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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月湖星河     机变乾坤txt下载     机变乾坤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月灵误食五香果(1)

    出来山洞,几人回到旧路,接着向东行走,走了三里多路,天祈,一一,幺幺等人一直说说笑笑地谈论着母熊生产的事,只月灵一言不发,低着头,独自走着,似是怀有心事。

    天祈道:“月灵,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月灵目光楚楚的看着天祈道:“我在想问题。”

    天祈诧异道:“想问题?你又在想什么问题?”

    月灵犹豫了一下,道:“我不跟你说,你又不会跟我讲。”

    一一蹦蹦跳跳的笑道:“月灵姐姐,把你的问题讲出来,大家讨论讨论。”

    此时大家心情大好,具是纷纷撺掇着月灵将想的问题说出来。月灵似有些难以启齿,踌躇不言,过了片刻,才道:“我不跟你们说,我跟意蓉姐说。意蓉姐你来,我想问问你。”

    意蓉停下脚步等月灵跟上,问道:“怎么了?你想问什么?”

    这时余人也停下了脚步,好奇的瞧这二人。

    月灵指着天祈道:“你走远些,不准偷听。”

    天祈尬笑道:“什么事呀,还神神秘秘的不让我听?”

    月灵斥道:“你走开了。”

    天祈无奈道:“好好好,我走,我走。”向远处走开了两丈。

    其他人也愈加好奇,具是心想:“什么事还这样神秘。”

    意蓉道:“什么事你说吧,他们听不见了。”

    月灵有些忸怩,脸色微红,道:“我是想问问,怎样才能生孩子。”

    意蓉微微一怔,愣愣的瞧着月灵,她万没料到月灵会冷不丁的问这样一个问题。

    其实月灵自和人接触以后,已潜移默化的受到了影响,心智启开,该懂的,不该懂的,能懂的,不能懂的,她都慢慢有了概念。再加上女子天性,有些事情虽然没人对她明确的直接说明过,但天性使然下她也自觉羞涩,是以有些话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也难以问出口,可又压不住心里的好奇,再加上看了黑熊生子以后,这种好奇之心就更加强烈了。她虽不芥蒂天祈,但问天祈,天祈又不对她名言,所以她只能悄悄的问意蓉。

    意蓉愣了片刻,向天祈瞧了一眼,天祈也正向她这边瞧望,微笑道:“傻妹妹,怀孕了自然就能生孩子了,你不是知道吗?”

    月灵道:“我是知道,可是……要怎样才能怀孕?”

    意蓉脸上一红,她虽将为人母,但被人这样直截了当的问这种问题,还是会禁不住害羞,说道:“你不是已经和天祈同房了吗?怎么还会不知道?”

    月灵想了想,一脸茫然的问道:“什么叫同房?”

    意蓉真有些欲哭无泪,道:“同房就是你们睡一间房,睡在一起。”

    月灵惊奇道:“睡一起就能怀孕吗?”

    意蓉实是无奈之极,道:“当然不是了,你们……你们要……”

    天祈急忙跑了过来,道:“哎哎哎,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他此时虽然真气受闭,但耳朵却并没有聋聩,月灵和意蓉的谈话他还是隐隐听在了耳中,他不想月灵扯东扯西的问七问八,这才赶过来阻止。

    月灵愠道:“你干什么打岔?”

    天祈道:“你一个女孩子瞎打听什么,怎么什么都问?”

    月灵道:“你偷听我们说话?”

    天祈道:“我可没有,是风吹进我耳朵的。”

    意蓉道:“月灵妹妹好像什么都不懂,你们两个怎么处的?”

    天祈道:“她就这样,好奇什么都爱问。”

    意蓉道:“那你们两个,不是已经……”

    天祈脸一红,道:“没有,我们还没成亲呢,是分床睡的。”

    意蓉恍然,微笑道:“原来是这样,可即便如此,她也应该懂得这些呀,怎么会连个都不知道。”

    狼猛叫道:“好了没有,说什么说这么久?”

    天祈应道:“就来了。”

    月灵推着天祈往后退,道:“你就会打岔,你不跟我说,也不让人家跟我说,你走开。”

    天祈道:“好了,我们该走了。”

    意蓉道:“有些事情,该是女孩子知道的,还是应该让她知道。”

    天祈一时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好,他的思想也固守少年本色,心想:“这种害羞的事干什么非跟她说。”

    意蓉拉着月灵的手道:“来,月灵妹妹,我跟你说。”拉着月灵走到一旁。她当着天祈一个七尺男儿的面自不会直白白的将这等隐晦羞涩的话说出,只见她附近月灵耳边,脸色微红,唇口蠕动,时不时地侧目瞧向天祈,似笑非笑,半嗔半喜,嘀咕了好一阵。

    月灵的脸色亦是一会红,一会白,时而瞧向天祈,时而轻轻点头,全是一副虚心受教的小女孩模样。

    天祈见了她这副情态心里稍有些慌张,喃喃道:“她那眼神什么意思?”

    意蓉拍着月灵的肩膀道:“你知道了?”

    月灵道:“我心里怎么有点乱,扑扑的跳。”

    意蓉笑道:“傻妹妹,这就紧张了,没事的,天祈是个好人,他不会欺负你的,走吧。”

    月灵走到天祈身前时驻下了脚步,目光楚楚的凝望着他,秋波连慧,柔情万种。

    月灵的这种眼神让天祈有些心虚,吞吞吐吐的道:“你……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月灵轻咬着下唇,突然在天祈胸口捶了一下,道:“你个坏蛋。”小跑着向前而去。声音娇柔,嗔恼中带着些许羞涩,而羞涩中却又带着三分窃喜。

    她这突然的举动一时让天祈有些摸不着头脑,心道:“我怎么坏蛋了?”

    意蓉走到天祈身边时,抿嘴微微一笑,向前走去。

    天祈摇了摇头,随了上去。

    幺幺,一一,狼猛也甚好奇意蓉同月灵说了什么。一一嘴快,问道:“月灵姐姐,你们说什么了?”

    月灵不会说谎,可话又说不出口,只好闭口不答,双颊却如桃花一般红艳。

    意蓉道:“好了,我们走吧,路还远着呢。”

    几人接着向东而行。一一耐不住心里好奇,不停的向月灵、意蓉追问,意蓉被她讨的不耐烦了,便编了一套瞎话将她哄了过去。

    几人又走了二十多里,只见前方山峦排聚,峰高百丈,山色苍茫,峭壁嶙陡,完全把行路阻断了去。

    幺幺望着山峰道:“这怎么过?”

    一一笑道:“别急,我有办法。”走到山脚下,扒开一丛枯草,笑道:“你们瞧。”几人向草丛处瞧去,只见那里有一个四尺高矮的小山洞。天祈弯着腰向洞里张了张,见远处有亮光射进,似是尽头,说道:“一一,你是说从这里钻过去?可这洞也太矮了点吧。”

    一一道:“不矮的,里面就宽敞了。”

    狼猛道:“要钻你钻,我可不钻,这山也没多高,我一抬脚就过去了。”

    天祈心里也实不愿意钻这个洞,若换做儿时他可能会觉得好玩,但现在他却觉得有些丢人,说道:“我看我也翻山吧。”

    幺幺道:“一一呀,你自己从这里钻过去吧,我们从山上走。”

    一一道:“可这山这么高,怎么过得去?”

    狼猛笑道:“你过不去,我们能过去。”

    意蓉道:“我现在的身子只怕也过不去,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月灵微笑道:“意蓉姐,没关系的,我背你过去。”

    意蓉诧异道:“你背我?”

    天祈道:“意蓉姐,月灵的飞举之功好得很,背你没问题的。”

    意蓉笑道:“是吗。”

    狼猛有意逗一一,碰了碰她肩膀,道:“喂,你怎么办?”

    一一噘着嘴道:“大不了我自己钻。”

    狼猛道:“好啊,不过你可要小心,说不定里面会突然跳出一只恶鬼,啊嗷……”

    一一吓的心跳不止,道:“你别胡说,我钻过的,没有鬼。”

    狼猛哈哈大笑。

    意蓉道:“狼猛,你不要吓唬她。”

    天祈道:“那咱们走吧,还等什么?”

    月灵关切问道:“你行不行啊?要不然我也背你?”

    天祈微笑道:“没问题的,这山不算高,你带意蓉姐过去吧。”

    月灵道:“那你小心点。”

    狼猛道:“一一,我们不等你咯。”抬头望了望高山,俯身趴在地上,背肌坟起,身子一抖,变成了一只灰狼,仰头啸叫,声震山岗。

    一一指着狼猛,诧异道:“你……”

    幺幺道:“我也要变了。”摇身一转,白光罩身,变成了一只白色的狐狸,狐眼显媚,宛如一只白色的精灵。

    天祈看了暗暗称羡,心道:“当妖精也不错,还有这样的本事。”

    幺幺狐口开动,说道:“一一,你也变呀。”

    一一皱着眉头道:“我变不了。”

    幺幺道:“你也是狐狸怎么会变不了,听我的,将体内真气收于丹田,然后再冲关元穴,心里想着变身。”

    一一甩了甩身后的尾巴,道:“那我试试。”依着幺幺的指示而行,收气丹田,开冲关元,只见她脸部一阵扭动现出狐相来,可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又立即变回到了人相,哭丧着脸道:“不行啊,我变不了。”

    幺幺道:“你再试一次。”

    一一又试了一次,可还是一样,就是无法化作狐身,说道:“幺幺姐,我……还是不行。”

    幺幺道:“真是奇怪了,你怎么变成人就变不回来了。”

    狼猛道:“什么人,我看她是半人半狐。”

    意蓉道:“看来一一还不会控制变化。”

    幺幺道:“那你这样怎么爬山?不行你还钻那个洞吧。”

    一一忸怩道:“可是……我害怕。”

    意蓉道:“狼猛是骗你的,根本就没有鬼,你不用害怕。”

    意蓉越是这样说,一一却越是害怕了。

    天祈道:“要不然这样,让紫髯金蹄獒陪你一起,这样你就不用怕了。”

    一一稍犹豫了一下,道:“那好吧。”

    天祈对紫髯金蹄獒道:“你们陪一一从小洞里过,到头了等着我们,知道吗?”

    紫髯金蹄獒“嗷嗷”叫了两声,赤尾灵猿跟着叫了两声,摇头晃脑的向小洞走去。

    一一喊道:“哎,你们等着我。”跟了过去。

    幺幺道:“我们也走吧。”

    几人都是贪玩的年岁,遇此阻隔也没人想着折回,就连将为人母的意蓉也有一颗少女之心。

    月灵道:“来吧意蓉姐,我背你。”

    意蓉虽然知道月灵本领不俗,但还是有些不放心,说道:“你当真能行?”

    月灵道:“没问题的,我连天祈都背的动。”

    意蓉趴在月灵背上,扶着她的肩膀,不过为了腹中胎儿着想她也不敢贴的太紧,生怕挤到了孩子。待意蓉扶好,只见月灵双足点地,纵身跃起,长裙拂风如红霞映彩,驭气穿云似仙子飘尘,实是美妙之极。

    狼猛和幺幺不禁赞道:“真是好本事。”

    天祈道:“她们已经过去了,我们也上吧。”

    幺幺道:“你怎么过?难不成也能飞?”

    天祈笑道:“那倒不是,不过这点小事还难不倒我,你们先上吧。”

    狼猛道:“幺幺,走,不行的话就让月灵来接他。”

    二人幻化兽体心性也略有改变,恢复了三分狐狼之性,对翻山越岭有些心动。只见他两个后退了几步,猛一蹿身,向前急奔,“飕”的蹿跳,一灰一白两道影子闪掠,直窜上山,好似两道灰白的闪电,端是快疾无伦,眨眼间便窜上了十余丈高。腾挪蹿跳,蹬岩攀枝,时而左,时而右,一晃已近山腰。

第七十七章 月灵误食五香果(2)

    天祈抬头张望,心道:“跑的倒挺快,我可不会输给你们。”提运真气,身子倏轻,右脚在地面猛力一踏,向山上急冲。奔了四五丈,右脚踩着一块凸出来的岩石用力一蹬,身向上蹿,又跳高了六丈。手攀着一棵扎根山体的小松树,借着臂力一甩,又向上窜了五丈。

    天祈不断催运体内真气,奋力上爬,若换做没有被“雁光烈罩塔”所伤之前,他此刻怕是早已到了山顶,心想着可不能丢人,拼着一股狠劲攀岩蹬石,一步也不停歇。

    山风撒过,终于到了山顶,狼猛和幺幺已在等候,天祈坐在地上气喘吁吁,额上渗出啧啧汗珠。

    狼猛道:“你怎么这么慢?我们可等你很久了。”

    天祈喘息着道:“这还慢,不慢了。”

    狼猛又道:“能不能下去?”

    天祈道:“怎么不能。”

    幺幺道:“算了,歇一会吧,看你累的。”

    狼猛道:“还是歇一会吧,不过你看,月灵和意蓉可在等我们呢。”

    天祈向山下望去,只见月灵正在往这里张望,站起身道:“歇什么歇,走。”

    幺幺道:“你还是歇一会吧。”

    天祈道:“不用歇,走吧。”

    幺幺见拗不过他,道:“那你慢一点,我们在下面等你。”

    同狼猛先向山下奔去,一阵风似的,不片刻便到了山底。

    天祈道:“小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激我,你可太小瞧我了。”冲山下喊道:“月灵,你接住我啊,听见没?”

    月灵应道:“听见了,你来吧。”

    此时狼猛和幺幺已具变回了人身,同意蓉面面相觑,望着山顶纷纷说道:“他要干什么呀?”话说不及,只见天祈向后退了退,从山顶奋力跳下,犹如一块大石极速下落。

    狼猛惊道:“他……他疯了吧,这不是作死吗?”

    幺幺和意蓉亦是骇的脸如土色,大瞪着眼睛凝望着天祈坠落。只月灵气定神闲,对此好似不闻不见一般。当天祈下坠到距离地面不足十丈时,只听他叫道:“快快快,月灵,快呀。”

    只见月灵双掌相合,向上推出,天祈下坠的力道立马滞缓,轻飘飘的落在了地面。幺幺三人也着实为他捏了把冷汗。狼猛虽然对他有抵触情绪,但内心却并不盼望他死,他今次这番做险也着实让狼猛震撼了一把。

    天祈轻呼了口气,微笑道:“月灵,你还接的挺准呀。”说着将目光瞧向狼猛,眼中有着些许得意。

    幺幺嗔道:“你做什么呀,这山崖可有一百多丈呢。”

    天祈道:“没关系,我知道月灵接得住。”

    幺幺冷了他一眼。

    狼猛道:“你小子行,那要是月灵不接你呢?你不摔成肉酱了。”

    月灵接口道:“我不会不接他的。”

    这个时候,只听得“吱吱”两声叫唤,一一和赤尾灵猿,紫髯金蹄獒从左面的一个山缝里转了出来,一一张口便骂:“死狼猛,臭狼猛,净吓唬我,哪里有鬼。”

    狼猛道:“你怎么这么慢?都在等你呢。”

    一一沉着脸道:“你还说,都是你吓得我不敢走。”

    狼猛“嘿嘿”嗤笑了两声。

    幺幺道:“好了,过了这座山就快了,大家走吧。”

    几人又向东行,大约走了六里多路,远远闻到一阵阵清香之气飘来,其中还夹杂着甜甜的果味。

    月灵咂了咂嘴,心道:“这果子一定很甜。”

    一一欢声叫道:“快到了,快到了,就在前面。”

    天祈和狼猛虽说是男子,贪嘴的习惯自没有女性那么强烈,但这诱人的香味不禁也让两人蠢蠢欲动,满嘴生津。

    意蓉已怀胎数月,本来吃的就少。这时,闻到这香味反而腹饥起来,心想:“难道是宝宝想吃?”

    几人不觉间都加快了脚步,赤尾灵猿更是冲在了最前面。

    又走了二里多路,几人穿过一条两座山峰夹峙的小谷,幺幺,意蓉,狼猛倒不如何惊奇,而天祈和月灵忽觉得眼前一亮,只见前方是一片极其广阔的果林,方圆总有七八里,四周环山,峭壁陡挺,树上的叶子具已落尽,枝头悬满了各色各样的鲜果,黄橙橙,红通通,果香围绕,随风袭人,不觉让人心旷神怡,陶醉其中。

    赤尾灵猿擦了擦眼睛,迫不及待的欢跳而出,绕着一棵果树爬到了树顶,摘下一个蜜桃大口大口的咀嚼了起来。

    紫髯金蹄獒也“嗷嗷”叫着奔了过去。赤尾灵猿纵身跃到另一棵树上,摘了一个拳头大的红果咬了一口,然后丢给紫髯金蹄獒。紫髯金蹄獒也不嫌弃,大口咬食。

    天祈等人似被眼前的鲜果迷蒙了眼,呆呆的瞧着。

    一一嘻嘻叫道:“还看什么,冲啊。”率先跑进林子。

    狼猛道:“不管了,先吃饱再说。”也跑了过去。他一直注意形象,这时在果子的引诱下也顾不得许多了。

    意蓉笑道:“两位妹妹,咱们也不用顾及什么了,放开吃吧。”三女相视一笑,嘻嘻乐乐的向林中跑去。叽叽喳喳,正印证了“三个女人一台戏”那句话,看她们三个这种情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们是要好多年的好姐妹呢。

    天祈爬山累的够呛,早就饿了,笑着叫道:“等等我呀,别吃完了。”最后一句全是“俏皮”的话,这满林子的果子就是放开一千个人吃又如何吃得完?

    四个女子上蹿下跳,一会采梨,一会摘杏,一会觅桃,一会取橙,吃的吃,扔的扔,嘻嘻哈哈,好不热闹,这熟透了的果子别有一番滋味。

    意蓉身怀胎儿本来就不爱动,月灵虽然俏皮但并不算顽皮,幺幺更是妖媚中透着稳重,只一一调皮喜乐,但这时四个女子却好似四只母猴,追逐打闹,玩的不亦乐乎,三个人将一一按在地上不停的呵痒,一一尖声叫唤,不停的讨饶,真像是四位孪生,四个女子玩了一阵,坐在地上聊起天来。

    天祈和狼猛也吃了个肚圆,两个人坐在一起,也不再像之前那样鼻子不对眼。天祈跟狼猛讲了自己小时候的一些事和在昆仑山学艺之事。狼猛也跟他讲了自己以前在弥陀山的生活,两个人也算是互换心德,交了朋友。

    天祈突然起身向旁走开。狼猛道:“你干什么去?”

    天祈道:“放放水。”

    狼猛笑道:“尿尿就尿尿,还放放水,一起呀。”

    四个女子正叽叽咯咯的聊的热火朝天,一一突然望着天祈和狼猛的背影怔目不动,三

    女扭头瞧去,幺幺脸一红,道:“咦,他们可真恶心。”

    意蓉捡了一颗小石子丢了一一一下,道:“你还看,不害臊。”对二人喊道:“你们走远些,这还有女孩子呢,不要脸。”

    天祈和狼猛相视嘿嘿一笑,天祈道:“看吧,我就说你没我尿的远。”

    狼猛道:“你那是憋的,我要是憋能比你尿的还远。”

    天祈笑道:“嘁,不服气下次再比。”

    两人提了裤子,向四女走来。

    幺幺瞥了两人一眼,道:“你们可真没羞耻。”

    狼猛道:“这有什么了,谁还不尿尿。”

    二人在地上坐了下来,加入了话唠的行列。六个人说说笑笑,猜谜对对,唱歌吟诗,一派喜乐融融。

    不知不觉间已过去了一个多时辰,六人突然感觉似是少了什么东西,面面相视,一一抠了抠鼻子,道:“怎么感觉不对呀。”

    月灵道:“是啊,好像……对了,小黑狗和小猴呢?”

    天祈道:“我说呢,原来少了它们两个,也不知道跑哪了?”

    月灵站起身,向着四周张了张,指着远处道:“在那儿呢。”定睛瞧了瞧,又道“咦,它们好像睡着了,你们先玩,我去叫它们。”快步向两个小家伙走去,五个人又玩起石头剪子布来。

    过了好一阵,不见月灵回来,五人觉得奇怪,天祈更是有些心焦,道:“月灵怎么还不回来?不会有什么事吧。”

    意蓉道:“不行看看去。”

    五人起身向月灵去的方向走去,刚走出没多远,天祈心里“咯噔”一下,只惊的魂飞天外,大叫一声:“月灵”,疾步发奔,向前快跑,余人也紧忙跟了过去,只见月灵侧卧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手里握着一个黄亮亮的,咬了一半的果子。赤尾灵猿和紫髯金蹄獒亦是一样的趴在地上不动弹。

    天祈心里慌急到了极点,抱着月灵叫道:“月灵,月灵,你怎么了,醒醒啊,这……这怎么回事啊,到底怎么了。”语声发颤,透着哭腔,两颗泪珠在眼眶里溜溜打着转。余人也是紧皱着眉头。

    意蓉突地一怔,从月灵手里拿过那咬了一半的果子,嗅了嗅,道:“他们是吃了‘五香果’了。”

    天祈急道:“什么是五香果?是……是不是有毒?”

    意蓉道:“不是的,你放心好了,这果子没有毒。”

    天祈道:“那她怎么回事?”

    意蓉道:“这是熟透了的五香果,现在已经过了季节,不能吃了。”

    天祈道:“可她已经吃了,会怎么样?”

    意蓉道:“这熟透了的五香果人要是吃了就会昏睡,就像是醉酒了一样,我听长老说过,最少要睡上三天三夜才会醒,不过你放心,对身体是没有伤害的。”

    天祈轻呼了一口气,稍觉安心,道:“他们都是吃了五香果吗?”

    意蓉道:“应该是,你看看地上。”

    天祈转着头看了看,只见地上扔着七八枚果核。原来月灵来找两只灵兽,见它们昏睡不醒,又见这矮树上的果子熟的透彻,甜香喷鼻,便没有多想摘了几枚,一口气连吃了两个,第三个刚咬了两口,只觉得眼睛花花的,脑袋一沉,便昏倒在了地上。

第七十八章 仇寇计算巧寻门

    天祈叹了口气,道:“月灵这个样子,我们也不能再在这待了,咱们快回去吧。”

    意蓉道:“出来这么大时候也是该回去了,可是月灵她们?”

    天祈道:“我来背她。”

    意蓉道:“那好。一一,你把小猴子抱上,狼猛,你就把那小狗抱上吧。”

    天祈道:“不用那么麻烦。”从怀里掏出小白玉葫芦,将赤尾灵猿和紫髯金蹄獒收进了里面,幺幺等人没见过天祈用小葫芦收拿两只灵兽,颇为觉得神奇。

    天祈将白玉葫芦在怀里放好,背起月灵同大家向果岭外走去,一一临走时又摘了一些果子揣在身上。

    到了之前的山峰下,意蓉道:“这次大家都从那小洞里钻过去吧。”说着看向狼猛。

    狼猛道:“好啊,我没意见。”

    月灵现在如此这般,他也没闲心逗一一玩。五人向山峰左侧走去,走了七八丈远,到了那小洞处,那洞口依然只有四尺高低,三尺宽长,与另一头的洞口一般无二。

    一一道:“我先进去。”身子一矮,扶着洞沿先钻了进去,探着头道:“天祈哥哥,你把月灵姐姐塞进来,我接着。”

    天祈慢慢将月灵放下,幺幺和意蓉在后面扶住,待放稳天祈抱着月灵头前脚后的慢慢往洞里送,说道:“一一,你接稳了,小心别碰到头。”

    一一道:“放心吧,我扶得稳着呢。”

    左手揽着月灵的后背,右手抱着月灵的后腰,移步后退,慢慢往洞里拖。月灵身子轻盈,一一人虽不大可力气倒是不小,抱着月灵也不显得如何吃力。

    天祈紧随其后也忙钻了进去,他担心一一力小抱不住月灵,害怕磕了碰了,急忙上前扶住。只见这洞里甚是宽敞,人站直身子离洞顶还有五六尺呢,就是跳一跳也碰不到头,只是光线不明,稍微有些黑暗。

    幺幺和狼猛也一前一后钻了进来。

    天祈道:“意蓉姐,你小心一点。”

    意蓉道:“没事的。”也手扶洞沿钻了进来。

    天祈道:“这洞里有点黑呀。”

    意蓉道:“狼猛,你和幺幺走前面,一一,你跟着你天祈哥哥,小心别摔了。”

    狼猛道:“好嘞。”走上前去。

    一一道:“这洞宽着呢,摔不倒。”

    意蓉道:“好了,别说了,快走吧。”

    狼猛和幺幺分前后在前引路。

    天祈见这洞里光线不透,害怕磕碰到月灵,是以将月灵竖着抱,不敢横着抱,就好像抱娃娃一般。一一紧跟在他的身边,意蓉走在最后。天祈担心意蓉腹中的胎儿有碍,提醒道:“意蓉姐,你可要慢一点。”

    意蓉道:“放心好了,不碍事的。”

    突然,“咚咚咚咚”几声轻响,似是有什么轻物碰撞地面。只听一一叫道:“呀,我的果子掉了,一二三。”俯身去捡。

    狼猛道:“你可真是馋嘴,吃了还往家里拿。”

    意蓉道:“快点捡,这儿还有一个。”

    一一道:“好了。”

    幺幺道:“天祈,你小心点啊,这有块大石头。”

    天祈道:“哦,知道了。怎么?你们能看得清吗?”

    狼猛道:“你看不清,我们的视力可好着呢。”

    天祈恍然,心道:“是了,狐狼的视力最能在黑暗中看清东西。”

    向前走了几步,只听一一道:“天祈哥哥,注意脚下,有石头。”天祈在这深洞里视力虽不如幺幺等人好,但影影绰绰也能看得见东西,果见脚下有一块大石,便跨了过去。

    行了一阵,见前方有亮光射进,已近洞口,五人稍放快脚步。

    到了洞口,狼猛和幺幺先钻出去,一一随着钻出。天祈放下月灵立在地上,平放着抱好向外递去,一一和幺幺紧忙接住,天祈也钻了出来,意蓉最后钻出。

    天祈叹了口气,道:“可算是出来了,这就容易走了。”

    只见太阳已偏向西边山腰,眼见天色就要黄昏。意蓉道:“大家快走吧,咱们出来的时候可不小了。”

    “咚”的一声,一个黄橙橙的山杏从一一的口袋里掉出,在地上骨碌了几下,一一正要去捡,狼猛手快已捡在了手里,张嘴便咬了一口,看着一一笑道:“给,你还要不要?”

    一一噘着,嘴气冲冲的道:“你真是可恶,自己不会摘吗?就会抢我的。”

    狼猛将那咬了一口的山杏递向一一,道:“给你,我还不吃了。”

    一一瞪着眼睛道:“我不要,噎死你。”

    意蓉道:“好了,你怎么老逗她。”

    狼猛将整个山杏塞进嘴里一阵咀嚼,“噗”的一声,将杏核吐的老高。一一压了压鼓鼓的口袋,嘟囔道:“可不能再掉了。”

    幺幺扶着月灵让天祈背好,几个人向西行去。

    红霞映天,流风拂顶,西南方的云彩火烧似的红,几个人路上走得急快,但到了寨子也已将近黄昏。狼青正在寨门外向东边张望,见天祈等人归来,问道:“你们这是去哪了,去了这么久?咦,月灵这是……”

    意蓉道:“吃了五香果了。”

    狼青道:“这样啊,那快进去吧。”

    几人走进寨子里。一一叫道:“长老,快出来了。”

    古铭从厅里走出,微笑道:“臭丫头,鬼叫什么,玩美了?”

    一一道:“月灵姐姐吃了五香果,你快来看看。”

    古铭走近前,只见月灵的脸色蒲红,道:“是吃了五香果,怎么?你们去果岭了?”

    一一点着头道:“嗯。”

    古铭道:“我就知道,是你的主意吧,哎,这是什么?”去拍一一鼓鼓的口袋。

    一一身子一趔,笑道:“什么也没有。”

    古铭笑着点了点她,道:“你呀,小馋嘴,还怕我吃你的?”

    一一嘻嘻笑道:“想吃就给你吃嘛,我又不小气。”伸手往口袋里掏。

    天祈神带忧色的问道:“前辈,月灵真的不会有事?”

    古铭道:“放心好了,不碍事的,睡两天就好了。”

    天祈道:“可我总有些不安心。”

    古铭道:“你大可安心,这五香果虽然催人睡眠,但却对身体无害,时候到了月灵自然就会醒的。”

    天祈叹道:“这五香果也真是奇怪,吃个果子就能把人吃昏睡了。”

    古铭道:“你有所不知,这五香果也算是牛头山的特产,成熟时味道十分甘美,就好像混合了桃,梨,杏,橘,李的全部香味,十分的爽脆,越吃越觉得好吃。不过却有一个特点,一旦熟的透了就会分泌出一种激素,人吃了就会昏睡,熟的越透,睡的越久,但这果子却是酿酒的好材料。”

    天祈道:“那您看月灵大概会睡多久?”

    古铭道:“这个不好说,少则三四天,多则七八天吧。”

    天祈道:“要这么久,就没有办法能叫醒她?”

    古铭道:“没有办法,只能等她自己醒了。”

    天祈听古铭说月灵确实无碍,只是昏睡,这才算是完全安下心来。

    古铭道:“你先把她放床上吧,总不能一直背着。”

    天祈点了点头,向西厢卧房走去。

    推开门走进屋内,将月灵放在了床上,脱掉鞋子,盖好被窝,自己在床边坐了下来,握着月灵的手道:“看你还贪吃不?”

    只见月灵的面容娇白透红,柳眉弯弯,俏鼻挺挺,双目紧闭,面色平静的如一泓清水。天祈叹了口气道:“你现在也不能陪我说话,好好睡吧。”将月灵的手放进被里,起身开了房门走了出来。

    过了一阵,天色渐渐暗淡,太阳隐尽,月出星现,飒飒的晚风细细吹拂。天祈在寨中陪着狼青,狼猛,幺幺,一一等人闲谈慢聊,直聊到大开晚饭,寨中的人按部就坐,个动碗筷。

    一一道:“也不知道月灵姐姐不吃饭会不会饿?”

    古铭道:“不会,她睡着了怎么还知道饿?来,天祈,喝一杯,狼青狼猛,你们也喝一杯。”起身拂袖,在三人的酒杯里个斟满了酒。

    一一道:“我也要喝。”将酒杯递了过去,古铭也给她倒了一杯。

    满桌的人慢吃闲聊,也是其乐融融。

    用过了晚饭,杯盘收拾殆尽,个人便回房就寝。天祈依然睡在那木板搭支的床上,他害怕月灵有恙,夜里醒了好几次看月灵,一连两日皆是如此。

    白日间,古铭见他忧心忡忡,知道他是心系月灵,劝解他尽管放宽心,不会有什么妨碍。天祈也便稍觉宽心,只是月灵一日不醒,他始终难以完全安下心来。

    第三日上,古铭邀请天祈在客厅对弈,二人正杀的难舍难分,兴致高昂。突然,空中“轰隆”一声大响,古铭心里“突”的一跳,手一颤,棋子落在了棋盘上路的边角。

    两人这一局本就胶着不下,古铭这一步可以说是尽断自己的归路,天祈哈哈笑道:“前辈,你这一步怕是要输了。”说着也是微微一怔。只见古铭神色凝重,苍眉紧蹙,似是有些不妙。

    天祈突也隐隐感到一丝不安,问道:“前辈,这……”侧脸向门外望去,只见屋外阳光朗照,天色大好,复又问道:“前辈,刚才那是打雷吗?”

    古铭冷沉着声音道:“是打雷。”

    天祈诧异道:“大晴天的打雷?”

    古铭道:“你难道没听说过旱天雷吗?”

    天祈惊奇的呢喃了一句“旱天雷?”

    只见古铭脸上的神色愈加冷峻。过了片刻,说道:“是他们来了。”

    天祈问道:“他们是谁?”言语间也甚是忧心。

    古铭道:“已经到了,出去看看。”起身离座,大踏步走出门外,天祈也紧忙跟了出来。

    兽类天性对危险的气息就极为敏感,只见寨中之人个个皆是愁眉不展,一副紧张兮兮的神情。

    古铭朗声道:“大家不要慌。”语声铿锵有力。

    一中年男子急忙跑了过来,道:“古长老,好像很不对呀,怕是……”

    古铭道:“我知道,要沉得住气。”走到人前高声叫道:“孩子们,大家都不要慌,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倒要看看他们究竟想怎样?”

    幺幺,一一,狼猛,狼青,意蓉一齐向古铭围了过来。狼猛道:“长老,究竟是什么敌人?”

    狼青道:“我们一向安分守己,从不曾害人,怎么会与人结仇呢?”

    古铭不答二人的问话,转身对天祈道:“小兄弟,只怕这次要拖累你了。”

    天祈道:“前辈说这话就太见外了,我不是那种胆小怕事之人,可是到底是什么人来寻事?”

    古铭道:“若我所料不差,应该是地郾城的那帮人。”

    古铭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怔。

    一一道:“是那帮坏蛋?”

    狼猛气的浑

    身发抖,咬牙怒道:“这帮天杀的畜生,来的正好,爷爷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狼青道:“可是他们是如何寻到我们的,这里距地郾城可万里之遥呢。”

    古铭道:“有心为之岂能没有它法?”

    狼青又道:“可他们为什么非要对我们赶尽杀绝,我们跟他们并没有深仇大恨呀,他们为什么就放我们不过?”

    狼猛不忿道:“大哥,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没有深仇大恨,你忘记老狼和母亲是怎么死的了?还有我们那么多族类。”狼猛对自己的父亲一直以老狼相称。

    狼青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们并没有招惹他们,他们为什么一直针对我们,难道就因为我们是妖?”

    一一气呼呼的道:“这群坏蛋,杀了我爹爹妈妈,杀了我姐姐,现在还敢来,这次我非杀了他们不行。”

    天祈问道:“前辈,他们是不是因为元丹而来?”

    古铭手捋胡须,长叹了一口气,道:“我想应该是如此。”

    狼猛道:“长老,决不能将你的元丹交给他们,这群人是没有信义的。”

    古铭也正在想,他们若真是为了元丹而来,是不是该将元丹交给他们,以保众人的的平安。可是有了一一父亲的前车之鉴,对于这帮不讲信义的无耻小人实是信不过,说道:“先不说这个了,狼青,狼猛,一一,意蓉,还有幺幺,你们同天祈和月灵从后山先走,我带领大家在这里挡住他们,他们一时半会是寻不到你们的,等我打退了他们再跟你们会合。”

    狼猛道:“我是不会走的,这可是他们自己送上门的,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古铭脸一沉,道:“不可意气用事。”

    狼青道:“我也不会走。”

    幺幺,一一,意蓉亦道:“我们不走。”

    天祈道:“我也不走。”

    古铭道:“狼青,意蓉现在已有了身孕,你怎么能够让她涉险?”

    狼青眼睛微微泛红,说道:“长老,整个狼族只剩下我和狼猛了,这些年多亏有您的照料,如今祸事临头我们岂能离您而去?这样我们和那些无情无义的小人有什么分别?”

    意蓉道:“长老,您不用劝了,我们是不会走的。”

    天祈想了想,道:“要不然这样,大家都先避一避,等……”

    天祈的话还没有说完,狼猛斥道:“你住嘴,想走你自己走,胆小鬼,我倒忘了,你本来就是个人类,你们人类不是有句话叫‘非我族类其心必诛’吗?看来你们都是一路货色。”

    天祈怒道:“我不是,我只是想让大家先避避风头,谁是胆小鬼了?”

    狼猛道:“人类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古铭道:“好了,你们两个别吵了,天祈虽然只来了四五天,但我很欣赏他的为人,不要对他无礼。”

    天祈和狼猛各自气闷了一声。

    古铭又道:“再说这些人既然能找到这里来,我们就是躲也无用。”

    话刚说完,只听见远处“咴儿”一声马嘶声传来,众人精心细听,不消片刻,蹄声杂沓,越来越近,似有不少的人马正往这里走近。

    古铭道:“来了。大家注意,都听我的口令行事。狼猛,尤其是你,切不要冲动。”

    众人齐声响应:“听长老的。”

    狼猛道:“我知道了。”

    古铭道:“走,寨外迎他们。”率先向寨门外走去。

    狼猛,狼青,意蓉在左;天祈,幺幺,一一在右,护在古铭两侧,其余的人在后紧紧跟随。

    到了寨外,只见西面烟尘袅袅,蹄声橐橐,一彪人马正向这里缓行而来,不片刻,便近眼前,住缰停马,与古铭等人在相距不满十丈处站定。看那些人足有七八十人之多,身披玄色大氅,腰挎黑鞘长刀,人数虽不算甚众,但一个个精神抖擞,彪健非凡,其气势之雄壮尤胜过千军万马,当真是人如猛虎,马赛蛟龙,威武不凡。

    而排前六人的服色更与其他众人的服色大异,衣饰极显华贵。尤其是右侧那人,一身荣装,腰系犀宝玉带,身着皂金长袍,更显得出众不同。

    这些人与古铭等人怔望了片刻,排前居中的那人忽然亢声笑道:“哈哈,哈哈,老狐狸,多年不见,你该不会是忘了我吧?”

    看那人面色略黑,浓眉大眼,一身倨傲之气。

    古铭轻蔑一笑,说道:“老夫活了一千多年,所见过的阿猫阿狗不计其数,怒老夫眼拙,不能记得。”

    那人冷“哼”了一声,道:“那这只手臂你总该记得吧?”

    只见他伸出左手,却是一只铁铸的假手。天祈心道:“这些人都是地郾城的人,他与古铭前辈相识,看情形他这只手臂应该是被古铭前辈弄断的。”

    只听那人接着道:“断臂之仇,十四年了,今日我们是不是该好好的清算清算?”

    古铭道:“你们当年杀害了我们那么多族人,亏你还有脸说什么清算,你难道不觉得可耻吗?”

    那人嗤笑道:“人?你配说这个字吗?一群山野畜牲居然也敢以‘人’自居。”

    左旁那人道:“大哥,跟他嗦什么,动手吧。”语气显得极其不耐。

    那人道:“急什么,老相识见面,岂有不叙叙旧的道理?”

    天祈自知这些人来者不善,心里早就愤恨难耐,朗声说道:“喂,你说他们不算人,那你们又是什么东西?”

第七十九章 魔族血脉初觉醒(1)

    那人见一少年应话且语声傲慢,微微一怔,随即骂道:“你这畜牲,死到临头还敢出言不逊。”

    天祈怒道:“闭上你的臭嘴,不要畜牲长,畜牲短的,依我看你们连畜牲都不如。”

    这人勃然大怒,立即就要发作。最右边那身着华服的人忽然说道:“宋校尉,不要冲动。”

    这五人乃是地郾城城主的五大校尉,说话者乃是五大校尉之首,排行金字,称做金龙校尉,姓宋名吉。其余四人依次为木虎校尉齐泰,水鹤校尉粱洛成,火豹校尉陈方述,土狼校尉张绍。

    而最右边那人的来头更是非同小可,乃是地郾城城主从黄龙城请来的座上宾,复姓端木,名良禾。善于占卜,长于阵法,一身诡邪之术,武艺高强,古铭等人隐居此处便是由端木良禾通过占卜之术寻到的。

    宋吉听端木良禾开言阻止自己,问道:“怎么?”

    端木良禾道:“我看那小子有些奇怪。”

    宋吉深知端木良禾的能耐,他既然说奇怪就必定有问题,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其余四人也静听端木良禾说解。只听端木良禾道:“我看他身上没有妖气,应该是个人类,可是……似乎又……”

    齐泰是个火爆脾气,急道:“可是什么,有什么话你能不能一次说清楚,不要吞吞吐吐的,真是让人着急。”

    端木良禾道:“说不好,我总感觉这小子不太一样。”

    齐泰道:“有什么不一样,管他是人是妖,既然他们是一伙的那就照杀不误,我们可是带着死命令来的。”

    天祈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没休没止,说道:“喂,我问你们,你们可是什么地郾城城主派来的?”

    齐泰正欲说话,端木良禾道:“你不要说话,我来问他。”对天祈道:“是又怎么样?我来问你,你又是什么人?”

    天祈道:“你不要问我,我只问你,你们到这里干什么来了?”

    端木良禾道:“除妖卫道乃我辈本责,这里群妖聚集,我们当然是为灭妖而来。”

    齐泰不屑的嘟囔道:“什么灭妖,净扯淡。”

    宋吉瞪了他一眼,斥道:“闭嘴。”齐泰便不敢再言语。

    天祈想起师傅们曾给他讲的“善恶之论”,说道:“那我问你,你说什么是人?什么是妖?”

    端木良禾笑道:“这有什么好问,不循天道,忤逆天命,以畜形化人身,荼渎生灵者是为妖。”

    天祈又道:“你只回答了我一半的问题,你还没有告诉我什么是人?”

    端木良禾想了想,道:“人嘛,鬼之上,神之下,万物之灵长,父母之精聚,乾坤万方,朗朗所照,你,我,他们,皆是人。怎么?你还有什么要问?”

    天祈道:“你说的倒也不差,那我再问你,你身后的为朗朗所照是为人,那古铭前辈等人也生活在天地之间,他们为何就不能成人?”

    齐泰道:“大哥,端木大师和这小子絮絮叨叨的在说些什么?”

    其他三人也是一头雾水,齐看向宋吉。

    宋吉道:“你们懂什么,大师说话自有大师的道理,不懂就听着。”他其实也听不大明白这什么鬼呀,神呀,乾坤的。

    只听端木良禾接着道:“人就是人,畜牲就是畜牲,畜牲修炼人身本就违背天命,他们只会害人,即便外表似人但本质还是畜牲,怎配担得起这个‘人’字?”

    天祈道:“依你口中所说,那要是畜牲没有害人,反而是你所谓的‘人’干尽了伤天害理的恶事,那他们是不是连畜牲都不如呢?”

    端木良禾嘴角微微一抽,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说辩。

    只听天祈又道:“我有一言,请你静听。所谓乾为父,坤为母,天地之间,日月所及,皆为万物生灵。既然同为天地生养,其都有其生存生活的权利,天地不取,何人又有权利取之?汪洋之辽阔,岂能固求小溪卷起千层浪;泰岳之高峻,岂能妄想土丘伸其万丈长。人有人的活法,妖有妖的活法,人又岂能要求其他生灵尽按人的意思生活?人既然身为万物之灵长,更应该心存包容,又怎么能够逼迫其他族类?这位先生,我看你也是个通情达理之人,这个道理你应该很明白才是。”

    端木良禾的后背不禁惊出了一阵冷汗,天祈话里字字珠玑,连连妙语,若非高德之士调教怎能说出这样一番道理?心里极是纳罕。

    一一道:“长老,天祈哥哥说的什么江呀,河呀,乾坤的,那个人好像急的头上冒汗了,可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古铭低声道:“不要说话。”心想:“天祈是想以大道劝他们退去,倒真是难为他了。”内心一阵感动。

    狼猛心道:“这小子叽里咕噜说的什么,要不是长老有交代我早杀过去了,哼。”

    天祈也正是这个意思,他听了古铭等人讲述地郾城的恶行,内心对这些人实极恼恨,巴不得将他们尽数铲除,但时不与昔,此刻月灵和紫髯金蹄獒沉睡不醒,而自己所能使出的功力只有三成不到,看这些人一个个又气势不凡,绝非易于之敌,此时若是硬碰势必要吃大亏。

    他又看端木良禾似乎有些涵养,像是一

    个多学之士,便想着以大道理劝他们退去。饶是他在昆仑山受四圣悉心调教,多听玄真妙理,此时依葫芦画瓢的搬将出来似是有些成效。

    端木良禾心里踌躇,忽地抖了个机灵,暗道:“差点上了这小子的当,我可是在城主面前立了保证的,怎能凭他三言两语就此退却。”朗声问道:“那少年,我来问你,你既然懂此大道,为何会和这群妖魔聚为一伙?”

    天祈指着古铭道:“这位前辈乃得道高士,我的这些话都是他教我的。”他心想端木良禾既然为他的言语所动,他将此节嫁到古铭身上,便可以移花接木,投机取巧的形成威慑。

    只听端木良禾哈哈笑道:“妖魔畜牲的言论岂能做得了真?你竟想以此来唬骗我,当真是可笑,我念你非他族类,你速速退去,我饶你性命。”

    端木良禾其实是被天祈身上的气息所慑,凡修法之人对异样的气息都极为敏感,他只觉得天祈身上的气息隐隐透着一抹高贵,而这高贵之中似有夹着一丝诡异,令他心跳不安。

    狼猛双拳一握便要蹿出,古铭急拉住了他,道:“狼猛,不可冲动。”

    狼猛恨声道:“长老,仇人就在眼前,我们为什么还要忍耐?”

    古铭道:“这些人的厉害你不是不知道,你难道想让大家陪你一起死?”

    狼猛咬着牙,颤声叹了一口气,身子瑟瑟而颤。

    天祈道:“我良言相劝你怎么不听,你一意孤行可是有违天道的,苍天在上,你难道就当真不怕?”

    齐泰道:“什么他娘的天道,端木大师,你还跟他嗦什么?大哥,你快下令吧。”

    宋吉道:“闭嘴,听大师的。”

    端木良禾心里犹豫,始终下不了围杀的决心。

    粱洛成笑道:“老二,你先别着急嘛,如今咱们这许多人在,他们还能飞了不成?就让大师跟他多聊一会,反正不着急,我给你看个好玩意,你瞧那儿,看到没有,那个小姑娘,是不是很可爱?”

    齐泰不屑道:“什么大姑娘,小姑娘的,老子没兴趣,我只想快点办好城主交给的任务。”

    粱洛成道:“你真是不解风情,任务是肯定要办好的,但是顺便搞点外快不是更好?你看那小姑娘,那小模样,可真是水灵啊,尤其是那小尾巴一摆一摆的,这要是带回去暖个被窝,洗个脚什么的,可真是一大乐事呀,嘿嘿,嘿嘿。”说着两眼放光,发出几声淫笑。

    齐泰瞪了他一眼,道:“你真是精 虫上脑,不怕沾了狐狸骚气。”

    陈方述道:“三哥,你在说哪个小姑娘?”

    粱洛成指着道:“就那个,就那老头旁边的,现在正往咱这里瞧呢。”

    陈方述伸着脖子瞧去,道:“你说那个呀,好像小了点,我看还是那个穿白衣服的好,身上透着一股骚 劲,到了床上肯定够味儿。”

    粱洛成道:“不不不,还是那长有小尾巴的好,小萝莉,可爱。”

    陈方述道:“我还是喜欢那个白衣服的,够劲儿。”

    粱洛成道:“那咱俩各要各的,你要那白衣服的,我要我的小可爱。”

    张绍听他二人“分赃”,嗤笑了一声,道:“我三哥,四哥,你们可别忘了她们是什么东西,你们要是带这么两个玩意儿回去,城主不扒了你们的皮才怪。”

    粱洛成和陈方述相顾愕然。

    粱洛成摇头叹道:“唉!可惜呀可惜,这么好的小娘皮居然不能消受,真是遗憾。”

    陈方述眼珠一转,嘿嘿笑道:“有了,我们玩玩再杀掉她们不就成了,没必要非带回去呀。”

    粱洛成笑道:“哈哈,哈哈,极是,极是,还是老四你有办法。”

    古铭等人耳目聪敏,粱洛成和陈方述的言谈他们尽听在耳中,恼的狼猛心头大怒,骂道:“两个杂碎,我杀了你们。”跨前一步,就要蹿出。

    古铭急拉住他道:“不可鲁莽。”

    狼猛恨道:“长老,你看他们都说了什么。”

    古铭道:“我自有主意,你不要多言。”

    狼猛呼呼气喘,愤恨忍耐。

    古铭走前两步,朗声说道:“宋吉,恩怨往事我们都不要再提,今番我们既然已经离开了地郾城的地界,这里属于天师城,你们又何必不远万里苦苦相逼,非要将我们赶尽杀绝,老夫自忖我族类从未伤过一个好人,老夫恳请尊下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

    宋吉道:“老狐狸,除妖……卫道……是……我辈本责,你们今日休想活命。”

    古铭怒火上升,自知他们此行的最终目的,说道:“既是这样闲话就不必说了,你也不用借什么除妖之名,你们来此无非就是想得到老夫的元丹,是也不是?”

    齐泰道:“那你还不快交出来?”

    古铭道:“其实我的元丹没什么了不起,我倒是知道两样更好的,就是不知道你们敢不敢去取?”

    宋吉道:“什么?”

    古铭道:“一处在极北之地,那鲲蛟一族的妖皇,妖后,他们的元丹胜过我的千百倍,你们大可去取。一处在南方的魔兽山,那万兽之祖的魔晶更是一件奇宝,你们若是

    取了,在慕龙白面前岂不是更大的功劳?又何必为了我这小小的元丹而徒劳?”

    宋吉道:“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那魔兽山乃万恶之谷,从未有人进去了还能活着出来。那鲲蛟一族更是雄踞北天,从未有人类敢涉足,你这不是让我们去送死吗?”

    天祈也曾听四位恩师说过北天鲲蛟一族和魔兽山,知道那是人类的禁地,灵机一动,说道:“这位将军,你刚才不是还说什么‘除魔卫道’吗?我可听说那魔兽山的魔兽专好吃人,那鲲蛟族更是干尽了坏事,你们既然要‘卫道’就应该去找他们才是,莫不是你们害怕了不敢去,只能欺负这里的好人?”他这话自然是信口胡吹。

    宋吉受天祈所激心头大怒,转即想到是天祈的诡计,不与他争辩,说道:“老狐狸,你既然知道我们的目的那就废话少说,交出元丹我们可以放过其他人。”

    狼猛道:“长老,别信他的,人类最会骗人。”

    古铭心里踌躇,转念一想不错,说道:“十四年前的事老夫可是记忆尤深,你难道认为我还会相信你的鬼话?”

    宋吉道:“你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大家上,一个不留。”

    宋吉一声令下,众人群策而出,齐刷刷长刀抽出,喊声震天。齐泰性如烈火,挥动手里的三股钢叉,大喝着冲在最前。

    古铭大叫道:“跟他们拼了,大家上。”他恳求不成这时已抱有鱼死网破之心。

    狼猛大啸一声,纵身蹿出,猛一踏地跃起身来,揪着一人的脑袋“咔嚓”一声扭了下来,血喷如注,倏而身躯抖转,双爪递出,又有两人被他透胸穿过,跌落下马。

    寨中之人也各出锋尖利爪,奋勇向前,同地郾城的死士混战在了一起。一场大厮杀真是惊心动魄,霎时之间,血肉横飞,尸横就地,呼喝声,惨叫声,铿铿锵锵兵刃的撞击声,乱声混杂,响彻山谷。

    地郾城的那些死士都是百人挑一的亡命之徒,武艺高强,凶悍之极,加之以马快刀狠,狐族之人一个个地不断倒下,他们虽是化了人形的精怪,但毕竟是低等妖畜,面此凶顽之徒怎能抵挡?不片刻便被杀伤了大片。

    天祈,幺幺,一一,狼青紧护在意蓉的周身,意蓉现在身怀六甲,最是要紧,有他四人护持,一时倒也无恙,怕只怕久持不下,一朝不慎。

    四名地郾城的死士砍翻六个狐族之人,纵马向天祈们这边冲来。天祈,幺幺,一一,狼青并排站定,“忽刺”一声,四人各出双掌,掌力将那四人连人带马逼翻在地。

    忽而一骑从后杀出,举刀砍向意蓉的脖颈,狼青惊觉,急忙转身,抓着意蓉的手臂扯向一旁,顺势右掌斜出,正击中马头,那马“咴儿”一声嘶叫,“扑通”翻倒在地,马上之人被掀了下来,可是刀锋已出,虽偏过了意蓉却正砍在了狼青的左臂上,狼青闷哼一声。

    意蓉惊道:“青哥。”

    天祈跨前一步,一脚顿在那人的胸口,踩的那人胸骨碎裂而亡。

    狼青龇着牙道:“不要紧,没事的。”

    这时又有两匹快马应着一一,幺幺冲来,二女闪身让过,狼青跳起半空,双腿两分,分踢两侧,将那两人踹下马来。

    前敌刚除后敌又至,又有六骑并排向这边冲来,钢刀齐举,而后面又有人马相随,看情势狼青已难抵敌。两人钢刀挥下逼退幺幺和一一,兜转马缰,长刀挥动,斗战二女。

    一人见意蓉势单,挥刀纵马向她杀来,意蓉有孕在身,难以动用真气,见这人向她而来急忙向旁逃躲。狼青奋力着急,急忙去救,扣着马嘴将那人连人带马扳倒在地。

    这时后面的人马已至近前,四人举刀向狼青后背砍去。天祈见狼青势危,盘腿踢在一匹倒在地上的死马身上,那马迎着四人飞去,艳阳下只见四道寒光闪现,那马便被四人刀分为了五半。

    后面人马又至,同四人合并一处,八人举着钢刀上下左右绞杀狼青,狼青左闪右避,又要护着意蓉,独力难支,不慎右臂又中了一刀,一匹马扬起前蹄,“腾”地一声将狼青踢出老远。一人举刀直应着意蓉头顶斩落。

    天祈心里一凛,飞腿一脚将一人从马背上踢了过去,两人撞在了一起,个痛呼一声,跌落在地。

    只见另七人向狼青杀去。天祈急忙强提真气,双掌相合一搓,左手圈转,右手呼出,使出一招“弧炎龙”。火龙缠绕,呼啸着向七人飞去,七人瞬时连人带马烈火缠身,纷纷滚落下马,吱哇乱叫的满地打滚,马儿“咴儿”嘶鸣。可是天祈强行提运真气,使了一招“弧炎龙”已消耗了不少的气力。

    这时幺幺和一一受多人围困已是难以支持,天祈强撑着体力赶过去相助,刚跑出几步,只听意蓉痛叫一声:“青哥”。天祈急扭过头来,只见狼青胸口插着一柄长刀倒在了血泊里,意蓉扑在他的身上失声痛哭。

    天祈忽地瞳孔一缩,叫道:“意蓉姐……”

    话说不及,一人手握一柄钢刀正插在意蓉的后背,意蓉喷出一口鲜血,闷哼一声,脑袋一歪倒在了狼青的怀里。

    天祈泪流满面,心如刀绞,一咬牙向幺幺和一一处奔去,双掌两分,打倒了两个敌人,同二女并偕御敌。

第八十章 魔族血脉初觉醒(2)

    狼猛虽然英勇,但孤寡对敌也难以支持,虽杀了十多名敌人但身上也是多处受伤,此刻也向天祈们这边靠拢过来。

    这个时候狐族之人已几乎被杀绝殆尽,只剩下幺幺,一一,狼猛,古铭。

    古铭那处的战况亦是十分的惨烈,金木水火土五大校尉围着他转灯似的打,看他们步履有秩,趋进避退,颇有章法,似是结了什么古怪的阵法,端木良禾悬身半空,嘴里念念有词,更是古怪。

    宋吉叫道:“老狐狸,你已经不行了吧,还不投降?”降魔杵横扫攻向古铭的下盘。古铭一个鹞子翻身闪开避过,挥手一掌向宋吉击去,宋吉急忙踏地后退,避开了古铭的掌力。

    粱洛成从旁一记流星锤甩出,古铭身子一歪,流星锤擦着他耳边打过,在地上砸了一个大坑。

    齐泰滚地向前,三股钢叉对着古铭小腹刺来,古铭挥手一荡,向后掠开半丈。

    陈方述手持大刀跃起半空,使出一招“力劈华山”,正应着古铭的头顶劈落。古铭双掌并拢挟住了大刀,脚步一顿向下陷了半尺。

    从后张绍金钹甩出,应着古铭的后心击来。古铭跟他五人已大战了许久,体力早已透支,眼看这金钹闪无可闪,避无可避,只听一声清叫:“长老小心。”一个白影闪过正挡在古铭的后背,“波”的一声。天祈,狼猛齐声惊叫:“幺幺。”

    古铭扭头后看,只见幺幺的嘴角挂着一丝血迹,美瞳空洞,一脸迷离,胸口钉着那金钹,直插如骨,素白的衣衫犹如一朵绽放的血莲,染的一片鲜红。

    古铭老泪纵横的颤声道:“幺幺。”声音悉弱,已泣不成声。

    幺幺侧过脸来望着古铭,双唇瑟瑟颤动,胸腹急剧的起伏了几下,便即气绝身亡,再也不动。

    狼猛悲愤至极,大怒咆哮,一掌劈在一敌人的天灵盖上,疾步向这边冲来。

    宋吉降魔杵风也似的朝他扫出,狼猛此时心神大乱,不知闪躲,正打在了他的腰胯上,陈方述后补一刀,横劈出去,将狼猛的头颅斩落在地,一股热血如一条红柱从狼猛的脖颈喷射而出,狼猛的身子晃了两晃便即扑倒。

    古铭大瞪着眼睛望着狼猛,身子剧烈的颤抖。

    天祈嘶声叫道:“狼猛。”

    古铭怒不可遏,大叫一声:“呀”,双臂一震,集运真气,“呼呼呼呼呼”连出五掌,逼得宋吉等人连退了数步。纵身跃向半空,骂道:“恶贼,都是你的布局。”出掌向端木良禾击去。

    只见端木良禾的身体忽然罩起一层蓝光,古铭的掌力触及那蓝光时倏地凝滞不动,再难推进,累得古铭疲软无力。

    端木良禾诡邪一笑,袍袖拂卷,一挥手便将古铭打了下来,“砰通”一声,直直的砸在了地上,喉咙一甜,“哇”的喷出一口鲜血来,身子剧烈颤抖,呼呼急喘了几口,咬着牙,摇摇晃晃地又强自站起身来。

    天祈一脸忧色的望向古铭,只听见耳畔风声擦响,猛然回神,堪堪躲开了贴身而过的一刀,转身背靠一一,同一一前后联手,酣斗围着他二人绞杀的敌人。此刻他们大敌当前,又如何分的出身相助古铭。

    端木良禾见古铭还能站起,也稍感惊讶,嗤笑道:“没想到你还能站起来,不过也没什么用,凭你最初的功力还可以与我一斗,现在的你怎会是我的对手?”

    古铭呸了一声,道:“少废话,老夫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和你斗到底。”

    端木良禾轻蔑一笑,目光倏沉,道:“那好,我就再送你一程。‘荆结印’。”手结符印,变换交缠了几下,右掌推出,一个斗大的蓝光“灭”字向古铭击去。

    古铭猛一惊骇,勉提真气,双腿微弓,两手左右一圈,平推出去,一个水波圆球向那“灭”击去,“波”的一声,那水波圆球被“灭”字反压回来,两股能量同时击在了古铭的身上,“砰”的一声,古铭直向后跌出十丈多远,闷“哼”一声,便再不动弹。

    天祈失声大叫:“前辈。”

    古铭早知道宋吉等人的奇怪阵法是端木良禾所布,五人全是以他为中心,之前古铭也多次袭击端木良禾,奈何五人缠斗的太紧,始终没能得逞。其实六人即便不用什么阵法,同古铭拼力相斗,古铭也不见得能斗的赢。

    天祈见古铭也落了难,似是失了魂一般,忽地两人举刀向他砍来,天祈魂失天外,不知闪躲,一一慌急大叫:“天祈哥哥。”纵身扑将过去,将天祈扑倒在地,那两人双刀并举加在了一一的身上,一一惨叫一声,一口鲜血“噗”在了天祈的脸上。

    天祈回过神来,一怔之下失声痛叫:“一一,一一,你……”话再说不出,眼泪唰的流出,滚滚而下,冲着一一喷出的鲜血在脸上淌成了两条红色的小溪。

    一一惨然一笑,道:“天祈哥哥,我……我不能跟你去看……去看山外的世界了,我……我真的好想去。”

    天祈坐起身来,抱着一一,声泪俱下:“你能去的,你能去的,天祈哥哥带你去。”

    一一紧皱着眉头笑道:“真的?”

    天祈泪流满目,连连点着头,哽咽道:“真的,好妹妹,天祈哥哥不骗你。”

    一一道:“可是……可是大家都在这里,长老,幺幺姐,意蓉姐,狼青大哥,还有那个讨厌的狼猛,大家都在这里,我又不想去了。”

    天祈道:“那就不去,我也不走了,你说好不好?”

    一一身子一颤,笑道:“真的?你真的不走了?”

    天祈重重的点着头“嗯”了一声。

    这时,四面数十人将他两个团团围定,却无一人敢上前加害,他们只觉得天祈的身上忽然生出一股凛然不可欺的威风。

    一一抬手抚着天祈的脸道:“天祈哥哥,你怎么哭了?”

    天祈用衣袖使劲抹了一下脸,强笑道:“我没有哭。”

    一一道:“都是我不好,把你的脸弄脏了。”说着闷哼一声,身子剧烈一颤,胸口急速的起伏了几下,细眉紧蹙,嗫喏道:“天祈哥哥,我……我好疼啊,我……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天祈的眼泪唰的一下又流了出来,摇着头道:“不是,不会的,你不要胡说,你不会死的。”

    一一微微笑着,泪光楚楚的瞧着天祈,眼睛缓缓闭了上,身子一软,手臂垂在了地上,再也不动,也再没有应天祈一句话。

    天祈此刻的心里好似千刀万刺,闭着眼睛,脸颊紧紧地贴着一一的额头,身子不住的颤抖,悲极之下竟再流不出一滴眼泪,只鼻涕已挂满了嘴唇。

    这时宋吉等六人走了过来,分开众人。齐泰道:“都杀完了吗?”瞧见天祈忽的驻步,微微一怔,六人互看了一眼,相顾愕然。

    突然,天祈仰头一声大叫:“一一……”声嘶力竭,不禁令人心胆一寒。

    “轰隆”一声巨响,天空一个炸雷劈震,合着叫声远远的传了出去,“隆隆”的声音夹着“一一”的叫声在山谷里接连回荡,似是惊彻了整个牛头山,惊彻了整个天地。

    天祈缓缓低下头来,慢慢将一一放在地上,站起身来,瞪着眼前众人,低沉着声音道:“这就是你们要的结果?”

    地郾城的那些死士,连同端木良禾和宋吉等人在内,不禁地都是心里发寒,只感觉天祈的身上透着一股浓重的诡邪杀气,好似是从地狱里出来的人一般,冰冷而可怖,不自觉的具是向后退了退。

    天祈此刻只觉得体内血脉偾张,心脏一急一滞“突,突,突”的跳的雷响,似乎要冲破了身体。只感觉眼前忽地一阵黑,忽地一阵白,脑子里嗡嗡乱响,整个天地好像都在旋转。

    突然,宋吉喝道:“上……上,杀……杀了他。”语声颤抖,将身旁的两人推了过去。

    那两人打了一个哆嗦,战战地互看了一眼,一咬牙举刀砍向天祈。哪知钢刀在离天祈的身体三尺处“砰砰……”几声脆响断为了数截,两人的身子好似受到了极大的震射,直直的向后飞出,各喷出一口鲜血,跌在了地上,身子一颤,便即不动。众人惊诧之极,这两人是如何死亡的竟没有丝毫征兆。

    端木良禾忽地大叫一声:“大家快退”。

    众人纷纷乱乱的急向后退,在距天祈十丈处站定下来,手中兵刃紧握,心里惴惴,虎视眈眈的直视着天祈,背心的冷汗一阵接着一阵渗出。

    倏忽间,九霄风卷云动,艳阳隐没,天色转即昏暗,猎风骤起,彤云如黑潮翻涌一般从四面八方急速团聚,遮天蔽日。

    端木良禾一众人心里惶惶至极,举目张顾,只感觉在一瞬间好似陷进了地狱里。

    天祈傲立天地之间,如临神摄,又好似脱狱的恶魔。忽地仰天一声大啸,“轰隆”一声,滚云中一道惊雷闪现,划破了黑暗的天幕,照的四野一片通明,瞬即又黑暗了下去。当电光照在天祈脸上的一瞬间,只见他面无表情如死尸一般僵硬,眼中闪着碧绿油油的光芒,身周一团黑气隐隐笼罩,真难辨他究竟是人是鬼,是妖是魔。

    端木良禾等人心里惊怖之极,这样的人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不禁怀疑他是否真的属于这个世界,还是他确是来自地狱的恶魔。

    宋吉颤声道:“端……端木大师,他……这小子能……能夺天地之术。”

    齐泰道:“我的妈呀,我老齐还从没怕过谁,可这小子……”

    端木良禾眉头深皱,沉声说道:“他可能根本就不是人。”

    五人齐声惊道:“什么?不是人?”

    粱洛成又道:“难道是鬼不成?”

    端木良禾叫道:“废话少说,快结‘五魁内阵’。”

    宋吉等人急忙分站五行方位,宋吉据西方金位,齐泰据东方木位,粱洛成据北方水位,陈方述据南方火位,张绍据中意土位,端木良禾悬空盘坐自为阵眼。

    这“五魁阵”乃黄龙城一高士所创,分为内阵,外阵。外阵讲究困,专一五人互相配合,袭扰攻敌;内阵讲究袭,是集五人之力合并为一伤敌,正印证五指并为一拳,重拳出击,**一点。

    端木良禾专长阵法,这阵眼便是由他将五魁阵稍加变化加

    进去的,相比原阵更加厉害。之前他们斗战古铭用的便是“五魁外阵”,这时见了天祈的威势,心想非“五魁内阵”不能与敌。

    古铭躺在地上浑身酸疼,已使不出多少气力,看到这天地异象也感威势无穷,内心既惊又喜。

    忽然,山寨里一团金光乍现,一束金黄的光柱直射斗府,“飕”的一声,一道丈余长的紫光顺着金黄光柱直冲上天。瞬间,金光消散,那道紫色的光芒凌空盘旋,恰似一条紫色飞龙。

    天祈挥手一招,那道紫光应他飞来,天祈接在手中,正是神锋宝剑。可是神锋宝剑的紫色剑气在碰到天祈的身体时却突然消失了去,转而一道黑色的电光加在剑身,雷声涛涛,电光熠熠。

    天祈手提宝剑,剑尖斜指地面,一步步缓缓向前,眼中的绿光好似恶狼毒视,僵硬的面庞更像是猛鬼缠身,令得那些地郾城的死士不禁汗毛炸起,头皮发麻,双股战战颤抖。

    端木良禾大叫道:“大家上,杀了他。”

    不等那些人反应过来,只见天祈宝剑挥出,一道黑色的剑气从人群中掠过,仅是眨眼之间,那些人便齐刷刷的扑倒在地,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已气绝,这四十几人怕是至死都没想明白他们是如何死的。

    端木良禾等人见天祈只一剑便将四十多人杀去,心里更是惊惧,叫道:“动手。”

    随着端木良禾一声喝叫,六人各出一掌,掌力合并一处向天祈袭来,哪知天祈又只是宝剑轻轻一挥便将这掌力荡开了去,六人大感匪夷所思,一时慌了主意。

    端木良禾喉咙滚动了一下,喝道:“上,围攻他。”

    宋吉,齐泰等人各出兵刃向天祈杀来。这时也不管什么阵型不阵型了,宋吉降魔杵横扫,攻向天祈的下盘;齐泰三股叉前进,直刺天祈的小腹;粱洛成流星锤飞砸,尽取天祈的脑袋;陈方述拖刀背砍,斩向天祈的右肩;张绍金钹递出,直攻天祈的后心。

    而天祈却如不闻不见一般,目不动,脚不移,直端端的站着,当五人的兵刃加到离他的身体三尺处五人只觉得一股浩瀚之力当胸袭来,身体被硬生生的弹飞了去,兵刃脱手,咣咣当当的掉在了地上,五人也先后跌落在地,个喷出一口鲜血。

    宋吉苍哑着嗓子叫道:“端木大师,你怎么不帮忙?”

    端木良禾颤颤的向后退了两步。

    天祈忽地抖了个机灵,眼睛倏地睁大,绿光更盛,双脚猛一顿地,飞身半空,仰头向天,双臂斜垂,蓝色的衣衫猎猎作响,宛如死神临世。

    端木良禾心里一凛,暗道:“不好。”

    只见天祈头上脚下的从空中直冲而下,手腕抖动,神剑掼出,剑身缠绕着黑色的电光,发出雷涛之音。

    端木良禾大瞪着眼睛,牙齿打颤,忽地转身向后急奔。

    天祈大啸一声,震彻谷野,紧随着“砰隆”一声巨响更是响震华宇。只见神锋剑所指之处一道手腕粗细的漆黑电光扭曲劈下,好似一条黑色的狂蟒盘缠乱舞,剑气所掠之处石碎地裂,烟尘翻滚,犹如飓风狂暴一般,当真是威势无穷,力惊天地。

    端木良禾跑不多远便被剑气荡出的罡风掀翻在地,只惊得他心胆俱裂。而宋吉,齐泰等人已被轰击的尸骨无存,只一个五丈圆围的大坑赫然在目。

    天祈的这一招乃是“破天狂龙决”中“和合四象”里的一招“紫电惊雷”,只是他此刻魔血觉醒,全无意识,功力全凭潜力而发,再加之以魔血覆心,真气三分正,七分邪,“破天狂龙决”本是至正功法,现在由入魔状态的天祈使出倒不是那么纯正了。

    “紫电惊雷”毋庸置疑使出来的电光本应是紫色的,而天祈的这招应该叫做“黑电惊雷”似乎更合适。

    端木良禾见天祈如鬼似魔,如癫似狂,威风难敌,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再不敢逗留,什么逼取元丹的计划全抛在了脑后。此时人马已经死尽,再顾不得许多,爬起身来便跑,恨不能再多生出两条腿来。

    突然,端木良禾觉得耳边风声擦响,还不及心念转动,只见一道灰色暗影从眼前闪过,天祈便阻在了他面前。

    端木良禾猛然顿步,一时惊骇的说不出话来,双股打颤,只感觉裤裆里热烘烘的,腿一软,跪倒了下来,牙齿碰的咯咯作响,吞咽了一口唾沫强自镇定精神,颤声道:“少……少侠,饶命啊,我……我也是奉……奉命行事。”

    天祈此刻意识混沌,全凭着潜在的思想支持行为,端木良禾说什么话就好像烟尘随风,秋萍浮水,对他毫无波澜。

    天祈缓步走到他身前,仍是面色死僵,毫无表情,眼中碧光幽幽。端木良禾心里惊骇之极,不敢逼视,只低着头瑟瑟颤抖。

    天祈举起神锋宝剑,似是屠猪宰狗一般,很随意地将宝剑挥下。端木良禾只觉得脖颈一热,人头便已落地。

    一阵劲风卷着几片枯叶从旁吹过,浓重的血腥味随着风逝弥漫飘散。天祈提着宝剑从端木良禾的尸体旁边走过,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仍是心如止水,就连将那颗人头踢出老远都浑然不觉。

第八十一章 神锋宝剑镇邪灵

    突然,神锋宝剑发出嗡鸣的响声,在天祈手里嗦嗦乱颤,天祈把握不定,“飕”的一声,宝剑脱手飞出,绕着天祈的身子盘旋了两圈,瞬即直飞上天,犹如蛟龙翔空,不片刻便没入了云中。

    天祈仰头上观,只见彤云里磷炎翻滚,雷光交织,就好像万千金蛇蜿蜒盘动。轰隆隆,砰啪啪,此时的雷声虽不响亮但却甚是密集,一阵接着一阵不断传下。

    天祈定睛上望,一动不动,平静的面容就好似一尊石像,又好像痴呆了的傻儿,只那碧绿油油的眼睛仍显犀利。

    过了一阵,雷声缓隐,电光渐息,彤云慢慢消散开来,一束金色的光芒从天顶照下,直射天祈的面目。天祈的身子瞬间笼罩在一片金色的光华之中,看那光芒来处,正是神锋宝剑所发。

    天祈受光芒所射,眼神渐渐变的柔和,眼中的绿光也黯淡了不少,他只感觉整个身子暖洋洋的,似是经历了隆冬之后初受春阳照射一般,极是舒适。

    倏忽间,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片奇景,而他自己正置身其中。

    在一处美丽的山谷,周围山青树茂,百花盛开,落英缤纷,芳草鲜美。彩蝶傍花而舞;梅鹿踏青而走。树上鸣鸟间关,树下野兔挖洞。鲜果悬枝,松鼠忙采果;蜜桃嫩嫩,猴子闲摘桃。欢窜蹦跳,攀枝爬树,小兽嬉闹,也不惊人,时来围着天祈的身子打转。

    在左边,一条丈宽的溪流缓缓流淌。溪水旁,翠柳傍岸,青枝拂漪,水中的小鱼时不时的蹿跳起来口衔柳叶。天祈只觉得空气清新甜润,使之倍感精神,向前走去。忽然,一只棕毛小猴从树枝上跳下,拉着天祈的手咧嘴而笑。

    天祈一抖精神,清醒了过来,只见自己手里正握着神锋宝剑,眼前的景象一片荒芜,尸横满地,而自己仍处身在牛头山之中,诧异自言道:“我……我这是怎么了?刚才那是……我又回来了。”

    此刻他已经恢复如常,眼中的狠戾绿光也已消没,面色也不再僵死,天空的乌云也已尽数消退。娇红的艳阳高挂在蓝天之上,碧空如洗,随风飘动的几朵白云将这湛蓝的天空点缀的更加美丽,只是地面的这副惨景却和这美丽的天空极不相称,尸积如山,血污满地,剑断棍折,满目疮痍,有的人已被砍杀的支离破碎,面目全非,全辨不出人样了,就连马匹也难逃厄运,断臂残肢到处都是,实是惨烈至极。

    天祈望着这副惨象怔了片刻,忽地一抖机灵,叫道:“一一。”快步向前跑去。

    他之前因大受刺激,心生悲愤而催醒了体内的魔族血脉,戾气深重导致神锋宝剑的至正之力难以压制,又因神锋宝剑认他为主,反被他的魔性压制了正义的力量。这时他已将地郾城的那些人尽数杀去,心里的愤怒潜移默化地得到了宣泄,魔性渐消,神锋剑的纯正之力反又压了回来,他这才能清醒过来。

    不过对于眼前的一切他有些恍惚,既感到惊诧又极是愤慨,他只记得他刚才浑身燥热难耐,心乱如麻,好像失去了控制一样,但对于而后的事情却不记得了,只模糊知道这些人似乎全是他杀死的,而是如何杀死的他却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记忆断续在一一死在他怀里的时刻,踏着满地的死尸快速寻到一一身边,看着这躺在地上紧闭着双目的可爱少女,天祈只感觉心里一阵酸楚,悲上心头,禁不住两行眼泪又簌簌滚出,喉头滚动了一下,慢慢蹲了下来,抚着一一的脸颊只觉得心里似有万虫噬咬,其痛楚难当真是难以名状。

    正在他悲痛之际,突然听到一声咳嗽,扭头瞧去,见古铭躺在不远处,站起身来快步跑了过去。见古铭未死,脸上稍露喜色,问道:“前辈,你怎么样?”

    古铭缓缓摇了摇头。

    天祈蹲下身,扶他靠在一块青石上,道:“前辈,我来替你疗伤。”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来。

    古铭摆了一下手,道:“没用的,不用再麻烦了。”

    天祈道:“有用的,这药是我师傅给的,你吃了一定会好的。”

    古铭道:“我肺藏已损,就是吃仙丹也无济于事。”

    天祈心里难过,低着头抽噎了一下,道:“前辈……”一时不知该能说什么。

    古铭道:“小兄弟,你也不必悲伤,这都是我们的命数。”

    天祈眼泪扑簌簌的直下,说道:“前辈,你别说了,我还是给你治伤吧。”

    古铭摇头道:“没用的,我自己的情况我清楚,在我临死之前我要送给你一样东西。”

    天祈道:“什么?”

    古铭道:“我虽然是低等妖精,但我这千年道行却也不能浪费。”说着闷“哼”一声,胸口鼓伏,从口中吐出一颗红滴溜溜龙眼般大小的圆珠来,莹莹泛着红光,悬浮在身前。

    古铭接在手里,说道:“这就送与你吧。”

    天祈微微一怔,道:“这是……你的元丹?”

    古铭道:“不错,那些人千方百计想得到它,终是没能如愿。”

    天祈道:“这,我要这……”

    古铭道:“你吃下它,对你自有益处。”

    天祈将元丹接过,怔怔的瞧着,心道:“这是前辈的心意,他不想他的千年修行毁于一旦。”

    古铭

    道:“快吃下去,见风久了灵力便会消散。”

    天祈目光湛湛的望着古铭,点了点头,将元丹吞入口中,瞬即脸上罩着一层淡淡的红光,只觉得全身暖烘烘,丝丝热气如汩汩细流一般流向全身各个角落。

    过了小片刻,微热的感觉消去,身体又恢复如常,但相较刚刚身体似乎有些不太一样,天祈心挂古铭的伤情,也顾不得思考究竟有何不一样之处。

    古铭微微一笑,道:“这老夫就放心了,就是死我也可以瞑目了。”

    天祈道:“前辈,你有什么事要晚辈去做吗?”

    古铭缓缓将手伸进怀里,掏摸了片刻,拿出一张老旧的羊皮出来。

    天祈一怔,道:“前辈,这是……地图?”

    古铭道:“这正是那‘大地之脉’的一份残图,数十年前我无意中得到的,现在也送与你吧。”

    天祈道:“可是,我要这有什么用呢?”

    古铭轻咳了一声,道:“不管有没有用,你先将它收好就是。”

    天祈接过旧羊皮,依言折叠好揣在了怀里。

    古铭叹道:“唉!只是可怜了这些狐子狐孙,他们……”说着再说不下去了,老眼布满了泪水。

    天祈见古铭伤感心里也甚是难过,低着头默默垂泪。

    过了片刻,古铭长舒了一口气,道:“天地有仁而人却不仁,惜哉,痛哉。”说罢身子一歪,靠在了青石上,已然气绝。

    一时间,天祈心里莫名万状,五味杂陈,瞧着古铭那苍白的毫无血色的面目内心实是伤痛到了极点,悲中交痛,痛中交悲,而在这悲痛交集之中更多的是一种炽热的愤恨。

    忽然,古铭的身体渐渐生出一层白色的光华,身子骤然缩小,化作了一只苍毛老狐。

    天祈知道这是真元耗尽现出本相的结果,也不惊怪,只是一时间觉得心里空牢牢的,好似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站起身来,仰头向天,感觉此刻的太阳红的实在有些刺眼,颤着声音长长叹了一口气,望着远方的山川怔了好长一阵。喉头发堵咳了一口浓痰,回身向后走去。

    着满地的死尸,踩着沾满血污的钢刀,一只只死去的狐狸随处横躺,断肢少臂,惨不忍睹,忽见一只通身雪白的白狐夹在死尸中间,天祈黯然神伤的瞧了一阵,眼眶湿润,又流下了几滴眼泪。

    茫然四顾,见左近一只毛色淡黄的狐狸伏在一头胸口插着一把钢刀的灰狼身上,而那狐狸略略鼓起的小腹更让天祈心里“咯噔”一跳,吞咽了一口苦水,自言自语道:“意蓉姐就要做妈妈了,她是要做妈妈的,可她再也看不见孩子的面了。”语声哽咽,泪珠在眼眶里着打转。

    又见右边一头没有头颅的死狼直挺挺的侧躺在地上,那狼头只离它不足三尺远,双眼猩红,饱含狠戾,而那狠戾之中似又有无尽的不甘。

    天祈挂在眼眶里的泪珠滚了出来,顺着脸颊直流到下巴尖,“噗踏”落在了胸前的衣襟上,对那死狼道:“你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谁都比不了你。”扭头向一一的身边走去。

    愣愣的瞧着一一的尸体怔了一会,忽地心头一热,再也按捺不住,扯着嗓子大声吼叫:“啊,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死他们,为什么……”

    山谷翁响,回声随着风声一阵接着一阵传来:“为什么,为什么……”远近相合,此起彼伏,天祈持着神锋宝剑随风乱舞,剑气纵横,怒冲云霄,这种愤怒的嚎啕,这份怨气,好似在一瞬间包裹住了整座牛头山,包裹了整个天地。

    天祈怒吼狂舞了一阵,呼呼喘着粗气,身子一软,瘫坐在了地上,心里怅然若失,无所适从,愣愣怔怔的好像呆傻了一般。

    月灵在房间里睡的安详。忽然,柳眉一蹙,清醒了过来,转着眼珠左右瞧了瞧,轻“嗯”一声,支着床坐起了起来,手扶着脑袋晃了晃,自语道:“哎哟,我怎么晕晕的,天祈呢?”想了想,又道:“不是在果岭玩吗,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这……睡多久了,天祈怎么也不叫我?”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语了一阵,穿了鞋子走下床,开门走出屋外来。

    “呕”的一声,险些吐了出来,拍了拍胸口,紧皱着眉头干咽了一下喉咙,道:“这什么味道,怎么……”突地一怔,恍然道:“血,是血的味道,怎么……人呢?怎么没有人,天祈。”心里慌急,大叫着快步跑去,无头苍蝇般的在寨子里乱闯乱喊:“天祈,一一……”心里惊慌之极,大感不安。

    跑出寨门,心里“突”的一下,只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整个人瞬间石化了一般,大瞪着眼睛呆立不动。

    过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睛,嗫喏道:“这……这怎么回事?”六神无主似的向前缓步而走,见天祈坐在死人堆里,一愣,朝他走去。临近跟前,见一一也躺在地上,就在天祈的旁边,一动也不动,显是已经死亡,喉头哽咽了一下,颤声喊道:“天祈。”

    天祈微微一怔,抬起头,看向月灵,淡淡的道:“你醒了。”

    月灵道:“我……这怎么回事?一一她……”

    天祈擦了一下眼睛,叹道:“死了,都死了。”

    月灵如梦如痴,摇了摇头,眼泪缓缓流出,道:“怎么会

    这样?怎么会这样的?”

    天祈道:“是地郾城的人做的,这不,就是他们。”

    月灵道:“他们都是你杀死的?”

    天祈道:“应该是。”

    月灵道:“那……你有没有受伤?”

    天祈摇了摇头,道:“没有,我没事。”

    月灵道:“可我……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天祈道:“你误吃了五香果,已经睡了三天了。”

    月灵呢喃道:“五香果?就是那个黄色的果子。”

    天祈道:“要是你没有昏睡,还有紫髯金蹄獒,或许就不会这样了。”

    月灵道:“那其他人呢?”

    天祈指着四周道:“这不,这些都是,他们被杀死以后都现了原形了,我想一一应该是某种原因让她维持了人身。”

    月灵向四周张去。

    天祈指着道:“那是狼青和意蓉姐,那是狼猛,那是幺幺,在那远处的是古铭前辈,那是风前辈……”

    天祈在寨中只住了四五日,相熟之人本就不多,狐族之人现了本相以后他更是多数不识得,只将能叫出名字的人一一指给月灵。

    月灵见众人惨死现形,瞬间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尤其是天祈在指给她幺幺,意蓉时,她不觉地心里猛揪了一把,这种难以名状的滋味她从未体会过,也从未想象过,只觉得心里难受之极。心头一酸,忍不住两行眼泪唰唰流出,越哭越觉得难过,蹲下身来,偎在天祈的肩膀上失声痛哭,似是要将心里的苦痛全部宣泄出来,越哭声音越大。

    天祈见她哭的伤心,本已心情稍复平静,这时又禁不住悲上心来,搂着月灵也自黯然垂泪,哭着哭着也放出了声。

    月灵久困在落神涧结界里,从不知亲情、友情为何物,直到遇到天祈她才算是真正的萌生出感情来。她以为只有天祈一个人对她好,她也只愿意对天祈一个人好,可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自与一一,意蓉,幺幺相处以后,她在除天祈以为的人身上第一次体会到了欢乐的感觉,果岭的嬉乐让她体味到了什么是朋友情谊,一一等人是除天祈以为第一次触动她感情波动的人,虽然她还不太懂得这种感情,但潜移默化的影响让她对失去朋友伤心至极。

    而天祈久居人类生活,本又是一个热心肠之人,失去朋友他自是极为伤心。

    两人大哭了一阵,天祈给月灵擦去了脸上的泪水,月灵仍自心怀悲伤,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天祈道:“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还是把他们先埋葬了吧。”

    拉着月灵起身,放眼张了张,在北面的林子旁就近运转内力在地上轰击了数十个坑洞,将那些狐狸尸身一一抱放在了坑洞里。狼青,意蓉乃是夫妻,天祈将他两个放在了一个坑里,又将一一的尸身放好,填上了土。

    好一阵才忙完这些,已甚是疲累,他伤势刚愈,又大量动用真气,累的他大汗淋漓。

    月灵于心不忍,道:“你歇一会吧,我来弄。”

    天祈怕山中野兽来刨这些尸体,对月灵道:“你去搬一些石头、大木来。”

    月灵道:“做什么?”

    天祈道:“堆在上面,别让野兽找食刨吃了他们。”

    山中多的是石头大树,月灵就附近搬运,天祈怕她疲累也上手帮忙。搬了一大堆石头,二人又各出宝剑砍伐了三十几棵大树,抬着堆在了墓穴上。

    天祈心想:“死者为大。”对着墓穴磕了三个头,月灵见天祈磕头也跪下磕了三个,做完这些已到午后,二人背靠背的坐在地上休息。

    月灵道:“那这些人怎么办,不把他们埋了吗?”

    天祈恨声道:“呸,不管他们,就让他们这样放着,让山狼野狗吃了才好呢。”

    月灵又道:“那我们怎么办?”

    天祈道:“我已经想好了,咱们去地郾城去。”

    月灵道:“地郾城?你想为一一他们报仇?”

    天祈道:“对,师傅们常说学习武艺是为了惩奸除恶,地郾城的人可恶之极,这次的事就是那个什么城主指使的,我一定要去收拾他。”

    月灵道:“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你知道地郾城在哪吗?”

    天祈道:“古铭前辈说过是在北边,我们就往北走。月灵,我突然有个想法,原来这世上的坏人真的很多,一个云州城主,一个地郾城主,肯定还有很多很多,我们以后就专打坏人,做一对侠侣,你说好不好?”

    月灵道:“当然好了,我也想打坏人,可是……”说着柳眉微蹙。

    天祈道:“可是什么?”

    月灵道:“那你以后要听我的话才行,可不能再受伤了。”

    天祈微微一笑:“我听你的话就是。”

    月灵转过身,看着他道:“可不能反悔?”

    天祈摇着头道:“不反悔。”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话,起身回到寨子里。天祈洗了把脸,找了一套也不知是狼青的还是狼猛的干净衣服换上,而后两人一起投北而去。路上商量着碰到坏人了该怎么收拾他们,月灵说把他们腿打断,天祈说把他们手砍了,尽想着对付恶人的招数。

第八十二章 门庭变唐震遇难

    大雨过后,乌云澄开,天空上几缕残云飘飘西行。云州城的街道上人流匆匆,徐徐缓行,大雨洗涤过的土地飘散着一股泥土的清香气息,交杂在潮润的空气中令人神清气爽,倍感心仪。

    唐玉和一华服少年正自走在街上,有说有笑,嘻嘻哈哈。唐玉道:“你是不知道,天祈就这样手抄后的站着不动,周魁呼的一掌攻了过来,‘咔’的一声,你猜怎么着?”

    那少年一怔,大瞪着眼睛道:“站着不动挨一掌,周魁的本事可厉害,那他不是受伤了吗?”

    唐玉一拍手,正正经经的道:“错,他没有受伤,是周魁那孙子受伤了。天祈就这样轻轻的肩膀一抖,周魁就被他直接弹飞到了高台底下,折了一条手臂,‘哇’的一口,大喷一口鲜血,妥了,不动了。”

    唐玉连比带说的极是形象,那少年听的一愣一愣的,道:“哇,那这也太牛掰了,连周魁都不行。”

    唐玉不屑道:“周魁就算个屁,精彩的还在后面呢。”

    那少年催促道:“那你快说。”

    唐玉清了清嗓子,道:“你听我跟你说啊,后来匡柏然不服,上去挑战,他看人家媳妇长得漂亮,居然要人家以媳妇做赌注,输了就要把媳妇输给他,你说这像话吗?”

    那少年道:“这……这太不像话了,简直是无耻。不过,你那朋友的媳妇真的很漂亮吗?连匡柏然都动了心。”

    唐玉道:“你扯什么淡呢。不过说说也没关系,月灵的美我敢说你长这么大见都没见过,云州城绝对找不出第二个来。”说着突一愣神,眼睛直直的盯着前方,停下了脚步。

    那少年惊讶道:“真这么漂亮?哎,你怎么不走了?”

    唐玉道:“那不是我二叔吗?他们怎么在一起,你等等我啊。”快步向前跑去。

    只见唐飞和周子旺正从一家酒楼里出来,言语切切,似是在交谈着什么。唐玉跑到近前,叫道:“二叔。”

    唐飞一愣,神色稍有些慌张,诧异道:“你怎么在这里?”

    唐玉道:“我还要问你呢,你怎么跟这胖子在一起?”

    周子旺怒道:“说什么呢臭小子,真他娘的没教养。”

    唐玉道:“你有教养的很,上梁不正下梁歪,活该儿子短命鬼。”

    周子旺大怒,骂道:“你说谁儿子短命呢,你个小畜生,老子今天要替你爹好好教训你,让你懂点规矩。”

    唐飞急拉着周子旺道:“哎,周族长,你何必跟个孩子一般见识。”

    唐玉不屑道:“嘁,怎么?你还想以大欺小呀,来来来,打我,打我,照头上打,给给给,我给你打。”

    周子旺气的大瞪着眼睛。

    唐飞拉着唐玉道:“你少说两句,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

    唐玉轻蔑的“哼”了一声。

    周子旺道:“算了,老子也懒得跟你这废物计较。”

    唐玉不忿道:“你个老废物,说谁废物呢?有本事叫你家周魁来跟我单挑,看小爷不打扁他。”

    他知道周魁被天祈重伤现在还躺在床上下不来床,这才出言怒气周子旺,一解一直被周星欺压的恶气。

    周子旺气得浑身哆嗦,路过的行人纷纷瞧看。

    唐飞道:“你能不能不要说了,跟我走。”拉着唐玉向右走去。

    周子旺胡子翘了翘,整了整衣领,道:“哼,臭小子,看你还能得意几天。”说罢向西而去。

    唐玉道:“二叔,你还没跟我说呢,你怎么跟他在一起?”

    唐飞道:“是你爹让我找他说点事。”

    唐玉诧异道:“我爹让你找他的?怎么会呢。”

    唐飞道:“这你就不要多问了,该玩什么你玩什么去,我还有点事情要办。”拍了拍唐玉的肩膀,自向前走去。

    唐玉心里嘀咕。那少年走了过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唐玉道:“不行,我得回去问问。子荣,我先回去一下。”

    这少年道:“那你晚上还来不来?”

    唐玉道:“来,肯定来,再说我身上现在也没多少钱呀,等我回家多拿一点,晚上就去。”说罢往回家的方向快走。

    那少年叫道:“那我们等你啊,你可别耽搁了。”

    唐玉应道:“知道了。”

    回到唐府,唐玉径进府门,拉着一下人问道:“我爹呢?”

    那下人道:“应该在书房。”

    唐玉穿过前厅,直奔书房而来,人未到声先至:“爹,爹。”

    唐震正在书房品茗闲读,微微一怔,向门外瞧去。唐玉踏门走进,叫道:“爹。”

    唐震道:“慌慌张张的,又闯什么祸了?”

    唐玉道:“不是,爹,我刚才遇见二叔了。”

    唐震道:“你二叔怎么了?”

    唐玉道:“我看见他和周胖子在一块。”

    唐震道:“这我知道,是我让你二叔去找他的。”

    唐玉道:“你让我二叔找他?为什么?”

    唐震道:“是为了西矿上的事。”

    唐玉好奇道:“西矿又怎么了?”

    唐震道:“那矿藏本来是周家先发现的,他们没采出来,后来咱们家接手了,他们现在想让咱们给他们分出一部分利润。”

    唐玉愠道:“凭什么呀,爹,你答应了?”

    唐震道:“我怎么会答应,老矿既然是他们弃了,那咱们家接手了就是咱们的,他周家休想从我身上刮捞。”

    唐玉道:“就是,那周胖子刚才还想打我来着呢。”

    唐震一怔,道:“什么?他对你动手了。”

    唐玉道:“那倒没有,二叔拦着呢

    ,不过是我先骂他的。”

    唐震道:“我量他周子旺也不敢如此目中无人,不过玉儿,我们争斗归我们争斗,周子旺毕竟是长辈,你以后遇到他还是要有点分寸,不要太让人难堪,也省得人说我唐震没家教。”

    唐玉口服心不服的嘟囔了一句:“知道了。”忽地脸色即变,笑吟吟的道:“爹,我晚上不在家睡了。”

    唐震道:“你要去哪?”

    唐玉道:“我和华子荣已经约好了,晚上在他家斗鹌鹑。”

    唐震道:“你那两只不是都已经斗秃鲁了吗?”

    唐玉道:“不是我斗,是他们斗,华子荣弄了只好的,我去看。”

    唐震道:“这样啊,那好吧,你去吧。”

    唐玉讪讪一笑道:“可是爹,你能不能……给我点钱。”

    唐震道:“你要钱做什么?”

    唐玉道:“下注啊,不下注还斗个什么鸟。”

    唐震脸色一沉,斥道:“没有,赶紧给我滚蛋,净干这些不靠谱的事。”

    唐玉苦声央求道:“爹,你看我这几天都没有给你惹事,你就给我一点吧。”

    唐震道:“没惹事你还有功劳了?”

    唐玉道:“那也有苦劳呀,求求你了爹。”

    唐震拗不过他,叹了一口气,道:“要多少?”

    唐玉道:“不多,五百两就够了。”

    唐震道:“五百两还不多,你个臭小子。”在腰间掏摸,拿出银票来,正一张张数着,唐玉一把抓过,笑吟吟的道:“别数了,够不够就这些了。”拔腿向门外跑去。

    唐震叫道:“那可有一千多两,你个臭小子。”唐玉早跑的没影了。

    走到阁廊,唐玉拿着银票点了点,刚好一千五百两,自言自语道:“我身上差不多三百两,一千五加三百,一千八,找秋菊她们借一点,嗯,凑个两千整吧。”

    打定主意,眼睛忽地挤吧了几下,道:“哎呀,眼皮怎么一直跳,还跳。”揉了揉,心里突地一喜,笑道:“左眼跳灾右眼跳财,看来今晚要赢啊,嘿嘿。”心里美滋滋的似吃了蜜柿一般,笑嘻嘻的向西厅走去。

    只见秋菊,腊梅,茉莉三人并膀坐在廊下,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说笑笑。腊梅道:“没错,是七天。”

    秋菊道:“七天了,不给少爷上药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茉莉道:“少爷不挨揍,难道不好吗?”

    秋菊道:“好是当然好了,只是……”

    腊梅笑道:“秋菊,你怕是想看少爷的屁股吧?”

    秋菊红了脸道:“你胡说,我才没有。”

    唐玉在后面大叫一声,三女吓了一跳,慌忙站了起来。

    唐玉似笑非笑的道:“好哇,你们三个居然悄悄说我坏话。”

    三女慌忙摆着手道:“没有,没有,少爷,我们没有。”

    唐玉道:“我都听见了你们还想赖,不行,我得罚你们。”

    三女面面相觑。茉莉嗫喏道:“要……要怎么罚?”

    唐玉笑道:“就罚你们……”话到嘴边,心想:“她们当丫鬟的也没什么钱,万一输了就不好了,还是算了吧。”

    三女见唐玉犹豫,以为他在憋什么坏主意,心里有些惶恐。腊梅怯声问道:“少爷,你想好没?”

    唐玉的笑容更狡黠了,点着头道:“嗯,就罚你们……每人给我摸一下。”话音刚落,手掌倏起,在三女的脸上个摸了一把,撒腿快跑而去,出了廊下,回过头笑道:“还挺光的。”

    三女怔了一阵,唐玉早跑没了影。“噗嗤”一声,三女同时笑出了声,一个个的小脸蛋具是红扑扑的。

    秋菊笑道:“他怎么越来越痞了。”

    腊梅道:“看他这样子,应该是有好事。”

    唐玉虽然放荡不羁,但与三女的关系却相处的极好,三女也并不当他是唐家少爷,而是视若亲朋。此番红薯回老家省亲,唐玉还特地从自己的私房钱里拿出了五十两纹银送与红薯。

    他平日里与三女嘻哈说笑少有不规矩的举动,今次是因从唐震那里讨来了一千五百两银子,心情大好才如此痞子一回,不过习惯了他不正经样子的三女也并不为意,反觉得他有些好玩。

    唐飞回到唐府已近傍晚,大雨过后残云顿留在西方的天空,落日垂下时映的天际一片通红。几位下人向“二爷”恭声问好,唐飞随意应了一声,径直往院西而来。

    厨房里蒸汽腾腾,唐飞走进厨房,几个下人正在忙活,见唐飞进来忙不迭的向他打招呼。一下人手里掂着炒锅,笑呵呵的道:“哟,二爷,你怎么能到这里来了?”

    唐飞笑道:“没事随便走走,就进来看看。”

    那下人道:“这厨房有什么好看的,可别熏了你。”

    唐飞道:“没事,你们忙,我随便看看。”

    那下人不再同唐飞说话,“刺啦刺啦”炒着菜。

    唐飞信步在案板前闲走,似是在很认真的审查着菜品,揭开一个盖子,瓷盘里盛着一条热气腾腾的糖醋鱼。唐飞匆忙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瓶子,乘人不备将瓶里的液水倒在了鱼上,又紧忙将那小瓶在衣袖里藏好,定了定精神,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那好,你们忙吧,我出去了。”

    几位下人恭声相送。

    唐飞来到前厅,正迎着唐震从厅里出来,叫道:“大哥,我正要找你呢。”

    唐震道:“怎么样,周子旺怎么说?”

    唐飞道:“他说那矿本就是他们周家的,我们这是强占,说要是我们不给他四成利润,他就要找城主评理。”

    唐震道:“笑话,他自认为那是一座死矿才放弃的,我们

    采出来的凭什么给他分,矿采与城主无关,他就是真找城主也没用,就是找至尊来也是一样。”

    唐飞道:“那他要是不依怎么办?”

    唐震道:“不管他,没采出矿的时候他怎么不说话,他要是敢闹事我就敢收拾他。”

    唐飞道:“既然大哥已有了主意,那就这样吧,我先去了。”

    唐震道:“你先等等,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唐飞心里一凛,道:“不了,我还有点事。”

    唐震道:“什么事情可以放一放嘛,咱哥俩也很久没一起吃饭了,今晚玉儿不在,刚好我也有些话要跟你说。”

    唐飞诧异道:“玉儿去哪了?”

    唐震道:“小子找人斗鹌鹑去了,今晚也不回来,由他玩吧,我也是拿他没辙。”

    唐飞心里局促,暗想:“这可不好,唐玉不在,大哥又强留我下来,这该怎么办?”转念又想:“反正只在鱼里下了药,我不吃鱼就是。”

    唐震道:“二弟,你想什么呢?”

    唐飞一愣,勉强笑道:“没什么,我就陪大哥吃个晚饭好了。”

    唐震道:“那屋里坐吧。”拉着唐飞的手走进厅内。

    二人闲聊了一阵,唐震命人传来菜肴,又将自己珍藏的美酒拿了出来,菜品摆满,美酒斟盅,兄弟二人先干了一杯,吃了几口菜,唐震道:“二弟呀,你也三十好几了吧。”

    唐飞道:“三十七。”

    唐震叹道:“三十七了,也将近中年了,你就没考虑成个家?”

    唐飞尬笑道:“没……没什么合适的,再说我也没考虑。”

    唐震道:“该考虑了,哥哥给你说一门你看怎么样?”

    唐飞有些犹豫,暗道:“怎么突然想起给我说亲来了。”

    唐震道:“北城廖家的小姐我看就不错,你要是有意,哥哥去给你说说?”

    唐飞道:“你是说廖香君,可人家正值芳华,我这……不太合适吧。”

    唐震道:“嗨,年龄不是问题,只要你愿意,我去给你说。”

    唐飞道:“我再考虑一下吧。”

    唐震道:“这有什么考虑,莫不是你还瞧不上人家?”

    唐飞道:“这倒不是,但也总得让我考虑考虑呀。”

    唐震道:“好好好,你考虑。”

    二人吃菜饮酒又聊了一阵。

    突然,唐震的筷子“噗踏”掉在了桌在上,拧着眉头,额上瞬即渗出黄豆般的汗珠,手捂着小腹,低沉着嗓子道:“我……我这肚子,怎么这么疼,啊”

    唐飞一脸忧色,关切道:“大哥,你怎么了?”

    唐震龇着牙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好像是中毒了,可我怎么会中毒呢?”想要喊人可此时已提不起声音来,一瞥眼间见唐飞神色有异,心中突然袭上一抹不安,道:“二弟,你……你跟我说,我怎么会中毒的?”

    唐飞知道已难瞒过,可也已没什么顾虑,但心里还是有些紧张,说道:“大哥,我该给你说声对不起,这毒是我下的。”

    唐震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害我?”

    唐飞道:“不是我要害你,我这全是为了唐家着想。”

    唐震心里有怒却发不出,几乎连说话都已是强撑,道:“为了唐家,你敢说是为了唐家,你个……”

    唐飞道:“我替你说吧,你要骂我是畜生,还要说对我不薄,对不对?收起你这些虚伪的话吧。”

    唐震道:“我虚伪?你倒是说说看。”

    唐飞道:“好,我也让你死个明白,其实真正要杀你的人是城主,他是联合周子旺想利用我,不过我怎么会被他们利用呢,我也是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唐震目眦尽裂的瞪着唐飞。

    唐飞又道:“你想问我什么时候动了这样的心思,我告诉你,从你接手唐家祖业的时候我就有了这样的心。我父亲的能力远在你父亲之上,可就因为他是妾氏所生,老家伙就将祖业传给了你父亲,而我的能力难道比你唐震差吗?这么多年以来,到底谁为唐家付出的更多?这难道不是我应得的吗?可你居然要把祖业交到唐玉手上,就凭他能支撑的起来吗?早晚被他败光。”

    唐震道:“所以你就在菜里下毒,你不仅想毒死我,你还想毒死玉儿?”

    唐飞道:“没错,唐家的祖业只有到了我的手上才能发扬光大。”

    唐震怒声骂道:“你真是禽兽不如,他可是你侄子。”

    唐飞道:“那种废物侄子要有他何用?不过也幸亏他是一个废物。”

    唐震道:“别认为你毒死了我,就能坐住唐家的祖业,我和大城主的交情你不是不知道,有一点风声传进他耳朵里,你以为他会放过你?”

    唐飞冷笑道:“大哥,你别吓唬我,他也要能知道才行啊,你知道你中的什么毒吗?是‘青莲缚心散’。”

    唐震道:“周家秘制的毒药,你居然联合外人来害我。”

    唐飞道:“错,是互相利用,凭周子旺的头脑我早晚吞并了周家,到时候唐家在云州城将独一无二,大哥,我可比你强多了。”

    唐震道:“别以为你做的滴水不漏,没有不透风的墙,你……”

    唐飞不屑道:“我好怕呀,这‘青莲缚心散’的药性就不用我多说了吧,等你死后,我就对外宣称你是心力衰竭而死,就是神农下凡也不见得能查得出来。至于唐玉,你放心,我很快就会叫他去陪你。”

    唐震双眼几欲喷出血来,闷“哼”一声,脑袋一沉,趴在了桌在上。

    唐飞定了定精神,开了厅门,站在门外急声叫喊:“快来人呢,快来人呢,大哥晕倒了……”

第八十三章 叔逼侄唐玉逢灾(1)

    “咬,咬,夹,叼毛,叼毛,上啊……”

    七八个少年在一间富华的房内,围着一张圆桌大声叫喝,嘻嚷不绝。圆桌中间,两只花毛鹌鹑精神抖擞,正自斗的激烈。

    “哈哈,哈哈,赢了,赢了。”只见左边那只鹌鹑脑袋一耸,卧在了桌上,瑟瑟发抖地委顿了下来,任凭另一只如何啄它也不敢再斗,喜的唐玉大声叫唤。

    另一少年的脸面本就不白,这时蒙了一层土色更显得阴晦难看,不忿骂道:“妈的,又输了。”

    唐玉喜滋滋的道:“子荣,你这只红海大将军可真是厉害。喂,乔三,你还来不来?”

    那灰脸少年道:“还来个屁呀,我这三只都败了,还怎么来?”

    唐玉道:“那这银票可是我的了。”将桌旁压着银票的茶碗拿起,将银票取在手里。

    那灰脸少年道:“先等等,我还有钱,我再押两千两,你敢不敢?”

    唐玉笑道:“奉陪到底,可你没有鸟了。”

    那少年对旁边一白面少年道:“武烈,把你那只拿出来。”

    那白面少年为难道:“还是别斗了,他这只太厉害了,我那只恐怕也不行。”

    乔三道:“怕个鸟,快拿出来。”

    武烈犹豫了一下,从身后椅子上的笼子里又掏出一只鹌鹑来。

    华子荣笑道:“又要来了啊,你们还下不下?”

    几个少年面面相视,纷纷说道:“没钱了,输光了。”

    华子荣道:“那你们都不下了是吧。唐玉,这把咱俩搭个伙怎么样,他出两千两,咱俩一人一千。”

    唐玉笑道:“没问题。”两人磕了一下拳头。

    武烈道:“你真的还要斗?”

    乔三不耐道:“你废什么话,快点。”

    武烈在那鹌鹑头上抚了两下,撒入场中,两只鹌鹑扑棱棱又斗在了一起。

    唐玉和华子荣刚要呐喊助威,哪知武烈那只鹌鹑在华子荣的“红海大将军”手下没走三个回合便败下阵来,喜的唐玉和华子荣又是一阵大叫。

    乔三灰暗着脸色啐了一口,骂道:“妈的,真是点背,不玩了,两千两给你们。”在桌上甩了四张银票。

    武烈道:“说了不斗了你还非斗,这不是找输么。”

    乔三瞪了他一眼,道:“你嗦个什么,老子又不是输不起。华子荣,今天就到这儿了,等我改天弄只好的再跟你斗。”

    华子荣笑道:“随时奉陪。”

    乔三等人开了门出来,华子荣和唐玉送他们出门,直送到华府大门外,几个人挥手作别。

    回到屋内,两个人哈哈大笑,唐玉直呼:“真是太过瘾了,第一次赢这么多钱。”

    华子荣道:“你唐家大少爷还会在乎这点钱?”

    唐玉道:“那不一样,自己赢的钱反正就是爽。”

    华子荣道:“这倒也是,玩的就是一个开心,那你今晚真不回去了?”

    唐玉道:“我已经跟我爹说了,今晚就睡你家了。”

    华子荣笑道:“那感情好,你给我讲的你那个朋友的事还没讲完呢,我正想听呢,晚上就一起睡吧。”

    唐玉故作正色道:“一起睡没问题,可你千万不要对我胡来啊。”

    华子荣白了他一眼,道:“要胡来也找你那三个丫鬟,对你我可没兴趣。”

    唐玉搂着他肩膀笑道:“你看中她们三个哪个了?我跟你说说。”

    华子荣道:“三个我都要。”

    唐玉道:“哈哈,你倒是贪心。”二人勾肩搭背的向卧房走去。

    第二天清晨,天色放亮,唐玉睁开眼,伸了个懒腰,抹啦抹啦脸,起身穿

    了鞋袜、外衣走下床,见华子荣熟睡未醒,推了推他,道:“喂,子荣,我先走了啊。”

    华子荣随意的摆了摆手,含含糊糊的道:“走吧,走吧。”

    唐玉从衣兜里将银票掏出,将昨晚赢的钱分了一部分放在华子荣的床头,开了门走出屋来。

    院子里几个早起的下人正在打扫庭院,见了唐玉客气的问早,唐玉随意的和他们攀扯了两句,出了华府大门,径往唐府方向走去。

    清晨的街道上人流稀疏,显得十分冷清,可唐玉却是心情大好,一路上哼着小曲,一摇三晃的直往家里走。

    到了府门前,推门走进,突然心里“咯噔”一下,感觉有点不对劲,可又说不上个道理来,只心里有些慌乱,扑扑直跳。

    走到前院中间,正迎着一个下人走来,唐玉拉着他问道:“喂,今天怎么这么安静,是出什么事了吗?”

    那下人神色黯然,一脸土气,抬着头望着唐玉,缓声说道:“少爷,你……你可不要激动,府里……府里出大事了。”

    唐玉心里“突”地一下,隐然有些害怕,颤声道:“出……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是不是……”

    心有所想却不敢问出口。

    那下人道:“老爷他……他昨晚过世了。”

    唐玉的脑子里突然“嗡”的一下,似是耳边炸了一个响雷,一瞬间如失了魂一般,两眼发直的愣在了当场,痴痴呆呆,一动也不动,好半天不能回过神来。

    那下人也不敢叫他,知道这对他刺激极大,默默的向旁走开了去。

    唐玉突然大叫一声:“爹……”声音嘶唳,发步向院里急奔。迎着茉莉,拉着她急问道:“我爹呢,我爹呢。”

    茉莉被他握的手臂十分疼痛,咬着牙,强忍着道:“在……在卧房。”

    唐玉甩开茉莉,疾跑到唐震卧房。只见唐震静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双目紧闭,身子直挺,显已死去多时。几个丫鬟站在一旁愁眉不展,唐飞坐在椅子上亦是一脸悲容。

    唐玉似是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脸木讷,摇着头呢喃道:“不可能,不可能的。”突然苦涩一笑,缓步走到唐震的床边,道:“爹,天已经亮了,你怎么还不起来?你看,我昨晚赢钱了,赢了好多,我给你看。”伸手在兜里掏出银票,眼睛红通通的,泪珠在眼眶里抖了抖,滚落了出来。

    将手里的银票递到唐震面前,苦笑道:“爹,你看呀,我真的赢钱了,你看呀,啊,你睁眼呀,别睡了。”说着声音哽咽,眼泪不断缓缓流下。

    唐飞忽地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跨到唐玉面前,骂道:“畜生。”“啪”的一巴掌将唐玉倒在地,“呼啦”一下,银票散在了地上。

    唐飞揪着唐玉的衣襟道:“起来,你给我起来,整天就知道玩乐,你去玩呀。”“啪啪啪啪”四巴掌,唐玉的脸颊瞬间红肿了起来。

    秋菊和腊梅急忙上前,拉着唐飞道:“二爷,你不要打少爷了,这又不是他的错。”

    唐飞一甩手道:“起开,给我滚一边去,这里有你们说话的份?要不是他大哥能死?你个不孝子,我打死你。”

    唐玉猛然一挣,推了唐飞一把,瞪着眼道:“是你,就是你,是你害死我爹的。”

    秋菊,腊梅相顾错愕。

    唐飞心里一凛,怔了片刻,怒道:“畜生,还敢胡说八道,我打死你。”扬起手,突然瞧见唐震的面容,心里一寒,自觉有一股凛然之威,将手顿在了半空,再难挥下。

    唐玉悲痛交集,顿时放声大哭,声声嘶竭,真是创人心肺。几个丫鬟见唐玉哭的凄然,不觉也流出泪来。

    唐玉越哭越觉得伤心,泪如泉涌,扑在唐震身上不断

    嚎啕。他自幼丧母,与唐震父子情深,父亲平时对他虽然极是严苛,但他知道父亲对他的疼爱无可比拟,全是发自肺腑的关切,这时一朝失去,真如五雷轰顶。

    正哭到悲情处,突然一怔,哭声夹止,抬起头道:“不对,我父亲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过世?”

    唐飞心里有些发虚,道:“大哥……大哥是突然心力衰竭过世的。”

    唐玉道:“那为什么不请大夫?”

    唐飞道:“大夫来的时候大哥已经去了,根本来不及。”

    唐玉道:“请的哪个大夫?”

    秋菊接口道:“东街‘惠仁堂’的张大夫。”

    唐玉霍地站起身,撒腿便跑,冲出府门,直奔“惠仁堂。”

    街上行人已密,唐玉如脱缰野马似的直向前奔,“咣”的一声,将一妇人撞倒在地,唐玉如如未见,也不理睬,也不致歉,只是发疯似的向前急跑。

    那妇人疼的破口大骂:“哪个王八蛋,家里死人了抢着定棺材呢,啊哟”

    唐玉冲进“惠仁堂”,推开一位正在就诊的男子,吓得其他抓药的人一阵慌乱,目光冷若冰刀,揪着那大夫的衣襟喝道:“你说,是不是你为我爹看的病?”

    那大夫涨红了脸,道:“你……你是谁呀?”

    唐玉道:“你不认识我?我是唐震的儿子。”

    那大夫道:“你先松开手,老夫快被你捏死了。”

    唐玉一松手,推了他一把,道:“你说,我爹是怎么死的?”

    那大夫咳嗽了两声,道:“老夫去的时候令尊已经死亡,就是神仙也难当为呀。”

    唐玉不耐道:“你少跟我扯这些,我就问你,我爹是怎么死的?”

    那大夫道:“据老夫诊断,令尊死于心衰竭。”

    唐玉道:“可我爹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心衰竭?”

    那大夫道:“这种病来得快,让人措手不及呀。”

    唐玉似是仍不相信,道:“那……我爹可不可能是被谁害死的?”

    那大夫道:“若是中毒应该会有迹象,可令尊体内并未有毒,不该是被人所害。唐少爷,唐庄主过世老夫也深感痛心,你也要节哀顺变呀。”

    唐玉心痛如绞,抱拳向那大夫随意行了一礼,道:“多谢你了。”转身走出惠仁堂。

    回到唐府,心情更是失落之极。

    唐飞道:“玉儿,大哥已经去了,还是择日料理大哥的后事吧。”

    唐玉有气无力的道:“你看着办吧,我先回房了。”说罢向自己房间走去。

    回到房中,关上了门,扑在床上,想起往日和父亲相伴的日子,不禁又悲从中来,呜呜的抽泣起来,泪水沾满了被褥。他这时极尽渴望父亲要是能再打他一顿该有多好,越哭越发难心。

    这个时候,只听房门被“啪啪啪”打了三下。

    唐玉哽咽着道:“谁呀?”

    一个灵翠的女子声音道:“是我,少爷,你开开门。”正是秋菊的声音。

    唐玉道:“我现在很烦,不想见人,你走吧。”

    秋菊道:“我有话跟你说。”

    唐玉心烦意乱,苦着声音不耐道:“什么是话呀?”

    又一女子接话道:“是关于老爷的事。”正是腊梅。

    唐玉一听说是关于父亲,顿来了精神,翻身跳下床,打开门,急问道:“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

    秋菊向后张了张,道:“进来说。”拉着唐玉同腊梅走进屋内。

    秋菊道:“腊梅,你快告诉少爷。”

    腊梅皱着眉头道:“我也不知道这跟老爷的死有没有关系,但我确实看到了。”

第八十四章 叔逼侄唐玉逢灾(2)

    唐玉急问道:“你到底看见什么了?”

    腊梅道:“昨天晚上我从厨房门前过,那个时候二爷也在厨房里,我看到他拿着一个小瓶往菜里倒了点东西。”

    唐玉问道:“什么东西?”

    腊梅摇着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当时以为是什么调料,晚上的时候是二爷和老爷一起吃的饭,然后二爷就突然跑出门大喊老爷晕倒了,后来余管家就赶紧去请大夫,等大夫来的时候老爷已经不在了。”

    唐玉紧皱着眉头,细细回想,喃喃道:“小瓶子,往菜里倒东西,难道是毒药?是他?”猛然一怔,他清楚的记得在街上遇到唐飞和周子旺时,唐飞正拢了拢袖子,好像是在藏什么东西。“莫不是就是毒药?难道二叔和那老东西联合起来害我爹?”想到此节不由得他不怀疑。

    秋菊道:“腊梅跟我说了,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二爷也吃了菜呀,他怎么就没事?”

    唐玉道:“他肯定是吃了解药了,我说他怎么对周胖子笑呵呵的,原来是这么回事,王八蛋。”说着钢牙紧咬,双眼几欲喷出血来。

    秋菊道:“那这怎么办?”

    唐玉道:“我要把这件事情公布出来,让人都知道他是杀人凶手。”

    “哈哈,哈哈,我的好侄子,你居然连你叔叔都怀疑。”唐飞冷笑着走了进来,目光在三人脸上扫过。三人心里具是一颤。

    唐飞为人多疑,他担心唐玉在房中搞什么动作,便随后跟了来,刚巧遇到秋菊和腊梅走进唐玉 房中,便藏身窗边听他们说些什么,这一听之下才知道自己做的并不是天衣无缝,还是被人窥了去。

    虽然唐玉没有实际证据,但唐飞心想晚做不如早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尽早将唐玉除去,以绝后患,来个死无对证,到时随便找个借口一栽赃,看旁人谁敢多说什么。刚巧二女在此,这便是一个机会。

    大悲大怒之下,唐玉忽然来了勇气,指着唐飞道:“说,是不是你干的?”

    唐飞皮笑肉不笑的道:“什么是我干的?”右手负在背后,暗聚内劲。

    腊梅突然大叫一声:“少爷快跑。”向唐飞身上扑去。

    唐玉还不及反应,只见唐飞“呼”出一掌,正打在腊梅的胸口,“扑通”一声,腊梅扑倒在地,吐了一口鲜血而亡。

    唐玉惊得两眼发直,娇舌打卷,连脚步都难以移动了。

    秋菊更是骇的面如金纸,双唇打颤,碰的两牙哒哒作响。

    唐飞的目光从唐玉脸上划过,冰冷如刀地定在了秋菊身上,沉声道:“既然你这么多事,那就帮我一次。”挥手一掌击在了秋菊的天灵盖,秋菊闷哼一声,身子慢慢委顿了下去,鲜血缓缓从口中淌出。

    唐玉整个人好像完全吓得痴了,大瞪着眼睛一动不动,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唐飞微微一笑,道:“好侄儿,现在该你了。”

    唐玉愣了愣神,颤声道:“你……你要杀我?”

    唐飞微笑道:“不,我怎么会杀你呢,来,把这个喝了。”从怀间掏出一个小白瓷瓶递向唐玉。

    唐玉颤着手接过,问道:“这……这是什么?”

    唐飞道:“没事,你喝了就好了,我是你二叔,怎么会害你呢?”

    唐玉扭开瓶盖,颤着

    手向自己口边送来,突然甩手将小瓶向唐飞面门掷去,拔腿便向门外跑。

    唐飞身形一闪便堵在了门口,抬腿一脚将唐玉又踹了回来,怒道:“你小子还想跑?”

    唐玉屁股跌的生疼,中脚处更是疼痛难当,几乎快喘不过气来,骂道:“你个狗 娘养的,你不是人。”

    唐飞怒道:“小子还敢骂我,既然药被你洒了,那只有我亲自动手了。”汇聚掌力,应着唐玉顶门劈下。

    眼看唐玉已到绝死之际,忽见柜橱旁有个瓦罐,不及多想,抄在手中向唐飞抛去。

    唐飞一怔,掌力陡转,弃了唐玉直击向那瓦罐,“砰”地一声,瓦罐碎裂,一团白色的粉末从唐飞头顶铺散开来。唐飞手足乱舞,瞬间变成了一个白人,好似在雪地里打了几个滚,恼的他破口大骂:“小畜生,你敢玩阴的,啊,我的眼。”恨的他咬牙切齿。

    这罐白石灰本来是唐玉早先准备用来对付周星的,没想到今番派上了大用场。

    唐玉也是一怔,但随即立马醒悟,爬起身,发足向门外急奔。

    唐飞听到脚步声响,循着声音打出一掌,唐玉侧身闪过,但被掌风所带,身子一趔,撞在了门框上,生命垂危之际也顾不得肩膀的疼痛,纵身跳下台阶,急向院中逃去,边跑边喊:“唐飞杀人了,唐飞杀人了……”

    他惶急之际心乱神迷,也不说唐飞杀了何人,只是不断叫喊“唐飞杀人了。”跑着直冲出府门外。

    院中之人具是愣愣怔怔,一脸迷茫,一时间糊里糊涂,懵懵懂懂。

    唐飞顶着一头白色的粉末,跌跌撞撞的冲出门来,叫道:“快拿布来。”

    一下人拿来一块蓝色的干布。唐飞擦拭掉脸上的石灰粉,问道:“唐玉呢?”

    一众下人不明所以,但却又不敢不说,指了指府门方向。

    唐飞飞奔出门,见街北人群纷乱,隐隐有唐玉叫喊的“唐飞杀人了”的声音传来,知道唐玉是往那而逃。恨的他低声怒骂:“小畜生,老子饶不了你。”

    在马厩里急牵了一匹马,往北追去。他也担心唐玉四处“败坏”自己的名声,是以非抓到他不可。纵马疾驰,行人纷纷让道,呼喝阵阵,哎呀连天,来不及躲避的被撞倒踩伤也是倒霉,马快难制,谁又能阻拦的了?

    唐玉咧着嘴玩命的往前跑,头也不回,遇人推人,遇摊掀摊,路上行人纷纷瞧看,指指点点,以为这唐家少爷突然得了什么疯病,也没有人敢拦他。

    忽听前方锣鼓喧天,唢呐绝空,滴滴哇哇的响。唐玉冲到近前,原来是一对迎亲的队伍,排前一人身披大红袍,座跨高头马。唐玉跳身一扯,将那新郎官拉下马来,摔的那新郎官连声叫唤。唐玉翻身上马,掉头向后,在马肚上连脚踢蹬,那马“咴儿”一声嘶叫,向前奔去。

    一众人愣的不明状况,鼓乐之声顿歇,纷纷交舌询问。

    这时,又有一匹快马驰来,看来势全无停马的迹象,一众人慌忙向旁避开,“飕”的一声,快马疾驰而过。

    唐玉骑着马,口喊不听,“驾驾驾”的连声催促。奔到云州城北门,守城兵卫还没反应过来,唐玉已冲门而出。四名兵卫站在道中怒声喝骂,又有一匹快马疾冲而来,四名兵卫急忙向旁闪躲,有一人跑的慢,只被唐飞快马撞出

    两丈多远,死在了当场。

    二人纵马疾驰,一追一逃。唐飞在后不断恐吓叫骂唐玉,越是这样唐玉越是心慌,知道被追上将必死无疑。

    二人只追到了一百五十多里,到了一处山脚下。突然,唐玉坐下之马猛失前蹄,一声嘶鸣将唐玉掀下了马背,摔的唐玉灰头土脸,浑身胀痛。再看那马已口吐白沫,力竭而死,唐玉暗嗔自己倒霉。

    正怪责之际,听到后面唐飞已经迫近,顾不得身上疼痛,倒霉点背,爬起身来,急向右边山上跑去。

    唐飞追到近前,见马死倒地,立即刹住马步,四下张望。见右边草木晃动,知道唐玉是往此处逃了,弃了马,向右边山上追去。

    唐玉穿林草,脚踩荆棘,身上的衣服被树枝刮的稀烂,脸上、手上也刮了十多道血痕,可是大难之际哪顾得这些,只能没命价的往前跑。

    唐飞也不遑多让,亦是伤痕累累,他发心一定要抓住唐玉,以除后患,要是让他活了下来,跑到天师城城主叶重那里,凭着叶重和唐震的交情,不将自己千刀万剐,五马分尸才怪,是以这时的什么叔侄亲情全不值一提。

    两个人穿林爬岭了好一阵,终于转出了密林,眼前一片豁然开朗。可唐玉看到这些却顿时整颗心都凉了,只见前方是一个山崖,已是一条死路。唐玉走到崖边探头望了望,倒吸一口凉气,只见这山崖深不见底,其高不知几何。

    正无计可施,将要回头之际,只见林枝晃动,唐飞也气喘吁吁的转了出来,骂道:“臭小子,你倒是跑呀,没路了吧。”

    唐玉吞咽了一口吐沫,颤声道:“你……你别过来啊,要不然……要不然我跳下去。”

    唐飞冷笑道:“你跳啊,我看着你跳。”说着向前走近两步。

    唐玉指着唐飞道:“我……我真跳了啊。”又向后看了一眼,心脏突突乱跳,双股打颤,背心冷汗直流。

    唐飞道:“你不要光是说,你倒是跳呀。”

    唐玉突然语气软了下来,道:“二叔,这么高,你……你真让我跳。”

    唐飞语重心长的道:“我也不想让你死,但你不死不行。”

    唐玉道:“可你是我二叔呀,你忘记了,我小时候你让我骑大马,带我去看戏,给我买好多好吃的,好玩的,你是很疼我的呀,可是你……你为什么非要杀我呢?”

    唐飞叹了一口气,道:“不要再说这些了,乖乖的跳下去吧,免得我动手。”

    唐玉道:“不是,二叔,你还记不记得,我妈死了以后,有一次我爹打我,我晚上跟你睡,半夜里发绕,是你带我去看的大夫。还有一次,我洗澡溺水,也是你救得我呀,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我可是你亲侄子呀,你就真的忍心?”说着语声发颤,不禁两行眼泪流了出来。

    唐飞听唐玉念及亲情旧事,情到深处,心也慢慢软了下来。

    突然,天上一声老鸹鸣叫。

    唐飞听到老鸹的叫声,心肠突又硬了起来。眼中寒芒一闪,心一横,倏地跨前一步,闪到唐玉身前,抬腿一脚踹在了唐玉的胸口。

    这一着真让唐玉猝不及防,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子便直直的向山崖下坠去。

    “啊”

    嘶戾的叫声从崖底远远传来,回声响荡,再也听不见。

第八十五章 绝红尘世外桃源

    唐飞回到唐府已近傍晚,一众下人皆站在廊下议论纷纷.唐飞略有些紧张,定了定神,走上前道:“那两个小贱人的尸体处理了吗?”

    众下人面面相觑,具不敢言语。

    茉莉战兢兢的道:“二爷,为……为什么……”

    唐飞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那两个丫头实是死有余辜,他们居然趁大哥刚刚离世就和玉儿乱搞一气,竟蛊惑玉儿,妄想对唐家的家产图谋不轨,幸被我发现的早,我这才打死她们。”越说越慷慨激昂。

    茉莉道:“那少爷……”

    唐飞道:“玉儿年少无知,禁不起诱惑,也不能怪他,最可恨的是那俩丫头。茉莉,你是和她们一起服侍玉儿的,你有没有参与?”眼中寒光四射。

    茉莉吓了大跳,急摆着手道:“没有,没有,我没有。”

    唐飞道:“最好没有。玉儿受了惊吓逃出了云州城,我会寻他回来的,现下最主要的就是处理好大哥的后事,你们都准备去吧。”说罢向后厅走去。

    他追杀唐玉来回赶了三百几十里,衣衫被树枝刮得破破烂烂,出了一身的臭汗,唐玉既然已死,他的心也算安了下来,自到后房去浆洗身子。

    众下人似有疑虑的相互看了看,慢慢散了去。对于唐飞的话他们自是半信半疑,但碍于唐飞在唐家的身份,他们身为下人又怎敢多言细问?

    云州城城堡里,云州城主和城主夫人端坐上座。周子旺一脸笑意的在旁座相陪,洋洋自得,细细品味着菊山龙井,开言笑道:“城主,既然唐震已死,那接下来是不是该处理唐飞了?”

    云州城主道:“这个先不用着急,我自有打算。”

    周子旺道:“恕小人多言,莫不如趁热打铁,早点处理了他比较好。现在唐震新死,唐家大梁已失,正是人心涣散的时候,若是……”

    云州城主道:“好了,容我再想想,你先去吧。”

    周子旺还想再说,但城主既已发话,他也不敢再多言,起身行了一礼,退出了门去。

    城主夫人道:“相公,我觉得周族长说的有道理,这个时候不正是夺取唐家权利的好时机么?只要将唐飞的罪名公布出来,那唐家所掌控的一切不都名正言顺的落在了咱们手里?”

    云州城主微笑道:“你也这样认为?”

    城主夫人道:“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云州城主道:“我的好夫人,你也只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周子旺迫不及待的想除掉唐家是想让他周家在云州城一家独大,这难道你看不出?”

    城主夫人道:“这我当然知道,可这也没什么不妥呀,周家对你忠心耿耿,他想一家独大你成全他就是了。”

    云州城主道:“他忠心我当然知道,不过光有忠心还是不够的。现在唐震刚死,我若是除去唐飞,将唐家的势力接了,不免有人怀疑是我在背后操纵的,这对我来说可是极为不利。”

    城主夫人道:“你是一城之主,旁人即便说什么又能怎样?”

    云州城主道:“话不能这样说,外人闲言不服,我这个城主又怎能做的踏实?你别忘了,还有大城主在,要是传进他的耳朵里,引起了他对唐震死的怀疑,不是更糟?唐飞接管唐家也不失为一个好的举措,他是唐家的人,由他管理唐家既名正言顺又省得我费心,岂不是一举两得?”

    城主夫人道:“那你就不担心他是下一个唐震?”

    云州城主微笑道:“你多心了,他和唐震不一样,我是碍于大城主才不敢轻动唐震,而唐飞就另当别论,他若是听话则罢,若是不听话,我随时可以拿掉他。再说,让云州城各族互有势力,尤其是周唐两家明争暗斗,我们于乱中取利,这不是更好吗?”

    城主夫人眉头微蹙,想了想,道:“你的心思我是不太明白,不过既然你有了主意,我想自有你的道理。”

    云州城主轻拍了拍夫人的手背,笑道:“慢慢你就会明白的,我还要亲自去为唐震吊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匡月笙对他唐家不薄。”说着脸上抹着一抹自得的笑容。

    清新催香风,桃花艳灼阳。粉黛有雨色,苍茫嵌红妆。

    此时已至晚秋,而这处山谷却明翠异常。放眼四顾,青山环蔽,桃花点苍,一条河流自西向东缓缓流淌。这河水虽不湍急,但这河面却极为宽广,足有七八十丈长。

    在河流的北岸边,一个身着玄布短衫的少年静静的躺在浅滩上,看他双目紧闭,脸色发白,全身上下湿漉漉的,显是遭了大难,漂流至此。不过看他胸腹微微起伏,显然还有知觉。而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唐玉。

    唐玉在被唐飞踹下山崖时,幸被崖壁上突出的一棵大树所阻,而山崖底下又是一条湍急的大河,饶是他命不该绝,掉进了河里,身体又被一团金光所裹,若不然,他怕是早已经溺水而亡。

    河水湍急,一日一夜间也

    不知被冲击了几百千里,后又被河水支流所分,漂流到此,此时仍自昏迷未醒。

    晒了半日的太阳渐渐有了知觉,朦朦胧胧只感觉脸上麻麻痒痒的,咂摸了几下嘴,缓缓睁开眼来。心里“突”地一跳如锻锤猛凿,一怔之下只吓得他魂飞魄散,再不迷糊。

    只见眼前一个斗大的脑袋离他脸面不足半尺,眼如铜铃,口似血盆,鼻如烟斗,耳若蒲扇,一簇簇金黄的扎毛直垂而下,狰狞可怖之极,骇的唐玉大叫一声:“啊”,脸皮一阵扭曲,脑袋一歪又晕了过去。

    待他再次醒来之时,只见自己依壁而坐,正处身在一处极为宽敞的大石窟里。看这石窟干净光洁,井然有序,既无碎石土粒,也无鸟兽粪便,石桌石椅一应俱全,似是一处过生活的所在。

    再看右边,离自己身子两丈处,一只猛兽直挺挺的站着,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那猛兽足有一丈多高,狮头,虎身,肋生双翼,一条花斑铁尾来回摆动,端是威风凛凛,雄霸无双。

    唐玉莫说见过,就是听也未曾听过世上有此种动物,说虎不像虎,说狮不像狮,说鸟更不是鸟,唐玉不禁想到传说中的圣兽麒麟,可也觉得不像,实不知这庞然巨兽是什么动物。

    起初他还有些害怕,但见这猛兽目光柔和,似乎并没有要加害他的意思,心情稍微放松了下来,问道:“是……是你救了我?”

    那猛兽好似真的听懂了他的话,点了点斗大的脑袋,“嗷”了一声。

    唐玉还想再问,突然肚子“咕噜噜”的响了几下。唐玉低头一看,下意识的在肚子上揉了揉。却见那猛兽忽然转身向石窟外走去。唐玉不明就里,站起身在石窟里信步走着,东瞧瞧,西看看,上摸摸,下瞅瞅,心想:“这里倒是挺不错的,也不知是谁在这里住。”

    蓦地想起唐飞将他踢下山崖,心头恼恨之极,破口骂道:“那个狗日的,爷爷这次没有死你就给我等着吧,等我回去在收拾你。”

    暗自气闷了一阵,只见那猛兽又回来了洞窟,嘴里叼着几枚鲜果,丢在了地上。看那鲜果圆滴溜溜,有红有黄,唐玉也不识得是什么果子,问那猛兽道:“是给我吃的?”

    那猛兽“嗷”了一声,盯着唐玉看了片刻,又转身向石窟外走去。

    唐玉也不多想,捡起地上的鲜果便大口咀嚼起来,他实在饿的慌了,也不品味儿,连皮带核吃了个干净。

    过了一会,那猛兽又走了回来,这次嘴里叼着一根枝丫拉杈的大圆木,“砰通”撂在了地上。

    唐玉一怔,问道:“你弄这木头做什么?”

    那猛兽向后退了几步,盯着圆木,“飕”的一声,眼睛里射出两道黄光,圆木瞬间燃了起来,火苗升腾。这一着可真让唐玉大出意料,“啊哟”一声叫唤,骇了大跳,一屁股蹲坐在了地上,战战兢兢的盯着那燃着的圆木。

    那猛兽“嗷”了一声。

    唐玉愣愣的抬起来,道:“你……这……哦,你是让我烤火是吧,也对呀,我的衣服全都湿了。”看了看身上,先是沮丧,随即眼中戾光一闪,恨声骂道:“他妈的,都是那混蛋害的,我决饶不了他。”

    呼呼喘了几口粗气,想想父亲已经不再,而自己又受难于此,悲从中来,只感觉去路茫茫,漂无所定,禁不住心里一酸,两行眼泪流了下来,嘤嘤抽噎出声。

    那猛兽好似很能理解他的心情,在一旁匍匐卧地,发出“嗷嗷”两声柔和的叫声,似是在解劝唐玉。

    唐玉抬头看着它,苦涩的“噗嗤”一笑,擦了擦眼泪,道:“幸亏还有你在这,我一个人也不会无聊,咱俩算是做个伴。”凑近火堆,撩着衣服烘烤。

    突地眉头一蹙,道:“可我这衣服已经烂成这个样子了,算了,反正也没人看,有得穿总比没得穿好。”他这话也不知是跟自己说还是跟那猛兽说。

    那猛兽四肢交错站了起来,冲唐玉叫了一声,摆了摆头。

    唐玉诧异道:“干什么?”

    那猛兽又摆了一下头,甩着尾巴向右走去。

    唐玉知它是叫自己跟它走,也不知道干什么,但想总是有事,通过短暂的相处他已知道这猛兽颇通人形,全没有加害自己的意思,也不害怕,手支着地站起身,随在那猛兽的身后。

    穿过一个通道,只见面前是一堵石壁。唐玉正要询问,只见那猛兽伸着前爪在石壁上按了一下,“呼啦”一声,石壁向左推去,露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洞门来,竟是一个石室。

    唐玉甚是好奇,那猛兽向旁让了让,冲着洞门摆了摆头。唐玉指着道:“你是让我进去?”

    那猛兽扬了一下头,“嗷”了一声。

    唐玉走近洞门,探头向里张了张,见里面颇为宽敞,走了进来,那猛兽因身躯太大不能走进,只能留在室外。

    唐玉转着身子四下瞧看,只见里侧靠墙放着一张软床,红纱帘帐,

    花布被褥,叠放的整整齐齐。右边靠墙摆着一张条形木桌,桌上立着一面水晶打磨的镜子,一把檀木梳子放在镜边,桌上还散落着几支金玉凤钗,四个精致的小木盒整齐的放在桌子右角,一把花纹木椅靠左摆放。

    唐玉拿起一支嵌有两颗珍珠的钗子看了看,又放在了桌上。打开一个小木盒,只见里面盛着半盒已经干巴了的胭脂,暗道:“看来这是个女人的房间,可是人去哪了?走了?死了?”想着又将木盒盖了上,在原处放好。

    转过身来,左边墙壁靠窗旁放着一个衣橱,唐玉自言自语道:“女人衣服有什么好看的。”扭头欲走,但耐不住无聊手痒,还是将衣橱打了开,只见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十多套衣服,素纱,百褶,大氅,短褂,竟是有男有女。

    唐玉好奇道:“怎么还有男人的衣服?哦,是了,这里一定住着两口子。”朝门口喊道:“喂,那怪兽……不是,哎,这里原来是不是住着两个人?”

    那猛兽只是低着脑袋盯着室内,对唐玉的问话不理不睬。

    唐玉又道:“这衣服我能穿吗?”

    那怪兽“嗷”了一声。

    唐玉也不知它“嗷”这一声是说能还是说不能,心想:“这里反正也没人,我穿一件也不碍事,它带我进来应该就是让我换衣服的。”

    朝门口看了一眼,在衣橱里挑挑拣拣,自言自语:“这个好看,不行,这是女人穿的,这件,这件太长了,就这件吧。”选了一件青色锈纹的短褂,又拿了一条葛色的裤子,除去身上的破衣,将这干净的衣服穿在了身上,松了松身子,左右转着看了看,笑道:“还挺合适。”

    出来室门,对那猛兽道:“你看怎么样?”

    只见那猛兽目光深湛,怔怔的瞧着他,眼睛中似有些许悲苦,又似有些许喜悦。唐玉见它眼神如此也是一愣,一时间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心道:“莫不是它和住在这里的人有什么关系,我穿了这衣服让它想起了什么。”问道:“哎,这里到底住着什么人呀?”

    那猛兽眨了眨铜铃般的眼睛,“嗷”了一声。

    唐玉道:“你这‘方言’我也听不懂,这样,我问你,我要是说对了你就点点头,要是不对你就摇摇头,明不明白?”

    那猛兽点了点头。

    唐玉指了指石室,比着手指道:“这里以前是不是住着两个人?”

    那猛兽点了点头。

    唐玉又问:“他们是一对夫妻?”

    那猛兽又点了点头。

    唐玉又再问:“他们是你的主人?”

    那猛兽还是点了点头。

    唐玉接着问:“那他们人呢?”

    那猛兽却突然转身向洞外走去。

    唐玉愣了愣,跟着那猛兽走了出去。

    出了通道,走出石窟,唐玉忽觉眼前一片明亮,阳光耀眼。他闭着眼睛定了定神,再睁开眼,只见眼前是一个百花团簇的翠谷,绿树红花,交相掩映,四周青山遮蔽,高耸入云,好似一个巨大的天井,阵阵香风扑面而来。

    他初时晕厥醒来便被那猛兽吓晕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已身处在石窟之中,全不知这外面的景象,这时看来真是福源天地。

    居高下望,只见前方百丈处是一条宽广的河流,他迷迷糊糊记得之前他正是躺在那河流里。再看左右两面,生满了株株桃树,桃花灼灼,盛开正艳,竟好似不会凋谢一般,细风吹拂下落英缤纷,花香夹杂着青草的气息充满了整个山谷,宛如仙境似的。

    唐玉正自神怡,忽听那猛兽叫了两声。微微一怔,朝那猛兽瞧去,只见它摆着巨大的身躯向右走去。唐玉也感好奇,跟了过去。

    走了一阵,到了一处峭壁前,只见一个大土堆依着峭壁堆着,似是一座坟墓,可是既无石碑,也无铭文,也不知是谁的坟,见那猛兽领自己到此,想来应该是这原处主人的。问道:“这是你主人的坟吗?”

    那猛兽“嗷”了一声,点了点头。

    唐玉又问:“那他们是怎么死的?”

    那猛兽却四肢一蜷,在坟墓边卧了下来,耷拉着巨大的脑袋,一副凄苦的神气。

    唐玉尬笑道:“我怎么糊涂了,你又不能说话,问你也是白问。”说着心里突然涌上一抹伤感,心道:“一定是它的主人死了它舍不得离开,就一直守着它主人的坟,这家伙倒是真够忠心的,唉!不过也可怜,自己独个孤苦伶仃的在这里。”

    他身处豪门,衣食无忧,整日只知道吃喝玩乐,少有为他人着想的心思,没想到此时却会同情起一只畜牲来。可能是他此刻自己独处,与外界无扰,才能有这份静心。

    飒飒的山风阵阵袭过。过了一阵,唐玉道:“喂,你对这里应该挺熟的,能不能带我去转转?”

    那猛兽抬着眼皮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来,在他身上舔了一下,领着他缓步向西走去。

第八十六章 水帘洞秘藏神功

    走了二里多路,只见面前是一面数十丈高的峭壁,一条瀑布湍急直下,哗哗声响,好似一条玉龙直挂在峭壁上,水花四溅,阳光照射下闪着粼粼波光,如同珠玉灿花,甚是美妙。

    峭壁前是一处极为平整的平地,石板铺路,地势较周围为高,宽长大约十四五丈,看来当是一处天成的平台。

    唐玉盯着那飞瀑欣赏了一会,向平台上走去。刚踏上平台两步,只听见一阵清灵的笑声传入耳中,如丝竹扣弦,极是悦耳。

    正自奇怪,忽见眼前出现了两个人,一男一女,正在拳来掌往的比较武艺。看那女子姿势美妙,雍容有秩,衬着姣美的面容更显的艳丽无比。那男子也是,拳路威猛,潇洒自如,端是一方英豪。

    他二人掌击拳落但却并不相互攻伐,只沾身即收,点到即可,飘逸自若,洒脱非凡。唐玉正观的神怡,刚要发声询问,忽然那两个人又消失了去,唐玉愣怔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看花眼了?”扭头问身旁那猛兽道:“你看见了吗?”

    那猛兽“嗷”声低叫了一声,卧在了地上,叫唤着冲唐玉摆了一下脑袋。

    唐玉不明所以,愣愣的一脸木讷。

    那猛兽用尾巴推了唐玉身子一把,又在自己背上拍了拍。唐玉恍然道:“哦,你是让我骑你身上?”

    那猛兽点了点头。

    唐玉手抚着那猛兽的后背道:“这行吗?嘿嘿,我可从来没骑过怪兽。”稍犹豫了一下,脚踩着那猛兽左翼的骨架,爬到了它背上,心里有些紧张。

    那猛兽霍地站起身来,唐玉身子一颠,吓了一跳,叫道:“噢哟。”紧忙趴稳,双手紧紧抓着猛兽背上的鬃毛。

    还不待心里平静,只见那猛兽双翅一展,“呼”的一阵风响,拔身而起,向前面的峭壁飞去。

    唐玉初次飞起空中,既紧张又兴奋,如在梦中一般。正激动的不能自己,只见这猛兽直直的朝着那峭壁的大瀑布撞去,惊得他慌急大叫:“哎哎哎,快停下,快停下,撞上了,啊”

    唐玉吓得魂不附体,急忙眨闭双眼,只听见“哗啦”一声,觉得脖子里一凉,便感觉眼前空荡荡的,试摸着慢慢睁开眼睛,只见那猛兽已落在了地上,眼前又是一个洞窟,虽然较之前的洞窟小上不少,但依然十分敞亮。

    那猛兽身子一斜将唐玉抖了下来,唐玉心里兀自扑扑直跳,脚下一拐,坐在了地上,跌的屁股生疼,滋溜着嘴揉了揉屁股。

    站起身来,转着头瞧着这洞窟的四周。只见这洞窟四周徒壁并没什么可瞧,问那猛兽道:“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那猛兽向里走去,到了里面的墙壁前,冲着唐玉叫了一声。

    唐玉心怀好奇的走近,只见那墙壁上密密麻麻的刻满了文字,字的旁边还画着许多个小人,有的弯膝弓腰,有的垂肩提臀,有的飞腿横踹,有的挥掌直出。

    唐玉恍然到这些小人摆的都是武学招式,不过他天性对学武没什么兴趣,所以看到这些武功招式也并没什么惊喜,只是心里好奇是谁将这些武功刻在了这里?心道:“难道是以前住在这里的人?”

    忽然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一男一女,而这些小人所摆的姿势与刚才那女子用的招式如出一辙,自言自语道:“难道是他们?他们就是以前住在这里的人?不对呀,不是死了吗?难道阴魂不散?”想着不禁心里一寒,倒吸了一口凉气,战战的扭头看向那猛兽,心想:“它该不会是想让我陪葬吧?”

    但见那猛兽虽然面相凶恶,但眼神中却饱含温和,不像是要加害他的意思。再说,它要是有害人之心早该动手了,为何还会带着自己转悠这半天。心里诧异,暗道:“它难道是想让我学习这些武功?”指着墙壁问那猛兽道:“你是想让我学这些?”

    那猛兽点了点头。

    唐玉心道:“果然是这样,可我学这有什么用?又不能……”忽地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说道:“是了,我要是武功高一些,又怎么会被二叔踢下山崖呢,呸,他才不是我二叔呢,那孙子王八蛋早晚不得好死。”

    他现在一想到唐飞就不觉来气,在心里恨恨的将唐飞咒骂了一阵,什么爹爹妈妈,爷爷奶奶,姑姑婶子,姨夫姨娘,有一算一,有二算二,将唐飞骂了个“狗血淋头”,却忽略了他所骂之人全都是他的长辈,祖辈。

    心气稍顺,又回头盯着石壁上的图案瞧看。看着看着,随手比划起来,只试了几招便感觉奥妙无穷,但似乎又像是欠缺点了什么,想了想,恍然道:“哦,我明白了,爹说过高深的武学都是先从心法要旨练起,这些字应该就是心法了。”

    盯着那些文字瞧看,只见那些字是从上往下写的,上面写道:“第二式,千雷绝地。”

    唐玉自言自语:“这是第二式,那我应该从第一式练。”

    左右看了看,向右走了几步,只见壁上刻着:“五雷惊天掌”五个字,这五个字较其它字稍大,紧挨着写着:“第一式,雷震百里。”

    唐玉道:“五雷惊天掌?这难道就是这功法的名字?听起来倒是挺厉害的,我就练练看。”

    他一则懊悔自己武功不济被唐

    飞所害,二则想着要为父亲报仇,三则此时处在这里无事可做,便试着练这武功以作消遣。

    看那第一式“雷震百里”的功法写道:“气沉归海重如山,苍茫明月照大川。水火周济合阴阳,八荒环蔽**天。”

    他先将这几句口诀记熟,再依照旁边的详细注解和图案标示在心里过了几遍。全部记得熟了,盘膝坐在地上,依照功法所指,提息运气,全按照图案上的指示走运内息。

    他虽然慵懒不喜学武,但自小被唐震逼迫下还是记了不少有关武学的概要,所以这些功法的文字虽然晦涩,但他却并不难懂。更主要的是旁边有详细的图形,注解,他要是有不明白的地方,以此参照,略微想一想也就通了。

    约过了小半个时辰,他已将这第一式的功法初步习成。站起身,再去看那些招式的图案,试着打了几遍,便把那些招式也记了下来。只觉得身轻体健,全身真气流动,甚是舒畅,心里喜慰之极。对那猛兽笑道:“哈哈,我练成了。”

    那猛兽一直在旁盯着他看,听他说练成“嗷”叫了一声,右爪在地上按了按,又在半空摆了几下。

    唐玉猜它的意思,说道:“你是让我打给你看?”

    那猛兽点了点头。

    唐玉心里得意,道:“好,你闪开些,别伤了你。”

    那猛兽果然向后退了退。

    唐玉依着功诀催运内息,双臂舒展,倏地两掌一合,平推出去。

    他兴致高昂,可这一招真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只见这一掌打出竟没有丝毫动静,竟是一点力道也没有。唐玉心里诧异,看着手掌喃喃道:“这怎么回事,明明就……”

    他真气运转正常,也感觉到了内息的活动,一股真气自腹部游出,如同一只小耗子一般蹿向手臂。可是当这股真气涌到臂弯曲池穴处却凝滞不动了,唐玉百思不解。

    那猛兽眨了眨眼睛,也是一脸迷蒙。

    唐玉看着它道:“我是按照功法上练的,怎么会不行呢?”

    那猛兽叫了一声,又摆了摆右爪。

    唐玉道:“你是让我再试一次?”

    那猛兽点了点头。

    唐玉道:“好,我就再试一次。”

    依照功法又打了一掌,可是仍如先前一样,都是真气到达曲池穴处便不动了。连使了三掌皆是如此,惹得他心烦气躁,大声叫嚷:“不练了,不练了,我根本就练不会,都说了我不是练武的材料,这样高深的武功我怎么能学得会。”心里极是沮丧,气呼呼的坐在了地上。

    那猛兽走近他身边,鼻尖挨着他身上蹭了蹭,似是在安慰他。

    唐玉道:“你不用说了,我知道,我压根就不是学武的材料。”

    那猛兽摇了摇头。

    唐玉心情烦乱,不过幸有这猛兽相伴,使他稍觉宽慰,摸了摸那猛兽的鼻子,站起身来,道:“我们出去吧。”

    那猛兽也听他话,他说出去就出去,驮着他又飞出了这水帘遮蔽的石洞。

    落下地来,见此时天色尚早,心想着无事可做,便漫步在这山谷里闲走。他现在也不问那猛兽该去何处,只凭着自己的心情瞎逛,那猛兽反跟着他走。

    到了一株枝叶苍翠的大树下,见枝头圆圆的小果高挂,红中套黄,夹在绿叶之间,晶晶发亮,也不认得是什么果子,不过看样子似是十分香脆。在地上捡了两块石头,连枝带叶打下了十多枚,填入口中咀嚼,只感觉甜酸交汁,甘脆爽口,滋味十分不错,一口气将十多枚果子吃了个饱。

    转着头四下张了张,转向左走。约走了半里路,只见一方挺立的巨岩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洞。唐玉随手在巨岩了抹了抹,不经意间五根手指陷进了小洞里,心里一跳,这小洞竟好像是有人刻意用手指戳成的。将手指从小洞中抽出,又挨个插进去试了试,果然与五指十分贴合,暗道:“谁这么闲的慌,没事用手指插洞洞玩。”

    想着不禁心里一寒,一丝冷气在心头袭过,颤声道:“这……这真是手指插的呀,这手指也太硬了吧。”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不觉讶然。

    扭头问那猛兽道:“这是你主人做的吗?”

    那猛兽见唐玉问它,身子一颤,战战的向后退了几步,似是十分害怕。

    唐玉奇怪道:“你怎么了?”

    那猛兽连连摆晃着脑袋,“嗷”叫了一声,叫声寒戾,似是不想唐玉再说。

    唐玉与它相处这半日,已略通它的脾性,虽不能完全明白它的意思,但大概如何还能理解。见了它这反应,知道这洞洞的背后大有故事,心里愈加好奇,只不过这猛兽既不想提起,他也不便再追索,再说这猛兽也不可能讲给他听,只是心里揣着这样一个疑问有点不太自在。

    他哪里知道这巨岩上的洞洞全是之前此间的女主因爱生恨,因恨生怨,怨恨交集下的癫狂所致,那种悲愤的嚎啕,那种怨怒的充斥,那种戾念冲胀弥漫了整座山谷的狠戾之气,让这猛兽时隔了近三千年每每想起仍自不寒而栗。

    对于这些唐玉自然一无所知,那猛兽虽然有口却也难以向他说明,即便会说话,它只怕也不愿对唐玉说起。

    他两个,一人一兽在山谷里又闲逛了一阵。落日渐渐西垂,天色将晚,唐玉陪同那猛兽又回到了先前的大石窟处,想着晚上何以充饥。

    瞥眼间,望见前面的那条大河,灵机一动,向河边奔去。探着头向河里张望,只见数尾两尺来长的白鱼在水中游来游去。

    唐玉心里一喜,急脱掉鞋子,编了编裤腿,拢了拢衣袖,慢慢进水里,躬下腰,伸手在水里悄悄向白鱼靠近。只感觉手掌被一碰,唐玉紧忙抓去,着手一滑,那白鱼翻了一个花,“泼喇”一声,又逃开了去,扰的其他白鱼也四散而逃。

    唐玉直起身来,甩了甩手上的水,站在水里不动,静等鱼儿再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几条白鱼果又向他脚边游来,唐玉凝定精神,吞咽了一口唾沫,两只手爪慢慢张开,作势如老鹰扑小鸡一般,猛地一把按进水里,水花溅起,往上一提,手里已抓住一条白鱼,扑棱乱摆。

    唐玉紧紧扣着鱼鳃,生怕它再逃脱了,欢声大叫了一阵,走上了岸。将鱼丢在地上,穿了鞋子,在河边找了一个尖石块,割开鱼肚,刮去鱼鳞,在水里将鱼身鱼肠洗涮干净,拿了走回大石窟。

    找了一些干树枝,就地堆在地上,对那猛兽道:“你来帮帮忙,帮我生个火。”

    那猛兽低着头盯着干柴,眼睛一眨,树枝便燃了起来。

    唐玉笑道:“你还真行,你怕不是一般的猛兽吧。”

    那猛兽叫了一声,卧了下来。

    唐玉也不明白它叫这一声是什么意思,但见它体型怪异,能力非常,显不是一般的走兽。不禁想起天祈的紫髯金蹄獒来,说道:“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儿。你知道吗,我朋友也有一只很厉害的神兽,它原本只有这么大,就跟一只小狗一样,可是它一变就能变的好大,比你还大。”唐玉连比带说的给这猛兽形容紫髯金蹄獒。

    找了一根分叉的树枝将鱼串了架在火上烤了起来,他边烤鱼边给这猛兽讲天祈的事,也不知这猛兽能不能听得明白,他反正也是闲得无聊,打发时间。

    过了一会,脂香四溢,眼见烤鱼已熟,闻了闻,滋味似乎还不错。吹了吹,咬了一口,入口滑 嫩,甚是鲜美,他吃惯了山珍海味,但此刻只觉得这条鱼实是生平从未吃过的美味。片刻之间,便将一整条鱼吃了个干干净净。

    此时月亮刚过东边山头,山风吹起,银白色的月光洒满了整片山谷,照在河水里,涟漪荡开,好似一群群小银蛇蜿蜒游动。

    唐玉吃了个杠饱,白日间又疲累了一天,渐渐地双眼惺忪,困倦了起来,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对那猛兽道:“喂,我想睡觉了,你睡不睡呀?”

    他本想到那石窟里的石室去睡,但想到此间原来住着的人已死,而白日自己又莫名其妙的看见了他们,心里害怕,不敢独自去睡,只能拉着这猛兽作伴。

    那猛兽站起身来,看了唐玉一眼,摆摆头,向石窟里走去,唐玉跟在它身后。

    到了石窟里,那猛兽靠着西面的墙壁席地就卧,唐玉在地上坐了下来,靠着它身子,不片刻便熟睡了过去。

    到了中夜,唐玉只听见耳畔呼呼风响,一个极其熟悉的声音叫着:“玉儿,玉儿。”连叫了两声。

    唐玉心里一凛,抖了个机灵,霍地睁开眼睛,睡意顿消,跳了起来。只见一个身形伟岸的男子站在洞外,此人不是唐震还能是谁?

    唐玉心里扑扑乱跳,狠狠的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叫道:“爹,你……你还活着呀。”

    唐震叹道:“经此一役,你怎么还这样懒散,那后山洞中的功法何等玄妙,你为何不用心学?”

    唐玉苦着脸道:“不是我不用心,我根本就学不会。”

    唐震道:“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来的,只要你有心,就一定能学成。”

    唐玉道:“可是爹……”

    唐震道:“我的时间不多,记住爹一句话:‘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好自为之吧。”说罢转身走去。

    唐玉叫道:“爹,你要到哪去,爹,爹,爹。”

    唐震头也不回,慢慢身影消失了去。

    唐玉想要追赶,奈何脚一步也移动不了,只不住口的喊着:“爹,爹……”

    那猛兽耳朵一翘,侧头看向唐玉,只见唐玉双目紧闭,额上汗珠滚滚直下,不住地摇着脑袋叫着:“爹,爹,爹,爹。”霍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呼呼喘着粗气,浑身大汗淋漓,似是被放进了蒸笼里闷蒸过了一般,两眼发直,一脸愣怔。那猛兽亦是一脸呆懵。

    好半天唐玉才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睛,叹了一口气,擦了一把额上的汗水,自然自语道:“原来是做梦。”

    突地一怔,又道“不,不是做梦,是爹来找我了,是爹来找我了。”一骨碌爬起身,快步向石窟外跑去,在洞口驻住了脚步。

    只见远处山色苍茫,明月高挂,一阵阵凉风飒飒吹过,山林树枝乱摆,发着沙沙啦啦的响声。

    唐玉望着河中的明月倒影怔怔出神,喃喃道:“爹真的来过,不会错的,他真的来过,‘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第八十七章 再奇遇背生双翼

    唐玉在洞口站了良久才回身回到石窟,见那猛兽正抬头看着他,似为他刚才的举动甚感惊奇。

    唐玉心怀恻怛,只看了那猛兽一眼,淡淡的道:“没事,睡吧。”坐在地上,挨着那猛兽又躺了下来。

    那猛兽低呜了一声,趴在地上,闭眼又睡了过去。

    唐玉揣着心事,再难入睡,一直回想着梦中唐震对他说的话:“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爹是告诉我叫我不要放弃,要有恒心,只要有恒心没什么事是做不到的……”

    他思绪万千,纷扰乱思,时而想东,时而想西。想起自母亲离世以后他父子二人相伴相依,父亲对他的谆谆教导,心里一阵感动;想起自己玩世不恭,纨绔贪乐又十分的懊悔;想到唐飞迫害父亲,陷害自己,心里更是愤恨之极。

    月影移动,缓缓偏西,东方的天际渐渐泛出鱼白,阵阵的鸟鸣声隐隐传来,空灵的山谷慢慢变得呱噪起来。

    唐玉张着手臂舒展了一下腰身,坐直了身子。那猛兽低叫一声,也醒了过来,他两个互看了一眼。唐玉拍了拍它脑袋,道:“天亮了,该起床了。”站起身来,左右活动了一下。

    那猛兽也站起身来,躬着身子,前腿舒张,后腿后蹬,炸着鬣毛抖了抖身子,丈长的铁尾左右摆动。随后走到洞口,啸叫一声,双翼一展向空中飞去。

    唐玉一怔,快步跑到洞口张望,只见那猛兽扑扇着双翅,振空翱翔,绕着山谷上方来回盘旋。

    唐玉手搭凉棚,极目远眺,甚觉奇异。忽地灵光一闪,自语道:“对了,它能飞这么高,可以让它带我飞出去。”

    只见那猛兽双翅一合,向下滑了个半弧,倏地双翅又张开,直向上窜,甚是快捷,只片刻间便没入了云中。

    唐玉抬头凝望高空。过了一会,只听见一声高亢的啸叫,嘹亮苍穹,慢慢地一个黑影闪出,越来越大,正是那猛兽又俯冲了下来。及近山峰时,身子一转,绕了个圈,落在了石窟前。

    唐玉走上前道:“大早上的你飞那么高做什么?”

    那猛兽叫了一声,拍了拍翅膀。唐玉不太明白它的意思,试摸着问道:“你是去活动筋骨?”那猛兽点了点头。

    唐玉笑道:“你还挺注意养生的。”

    过了一会,只见东方的天空慢慢现出一片通红,隔着山峰间的缝隙望去,见一轮红日已探出了头,白云飘动,红光流照,甚是炫彩夺目。

    唐玉盯着前面看了看,对那猛兽道:“我再去抓鱼,你等我一下。”快步向那河流奔去,脱掉鞋子,拢了裤腿衣袖,慢慢进水里,七八尾大白鱼在水中游来游去,唐玉躬着身慢慢靠近。

    他有了之前的捕鱼经验,这次拿捏的极为扎实,张着手臂,忽地猛力扑下,水花溅起,手里已抓着一尾白鱼,哈哈笑了笑,走到岸边,将白鱼扔上岸,复又回到水里,接连抓了五条白鱼。

    将五条鱼破了肠肚,洗剥干净,在岸边揪了几根水草,搓成一根绳子,串了鱼鳃提了回去。对那猛兽笑道:“看,今天你也有的吃了。”将鱼丢在地上,捡了干柴堆成一堆,对那猛兽道:“别看着呀,快生火。”

    那猛兽盯着干柴,眼中射出一道黄光,火便燃了起来。

    唐玉将鱼用两根树枝串好,放在火上烤了起来。过了一阵,眼见已熟,四溢飘香。他将四条鱼分给那猛兽,自己只食一条,一人一兽吃的甚是酣畅。不大一会,五条鱼便被他们风卷残云的消食殆尽。

    唐玉一直没有忘记父亲梦中对他说的话,这时吃饱了便想着那功法,暗道:“我全是按照功法来练的,应该不会错的,是不是哪里出了岔子?”在脑子里将那功法和图解又想了一遍,比划了几下,说道:“应该就是这样。”

    走向一旁,运息提气,双臂舒展,两掌相合,平推出去,可这掌力仍是丝毫劲道也没有,一连试了三次皆是如此。

    唐玉心里诧异之极,自语道:“没道理呀,到底哪里不对?”搔着头细细思索,心道:“每次真气都是到了曲池穴便凝滞不动了,任我再怎么使力它就是发不出,这……哎呀!”

    思索了半天也想不出个头绪来,不由得心烦气躁,踢了一脚,正踢在一颗石子上,那石子向前弹出,“当”的一声,撞在了另一颗石子上,将那石子撞出三尺来远。

    唐玉突地一怔,登时醒悟,喜道:“对呀,要是有一股真气将那凝滞的真气推一下,这不就发出来了吗?”

    心里存着这个念头,再次运息提气,劲分两道,一前一后,后劲推着前劲,当前面那股真气到达曲池穴时,后面的真气跟着递进,猛力而发,呼出一掌,“砰”的一声大响,唐玉这掌力正击在一株海碗粗细的桃树上。突然间,眼前飞花乱舞,青翠摇晃,那桃树被拦腰劈为两段,“扑通”摔在了两丈之外。

    唐玉怔怔的瞧着手掌,又看了那断折的桃树一眼,大睁着眼睛,似是难以置信,颤声道:“这……这也太厉害了吧。”

    那猛兽扑扇着双翅,昂头一声啸叫,嘹亮的叫声在绝谷里回荡,似也在为唐玉喝彩。

    唐玉愣了一阵,回过神来,笑容慢慢在脸上绽开,忽地哈哈大笑,又蹦

    又跳,手舞足蹈的欢呼:“成功了,我成功了,哈哈,哈哈,我成功了。”

    笑容顿收,道:“不行,我要再试一掌。”转着头四下看了看,忽然将目光定在了那猛兽身上,搓着手笑道:“就是你了。”

    那猛兽一呆,摇了摇脑袋,向后退了两步。

    唐玉笑道:“哈哈,开玩笑的,我怎么会打你呢。”向左边的一块大石走去。

    看那大石半丈余高,三尺为圆,唐玉在距大石三丈处站定,自言道:“这么远不知道行不行,让我试一试。”提运内息,“呼”的一掌击出,只听“砰隆”一声,石屑纷飞,那大石瞬即化为了齑粉,尘埃弥漫。

    唐玉喜不自胜,惊叹道:“这功夫真是厉害,我才只学了一招,要是都学会了那还得了?”说着不禁想起了唐飞,盯着那碎石屑道:“有你好看的,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石头结实,哼。”

    不过唐玉这掌力虽然威猛,但对于这功法而言其实连初窥门径都算不上,他若是知道这“五雷惊天掌”练至大成时,那种断山倒岳的威力,不知该有何感想。

    但以唐玉一个初学者的身份来说,能有这般成就已算相当不错,这倒不是说唐玉的天资有多聪悟,而是这功法确实非同一般,就好像一个三岁孩童搬起一块石头,照样能将鸡蛋砸得粉碎。同出此理,尽管唐玉功力浅薄,不过因这功法神妙精奥,所以由他打将出来也是劲道倍足。

    唐玉窃喜了一阵,比划着又将运功提气的秘诀在脑子里过了几遍,生怕忘记。待得记得通透了,走到那猛兽身前道:“喂,你再带我去那石洞里吧?”

    那猛兽明白他的意思,领着他往石洞而来。振展双翅,驮着他穿过水帘,进入了洞中。唐玉抖了抖身上的水滴,从猛兽身上跳下,感觉自练了这功法以后,连身体也轻盈了不少。

    走到石壁前,抬头细观,他这时对习武不但再不厌恶,反而极是热衷。只见那石壁上写道:“第二式,千雷绝地。五行恪守意交融,脚踏八卦聚神精。坎上离下合一气,意到掌出震飞龙。”

    在这口诀之旁依然写着详细的注解,口诀下面亦标明了经脉走势的图形和招式的图案。唐玉依此习练,运息提气,慢慢的也掌握了下来。

    正所谓一法通,百法通,“五雷惊天掌”的口诀、招式都是贯通的,自练会了“雷震百里”以后,下面再练就省事了不少,所剩的就是将其记熟融会了。

    连日下来,唐玉除了练功,便是和这猛兽在山谷里游玩,采果捕鱼,倒也自由自在,乐在其中。他因有这猛兽为伴,也并不无聊寂寞,唐震被害虽对他触痛极大,但也算是有所遣怀,并不时时记挂。他有时想起,便告诉自己,等他功夫大成时一定要将唐飞那王八蛋碎尸万段。

    不知不觉间已过去了半月有余,他因和这猛兽相伴便想着给它起个名字,也是为了叫起来方便,但是想了好几个都不太满意,最后觉得“阿宝”这个名字还不错,便叫这猛兽做“阿宝”。

    这一日上,唐玉和阿宝吃了烤鱼,又来到了这石洞内。“五雷惊天掌”唐玉已算是练会了四式,这第五式“九天怒雷”也已修炼了四天,可是总觉得不对,他对着图案口诀反复参照思考,只是查不出原因所在。全是按照功法所引导,他自认为一点问题也没有,但每当要发功的时候背部的肩胛肌总是抖动一下真力便被消散了,似乎这一式欠缺了点什么。

    唐玉百思不得其解,干脆不再去想它。心想:“反正自己已学了四式,这一式学不会就算了。”也难得他贵在知足,不过“五雷惊天掌”却变成了“五雷惊天缺一掌”,不免有些遗憾。

    他在洞中,依着功诀将四式打了几遍,害怕崩坏石洞,他只熟悉招式和运功要旨,并不真的发功,慢慢的也能做到引而不发,发即收回,收发自如的地步了。

    及近正午,他和阿宝飞出石洞,在河里捕了六尾白鱼,烤了分食。吃了白鱼,他两个回到大石窟里睡了一觉。起来以后,唐玉在一处空旷地将“五雷惊天缺一掌”又打了两遍,阿宝在一旁瞧热闹。

    只见唐玉出掌凌厉,虎虎生风,碎石裂碑,断木粉金,果然威力不小。唐玉也自觉十分了不起,想着即便是父亲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确实,依着唐玉此时的功夫,在普通习武者中已算是十分强悍,然而他这点功力在阿宝看来却还不够入眼,不过阿宝口不能言,唐玉自是不知罢了。

    他神功初成,心情大好,没把握住情绪,练功太过卖力,耗费了不少真气,再加上他真气本就浅薄,甚是有些疲累,仰坐在地上,手支着地,抬头看着天上的流云,思考着出了山谷以后该做什么?拿定主意,回云州城找唐飞报仇。

    休息了一会,起身对阿宝道:“阿宝,再陪我走走吧,我可能陪不了你几天了。”他心里已暗定,三日之后便出山谷。阿宝走到他身边,陪着他闲步向东走去。

    正走间,忽见河岸边两个物事映着阳光闪闪发亮,唐玉大觉好奇,走了过去,只见夹在卵石堆里,两颗鹅蛋般大小的浑圆小球,大放光彩,鎏金四溢,竟是一对明珠。

    唐玉俯身捡起两颗小球,对着阳光照了照,只

    见那小球晶莹剔透,甚是精美,里面还有一团紫色的云雾团团旋转。他生就在富贵之家,珍奇异宝实见过不少,但像这样大的明珠还从未见过。人皆有爱宝之心,这两颗明珠对他虽无实际用处,但还是禁不住心里欢喜。拿在手里,顶着阳光照了又照,磕了磕,嘣嘣脆响。

    突然,两颗小球光芒更盛,从中各射出一团紫光来。

    唐玉一怔,甚为惊异,还不待他反应明白,只见那两团紫光顺着他手掌直通向他的手臂,转瞬间,整个身体便被紫色光芒所包裹。他这才愣过神来,急忙撒手,可那两颗小球已尽数化作紫光笼罩住了他的身体。

    唐玉只觉得身子忽地一下冷,忽地一下热,似是突然掉进了冰窟里,又似是突然被放进了蒸笼里,连同五脏六腑也是这般冷热交替。

    他无暇多耽,急忙盘膝坐地,运气抵抗,可是竟一点效果也没有,实是难受之极,紧咬牙关,强自忍耐。

    可这种煎熬实是再忍受不住,大叫一声:“啊”,躺倒在地,左右翻滚,口中不住发出嘶戾的惨叫,犹如不断受着鞭挞的野马一般。

    阿宝在一旁也是一副惊惶之极的神情,不断声的对着唐玉“嗷”声叫唤,似是在询问,亦似是在安慰。

    可唐玉此时哪受得它安慰、询问,这种痛苦几欲让他丧失理智。好在这种痛苦并没有持续多久,只半炷香的时间,唐玉慢慢镇定了下来,紫色的光芒渐渐消没,冷热交替的感觉也缓缓退去。

    唐玉坐起身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虽只是半炷香的时间,但他却好似已到地狱里走了一遭,尽管他不知道地狱是如何的痛苦,但想来并不会比他那刚才的感觉更难受。

    静了一会,忽觉得背部麻麻痒痒的,还有噼噼啪啪的细微响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似是要突破皮肉钻将出来。

    唐玉慌忙站起身,皱着眉头,滋着嘴,扭头向背后瞧去,伸手抓挠。只觉得手掌一碰,摸到一物,那东西越来越大,拇指那般大,拳头那般大,碗口那般大,“呼咧”一声展开,竟是一对羽翼。

    唐玉吓了一跳,“啊哟”叫了一声,向左跳开一步,转着头,一脸迷茫之极的神色向身子两侧张顾。

    阿宝见唐玉突然生出这对紫色的羽翼,眼睛一亮,显得极其兴奋,“嗷”叫着奔了过来,绕着唐玉走了一圈,细细的盯着那羽翼察看,眨了眨眼睛,在那羽翼上舔了几口,仰头又是一声啸叫,叫声中夹杂着无尽的亢奋之情。

    但这一来,可真为难了唐玉,突然生出一双翅膀来,让他恍在梦中,极是难以接受。觉得太不可思议了,简直就是不可能,人怎么会长出翅膀呢?还是突然之间就长出来的。他愣愣怔怔,好半天缓不过劲来。

    猛地恍然,叫道:“是了,一定是那小球的原因,这……那小球呢?”愁苦着脸,低头在地上寻觅,早没了那小球的踪影。

    他刚才神情恍惚,不知道那小球已化作紫光进入了他的体内,只是傻愣愣的在地上扒了半天石头找那小球。

    阿宝伸着前爪拍了拍它后背,“嗷”叫了一声。

    他先入为主,以为阿宝将他当做了怪物看待,心里愁苦,道:“你也觉得这样像怪物?”

    阿宝一怔,兴奋之下竟忘记了它和唐玉的约定,说对了就点头,说错了就摇头,它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唐玉全不知道阿宝并没有那个意思。越想心里越偏,也觉得人生着一双翅膀不是怪物又是什么?

    但也确实,以正常眼光来看,人长着翅膀确实是怪物。但他若是知道,他既不是第一个长翅膀的人,也不是最后一个长翅膀的人,或许能有一些安慰。但他现在已一门心思的扎进了“我就是怪物”的心结里,让他如何释怀?突然大叫一声:“我不是怪物。”

    他自练了“五雷惊天掌”功力大增,这一声大叫中气极是充沛,将阿宝吓了一跳,叫声远远传出,回荡在山谷里,惊得群鸟四散飞逃。

    阿宝对他叫了一声。

    唐玉心怀怨怼,冲阿宝吼道:“你叫个屁呀,我跟你不一样,我是人。”

    阿宝的意思其实是“你不是怪物。”奈何唐玉根本听不明白,心里又恨又恼,大叫道:“我不要长翅膀,我不要做鸟人,我不要做鸟人。”催运掌力,不断向四周轰击,砰砰隆隆,石屑纷飞。

    阿宝害怕被他掌力打中,远远的躲开了去,一脸迷蒙的瞧着他。

    唐玉只打的手臂酸软,全身疲累,方才停手,竟自坐在地上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喃喃道:“我不要做鸟人,我不要做鸟人,我不要长翅膀……”

    他心神混乱,却没有发现自有了这对翅膀,所打出的掌力更加威猛了。

    阿宝走近他身边,在他背上轻轻拍了一下。

    唐玉没好气的道:“干什么?”

    阿宝又在他背上拍了拍。唐玉刚又要喝怒,突然发现背上的翅膀没有了,心里一喜,奇道:“咦,翅膀呢?”心念所致,话刚出口,那翅膀忽又长了出来。

    唐玉一惊,跳了起来,骂道:“怎么他妈又出来了?”惊恼之下,猛然顿悟,道:“哦,原来是这样,这翅膀是可以收起来的。”

第八十八章 出山谷掌毙群狼

    他知道这翅膀能出能收,不但不再苦恼,反而有些欣喜,笑道:“这不是挺美吗?我要用的时候就把它长出来,有人的时候再把它收起来,嘿嘿,这样我不也能飞了么?”

    正欣喜间,神情一滞,又道:“也不知道这翅膀管不管用,能不能飞得起来。”转着头左右看了看,道:“我先让它听我使唤再说。合。”他冲那翅膀叫了一声,那翅膀却无丝毫反应,拍了拍,又道:“合。”那翅膀仍是纹丝不动。

    唐玉心里气恼着急,连连拍的翅膀“啪啪”作响,愠道:“你倒是合起来呀。”

    可这翅膀哪里听他使唤。

    问阿宝道:“这怎么回事呀,刚才不是合起来了吗?”

    阿宝摇了摇头,示意不知。

    唐玉叹了口气,道:“问你也是白问。”心想:“一定能合起来的,一定是有什么窍门,让我想想。”转着脑筋思索,回想着刚才翅膀收起来时的情景。

    苦思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明白。这双翼已经长于他的身体里,已与他身心合为一体,同为他的血肉,他就是翅膀,翅膀就是他,念及到此,口不动,只心里想着翅膀:“合”,那翅膀果然收进了他的身体里,他又想着翅膀:“出”,那翅膀果然瞬间又生了出来,反复试了几次,皆是如此,次次应验,十分听话。

    他这才真正明白,这翅膀全是凭心念操控的,心念所致,收放自如。他不禁畅想:“难道老天爷把我弄到这山谷来,就是为了让我学习这里的功法,然后再送我一对翅膀,这些都是给我准备的。”

    臆想了一阵,便想着试试这翅膀是不是真的灵验,能够飞行,试着如同手臂一样张了张,扑扇了几下,果然能够活动。不过就是有些不太习惯,好似突然多出了两只手来。

    但也不奇怪,毕竟这翅膀是刚刚长出来的,就是鸟儿始飞也要有个适应的过程,更何况他是人呢?他又试着拍打翅膀,风声呼呼,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的,可是双脚就是不离地。

    他又加大翅膀扑扇的力度,风声越来越响,刮得地面的落叶花瓣簌簌飘动,可双脚仍是不离地,只是飞不起来。

    他尝试着蹿跳助力,一上一下,翅膀呼扇,要是有知情的人看到定会忍不住捧腹大笑,因为唐玉此时的样子活像一只老母鸡,干扑棱着翅膀打转就是飞不起。确切来说,母鸡都比他好看点,人倒是做的不如鸡了。

    这样耍了一阵也甚是耗体,唐玉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叹道:“哎哟妈呀,累死我了,这怎么不行呢?”

    阿宝走近他身边,叫了一声,点了点头。

    唐玉道:“对呀,你会飞,你给我示范一下。”

    阿宝也正是此意,向前快跑几步,双翅展开,飞了起来。片刻,打了一个盘旋又飞了回来,落在了地上。它是为了教唐玉飞行,是以它这试飞只离地六七丈,来去二三里,只要唐玉看的明白。

    唐玉果然有所顿悟,道:“哦,我明白了,我这样助跑一下不就飞起来了吗?我来试试。”

    学着刚刚阿宝做的样子,扑扇着双翅,向前快跑。果见双脚缓缓离地,漫漫地,身子托了起来,离地足有四五丈高,喜的唐玉大声欢叫:“飞起来了,我飞起来了。”

    欢极之下竟忘记了拍扇翅膀,身子急速下坠,心里一惊,叫道:“哎哎哎。”又急忙振展双翅,身子慢慢又升了上去,着实捏了一把冷汗。

    在飞出二里多地,只见前面一株腰围粗的大树阻路。唐玉一怔,心里慌张,大叫:“拐,拐,快拐呀,啊”

    他嘴上叫唤,心里惊慌,早乱了手脚,身体哪还听得使唤,“咣咚”一声,撞在了树上,只觉得眼前青翠摇晃,金星乱冒,紧随着“扑通”一声,又从树上跌了下来,摔得屁股生疼,龇牙咧嘴。

    不过他现在的功力已算十分强横,这树的高度又算不得太高,所以并没受什么伤。但是这样猛力撞上去再摔下来也够他呛的,暗骂自己倒霉。揉了揉屁股站起身来,细细回想,总结这次飞行的经验。

    想了一会,又去试飞,一次,两次,三次……慢慢的心态调整了过来,也渐渐掌握了转弯的技巧,飞举的高度也越来越高。

    及近晚上,在河里捕了鱼烧烤,又摘了一些果子,同阿宝分食,吃了便在洞窟里休息。

    第二天大早,又再练飞举之功。

    如此这般过了六日,唐玉已熟练的掌握了飞行的技巧,从一开始的离地四五丈,来去二三里,现在已能振翅高空,翱翔蓝天,“五雷惊天掌”也练的越来越纯熟,不得不说,唐玉的悟性还是颇高的。

    这日午后,唐玉对那猛兽道:“阿宝,我们只怕是该分别了,我……”说着眼圈红红的,便要流出眼泪来。

    阿宝自然明白唐玉的意思,呜叫了一声,低着脑袋,在他身上蹭了蹭。

    唐玉抽吸了一下鼻子,在阿宝的脑门上拍了拍,勉强笑道:“好了,不

    说了,谢谢你这么多天陪着我,有机会咱们再见吧。”说罢转身向石窟外走去,两颗泪珠突然夺眶而出。走了几步,用衣袖抹了把眼泪,轻呼了一口气,转过头来,只见阿宝孤单单的站在洞口望着他,神情沮丧,一副萎靡之态。

    唐玉知道它是不舍自己,二十多天以来,他两个相依相伴,游乐嬉戏,日子倒也过得逍遥自在,已建立了深长的友谊,它不舍得唐玉,唐玉又如何舍得它?可是没办法,他不可能在这荒谷里过一辈子,总是要离开的。摆着手对阿宝道:“我走了,再见。”声音有些发颤,苦涩一笑,扭头向前走去。

    仰着头叹息一声,正要展翅起飞,只听得身后蹄声哒哒,扭头瞧去,只见阿宝嘴里叼着一个灰色布包奔了过来。到了唐玉身前,将布包丢在地上,“嗷”叫了一声。

    唐玉微微一怔,便即会意,微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捡起布包挂在肩上,道:“我就做个纪念吧,你放心,我会回来看你的。”

    展开双翅,身子一纵,刚离地半丈,又被阿宝咬着衣服拽了下来,这一来唐玉可真有些莫名其妙了。只见阿宝摆了摆脑袋,在他身上舔了舔。

    唐玉猛一恍然,说道:“不行啊,我真的要走了,我也舍不得你,可我真的要离开了,你放心,我一定还会回来的。”扭头又向前走。

    阿宝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唐玉道:“你跟着我做什么?你难道想跟我一起走?”

    阿宝点了点头。

    唐玉一愣,道:“这可不行,我不能带着你,你这样子……会吓坏人的。”

    阿宝摇了摇头,只见它身子一晃,体向内缩,身上罩着一圈紫光,转瞬间,便变作了只有小猫般大小,憨萌之极。

    唐玉眨了眨眼睛,一脸愣怔,大觉神奇不已,他若不是连日来见惯了奇异的事情,定然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回过神来,笑容缓缓展开,指着阿宝道:“你……你……这……太厉害了,你还会变身呀,你居然有这样的本事。”

    虽然接受了这样一个现实,但仍难掩心里的激动,说话有些哏巴。俯身抱起阿宝,在它头上抚了抚,他这才明白阿宝为什么拿着个布包来,原来是为了让自己装它。

    唐玉心里欢喜,笑容满满的道:“走,我带你走。”

    他也早有心带阿宝一起走,只是之前的阿宝身形太大,又长的奇怪,携带不便,出去了被人看到难免会被人当做怪兽。这下可好了,带着一只“小猫”出去会有什么不妥?

    阿宝叫了一声,亦如猫咪一般娇溺,在唐玉怀里拱了拱,甚是依恋。

    唐玉笑了笑,说道:“不过咱们可说好了,没有我的允许你可不能变回来。”

    他担心在不合适的情况下,阿宝突然心血来潮,又变回了丈高真身,要是惊了旁人可就麻烦了。

    阿宝点了点头,以示同意。

    唐玉微微一笑,道:“那你先待这里面吧。”将它装进了蓝布包包里。将布包撇向身侧,抬头向天,欢笑道:“走咯。”双翼振展,身形掠起,向北部的山外飞去。

    唐玉飞身在空,耳畔流风袭过,呼呼擦响,俯瞰群山连绵,青翠并茂,端是妙不可言。

    这种翱翔在天的感觉他从未想过,犹如做梦一般,不过他儿时做梦倒的确梦到过自己飞上了天空,可此时梦成现实,这种感觉又和梦中大不一样。

    扑扇双翅,一张一顿,不一会儿,他便飞出了这片山域。眼下的景色却又换了样,苍茫一片,尽皆土灰,他这才想到现在正值深秋,在那鲜花遍布的谷中住这二十多日,倒差点忘记了正常的时日。

    他又向前飞了一阵,猛然一怔,身子斜转,向下降落。他出来山谷,心情怡悦,又在天上飞的尽心尽兴。正自享受,忽然想起他是要回云州城,可他连云州城的方向都没有搞明白,就这样乱飞一气,若是走反了方向岂不是越走越远?

    转下身来,正落在一片林地里,收了翅膀,四下张了张,只见放眼尽皆落光了枝叶的秃树,连个人影也没有。搔了搔头,暗道:“这问谁呀?”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站了一会,自言自语道:“管它呢,走走看再说,说不定能遇到人。”迈步向北面走去。

    此时早过午后,已到了后半晌,走了大约五六里路,忽然听见前面传来呼救之声,风声夹杂,隐隐约约,不过听声音似乎也不是太远。

    唐玉心里好奇,循着声音走去。走不多远,只见一个白色的人影在林中穿梭,急向他这边奔来,嘴里不住大喊:“救命啊,救命啊……”甚是惊慌失措。

    待那人影离的近了,唐玉这才看清楚,原来是一个白衣华服的少年,自语道:“跑的这么急,让狼撵了。”

    他正愁没人问路,急忙迎上前,拉住那少年,还不等他开口,只听那少年跳着脚的乱叫:“快……快跑,狼,狼来了。”

    唐玉一怔,道:

    “什么狼,我问你……”

    那少年一甩手,挣开了唐玉的抓缚,怒道:“问什么问,你不要命了,我还要命呢。”语声急切,说完最少一个字已跑出三丈开外。

    唐玉怔了怔,道:“神神经经的说什么呢。”话说不及,只听见嘶嚎之声传入耳中,这声音唐玉可是听见过的,扭头瞧去,只见那少年奔来的方向十数头苍狼疾卷而来。

    唐玉头皮一炸,汗毛倒竖,吓得背脊冷汗滚流,大叫一声:“我的妈呀。”撒腿便跑。不片刻,便追到了那少年身后,大叫道:“你他妈等等我呀。”

    那少年扭头回看,见狼群迫近,越追越凶,哪顾得理会唐玉的叫骂,心里惊慌,跑得更快了。

    也该他和唐玉倒霉,那少年脚下一绊,扑倒在地,唐玉随后赶至,绊在了他身上,向前跌出一丈多远,啃了一嘴的枯叶。

    狼群势如排山,汹涌而来,眨眼便到近前。即将入冬,食物匮乏,这些野狼都是饿红了眼,到了二人身前也不停留,嚎叫着扑向二人。

    那少年见危险紧迫,向前翻了个骨碌,身手敏捷,看样子倒是会两下子。滚到唐玉身边,右手抓住唐玉的手臂,左手扣住唐玉的肩膀,猛力一甩,将唐玉丢向了狼群。

    这一连环擒拿一气呵成,狼群袭击固然是千钧一发,可这少年的动作也是行云流水,唐玉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已被丢到了饿狼的口边。

    待他反应过来,只惊得他魂飞魄散,喉头滞塞,连叫喊声都发不出来了。忽觉得胸口一热,下意识挥出一掌,正中一头苍狼的脑袋,“咔”的一声,那苍狼连头带肉,连皮带骨,被唐玉一掌震的四分五裂,血肉横飞。掌力余波所掠,其余的苍狼被劲道弹飞了两丈多远,摔得哼哼唧唧,离得近的的三头被当场震死。

    唐玉爬起身来,一脸愣怔,瞬即醒悟道:“对呀,我干嘛要怕它们。”

    那少年也不知是被狼群吓的痴了,还是被唐玉的掌力震撼的到了,愣愣怔怔的大瞪着眼睛,一动不动。

    唐玉此刻也没有功夫搭理他,虎视眈眈的盯着狼群,只见那些饿狼爬起身,又缓缓聚拢在了一起。狼群虽然被唐玉所挫,但它们生性倔强,从不服输,再加上饥肠辘辘,好不容易找到的食物岂能轻易放过?双眼猩红,伸着红舌,缓缓移步,低呜着作势又要扑上。

    唐玉之前大惊之下忘记了自己已练就了一身高强本领,是以惊惶,这时心里有了底,丝毫不惧,瞪视着群狼,勾着手指道:“来呀,过来。”

    双方耽了片刻,只听头狼一声嚎叫,群狼涌动,一齐扑向唐玉。

    唐玉一咬牙,伸展双臂,两掌一合,“呼”的打出,正是一招“雷震百里”。只听得“噼里啪啦”一阵骨骼碎裂的声音,群狼刚刚身动便尽数死在了唐玉的掌下。

    仅仅只是一掌,十四头苍狼齐数毙命,这掌力之巨,不禁令人惊叹。这也算是唐玉的第一次实战,首战告捷,心里极是得意,拍了拍手,笑道:“不自量力。”

    转过身,见那少年愣愣的瞧着自己,笑容夹止,一股火气窜上心头,指着那少年骂道:“你个孙子,挺聪明啊,居然把我推过去。”

    那少年回过神来,巴了巴嘴,道:“怎么了?你不是没有死么?”语气甚是冷傲。

    唐玉见他犯错在先,不但不认错,反而是这副傲慢的神气,更加气恼,骂道:“你个王八蛋,要不是爷爷本事大,今天还不被狼撕碎了。”

    那少年怒道:“你怎么骂人呢?”

    唐玉道:“爷爷骂你怎么了?我还想打你呢。”

    那少年依然一副倔强的神气,瞪着眼道:“你敢。”

    唐玉道:“呀呵,将我军是吧,你看我敢不敢?”跨前一步,扬起手掌便朝那少年脸上去。

    想这少年也真是倔强,见识了唐玉掌毙群狼的本事,居然对他丝毫不惧,端站着不闪不避,依然一副傲慢的神态,任由唐玉的巴掌打来。

    唐玉忽然心念一动,手掌在这少年的脸侧顿了下来,心想“这王八蛋虽然可恶,可我这一掌要是没个轻重,真打死了他可就不好了。”强压住火气,推了那少年一把,道:“让开,让开,别再让我看到你。”向前走去。

    刚走两步,只听见背后传来嘤嘤的抽泣之声。回过头来,见那少年正自望着他哭泣,斥道:“你哭什么哭,我又没打你,怎么跟个女人似的。”

    唐玉此话一出口,只见那少年连连哽咽,胸口鼓伏,似是受尽了极大的委屈,撇着嘴哭的更伤心了。

    唐玉懒得多搭理他,嗤笑了一声,指着他道:“你哭吧,好好哭啊,在这儿慢慢哭。”不再理这少年,自顾自的向前走去。

    忽然,远处的山林里传来几声狼嚎。

    此时天色近晚,那少年看了看地上的死狼尸体,心里怕极,抹了一把眼泪,不再哭泣,叫道:“你等等我。”快步向唐玉追去。

第八十九章 两少年同往同宿(1)

    唐玉听到那少年的呼喊,毫不理睬,只自顾地往前走。那少年快跑着追了上来,道:“你走这么快干什么?”噘着嘴,一副娇生惯养的模样。

    唐玉停下脚步,斜了那少年一眼,没好气的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那少年道:“你不要这么凶嘛。”

    唐玉干笑了一声,道:“我凶了吗?对,我是凶了,你赶紧给我滚蛋啊,我不想看见你。”手指捣了捣那少年。

    那少年皱了皱眉头,道:“你这人怎么这个样子,还没人敢对我这么无礼,我又没得罪你。”

    唐玉听这少年说话就不觉来气,气极反笑道:“你还没得罪我,把我推狼窝里的是哪个孙子?”

    那少年脸色微红,道:“你不要一直爷爷,孙子的,我也不是故意的,刚才不是情况紧急么。”

    唐玉听听也好笑,道:“这么说你还有理了?情况紧急你就把我推过去,你他娘的算个什么人呀。”

    那少年道:“我……我……你不是没事嘛。”最后几个字声若蚊蝇,饶是唐玉此时功力不浅,算是勉强听在了耳中,若换做没有武学修为之人,也只是见他嘴唇微微动了动。

    唐玉不愿与他在这里闲磨,说道:“你赶紧给我滚蛋啊,别跟着我,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说罢又向前走去。

    那少年咬着嘴唇稍犹豫了片刻,沉了一口气,随在了唐玉身后。

    唐玉微微侧了一下头,停下脚步,对空翻了个白眼,转过头来,叹道:“你到底要干什么?不是警告过你了吗?不要跟着我。”

    那少年道:“路是你家的呀,我不能走?”

    唐玉点着头,似笑非笑的道:“好好,你有理,那你先走。”对那少年摆了摆手。

    只见那少年站着不动,偏过头去,又是一副倨傲的姿容,不过这傲慢中似还有些忸怩,倒有三分姑娘的情态。

    唐玉见了他这副神情,极难消受,心里暗骂他“娘娘腔”,不耐道:“走呀,怎么不走了?”

    那少年腰一扭,道:“我不爱走。”

    唐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脸嫌弃的道:“行行行,那我走,你可不要在跟着我了。”

    刚一起步,那少年又随了上来。唐玉停下脚步,那少年也停下脚步。唐玉动身,那少年立马随上。如此反复了三次,惹得唐玉极是无奈又十分恼火,喝道:“你到底想怎么样?存心给我找不自在是不?”

    那少年笑道:“路又不是你家的,我爱走就走,不爱走就不走,你管得了我?”

    唐玉被他这混不吝的态度气的直欲吐血,咬牙切齿的道:“好,好。”呼出一掌,“砰嚓”一声,将那少年左侧一株海碗粗的大树居中劈断,树干直摔出两丈多远。

    那少年全没想到唐玉会突然来这么一着,吓得大瞪着眼睛,愣在了当场。

    只听唐玉道:“看见了,再跟着我,这就是你的榜样。”

    那少年嘴唇发颤,抽抽噎噎的流出眼泪来。一则是被唐玉吓到了;再则,他心想自己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待在家里,上有父母疼爱,下有仆从使役,没想到这次出来,先是丢了包袱、马匹,后又被狼撵,现在又被人欺负,真是越想越觉得憋屈,哭得更加伤心了。

    唐玉指着他道:“哭,你就知道哭,别以为你哭我就会心软,你这种人就该好好受点教训。”说罢扭头又向前走去。

    唐玉深为刚才这少年把他推进狼群里而气愤,他从小便与周星等人不对付,时常争斗,又时常吃亏,心中有些乖戾也是在所难免,让他同情这少年确实难能,他没有揍他一顿已算是很不错了。

    那少年站在原地哭了一会。风声飒飒,刮在脸上和着眼泪冷冰冰的,左右看了看,

    见四周空无一人,只唐玉在前。想到刚才被群狼追撵的情景,心里一寒。接着往下臆想,想象着群狼追上他,撕咬分食的惨景,血肉模糊,断肢少臂。不禁头皮发麻,心跳愈烈,大叫一声:“我不要。”又向唐玉追去。

    他也着实忌惮了唐玉,不敢再惹火他,只在他身后不远不近的蹑着。

    唐玉停下脚步,扭头看他,还未说话,那少年便急切地道:“我没有跟着你,我离你这么远。”

    唐玉眼含愠怒的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回头接着向前走,心想:“这小子可真烦,真是个橡皮糖,非得甩了他不行。”

    那少年始终只与唐玉保持十来丈的距离,不稍靠近,也不稍后退,唐玉走快,他也走快,唐玉慢下来,他也跟着慢下来,就这样一路僵着。

    大约走了四里多路,出了树林,只听见哗哗的流水声。唐玉回头看了一眼,见那少年仍跟在他身后,嘴里骂了句:“龟儿子”,循着水声走去。

    到了前面,只见一条大河向东流淌,水流也不算湍急。唐玉本打算洗把脸,看到那河水,灵机一动,眼珠转了转,快步向前奔跑。

    那少年一怔,急忙向前追去,待他赶到,早没了唐玉的踪影,诧异道:“咦,人呢?”转着身子,四处张望。见左边是河,右边是一片绵延不知有多长的芦苇丛,抬头向河里瞧去,只见水纹皱皱,缓缓细流。

    又扭头瞧向芦苇丛,躬着身子,探着头。瞧了片刻,只见芦苇丛里也是毫无动静,他想着进去扒一扒,可又害怕突然蹿出什么怪物来,终是不敢,想了想,轻咬着下唇,在地上捡了一块石头,向芦苇丛丢去,“乒”的一声。

    也该唐玉倒霉,这石头正砸在他的脑门上。不过唐玉决心甩开他,虽然有点疼,也强忍着不吭声。

    那少年见落日只露一点红,天越来越晚,而唐玉又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心里惊慌起来,带着哭腔破口大骂:“王八蛋,臭狗屎,混蛋,大乌龟。”

    唐玉在苇子丛里听这少年骂他,有些气恼,不过也觉得有些好笑,心想:“这小子骂人怎么跟个娘们似的,骂人都不会。”心想不及,只见“扑扑通通”一堆石块接二连三的朝他砸来。

    也该他倒霉透顶,那少年心里慌急,无处宣泄,便捡着地上的石头向苇丛里丢砸,以平胸中的不忿。但是不偏不倚,石头全丢在了唐玉的藏身之处,乒乒乓乓,尽数砸在了他身上,好像他本就知道唐玉的藏身之处,故意为之一般。

    “啊哟,啊哟,别砸了,别砸了。”唐玉哼哼唧唧的叫唤,扒开芦苇丛,走了出来,龇牙咧嘴的搓揉着身上。

    那少年微微一怔,心中突然一喜,手里还拿着几块没有丢尽的石头。见唐玉满头包包,急忙将石头丢在了地上,道:“我……我……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在里面。”这个态度的转变倒和他之前倨傲的神气形成了鲜明对比。

    唐玉气得火冒三丈,怒声骂道:“你丫的有病啊,怎么拿石头砸我,你……你真是我先人。”恼的呼呼气喘。

    那少年似也十分歉疚,一脸难色的道:“我……我真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你在里面。”

    唐玉不耐道:“去去去去,什么不知道,不知道砸那么准?全砸在我身上。”

    那少年踌躇了一下,道:“我都给你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语声甚是平和。

    唐玉本想将他扔进河里好好出口怨气,但见他如此,虽然气恼,却也不好再发火,道:“行行行,我不跟你计较了,那我问你,你干什么一直跟着我?”

    那少年低着头,两个拇指不停地抠搓着,低声道:“天快黑了。”

    唐玉“啪”的一下打开他扣搓的手指,斥道:“好好说话,

    怎么跟个女的一样,天黑了怎么了?天黑了你不回家?”

    那少年端了端身子,干咳一声,道:“我家远,回不去。”

    唐玉道:“那你跟着我做什么?”

    那少年道:“我害怕,这里有狼。”

    唐玉恍然道:“哦,我知道了,你是害怕狼,所以才跟着我。”

    那少年似是害怕唐玉不叫他跟随,急忙道:“我不会跟你太久的,等明天遇到人,我就不跟你了。”瞪着眼睛,热切地看着唐玉,眼神中带着些许恳求。

    唐玉犹豫了一下,叹道:“那好吧,不过说好了,你要是再坑我,我可决饶不了你。”

    那少年连连点了点头。心道:“我什么时候坑你了,不就不小心砸了你几下嘛,我又不是故意的。”竟把将唐玉掷进狼群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唐玉又问道:“那你知不知道这附近哪里有村镇?”

    那少年摇摇头,道:“不知道。”

    唐玉举目望了望,道:“看来今晚要住在野外了,走吧。”领着那少年向西走去。

    走了一阵,大约六七里地,太阳早已落尽,东边一轮明月升起,大如银盘,照亮四野如银装素裹,衬得苍茫的大地更显寂寥。不过,也幸有这明月当值,虽是夜晚,但却并不黑暗,唧唧溜溜的虫叫声将这野外的荒凉驱尽了三分,倒也不显得那么寂寞。

    在河岸边,几块乱石堆砌,唐玉见这地方还算平整,道:“就这里吧。”

    那少年道:“要在这睡觉吗?”

    唐玉道:“要不然呢,你还想在哪?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有这么个地儿就不错了。”

    那少年心想也是,问道:“那我们吃点什么?我好饿呀。”

    唐玉经他一提,也觉得有些饥饿,想了想,道:“这你不用着急,我自有办法。”

    那少年见他背着的挎包鼓荡荡的,指着问道:“你那包包里的是什么?是吃的吗?”

    唐玉轻轻拍了拍挎包,道:“你想吃它呀,它不吃你就不错了。”

    那少年一怔,一脸懵懂。

    只听挎包里突然传出两声“哼唧”。

    那少年道:“咦,它在叫哎,装的什么呀?”

    唐玉翻开布包看了看,只见阿宝睁着眼睛,安安稳稳的卧在里面,低声道:“你别出声。”

    阿宝蠕动了几下,抬着头,低叫了一声。

    唐玉道:“你是不是想出来?”

    阿宝点了点头。

    唐玉道:“那你可记着我跟你说过的话。”

    阿宝又点了点头。

    那少年见唐玉对着布包窃窃私语,心里好奇,说道:“你那里面是什么呀,让我看看。”伸手便要扒唐玉的布包。

    唐玉推着手道:“哎,你别乱动。”又对着布包道:“记着啊,说好了。”将阿宝从布包里掏了出来,放在地上。

    那少年忽地眼睛一亮,喜道:“哇,好可爱呀,你还有这么个小玩意。”俯身就要去抱阿宝。

    唐玉推着他道:“哎,不是跟你说了么,不要乱动。”

    那少年道:“抱一抱又没关系。”

    唐玉道:“不行。”语声甚是冷毅。

    那少年噘着嘴道:“嘁,小气。”还是忍不住想逗阿宝,悄悄地对着它勾手指。

    这一小举动自然没能逃过唐玉的眼睛,说道:“你是不是不饿了,不想吃东西是吧?”

    那少年收起手势,手抄背后,问道:“吃什么?”

    唐玉道:“河里有鱼,林子里有鸟,什么不能吃?”

    那少年道:“好呀,那你去抓吧。”

    唐玉指着自己鼻子道:“我去抓,你吃现成的?”

第九十章 两少年同往同宿(2)

    那少年道:“当然了,我又抓不来。”

    唐玉点着头无奈道:“行,好,我去抓,你在这待着吧。”抱起阿宝,摸了摸它头,又装进了布包里,向左边的树林走去。他若不是也饿,才懒得理这少年呢。

    那少年快步跟上,叫道:“哎,你等着我。”

    唐玉回头道:“干什么?”

    那少年道:“我一个人害怕,我还是跟你一起吧。”

    唐玉上下打量了这少年一番,嗤笑道:“我看你一点都不像个男人,倒像个女的。”

    那少年低着头,细声道:“人家本来……”话说一半又住了嘴。

    唐玉摇了摇头,向林中走去。

    到了林子边缘,他二人也不向里走。此时树上的叶子早已落尽,栖息在树上的鸟极好辨认。借着月光,唐玉瞅准两只野鸡,捡了两颗石子,挥手甩出,“飕”的一声,将两只野鸡打了下来。

    他此时的手劲已非同小可,两颗石子从两只野鸡肚下通透穿过,两只野鸡“嘎嘎”叫了两声,从树上掉下,扑棱几下便即不动了。

    那少年拍手叫道:“哇,好厉害呀。”

    唐玉道:“你以为都像你呀。”俯身捡了两只野鸡,向河边走回。

    那少年撇着嘴道:“嘁,我晚上看不清,要不然我也能打下来。”跟着唐玉身后走回。

    唐玉道:“我把它们洗剥了,你去捡些柴火来,不要告诉我你连捡柴火也不会。”

    那少年为难道:“可是……我不敢走太远。”

    唐玉无奈道:“谁让你走远了,这地上不都是树枝么,你捡一些堆一成堆,这也不会?”

    那少年鼓着嘴“哦”了一声。

    唐玉叹了口气,向河边走去,将两只野鸡拔毛去羽,开膛破肚,洗涮干净,拿了回来。只见那少年坐在石头上,手托着腮望着他,地上拢着一小堆干柴。

    唐玉在柴堆上轻轻踢了一脚,道:“这么一点柴哪够呀,再去捡一些。”

    那少年道:“没了,捡完了,就这么多。”

    唐玉抬了一下下巴,道:“上那捡去。”

    那少年扭头看了看,道:“太远了,我不去。”

    唐玉真是既气愤又无奈到了极点,将两只洗剥干净的野鸡放在石头上,恨恨的道:“你一会也别吃啊。”向旁走去。

    拢了一堆树枝,抱了回来,丢在地上。心想:“晚上天冷,还是多点些火好些,也省得有什么野兽。”又向旁走去。

    那少年叫道:“已经够多了,你还要捡吗?”

    唐玉道:“你嗦,好好坐着吧。”催运掌力,将一株碗口粗细的树木拦腰劈断,拖了回来,又运掌力将这树劈成数节。

    那少年见他“咔咔嚓嚓”的忙活,说道:“你的功夫虽然

    厉害,但是比我爹可差远了。”

    唐玉随意的道:“那你爹是谁呀?”

    那少年道:“我爹是……总之很厉害。”

    唐玉道:“你爹再厉害也不会是什么好人。”

    那少年怒道:“不许你骂我爹爹,你爹才不是好人呢。”

    唐玉道:“怎么?我说错了吗?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你爹要是好人,怎么会教出你这样的儿子?”

    那少年道:“我怎么了?”

    唐玉愠道:“你怎么了?你……算了,算了,不想提。”他一想起白天被群狼围攻之事就不觉来气。不再理会那少年,将柴火堆好,折了两根树枝将野鸡串了,这才想起没有火。

    一摸布包,心道:“阿宝,不行,不能让这小子看见,还是用笨办法吧。”捡起两块石头敲打,砰砰声响,火星擦冒。

    那少年道:“你怎么这么笨,不会用火石吗?”

    唐玉道:“要你说呀,有火石我还用这么费劲?”

    那少年道:“我有啊。”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荷包,月色下,看那荷包金丝绣边,牡丹画面,倒像是女孩子的物品。

    唐玉丢下石头,道:“不早说,拿过来。”

    那少年道:“那你得让我吃鸡。”

    唐玉道:“谁说不让你吃了,快拿来。”一把将荷包抓过,也无心注意荷包的做工,从里面掏出火石,将荷包又随意的丢在了地上。

    那少年捡起荷包,嗔怪道:“怎么乱扔。”将荷包拍了拍,又揣进了怀里。

    唐玉不理他嗦,磕了两下火石,点燃了柴火,吹了吹,火烧的旺了起来。将两只野鸡拿过,架在火上烧烤。问那少年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道:“苏欣悦,你呢?”

    唐玉道:“苏欣悦,怎么像个女孩名字?”

    那少年道:“我妈妈起的,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唐玉道:“我叫唐玉。”

    苏欣悦道:“你这不也是女孩名字么?”

    唐玉道:“谁跟你说的。”

    苏欣悦道:“人家女孩才叫‘玉’呢,你叫‘唐玉’,还不是女孩名字?”

    唐玉道:“那也比你的名字强。”

    苏欣悦撇了撇嘴。

    唐玉又问道:“那你怎么会在这?你家是哪的?”

    苏欣悦道:“我出来有事,马被人偷走了,我是追偷马的人才跑到这迷路的。”

    唐玉笑道:“你可真行,连马都能被人偷,你倒是说说是如何被人偷的?”

    苏欣悦道:“我把马拴在树上,然后我……我去办点事,马就被人牵走了。”

    唐玉道:“看你岁数不大,事情还不少,你办事就不能把马牵着?丢了也是活该。”

    苏欣悦咬了一下嘴唇,道:“我……我解手总不能也牵着它吧?”

    唐玉道:“那有什么了,你可以在它旁边尿呀。”

    苏欣悦脸一红,道:“你,我不要,那不是被它看到了。”

    唐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看到怎么了,你可真是有意思,哈哈,哈哈,太逗了。”

    苏欣悦眉头一皱,道:“这有什么好笑的,我……怎么能随便被它看呢。”

    忽然,唐玉“啊哟”了一声,道:“不行,不行了,你拿着。”将两只野鸡递向苏欣悦。

    苏欣悦一怔,诧异道:“你怎么了?”

    唐玉道:“被你说的,我要尿尿,快拿着呀。”

    苏欣悦接过树枝一端,红着脸,低下了头。

    唐玉起身,向旁走开了一些。

    苏欣悦道:“你能不能再走远些?”

    唐玉扭过头道:“这还不够远吗?又溅不到你身上。”

    苏欣悦更加脸红了,将脸背向一旁,火光下,只见他的耳朵根子都是红的。

    唐玉吹着口哨,只听“哗哗啦啦”一阵响,声音渐小。唐玉抖了个哆嗦,深呼一口气,拖着长腔道:“舒坦。”

    走了回来,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笑意。见苏欣悦的脸色如火光一样红,问道:“怎么了?火烧太大了?你坐远些,看把你脸烤的。”

    苏欣悦咬着嘴唇,翻着眼皮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

    唐玉只是笑呵呵地自顾自的拨弄着柴火,他闲来寂寞,慢慢的也不再十分讨厌苏欣悦,便同他扯东扯西的闲聊,苏欣悦也是听的多,说的少的陪他漫扯。

    过了一阵,肉质飘香,眼看烤鸡已熟。唐玉撕下一条鸡腿递向苏欣悦,道:“给。”

    苏欣悦道:“我不要,我自己来。”

    唐玉道:“干嘛?这不是一样么?”

    苏欣悦道:“你没洗手。”

    唐玉一怔,嗤笑道:“嘁,毛病还不少。”自己吃了起来。想起阿宝,将它从布包里掏出,放在身旁,撕下半只鸡喂它。苏欣悦见阿宝模样可爱,想要抚摸把玩,唐玉只是不许,苏欣悦气呼呼的闷闷不乐。

    吃完鸡肉,月亮已升至正空,二人都渐感困倦,各自靠在大石上睡去。

    唐玉偶一瞥眼间,只见火光一明一暗的映在苏欣悦的脸上。这时,夜已深沉,他心中宁静,细细审量苏欣悦,见他端鼻修眉,如玉面孔,容色甚是俊朗,竟是一个容貌出众的俊美少年。

    唐玉自忖自己的长相已十分不差,但与这少年相比却就暗色不少了,心想:“这家伙要是个女的,也一定是一个绝色美女”。

    过了半刻,只闻细细的鼻息声起,苏欣悦已经睡熟,唐玉也自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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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变乾坤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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