰，前途不可限量，说不激动是不可能的。 执委会费尽心机地想把魏博秋调回来，邵总却要把莫铭推到那个位置，却不怕莫铭另立山头，这一点邵总和莫铭心里其实都是有数儿的。 在东岸，只有邵总和魏博秋两个人，不但有工作能力，还有天然的领袖魅力，能获得手下的效忠。按一般的统治原则，邵总在获得绝对权力后，第一个杀的应该就是魏博秋。 但邵总之所以被称为大圆湖天降伟人，就是他能人所不能。以绝世的胸怀，容忍了魏博秋的存在。不过，东岸不能有两个声音，魏博秋当时自我推荐，领了儿子和弟子们去了远东。 邵总神奇地和魏博秋保持了良好的私人友谊，东岸并没有因此分裂。 魏博秋去远东，反而相当于东岸开了一个分基地，东西同时发展，这才使东岸在短短四年内崛起，成为了一流的世界强国。 东岸有幸出了邵总，由此给了东岸发展一个很高的起点，将临高、华美和澳洲都甩在了后面，这就是邵总在东岸能说一不二的原因。 不过这是建立在邵总的个人能力和威望上的操作，类似于努尔哈赤、成吉思汗乃至某些更伟大人物的个人天赋。 王朝建立初期，领袖人物的个人能力有很大的作用，这也是一种客观事实。因此邵总的操作只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并不具有普遍意义，别人是学不了的，而且终究留下了一些隐患。 好在邵总尚在，他既然有信心亲自出手，解决这个历史遗留问题，一旦东岸的体制建立起来，就能够在高起点上自动运行，邵总的这个冒险就值得了。 至于莫铭，虽然个人能力很强，足以担当方面之任，却没有魏博秋的领袖魅力，不能聚拢人心。 他要是领人造反，他的卫兵都有可能干掉他，这样即使当了藩王，权力也不足以让他滋生野心，邵总和执委会当然就放心了。 正如邵总所说，魏博秋这种情况，是创业初期的特例，是只有邵总能够冒险操作的。一旦成功，会极大地加快东岸的发展，这个险值得冒。 当时东岸弱小，随时可能被列强灭掉，外部压力是主要矛盾，首先要利用一切有利条件，让诸元老的政权生存下来，然后才能顾及其他。邵总这么干，也是不得已为之。 至于以后，东岸既然已经崛起，就不需要冒险了。能不能出这样的杰出人物不说，即使出了，也要按制度来，决不能纵虎归山了。 邵总理解莫铭激动的心情，递给他一支熊猫，亲自给他点上，又示意他坐下，自己也点了一支。然后亲切地问：“关于你在南非的继任者，你有什么想法儿啊？”
第四百九十章 邵公识得真栋梁
听邵总问到继任者，莫铭有点儿烦恼。 “报告邵总，本来从能力上来讲，我认为只有郭黁最适合坐南非的交椅。不过来的路上我征求了他的意见，他不愿意干。 现在咱们的地盘太大，能独挡一面儿主持南非这么大盘子的人才却不多。 年轻一代都没有主政一方的经验，实在不行，把金山港的安处调回来？新毕业的王炎表示了对澳洲的兴趣，让他去捉袋鼠？反正那里迟早要交给澳洲人。” “不行，金山港即使交给澳洲人，咱们也要获得通航、补给最好有免税的权力，这个需要谈，那里周边环境复杂，现在反而要加强控制。 倒是南非你已经整治得挺成熟了，交给年轻人，即使出什么问题，也能及时调整。” 莫铭刚从南非来，对于那里的情况最了解，还是不放心把南非交给没什么从政经验的年轻人，“要不，让执委会发个调令，把郭黁强制调过去？ 我看，他就是太懒，国家现在需要他了，谅他也不敢不给执委会诸公的面子。” “还是算了，老郭这个人我了解他，不是不想干，是真的干不好。他的才能不在管理一州一郡之地，就他整天喝酒的样子，管起南非来，不见得比年轻人好。” 看着莫铭不太服气的样子，邵总笑了。邵总退休后虽然不管具体事务，逍遥自在，对东岸的五百元老可是如掌上观纹，当下给莫铭解释。 “你了解郭司令有才能，我知道，可你不清楚我更了解他。当初老侯要去远东，大家都反对，只有老郭支持我的主张，给我分析利弊，让我下了最后的决心。 咱们冒险攻打安特卫普舰队，你们以为是我提的建议，其实也是老郭先提给我的。 在咱们立国以前的那段时间，体制不正规，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言而决，老郭给我提了很多的建议。 不过老郭的建议大多剑走偏锋，阴谋的成分比较多，你知道我一直强调大国要稳，要保守，所以他的建议我只采纳了极少的一部分，不过都给东岸获得了巨大的利益。 所以老郭这个人啊，你们都说他像陈庆之，我看未必。真让他带兵，他也是不愿意的。我看倒是和他的先祖郭嘉神似，是个不可多得的谋略型人才。 咱们立国后，基本每个元老都安排在了合适的位置上，我曾想因人设职，给他安排个首席咨政的职务，不过他拒绝了。 这也不能怪他，咱们东岸这种情况，大事还是由我拿主意，老郭只愿意做我的参谋，却不愿意做马首席的参谋。 而我自己都退休了，没有职务，又怎么能安排老郭？所以就由他去七海堡了。” 莫铭真真没有想到，老郭和邵总还有这样的交情，从来没听他说过。 在朋友面前，老郭总是一副懒散的样子，而且好酒无度。哥儿几个虽然知道他有才，明珠暗投，却不清楚，他的才能早就为邵总所知。 莫铭再次对邵总佩服得五体投地，尽管这其实早已是东岸众元老的共识。 “所以老郭屈居七海堡，问题出在我这里啊。不过现在东岸处在非常时期，我还是要扶上马送一程。我和老马彼此心照，没有什么芥蒂，将来上位的，可不一定愿意听我啰嗦了。” 莫铭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东岸到底谁说了算，大家都知道，但都不提，其实大家都认为这样很不错。只有邵总作为当事人，才能百无禁忌，随便说这个话题。 “所以我将来去扶桑解决老侯的问题，就要在扶桑多住几年，大家都成熟了，不能总在我的羽翼下生活，东岸才能正常发展嘛。” “那怎么行？！”莫铭脱口而出，很难想象没有邵总的东岸。 “怎么不行，地球离了谁不照样转？难道扶桑的温泉和倭女不好么？” 邵总在这里自嘲，莫铭可不敢表示同意，好在他以前在梅机关呆久了，一直就是个面无表情的主儿，倒是不显尴尬。 “既然谈到这件事了，这个东西你拿着，去东方路过七海堡的时候交给老郭，注意一定要亲手交给他。” 邵总从文件柜里拿出一个袋子，抽出里面的纸给莫铭看，显然是早有准备的。 莫铭接过一看，是邵总的亲笔手令，授权郭司令在“国家有重大变故”的时候，可以临时调动东岸的一切资源，做“有利于国家”的事情。 莫铭把纸装进袋子，小心地贴身放好。 这玩意可是个惊天动地的东西，郭司令拿着这个东西，可以名正言顺地造反，还会获得元老们的拥护，是个正正经经的尚方宝剑。 尽管理论上邵总的手令没有任何法律效力，但架不住东岸的元老都认啊。 不过以郭司令的秉性，就是大家主动让他当首席，他也不会干，避之犹恐不及，这尚方宝剑在他手里可谓十分安全。 这实际上也是针对郭司令的个人情况，因人成事的作法儿，肯定是不能循为定例的，甚至这玩意必须相当保密才行。否则哪个统治者会喜欢有人手里有这东西？郭司令恐将有性命之忧。 莫铭在情报机关做了很久，当然知道这件事的干系，也不和邵总做什么保证了。看他小心翼翼地收藏在怀里的姿态，邵总就知道他懂了。邵总也是对莫铭相当了解，才派他做这件事。 看来这是邵总彻底退休，隐居扶桑前，给东岸加的一把保险。那个整天喝酒，无所事事的老郭能获得邵总如此信任，这就是所谓托孤之臣，莫铭一时间都有点儿嫉妒。 不过这玩意最好永远不要用上才好。也不知道历史上那些强国，是不是都曾有过这样的安排，反正即使有，也湮没在历史中了。发展顺风顺水，尚方宝剑永不出世，才是人民之幸。 这也就是东岸立国不到四年，根基不稳，才需要这种特殊措施。一旦大批移民到来，新领土开发出来，东岸体制稳如磐石，禁得起折腾了，郭司令的特殊使命也就结束了。
第四百九十一章 托孤
邵总托孤，莫铭总是有种不祥的预感，不过可不敢说出来。邵总办完了这件事，似乎轻松了许多，和莫铭聊起了东岸的逸闻。 “我听说，廖逍遥跟人打架了，你回来也有两天了，知道这件事没有啊。” “这个……” 莫铭还真知道。莫大帅是年轻一代的偶像，以前回本土述职的时候曾经去兵团堡讲过几堂课，对廖逍遥、王炎一帮年轻人里的精英印象还是不错的。 前天晚上到家，昨天这帮闲得无聊的粉丝们就去拜访他了。打架的事情廖逍遥不好意思说，王炎倒是给抖搂个底儿掉。 莫铭措了措辞，“年轻人热血冲动，打几架也不算什么大事情，最后双方还是和好了，我看他们还都是知道分寸的。” “是啊，大圆湖结义嘛，现在的年轻人懂政治可比咱们这一代人更早啊，咱们在现代二十多岁的时候还没毕业，那里想得那么长远，后生可畏啊。” 莫铭有点儿为廖逍遥着急，这领导都喜欢孤臣，手下拉帮结伙是最遭忌的，这件事传到邵总耳朵里，廖逍遥将来…… 邵总拍怕老板椅的扶手，吐出个烟圈，“别急，别急。你很好，对国家忠诚，不拉帮派，这个藩王大可做得。咱们东岸的军方和情报战线风气很正，这值得表扬。 不过咱们这一代人，在现代受国家教育多年，素质比较高，而且创业初期容易出头，当孤臣容易。下一代机会没有你们多，为了上进互相帮助，我看没有什么嘛。 元老中不分派，千奇百怪。只要都是为国家考虑，适当的竞争不要紧的。这些年轻人是东岸的未来，要放开手大胆使用，不必管得过死。 那些毕业生都闲了一个月了，我看就放出去管事，不要怕犯错误，错了就改，大不了派兵帮他们镇压一下，经验都是这么摔打出来的。 这帮年轻人再没经验，也比让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代管强。我看廖逍遥小伙子不错，先以少尉军衔代管一段时间南非没问题。” 莫铭暗松了一口气，同时有点儿惭愧。邵总的胸怀人所共知，自己怎么还为廖逍遥担心呢？ 梅机关绝对效忠邵总，自己在梅机关的时候，就没少找邵总汇报，别看退休了，消息还是非常灵通的。好在梅机关的人估计不会无聊到汇报廖逍遥说萝莉控什么的，万幸，万幸。 以邵总的眼力，瞬间就猜出了莫铭的心思，不过却是笑笑没说什么。萝莉控什么的说法儿，邵总也是知道的，不过却不是从梅机关得知的，这却不必跟莫铭说，适当保持神秘感是必要的。 梅机关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连廖逍遥这样刚毕业的元老都全天候追踪，哪里有那么多的情报人员。打架的事情，是两个摩洛哥小娘在床头说的。 想想摩洛哥小娘火爆的身材，邵总舔舔舌头，谁说我只喜欢萝莉的？你们以为我会生气，嘿嘿，妻子岂应关大计，英雄无奈是多情，大丈夫，好色不是缺点嘛。 邵总闭目沉醉了会儿，莫铭见邵总心情不错的样子，在旁边屏气静待。邵总一般接见人，都是三言两语就请出去了，能和自己谈这么长的时间，绝对是真正心腹的待遇。 果然，邵总睁开眼睛，“拉帮结派关系不大，其实却没什么大用。我想在东岸建立原则胜利的时代，而不是通过玩弄权术就能成功的时代。 让正直踏实并且努力工作的那些人，能够堂堂正正地成功，被堂堂正正对待的时代，请你务必要帮助我，我们共同建立这样一个时代吧。” 莫铭都三十了，依旧听得热血沸腾，这是任何一个心里有杆秤的人都梦寐以求的。邵总能有这种想法儿，才更值得大家追随啊。 莫铭站起来，又是一个立正，“我愿意为了实现邵总的理想，肝脑涂地，百死不悔。” 邵总双手下压，“坐下，坐下。”这种属下表忠心的事情，邵总见得是最多的。 “有我在，二军、白斯文他们，即使各有一帮人支持，也得为东岸做出足够亮眼的贡献，才能被元老们认可，只要有人为大家做主，群众的眼睛就是雪亮的嘛。 等我走了以后，这东岸的正气，就需要你这样的孤臣传承了。你回来，我没有马上见你，这两天给你做了点儿安排。 你在远东打完仗，坐镇远东几年，会派你去南锥，主持南锥跨洋铁路公司的工作。那里一直是野蛮的化外之地，只有你这样有担当的大帅才能镇压得住啊。 等这两个任期结束，王铁锤也差不多退休了，以你莫大帅那时候的威望，当执委、入常都是轻松的事。 二军、白斯文他们之后，就是你莫大帅执掌东岸的时候了。咱们东岸，不能让勇于任事的孤臣吃亏啊。” 莫铭眼角有点儿湿润，“邵总你还年轻，不必考虑这么多的，你一定能亲眼看到东岸发展壮大，蒸蒸日上的。” “我就是想多活几年，才需要放手啊。能安排到廖逍遥、陈子龙他们这一辈人，我已经尽力了。我即使多活几年，也会彻底隐居的。 不必时时想着我，也不必指望我回来，我离开以后，你们就是我……” 从邵总的书房出来后，莫铭还是心情激荡，久久不能平静，觉得肩头压了沉沉的担子。 大圆湖畔，赛波花红得一片烂漫，大西洋的风吹来，一股股咸味直入鼻腔。 穿越到这个激荡的年代，元老们披荆斩棘、筚路蓝缕，东岸才有了今天的大好形势，要维持下去，真的很不容易呢。 大家只看到邵总在大圆湖畔逍遥自在，谁知道退休了还要为东岸劳心劳力，自己这些人一定要更争气，让邵总少操点儿心。 邵总背着手，透过落地窗，看着莫铭远去挺拔的、意气风发的背影，点点头。东岸精英荟萃，暂时有点儿困难，以后的路会越来越顺畅的，自己可以适当放松心情了。 回头招来了管家，“今晚把那两个摩洛哥小娘再叫来吧。” 管家优雅地行礼，身形隐入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