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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月湖星河     机变乾坤txt下载     机变乾坤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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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昆仑山四圣论道(楔子)

    (ps:本篇为楔子,正文从第二章开始,可以跳过。)

    混沌未开,宇宙初成之时,世间具是一片黑暗,没有日月,没有星辰,更没有生灵万物,整个空间皆死一般的沉寂,一丝生的气息也感受不到。

    不知道过了几百万年,一声“啊呀”的深叹声震动着整个空间具是一颤,一位沉睡的巨人从睡梦中苏醒,他睁开双眼四下环顾,见眼前漆黑一片,伸手摸去,见着手无物,他揉了揉眼睛,晃了晃的脑袋,使力往前看,眼前仍是黑黢黢的。

    巨人挣扎着坐起身来,只感觉浑身燥热,胸闷异常,四周皆是黏糊糊的一片胶着,就好像被裹在一个封闭的蛋壳里,难受之极,他直了直腰板想要站起,刚一挺身便感觉似有一块铁板重重的撞在了自己头上,十分疼痛,恼的他几欲气炸胸膛,大吼一声,整个空间又是一阵乱抖,他气恼之下伸手乱扒,突然一物在手,只感觉着手凉冰冰的,他盛怒之下也无心念及许多,把着手中所持之物猛挥出去,只看到一道巨大的黄光闪现而出,直直的擦着黑暗飞向远方,“砰”的一声巨响,黄光消失处一道白色的缝隙透着一丝亮光直射他的眼睛,他先是一怔,随即心里大喜,但就在他这一怔之际那道缝隙转眼又要合上。

    巨人猛然大惊,狂吼乱叫:“不要合上啊……”猛地一挺身躯,双足踏地,背脊朝天,双手向上力撑,就好像扛着一座巨大的山岩,累得他大汗淋漓,龇牙咧嘴,那道缝隙终于在他的撑持下越来越宽,眼前的光亮也越来越明,一片胶着渐渐分离,清者上升,浊者下沉,二者越离越远,慢慢地眼前出现一片光明。

    巨人担心他一松手背上所扛之物便会塌下,光明便会消失,就这样一直顶着,一直顶着……

    不知道又过了几万年,巨人终于支持不住倒了下去,不过令他欣喜的是这清浊之物再也没有合上,他便将这上方清者命名为“天”,下方浊者命名为“地”,从此天地分离开来,但巨人也为此耗尽了他毕生的真力,躺在大地上慢慢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醒过来。

    巨人陨逝以后,他的双眼化作了天上的日月,给世间带来了光明和希望;他的毛发化作了森林和草原,给大地带来了无限生机;他的血液化作了奔腾万里的江河汪洋;他的骨骼便化作了那三山五岳,其中他的一条脊椎骨化作了世界第一奇山昆仑山。

    昆仑山坐落在神州大地之西,方圆两千余里,擎天撼地,连三山之来龙,接五岳之去脉,实乃万山之祖。峰高万丈,形似刀削,险峻挺拔,直插云天。山间烟霞缥缈,金光满川,黄龙飞腾,彩云招凤。山溪叮咚作响,清泉汩汩细流。猿猴攀枝摘桃子,麋鹿衔花脚踏青,仙鹤起舞听风响,山谷空空有鸟鸣。老虎穿岗不打猎,羚羊跳涧心不惊。真个是仙山中福所,人世外桃源,险中有奇,奇中有险,不愧为道家成仙地,造化泽众生。

    在山的中央地带有一片方圆五十多里的平地。平地的南侧是一片花林,林中花开艳艳,争相斗奇,四季不凋,五光十色,各色名种应有尽有。

    平地西侧是一方清潭,潭水清澈见底,一泓晶莹,潭地尽是那五颜六色的透明玉头,水中鱼儿嬉戏,尽情游畅,潭水中央生着数百株斗大的金色莲花,阳光照耀下耀眼生光,美不可言。

    北侧是一片浓郁的青翠竹林,一眼深望,尽皆苍翠,令人心旷神怡。东侧是三座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高峻山峰,乃昆仑山的主峰玉笔峰。

    玉笔峰旁有一座美轮美奂的精致小亭,金砖碧瓦,红梁画阁,亭檐下的一块玉匾上书着“玉清亭”三个金黄大字。亭中的石桌旁面对面的坐着两位老者,看那两位老者面色红润犹如孩童,满头白发根根如银,当真是童颜鹤发,神采奕奕,二人皆身披葛布长袍,一身道人模样的打扮。

    左首那老者嚷道:“我说凌空子,你胡赖什么?这盘古大神开天辟地的故事谁不晓得,就是三岁孩童也能讲出个一二三来,你跟我说这些还不如给我讲‘女娲造人’得了。”

    右首的老者哈哈大笑,说道:“你想听啊,那我就给你讲讲女娲造人。”

    左首的老者翻了他一个白眼,不耐道:“得得得,你别给我打岔,你快把那子儿给我放回去,这不是耍赖吗?我都让你悔两步了,再一再二没有再三的。”原来这两位老者正在石桌上对弈,显是右首那老者输了子儿在混赖,左首老者不肯就屈,两个人争执了起来。

    右首那老者笑道:“你就再让我一次嘛,谁不知道你苍云子的棋艺三界独步,就大方点又如何?”

    左首那老者正色道:“不行,没这个道理,你快放下,”说着站起身来就要抢右首老者手里的棋子儿。

    右首那老者

    趔着身子急道:“哎哎哎,我说你这老头……”

    二人正争执间,突然空中风声响动,一个丰身老者脚踩一朵五彩祥云飘然而至,落下云头,看他满面容光,长须飘飘,慈眉善目,一脸和蔼,一看便知是一位成仙得道的高深隐士。

    那对弈的两位老者微微长了长身子,恭声道:“玉阳真人。”

    那老者呵呵笑了笑,道:“两位道友好闲情啊,既不采药,也不炼丹,反为这黑白两子争执不休,真是乐呵呀。”

    右首那老者讪讪笑道:“玉阳真人见笑了,常言说‘不吵不笑不热闹’,这也是逸性遣怀嘛。”

    左首那老者稍显不忿,说道:“玉阳真人,你倒是给评评理,这老头每次下棋都混赖,真是不讲理。”

    这三人乃是昆仑山的三大圣人,昆仑山有四圣,分别是玉阳子,凌空子,苍云子和莫菱仙姑。那下棋的两位老者左首的是苍云子,右首的是凌空子,后来的便是玉阳子,因玉阳子在四人中资格最老,是以其余三人常以“真人”相称。

    玉阳子笑道:“你们这个理我可评不了,回回下棋回回都吵,回回都吵还回回都下,等会儿还是让莫菱仙姑给你们评吧。”

    凌空子诧异道:“对了,有一个月不见莫菱仙姑了,不知她最近在忙些什么?”

    玉阳子笑道:“这个我可知道,总之今日我们是有口福了。”

    苍云子和凌空子皆是一喜,齐声道:“口福?”正说之间,只听见空中一声鹤鸣,灵脆的鹤叫声在空灵的山谷里久久回荡。三人举目南望,玉阳子笑道:“说来就来了。”

    过了片刻,白影一闪,果见两只仙鹤自南边的天空飞来,其中一只仙鹤的背上坐着一位美貌女子,转眼便到了眼前。看那女子不过三零芳华,一身青纱素衣,霞光披身,肤如白玉,娥眉朱唇,容颜娟好,衣襟在风中轻轻飘动,一身仙气暖人胸意,这女子正是莫菱仙姑。她在仙鹤的勃颈上轻轻摸了摸,那两只仙鹤便乖巧的落下地来,“唳唳”叫了两声。莫菱仙姑笑脸迎人,向三圣略一欠身,笑道:“三位仙长久候了?”三圣微笑还礼。

    苍云子微微侧身探头,嗅了两嗅,道:“好香啊,仙姑带了什么来,怎么这么香?”

    凌空子道:“闻这味儿就知道是醇香的美酒,可是什么酒会这样香?”

    莫菱仙姑笑道:“好灵敏的鼻子呀,确实是美酒,这酒是我采摘山上熟透的山果,又加了十多种鲜花的花瓣酿制而成,今天特地带来请你们品尝。”

    苍云子早已馋液欲滴,急不可耐,道:“既然是美酒就快品尝吧,还等什么?”

    凌空子笑道:“就你馋。”

    苍云子白了他一眼,“哼”了一声。

    莫菱仙姑微微一笑,在仙鹤的背上提下一个翠绿的竹篮,篮子里装着一个黝黑的坛子和四只白玉杯子。打开坛塞,香气扑鼻,醇馥幽郁,登时令人满口生津。

    苍云子吧唧着嘴道:“我先替你们尝尝。”迫不及待的抱起坛子倒了一杯,一饮而尽。果然是入口生香,幽雅细腻,丰满醇厚,绵软悠长,令人回味无穷。

    苍云子长长“哈”了一口气,闭着眼睛,微抬着头,一脸享受之极的神色。玉阳子笑问:“怎样?”苍云子赞道:“好酒,好酒,就是瑶池琼浆恐怕也不能比。”莫菱仙姑也甚是得意,笑道:“这太过奖了。”凌空子闻言也急了,道:“那快呀。”说着抱起酒坛满满倒了四杯,举杯酣饮,果然滋味美妙无比。

    四圣就着石桌推杯换盏,浅饮慢酌,细细地品味着这琼浆美液,正自神清气爽,突然骤风大起,空中“轰”的一声雷响,真个是声震九霄,威阔四野。四圣具是吓了一跳,手一抖,杯中的酒洒出了少许,还不等缓过神来天色忽然暗了下来,就如同黄昏来临一般,刚才还是青天白日,转眼即黑。四圣一齐抬头向天上望去,只见空中一个黑漆漆大如树冠的狼头已将太阳吞没。

    莫菱仙姑问道:“这怎么回事?”

    玉阳子微微皱眉,道:“天狗食日,非吉既凶。”

    苍云子指着北边的天空急道:“你们快看。”三人一齐向北望去,只见北边的天空上聚集了一大片黑云,正汹涌奔腾而来,就如同那大江决堤,黑潮翻涌一般;又好似马厩破栏,万马齐腾。黑云中还夹杂着零零点点的火光,不消片刻便笼罩住了整座昆仑山。惊得山中的飞禽走兽四下奔逃,慌张乱窜。猴子攀岩钻山,鼠虫挖地打洞;獐鹿跳涧跃水,老虎扑窝护崽。猿猴喔喔声悲切,玄鹤唳唳音苍凉,真个是乱象环生,不可开交。

    苍云子道:“这到底什么情况?”

    玉阳子深皱着眉头,紧盯着天空,忽那骤风更疾,猎猎大响,黑云中电光焰焰

    ,雷声隆隆,蓦地里一条巨大的电光闪现,轰隆一声大响,一个霹雳从云堆里打了下来,就好像一条金龙在滚云里翻了个身,正劈在一株千年老松上,瞬时着起了火。

    玉阳子掐指盘算,自言自语:“不对呀。”

    凌空子道:“什么不对?”

    玉阳子似乎没有听到他的问话,仍自自言自语:“应该还有好几百多年才对,怎么……难道提前了?”三圣怔怔地望着他,听他自说自话。

    苍云子是个急脾气,道:“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呀。”

    玉阳子仍是眉头深锁的思索。

    不消片刻之间,大雨骤至,犹如瓢泼,雨水中夹杂着鹅蛋般的冰雹从空中“噗噗踏踏”的坠落。北方天际两柱巨大的龙卷风接天连地的席卷而来,高约千丈,数十围粗细,所过之处岩裂石落,树拔地起,碎石随风滚,断树空飘扬,直冲苍穹。

    莫菱仙姑道:“昆仑山乃仙家圣地,千万年来邪魔不侵,凶兽不袭,从未有过这等恶劣的气象,难不成真有什么大灾难要降临?”说着望向玉阳子。

    玉阳子深深叹了一口气,道:“先护住祖脉再说。”四圣一起运转玄功,四掌齐出,举手向天,四道玄光从四人手掌射出,直冲斗府,在玉笔峰顶汇聚成了一个斗大的光球,万道金光从光球中射下,神光披艳,笼罩在这祖脉之上。金光所覆处暴雨不染,冰雹不落,龙卷风从金光处绕开了去,但在这金光的外围依旧是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直折腾了一天一夜方才止息,日光渐出,乌云澄开,但这昆仑圣地却也被作践的一踏糊涂,树断石裂,清潭水干,鲜花凋零,禽兽魂散,已全不成样子。

    苍云子哀叹一声,道:“这……这……这成什么话了。”

    莫菱仙姑见玉阳子眉头深锁,一脸愁容,问道:“真人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玉阳子道:“看这动静当是魔族有所作为了?”

    三圣大吃一惊,齐声道:“魔族?”

    玉阳子道:“不错,当年太清祖师飞升之际曾预言,世间在万年之后将有一场大浩劫,但按时间推算应该还有六七百年才对,莫不是祖师的预言要提前应验了。”

    凌空子道:“魔族?是魔界吗?我曾在祖师的笔录中有看到魔界的记述。”

    玉阳子道:“也不全是,当年盘古大神开天辟地,清浊分离,作化万物,便是世界的景象。后来女娲娘娘又黏土造人,给大地带来了无限生机,从此轮序有定,六道归常。但天有阴阳,地有两极,事有好坏,人分善恶;就好像一个人拥有的权位越高那么他所做的善事也就越大,相反过来,若是此人心术不正那他做下的恶业也就会越重。盘古乃是最伟大的创世之神,他的权位自是至高无上,但他也有性格脾气,在开辟天地之时他历尽艰辛,饱受苦楚,积怨甚多;他死以后,他的躯体血液,毛发骨骼,化作了万千的山川河流,森林大海,造福着世界;但他的结怨也在他死后化作了一个神秘的所在黑暗之谷,也就是所谓的魔界。

    后来有一部人进入到了黑暗之谷,从此这部人邪念丛生,贪欲大涨,这部人就是魔族。魔族得到黑暗之谷的神秘力量以后便开始大肆屠杀人类,妄想统治世界,大地由此陷入了一场巨大的浩劫。就在人类最危急的关头出现了一位盖世英雄,便是那人王伏羲。伏羲领受使命带领着人类和魔族展开了殊死激战,战争只打了足足十余年之久。最后双方在莽沙谷对峙,展开决战,那场大战真是惊天动地,鬼神惊泣,终于将魔族战败。人王清空黑暗之谷,用灵珠将其封印,将魔族残余驱逐出了大地,用女娲娘娘炼石补天的七块灵石结成‘天机子盘’将他们封锁在东海之上的虚空之中,自此世界才重归安宁。”

    三圣听玉阳子叙说这件往事只听得瞠目结舌,挢舌不下。凌空子道:“既然被封锁了,那他们又怎会再作恶?”

    玉阳子道:“这就未可知了,只是祖师有这样的预言,说万年之后魔族将重临世间,那时将会再掀波澜,世界会再度陷入危机。”

    苍云子道:“既是这样,人王当初就应该将魔族斩草除根,这不是留了后患了吗?”

    玉阳子道:“人王乃仁慈圣王,他不忍心将魔族斩尽杀绝,这才将他们封锁在东海之虚,给他们条生路。”

    苍云子“哼”的一声嗤笑,道:“得,他一个不忍心可倒好,这下事情大了。”莫菱仙姑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玉阳子手捋长须,仰望东方天际,想了片刻,道:“这还只是推测,具体怎样还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苍云子摇了摇头,拿起石桌上的酒杯“咕嘟”一口饮尽,长叹了一声,道:“唉,看来这下是有得忙了。”

第二章 七星连魔婴降世

    在东海的中央地带有一片宁静的海域,数千年来那里风浪不起,流水无声,平滑的就如一块明镜一般。但那片海域却常年被薄雾笼罩,朦朦胧胧,似是似真,如梦如幻。

    在这海域之上存有一个未知的空间,被称之为“东海之虚”,人世间流传着种种关于东海之虚的传说,有人说那里住着成仙得道的圣人,也有人说那里困着史前洪荒的凶兽,还有人说那里是隔绝于世界的另一方乐土天国,等等,等等,世人众说纷纭,各种猜测。有人曾试图找出这样的一个所在,驾船史航,八方寻索,但终是无功而返,寻不着,觅不见,就好像这仅仅只是一个传说而已,只能在传言中听到,殊不知这个所在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只是外界无从知晓罢了。

    东海之虚又称海之虚空,是重叠于现知空间的另一重空间,以中心为圆方圆五千里,这里不分东西南北,不分时令节气,更没有白天与黑夜的区别,因为这里年年时时都是一样,常年光明,常年如春,就好像时间定格了一般。人间的一种传说说来倒与这里的情形符合,那就是这里确实称得上是一方天国乐土。

    山川连绵照岚光,森林茂密映日青。奇花瑞草留香处,修竹乔松苍更明。草原上,奇葩铺路千年不谢;山坳里,芳馨吐蕊万日久红。山崖间白云缠绕,斑虎独卧山崖前;树林里彩雾弥漫,青鸾双栖树枝上;泉水清澈汩汩响,大江翻涌涛涛声。泉水中,灵猴伴鹤淘山果;大江里,巨蟹随鲸戏鱼虾。角鹿奔更欢,兔子跳愈快,真个是世外桃源自在地,红尘安乐长圣所。

    在东海之虚的中部地带有一座高山,名唤“青玉山”,山上烟霞焕彩,金光罩顶。在青玉山的山脚下有一座雄伟奇壮的宫殿,名唤“翠云宫”,宫内瑶草喷香,芝兰绕户。翠云宫的花园中百花芬芳,吐蕊出香,株株皆是名花异草,棵棵尽是仙树奇枝。花园的南边有一个小湖,唤名“莹波湖”,其名乃是翠云宫的女主所起。

    湖旁奇花布锦,绿竹绕岸,湖水清澈,一眼见地。彩石映湖明静,鱼儿绕石追逐,嬉嬉欢欢,好不热闹。湖中生着数十株红光艳艳的并蒂莲花,艳阳下花衬莲叶青,青莲衬花红,青红相间应合,配着这澄清明澈的湖水真个是美不胜收,奇彩氤氲。

    在湖边的一座精致小亭里,一位年轻美貌的女子正依栏斜坐,手摇轻罗小扇,面带和风笑意,喜喜欢欢的欣赏着湖中的景象,看那女子不过双十芳华,乌云叠鬓,杏脸桃腮,浅淡春山,玲珑曼妙,真如海棠醉日,恰似梨花带雨,不亚九天仙女下瑶池,尤胜月宫仙子离玉阙;启丹朱樱桃生芝兰,卷舌尖孜孜吐和气;秋波流转如双弯凤目,目光娇娇有万种风情,真是容颜绝伦,世间少有。

    看她那高高隆起的小腹,显然已怀胎数月,濒临生产。身侧立着两位容貌俏丽的小丫鬟小心翼翼的侍候着。美貌女子时不时地轻轻抚摸着腹部,浅笑盈盈,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看来这种将为人母的快慰心情让她倍感欣喜。

    忽听一个爽朗的笑声远远传来,听声音似是一个青年男子,女子微微侧身,一脸笑意的朝笑声来处望去。

    一男子欢欢喜喜走进小亭,一身风风火火。看他头戴玉龙朝圣冠,映日生光;身穿遮黄皂罗袍,随风飘荡;腰系银蟒带,足踏花褶靴,剑眉倒飞入鬓,双目炯炯精神,真如天将历世,又似真神当前。

    那两名小丫鬟躬身道了个万福,恭声道:“尊主吉祥。”

    男子呵呵而笑,道:“免了,免了。”这男子正是魔族的主宰,翠云宫的尊主崇宇。

    崇宇走到美貌女子的身边,挨着她坐下,盯着女子的小腹细细的看了看,后又望着女子俏美的面容呵呵直笑,笑态有些憨掬,与他这魔族主宰的身份极是不相称。

    两名丫鬟见了他这副笑容也忍不住掩嘴轻笑。

    美貌女子轻轻瞥了他一眼,嫣然笑道:“看你这样子,也不注意点形象。”

    崇宇笑得更欢喜了,道:“我怎么了,我这是高兴嘛,只是这臭小子怎么还不出来,话说‘十月怀胎’,我们魔族的孩子虽与常人孩子不同,但也只要十二个月就出世了,你怀他怕是有二十个月了吧。”

    女子轻叹一声,道:“还差三天就二十个月了,我也在奇怪他怎么就和别的孩子不同。”

    崇宇出了一下神,道:“这怕是

    和你有关吧。”脸上噙着一抹感动。

    女子关切道:“你怎么了?”

    崇宇道:“瑶姬,我……这么多年真是委屈你了,你本应该归途仙道的,却让你留在了这里。”

    女子笑道:“都近万年的夫妻了怎么还说这样的话,这不是太见外了,再说这儿不是挺好吗?等宝宝出生了会更好的,我们一家人多喜欢。”

    崇宇轻轻揽着女子的腰身,微笑道:“是啊。”

    女子侧靠在他的肩上也是一脸甜意,突地柳眉一蹙,轻“嗯”了一声。

    崇宇紧张道:“怎么了?”

    女子俏脸晕红,娇嗔道:“小家伙在踢我。”

    崇宇道:“我听听看。”附耳女子的小腹细细倾听,只听得两个心跳声“咚咚”作响。

    崇宇故作嗔怒道:“小家伙,再欺负妈妈我可要打你屁股了。”

    女子娇笑道:“你这样凶他,小心以后他不和你亲。”

    崇宇一愣,道:“是哦。”又轻轻抚摸着女子的小腹,一脸笑意的道:“宝宝,爹爹错了,你可不带生气的。”

    崇宇的孩子气逗得这女子和两名丫鬟咯咯直笑。

    这美貌女子正是人王伏羲最大的女儿,闺名瑶姬,万年以前就已经修为金仙之体,莽沙谷一战崇宇败于伏羲之手,后来魔族之人被驱逐到了这东海之虚。起初的东海之虚并不像现在这样处处充满光明,一派祥和之气。那时的东海之虚是一片黑暗,山秃秃,树光光,无兽无鸟,无花无果,一片荒芜之像,时常山崩地裂,雷劈电打,魔族被封锁在这里真可谓深入地狱,生不如死,受尽了砺磨。

    瑶姬见他们受难,于心不忍,便冲破封锁进入了东海之虚,以自己的仙体度化戾气,感念魔心。经过她千余年的努力,终于愁云重开,光明照进,东海之虚才出现了生机,山林青青渐渐茂盛,野花红红慢慢长春。瑶姬又运转玄功从世间转移来了种种飞禽走兽。从此,虎啸震山岗,猿啼幽谷鸣;碧空如洗雄鹰翔,绿茵满地斑鹿走;野兔蹦跳闲不住,鱼跃虾戏任自由。这样东海之虚才有个今番的气象,如果没有瑶姬就不会有这方绝世乐土,至于魔族的生死存亡更是未可知,可以说东海之虚是瑶姬一手开辟的也不为过。再后来瑶姬和崇宇慢慢产生了感情,两人最终结为了连理。

    就在夫妻两人甜蜜闲话的时候,一名翠云宫小校来报,道:“启禀尊主,神威将军在灵明殿求见。”

    崇宇道:“知道了,你去吧,说我随后便到。”那小校应命退去。

    瑶姬道:“元昊求见想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你快去吧。”

    崇宇微微皱眉,勉强一笑道:“那你在坐一会儿,我去看看。”又对两名丫鬟道:“你们要小心侍候圣母,知道吗?”两名丫鬟恭声唱喏,崇宇转身向灵明殿走去。

    瑶姬轻抚腹中胎儿,一脸笑意,轻声唱着:“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啊,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儿声啊,琴声儿轻,调儿动听,摇篮请摇动啊,娘的宝宝闭上眼睛,睡了那个睡在梦中……”

    崇宇来到灵明殿外,看那殿前金狮狰狞张牙舞爪,玉柱顶梁彩凤缠绕。殿里,仙鹤展翅似做翱翔,金龙绣壁腾飞万状;雕梁顶殿立,画栋饰装景;玲珑玉灯两排挂,金砖彩石满地铺,真个是气宇非凡,雄伟壮阔。殿中站着一人,高鼻阔口,肤色略黑,两眼炯炯有神,眉似双龙齐飞,膀阔腰圆,相貌奇伟,见崇宇走来躬身行了一礼,道:“尊主安好。”

    崇宇眉眼微微一沉,说道:“元昊,闲话就不必说了,你来见我莫不是还是为了那件事?”

    元昊道:“尊主,你难道就真的甘心屈居在此?”

    崇宇道:“说什么屈居,现在一切不是挺好吗?”

    元昊道:“那我族人的千秋大业呢,你也不管不顾了?”

    崇宇轻叹一声,道:“你不要再和我说这些,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已经不想了,当年活下来的族人不足两成,我不能再让他们无畏牺牲。”说着一声感慨,道:“也多亏伏羲仁慈我们现在才有这方乐土,还有什么不知足?”他说这话时心里想着的实是瑶姬。

    元昊轻哼一声道:“尊主,这可不像你的作风,难道说当年一战就让你对伏羲如此惊惧?还是说温柔乡里待得久了,把豪情壮志也泯灭了

    ?你怎配做尊主。”

    崇宇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目露寒光,显是有些愤慨。过了片刻,长舒一口气,道:“我可以不怪责你不敬之罪,你下去吧。”

    元昊道:“尊主……”

    崇宇沉声道:“出去。”

    元昊咬了咬牙,无奈悻悻而退,出得灵明殿外回头望了一眼,目光冷锐,冷哼一声向前走去。

    一座金砖碧瓦,富丽堂皇的高巍府院坐落在翠云宫右侧十里处,院前金狮护门,院内白虎看院。府院的楼檐下一块漆黑的大扁上书着“天殷府”三个金黄大字,四名金甲卫士齐崭崭的站在门前,见到元昊近前,身子一挺,齐声道:“将军好。”

    元昊瞥了四人一眼,一脸气愤,抬步向院内走去,这府院正是他的府邸。

    走到后院,元昊推门走进一间豪华的大屋,轻掩上门,走进里侧,在左面墙壁上轻轻敲击了几下,随手一推,墙壁应手而开,原来这里是一道机关的暗门,里面竟是一个隔间。隔间的陈设倒也简易,只有一张丈来阔的精致圆桌,圆桌上放着一块三尺见方,亮晶晶的水晶宝石。

    元昊走到宝石前,手结符印,嘴里叽里咕噜的念了一阵口诀,一指点出,一道拇指粗细的蓝色光线射在了宝石上,霎时间一股雄浑劲力充斥满了整个隔间,一道道蓝色的波纹在宝石的表面荡出一圈圈涟漪。涟漪散尽,一个透明的人形从宝石中缓缓浮出,悬空而立,是一个中年男子的模样,长须长眉,一脸慈和。

    元昊对那人形道:“告诉我,以我现在的功力有几成胜算打败崇宇。”

    那人形缓声说道:“没有胜算。”

    元昊的眉梢微微颤抖,嘴角一阵抽搐。

    那人形又道:“不过三日之后或许你有一个机会。”

    元昊讶异道:“三日之后?什么意思?”

    那人形道:“再过三日就是七星连珠的时刻,那个时候崇宇的功力将大减三成,这可是一千年一遇的难得机会,不过也只有三个时辰,你要想跟他一战可要把握好。”

    元昊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道:“三个时辰吗?足够了。”

    那人形道:“可是即便你打败了崇宇,以你现在的功力也不可能冲破人王封印,我早说过,除非你得到魔灵珠,有灵珠相助你的“绝天神功”才能突破第十重境,那个时候你才有可能冲破封印,脱离东海之虚。”

    元昊笑道:“这个不用你提醒,打败了崇宇魔灵珠自然到手。”

    那人形道:“那么祝你好运。”说罢重又隐没到了水晶宝石里。

    元昊缓缓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狠戾,自言自语道:“终于等到这个时候了。”

    翠云宫里的辰华苑是崇宇和瑶姬的寝宫所在。这一日,红日当顶,流云袅袅,辰华苑中里里外外忙的不可开交,众宫女奔来慌去,如火如荼,时时传出女子凄厉的叫声,好似十分痛苦。崇宇站在门外摩拳擦掌,踱来踱去,一脸紧张兮兮,忽地扯住一名慌忙走进的丫鬟,急问道:“怎么样?还没有生出来吗?”

    那丫鬟道:“尊主请安心,就快了。”

    崇宇不耐的摆了摆手,那丫鬟端着水盆急慌慌的走了进去。崇宇站在廊下神色焦急,摇头晃脑,长吁短叹。

    突然,“哇哇”的婴儿啼哭声从屋内传了出来,崇宇瞬时笑逐颜开,喜不自胜。一名丫鬟慌忙跑了出来,喜道:“恭喜尊主,圣母生了,是个小王子。”

    崇宇先是一怔,随即开怀大笑道:“哈哈,哈哈,生了,我当爹了。”说着急向屋里走去。只见屋内红光缭绕,满室飘香,翠云宫上空七只仙鹤绕成一个圆圈盘旋飞舞,鹤鸣之声传彻四野。崇宇看了看被丫鬟抱在怀里的婴儿,咧嘴笑了笑,走到瑶姬身前在她额上轻轻一吻,眼眶稍稍有些湿润,柔声道:“辛苦你了。”

    瑶姬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此时,人间大地正处黑夜,昆仑山的一座山峰上玉阳子俏立山巅,西风猎猎,大袖飘拂,玉阳子一身洁白的裰领道袍随风飘荡,满天星斗灿如明珠布满漆黑的夜空。在北方的天际上,七颗十分耀眼的明星排成了一条直线,光亮异常。玉阳子手捋长须,凝目望着这七颗明星,喃喃声道:“要来了吗?”

第三章 风雷动虚空惊变

    辰华苑一派喜乐融融,婴孩啼哭叫声清亮,众人脸上笑容洋溢,欢声喜多。

    瑶姬轻声唤道:“孩子呢,让我看看。”

    崇宇微微一笑,道:“好。”将小婴孩自丫鬟手中抱过,轻轻放在瑶姬的枕边,道:“你看,长得多好,像你。”

    瑶姬在婴孩粉嫩的小额头上轻轻吻了吻,缓闭双眼,一脸笑意的用脸颊贴着小婴孩的脑袋轻轻挨蹭着。这时小婴孩也停止了啼哭,莲藕般的小胳膊小腿胡乱踢蹬着,嘴里发着“呀呀呀”的清脆叫唤声,就好像是在喊“爸爸妈妈。”

    一小丫鬟笑道:“尊主,您看小王子多健壮,将来长大了一定也像您一样英武不凡,是个大帅哥。”

    崇宇哈哈笑道:“你这张小嘴呀,真会说话。”

    小丫鬟咯咯而笑,满屋的丫鬟们也跟着笑了起来。

    又一丫鬟道:“尊主,今日圣母为您诞下了小王子,你要怎样奖赏圣母呀?”

    崇宇笑着“嗯”了一声,道:“赏,肯定要赏,还有你们,你们侍候圣母有功,我一定要好好的赏赐你们。”

    那小丫鬟笑道:“尊主说话可要算数啊,我们先在这里谢过尊主了。”

    崇宇笑道:“当然,说过的话哪有不算数之理。”

    其实万年以前崇宇并非像现在这般平易近人,那时候的他威风有加,凛若冰霜,一脸严肃的狠戾神情让人望而生畏,无论谁看到他就会不自禁的生出一股怵意,更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多说一句废话。但自从和瑶姬结为夫妻以后,他的脾气慢慢改变了,变得十分的和蔼可亲,不再是以前那个统帅万军,征讨四方,杀人如麻,妄图尽灭人类制霸世界的魔界尊主,更像是一位涵养有素,温文尔雅的居家长上,是以这些丫鬟只是敬他而不是怕他,在他面前这些丫鬟们有时候也敢放肆直言,嬉皮笑脸,崇宇也丝毫不以为逆,反而觉得十分的开心。他曾在和瑶姬聊天的时候说过现在的日子才是他真正感到快乐的日子,比起昔日那些杀伐征战的时光不知道要欢喜多少倍。

    就在大家说笑融乐之时一名丫鬟盈步走了进来,道:“启禀尊主,宫门外有侍卫求见。”

    崇宇道:“什么事?”

    那丫鬟道:“他说是神威将军要见您。”

    崇宇道:“知道了。”说着走出门来,抬眼间只见天上七颗耀眼刺目的晶石悬浮空中,那七颗晶石足有斗大,呈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排成一条直线,就好像七盏颜色各异的明灯挂在空中,明亮异常,足以与艳阳争光。崇宇不禁心里一凛,暗忖道:“他挑这个时候见我是什么意思?难道……”想着冷哼一声,脸上抹着一抹自傲。

    出得辰华苑的大门,只见一名金甲侍卫端立在门外。那侍卫见崇宇走了出来,躬身行了一礼,道:“启禀尊主,神威将军说他在灵明殿等候您。”

    崇宇问道:“他没说什么事?”

    那侍卫道:“没说,他说您去了就知道了。”

    崇宇冷哼一声,道:“他想搞什么名堂,走,我去见见他。”说着同那侍卫一起朝灵明殿走来。

    到了灵明殿只见元昊居中端坐在大殿之上,崇宇不禁怒气上冲。要知道这灵明殿的金椅只有魔族尊主才有资格坐上去,实乃地位的象征,元昊这样目无尊长,无疑是起了篡逆之心。

    灵明殿的设置是为了魔族大型庆典族中各部首领聚会朝议的地方,魔族虽然被封锁在东海之虚,但他们毕竟是一个部族,万年以来已有了自己的文化传统和喜庆节日。这里虽然没有年月白昼之分,但他们自有着自己的计时方式,每到了节日庆典,尊主便在灵明殿上主持活动祭祀,宣布号令,元昊无端坐在金椅上便是把自己当做了尊主。

    崇宇怒道:“元昊,你好大的胆子,那里岂是你坐的地方。”

    元昊微微一笑,轻轻摩擦着金椅上的把手,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显得十分的舒怡,狞笑道:“哼,你坐得我为什么就做坐不得?”

    崇宇眉头倏皱,道:“你说什么?难道你想篡逆不成?”

    元昊道:“话不要说的这么难听,什么篡逆不篡逆,尊主之位本来就是有能者居之,你说是不是?”

    崇宇眼睛微眯凝视着元昊,挺着胸膛,缓声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元昊道:“先不要着急嘛,我今天来是有两件事,一是恭喜你喜得贵子,这二嘛

    ……”

    崇宇道:“不用拐弯抹角,有什么阴谋你就直说吧。”

    元昊的脸色蓦地冷峻,道:“那好,我就直说了,第二件事就是你把魔灵珠交出来,然后再自散功力。”

    崇宇大怒,眼睛里几欲迸出火来,厉声道:“你说什么?你竟敢……”

    元昊笑道:“怎么?没听清楚吗?还是要我再说一遍?”语气很是气定神闲。

    崇宇眉梢颤抖,强忍怒气,他知道此刻动手于自己不利,勉强一笑,道:“你要魔灵珠也不是不可,只是灵珠现在不在我身上,等我取来给你如何?”

    元昊道:“哈哈,哈哈,你唬谁呢,灵珠你会不带在身上?你是聪明人,难道不知道我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来找你?一千年一遇的机会,我不可能再等一千年,今日既已撕破了脸,你恐怕也不会在给我机会。”

    崇宇心里猛然一凛,道:“你怎么会知道?”语声竟有些发颤。

    元昊道:“这个你不必管,不要再废话了,三个时辰不多,难道还要我动手?”

    崇宇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喉咙,暗忖:“看来今日是让无可让,避无可避了,尽管元昊功力强横,但我凭着七成功力和他一斗未必就见得落败,何况还有灵珠护体。”

    元昊见崇宇脸现疑色,以为他在故意拖延时间,道:“没用的,你不要想拖延时间。”

    崇宇脸色一沉,冷声道:“既然这样,想要灵珠你就凭本事吧。”

    元昊脸色倏冷,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喝道:“那就来吧。”身形暴起,忽刺一掌,一道蓝色光束自掌心发出射向崇宇。

    崇宇斜退一步,袍袖拂卷,眼前的空间一倏地阵扭曲,那蓝色的光束射在扭曲的空间上湮没于无形。

    元昊见一击受破,一抖身上披风,那披风携着猎猎劲风向崇宇面上掠去,好似一张大铁叶子一般。元昊身随披风而动,右脚在地上一点,身子随在披风后面,双掌前推,狠辣无比的劈向崇宇面门。

    崇宇面目凝重,不慌不忙,不乱不惊,待披风掠到一记刀手斩下,白光闪现,那披风被居中辟为两半,分飘向宫殿两侧。

    这时元昊的掌力也已袭到,崇宇见他掌势凌厉,心下不敢懈怠,急忙出掌相迎,双掌推出,“砰”的一声大响,四掌相交,掌切处一团金光闪现,刺人眼目,一股巨大的劲风在二人身遭荡开,震的灵明殿一阵摇晃,支撑着宫殿的八根巨大石柱炸出一道道裂痕,劲风所掠处木断石塌,金毁玉碎。

    只见元昊凌空匍匐,暗提内劲运于双掌,臂上加力猛向前推。崇宇只觉得一股浩瀚无边的大力猛向自己袭来,胸口窒闷,几欲爆裂,禁不住“噔噔噔噔”向后连退了四步,脚步所踏处均裂出一条条细缝。

    崇宇见元昊功深力厚,技艺精湛,心里不自觉的感到惶恐,急忙运转内息护住心脉,暗运玄功,抖擞精神,眉梢微微颤抖,一咬牙,一股真力自掌心吐出,两股大力相撞二人的身子具是一震,一道金光在二人掌心炸现。元昊的身子好似快箭离弦一般向后倒飞了出去,凌空翻了一个筋斗立在了台阶上,劲力所冲身子不自觉地又向后退了两步方才勉力站定,心里骇然,暗道:“崇宇的本事果然了得,若是不趁这个机会除了他,我恐怕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崇宇受劲力所震也是后退了十几步才站定下来,脚下踉跄“咚咙”一声撞在了身后的石柱上,心里惊骇异常,暗想:“元昊隐藏的够深的,在这里打下去恐怕整座宫殿都要毁了,瑶姬刚生完孩子,一定要护她母子周全才行。”指着元昊道:“你想要魔灵珠就跟我来吧。”说罢夺门而出,双脚在地上一踏,身子掠起,向翠云宫外飞去。

    元昊大喝道:“哪里走?”长啸一声,纵身掠出殿门,御风而行,急向崇宇追赶。

    他二人一前一后凌空飞行,穿云踱雾,踏气踩风,一个走,一个追,真个是快如掣电,疾似流星,转眼间已飞离了翠云宫三四百里。

    只见天上霞光艳艳,流云袅袅,七颗七彩晶石射着七色流光照耀苍穹,光映千里竟与艳阳无二,争辉夺目。

    崇宇因受着天机子盘轮转的影响,此时七星连珠正是他功力悉弱之时,渐渐地他感觉体力稍显不支,飞行的速度也缓了下来,而元昊又在后面紧追不舍,要想摆脱实为难能。他二人追逃到了青玉山偏麓,面前怪岩嵯峨,峻峰参天。挨着青玉

    山的是一个巨大的湖泊,湖水一望无际,平滑如镜,涟漪不起。

    忽地元昊一掌挥出,一道银光闪掠,直向崇宇背后袭去。崇宇感知危险袭到,急忙侧身闪过,只听得“轰”的一声大响,那道银光正劈在一座巨峰之上,硬生生的将整座山峰削去了大半,滚石雷雷而下。

    崇宇暗暗心惊,凌空站定,横眉冷对直视着元昊。

    元昊嘴角挂着一丝狞笑,悬浮而立,双手负于背后,冷声道:“你以为你今天还走的了吗?”

    崇宇道:“我就没打算走,你密谋这个计划恐怕时候也不短了吧,不要到了最后自作自毙。”

    元昊道:“哈哈,哈哈,死到临头了还大言不惭,看招。”语声甫毕,倏地身形暴起,快似闪电,单掌直出,疾向崇宇袭去。

    崇宇见他来的好快,紧忙举掌相迎,“砰”的一声大响,二人的身子各是一震,紧咬牙关,悬空而立,比拼内劲。只看他二人面红耳赤好似抽血,双眼猩红犹如恶狼,大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慷慨气概。

    忽然元昊鼓膨体内真气,衣襟飘动,一股大力自他体内涌现。崇宇倏忽之间只觉得血脉偾张,内息翻涌,身躯一晃,“嗯”的一声闷哼,身子好似断线纸鹞一般,直直地向后倒飞了出去,“嘭”的一声撞在了一座山峰上,他只感觉喉咙一甜,便似要喷出一口鲜血来,急忙运转内息,调平心脉,强自将这口鲜血又咽了回去。

    元昊哈哈大笑道:“凭你现在的功力怎么跟我斗,我劝你还是自戕的好,免得多吃苦头。”

    崇宇抖擞精神,整了整衣襟,悬空站定,勉强一笑,说道:“如果这就是你的全部实力,鹿死谁手还不好说吧。”

    元昊的目光倏然冰冷,好似一把闪着寒光的冰刀直直的盯着崇宇,嗤笑道:“是吗?那我就领教了。”

    崇宇冷哼一声,身体陡然鼓荡,衣衫呼呼风响,双手平举向天,纵声长啸,啸声震彻百里。霎时之间,天昏地暗,彤云翻滚,云层中雷声隆隆,电光闪闪,好似数百条金龙翻云滚雾一般,一股股劲风吹的呼呼山响,飞沙走石。

    元昊举手遮着眼睛,心里暗暗惊恐,自言自语道:“没想到他七成功力的‘圣元玄功’还有这样的气势,他要是全盛时我怎能是他对手。不过,现在我可不会输他……”思索不及,元昊也急忙凝神提气,运转‘绝天神功’的内息。

    他二人,一个是圣元玄功惊天地,一个是绝天神功鬼神愁,两功并起,惊天动地,鬼哭神嚎,方圆千里之内,虎狼藏身不敢露头,鱼虾入穴不敢现形,飞鸟不起,禽兽不走,一个个族靠族,窝连窝,挤挤挨挨,压压擦擦,战战兢兢的躲在洞里哀声喘呼。

    忽地一道闪电凌空劈下,在崇宇和元昊之间炸了个霹雳,陡然间二人身形暴起,化作了两道激光,互相冲斥而上,砰砰声响,飞空穿梭,拳来脚往,掌劈肘击,好似两个金黄的大光球凌空碰撞一般,不闻人影,难觅人声,只听得呼呼喝喝,铿铿锵锵。

    忽地又是电光闪现,一道滚雷从云层中直掼下来,“轰隆”一声大响,崇宇和元昊互交了一掌,各自后退了数十丈,悬空站定,真个是雷助掌势,掌震雷威,他二人玄功斗转,真具有天地风雷之威,鬼神惊泣。

    崇宇的身子微微颤抖,胸膛极速的起伏着,呼呼直喘,额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滚而下。反观元昊却显得从容不迫,气定神闲,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双目如电,直视着崇宇,显然刚才的一番打斗元昊占了上风。

    辰华苑中,一名丫鬟大喊大叫:“不好了,不好了……”慌慌张张的向内室跑进,一个不慎脚下一绊扑地摔倒,仍自大叫:“不好了,不好了。”

    瑶姬此刻体力稍支,正在为刚刚降生的婴儿哺乳,见这丫鬟火急火燎的跑来,慌忙坐起身来,问道:“出什么事了?不是让你看看闹什么动静,你怎么就急成了这样?”

    那丫鬟气喘连连,缓了一口气,跟跟巴巴地说道:“圣母,出……出大事了,尊主和……和神威将军在大……大战了。”

    瑶姬心里一凛,失声道:“什么?”鞋子都不及穿急忙出门观看,其她几个丫鬟也紧忙随出。只见天上乌云蔽天,电闪雷鸣,七颗七彩晶石犹如七盏明灯排成一条直线高挂云端。瑶姬心乱如麻,惴惴不安,急睁凤目向云端深处张望。

第四章 存血脉圣母抛婴

    瑶姬的心紧紧地揪作一团,目不转睛的凝视着悬空而立的两人,一脸忧色。身旁的丫鬟急切问道:“圣母,怎么样了?你能看到吗?”瑶姬好似没有听到她的问话,只是直直的凝视着天际深处,连眼皮都不眨一下。那小丫鬟心思灵敏,见了圣母这副神情显然是大事不妙,带着哭腔道:“这……这可怎么办是好。”

    宇昊二人凌空稍怠了片刻,但见崇宇一声长啸,纵声大喝:“风卷残云”,滚转体内圣元真气,双掌平挥,“呼”的打出,一股巨大的龙卷风接天连地的席卷而出,直向元昊袭去。

    元昊也大感惊恐,双眼倏地大睁,倒吸了一口凉气,堪堪向后退了数十丈。

    崇宇此时功力大减,本不如他,但威风自慑,不由得让元昊产生了惊惧之心,正所谓病虎三分威。但元昊现在已经是马入夹道不得不为,忽地自醒过来,冷眉忽凝,凌空站定,双手展于胸前,左手掌,右手拳,体内真气鼓动,衣襟猎猎作响,左手内转画了个半圆,右手外圈兜了一周,大喝道:“鲸吞狮吼”,“忽刺”一声,左掌先出,打出一个巨大的蓝色鲸头,直向龙卷风撞去,鲸头未至,又是“忽刺”一声响,右拳跟着递进,打出一个树冠般大小的金黄狮头,鲸头先,狮头后,这两者皆是元昊的真气所凝,叠加在一起威力更巨,当鲸头和狮头即将同龙卷风相撞之时,忽地鲸头张口,狮头嘶吼,狂暴之声响震四野,“轰隆隆”好一阵大响,被真气所冲的几座山峰皆是峰裂石碎,山崩岩塌。

    但毕竟崇宇的功力受天机子盘大封三重,不能尽情的完全发挥,而元昊的绝天神功又十分的霸道凌厉,此时正压过崇宇的圣元玄功,二人所发出的真力相撞之后,崇宇的真力被完全抵消,湮灭于无形;而元昊的真力虽然受磨但余劲尚存,崇宇被元昊真力的余劲所冲,身子剧烈一震,“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来,身子暴烈直退,犹如断线纸鹞一般,只跌出数百丈开外,直直的朝着大湖坠落下去,看来这一创着实不轻。

    瑶姬在辰华苑门前远睁凤目,看得真切,禁不住“啊”的一声大叫,樱唇瑟瑟直颤,双眼布满惊惶,本来娇白的面容此时却蒙上了一层铁青。

    身旁的丫鬟门见此也不由得心里一慌,一丫鬟颤声问道:“圣……圣母,怎……怎么了?”

    瑶姬不答丫鬟的问话,缓缓地低下了头,流出几滴眼泪来。忽地转身朝屋内跑去,抱起床上沉睡的婴儿又走出门来。先前那说话的丫鬟诧异道:“圣母,你这是……”

    只见瑶姬圣母左手怀抱婴儿,右手向上一招,身子掠起,朝着翠云宫外飞去,青衣蓝裙,随风飘荡,宛如一只翩翩玉蝶,美丽至极,但此刻她的心里有的却只是忧虑和愁苦,何谈美妙?

    下面的丫鬟们对瑶姬圣母的举动懵然不解,抬头望着她飞去的方向齐声叫喊:“圣母,你要到哪里去?”但瑶姬圣母早已经去的远了,只模模糊糊能看清一点白影,飞去的方向正是崇宇和元昊相反的去向。

    一丫鬟泪眼婆娑,轻咬着嘴唇,呢喃自语道:“圣母才生完孩子,这……这怎么能行。”看她们这忧郁的神色,显然知道了眼前的形势是大不乐观。

    元昊重创了崇宇大占上风,得理不让人,紧随着崇宇的坠落之势张开手爪朝着崇宇袭去,右手前探,金色的手爪蕴藉着雄厚的劲力,看来他是想一举将崇宇毙命。然而就在距崇宇五丈之处,元昊忽地一怔,似有所思,但攻势仍是不减,金爪蕴风,狠辣无比。

    恰逢此时,崇宇已跌落湖面,忽地他双眼猛一睁开,右手在湖面猛然一拍,激起一股水浪,一个鹞子翻身掠起身来,右手在胸前绕了个半圆,激起的水浪被他凝成了一道水柱子,一掌打出,水柱朝着元昊直袭过去。元昊略显惊慌,身子一滞,忙祭起一面光墙,水柱击在光墙上发出“**”的声响。

    元昊嗤笑道:“我早料到你会使诈,只是你这样的烂招能有什么作用,怕是狗急跳墙吧。”

    正在他得

    意之时那面光墙忽然发出“刺刺啦啦”的声响,好似蛛网一般裂开了一道道细缝。元昊猛然一惊,“砰”的一声响,光墙碎裂开来,劲力所冲,元昊的身子晃了几晃,闷哼一声,堪堪的向后退了十数丈,满眼不可思议的望着崇宇,眼光中显得十分惊怖。

    崇宇双脚踏着湖面呼呼直喘,双臂瑟瑟发颤,显然已很是疲累。原来他在趁着坠落之际时暗聚真力,本想趁元昊不备一击将他击败,这一招“蛟龙翻江”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汇聚了巨大的暗劲,若不是元昊多留了个心眼的话,这一招一击得中,元昊即便不死恐怕也已筋骨碎裂,重伤难治,只可惜人算总有一疏,诡诈中自有奸猾压一头。

    元昊喘息了两声,抹去嘴角的一点血迹,啐了一口,冷笑道:“没想到你还这一手,但也只怕到此为止了吧。”

    崇宇此时所能发挥的真力已临近极限,被封印的三分真力不住的在体内鼓荡,但想要提起却无论如何也提不起来,就好像一个密闭的铁锅里烧滚的沸水,咕咕嘟嘟却冲不破铁锅的禁锢。

    “天元归波”,元昊一声大啸,双掌合十左右搓了两搓,倏地张开,双臂齐举向天,凌空画了个大圆,将真力凝成了一个斗大的水波晶球,“呼”的一声推出,水波晶球卷着层层浪花朝着崇宇袭去。

    崇宇双掌前推,顶着水波晶球,龇牙咧嘴的脚踏湖面不住后退,雪白的浪花随着他脚步的滑擦掠起七八丈高,哗哗啦啦。

    忽地崇宇大喝一声,水波晶球破裂,荡起百丈巨浪。元昊穿浪而行,快似闪电,呼呼呼呼连出四掌,掌掌击在崇宇的胸口,崇宇无从招架,掌掌得中,连着四声闷哼,擦着湖面向后爆裂直退。

    元昊喝道:“没时间陪你玩了。”身形掠出,踏浪而来,双掌齐出袭向崇宇胸口,看这架势这掌力威力之大足以裂山。

    崇宇知道今番是在劫难逃,但宁可玉碎不为瓦全,猛一挥手,一道水波叠着巨浪向元昊掠去。元昊身子猛地向上一纵,一个翻身向旁闪过。在这一间之机,崇宇仰天一声大啸,身上的衣衫随着啸声破裂碎开,双掌下推猛击向湖面,激起百丈高的浪花。他的身形好似陀螺一般溜溜旋转,盘旋上升,带着巨浪随着他的身形一起转动,湖水中旋起了一个巨大漩涡。

    元昊见浪流涌急,如同滚龙搅海,知道崇宇这一招非同小可,他万万料想不到到得此时崇宇还有如此雄厚的功力,心下暗暗惊惶,不敢大意,但他却也不知道这已是崇宇强弩之末的最后一击,功力即将竭尽的拼死一搏。

    崇宇目眦尽裂,凌空扑下,右掌前推,大喝一声:“滚滚红潮”,数道水柱卷成一个巨大的浪头朝着元昊涌去。

    元昊微微一怔,略显惊慌,双臂展开做大鹏展翅之状向后斜刺掠出数十丈。浪头涌近,元昊紧忙运转真力,两臂内弯自胸前绕过,双掌齐举向天,“咕嘟嘟”湖水如沸,一阵大响,一声断喝:“大海无量”,真力涌动,“轰隆”一声,湖面涨起一层百丈高的巨浪,真具有滔天之威。

    两股浪头相撞真是翻江倒海,怒波冲天,巨大的湖泊一阵翻涌,二人身形一挫具是暴烈直退,不过崇宇却是低头垂手,一副萎靡之相,而元昊却精神奕奕,荣光焕彩,看来崇宇这奋力一击仍是难敛败势,七成功力的“圣元玄功”终是难敌元昊的“绝天神功”,败势已定,令人唏嘘。

    元昊冷笑一声,道:“到此为止了。”身躯一震,化作一道闪电朝崇宇直袭过去,“砰砰砰……”,拳击如雨,崇宇好似一个沙袋一般接连吃着元昊的重拳,但却一丝还手的余地也没有了,真力耗尽的他此时只能是砧板鱼肉,任人宰割。

    元昊铆着劲在崇宇胸前打了三四十拳,提着他的后领飞离湖面,随手一掷,将崇宇如同一滩烂泥一般丢在地上,崇宇气若游丝,看来十成命已去了九成。

    元昊抬头望天,见七颗七彩晶石渐渐变暗,继而消失于无形,笑道:“时间刚刚好,看来是天要灭你。”右手伸出,变掌为爪

    ,一道白光射入崇宇的胸口,轻轻一握,崇宇“啊”的一声闷哼,元昊嘴角上扬,一丝得意的狞笑挂在脸上,猛地用劲一抽,自崇宇的胸口内抽出一颗圆滚滚的透明水晶小球来,那小球鹅蛋般大小,莹莹泛着绿光,正是魔灵珠。

    元昊双手颤巍巍的托着魔灵珠,似是着了魔一般怔怔地瞧着,细细摩擦,喃喃声道:“得到了,我终于得到了,这就是魔灵珠。”语声竟有些发颤,既有得意更觉得难以置信,好似是在梦中。他在自己脸上狠掐一把,吸溜了一声,笑道:“哈哈,哈哈,这不是梦,是真的,我真的得到魔灵珠了。”突地脸色一变,蒙上一层阴鸷,恶狠狠的瞪着崇宇,冷声道:“哼,现在留着你已经没用了,等我的绝天神功大成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世间看有谁还是我的敌手,你就安心的去吧。”说着凝聚真力于掌心,右掌挥出朝着崇宇天灵盖击落。

    眼见崇宇命不保夕,就在此时突然空中一声清喝:“住手。”一道青光凌空射下,元昊微微一怔,向左闪过,一位青衣蓝裙的美貌女子从空中飘落下来,衣襟带风,如蝶似花,端是美不可言,来人正是瑶姬圣母。只见她手握一把青虹长剑,俏立崇宇身侧,秀美倒竖,凤目圆睁,一脸冷颜冰霜。

    原来瑶姬见崇宇和元昊争斗大有败势,七星连珠崇宇功力大减她是知道的,倘若自己元气不损和崇宇双战元昊想要取胜也是不难,可自己刚刚分娩,真力不支,就算合夫妻二人之力也是战元昊不过,无奈之举只能是保存住婴儿血脉,这是长远之计。

    瑶姬圣母带着新生婴儿飞到青玉山另一边山麓,端立云峰。朔风飒飒,阴云蔽天,婴儿新生别母面,母眼含泪忍吞声。瑶姬圣母怀抱婴儿涕泪滂沱,声声吞泣,在婴儿粉嫩的脸蛋上亲了又亲,这婴儿本在熟睡,瑶姬的眼泪滴在孩子的脸上婴儿努了努嘴,睁开眼来,张着没牙的小嘴“呀呀”笑了笑,莲藕般的小手支叉着去抓瑶姬的头发,嘴里兀自“呀呀……”叫唤,好似是在喊着“妈妈……”。

    瑶姬轻轻扒开婴儿的小手,拿着亲了又亲,泪如泉涌,滚滚直下,婴儿的小手抚在瑶姬的脸上来回的拨拉着,瑶姬在婴儿的脸蛋上又亲了亲,脸颊紧紧贴着婴儿的小脸爱溺地摩擦着,声声抽泣,声声叹息。

    忽然空中一道闪电劈过,“轰隆”一声大响,瑶姬轻轻将脸从婴儿头侧挪开,用衣袖抹了抹眼泪,仰面望向天空,只见天上浓云翻滚如同潮涌。瑶姬抖了抖衣袖,皓腕伸出,玉指秀摆兰花,屈指轻弹,“飕”的一声,一道青光射出,在空中荡开一圈圈青色的涟漪,涟漪散尽,空中出现了一个黑漆漆一丈为圆的大洞,就如同一个大漩涡,深不见底。

    瑶姬在婴儿的脸上又亲了亲,颤声说道:“宝贝,妈妈保护不了你了,你自己要保重。”

    婴儿“呀呀”直叫,似是在做回应,但他说些什么却没人知道,只见他双手乱扒,两腿乱蹬,“呀呀”的叫声也不像先前那样富有喜感,反而生出了些许苍凉之意。

    瑶姬伸着拇指摸了摸婴儿两条细小的眉毛,苦涩地笑了笑。过了小片刻,将食指指尖伸到齿间咬破,一点鲜血渗出,瑶姬将血滴点在婴儿眉心,忽然婴儿“哇哇”大哭起来,声声嘶裂,真令人痛彻心扉。

    瑶姬抱着婴儿晃了晃,忍不住两行热泪又流了出来。只见空中那黑漆漆的大洞越来越小,即将闭合,瑶姬猛一甩头,眼泪随风而逝,双臂向上一抛将婴儿抛进了黑洞里,哭声湮没,黑洞匿形,一切又恢复如常,但瑶姬圣母的心头却好似刀剜一样疼痛,怔怔的望着天空出神,好似丢失了灵魂一般。

    过了一会儿,她颤着声音轻叹了一声,低语道:“孩子,妈妈一定会去找你的,你要多保重。”说罢转过身来,手腕一抖,一把青虹长剑在手,双足轻点峰头,纵身跃起,衣襟随风飘动,青蓝想衬,犹如黑夜中绽放的一朵姣美芙蓉,御风向远处掠去。

第五章 移巨峰魔尊蒙难

    正见元昊对崇宇痛下毒手,瑶姬圣母凛然大喝:“住手”,手腕一抖,青虹长剑一圈,剑气纵横,一道青色光气射向元昊。元昊急向旁闪过,只见瑶姬圣母飘然落地,冷眼凝视着自己,微微一笑道:“圣母安好?”

    瑶姬冷“哼”一声,道:“不用你虚情假意。”

    元昊道:“圣母于我魔族有莫大恩情,我再不识好歹又岂敢在圣母面前不尊?”

    元昊此言倒也并非完全的口是心非。确实,若不是瑶姬圣母仙体护持,东海之虚决不能有这番景象,怕只是早已经天塌地陷,荡然无存,魔族更不能独善其身,即便像崇宇,元昊如此功力怕也难逃厄难之苦,念及此处,瑶姬圣母的确是功德无量。

    人王伏羲当年将魔族残余驱逐出大陆封锁于这虚空之境时也未曾料想到这层恶劣关系,端是瑶姬圣母心善仁慈体恤魔族苦难,毅然放弃成仙之路,以仙体度化魔灵,改变了东海之虚,魔族之人无不对她心存感激,敬仰有加,即使如元昊这样野心勃勃,桀骜不驯者也不例外,瑶姬圣母的威望在魔族中可见一斑。

    瑶姬冷声问道:“你以下犯上到底为了什么?我夫妻二人何曾有薄于你?”

    元昊道:“圣母功德无量,待我甚厚,我怎敢说有薄?”

    瑶姬道:“那你为何要弑杀尊主?”

    元昊仰天打了个哈哈,忽地一脸凝重,双眼微眯,说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崇宇不尊训制,贪图安逸,不能使魔族傲然于世,我唯有取而代之,难道这也有错?”

    瑶姬一怔,道:“难道你……你是想冲破天机子盘的封印,重返大陆?”语声稍有些颤抖。

    元昊道:“果然还是圣母懂得我的心思。”

    崇宇忽然支撑着身子仰起头来,声音悉弱地说道:“你这是……痴心妄想。”

    瑶姬丢下手中长剑,半蹲在地,伸手挽着崇宇后背扶他坐起,关切道:“你没事吧?”

    崇宇轻轻摇了摇头,有气无力的低声道:“还死不了。”

    瑶姬见崇宇重伤如此,心里嗔恨元昊之极,但自己在功力全盛之时也未必战得过元昊,何况此时元气大损,也只有得暗自恼恨的份,却是力不从心。

    元昊道:“哼,到了此刻你还嘴硬,我现在就送你归西。”说着一咬牙,挥掌便要向崇宇击去。

    瑶姬霍然站起,双臂展开,挺身护在崇宇身前,急道:“住手,你要知道你伤害了他的后果。”

    元昊笑道:“怎样?就是你夫妻二人齐上我也不惧,不信就来试试。”

    瑶姬道:“我不会跟你打,但若是你敢伤害尊主,我就立即自散功力,惊塌这东海之虚,大不了玉石俱焚,咱们就来个同归于尽,届时看你将如何安身?”

    元昊心里凛然一惊,先前他要毙命崇宇全是出于一时狂傲不能自持,这时听瑶姬陈说了厉害不觉讶然,暗忖:“我若是现在当真取了崇宇的性命只怕圣母说的出做得到,我神功未成,她若是真的惊塌了东海之虚,玉石俱焚,那时性命难保还谈什么称霸于世,崇宇功力已损已不存在任何威胁,就是留他一条烂命又何足道哉。”

    确实,崇宇和瑶姬近万年的夫妻,他二人情爱笃厚元昊向为所知,他自不敢甘冒大险一试瑶姬的心思,心里筹思,面上却不动声色。

    崇宇为瑶姬所点,急切说道:“对对,瑶姬,你快……你快破了这天机子盘,也只有你能做的到,只有这样……”

    不等崇宇将话说完瑶姬轻轻摇了摇头,两行热泪垂下,说道:“不行,这里还有千万生灵,你我死了不打紧,可他们却是无辜的。”

    崇宇道:“他们就是一时得脱也终是厄运难逃,不如……”

    瑶姬圣母向来仁慈,若是让这些生灵尽丧她手确实令她十分为难,说道:“不,不行啊,我……我不能……”

    他二人的言语元昊听得清清楚楚,担心迟测生变,万一瑶姬圣母当真被崇宇说动可就大事不妙,急切打断二人的说话,道:“崇宇,我这也是为了族人的千秋大业着想,你也不能怪我,看在圣母面上我就留你一命。”

    崇宇冷“哼”一声,道:“呸,花言巧语,老子早知道你狼子野心,真后悔应该早点结果了你,说

    什么为了族人,只怕是为了你自己吧,告诉你,你早晚不得好死。”

    元昊本就性烈如火,崇宇这几句冷言所激更令他恼火异常,咬牙切齿,忽地想到瑶姬陈述的厉害,心灵所悟,强自忍气,勉强一笑道:“随你怎么说,公道自在人心,是非曲直自有上天判定。”他这些话自是说给瑶姬圣母所听,想此种人怎会信奉天命?

    瑶姬将一道真力灌输到崇宇的体内,崇宇的精神稍显振奋,支撑着身子勉力站起,瑶姬扶着他身子道:“走,我们走。”说着向前挪了两步。

    元昊手一摆,道:“且慢,我只说饶他性命,却没说还他自由。”他担心瑶姬会暗生它法助崇宇脱困,那时他夫妻二人逃脱东海之虚,自己神功未成,到头来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心思缜密如此。

    瑶姬道:“那你想怎样?”

    元昊道:“我只想留得长远。”

    瑶姬圣母还不待领略元昊话中含义,只见元昊伸手一握,一股劲力吐出,崇宇的身子被他吸了过去,紧紧抓着他胸前衣襟。崇宇耷拉着脑袋,双手低垂着,毫无挣扎之力。

    瑶姬大惊叫道:“你要做什么?放开他。”青虹长剑一圈,寒光隐隐,朝着元昊刺去。

    元昊平手一挥,袍袖拂卷,一股劲风掠出,瑶姬向后打了个踉跄,晃了两晃,长剑杵地,勉强站定了身子。

    元昊道:“圣母,凭你现在的功力根本不可能和我斗,我劝你不要白费力气,你放心,我言出必践,看在你的脖面上我就留他一条性命,不过……”话未说完,冷笑了一声,提着崇宇的身子抛向半空,双手互圈凝成一个斗大的金色光球,“呼”的推出,光球将崇宇的身子包裹其中,崇宇的身上好似过电一般刺啦作响,紧咬着牙痛声惨呼。

    瑶姬双目含泪,急切叫道:“你……你……你到底要怎样?”

    元昊微微一笑,神功运转,右手出左,左手出右,忽地烈风骤起,呼呼声响,元昊双手在胸前自下而上抡了个大圆,缓缓抬起,倏然间山摇地晃,隆声大作,一座百丈高的山峰拔地而起,铺天盖地的从空中朝着崇宇直压下来。

    瑶姬大骇失神,奋力抢身向崇宇掠去,试图救他脱困,但这百丈山峰压下是何等沉重的力道,更何况又有元昊真力的加持,瑶姬不待近身便感觉劲风扑面,充塞胸意,只令人呼吸窒滞,气血翻涌,炙愤之下强提真气,挺身硬闯,元昊担心她受到伤害反生不妙,伸手一招,一股劲力呼出,手掌向外翻推,瑶姬被劲力所冲,身子向后跌去,扑坐在了地上,眼睁睁的望着崇宇被压在山下,轰隆隆一阵巨响,山峰落定。

    元昊见瑶姬神色颓然,满脸忧伤,心中暗自得意,说道:“你不用担心,他死不了。”

    瑶姬缓缓转过头来,瞥了元昊一眼,道:“你不会得逞的。”

    元昊也不想多与她做口舌争辩,他只想将崇宇困在这里,只要崇宇不死,留在自己手上为质,瑶姬圣母便不会轻举妄动,只要瑶姬圣母留在东海之虚,那么这片净土依然会是一片净土,自己将有大把的时间修炼神功,直到神功始成,那个时候一切自是不在话下了,元昊心里如此盘算着。说道:“圣母,翠云宫依然是你的居所,你放心,我绝没有觊觎之心,不会去打扰你,若是有需要你尽管派人来找我。”

    瑶姬长叹一口气,神色黯然地道:“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她知道事到如今已是多说无益,看见元昊只能徒增厌烦罢了。

    元昊忽然想起一事来,说道:“对了,我还没有恭喜你呢,你初为人母我该向你贺喜才是,敢问那婴儿何在?”

    瑶姬冷眼瞧了元昊片刻,道:“我已经将他送出去了,怎么?你还想对他动手不成?你别妄想找到他。”

    元昊笑道:“圣母不要误会,我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只是随便问问。”

    瑶姬“哼”了一声,转过脸去不再理他。

    元昊抱拳拱了拱手道:“那在下告辞了。”说罢身形掠起,向远飞去,空中传来一阵得意的大笑,笑声随风,远远回荡。

    瑶姬双手扶地站起身来,想起千年来夫妻情感笃深,心心相印,而如今却遭小人暗算迭逢大难,母子别离,夫妻难见,当真是柔肠百转,心中悲痛,禁不住眼圈一

    红,眼泪潸然流出,俏立风中,衣袂飘动,怔怔的望着眼前的大山心旌神驰,只觉得来路茫茫,无所适从,越想越悲,越悲越痛,悲痛交集,再也按奈不住,玉手掩面,痛哭出声,朔风阵阵吹过,风声合着哭声更显得苍凉无比,真令人柔肠寸断。

    元昊回到天殷府,来到那所豪华的大屋,掩上屋门,在里侧左面的墙壁上敲击了几下,推开密室的小门进入到隔间里,面向圆桌而立,手结符印,嘴念口诀,一指点出,一道蓝色的光线射进了圆桌上的水晶宝石里,蓝色的波纹在宝石表面一圈圈地荡开。波纹散尽,宝石里的人形缓缓浮出,悬空而立,说道:“看你这样子想来是成功了?”

    元昊笑道:“不错,我已经拿到魔灵珠了,你看。”说着自怀中掏出一颗圆滚滚,鹅蛋般大小,莹莹泛着绿光的珠子。

    那人形俯身低看,“嗯”了一声,点了点头道:“不错,果然是魔灵珠。”

    元昊道:“魔灵珠奥妙无方,蕴藉着难以估测的力量,有它相助,我的绝天神功突破第十重境便指日可待,不过这一次也确实好险。”

    那人形道:“怎么?”

    元昊道:“还怎么?想不到崇宇的功力竟如此深厚,七层功力的圣元玄功我就险些招架不住,他要是功力全盛的话就是再加上一个我怕也不是对手。”

    那人形道:“现在你不是已经将他打败了吗?还说其他的作甚,这就叫做命数。”

    元昊笑道:“对对对,不过还是全赖你的指点我才能成功,我这里谢过了。”说着冲那人形深深鞠了一躬。元昊为人极是傲慢,他对这水晶宝石中的人形从未有过如此谦卑的姿态。

    两百余年前,元昊在东海之虚游历,行到虚空边界处在一座山脚下发现了这块水晶宝石。当时他看这宝石精致华美,玲珑剔透,知道是宝物,便将它带了回来,原打算将其雕琢成一件精美的玩物以作把玩,带回来以后突然见这宝石大放异彩,光芒四射,石中更有人言语,便更觉得神奇无比。据石中人形所言他乃是采天地之灵气,聚万物之精华,历时万载岁月,尝试悠悠千秋所形成的精灵,万事皆通,无有不知,无有不晓,元昊试问了他几件事,果然是样样皆准,丝毫不差,元昊自此有什么事便同他商量,只是依着元昊的性格始终只是把他当做一个玩意儿,从未将他当做人来看,今番受他指点打败了崇宇又得了魔灵珠,心情十分欢悦,这才摆下谦卑的姿态说了几句感激的话。

    那宝石中的人形对于元昊的傲慢态度早已经习以为常,这时元昊对他谦逊客气他也只是微微一笑,说道:“瑶姬不是诞下一个婴儿吗?那婴儿如今何在?”

    元昊道:“据她所说她已将那婴儿送出了东海之虚,是生是死就不知道了。”

    那人形眼睛微眯,略一出神,似在思考些什么,说道:“原来是这样,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元昊诧异道:“什么再好不过?”

    那人形道:“没什么,想瑶姬乃是金仙之体,那孩子身上流有一半的仙人血脉,瑶姬又能开通天机子盘一时的封印,定是她送那孩子出去的。”

    元昊不以为然地道:“你那不是废话吗?现在还说他做什么。”忽然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妥,问道:“可这孩子若是不死,会不会留下后患呀?”

    那人形道:“能有什么后患?量一娃娃能成什么气候,等你的绝天神功大成,就是伏羲重生也不见得是你的敌手。”

    元昊惊讶道:“什么?你是说伏羲已经死了?”

    那人形道:“伏羲虽为人王但他毕竟只是凡体,经历轮回是在所难免,不比你们魔族之人,只要元灵不损便可超越六道,万世长生。”

    元昊叹息一声,说道:“真是可惜,要不是他我们魔族早已经称霸天下了,还会在这里受这份煎熬,本想着等出去以后好好找他算一算账,他怎么就死了?算他走运。”

    那人形道:“眼光要放的长远,区区一个伏羲何足挂齿。”

    元昊轻叹了口气,道:“你说得对,那我出去了,虽然崇宇被收拾了,但我还要好好地震慑一下族里的人才行,免得他们给我惹乱子。”

    那人形点了点头,重又隐身到了水晶宝石里。元昊推开密室的暗门,向外走出。

第六章 黑松林天明救子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昆仑山玉笔峰旁的玉清亭中,玉阳子,凌空子,苍云子,莫菱仙姑四位圣人分四方而坐。东侧玉阳子,南侧苍云子,西侧凌空子,北侧莫菱仙姑,四位圣人共同讲经论道,体味玄真妙理。正说到得意处,忽见天上彩云滚动,朔风阵阵,东面的天空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流云漩涡,就好似激浪拍打,海潮涌动一般,漩涡的中心是一个黑漆漆的大洞,四位圣人一齐举目向天空看去。

    苍云子道:“乖乖,不得了,老天破相了。”

    凌空子笑道:“你这老头净胡说,没听说过天会破相的。”

    苍云子辩道:“什么我胡说,你看那明明破了一个大洞么。”

    凌空子道:“你就是瞎说八道,天怎么会破洞?”

    苍云子道:“刚刚不是还说‘道可道,非常道’吗?说不明白不代表它没有道理,天要是不会破洞,那女娲娘娘还补个什么天。”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不休,只见玉阳子和莫菱仙姑两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天上的漩涡,眉头微皱,似在思想着什么。

    苍云子同凌空子互看了一眼,略觉诧异,齐向玉阳子瞧去。

    莫菱仙姑问道:“玉阳真人,有什么不对吗?”

    玉阳子叹了一口气,道:“吉凶难料呀。”

    正说之间,只见漩涡中心一团红光闪出,似阳如火,不辨何物,漩涡周边电光交织,磷炎闪烁,如万千金蛇蜿蜒盘动。忽然间那团红光飞离黑洞,晴日下愈显红艳,好似燃烧着的一个大火球,在空中打了几个盘旋,直直的朝着北方飞落。

    玉阳子急掐指推算,占卜阴阳。

    莫菱仙姑问道:“怎样?”

    玉阳子缓缓摇了摇头,道:“白日落星,吉凶参半,处置得当便是吉,处置不当便是凶。”

    苍云子道:“那刚才飞出去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玉阳子道:“一个生命。”

    这下三人具是觉得惊诧之极,皆不解玉阳子的话中之意。

    苍云子指着天空道:“哎,你们看。”

    三人顺着苍云子的指示向天上瞧去,只见那漩涡周边电隐光熄,磷炎湮没,漩涡越漩越小,渐渐消失了去,天空又恢复了如常模样。

    苍云子,凌空子,莫菱仙姑三人互相瞧看着,皆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三人的目光一齐落到了玉阳子身上。

    只见玉阳子手捋长须,淡然一笑道:“万法皆有定数,既有生就必然有死,一切当以无为,顺其自然就好。”

    苍云子道:“可前番你说魔族有变动,难道就不管不问了?”

    凌空子和莫菱仙姑皆望着玉阳子,静待他的说解。

    玉阳子道:“现在全无头绪,又能做些什么呢?倒不如等等看。”

    三人也无有它法,论资历道行数玉阳子最深,既然他这样说三人也唯有照遵。

    玉阳子道:“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诸位请了。”

    四人起身作揖,互相道别。

    莫菱仙姑向天上招了招手,两声鹤鸣远远传来,只见南边的天空两个白点越来越大,渐渐及近,赫然便是两只仙鹤的影子。两只仙鹤凌空打了个旋,双翅舒展落下地来,莫菱仙姑脚步微抬,坐到一只仙鹤的背上,在鹤的勃颈上摸了摸,两只仙鹤引吭一声长鸣,亮展双翅,腾飞离地。

    莫菱仙姑向三人挥手道:“再会。”引鹤向南飞去。

    凌空子同苍云子向玉阳子抱拳一揖拱了拱手,二人各显神通,御风分向东西两方飞去。

    玉阳子捻须望着天空,一脸凝重,似在思索着什么,站了片刻也回转了仙府。

    谷丽河的河水自西向东缓缓流淌,河流也不甚宽阔,只十七八丈的宽长,一座青石桥横跨河流两岸。

    时值六月天时,河流两岸绿树傍青,花叶并茂。在河流的上游散散落落居住着三十多户人家,乃是一个村子,唤名“李隆村”。李隆村的北侧有一座高山

    ,名为“祁连山”,群峰相连,峻岩嵯峨,山高百丈。在李隆村和祁连山之间有一片松林,因这片松林常年青郁,浓密无隙,李隆村的村民管它叫“黑松林”。而李隆村的村名也不是全无来由,这三十多户人家几乎家家都是姓李的,取名“李隆”的意思也是这村的人想要图个好彩头,意为“李”姓兴隆旺盛之意。

    谷丽河的两岸土地肥沃,十分膏腴,李隆村的村民世世代代劳作在这片土地上。但李隆村里有一户人家却是个例外,这户人家住在村子的最西头,青砖绿瓦的三间瓦房住着一对夫妻,男的姓天,大名“天明”,是这村子里的猎户,也是唯一的一个猎户,有把子气力,会些拳脚功夫,所以便担起了村子的守卫工作。

    “天”姓别说在李隆村少有,就是放眼外界也是不多的姓氏。而女的王氏则是一个贤良淑德,秀外慧中的女子,针线家务,里里外外,样样是把好手,邻里关系也处的十分融洽。村里爱打趣的人总是玩笑天明说:“天明,你娶了王氏这样的媳妇可真是积了八辈子的老德了。”而天明为人豪爽大气,遇人打趣总是咧嘴“嘿嘿”一笑,在他心里也确实是这样想的。

    不过夫妻俩有一件事却甚是不美,也算是一个遗憾,就是两人年过三旬至今却无有子嗣,王氏深为这件事觉得对天明不起,每当说起总是恨恨抱怨自己。天明总是好言安慰妻子“这有什么关系,没有孩子就没有孩子吧,我们两个人这不是挺好”。可天明越是这样说王氏的心里却越受备责,深以为憾。

    话又说回来,天明虽然善言安慰妻子,但他心里又岂能当真不在乎?天伦之乐乃人之所求,他也想如别家那样共聚欢乐,享受父子亲情,可是为了避免妻子烦恼他总是隐忍不言,表现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这一日天刚蒙蒙亮,村中公鸡引吭长啼,“喔喔喔……”叫唤,此起彼伏,远近相合。

    天明起身披上外衣下来床铺,点亮桌上烛火,索索的细微声响搅醒了在里侧熟睡的王氏,王氏欠起身来轻掩着嘴打了个哈欠,道:“怎地起这么早?天还没亮呢。”

    天明低声道:“嗯,你睡吧,昨天下的网子我去看看,看看有没有什么大家伙。”语声低柔,足见对妻子的关爱之情。

    王氏道:“那也不用这么着急呀,外面乌七八黑的,不安全,快回来躺着。”

    天明笑道:“不碍事,你睡吧。”说着转身便要出门。

    王氏一急,跳下床来,扯着天明的手臂将他拽到床沿边坐下,愠道:“不行,等天亮了再去。”

    天明呵呵笑了笑,抚着妻子的手背道:“唉!你呀,好好好,等天亮了去。”

    王氏微微一笑,替丈夫除下外衣,扶着他躺下,夫妻二人齐枕而眠,可再也睡不着。

    躺了片刻,王氏侧脸枕在丈夫的胸口,柔声道:“明哥,我……咱们能不能去抱个孩子,哪怕是个女孩儿也好。”

    天明道:“上哪儿抱呀?”

    王氏道:“二丫已经生了两个了,一女一小正好,她这又快生第三个了,不行咱们跟她家商量商量,看看这个孩子能不能给咱们。”

    天明犹豫了片刻,长叹一声道:“算了,估计这孩子咱也讨不过来,还是不触这个眉头了。”

    王氏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说不定二丫允了呢?”

    天明道:“唉,你就别想了,即便二丫允了那李坦能允吗?他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者说了,就是讨来了这个孩子,将来孩子长大了该怎么说?还是算了吧。”

    其实之前王氏已瞒着丈夫向同村的人提过这种请求,但被人拒绝了。夫妻二人同床共枕十余载,丈夫的心思王氏自然心知肚明,念及此处不禁又暗自心生恨意,两行热泪潸然流出。

    天明感觉到妻子的身子在微微颤抖,轻抚着她的后背道:“你这是怎么了?唉!你也不要想太多,我们这样不是挺好的。”

    王氏哽咽道:“都怪我肚子不争气,我……我好惭愧。”

    天明柔声道:“傻瓜,不许你这么说,不管有没有孩子你都是我的好妻子,”说着搂着王氏的手臂不自觉的紧了紧。

    王氏知道丈夫对自己爱念无极,心里感激之至,静静的躺在丈夫的胸口一动不动,阵

    阵暖意充塞胸腹。

    过了好一阵,初阳东升,天边泛红,天色已然大明,亮光透过窗子照进屋里来,夫妻两人躺在床上一直没有安睡。

    天明道:“好了,我该起了。”

    王氏轻轻挪开身子,道:“你小心些。”

    天明道:“知道了。”穿上衣服下来床铺,背了弓箭,拿了三股钢叉,开门而出。

    王氏又高声喊道:“你小心些。”

    天明应了句“知道了”,径自往黑松林而去。

    黑松林浓密如蔽,放眼深望,整片密林犹如泼墨般浓郁,林外东阳艳艳,林间凉气森森,好似隔绝于世外的另一方存在。

    天明腰悬铁弓,背插羽箭,手提三股钢叉,大步独行,踏地如飞,到了林外缓下步来。他居此地已有十数年之久,向以狩猎为生,知道黑松林中常有虎豹豺狼等凶兽出没,心下不敢大意,握着钢叉的手紧了紧,抖擞精神,小心翼翼的缓步向林中走去。

    果一片好林:绿树参天遮蔽日,百兽藏匿不露行。风洒枝蔓沙沙响,如闻幽冥鬼探阴。扑棱棱,群鸟齐飞只见枝头空响;呼喇喇,乱兽奔跃不知何处寻觅。树挨树,百鸟争音;草压草,猴猿抢鸣。

    天明脚趟密草,叉挑藤枝,一步一前,一前一趋,慢慢向着自己设置密网陷阱的地方行进。

    忽然,林中朔风骤起,一声虎啸响彻林野。天明双手紧握钢叉,严阵以待,定神竖耳向林中静听,寻觅虎啸之声的来处,待辨明方位,急踏步向着林中深处奔去。

    只见一片空地上,一只吊睛白额的斑斓猛虎围着一个密匝匝的草团子摇头晃脑的打转,钢条似的花斑虎尾竖的笔直,摆来摆去,望见天明到来也不惊惧,粗壮的前爪在地上按了按,虎头朝地,突然猛地仰头伸颈一声大吼,虎啸之声震的松头树枝颤颤晃动,枯枝松针扑簌簌的往下掉落。

    天明不觉打了个寒噤,喉头滚动,吞咽了一口唾沫,双手紧紧握着钢叉,身向下压,作势攒刺,只待猛虎扑来。

    常言道:“虎啸一声,百兽无音”,何况是人,怎能不惧?然而就在这时,虎啸之声甫歇,草团子里传出“咿咿呀呀”的叫唤之声,听声来辩非禽非兽,似是一个小婴儿,天明大感惊异。

    突然,那猛虎一个拨棱掉头向林中深处蹿去,转眼便不见了踪影,天明更是深觉诧异,恍了一会神,心道:“看来这虎也有灵性,它是怕了我了。”伸手抹了抹头上的冷汗。

    虽说天明拳脚不俗,武艺精湛,但面对这兽中之王,他不觉也生出了三分怵意,待那猛虎远遁这才淡下心来。

    “咿咿呀呀”的叫唤声兀自不绝,一阵接着一阵地从草团子里发出,天明倍感好奇之极,向着草团子走去,这一惊可真让他大出意外到了极点,险些失叫出声。只见那草团子里放着一个蓝布绣花的襁褓,襁褓里裹着一个小婴儿,脸蛋粉嫩,双眸如漆,葱藕般的小手放在嘴里咀嚼吮吸,面带微笑,呀呀吱语。

    天明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丢下钢叉,双手揉了揉眼睛,这才定睛再看,尤自不信,又在自己脸上狠掐一把,只疼的他龇牙咧嘴,这才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而不是做梦,再不及多想,俯身抱起那婴儿细细的瞧看着,只见这婴孩眉目分明,肤色红润,犹如粉雕玉一般。

    天明心里欢喜之极,笑脸逗乐这婴孩,这婴孩初见天明之面,孩心天真,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他,咧嘴而笑,天明更觉欣喜,忍不住在婴孩粉嫩的脸蛋上亲了亲。这婴孩却哇哇大哭起来,天明心里一慌,紧忙哄他,但这婴孩却越哭越烈,天明怎么哄也不是,心里着急,暗道:“看来小家伙是饿了。”

    突然一愣,惊诧道:“咦,这荒山野岭的怎么会有个婴儿,这……他父母怎地狠心?哎!不对呀,难不成这孩子有什么病,他父母才狠心抛弃了他?但看起来也不像啊,活泼健康,能哭能笑,这……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老虎叼来的?”

    天明百思不得其解,举目四望,只见这林挨林,山靠山,树是树,草是草,哪里有得半个人烟,不及多思,左手抱着婴儿,右手俯身拾起三股钢叉,快步向林外跑去,直往家门奔走,什么狩猎的打算统统置诸到了脑后。

第七章 聚人伦婴儿得姓名

    天明回到家门前,此时天色已近日中,赤日炙地,艳阳高挂半空,树木苍翠,随风摇曳,王氏正在院中浆洗衣衫。天明心怀喜悦,迫不及待地高声叫道:“娘子,你快来看呀。”

    王氏抬头向院门口瞧去,见丈夫怀抱一物,不知是何,只是丈夫唤声甜喜,似是喜从天降。王氏以为丈夫猎到了难得的珍奇猎物,站起身来,沾满肥皂泡的双手在腰间衣衫上随意抹刷了几下,笑脸相迎,道:“哟,瞧你这乐呵劲儿,逮到什么了?”

    不知天明是欢喜过了头,还是紧张过了分,言语窒滞,吞吞吐吐的道:“不……不是,你……你……你快来看呀。”慌慌张张的向院里跑去。

    王氏好奇心起,笑脸走近,道:“什么呀。”见丈夫怀抱蓝布襁褓,侧头里看,这一惊讶可真是非同小可,只喜得王氏脸似春风剪挑花,更胜艳阳照红樱,笑意浓浓,一怔一呆,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怔怔的瞧着那婴儿,半天说不出话来。

    天明道:“娘子,你怎么了?”

    王氏充耳不闻。

    “呀呀呀”,那婴孩儿叫唤了几声,王氏才恍似大梦初醒,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道:“这……你……你哪儿弄来的?”

    天明道:“什么叫哪儿弄来的,我这是……”

    王氏道:“嘘,进屋再说。”慌忙走到门口,将楼门紧紧栓上。她不明这孩子的来历,担心丈夫思极伤痛,孩子来历不法,害怕惹出祸端,是以如此小心翼翼。

    天明不明所以,问道:“你这是做什么?”随着妻子的拉拽走进屋内。

    王氏道:“这孩子是……你……”

    天明道:“你紧张什么,这孩子是我捡来的。”

    丈夫边说话王氏边将婴儿从丈夫手中接过。她结亲已近十年,一直想求子而不可得,这时丈夫抱了个婴孩儿回来,虽仍在询问孩子的来历,可她已迫不及待的想抱一抱,亲一亲,正所谓母性天成,情系于心。

    这婴孩经天明二十余里怀抱奔波,逗乐玩戏,此时心情大好,已不再哭闹,躺在王氏怀里咿呀吱语,笑态可掬。王氏更是亲昵之极,一边逗着孩子,一边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说这孩子是你捡来的?”

    天明道:“你看你,我不是刚说过吗?”

    王氏道:“这怎么可能呢,这么好的孩子你是哪儿捡的,你可不要骗我。”

    天明稍显不忿,道:“你这话说的,我怎么能骗你呢,确实是捡来的。”

    王氏尤自不太相信,眼含犹疑之色望着天明,道:“你哪儿捡的?”

    天明道:“今早我去黑松林收猎网,就在草窝里发现了这小家伙,我看四下无人就将他抱了回来,总不能把他搁哪,任由野兽叼了去吧?”

    王氏道:“那自然是不能。”她向知丈夫为人正直,不为己私,丈夫既然这样说想来定不会假,他之前犹疑也全是因为这件事来的太过突然,让人一下子转不过来劲来,难以接受。

    王氏诧异道:“可是这是谁家的孩子能在黑松林里?”

    天明道:“我哪知道,会不会是村里谁家的?”

    王氏道:“不应该呀,村里虽然有几个怀孕的姑子,可她们都还没有生产呢,再说了,谁生了孩子会把他丢在黑松林里。”

    天明道:“那就是外村的。”

    王氏道:“最近的村子离这儿也百八十里,谁能走这么远抛弃孩子,这么好的孩子谁又舍得抛弃?他父母能忍得心?”

    王氏一句一言,一言一问,句句在理,天明不能回答,叹了口气,道:“算了,算了,我也想不明白,那这孩子怎么办?”

    王氏犹豫了片刻,道:“要不留下他,咱们养了。”

    天明为难道:“我也是这样想,就是怕有朝一日人家父母找来。”

    王氏道:“等找来了再说,我看希望不大,咱们就养着吧。”

    天明点着头道:“行,那就依你。”

    其实夫妻二人都是一般的心思,巴不得这孩子是无人领养,上天恩赐,天降下的大福,岂能不欢喜?

    王氏笑道:“你看没看,这娃娃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天明恍然道:“哟,这个倒忘记了。”

    王氏微微一笑,斜了天明一眼,故嗔道:“你看你这马虎劲

    儿。”说着扒开婴儿的下体去瞧,这一下更是欢喜到了极点,道:“呀!还是个锥子把哩,哈哈,你看。”

    天明喜道:“是吗?”也忙去瞧看婴儿的下体,果见是个男孩儿,直笑的嘴都合不拢了,伸手去扒拉婴儿的小弟弟,呵呵而笑。

    王氏道:“看这孩子该有**个月大了,这还好养呢,不费事。”天明心沉喜悦,连声道:“是啊,是啊,这可好。”

    这孩子正是魔尊崇宇和瑶姬圣母所生的亲骨肉。

    元昊心高气傲,夺位困君,强取魔灵珠,将崇宇压在巨峰之下以挟瑶姬。瑶姬无奈,不能不顾万年夫妻恩德而强破天机子盘封印,这样一来东海之虚崩塌,莫说崇宇性命不保,就是整个东海之虚都将荡然无存,化为尘埃,万千生灵将具为齑粉,无可奈何,瑶姬不得不留身在东海之虚,又担心元昊对这新生婴儿不利,只得强开封印将他送回世间,以图存留骨血。

    这婴儿绕环天际,自东向北飞行了近一日一夜落在了黑松林,天巧之下同天明夫妻结下了这亲子情缘。

    夫妻二人正欢喜之际,那婴儿突然大哭起来,王氏晃着他道:“哦哦哦,乖宝宝不哭哦。看来孩子是饿了。”

    天明道:“那怎么办?要不先让人家喂喂?”

    王氏不乐道:“让谁喂?咱的孩子咱不喂怎么能让人家喂?”

    天明脸现难色,支支吾吾的道:“可是你……这也没奶呀,铁柱家的刚生产不久,不如……”

    王氏的脸一阵通红,打断天明的话道:“你别管,我……我有办法。”眼珠子转了两转,脑中灵光一闪,道:“有了,你去圈里挤些羊奶来。”

    天明啼笑皆非,道:“什么?你要给孩子喝羊奶?亏你想得出来。”

    王氏催促道:“快去,快去,别嗦了,别把孩子饿坏了。”

    天明呵呵一笑,道:“好好,我这就去。”说着转身出门。

    王氏怀抱婴儿摇来晃去的哄着,那婴儿腹饥难耐,哇哇直哭。王氏将右手拇指放在孩子嘴边给他吮吸,稍显安静,突又想起事情不协,忙追出门外,喊道:“记着要热一热,不能给孩子吃生的。”

    天明隔远应道:“知道了。”

    王氏抱转婴儿返回屋内,“哦哦”的哄唱,不让孩子哭闹。

    过了一阵儿,天明端来一瓷碗热气腾腾的羊奶,王氏拿调羹给孩子一口一口喝下,这婴孩儿兴许饿得紧了,吃的甚是酣畅,吧唧吧唧作响,喜得天明夫妇欢笑之声一阵接着一阵。十数年来从未有过如此欢悦的笑声,今番一发彭勃,再也禁收不住,笑声纯真自然,饱含温情,实是天伦之音。

    孩子吃完大半碗羊奶,“嗝”的一声,打了个饱嗝,溅出一口奶来。

    王氏忙用手袖擦拭,嗔怪自己:“哎呀呀,喂的多了。”

    天明微笑道:“你看你,把孩子撑着了吧。”王氏道:“我也没经验嘛,下次就好了。”

    那婴孩儿吃饱了,心气十足,两条雪白的小手臂支叉乱扒,咯咯直笑。

    王氏笑道:“小东西,真是没成,吃这么多。”

    天明笑道:“吃多了才能长壮壮嘛。”夫妻二人欢言逗乐。

    王氏道:“对了,该给孩子取个名字,叫什么好呢?”

    这时天明的心情静了下来,回想遇到这孩子的经过还真是不俗,正色道:“娘子,你不知道,这孩子的命可是不俗,金贵着呢。”

    王氏道:“怎么?”

    天明道:“你不知道,这孩子连老虎都不敢吃他。”将黑松林的事细细地对妻子说了一遍,只听得王氏出了一身冷汗,一颗心砰砰直跳,半天难以平静。

    天明讲完,又过了好一会王氏才道:“这孩子可真是命大,将来必有大福,你说叫他什么好?”

    天明犹豫了片刻,道:“这孩子这样有福气,干脆叫他天福好了。”

    王氏眉头微皱,道:“不行,不行,太难听了,大名不像倒像小名。”

    天明眉眼上抬,细细思索,道:“那这样,这孩子算是上天赐给的,我本姓天,干脆就叫他天赐好了,怎么样?”

    王氏轻咬着下唇,微低着头,思索了片刻,道:“好是好,就是太俗了。”

    天明道:“我又没读过什么书,学问小,干脆你给起一个

    得了。”

    王氏道:“当真让我来起?”

    天明道:“你是孩子他妈,由你来起不是更好,我总是起不好么。”

    王氏低头踱步,来回走了两遭,忽然脑中灵机闪现,说道:“叫他‘天祈’怎么样?”

    天明疑问道:“天祈?有什么意思么?”

    王氏道:“你看啊,咱们本家姓天这无可争议,孩子单名一个‘祈’字,既有上天对我们的眷顾之情,又有替孩子祈福之意,这岂不是很好?”

    天明听妻子说这“祈”字的含义确实绝妙,既好听又有说道,心里不胜欢喜,笑道:“好,就叫天祈。”摸着孩子的小脸蛋叫道:“天祈,祈儿,这就是你的名字了,知不知道?”侧脸贴着孩子的嫩脸挨擦起来。孩子“嘤咛”一声哼唧,将这鼻子,小脸苦皱,似是要哭泣。

    王氏推开丈夫,嗔道:“哎呀,你的胡子扎到他了。”

    天明摸了摸下巴的胡渣,呵呵笑了笑。

    忽然,“砰砰砰”,楼门被人敲了三下。天明夫妇心里具是一颤,初得这孩子心里难免惴惴,怕人寻上,这天降的福气瞬间断送。王氏低声问丈夫道:“谁呀?”

    天明还不及说话,楼门又被敲了几下,一男子喊道:“天明,在家吗?”

    王氏低声向丈夫道:“像是李虎。”

    天明点着头道:“是他。”

    王氏示意丈夫禁声,高声应道:“是虎子吗?”

    门外男子应道:“是我,嫂子,明哥在家吗?我找他有点事。”

    王氏眉头微皱,惶惶不安,道:“这怎么办?”

    天明道:“没事,我去开门,这又不是什么坏事,再说了,这又能瞒得了谁?早晚让人知道,不怕。”

    天明打开楼门,一个五短身材,精健壮硕的男子走进门来。看这男子三十岁上下年纪,目光炯炯,显得十分精明,探头一望,见王氏怀抱襁褓,乐呵呵的走近,笑道:“哟,嫂子,这是……”说着望王氏一眼,又瞧了瞧天明。

    天明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李虎笑道:“也没事,我是刚从田里回来,走到门口听到有孩子的声音就来看看,这孩子是……”

    天明为人正直,不擅说谎,何况也无谎可说,犹疑了一下,说道:“这孩子是我捡来的。”

    王氏略显紧张,瞧了李虎一眼。

    李虎微微一怔,诧异道:“捡来的?只听说有捡钱、捡物的,还没听过有捡孩子的。”

    天明见李虎神色鄙夷,大是不忿,说道:“怎么?我还能骗你不成?”

    于是将黑松林的事又向李虎说了一遍,只听得李虎双眼圆睁,愣愣发直,轻摇着头道:“真是难以置信。”

    王氏道:“这也是上天眷顾我们夫妻才赐下这孩子,说来也是福气。”

    李虎呵呵笑道:“那是,那是,这……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王氏道:“带壶嘴儿的。”

    李虎道:“是吗?能让我看看不?”

    王氏犹豫了一下,稍显不舍的将孩子递给了过去。

    李虎抱着孩子,扒开襁褓前襟,那婴孩点漆般的双眸骨碌碌直转,面带笑容的盯着李虎。李虎见这孩子眉眼齐整,有模有样,心里暗暗称羡,喃喃道:“这孩子可真是不赖,我家那个已生了两个女娃,不知道这个是不是个男娃。”

    王氏得这孩子看得跟宝贝疙瘩一样,忙从李虎手里接过,笑道:“会的,会的,弟妹一看就是个有福人。”

    李虎呵呵一笑,道:“借嫂子吉言,不过男女还是自己生的好。”

    天明和王氏听了此话,脸色具是一黑。

    李虎尴尬一笑道:“对不起,对不起,嫂子,我不会说话,你不要介意,我……我这先走了。”说罢转身出门。

    王氏气呼呼地说道:“他怎么这么说话,是笑话我不会生吗?”

    天明安慰妻子道:“你别理他,他这是心里不平,嫉妒。”

    王氏语声具颤地深叹了一口气,愠道:“什么人呢。”

    天明道:“好了,好了,别气了,孩子我先抱着,你快做饭去吧。”

    王氏朝着楼门瞪了一眼,将孩子递到丈夫手里,从绳子上取下围裙系上,转身向南侧厨房走去。

第八章 受冷落猛虎做伙伴

    阳春三月,花开艳艳,柳抽新枝,草色朦胧,祁连山顶白雪皑皑,远远望去就好像一个屹立在大地之巅的巨人戴着一顶白色的小毡帽,俯瞰着千里辽原。

    一个身穿灰布棉袄,头戴羊皮小帽的孩童赶着一群绵羊自李隆村北侧蹦蹦跳跳地走来。看这孩子六七岁年纪,冠面玉容,眉清目秀,相貌颇为俊朗,手里拿着一根三尺来长的细竹竿,“”地赶着前面的群羊,一会儿左,一会儿右,生怕有一两只跑偏掉队的。

    孩子一蹦一跳,嘴里哼着童谣,看上去甚是欢悦,只是衣服前襟和裤子上染了许多青泥,与他这俊秀的面容比起来显得颇不相称。也难怪,乡下的孩子都是土里生,土里长,泥土为乐,顽石作伴,不怪乎一副脏兮兮的样子。

    这孩子走了一段路,来到一处青砖绿瓦的门楼前,将羊群赶进院内,脆生生的叫道:“妈妈,我回来了。”

    一个四十来岁的妇女从堂屋走来出来,放下手里正在纳着的鞋底,笑吟吟地道:“哟,祈儿回来了,真乖,羊放饱了没?。”

    这女子正是天明的妻子王氏,而这孩子也正是那被天明捡回来的螟蛉之子,魔尊崇宇和瑶姬圣母的亲骨肉。时光荏苒,转瞬匆匆,一晃已过去了近七个年头,昔日的襁褓婴儿已长成了稚嫩孩童。

    天祈左右张了张,将手中的竹竿靠在门后,说道:“饱了,妈妈,爹爹呢?”

    王氏道:“爹爹串门去了,等等就回来。”突然见天祈浑身肮脏,急道:“哎呀,你这衣服是怎么弄的,今早刚给你穿的,怎么就成这样了。”

    天祈道:“小羊不听话,掉沟里了,我去捞它,这就脏了。”

    王氏紧忙近前道:“我看看,伤了没有,你怎么往沟里爬。”说着拉着天祈左右瞧看,一副紧张之极的神情。

    天祈笑道:“没有,我小心着哩,不会伤着的。”

    王氏爱溺地抚摸着儿子的脑袋,说道:“下次不准再下沟里了,万一伤着怎么办。”

    天祈点着头道:“嗯,我知道了,是那小羊不听话。”

    王氏面含笑色的轻瞥了天祈一眼,故嗔道:“我没说你不听话,还把责任推给小羊了,快来,妈给你换身衣服。”说着拉着天祈的手向屋里走去。

    天祈道:“妈妈,我饿了。”

    王氏道:“换了衣服妈给你做好吃的。”

    天祈笑道:“我要吃葱油大饼。”

    王氏拖着长腔笑着道:“行,都听祈儿的。”

    天祈道:“我要吃两个。”

    王氏笑道:“好好好,吃两个。”

    天祈又道:“三个。”王氏道:“都依你,你可真是。”

    到了里屋内,王氏给儿子换了一身崭新的深蓝色的棉衣棉裤,娘俩手拉手的走了出来。王氏道:“你在院里玩吧,我给你做大饼去。”天祈便独个儿蹲在院中墙角弹起石子来。

    过了一阵,楼门推开,一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正是天明。

    天祈扭头回看,一跃跳起身来,叫道:“爹爹。”欢快地向着天明跑了过去。

    天明摸着儿子的脑袋道:“乖儿子,看爹爹给你带什么来了。”将一个小笼子提到天祈面前。

    天祈一脸洋溢笑容,十分欢喜地叫道:“呀,小兔子。”

    天明知道儿子喜欢这类小动物的玩物,特地逮来给他玩乐,笑道:“喜欢吗?”

    天祈接过小笼子,“嗯”着重重的点了点头。

    天明道:“你玩吧。”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向厨房走去。

    葱油大饼吃得天祈满嘴油光,十分欢畅。自得这孩子以来天明夫妇欢乐喜多,甚是欣慰,天祈虽然非他们亲生,但夫妇二人却都视如己出,丝毫没有对这孩子亏待,天祈也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一直当夫妇二人是自己的生身父母,乐在生活在这温暖的家庭里。

    午饭用尽,天祈拍着肚皮笑道:“好饱呀。”

    王氏道:“祈儿,下午不要去放羊了,去玩去吧。”

    天祈道:“没人玩。”

    王氏道:“村里那么多小孩儿怎么会没人玩呢?”

    天祈嘟着嘴道:“他们都不跟我玩。”

    王氏诧异道:“嗯?他们为什么不跟你玩?”

    天祈看了天明一眼,低声道:“本来梅花和小菊,还有狗蛋,李梧,他们都跟我玩的,可小菊她爹爹说我是捡来的,是野种,不让她们跟我玩,还揍了梅花和小菊一顿,他们

    就都不跟我玩了。”

    王氏听了儿子的话气得七窍生烟,怒道:“什么东西,这……这李虎怎么能这么说话,我去找他去。”说着站起身来便欲出门。

    天明一把拉住妻子的手臂,说道:“唉!他那人你理他做什么?”

    王氏道:“你看看他说的什么话,怎么能这么教孩子。”

    天祈怯生生的看了王氏一眼,低着头道:“妈妈,我是不是野种?”

    王氏怒道:“呸呸呸,不要听外人放闲屁,你是爹爹妈妈的好宝贝,他们才是野种呢。”

    天祈不再言语,微低着头。

    王氏气愤不过,说道:“不行,我一定要找他说道说道,凭什么这么说我们。”

    天明拉着妻子道:“你坐下,你找他说什么,我都说了,他那种人不可理喻,你何必跟他计较。”

    王氏怒道:“我就是气,我就是要计较,太不像话了。”

    天明道:“他说这样的话我早就知道了,他是气小菊还是个女孩儿,这已经是莲姑的第三胎了。”

    王氏道:“这关我们祈儿什么事?”

    天明道:“他的意思是我们要了祈儿夺走了莲姑的福气,这他才胡说八道的撒气。”

    王氏重叹了一口气,愤恨道:“简直是蛮不讲理,这也能怪到祈儿头上,真是不可理喻。”

    天明道:“算了,算了,生这种闲气划不来,不理他就是了。”

    王氏将天祈拉近身边,摸着儿子的脑袋道:“祈儿,不要听人家胡说,他们不跟你玩,你也不跟他们玩就是了,谁离不了谁。”

    天祈一挺小肚子,拍着胸脯道:“嗯,我不跟他们玩,我有新朋友。”

    王氏微微一笑道:“乖儿子。”

    天祈道:“妈妈,那我能去放羊不?”

    王氏道:“你不是要跟新朋友玩吗?”

    天祈道:“我放羊跟他玩呀,又不耽误。”

    王氏笑道:“行,你喜欢放羊就去放吧,不过不能再把衣服弄脏了。”

    天祈嘻嘻笑道:“不会了。”说罢蹦跳着迈步出门,从门后拿了早上的竹竿径向羊圈走去。

    春暖花开,草青叶绿,一条溪流自山上蜿蜒流下,自西向东,汩汩而淌。溪流两岸新抽芽的柳枝倒垂于溪水,拂搅着微波荡漾的水面,丛丛攒簇的水草密密匝匝地傍生在两岸边上。天祈赶着羊群放它们在溪水边安静地吃着青草,他独个儿盘腿坐在草地上,手里拿着几根柳枝,嘴里哼着小曲,喜滋滋地编着草帽,好不自在。

    突然,一阵狂风扫过,一只吊睛白额的猛虎一声大啸从草丛里猛蹿出来,纵身一跃,跳过溪岸。

    羊群受惊,一哄而散,四下奔逃。天祈慌忙爬起身来,指着慌散的群羊大声叫唤:“别慌,别慌,你们怕什么呀,大家都是好朋友,你们之前不是才见过?”

    可群羊哪里听他使唤,散的散,逃的逃,眨眼间便没了踪迹。

    那猛虎纵身一扑,跃到天祈的身前,斗大的虎头挨着天祈的身上磨了擦去。天祈转过身来,在老虎的花皮顶门上摸了摸,嗔怪道:“你看看你,都赖你,不是说好了不要叫嘛,你又把羊吓跑了,等等我还得找它们。”

    那老虎似是听懂了天祈的指责,也不恼怒,两只粗壮的虎爪趴在地上,匍匐卧下,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活像一只乖巧的大猫。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换做旁人,莫说是小孩儿,就是大人见了这“大猫”恐怕也要尖叫一声“我的个乖乖。”吓得夹屁股而逃。胆子小的更甚,可能直接魂断天外,晕死过去。

    天祈的身上流着仙魔两种血液,这老虎虽然凶猛,但毕竟是凡物,敬畏之心尤甚又怎敢欺天伤他?正所谓万物有灵。

    天祈蹲下身来,拍着老虎的脑袋道:“怎么了?你生气了?”

    那老虎偏过脑袋去,闭上眼睛,给天祈来了个不理不睬。

    天祈噘着嘴“哼”了一声,道:“小气鬼,你吓跑了我的羊,我还说不得你了?”说罢转过脸去,坐在地上。

    那老虎偷睁开眼,瞄了他一眼,天祈也正偷眼瞧它,老虎见天祈看它又赶紧闭上了眼睛。天祈笑道:“啊哈,你在偷偷看我。”

    老虎低低的“嗷”了一声,似是在说:“我才没有。”

    天祈咯咯笑了笑,爬在地上,笑嘻嘻地直直的盯着老虎的脸,说道:“睁眼,看我呀。”

    那老虎仍是不睬他。

    天祈拔了一根毛草,在虎鼻上来回划拉着搔它痒痒。

    突然,那老虎打了个“哈欠”,前爪一伸,一个翻身将天祈压在了身下。

    天祈急道:“哎哟哟,你……你压死我了,我喘不过来气了。”

    那老虎猛然一怔,紧忙起身闪向一旁。天祈一个骨碌爬起身来,双手叉腰,似笑非笑地道:“好哇,你耍赖,看我怎么收拾你。”摩拳擦掌,笑嘻嘻的一步一步缓缓向老虎靠近。

    那老虎急忙一个转身,撒腿便跑。天祈喊道:“别跑。”撇开两腿便追。

    可他一个小小的七岁顽童怎能追的上一只精壮的猛虎,那老虎跑了一阵停下步来,望着天祈“嗷嗷”低吼,似在说:“来呀来呀,有本事你来呀。”

    天祈紧抿着嘴,捋了捋衣袖,叫道:“你等着啊。”

    老虎转过身去,将屁股对着天祈,扭头望着他,虎尾不停的来回摇晃。

    天祈气呼呼的叫喊着:“敢笑我,呀嘿嘿。”撒开腿又向老虎追去。

    那老虎向旁一闪,天祈扑了个空,追了好一阵,天祈始终没能摸到一根虎毛,气喘吁吁地道:“不行了,我追不上你,不玩了。”说罢坐在了地上。

    那老虎身子一纵,跳到了天祈身边,用爪子扒拉了他一下。

    天祈道:“真的不玩了。”

    可这老虎像是不依,虎头顶着他身子不断磨蹭。天祈嘿嘿一笑,纵身一扑按在老虎身上,笑道:“谁说不玩了,这可抓住你了不是。”

    老虎“嗷”的一声低吼,翻身躺在地上。天祈爬在老虎身上抓来挠去,老虎满地打滚,左右骨碌,这一虎一人,一大一小,逗来耍去,玩的好不快乐。

    天祈骑在老虎背上左冲右突,来回驰骋,啊啊叫唤,活像一个威风凛凛的小将军。玩了好一阵,天祈跃下虎背,拍了拍老虎的身体,道:“我知道你要回家了,等明天我们在来玩吧。”

    那老虎侧着脑袋在天祈怀里蹭了蹭。天祈道:“好了好了,你走吧,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们明天玩吧。”

    那老虎转身走去,一跃跳过溪流,转过头来依依不舍地望着天祈。

    天祈摆了摆手道:“快走吧,回家吧,记着明天来啊。”

    那老虎吼了一声,扭头快步向远处跑去,山高林深,草肥水长,转瞬间便瞧不见了老虎的踪影。

    凉风萧索,天祈站在原地望着老虎归去的去向,稚嫩的童音一声轻叹,微低着头。突然想起什么事来,讶然叫道:“哎呀!我的羊啊。”巴巴地转身循着羊群跑去。

    在一座小山丘边,十只羊,四大六小,不多不少的正围在一起吃草。天祈持了竹竿紧紧地看护着,望望天边,见日头尚在半空,心道:“天还早,还没有放饱,让它们在吃一会。”将竹竿丢在地上,斜坐下来靠在石墩上,仰着脸,望着蓝天流云习习,群鸟阵阵,小小的心灵一片空明。

    突然,一阵凌乱的马蹄声远远传来,越来越近,隐隐听到人沸之声,呼天喝地:“抓住它,抓住它,在那儿呢,别让它跑了。”

    蹄声哒哒,十分杂乱。天祈正仰望蓝天,胡思乱想,听到呼喝之声大感好奇,翻过身来,趴在石墩上张望,只见十数名彪形大汉个骑一匹快马如风疾卷,向这边驰来。那些大汉个个虎背熊腰,如狼似虎,所乘快马骑骑雄骏,快如飞龙。天祈大睁着眼睛十分好奇,自言自语道:“这些人干什么呢?”

    忽见草丛中一道白光闪掠,看不清是何物,只是这些人都寻着白光追赶,显是这些人是为着这白色之物而来。

    那道白光闪现腾挪,兜了两个圈子,一闪跳到了天祈的身后。天祈急忙扭头回看,这才看清原来是一只白色的猴子,只是这猴子有些特别,通体雪白,无半根杂毛,一对圆乎乎的浅蓝色眼睛亮如明珠,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猴子的尾巴是血红色的,就好像一条烧红的铁棍。

    那白猴躲在天祈身后,直着身子,两只前爪紧紧地抓着天祈的裤子,瑟瑟发抖,显是害怕到了极点。

    天祈怔怔的望着这白猴子,只见这猴子满眼惊惧,呼呼直喘,显然是奔逃的精疲力尽了,这才将天祈当做了救命稻草。

    天祈望着白猴道:“是坏人追你吗?”

    那白猴忽地藏起脸来,栗六不安,不敢露头。

    十数骑快马驰到天祈身前,驻住了马蹄,排前的一名大汉坐在马上,扬着马鞭,指着天祈叫道:“小孩儿,快把赤尾灵猿交过来。”

第九章 护灵猿孩童逞威风

    天祈看了一眼身后的白猴,望着那大汉道:“赤尾灵猿?你是说这小猴儿吗?”

    那大汉微皱着眉头,声如破钹擦响的说道:“不错。”

    天祈道:“你是要抓它?”

    那大汉道:“小孩儿怎地这么多话,让你交过来就交过来,嗦个什么?”

    天祈见这大汉语声凶恶,十分不喜,愠道:“它又没招你,你干嘛要抓它?不给。”

    那大汉见天祈倔强,心头火气,扬起马鞭,兜头给了天祈一鞭子,天祈的小脸上瞬间起了一条赤血的血痕,他本是粗野莽夫,脾气火爆,下手没得轻重,怎顾念面前的只是一个懵懂的稚嫩孩童。

    天祈受了这一鞭子十分疼痛,冷冷的打了一个颤栗,紧咬着牙,想哭可又不愿意哭,两只小拳头紧紧握着,站在地上一动不动。可那大汉身旁有几个人却显得有些不乐,毕竟对方只是一个半大娃娃,这样以大欺小的欺辱他未免让人小觑,与身份也大是不合。

    那大汉抽了天祈一鞭子,嘴角微微上扬,“哼”了一声,道:“小崽子,知道怕我了吧?”

    谁知天祈的性子十分倔强,怒声道:“我不怕你,你个大坏蛋,你打我我告诉我爹爹揍你。”说着眼圈红红的。

    试想天祈自小到大从未受过半分折辱,他虽非天明夫妇亲生,生活过得也并非富足,可夫妻二人视他如宝,疼爱异常,连呵责都很少有过,更别说受皮肉之疼,这时无端被人打骂,不免觉得心里委屈。

    那大汉见天祈不屈,微微一怔,他万没料到一个小孩子竟然有这样的脾性,但又想对方只是一个小孩儿而已,怎会经得住殴打训斥,想着举起手中马鞭,咬牙骂道:“兔崽子还挺硬性。”又要一鞭抽出。

    身旁一人急忙伸手拦道:“大哥,只是一个孩子而已,没必要这样,待我去哄哄他,再不济将灵猿抢过来就是,这样欺负他,传出去于我兄弟的名声也不好。”

    那大汉也觉有理,沉声叹了口闷气,道:“嗯,你去吧。”

    这汉子跳下马来,笑眯眯的走到天祈面前。

    先前抽打天祈的大汉示意余人紧把手中机括,以防赤尾灵猿逃窜,及时捕获。他们手中这种类似于弩箭的机器是专为捕获赤尾灵猿而作,弩头装有织网,射出时网子散开来,捕到的猎物不会受伤死亡,只能活捉。

    天祈见这汉子向自己走来,不明所以,怯怯的向后退了两步。

    那汉子笑着说道:“小娃娃,不要害怕,叔叔不会伤害你的,你能不能将那猴子交给叔叔?”

    天祈望了一眼身后的白猴,那白猴仍是瑟瑟发抖,战栗不安,一脸栗色的不敢露头,两只小手紧紧地抓着天祈的裤子不放。

    天祈怔怔的望着那汉子,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抓它?”

    那汉子笑道:“你错了,我们不是要抓它,这猴子原就是叔叔养的,只因它偷跑了出来,叔叔这是要带它回去。”

    天祈半信半疑,两只圆斗斗的眼睛眨了眨,回头望了望白猴,又看了看这汉子,小小的心灵疑惑难解,踌躇不定。

    那汉子笑嘻嘻的从怀里掏出一个方包来,展开来,里面包着几块精致的糕点,笑道:“来,猴子交给叔叔,这个给你吃,可好吃了。”

    天祈自小生活在这山沟沟里,从未见过如此精致的点心,只觉得这点心花样精美,甜香可人,不禁喉头滚动,吧唧着嘴巴干咽了几口馋液,正想将白猴交出,突然心里一怔,他虽年纪幼小可并不是傻子,隐隐总觉得哪里不对,回头对那白猴道:“小猴,你是他家的吗?”

    想想也是可笑,他居然跟一只猴子说话,天祈的天真举动惹得这些粗犷汉子都不禁哈哈笑出了声。哪知这白猴甚具灵性,白圆的脑袋像拨浪鼓一样连连摇晃,吱吱呀呀的一通乱叫,众汉子具是微微一怔,深感诧异。

    天祈双手叉腰,似笑非笑地道:“看吧,我就知道你们骗我,它根本就不是你们养的,你们看我小还想蒙我,我不上当。”

    那汉子见天祈聪明颖悟,甚是机警,哄骗难以成功,正筹思另想它招,可早恼得领头的大汉不耐烦了,叫道:“老四,跟个小孩儿还嗦什么,收拾他。”

    这汉子听大哥使唤,眉头微皱,他虽想捕捉赤尾灵猿,但见天祈年纪幼小又十分可爱,不忍欺辱于他,决心再哄

    他一哄,笑道:“小朋友,这猴子真的是叔叔养的,这样吧,叔叔用这些糕点跟你换回我的猴子怎么样?”

    天祈犹豫了一下,说道:“那好吧。”伸手将糕点接过揣在怀里。

    那汉子拍了拍天祈脑袋,笑道:“这才是乖孩子。”正在他得意之际,哪知天祈回身抱起白猴撒腿便跑,羊也不要了,众人具是一愣,齐声叫喊:“抓住他。”纵马疾驰,追赶天祈。

    那汉子哭笑不得,道:“这小崽子还挺有心眼。”

    虽说天祈机灵,但毕竟是小儿心性,心智不开,一心护持白猴却不想想自己一个娃娃怎能跑得过这许多大人,更何况有快马追赶。

    果不其然,没跑出多远十数匹快马便将天祈团团围住。天祈心里一慌,脚下绊住石头,一跤栽倒,白猴好似一个白毛球一般骨碌了出去,众大汉趁机扣动弩括扳机,“飕飕飕飕……”一阵轻响,十数张织网一齐发出向白猴扑盖去,白猴闻之危险迫近,就地打了两个骨碌,避开了几张织网,纵身一跳,刚好顶在了一张网里被牢牢套了住,手足乱扯,只是挣不开,急的“吱吱”叫唤,声音既惨厉又愤怒。

    天祈虽不知这些人为何要捉这白猴,但此刻在他心里已断定这些人都是坏蛋,他生性纯良又性格倔强,眼见白猴受欺,小小的心灵里充满了扶弱济苦之意,白猴吱吱乱叫,一脸苦楚的望着他更让他难受之极。

    那些骑在马上的大汉一脸得意之色,交头接耳:“这下发财了,十万金呢。”

    “白鹿堡主财大气粗,我兄弟也是不辱使命,哈哈,哈哈。”

    ……

    一大汉跳下马来,自马臀边取下一个两尺来方的铁笼子,一脸笑意的向白猴走去。

    忽然,天祈爬在地上猛地向前一扑,紧紧地抓着套在白猴身上的网子一通乱扯,可这网子不知是什么材质所做,任他如何拉扯也拉扯不烂,急的天祈张嘴撕咬,可仍是无济于事。

    那大汉笑道:“哈哈,哈哈,小东西,这网你是扯不烂的。”

    天祈不理他,仍是可着劲地死命撕咬,惹得众人一阵轰笑。

    那大汉道:“好了,好了,拿过来吧。”伸手去拽网子。可天祈就是紧紧抓着不放,嘴里兀自叫着:“不给,就是不给。”那大汉微微一笑,抓着他衣领扔到了一边,将白猴连网带猴装进了笼子里,回身向马旁走去。

    天祈不屈,纵身抱住那大汉的腿张嘴便咬,疼的那大汉“啊呦”叫唤了一声。先前那大汉不与他计较是看他是个孩子,这一下他这一咬惹的这大汉性起,骂道:“去你娘的。”回身一脚,将天祈踢出老远,骨骨碌碌一个爬叉,天祈捂着肚子,龇牙咧嘴地满地打滚。

    马上一大汉道:“三哥,一个孩子你何必下这么重的脚。”

    领头的大汉道:“好了,我们这也该回去了。”说着便要回马倒行。

    天祈半跪在地上,咬着牙道:“不……不准走。”

    就在这时,一声虎啸响彻山岗,群马受惊,鸣嘶阵阵,摇头晃脑的踢蹬马蹄。众大汉皆是一凛,紧勒住马缰四下张望,只见一只吊睛白额的斑斓猛虎从草丛中猛蹿出来,威风凛凛的挡在众大汉面前,张牙舞爪,啸声震野。

    一大汉不禁打了个寒战,颤声道:“虎……老虎。”

    那领头的大汉冷瞥他一眼,怒道:“哼,慌什么,不就是一只虎吗?老子倒要和它较量较量。”说着跳下马来,双拳抱在一起握了握,咔咔作响。

    天祈认得这虎正是自己新结识的朋友,见它到来喜出望外,勇气倍增,只是微感奇怪:“它不是回家了吗?怎么又来了。”爬起身来走到老虎身边指着马上众人道:“他们都是坏蛋,咬他们。”

    众人既慌张又惊诧,心道:“这小孩儿怎地不怕这老虎,还和它说话,怎么这家伙和畜牲这么亲?”

    老虎引吭仰天一声咆哮,天祈知道这是要开打,退在一边。

    那大汉一脸狠戾之色,嗤笑道:“一只猫而已。”双拳紧握,拉开架势。

    那老虎龇牙咧嘴,嗷嗷低吼,前爪紧紧趴在地上,后腿猛力一蹬,朝大汉扑将上去。

    大汉向旁一闪,老虎扑了个空。虎有三招,这一扑没中,虎尾竖起,铁条似的扫向大汉,大汉跳将起来,凌空一个腾挪跳出丈外。看他身高体大,没成想身法

    如此矫健,闪转腾挪,捷似猿猴,果然是强技傍身。

    马上的众人见大哥勇斗猛虎,游刃有余,果如戏耍一只猫咪一般,齐声吆喝,大助威风。

    天祈也不甘落后,张着喉咙叫喊,为老虎加油,只是他的声音完全被那些大汉的声音给湮没了。

    那老虎见这虎尾一剪又没得中,有些焦躁起来,摇着尾巴,紧盯着那大汉,绕着圈子缓步走着。

    那大汉也是,虽有强技傍身,但面对的毕竟是一头凶狠的野兽,心下丝毫不敢懈怠,目光灼热的瞪视着这虎。

    此刻,围观的众人连同天祈具是一副紧张兮兮的神情,丝毫不敢吱声,就好像时间定格了一般。

    忽地,那老虎纵身一跳又向大汉扑去。大汉向左跳开半丈又躲开了去,老虎刚一落地,不待大汉喘息,一个转身,后腿直起,两只蒲扇般的前爪迎面朝大汉抓落。那大汉也是猛然一惊,堪堪向后退了三步,一记冲天脚起,向上踢出,正中老虎下颚。

    要说这大汉的本领真是不俗,这老虎的巨大身躯少说也有七八百斤重,他这一脚居然将这虎踢出一丈余高,如同踢毛球一般,真是力发千钧,“咚咙”一声大响,老虎砸落下来,伴随这“咚咙”声,一阵鼎沸的吆喝声随即响起,喝彩连连。

    天祈却一脸木讷,大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不知道是不是吓的呆了。

    那大汉趁老虎摔落之机,快走两步纵身跳上虎背,左手揪住虎皮花翎,将虎头紧紧按在地上,右手铁锤般的拳头铿锵有声的朝虎头砸落,乒乒乓乓,拳如雨点,那虎吃疼难忍,连声咆哮,后腿乱蹬,前爪乱刨,左右挣扎。但这大汉力气奇巨,无论这虎如何挣扎都不能得脱。不片刻,地上便被刨了一个两尺来深长的大坑。

    大汉力气不竭,但老虎的咆哮之声和挣扎的幅度却越来越小,到后来竟是不动了,声音也只有浅浅的闷哼。

    天祈慌了神,眼泪倏地流出,“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叫唤着向大汉跑去,哭求道:“别打了,别打了,你打死它了,我求求你了。”

    但那大汉对天祈的哀求却视而不见,他本就性格暴戾,此时打虎正在兴头,哪里理得这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天祈泪流满面,苦苦哀求,但那大汉丝毫不为所动。天祈既伤心难过又慌急惊惧,伏身扑在虎背上,声泪俱下地道:“叔叔,我求求你,别……”

    天祈的话还未说完,只听那大汉喝道:“滚开。”抓住他衣服将他扔出老远,朝着虎头又打了十多拳这才罢手,眼见这老虎没了气,从虎背上跳下,哈哈大笑,举态得意之极。

    马上的众人齐声叫喊,高声唱颂:“老大威武,老大了不起,老大最棒了,吆喝喝。”

    听到颂扬之声,这大汉愈发畅乐,笑声更欢。

    天祈从地上爬起身来,怔怔的望着地上不动的老虎,抽噎了几下,缓步走到老虎跟前。

    马上众人也停止了欢笑,一齐望向这小孩儿,先是微觉诧异,随即一股莫名的凄凉袭上心头。

    天祈在老虎身前蹲了下来,望着口鼻,眼睛,耳朵具是鲜血染红的虎头,心里极是酸楚,伸着小手轻轻抚摸着老虎的顶门,喃喃道:“它死了,你杀了它,是你杀死了它。”

    他的声音不大,但却清清楚楚的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自有一股威慑,让人不禁心里发毛,寒意频生。

    那大汉倒抽一口凉气,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心如小鼓乱敲,砰砰作响。突地晃过神来,摇了摇头,心道:“我这是怎么了?只不过是一个小孩儿而已,我害怕什么?哼,他妈的,自己吓唬自己。”转身对马上的人说道:“老六,把虎皮剥下来,回去做件袍子穿。”

    但却无一人应他的话,好似没有听见似的。

    那大汉烦躁气恼,高声骂道:“他妈的,老六,你他娘的聋了。”

    骑在马上最右边的那人打了个寒噤,颤声应道:“怎……怎么了?大……大哥。”

    大汉深呼了一口气,道:“我他妈的让你把虎皮剥下来,你没听到啊。”

    老六莫名的有些害怕,道:“啊!剥……剥虎皮?”

    那大汉喝道:“你他妈的是真聋了。”

    老六见大哥动了怒,心里更惧,战战兢兢地从马背上溜下,脚跟一软,一个打拐险些跌倒。

第十章 潜力动小子初显能

    老六看了天祈一眼,不自觉的滚动了一下喉咙干咽一口唾沫,心里惴惴,忽地一个机灵,暗忖道:“我他妈的是怎么了,不就一个小屁孩儿吗?真他娘的尿性。”

    那大汉见老六一怔一痴,喃喃自语,似乎犹豫不定,上前在他屁股上“咣当”踢了一脚,骂道:“你发什么癔症呢,难道还要我动手?”

    老六讪讪一笑道:“不用,不用,哪能呢,不就是剥张虎皮吗?怎敢劳烦大哥您呢。”说着从靴筒里掏出一把半尺来长的尖刃匕首,向前走了两步,对天祈道:“小孩儿,起开。”

    天祈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缓缓转过头来,双眼暗淡地瞥了一眼那寒光闪闪的匕首,站起身来望着老六。

    老六道:“说你呢,没听到是吧。”

    天祈语声深沉地道:“你是要剥它的皮?”

    老六嘿嘿一笑道:“是啊,小孩儿不要嗦,快让开。”

    天祈恨得咬牙切齿,突觉浑身燥热,血脉偾张,体内似有一股磅礴之力不受控制的欲破体而出,胸膛起伏,一颗心脏砰砰直跳且越跳越快。

    老六见这小子神情有异,不觉讶然,突然又想:“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忌惮”,嗤笑一声,向天祈走去,天祈依然呆立不动。老六伸手朝他肩膀抓落想将他揪到一旁,哪知刚碰到他的身子只觉得手掌灼热难当,似是摸在了一团炭火上,急忙缩手向后跳开一步,惊恐万状的望着天祈。

    不远处的大汉见状问道:“怎么了?”

    老六道:“大……大哥,这……这……这小子……有点邪门。”语声竟是有些颤抖。

    那大汉骂道:“没用的东西。”走上前,推了老六一把。走到天祈身前,道:“臭小子,看来你今天是跟老子杠上了。”语声甫歇,挥掌便向天祈脸上打去。

    天祈之前吃过他两记马鞭,又亲眼见他打死了自己新结识的朋友,还要剥它的皮,现下又来揍自己,心里对其恼恨之极,情感所动,深藏在体内的潜质被刺激了出来,不待大汉的手碰到他,突地顶头朝大汉怀里撞去,那大汉一个高大的身体竟被他直直的撞飞了去,这一下是所有的人都不曾预想到的,那大汉的身体直飞出七八丈远跌滚在地,马上众人无不大张着嘴合不拢,一脸呆滞。

    大汉捂着胸口好一阵喘息,半晌才爬起身来,双眼猩红地瞪视着天祈,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吞活剥了眼前这个臭小子。

    他为人暴戾又极好面子,在一个小孩子手里栽了这样一个大跟头怎能不让他恼恨异常?吐了一口唾沫,恨恨骂道:“他妈的,臭小子,老子今天要你的命。”身形一闪,快似疾风,飞腿朝天祈踢去。

    这大汉本就艺高力大,这一脚更是在暴怒之下踢出,蓄力极强,若是踢中这七岁孩童哪里还有命在?

    “咚”的一声响,果不其然,这一脚正中天祈胸口,天祈小小的身躯如断线的纸鹞一般向后直直的倒飞出去。“砰隆”,又是一声大响,天祈的身体撞在了一堵两丈来高的岩石上,岩面碎裂,如蛛网一般裂开一道道细缝,天祈好似一张肉饼一样紧紧的贴在了岩石上,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即低垂着脑袋,不再动弹。

    那大汉望着没了声息的天祈呼呼直喘,目光狠戾,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

    马上的众人也是一脸惊恐,屏息不动,不乏一些人心里甚是不平,觉得老大的手段未免太过凶残,只不过是一个半大娃娃何必下这样的毒手?要了他的命于心何安?他们虽然不是什么善义之辈,但盗亦有道,出手杀害一个孩子不免让人小觑。

    他们此番进入祁连山完全是受人所雇捕捉赤尾灵猿,所求的只不过是钱财而已,没成想会有这样一番遭遇,若是杀的是大人,莫说杀一个,就是杀上百八十个又何足道哉?但这仅仅是一个稚嫩顽童,不免让人唏嘘。

    老六颤声问道:“大……大哥,这虎皮还……还要剥吗?”

    大汉此时心烦意燥,厉声道:“还剥个屁呀,走。”

    刚欲起行,突然簌簌几声轻响,紧接着传来一声“嘤咛”。

    众人一怔,向天祈和那岩石瞧去,只见天祈皱着小脸,一脸苦楚的从那岩面上滑溜下来,嘴里嘟嘟囔囔不知在说些什么。

    众人这一下可真是惊讶到了极点,大汉刚才那一脚足有千斤之力,莫说是一个小孩子,就是一头水牛也是只死没活,但却没想到这小孩儿居然没有死,当真匪夷所思。

    天祈揉了揉胸口,自言自语道:“好疼啊。”

    他这一说话众人更是惊讶不已。老六道

    :“大……大哥,这……这……这小子不是人呢。”

    大汉也是倒抽一口凉气,呆立不动,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脸迷懵,喃喃道:“妈的,真是邪门了。”

    要知道天祈可并非一般的凡胎**,在他的体内流着仙魔两种血液,与生俱来便不同于常人,体内潜质着无穷的力量,只是他如今年纪幼小不懂得发挥运用罢了。刚才他所爆发出的那股力量只是在情感波动下催生出来的,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若不然凭这大汉又怎能伤的了他?不过即便如此,先天的潜质也不是这等凡人的短技就能要他性命的。

    那大汉见自己如此凌厉的一脚居然被一个小小孩童承受了下来,心里大受打击,既惊愕又愤恨,杀意顿起,若说刚才是暴怒之下下的杀招尚且情有原处,但此时他却是有意为之,一心毙命这奇怪的小孩而后快。自腰间抽出一把金鞘弯刀,持刀在手,目含凶光的盯着天祈,刚欲暴起杀手突然两个声音喊道:“大哥不要”,“大哥小心”。这两个声音分别出自老四,老六之口,老四见这小孩儿聪明机敏又奇特异常,既是于心不忍又怕惹出祸端,这才出言劝阻。而老六见这小孩儿邪门之极,怕有诡计,这才出言提醒,以防大哥上当吃亏。

    那大汉听两人言语也是一怔,稍感不安,心道:“这小杂种别真有什么道道。”

    老四道:“大哥,我们还是赶快回去为是,既然得了赤尾灵猿又何必节外生枝?”

    大汉心不甘愿,咬了咬牙,斥道:“别他妈嗦。”

    老四道:“只不过是一个孩子,你何必较真呢?”

    老六道:“老四,到底你是大哥还是大哥是大哥?我们听谁的?”

    老四大感不忿,怒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老六道:“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想让你摆正自己的位置。”

    他二人向来不和众人所知,时有口角大家也是习以为常。

    那大汉喝道:“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

    二人互瞪了一眼都不敢再多言。

    大汉提着刀慢慢向天祈逼近。天祈心里害怕,萎在地上向后直退,颤声道:“你想干什么?”

    大汉摸不着底不敢轻举妄动,咧嘴一笑,弯刀在空中晃了晃,道:“你说我想干什么?”

    天祈抬头盯着弯刀怔了片刻,道:“你想杀人?”

    那大汉道:“你怕不怕?”

    天祈道:“你要杀我?”

    大汉道:“对,你不害怕吗?”

    天祈心里怕极但嘴上却不愿服软,说道:“我不怕,你杀我我告诉爹爹去。”这话听来未免滑稽。

    大汉搔了搔头,心想:“他妈的,这小崽子是不是跟老子装傻。”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天祈丢去,正砸在天祈的脑门上。瞬间天祈的脑袋上起了一个鸡蛋般的大包,好不疼痛。

    天祈咬着牙强自忍耐,眼圈红红的却没有流出眼泪,怒道:“你拿石头丢我干什么?你是坏蛋,我要告诉我爹爹去。”

    大汉嘿嘿一笑道:“哼,我让你去告诉你爹爹。”说着三步并作两步走,快步向天祈走近,弯刀上扬,正欲劈刀砍下,突然空中一个声音叫道:“且慢动手。”

    众人皆是一怔,一齐抬头向空中仰望,只见天上彩云罩顶,和风习习,一位苍然白须的老者从空中飘然而降,湛然若神,一时间众人如梦似真,如真似幻,真个是真真幻幻,莫能辩明。

    看那老者头梳发髻,童颜鹤发,慈眉善目,身披葛布大氅,一身道人打扮,一众人皆是愣愣的看着老者。

    只见老者微微一笑道:“你们这帮人真是没羞耻,怎么跟一个孩子为难?”

    那大汉对这老者浑身上下打量了个透彻,从头顶一直看到脚面,心里也自纳闷,忽然冷笑一声,道:“你这老头是什么人?”

    老六见这老者神采奕奕很是不同凡响,似是非圣既仙,内心忐忑,走到大汉跟前低声道:“大哥,这怕是位仙人吧。”

    那大汉瞥了他一眼,看着老者嗤笑道:“仙人?什么仙人?我秦猛也在江湖上混迹多年,不要以为使一点障眼法的雕虫小技就能哄骗爷爷,爷爷不吃这一套,你要真是仙人就让我砍上一刀试试,你若是不死我就相信你是仙人,若是死了只能怨你命薄,可怨不得老子。”

    他久历江湖,三教九流的人物自结识不少,江湖术士也不少见,那些人都是些懂得一点旁门左道便称神称仙,故弄玄虚,蒙骗钱财的江湖走卒,他初见这老者凌空而降也自惊异,细想之便将其归纳到

    了那一类人中。

    老者不答他话,俯身扶起天祈,微笑着道:“你叫什么名字?”

    天祈仰着脸望着老者,见这老者眉目慈善,和蔼可亲,心里宽怀,说道:“我叫天祈,爷爷,你是不是神仙呀?”

    老者笑道:“你看爷爷像神仙吗?”

    天祈歪着脑袋怔了怔,笑道:“像。”

    老者轻轻抚着天祈的脑袋,捻须呵呵笑了笑。

    那大汉见这一老一小说说乐乐全然没将自己放在眼里,心里恼怒,更断定这老者只不过是一个一无是处的江湖骗子,安下心来,喝道:“那老头,大爷跟你说话没听到吗?还是谎话被戳穿心里虚了?”

    天祈不自觉的往老者身后躲了躲,说道:“爷爷,这家伙是大坏蛋,他杀了大老虎还要杀我,那不,小猴儿还被他们抓了。”指了指马上那人手中拎着的铁笼。

    老者微微一笑,道:“孩子别怕,有爷爷在这儿他们不敢伤害你。”

    那大汉听老者的口气如此狂妄自大,心里愈加恼怒,冷哼一声道:“老家伙,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语声甫毕,纵身一跃挥刀向老者砍去。只见那老者端然不动,面带微笑,似是全未将这大汉放在眼里,但这可急坏了小天祈,急声叫道:“爷爷快跑。”

    刀锋寒芒闪烁,莹莹生光,刚触及到老者三尺外那大汉只觉得一股劲风迎面扑来,连人带刀直直的向后荡开了去,只跌出五六丈远摔倒在地。

    众人皆是一脸惊愕。那大汉勉力爬起身来,满眼惊恐的望着老者,一脸呆滞,方到此刻他才意识到这白须老头可不是那么简单。

    那大汉不自禁的战战向后退了两步,又颤颤向前走了两步,双手抱拳向老者深深鞠了一躬,颤声道:“老先生,在下无……无礼,您……您老多……多包涵。”

    老者道:“念你们也无甚大罪过,这就去吧。”

    这里一干人等初见老者现身便感栗六,又见他不动不摇,单凭三尺气墙便轻松击退老大,更是惊惧不已,早巴不得他说这句话速速离去。此时老者话音刚落,一众人兜绳勒缰,踢鞍捶马,便欲疾驰而走,那大汉躬身唱了个喏,一溜烟转身跳上马背。

    天祈心里火急,摇着小手指着一众人道:“猴,猴,小猴还在呢。”

    老者微笑道:“不急。”伸手一招,那铁笼便似一只归途鹦鹉一般自动飞到了老者的手里。

    这一干人等历尽辛苦为的便是捕捉这赤尾灵猿,赤尾灵猿又十分机灵滑溜,行迹难觅,好不容易捉到他们岂能白白拱手?但这老者又十分难对付,他们若想出手生抢怕是难能。马上一人悄声对身旁一人道:“喂,你说咱们一起上,能不能对付得了这老家伙?”

    那人“嗤”了一声,道:“想什么呢?弄不好别把命搭了,还是看老大的吧。”

    那大汉踌躇了片刻,说道:“老先生,我们好不容易捉到这灵猿,您能不能高抬贵手还给我们,大家还指着它吃饭呢。”

    老者看了看笼中的白猴,微微一怔,自言自语道:“稀奇,稀奇,真是难得,这可是千年不遇的灵宝呀。”他声音细小,那大汉并未听到,见老者不睬他,又说道:“仙师,我们也是受人所托,您看这猴子……能不能还给我们?”

    老者道:“不行,这灵猿乃是天地孕育的灵宝,交给你们便是伤天害理,我劝你们不要再打它的主意,快快去吧。”

    天祈道:“爷爷,这不好,他们还会回来的,又要抓小猴。”

    老者略一思索,心想:“不错,若是他们去而复返终不是办法。”心念甫毕,轻轻点了点头,袍袖拂卷一股劲风掠出,霎时间飞沙走石,烟尘漫天,一个人影也瞧不见了,只听得烟尘中马嘶阵阵,人声欢欢。

    不消片刻,烟尘散尽,风停石定,连人带马具没了踪影。天祈双手揉了揉眼睛,一脸朦胧,仰着头问道:“爷爷,他们人呢?”

    老者道:“回去了。”

    天祈奇怪道:“回去了?回哪了,我怎么什么也没看见?”

    老者呵呵笑道:“从哪来自然回哪去了。”

    天祈不明所以地点着头,又问道:“那他们还会再来吗?”

    老者道:“不会了,他们再也不会来了。”

    小天祈自然不会知道老者运转玄功刮的那一阵狂风,不但将这一干人等送回了七百里以外的老家,狂风中所蕴藉的无上真力更是将这些人的周身功夫尽数废了去,他们现今已经是与普通人无异,再也不能为祸作恶。

第十一章 算命格玉阳寻徒

    天祈连比划带说:“爷爷,你的本事可真好,就这么一挥那些人就没影了,比我爹爹还厉害。”老者笑道:“呵呵,你爹爹也很厉害呀。”天祈听老者赞扬自己爹爹心里十分欢喜,笑着说道:“那是,我爹爹可有本事了,他会打狼,还能打大狗熊,还能……还能……还能给我捉小兔子。”老者故作郑重地道:“哟,那你爹爹可有本事了。”天祈道:“那是,可是爹爹也不能呼地一下就把人扇跑,爷爷,你能教我这本事吗?”老者道:“你想学吗?”天祈点着头道:“嗯,想学。”扭头看了看伏在地上的那只死虎,脸上忽然又蒙上一抹忧伤,顿了一顿,说道:“爷爷,你真的是神仙吗?”老者捻须望天,微微一笑,说道:“算是吧。”天祈道:“妈妈说神仙的本事可大了,死了还能活,你能不能救救大老虎?”老者望着天祈轻叹一声,道:“孩子,缘起自有缘尽时,虽然很短暂,但已成定局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天祈也听不懂老者的话是什么意思,歪着脑袋一脸木讷地望着他。

    老者道:“你真的想救它?”天祈点着头道:“嗯,它是我的好朋友。”老者道:“那好。”伸手轻挥,凌空画了个半弧,一片蓝光扑向地上死虎的身体,只见那死虎的周身蒙上一层朦朦胧胧淡淡的蓝色光晕,不消片刻,死虎的身体越来越淡,慢慢地竟变成了透明之状,天祈一脸惊异的望着。又过了片刻,死虎的身体完全消失于无形,化作无数星星点点的蓝色光点向空中飞去,天祈大瞪着眼睛顺着光点的移动向上仰望,忽地向前跑去大叫道:“虎,虎,大老虎呢?”老者道:“他会永远留在这里的。”天祈眨巴着眼睛呢喃道:“永远留在这里?可它都没有了。”他对老者的话迷迷糊糊,但不自觉的又觉得很有道理,虽然听不明白,但潜意识的却细心顺从。

    “吱吱吱……吱吱吱……”铁笼里的赤尾灵猿突然放声叫唤起来,原来这灵猿十分有灵性,初时老者和天祈说话它只待在笼子里静静等待,想等他二人说完话再放自己出来,但却没成想他二人说起来没完没了了,这才急躁起来叫唤。

    天祈一怔,指着铁笼子道:“小猴,小猴,还在里面呢。”老者笑道:“哟,倒忘记它了。”打开铁笼,那雪白的小猴子一个骨碌蹿了出来,绕了两圈纵身一跳窜到了天祈肩头,抓耳挠腮,揪扯头发,可爱至极。天祈本就是个娃娃,对这灵动活泼的小动物自是十分喜爱,伸手逗它,玩玩弄弄。

    老者呵呵笑着,说道:“你还要跟我学本事吗?”天祈道:“你住哪儿呀?”老者道:“昆仑山。”天祈问道:“昆仑山在哪儿?远不远?”老者道:“嗯,有点远。”天祈犹疑了片刻,说道:“那我不学了,太远了妈妈会找不到我的。”老者微笑着点了点头,道:“你能带我去见你妈妈吗?”天祈道:“你要去我家吗?那行。”抱着赤尾灵猿放在地上,在猴头上拍了拍,道:“我要回家找妈妈了,你也回家找你妈妈吧,我们明天再玩。”说来这灵猿也真是乖巧,听了天祈的话在地上打了个转儿,一溜烟儿地钻进了山石后面便没了踪影。

    天祈对老者说道:“先让我把羊找找。”说着向左奔去,跑出不远,不一会拉着头羊转了回来,后面群羊跟随,对老者道:“走吧。”老者微微一笑,两人并肩而行向往家的方向走去,老者同天祈闲谈问及了他的姓名。

    “簌簌”几声轻响,一个白花花的小脑袋从一块山石后面探了出来,浅蓝色的一对眼珠骨碌碌地转着甚是灵动,待老者和天祈走出稍远悄默默的从山石后面扭出身来,正是那赤尾灵猿,它立足向前张了张,悄悄地跟在了二人的后面。

    走到村口有三个闲散的老人正在村边闲话,天祈乐呵呵的向三位老人叫安问好,他自小生长在李隆村,活波可爱,礼貌恭敬,颇得村中长者喜爱,老者随在他后面见他礼貌敬老,暗自点头,走到三位老人身边时微微点首示意,三位老人也客气地还了一礼,待老者走去三位老人仍自张望,微感奇怪,交舌着老者的来历。李隆村地处偏僻极少有外人到来,见到陌生人议论一番也不多怪,这本就是闲人闲话的一个题设。

    到了家门前天祈见大门未闭直接将羊赶到了院中,王氏听到

    动静从屋里走了出来,笑着叫道:“祈儿回来了,来来来,妈妈给你炒了栗子,快吃。”天祈道:“妈妈,来客人了。”说着将老者让进门内,王氏见了老者稍作打量,微感奇怪,问道:“这位老先生是……”天明正在屋里擦拭弓箭听见天祈叫唤也走出屋来,见了老者也自奇怪。老者微笑稽首,道:“贫道玉阳子,这厢有礼了。”微微欠身,行了一礼。天明见这老者仙风道骨,神采奕奕,不敢怠慢,恭恭敬敬还了一礼,道:“道长屋里请。”老者微笑入内,王氏拉着天祈同天明随在后面,刚进到屋天祈便迫不及待的夸赞起老者的本事来,他虽言语模糊,词不达意,有时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说,但连说带比,嗯嗯哝哝,也听得天明夫妇目瞪口呆,待天祈眉飞色舞地一通说完这夫妻二人更是对老者敬佩万分。

    天明颤栗栗地站起身来,恭声道:“原来是仙长驾临,有失远迎,罪过罪过。”老者微笑道:“不妨事,我此番前来是有事情要同尊下商量,还请夫人带孩子出去玩一会。”天明向王氏略使眼色,王氏拉着天祈走出门去,天祈道:“妈妈,老爷爷要和爹爹说什么,干嘛不让咱们听。”王氏揉着儿子的小脑袋笑道:“可能要给祈儿说花媳妇呢。”天祈嘻嘻笑道:“我不要花媳妇,我要妈妈。”

    待娘俩走远,天明问道:“敢问仙长有什么事情?”老者道:“实不相瞒,贫道乃昆仑山上方术士,此番下山是专为令郎而来。”天明心里一凛,诧异道:“昆……昆仑山?为了祈儿?不知仙长……还请仙长明示。”他自知道昆仑山乃神府仙山,这老者既是昆仑山仙人心中便更加不敢怠慢。

    老者道:“此事说来话便长了,不知你对万年以前的人魔之战可有耳闻?”天明道:“人魔之战,就是传说中的人魔之战?人王伏羲打的那场大战争?”老者道:“不错,当年魔族入侵,人族险遭灭绝,幸得人王伏羲领导人类才战胜了魔族,最终将他们驱逐了出去,可是人王伏羲心存仁念并未将魔族斩尽杀绝,而是将他们封印在了另一重空间,太清祖师预言万年以后人类将再遭大劫,贫道演算魔族已出现动辄,虽不能完全参透天机,但也预测大祸已经不远矣。”

    天明回想捡拾天祈的经过隐隐觉得不安,一时踌躇难解,好半天才道:“这……这只是传说而已,再说这跟祈儿又有什么干系?”老者道:“贫道说这番话并非玩戏,我来问你,祈儿并非你们夫妻亲生贫道说的可对否?”天明支支吾吾不能言语。老者道:“我知道你爱儿心切,这件事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也是我支开祈儿的原因,你不必介怀,但我要告诉你的是祈儿并非一般的孩子,他的存在关乎着人类的生死存亡,可马虎不得。”天明不觉间出了一身冷汗,说道:“不敢,仙长说得对,祈儿确实非我夫妻所生而是我在林子里捡来的,当时有一只猛虎在侧也没敢吃这孩子我就觉得不可思议,只是……只是我还是不明白仙长的意思,难不成……难不成祈儿就是祸根?”老者长叹一声道:“是福是祸还未可知,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这也是天命。”

    天明踌躇了片刻,说道:“那……那敢问仙长此番来此是何用意?想如何处置祈儿?”老者道:“依贫道看既然福祸难定倒不如一搏大小。”天明问道:“如何博大小?”老者道:“我看这孩子骨子里倒是良善的,但既然天命有指其中必有道理,我想将他带回昆仑山去好生调教,化祸为福,变不好为好,你看如何?”

    天明一时犹豫难定,过了好半晌才道:“有仙长调教那自然是好,只是……只是……”老者笑道:“你是怕我食言中途对他不利吧。”天明确实是这样的心思,被老者一语道破不禁脸色一阵通红,说道:“在下……不……不敢,不敢。”老者笑道:“你放心好了,修道之人以慈悲为念我怎会动这样的想法,再者说祈儿的命格藏有福祸两端,我又怎能枉顾世间苍生的存亡。”天明颤声道:“仙长是说……世间苍生的命运都……都掌握在祈儿的手里?”老者道:“可以这么说。”天明脸色沉重,深叹一声道:“既是如此那就有劳仙长了。”

    原来玉阳子在瑶姬圣母将天祈抛出东海之虚之际,天合异象,他便即掐指推算,只是未能深参透悟

    ,仅仅知道这孩童非同凡响,后来回归府邸又利用先天演卦占演天机,以人族福祸为码也仅仅得出“吉,凶”二字,万年大劫,人族福祸,他也不能擅断,思虑再三他决定收这孩子为徒,精心调教,以图变“凶”为“吉”,这也是在罹难难定的情况下的一场豪赌,这才在七年之后等这孩子长大而下得山来,刚巧遇到天祈为人所欺出手搭救。

    二人正在交论之际,突然一道白光闪现,一个白花花毛茸茸的小东西窜进门来,纵身一跳跃到了玉阳子和天明之间的方桌上,正是那赤尾灵猿。天祈随在后面紧紧追赶,叫道:“小猴,你别跑。”跟着跑进屋来。王氏跟在儿子后面关切叫道:“祈儿慢点,别摔着。”天祈向赤尾灵猿俯身抱去,可那白猴子灵健异常,一纵跳到了玉阳子的身上,又是一纵跳下地来,出溜钻到了桌子底下,天祈跪在地上向桌底爬去,嘴里叫着:“小猴你出来。”他玩的兴起已忘记了屋里的人。

    王氏听丈夫吩咐带着儿子出去玩,她也不知道这白须老者要同丈夫说什么话,只是听从吩咐罢了,正在外面闲走突然这白猴子跳了出来,天祈认得它也正好奇它怎么会跟来,玩心大起便开始追赶同白猴捉起迷藏来,这一人一猴两个小家伙个展活跃,一个跳一个跑,追到了屋子里仍不罢手。原来这赤尾灵猿自在野外遇到天祈便恋上了他,悄悄蹑在他的身后跟了回来,天祈是小儿心性活泼好动,猴子又是天生的喜欢嬉闹,这两者碰在了一起自是有一番乐呵,一时间屋子里尽是叽叽喳喳,嘻嘻哈哈的热闹声。

    天明叫道:“祈儿,不要闹了,快出来。”天祈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弹了弹身上的灰尘,叫了声“爹爹”。王氏拉着天祈的手嗔道:“你看你这孩子,走,出去玩。”天祈指着桌底道:“小猴还在里头呢。”天明对王氏道:“不用出去了,我和仙长已经谈妥了。”又对玉阳子道:“仙长,小儿你这便带他走吧。”王氏一惊,急道:“带他走?去哪儿?”天明道:“这些容我以后再跟你说,仙长,有劳你费心了。”王氏一脸慌急,道:“不是,这……这要去哪儿总该跟我说一下吧。”玉阳子道:“夫人放心,我知令郎天赋异禀这才下山带他去昆仑山修行,对他是大大的有益,十年之后定当送他回来。”

    王氏一听说是昆仑山便知遥不可及,心里十分不舍,问天祈道:“孩子,你要去吗?”天祈抿着嘴想了一会儿,说道:“太远了,我不去,我要跟妈妈在一起。”王氏道:“你看,孩子不愿意去。”天明对天祈也实难割舍,心里烦躁,说道:“哎呀,一时间我也跟你说不明白,总之这孩子必须跟仙长走。”王氏见丈夫决绝,流下两滴眼泪来,道:“那好吧,就听你的。”她虽然不明白丈夫为何这样执着,但想总有道理。

    玉阳子道:“你们尽可放心,我会好好教导这孩子的。”又对天祈道:“祈儿,你不是要跟爷爷学本事吗?跟爷爷走爷爷教你。”天祈低着头想了片刻,寡着脸道:“我是想学,可是……可是要离开妈妈,我舍不得。”王氏听孩子言语热恋更觉心酸,眼泪越流越长。

    玉阳子道:“好孩子,你看今天的坏人恶不恶,他们要是来欺负妈妈怎么办?”天祈天真的仰着脸问道:“那怎么办?”玉阳子道:“只有学好了本事才能保护妈妈不被欺负呀。”天祈又想了想,道:“我不要妈妈被人欺负,我学本事。”玉阳子微笑道:“哎,这才是好孩子。”

    赤尾灵猿正在桌底立着身子扶着桌腿听人说话,它善能懂得人言,一听见天祈要走瞬间急躁起来,吱吱叫唤两声从桌底跑了出来,纵身跳到天祈怀里,目光楚楚的望着天祈的脸。天祈道:“那小猴怎么办?它去不去?”玉阳子道:“小猴也要回家的,等你回来了再跟它玩。”天祈依依不舍地道:“那好吧。”抱着赤尾灵猿放在了地上,赤尾灵猿仍自拽着他的衣襟一拉一扯很是不舍,天祈拍着它的脑袋道:“小猴你要听话哦,等我学了大本事就不怕坏人抓你了,我回来了咱们在一起玩。”他小小的心里想着可能也就两三天就会回来。

    赤尾灵猿点了点雪白的小脑袋放开了手,天明夫妇一齐望向这白猴子,见它灵明通悟觉得甚是神奇不已。

第十二章 昆仑山师从玄门

    玉阳子道:“那我们这便启程吧。”向天明夫妇颔首施了一礼,拉着天祈走出门外。天祈仰着脸问道:“没有骡车怎么走啊?”玉阳子微笑道:“你把眼睛闭上。”天祈也不明所以,乖乖地闭上了眼睛。王氏急声道:“先等等。”快步走出屋门,俯身抱着天祈的脑袋埋在怀里,眼泪唰唰流出,疼爱不舍之情可见一斑。片刻,缓缓放开儿子的脑袋,蹲下身来,道:“祈儿要听爷爷的话知道吗?不能调皮。”天祈轻轻点了点头,小手在王氏的脸上擦了擦,说道:“妈妈不哭,祈儿听话的。”王氏心里一阵酸楚,站起身来背过了脸去。

    天明虽是七尺汉子,天祈也并非是他亲生,但七年来的父子之情已深入肺腑,一朝割舍怎能不令他心怀恋恋,眼圈一阵通红强忍着没有落下泪来,轻叹一声道:“好了,不要误了仙长的行程。”玉阳子道:“你二位多多保重,孩子在我那里你们尽可放心。”拉着天祈的手道:“眼睛闭上吧。”天祈很听话的闭上了双眼。只见玉阳子唇口微动默念真言,左手轻扬道了声“起”,身形掠起,如云飘雾,同天祈同往空中飞去,天祈只感觉身体轻飘飘的脚不沾地,想要睁开眼睛去看,但玉阳子未有发话他又不敢。

    天明夫妇举目仰望,惊奇得挢舌不下,喃喃道:“这……这真是仙师呀。”他们久居民间,对于仙人的传说多有耳闻,腾云驾雾,上天入地,但也仅仅只是耳闻罢了,今日亲眼得见兀自如梦未醒,难以置信,好半天王氏才道:“这真是祈儿的福气呀。”天明叹息一声道:“但愿是福而不是祸。”王氏望着丈夫的脸说道:“你这是什么话,我也想明白了,让祈儿拜一位名师将来也好出人头地,今日仙师将他收了去不是正好?总比跟着我们一辈子窝在这山沟沟里强,难不成你想他将来也像你一样做个平凡的猎户?”天明道:“你来,回屋里我跟你说。”夫妻二人相携向屋内走去。

    玉阳子踏风御云转眼间已行出李隆村百里之外,天祈只觉得耳畔呼呼风响,头发随风乱摆,脸上颈中凉飕飕的甚是畅快,叫道:“爷爷,你在吗?”玉阳子道:“在呢,怎么了小家伙?”天祈道:“嗯……我想把眼睛睁开行不行?”玉阳子道:“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哪儿吗?”天祈“嗯”着想了片刻,道:“是不是在天上?”玉阳子微笑道:“那你怕不怕?”天祈道:“不怕,我睁眼了啊?”玉阳子道:“你要是不怕就睁开吧。”天祈睁开眼来,只见身遭流云萦索,风穿雾过,宛是畅快无比竟无一丝惧意,喜得高声大叫:“啊呦,真的在天上呀,我飞了,我飞了,嘻嘻。”

    玉阳子笑道:“好玩吗?”天祈道:“嗯,好玩。”低头下望,俯视群山连绵,江湖相接,密密麻麻的小黑点移来动去,叫道:“哎,爷爷你看呀,好多小蚂蚁,还有好多小房子,你看你看,那也有。”玉阳子哈哈笑道:“傻孩子,那是人,怎么会是蚂蚁?”天祈不解,愣怔怔的问道:“人?人怎么那么小?”玉阳子道:“因为我们飞得高呀,看他们就小了。”天祈似懂非懂,轻轻点着头道:“哦,我们飞的高了看他们就小。”没过一会又道:“那村子好大呀,有那么多人还有那么多房子。”玉阳子道:“那不是村子,那是城镇。”天祈惊异道:“哇,城镇呀,怪不得有那么多房子。”他听爹爹讲过城镇只是从未去过,只知道城镇里有很多人很多大房子,这时居高见到不免觉得稀奇。

    这一老一小凌空飞行,天祈好奇心重样样追究,事事都问,虽尽是些幼稚的话题玉阳子也总是耐心同他说解,说说聊聊不消半晌便到了昆仑山。玉阳子舒展袍袖,按落云头,同天祈一起落下地来,天祈自小见惯了高山峻峰初涉昆仑山也不觉得太稀奇,只是隐隐觉得这大山似是不太一样,可又说不出个道理来,东瞅瞅,西瞧瞧,一脸木讷。

    玉阳子笑问:“你找什么呢?”天祈搔了搔头道:“我以为不一样。”玉阳子诧异道:“什么不一样?”天祈道:“怎么还是大山?”玉阳子笑道:“这就是昆仑山了。”天祈道:“昆仑山不还是大山吗?”玉阳子也不知道他具体想说什么,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这里?”天祈犹豫了一下,说道:“也不是不喜欢,只是……只是……我……我想妈妈了。”也难怪,七岁孩童暌别母爱自是难舍难依,这也是人

    之常情。

    玉阳子故板脸色,说道:“刚走你就想妈妈了,你忘记走的时候你答应过妈妈什么了?”天祈低着头寡着脸道:“我没忘记,我听话就是。”玉阳子微微一笑,抚着天祈的脑袋道:“这才是好孩子,这山上有很多小动物,有鹿,有兔子,还有小猴子,你可以跟他们玩,不会孤单的。”天祈抠弄着手指轻轻点了点头。玉阳子轻叹一声,向前缓走两步,右手指空一扬一道紫光射出,“飕”的一声在空中炸出一朵绚丽的紫色烟花,天祈正在闷闷不乐,见玉阳子显了这一手觉得好玩之极,心情大好,拍手叫道:“好哎,好哎,真好看。”玉阳子笑道:“你要不要学?”天祈笑着道:“我学,我学,爷爷你教我。”玉阳子道:“你听话爷爷就教你。”天祈道:“我听话,我听话。”

    过得片刻,只听得空中微微风响,风夹鹤唳,东西南三方向各有人来,只是南边多了两只雪白仙鹤的影子,来人正是凌空子,苍云子,莫菱仙姑三人。天祈好奇的瞪着眼睛望着天空,只见三人飘然而降落在地面,个向玉阳子拱手致意。苍云子见天祈立在玉阳子身旁,诧异问道:“哎,这小孩儿是什么人?”玉阳子道:“我唤你们来正是为了此事。”

    天祈见两只仙鹤体型硕大,羽白如雪,很是漂亮,心里喜欢,快步跑上前去逗弄。玉阳子道:“祈儿,来,过来。”天祈走上前道:“爷爷,做什么?”玉阳子道:“来,爷爷给你介绍,这位是苍云子。”说着指了指苍云子,苍云子捻须冲他微微一笑,天祈恭恭敬敬的叫道:“爷爷好。”玉阳子又指着凌空子道:“这是凌空子。”天祈又叫道:“爷爷好。”玉阳子又指着莫菱仙姑道:“这是莫菱仙姑。”这次天祈叫人却没有叫的那么顺当,瞪着眼睛细细地打量着莫菱仙姑。莫菱仙姑微笑道:“怎么了孩子?怎么不叫我?”天祈仰着脸看着玉阳子问道:“是叫姑姑还是叫姐姐?”他这一问四人都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天祈略微显得有些迷糊,不知四人为何发笑,愣了愣,向莫菱仙姑叫道:“姑姑好。”他在李隆村的时候年纪稍长的女子他要么叫人姑姑,要么叫人姐姐,莫菱仙姑容颜常驻,虽已近三千岁的寿龄但看上去仍不过三零芳华的青春,一时间天祈闹不明白该如何称呼才是。

    莫菱仙姑笑道:“傻孩子,还姑姑姐姐,我就是做你太祖母也绰绰有余了。”天祈惊异道:“啊,可是你不老呀。”苍云子笑道:“小孩子真会讨乖,那你看我老不老?”天祈盯着他脸看了半天,道:“老,所以我才叫你爷爷。”苍云子故作正色,说道:“哎,我可不老,我比她可年轻多了。”天祈看了看莫菱仙姑,又望着苍云子说道:“骗人,妈妈说小孩子不能撒谎,大人不能骗小孩儿,你是老头还骗人,没羞。”说着刮了刮脸,四人又是呵呵一阵大笑。

    他们久居深山,寡欲清心,一心探求玄真妙理,偶尔虽也有乐事交谈但总显得单调乏一,这时天祈的一番天真童言竟惹得四人开怀大笑,欢乐不已,端是不多见。

    莫菱仙姑道:“孩子,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天祈道:“天祈。”苍云子笑道:“玉阳真人,你哪里寻来这么个小宝贝?这下可有得乐了。”玉阳子突然脸现峻色,三人察觉有异,互相望了一眼。玉阳子道:“祈儿,你先去玩,我和爷爷们有话要说。”莫菱仙姑似觉事情不谐,拉着天祈的手走到两只仙鹤的身边道:“孩子,你先跟仙鹤玩好不好?”天祈也正感乏味,既有玩伴倒乐的欢喜,自随仙鹤到一旁玩耍去了。

    凌空子道:“怎么?什么事还要避开他?”玉阳子道:“你们可还记得七年前天上闪出的那团红光?”苍云子道:“记得记得,怎么不记得,可那红光又怎么了?”玉阳子道:“那红光便是这孩子。”三人猛一惊讶,“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苍云子道:“你是说……是说……这孩子不是凡人?”玉阳子道:“这孩子具体怎样我也不得知,只是我用先天演卦推演他的命格包含‘吉凶’,连接天地之运数,不过就是得不出具体结论。”

    凌空子道:“您的先天演卦灵验无比,难道也算不出这孩子的命数?这‘吉凶’又是什么意思?”玉阳子叹道:“我也不知道呀,魔族动荡眼看大祸在即,祖师的预言是万万不会有错的,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闹这

    么一出,真是……唉。”

    莫菱仙姑道:“那您带这孩子来又是什么打算?”玉阳子道:“既然这孩子的命格如此怪异,我想倒不如把他领上山来我们好生调教,这‘凶’也未尝不可以变成‘吉’。”凌空子道:“您是说要收他为徒?这恐怕不妥吧,万一这孩子真是个‘凶’星我们岂不是养虎为患,作茧自缚吗?”

    苍云子一脸郑重的神色道:“不错,虽然我和这老头经常抬杠,但我觉得他这话说的有道理,依我看呢且不管它什么劫难不劫难的,就算真有劫难不是还有我们吗?我们四个联手还怕他魔族嚣张?他们要真敢来侵犯人界管让他有来无回。”

    玉阳子道:“只怕到时候我们的能力是远远不够的。”苍云子道:“这是什么话,难道这孩子就比我们强?要是师傅都不成更何况是徒弟?”玉阳子道:“话是不错,但既然命格有数天机总归错不了,更何况有祖师的预言在先,我们不得不慎重。”凌空子道:“真人的话也有道理,只是先天演卦断了这孩子命格‘吉凶’二字,要是占了个‘吉’那自然是大吉大利,怕只怕……”

    莫菱仙姑道:“我觉得还是应该听玉阳真人的,有我们四人教导他难道还会出什么纰漏?别人不相信我们总该相信自己吧。”凌空子略思片刻,心一横说道:“既是如此那就教,名师出高徒,有我们四个教他保管出不了问题。”

    苍云子仍显犹疑之色,说道:“要教也成,只是咱们须得留一手以防万一,万一这小子将来不可收拾我们把真本事都教给了他岂不是大麻烦。”

    莫菱仙姑正色道:“那怎么成,修道之人应该心怀净笃,全心全意,既然要教自然是倾囊相授,对自己的弟子怎能还藏着掖着。”苍云子道:“不是……我是怕……万一……”

    玉阳子语重心长地说道:“好了,我知道你的良苦用心,你这种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我希望你们能明白我们收他为徒的目的,万年以前的那场大战至今我仍触目惊心,这关乎到人类的生死存亡,容不得半点马虎吝啬,要教他就要全心全意的教,若不然收他还有什么意义?”

    玉阳子威望耆著,道法高深,昆仑山四圣以他为首,他既如此说道苍云子也不便妄言,恭声道:“是,只是这孩子真的有那么大的能耐吗?”玉阳子道:“天机自有道理,不过暂时不要跟他讲这些,小小年纪让他背负太多对他不好,一切就顺其自然吧。”三人互望一眼点了点头。

    玉阳子高声叫道:“祈儿,过来。”招了招手。天祈见两只仙鹤灵性非常正同它们玩的开心,搂颈摸羽,翻来爬去,听见玉阳子叫唤走到跟前道:“爷爷,什么事啊?”玉阳子道:“你不是要跟爷爷学本事吗?我们四个都来教你好不好?”天祈看了看苍云子三人,说道:“我有四个师傅?”玉阳子道:“对,你这便行拜师礼吧。”天祈不知道什么是行拜师礼,木木讷讷的站着不动。

    苍云子道:“傻小子,就是磕头。”天祈恍然道:“哦,磕头我会。”跪下来向玉阳子磕了一个头。玉阳子道:“要磕三个。”天祈又磕了两个,而后又向其余三人磕了三个头,三人具是一般的心思,眼见这孩子聪明颖悟,天真可爱,喜爱之情油然而生,重重顾虑不觉间全消失了去。

    玉阳子道:“既然你已经拜入我们门下就是我们的弟子,从今以后这称呼要改一改,不能再叫爷爷了,要叫师傅,明白吗?”天祈道:“哦,要叫师傅,我知道的。”顿了一顿又道:“可是四个师傅你们怎么知道我叫哪一个?”他这一问一时倒叫四人作了难。

    天祈道:“这样吧,我就叫你们一师傅,二师傅,三师傅,四师傅,这样就不会弄错了。”玉阳子点着头道:“这样也好,只是这一师傅不好听,你就叫我大师傅吧,你们三位这位次该如何排?”莫菱仙姑道:“年长者为大,我就做四师傅是了。”

    凌空子看着苍云子呵呵一笑道:“不好意思了,屈长你一百八十岁,这二师傅看来就是我了。”苍云子“哼”了一声道:“是你就是你,你就二吧。”凌空子笑骂道:“老东子还骂人,你这是心有不忿呀。”苍云子又轻“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天祈望着四人扳算着手指数了一遍一二三四,后挨个将四位师傅叫了一遍。

第十三章 叙情义圣母探夫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已两月有余,春风始动,天祈在昆仑山四位师傅每日教他读书识文,明信知理,起初天祈也乐在其中,可奈何时间久了不觉厌烦起来。这一日他独自一人在玉清亭中读书,枝头两只红顶雀儿喳喳鸣叫,读着读着他将书本丢在石几上,起步坐在台阶前,双手托腮,一脸烦愁,怔怔的望着南方。

    突然身后一女子轻笑道:“想什么呢?”天祈转过脸来,正是莫菱仙姑和苍云子站在身后,说道:“师傅,我想回家,我不想待这儿了。”莫菱仙姑柔声道:“怎么了?跟我说说,在这儿不是挺好吗,怎么想回家了?”天祈道:“我想我妈妈,想我爸爸,我不想待这儿了。”说着眼圈红红的眼看就要流出泪来。

    莫菱仙姑拉着他手站起身来,擦了擦他眼角挂着的两滴泪珠,道:“好孩子,这才多长时间,师傅们的本事还没有教你呢,你爸爸妈妈都很好,你不用挂念他们。”天祈干干地抽噎了两声,带着哭腔道:“可我想他们,我不要学本事了,我要回家。”泪光晶莹的望着莫菱仙姑的脸,莫菱仙姑一时心动恻隐可又无奈,看了苍云子一眼。苍云子一脸凝重神色,长舒一口气道:“回什么家,本事还没学呢就要回家,看你这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跟个小女娃一样,你这哪像可造之才,还指望你拯救苍生呢,真是玩笑。”语气颇为严厉。

    天祈也不懂他话中的意思,只是见他语声严峻,脸色沉冷,心里隐隐有些害怕。莫菱仙姑道:“何必对孩子这么凶,思念父母也是人之常情,他才这么小,这也无可挑剔嘛。”

    就在这时,空中风声微响,玉阳子同凌空子御风而来,飘然降地,问道:“怎么了?”苍云子道:“这小子在闹着回家呢。”玉阳子走到天祈跟前,问道:“是不是想父母?”天祈抠着鼻子轻轻点了点头。玉阳子道:“你忘记走的时候你怎样答应妈妈的了?好孩子要言而有信,不听话的孩子就不是好孩子。”天祈耷拉着脑袋想了片刻,低声道:“我听话,我是好孩子,我不回家了。”玉阳子微微一笑道:“这就对了,明天起师傅们开始教你本事,你要好好学知道吗?”说着摸了摸天祈的脑袋,天祈点着头“嗯”了一声。

    元昊自得了魔灵珠将崇宇镇压在巨峰之下一直苦练“绝天神功”,东海之虚本就是隔绝于世的另一重空间,于世不接,独居一偶,也无什么事情发生,但这却苦了瑶姬圣母,她心念崇宇,耿耿于怀,终日愁容相对,眉目不展,一众丫鬟下属十分疼惜却也只能宽言安慰,对于元昊的作为大家尽管心生不满但碍于他的淫威只是敢怒不敢言。

    天殷府的密室中,元昊端坐蒲团上,手结符印,双目紧闭,魔灵珠散发着璀璨的蓝色光芒绕着他周身盘转,只见他周身蓝色光芒淡显,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忽明忽暗,身体好似过电一样一圈圈青色的光波从他脚踝接连不断的涌向他的眉心,一阵阵寒气自他体内发出,整个密室具是一片冷气森森,恰似幽冥地府一般。

    魔灵珠绕着他身体旋转了九九周天,元昊伸手一招将魔灵珠接在手中,身体蓝光隐没,寒气渐息,元昊长舒一口气睁开眼来,将魔灵珠收入怀中,怔了片刻,喃喃自言道:“怎么还是不成?”他修炼绝天神功已数千年,第九重境早已突破,只是这第十重一直未能大成,本想着利用魔灵珠催化功力突破第十重境便指日可待,没成想这么久的时日尽管略有斩获但距离第十重境尚有不小的距离。

    一个声音道:“不要着急,须得平心静气的慢慢来才行。”声音正是从圆桌上的水晶宝石中发出。元昊不耐道:“你总说慢慢来,慢慢来,这要我等到什么时候?”水晶宝石上蓝光闪动,涟波圈纹,宝石中的人形隐出身来,悬浮盘膝,定在空中。元昊惊异道:“你怎么……你……你不用我唤也出得来?”那人形道:“魔灵珠乃世间至宝,蕴藉着无穷的力量,这些时间我也略有受益,不用你召唤也能出得身来。”元昊哼了一声道:“弄了半天原来是你得了好处。”那人形道:“你先不要嗔怒,数千年的时光你都等得了还在乎这点时日?”元昊道:“你说的好听,谁知

    道还要等多长时间。”那人形道:“放心好了,不远了,不会等太久。”元昊嗤笑道:“这句话我记得在我刚拿到魔灵珠时你就说过,现在还拿这话来搪塞我。”那人形道:“我不是搪塞你,你要知道绝天神功第十重境是何等的厉害,大成的话将夺天地之造化,神佛莫近,修炼自然艰难,岂能在朝夕之间就能练成,你需要有耐心。”元昊不耐烦道:“好了好了,我懒得听你嗦,今天就到此为止。”说着站起身来,推开密室门走了出去,那人形微微一笑又隐没到了水晶宝石里。

    元昊走出屋门,一仆从正侯在门外,看他神色焦急显是已经等了很久。元昊问道:“什么事?”那仆从道:“圣母在大殿久候让小的来请您,只是我没敢打扰。”元昊冷笑一声,道:“知道了,你去吧。”那仆从讪讪告退,元昊径向天殷府大殿走去。

    到了殿门外只见瑶姬圣母端坐在右侧的檀木椅上,百褶绣裙,端庄美丽,只眉宇间隐隐怨气凝目,一脸不忿,元昊近前施了一礼,笑道:“圣母安好,多日不见不知今日来此为何?”瑶姬圣母瞥了他一眼,冷声道:“不用你假惺惺的装糊涂,我为什么来你难道会不知道?”元昊笑道:“我知道,今日是该你们夫妻见面的时候了,您放心,我言而有信不会食言的。”瑶姬道:“既然如此便不多说了,走吧。”说着站起身来径直的向门外走去,眼睛连斜都没斜一下,元昊这张脸已让她厌恶到了极点,她连一眼都不想多瞧,元昊也并未为此芥蒂,只微微一笑随在了她身后。

    二人飞向空中,御风而行,瑶姬在前,元昊在后,去的方向正是元昊用巨峰压住崇宇的所在。元昊自将崇宇困在巨峰之下因忌惮瑶姬圣母惊塌东海之虚并未了断他的性命,应瑶姬所求准许他们夫妻两年见上一面,瑶姬本要求他准许他们一年见一次,但元昊担心他们见得过于频繁有恐节外生枝,反贻祸患,这才让他们两年见一次,瑶姬拗不过他只好应允。

    不一刻两人便到了所往之地,落下地来,但看周遭群山连伏,峰峦叠嶂,瑶姬走到排中的一座山峰前,禁不住两行热泪流了出来。元昊道:“见面在即你还哭什么?”瑶姬用衣袖擦拭了眼泪,说道:“谁哭了,还不开门?”元昊轻哼一声,走到山峰前一丈处站定,右手食中二指点在眉心,嘴唇微动默念几句,叫了声“开”,只见那山峰隆隆大响摇晃起来,山体上破了一个直径丈余的大洞竟是一道石门裂开。片刻,隆隆之声休歇,山峰也停止了摇晃,元昊道:“进去吧,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瑶姬冷声道:“知道,不用你提醒。”径向大洞中走去。

    这道石门元昊已施了咒语,咒语的文言只有他自己知道,倘若有人强行开凿山峰妄图解救崇宇出来那结果只能是山峰崩塌,困在里面的人将尸骨无存,这山峰便是墓场,瑶姬知道这层厉害虽有高深功力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在幽深的隧洞里走了一段路,忽见前方不远处隐隐有莹光出现,瑶姬不觉间加快了脚步向亮光处急走,到得跟前只见数十道银白色的光柱围成一个丈围光圈从顶上直贯而下将一个男子罩在光圈里,看那男子披头散发,满脸扎虬胡须,形容憔悴之极,只是衣饰华贵隐约能看到昔日威风的一面。

    瑶姬心里一阵酸楚,禁不住身体战战颤抖起来,两行热泪滚落而下,颤声叫道:“夫君。”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魔尊崇宇。崇宇听到瑶姬的唤声心里猛然一凛,身子一颤,好似被锥子戳了一下,缓缓抬起头来,一时间激动地说不出话来,褶皱的眼圈一阵通红,眼眶中挂满晶莹的泪珠。瑶姬颤声道:“我……我来看你了。”心血澎湃,再也按捺不住久抑心情急向前奔去,刚触及光柱突觉得一股极大的冲力当胸袭来,瑶姬只觉得身体好像撞在了生满尖刺的软床上被弹出老远,脚下一个踉跄,整座山峰瞬间摇晃起来,碎石块簌簌的从上掉落。崇宇急声叫道:“别,别,你忘记了。”

    元昊在外气沉丹田,真力吐出,叫道:“你别傻,这符结你是解不开的,除非你想他死。”瑶姬圣母紧咬着下唇,恨声骂道:“这该死的狗贼。”崇宇深叹一声道:“能见你一面我就很开心了,

    你就在这儿,我们说会儿话。”

    瑶姬走到光柱前席地坐了下来,擦去眼角的泪水,黯然道:“夫君,你受苦了。”崇宇叹道:“也说不上什么苦,倒是委屈了你。”瑶姬道:“千万别这么说,我……我不觉得委屈,我就守着你。”崇宇低着头呵呵一笑,笑声甚是惨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道:“想我曾经驰骋世间神人惊惧,到头来却是这般下场,或许这就是我杀戮太重上天给我的惩罚吧,也是应该,应该呀,哈哈,哈哈。”

    顿了片刻,又道:“倒是你,唉!真是对不起,我……”说着抽噎了两声,咽了一口苦水,流出两行眼泪来,这是一代枭主第一次落泪。瑶姬回想昨日大难也禁不住声泪俱下,抹了抹眼泪,道:“你……你怎么又说这样的话,我是你的妻子,这是我应该做的,你要再这样说我就不理你了。”这样的温情忸怩崇宇已很久不曾体会了,这时虽蒙困劫,但又偿爱滋,不觉间心摇神驰如回往昔,片刻不能自己。

    瑶姬道:“你怎么了?想什么呢?”崇宇回过神来,道:“没事,不说了,我再也不说了,族人现在可好?”瑶姬道:“一切都挺好,元昊虽然暴戾却也没有做什么无道的事,你放心好了。”崇宇轻轻点着头道:“这就好。”

    对于当初元昊陷害魔尊之事反对不平之人不少,但那些人多数都已被元昊杀死,碍于他的淫威余人皆不敢再言,瑶姬生怕崇宇心怀炽怒自然不会对他说起。

    崇宇道:“我还有件事想问你,这也是我最关心的,我们的孩子可还好,你曾说将他送了出去,我想只怕是……”瑶姬道:“没有,他很好,我将一滴心血注入了他身体,他要是有了意外我能感应到的,你放心好了。”崇宇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我从不敬神佛,这次我求神佛保佑,但愿我的孩儿平安无事,无灾无难。”瑶姬宽言道:“会的,你放心,一定会的。”二人一时不再言语,具在幻想着孩子的事。

    过了一阵,崇宇道:“瑶姬,依我看你还是出去吧,找找我们的孩子,看到他平安我才能放心。”瑶姬道:“我走了你怎么办?”崇宇道:“我已经这样了,功力尽废,已经是个废人,你就是守在这里也没有意义。”瑶姬道:“不,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守着你,我不会走的。”崇宇道:“你别任性,我要你走还有另一重打算,元昊一直想冲破天机子盘的封印,我想他一定在为此谋划着,你应该及早离开为是,若是迟了只怕后果不堪设想,这些年我也想明白了许多,天地共存,乾坤有道,这才是世间太平,这些虽已与我无关,但我还是希望世间不要再有劫难,你应该早做打算才是”

    瑶姬道:“我知道你是想借口让我走,你护我我明白,但我不会走的,天机子盘是我父亲用女娲娘娘所留的补天石结成的,元昊就是再谋划也是痴心妄想,他不可能打得破的。”崇宇道:“可是……”

    就在这时元昊突然在外面叫道:“圣母,时间已经到了你赶快出来,要不然你就被锁死在里面了。”崇宇道:“你快出去吧。”瑶姬道:“我……我……我不出去,就把我锁里面好了,我们在一起。”崇宇急道:“不行,你快出去,快呀。”瑶姬道:“我……我……”崇宇道:“你听我说,你还要盯着元昊,别让他为恶,这比你留在这里重要,快走。”瑶姬犹豫不决,踌躇不动。崇宇大声道:“走啊,听话。”瑶姬道:“好好,我走,你……你多保重。”说着站起身来。

    元昊在外面急的团团转好似热锅上的蚂蚁,咬牙切齿的自言自语:“这女人真是麻烦,若不是……”叫道:“瑶姬,你快出来呀。”瑶姬又看了崇宇一眼,泪光满目,柔情横溢,一咬牙,依依不舍的甩头向外走去。

    元昊见瑶姬出得洞来长舒了一口气,道:“你可真行啊,我还以为你真要留在里面了。”瑶姬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我还真想留在里面。”这句话说完再无二话,皓腕上扬,玉指秀摆,掠起身子向远处飞去。元昊似笑非笑的望着瑶姬远掠的身影“哼”了一声,“呼”的一掌挥出,山峰上的石门重又重重掩了上,山体发出隆隆一阵雷响。

第十四章 金光洞神剑参光

    夏末秋至,冬去春回,转眼间已过去了十个年头,天祈在昆仑山上已度过了三千多个日夜,曾经的毛头小子现如今已长成了一位英俊文秀的俊美少年。

    这一日,玉阳子等四位圣人带同天祈来到昆仑山南麓,西侧是一片茂密的柏林,东侧是几座凸起的小山峰,玉阳子道:“祈儿,十年时间为师们倒要看看你进境多少,开始吧。”原来四位圣人是要考较自己十年心血的成果。

    天祈走上前抱拳向四位师傅施了一礼,道:“望师傅们多多指点。”苍云子性子稍急,催促道:“开始吧,开始吧,别的嗦。”天祈恭声道:“是。”转身向前走出十余丈。四位圣人身子后掠跃到了一方巨岩上站定,目不转睛的瞧着天祈。只见天祈双拳紧握,鼓动体内真气,一股股劲力自他身体发出,劲力所冲,树摇石动。凌空子看着玉阳子道:“这小子不赖,十年时间竟将真力修习到这个地步,确实难得。”玉阳子却微微皱着眉头,目光异样的盯着天祈,似在思索着什么。苍云子捻须笑道:“那是,还不是我平时督促严格,都像你们那样惯着他他能这样?”莫菱仙姑冲他撇了撇嘴,轻哼一声道:“你也没少打他呀,不怪乎他怕你。”苍云子道:“俗语说慈母多败儿,严师出高徒,我少年时也没少挨揍,要不然能得修仙道?快看,小子要发功了。”

    只见天祈右脚猛一踏地,跌足而起,直向上窜出十几丈高。苍云子高声赞道:“好,这一招上天梯使的漂亮。”天祈又是凌空一踩,身子再向上窜出三丈来高,双臂伸展,宛如一只鲲鹏翔空展翅。苍云子又道:“好一个二阶纵。”凌空子道:“你消停会儿,好好看着。”苍云子斜着眼睛看了眼他一眼,轻哼一声。只见天祈左腿内蜷,右腿平伸,凌空打了个盘旋,倏地头上脚下从空中直掼下来,将近地面五丈时忽刺一掌打出,“轰”的一声在地面炸出一个丈来宽的大坑。凌空子不禁高声叫道:“好一招‘佛从天降’。”苍云子有些嗔恼的说道:“人家说就不行,只兴你说。”凌空子道:“这一招可是我教的。”苍云子道:“上天梯还是我教的呢。”莫菱仙姑道:“好了,好了,别争了,你们两个都有功劳。”只见天祈向后倒翻一个劲都落下地来,双脚在地上一弹,身子好像离弦之箭一般快速无比的向东边冲去,横拳直出,正击在一方突岩上,“轰隆”一声大响,一座一丈余高的岩石被他拳劲击的粉碎,乱石扑扑碎落。

    玉阳子捻须点头,只是目光中隐隐有些诧异,叫道:“祈儿,让我看看你的炎龙诀。”天祈凌空一个筋斗翻转落地,面西而立,真气涌动,汇于掌心,双手相合一挫,一双肉掌变得赤红,左手一圈,右掌“呼”的打出,一条两丈余长的火龙自他掌心发出,势惊山岳,威宁瑶海,直向那柏林击去,忽刺啦一阵响动,如同长林顶风,十数株腰围粗细的柏树轰然倒地,这招炎龙诀的“弧炎龙”果然威力惊人,四位仙师只看得目瞪口呆。

    苍云子道:“好小子,短短十年的功夫就有这般成就,了不起。”玉阳子道:“真是奇怪了。”三人齐看向玉阳子,莫菱仙姑问道:“怎么了?”玉阳子道:“你们没发现祈儿的真力有点不对劲吗?”莫菱仙姑道:“没什么不对呀,您发现了什么?”玉阳子道:“我也说不好,只是他这真力隐约透着三分邪性。”四人凝目细瞧。

    突然天祈只觉得血脉偾张,胸口烦恶,浑身燥热难耐,脑海里一片朦朦胧胧,大燥之下忍不住放声长啸,就好似疯了一般。四人大惊,苍云子道:“这……这……”只说了两个“这”字再说不出话来。但见天祈眼睛碧绿,莹莹泛光,转身一记“半月腿”踢出,一道银白色的月牙光波直向四圣袭来,莫菱仙姑尖叫一声:“小心呢。”玉阳子袍袖一挥,一道蓝光闪出将月牙光波弹开了去,叫道:“快。”四圣飞掠下岩,玉阳子身形一闪,迅疾如电般已到了天祈身前,紧扣他手腕脉门,“笃笃笃笃”,在他膻中,鸠尾,神阙,气海四穴

    连点了四下,又将右掌贴在他小腹将一股真气注入他体内,天祈这才渐渐平静了下来,叫了声:“师傅。”

    苍云子怒道:“你小子失心疯了。”天祈脸现惭色,道:“我……我……”苍云子道:“我什么我,你连师傅都敢打。”天祈急道:“我……我不是……”支支吾吾的不知该如何说解,他那是只感觉身体好像失了控制一样,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突然如此暴躁。玉阳子道:“行了,别说他了。”问天祈道:“你刚才是怎么了?”天祈苦着脸道:“我刚才很难受,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玉阳子把了把他脉搏,见他气脉平稳并没有什么异样,心里暗觉奇怪。天祈道:“我想拿出真本事给师傅们看,可能是真力催动过度了。”玉阳子缓缓点了点头,道:“物极必反,切记以后不可再过度催动真力,否则小命就没了。”天祈道:“是,我记下了。”

    就在这时,西方远处一道金光突然陡射而出,直贯长空,与艳阳交映连成一条黄金的光柱。五人仰目齐向金光来处张望,惊叹不已。天祈问道:“师傅,那是什么呀?”凌空子道:“像是在惊神峰那边?”玉阳子凝目深望,眼光中透着些许喜意,道:“难道是他?该出世了?”四人不知他话中含义,一脸盲解,苍云子道:“什么他该出世了?”玉阳子道:“祈儿,你先去吧,我和三位师傅有事要说。”天祈躬身向四位师傅长长一揖,转身向北走去,心里虽然纳罕可也不敢多问。

    莫菱仙姑道:“什么事还要支开他?”玉阳子道:“那光柱应当是神锋宝剑发出来的。”莫菱仙姑惊讶道:“神锋宝剑?就是盘古神斧所化的那柄神剑?”玉阳子道:“不错,盘古神斧一化为二共两柄宝剑,一柄神锋,一柄破天,当年人王伏羲大战群魔不利来此取走了其中一柄,就是破天剑,他本欲将两柄都取走,但奈何神锋剑像是生了根一样,他无论如何也拿不起,数万年来就一直留在金光洞里由一只神兽守护着。”

    苍云子接口道:“这个我知道,就是那紫髯金蹄獒,你别说,那畜生可凶的很,以前差点没咬到我,可今日它为何有了动静?”玉阳子道:“命该有主,当年伏羲来时金光洞也同样射出这样的金光,我想这该是神锋剑出世认主的时候了。”三人互看一眼,颇觉诧异,莫菱仙姑道:“你是说祈儿?”玉阳子道:“若所料不差应该是他。”苍云子惊愕道:“乖乖,这小子果然不一般,这可不得了。”

    莫菱仙姑道:“既然是他干什么还要支开他不让他听?”玉阳子道:“到底是不是他还未可知,明天且让他去试试看能不能取出。”苍云子道:“这恐怕不妥吧。”玉阳子道:“怎么?”苍云子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那紫髯金蹄獒有多凶,我是怕祈儿受伤,被它吃了就更糟了。”莫菱仙姑亦关切道:“是啊,我也不放心。”玉阳子道:“安心好了,那神兽不吃人,若该是祈儿自然平安无事,若不是他凭他现在的本事打不过也跑的掉。”

    凌空子一直在旁沉默不语。苍云子道:“喂,老头,想什么呢?”凌空子道:“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苍云子道:“怎么又不对劲了?”凌空子问玉阳子道:“真人,祈儿刚才真是因为体内真力催动过度了吗?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睛,像发了疯的猛虎似的,我看着都觉得人。”玉阳子轻叹一声道:“我也看不透,先不说这个了,且看他明日能不能取回神锋宝剑。”苍云子道:“你这老头又杞人忧天。”四人相偕向北行去。

    翌日上午,昆仑山四位圣人齐聚玉清亭下,玉阳子将天祈唤近身前,说道:“祈儿,为师有件事情要你去做,你能去吗?”天祈道:“什么事情师傅尽管吩咐。”玉阳子道:“昨日那放光的地方当是在惊神峰,离此一百八十里,惊神峰下有一山洞,名唤‘金光洞’,洞里又一柄神剑,你去把它取来。”天祈本想说“你自己去取不是更方便”,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师傅既有所命岂能讨价还价?说道:“弟子知道了,我这

    就去。”

    莫菱仙姑叫道:“等等,还是我陪你一起去吧。”天祈道:“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他想:“只是去取一柄剑有什么难的,干什么还要师傅陪着。”玉阳子道:“没事,他自己去就行。”莫菱仙姑道:“那你可要仔细了,那洞里有一只神兽,凶的厉害,你只拿宝剑就好,可千万不要惹怒了它。”天祈叫了一声“啊……”,脸色稍显害怕。玉阳子道:“怎么?你害怕了?”天祈壮了壮胆气,道:“不怕,我这就去。”转身走出玉清亭,他嘴上说不怕可这心里着实没底,既然是神兽还指不定如何的厉害呢,可是既已答应了师傅现在又说害怕不去岂不是难堪。

    玉阳子叫道:“你先回来。”天祈转身回前,问道:“师傅还有什么吩咐?”玉阳子道:“惊神峰是三峰连体,中间最高,两边为低,尤为显眼,你直往西行到了便见到了,宝剑能拿便拿,拿不了就及早回来。”天祈道了声“是”,猛提一口真气,当下展开轻身功夫直向西行。

    莫菱仙姑关切道:“您真放心他一个人去?”玉阳子道:“功夫我们可以教他,可这胆气谁也教不了他,他将来还要面对更多更大的困难,这算不了什么。”莫菱仙姑道:“这孩子的脾气我了解,犟得很,我看他拿不到神锋宝剑是不会回来的。”玉阳子道:“要的就是他这份执着,该他的总能拿得到。”苍云子正色道:“我看这小子准成。”

    天祈一路踏岩翻山,穿林渡水,风风火火,不消一个时辰果见一座三峰连体的山峦屹立在眼前,在千峰林立中显得极为醒目。他循着山峰行了过去,只见山峰四周具是光秃秃的一片,无花无果,无树无草,既无兽啼,亦无鸟鸣,一片沉寂,山峰下有一个一丈来高的大山洞,山洞右侧曲曲弯弯书着三个黝黑大字,天祈不识的,料想是远古文字所成。

    他缓缓向山洞走近,站在洞口探头向里张望,只望进里面七八丈深便再看不见什么,洞里一团漆黑,刚欲踏足进去一探深浅,突然想起莫菱仙姑所说的神兽来,心里一阵发怵,站在洞口徘徊不定,犹犹豫豫不敢进去,心道:“这神兽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三个脑袋?六只爪子?八只脚?还是有十个眼睛?”他将神兽的形象在脑海里想了个遍,参照虎豹豺狼,狮子大象,有一算一,有二说二,好一阵始终拿不定主意,本欲转身回去,可又想:“已经在师傅面前立了保证,剑没拿到就这样回去岂不是难堪?”心一横,自己跟自己说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只野兽吗?打不过我还不会跑吗?”他故意将“神兽”叫成“野兽”就是为了自己给自己宽心以壮胆气,当然,若只是普通的狮虎猛兽他自然不会将它们放在眼里。

    壮着胆子向洞里慢慢行进,细声窃喏道:“真黑呀,早知道带个火把来了。”走了二十余丈只感觉里面冒出森森寒意,越往里面走寒意越盛,不觉间竟出了一手心的冷汗,心道:“这洞该多深呢?怎么还不到头?”此时他入洞已久,眼睛已慢慢适应了里面的昏暗,不像刚进来时感觉的那么黑,影影绰绰能看清洞内的景貌,不用再抹黑前行。

    又走了一阵,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亮光射出,心里一喜,叫道:“到头了。”快步向亮光处走去,到得近前天祈只为眼前的景象为之一惊,原来这山洞里面别有洞天,里面竟是一个宽阔的大空间,顶部有一个大洞,外面的光线可以透过大洞照射进来,中间是一方水潭,潭里生满了粉艳的荷花,在碧绿荷叶的衬托下更显的娇美无伦,潭的周围鲜花锦簇长满了五颜六色的奇花异草,天祈一样也叫不出名来,只觉得美妙之极,水潭的中间是一个凸起的大石墩,石墩上插着一柄宝剑,这剑也不知道在这里放了多久,但崭新如初就好像新铸的一般,不染纤尘,毫无锈迹。天祈笑嘻嘻的自言自语道:“想必这就是师傅让我取的宝剑了,嘿嘿。”刚欲跃过水潭去取,突然背后传出两声“嗷嗷”的低吼声,天祈心里猛然一凛,急忙转过头来。

第十五章 斗金獒灵兽护宝

    只见身后站着一只两尺来高的黑色小獒犬,天祈瞬即安下心来,长舒了一口气,道:“原来是一只狗崽子,吓了我一跳,不要说你就是那神兽?”这獒犬似是听懂了天祈的话,“嗷嗷”叫了两声,只听声音狠戾,态度颇不友善。

    天祈忽地玩心大起,十六七岁的年纪正是孩子心性,他见这獒犬矮矮胖胖,长毛圆身,生的可爱,有意逗它,学着它样子冲它也“汪汪”叫唤起来,这獒犬也不着恼,又“嗷嗷”叫了两声,像是在和天祈逗乐,天祈正想伸手去摸他,刚伸出手又急缩了回来,转念一想:“这是生狗,却不知是谁养的,万一被咬到可就麻烦了。”

    他小时候在李隆村时见小孩儿被狗咬过,是以害怕。说道:“小狗呀小狗,我可没工夫陪你玩了,我还要拿宝剑呢,你自己待着吧。”转过身来,作势向潭中石墩跳跃,心道:“师傅净哄人,哪里有什么神兽,平白的来吓唬我,是了,他们一定是想考验我的胆量,这也太小瞧我了。”

    突然,那獒犬扯住天祈的裤腿死命往后拽,天祈扭头道:“你干什么?”甩了甩脚竟脱不掉,道:“你还咬的真紧呢,去。”猛一甩腿,踢了那獒犬一脚,那獒犬被他踢的向后翻了两个骨碌。天祈道:“我不想打你的,谁让你咬我来着。”纵身一跃,跳到了石墩上,盯着那剑瞧了片刻,道:“这就是宝剑?也没什么稀奇嘛,管它呢,拿回去再说。”伸手去拔,还没有碰到剑身突然一团火焰直扑过来,天祈一惊,急忙缩手闪向一旁,盯着潭边的獒犬一脸惊诧,道:“你……你还有这一手。”

    那獒犬“嗷嗷”叫唤,龇牙咧嘴,似乎恼怒之极。天祈感觉不对,道:“你……我不想打你啊,你走开。”语声竟微微有些发颤。只见那獒犬“嗷”的一声,后腿猛一蹬地,身子跃起,如黑豹过山,直扑向天祈。天祈后退两步,双手前推拦它,正抓住它的两只前腿,没成想这獒犬劲力奇大竟将天祈扑翻在地。天祈龇着牙道:“好大的劲儿呀。”脚向上蹬,顶在獒犬的腹部将它踢开了去,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来,满脸惊惶的神色望着那獒犬。

    那獒犬似乎也恼怒到了极点,根根钢鬣竖起,龇牙狂吠,震的巨大的山洞一阵空灵。天祈滚动了一下喉咙,道:“就这点能耐呀,你来呀,过来。”勾了勾右手食指。那獒犬受到挑衅心恨异常,前爪刨地,昂着头,张着口,“忽刺”一声,一个斗大的火球向天祈喷去。天祈一惊,叫道:“还真来呀。”脚蹬地面向上一窜,两丈来高,堪堪躲开了去,可已惊出一身冷汗,还不待定下神来又一个火球向他喷来,天祈脚踏虚空向后掠去,如壁虎伏墙一般贴在石壁上,那獒犬“嗷嗷”叫了两声,口喷火焰如射火箭,“呼呼”直对着天祈烧,天祈脚踏石壁而走,灵活百动,火焰倒也没烧着他,绕了石壁半圈,心道:“这家伙……不行,这样下去迟早被烤熟了。”心一横,叫道:“看我的。”双掌一合,“呼”的打出,一个月白色的光球直向那獒犬击去,那獒犬向左一跳避开了去,“砰”的一声响,光球击在了水潭里,冲起一道两丈来高的水柱。

    天祈本不想如此动蛮,一则他不想当真伤了这獒犬的性命,再则他怕损了宝剑无法向师傅交差,是以这一掌并未用足劲力,只想让那獒犬知道自己的厉害,知难而退,不要在阻拦自己,这一记也当真见效,那獒犬“嗷嗷”低吼了两声,声调中可以听出有些惊慌,天祈笑道:“这下知道厉害了吧。”语声甚是得意,纵身一跃,跳下地来。

    可他却当真小瞧了这獒犬,只见这獒犬身体莹莹泛着黄光,仰头长嚎,声震谷野,天祈不禁一呆,大瞪着眼睛,惊道:“什么?”突地那獒犬身向上长,转眼间已长到两丈余高,天祈大张着嘴合不拢,喃喃道:“这……我嘞个去,这……这真是神兽啊,麻烦了,这么大?”这獒犬正是守剑灵兽紫髯金蹄獒,但凡神兽总有神奇之处,先前的小身只是它的幼态形体,这才是它的真身,初见如此天祈为之震惊之极,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四五步。

    只见这神兽头如

    车篷,碧眼金睛,脖颈一圈的长毛具是乌紫,身上的黑鬃如细柳枝一般根根垂下,四只大碗粗细的蹄子如同黄金所铸,隐隐闪着光芒,这也是它得名紫髯金蹄獒的由来。那神兽“嗷”的一声大吼,晃了晃脑袋,缓步向天祈走近,天祈两腿打颤,满眼惊恐的直往后退,眼看已退到潭边再无退路,自言道:“完了,完了,这下完了。”一咬牙,心道:“先发制狗。”大喝一声:“弧炎龙。”鼓动真气,汇于掌心,双手两合一搓,一双肉掌变得如血一般赤红,左手一圈,右掌“呼”的打出,一条两丈余长的火龙自他掌心发出直击向紫髯金蹄獒,火龙缠绕,龙吟震窟,这一招“弧炎龙”的确威势无穷,天祈抹了一把额上冷汗,一甩手,长呼了一口气,精神稍定。

    只见那神兽猛一踏蹄,一抖身子,周身的火焰竟被它完全弹开了去,天祈“啊”的一声叫唤,甚为惊讶,心里恼怒之极,咬的门牙咯咯作响,惊怒之下反而生出了胆气,不再如先前那般惊惧。那神兽也是“嗷”声大吼,震得碎石块簌簌直下,掉在水潭里“**咚咚”乱响。天祈再动真气,叫道:“炎龙双飞。”刚要发功,那神兽口喷火焰直扑下来,天祈发功已是不及,急忙一个赖驴打滚就地滚开,甚是狼狈,站起身来只觉得屁股后面热烘烘的,扭头一看,后面的衣服竟然烧着了。

    那神兽身大口大喷出的火焰自然也不小,天祈虽然避开了火焰主锋但还是擦到了边角烧着了身后的衣服,大叫道:“哇,着了着了。”快跑两步,纵身跳到了水潭里,火焰熄灭。那神兽似乎很是得意,摇头摆尾,“嗷嗷”低吼,似是在嘲笑天祈。

    突然,“波咚”一声,一道水箭激起,天祈纵身窜出水潭,一跃四五丈高,头发衣衫具是湿漉漉的,狼狈之极,恨声骂道:“狗东西,我可不是跟你玩的。”顶拳向紫髯金蹄獒击去,看来他这次是真的动了怒火,这一拳劲力蕴藉极大,足以裂石破岩。那神兽见他攻来,身子一摆,横尾向他扫去,莫看它身子巨大,动作灵敏竟不下山中猿猴,迅捷之极。天祈急忙横抱双臂格挡,“砰”的一声,臂尾相交,天祈的身子如鸟流矢一般直坠向石墩,“咚咙”一声。

    本以为他这一下会摔的极重,哪知他一个狮子滚球立即翻身爬了起来,一瞥眼间正瞅见插在石墩上的宝剑,灵机一动,快步上前去拔,可那剑如同焊在了石墩上一样,纹丝不动,天祈暗骂:“这他妈怎么回事啊。”正自气恼,那神兽突然凌空扑了下来,天祈一惊,急忙弃剑后跃,掠向半空。那神兽不依不饶,纵身向天祈追去,天祈大叫道:“这真是个怪物。”转身向峰顶飞掠。

    紫髯金蹄獒在后紧追不舍,这一兽一人,一追一逃,人跑兽赶,人慌兽恼,直至追出峰顶的大洞。天祈回身出了一掌,仓促间发掌劲力略微不足,但也稍阻紫髯金蹄獒的行动,天祈落在峰顶地面,仰头对紫髯金蹄獒叫道:“你要怎样?”那神兽不理睬他,直直的朝他扑将下来。天祈大怒,恨道:“该死的。”眼睛突现碧绿莹光,全身真力涌动,脚蹬地面,纵身跃上,“砰”的一声,一拳击出正中紫髯金蹄獒下颚,那神兽吃疼惨叫一声,凌空打了两个翻转,天祈如疯虎一般纵身跳到它身上,抡起拳头,雨点似的在紫髯金蹄獒头上一通乱捶,看他咬牙切齿,目光碧绿狠戾,直欲将这神兽毙命而后快。

    紫髯金蹄獒“嗷嗷”直吼,惨叫连连,滚下地来左右翻滚,好一阵挣扎,终于将天祈摔下背来,可它已受伤不轻,力气消耗甚大,再难站起身来。但天祈似是精力无穷,一个骨碌爬了起来,脸上身上具是灰土,气冲冲的走到紫髯金蹄獒身后,揪住它尾巴抡了四五个大圈奋力将它甩了出去,正丢在峰顶的大洞里,直直的朝下坠落,“轰隆”一声。

    天祈纵身跳下,那紫髯金蹄獒匍匐在地上瑟瑟直抖,一动也不敢动。天祈杀心已起,目含凶光的朝它走过去,紫髯金蹄獒伏在地上眼泪直流,呼呼喘息着,似是在求情讨饶,可天祈丝毫不为所动,举起右掌朝它头顶劈落。眼看这神兽就要命损今朝,就在此时

    ,身后的宝剑突然闪出一阵刺眼的金光,天祈的掌力在紫髯金蹄獒顶门三寸处住了下来,一个哆嗦,眼睛中的碧绿光芒消失了去,又恢复了常态,说道:“这次就饶了你,以后可别在惹我。”转身跃过水潭跳到了石墩上,盯着那宝剑看了片刻,道:“还真是费劲呢,差点把命搭了。”

    那宝剑忽地光芒四射,灼灼照艳,天祈一怔,惊异道:“这……还真是柄神剑呀。”伸手去拿,刚碰到剑身那剑鞘上闪过四个金字“神锋卫道”,突地铮铮声响,宝剑摇晃起来,连着整个山洞也跟着晃动了起来,碎石滚落,咕咕咚咚,好像整个山体都要塌陷了一般。紫髯金蹄獒闻了这般动静,伏在地上前爪抱着脑袋,不敢稍动分毫。

    突然“飕”的一声,宝剑破石而出,绕着整个石洞盘旋飞翔,剑身闪着金色的光芒,如一条黄金长龙凌空盘绕,天祈仰着头凝目深视,目光随着宝剑的移动而移动,看的神奇。那紫髯金蹄獒也是,圆睁着灯笼般的大眼睛怔怔地瞧着,呆呆呼呼,再无半分之前的凶恶狠戾形象。

    天祈伸手一招,那宝剑飞将下来落在他手里,天祈把在手里细细瞧看,见剑鞘口处漆着三个银白小字“神锋剑”。乌黑的剑鞘两侧嵌着两道白色文符,似是花纹,又像文字,天祈年少学浅,不能辨明。抽出剑来观看,刚拔出五寸长短只见剑身紫光流动,寒气逼人,隐隐似有海潮之声。天祈愈发惊奇,缓缓抽出剑来,只见那宝剑四尺有长,三寸有宽,剑身两侧绣着两条紫色纹龙,活灵活现,竟似活的一般,天祈心里喜欢,不禁赞道:“好剑,果然是好剑。”举剑朝天,霎时间天上隆隆大响,雷电交鸣,一道紫色的闪电从顶上的大洞直劈下来,贯在剑身上,真个是“神剑一出四方动,万雷齐聚怒涛声。五岳三山皆拱伏,天威神测惊帝空。”天祈此时就好像一位举剑征伐的少年将军,傲领四方。

    玉清亭中昆仑四圣正在坐观等待,忽见惊神峰顶彤云硕硕,雷电交织,四人心里皆是一凛,站起身来,苍云子道:“小子成功了?”玉阳子脸露喜色,捻须微笑,轻轻点了点头。

    整个神州大地此时凡在外之人无不举目观向西方的天顶,或感惊异,或感神奇,或觉难以置信,或觉不可思议,这雷电之相怎能相传万里之遥?

    北极中天玄天圣武大帝坐驾北天太乙宫,正自闭目凝神,归元合丹,忽闻雷电之音急睁开眼来,走下王座,步入中廊,凝目往西方深望。片刻,自言自语道:“神剑出,天地乱,自古乾坤难有全,问及王道哪家属?只唯天机结心缘。”说罢深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天祈还剑入鞘,提在左手,正要越过水潭起步回去,忽见那石墩上原来插放宝剑的地方发出“嚓嚓”的响声,天祈好奇,走了过去,见一个半尺宽长的精致石盒慢慢凸了上来,天祈将宝剑放在一边,拿起石盒打开来看,只见里面放着一本书,封皮上写着五个黑字,曲曲弯弯,又不知是何种文字书成,天祈自然不识得,翻了几页,里面亦是同样的文字如天书一般,天祈随手往石盒里一塞,丢在石墩上,道:“这谁认得呀。”拿了宝剑起身就走,走了两步,一顿,又转过身来,转念心想:“或许师傅们认得,还是拿回去让他们瞧瞧。”捧了石盒揣在怀里,纵身跃过水潭,走到紫髯金蹄獒身边,道:“你看看你把我衣服弄的,我不跟你计较了,我也打了你一顿,咱俩算是扯平了。”紫髯金蹄獒好像很害怕天祈似的,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好像驯化了的狗子一样,嘴里发着“嗷嗷”的低呜声,再没有先前的那份霸道。

    天祈道:“你自己在这儿待着吧,我要走了,我知道你是守护这宝剑来的,可这剑是师傅们让我拿的,再说了,你要这剑也没有用,还有……嗯……没了,我走了。”天祈自觉拿了紫髯金蹄獒苦心看守的宝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这才絮絮叨叨跟它说了这么多,也不知道它听不听得懂,径自朝洞外走去。紫髯金蹄獒抬头朝天祈的去向看了一眼,黯然的“嗷……”了一声,又低头趴在了地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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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变乾坤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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