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迫不得已
西宫琉芳园。
方槿衣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以前她还小的时候就跟着岩聿墨来过几次,那时候岩聿墨的母后璃妃还在世。
后来璃妃去世后,方槿衣就再也没有去过了,不过岩聿墨倒是时不时的会跟她提起琉芳园。
岩聿墨派了两个宫女照顾方槿衣的衣食住行,宫女之前并没有见过方槿衣,如今也只知道她是东黎国的郡主,又因为分配来此的老嬷嬷再三告诫,因此伺候得很是小心。
小桃跟随方子怀出宫去接笙笙,一时还回不来,方槿衣不想在屋子里干坐着,便在在园子里随意的闲逛着。
时隔多年,方槿衣对这里已经很陌生了,而且有些地方也做了修缮,和记忆里不太一样了。
走到小花园里,那里摆放着一架秋千,方槿衣愣了一下,然后走过去。
这个秋千架明显是新的,不过也是,经过这么多年风吹雨打,最先的秋千早就已经千疮百孔了。
要说方槿衣对琉芳园印象最深的是什么,那就是这架秋千了。以前璃妃在世时,最爱清净,每日都待在自己的园子里。
不过,只要岩聿墨带方槿衣来琉芳园,璃妃就会带他们在宫里闲逛,但是最多的时候还是待在这园子里。
一开始是没有这架秋千的,可是岩聿墨无意中跟璃妃提起方槿衣喜欢荡秋千,等方槿衣再次去琉芳园的时候,就多了这架秋千。
记忆里,璃妃对方槿衣很好,每次只要方槿衣来看望她,她都会准备很多好吃的东西,然后陪她荡秋千。等到岩聿墨从学堂下课,就会带着他们一起放河灯,一起踢毽子。
方槿衣很喜欢璃妃,璃妃去世那一日,她和岩聿墨一直守在璃妃床前。后来等到璃妃真的闭眼,两个人哭得不能自已,记得那时候岩哲还说她就像是璃妃的女儿一样。
确实是的。璃妃待方槿衣真的如同女儿一般,就连死前的几日,还将自己一直珍爱的一对珠钗送给了方槿衣,说不能看到她长成出嫁很遗憾。
摸着深红色的秋千坐杆,方槿衣突然感到深深的难过,如果璃妃还在世的话,或许她和岩聿墨都走不到这一步。
“槿衣。”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温柔的声音,方槿衣不用想也知道来的人是岩聿墨,因为只有他会这么温柔的叫她的名字。
旁边的宫女早已经在岩聿墨的示意下退到了远处,岩聿墨看着背对着他的方槿衣,眼眸变得深邃。
“你可还记得这秋千?”
方槿衣笑着点了下头,轻声道:“当然记得。那是一段很快乐,也很美好的日子。”方槿衣转身坐在秋千上,一只手扶着绳子看着岩聿墨。
岩聿墨立即会意,笑着走过来站到她身后,轻轻晃动着绳子。他不敢太用力,方才和方子怀说话间,方子怀向他透露了方槿衣身上有伤,所以他小心的护着方槿衣不让她摔倒。
“那些事,你为何不告诉我?”
方槿衣眼眸微垂,轻声道:“虽然我一直隐瞒真实身份躲在将军府,但还是有很多人在寻找,所以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所以你究竟是什么人?”岩聿墨直白道,他知道‘郡主’的身份根本就不是真的,或者方槿衣的确是郡主,但是她还隐藏着其他的秘密。
方槿衣沉默了下来,半晌,声音有些沙哑道:“聿墨,我不能说。”
身后传来一声轻叹,紧接着就听到岩聿墨说道:“罢了,你不想说,我也不强迫你。只是槿衣,我不管你到底是什么人,只要你说一声,我定会帮你。”
方槿衣回头看她,嘴角轻轻上扬道:“我知。”
岩聿墨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他抬手像往常一样摸了摸方槿衣的头,然后将秋千停了下来,绕到她前面站住。
“你此番前来南国,可是有什么事?”
方槿衣抬头看着他,犹豫了一会儿,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老实说,我也不知道。”
看到岩聿墨露出疑惑的神情,方槿衣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虽然恢复了身份,但还是和之前一样,无论做什么都由不得我。”
“你的意思是……有人胁迫你?”岩聿墨皱眉道,见方槿衣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想了想,小声询问道:“可是东黎国的君上?”
方槿衣想了想,摇头道:“我回到东黎已有一年,可是却从来没有见过君上,每次的旨意都是由溧阳殿下传达。”说到这儿,方槿衣突然觉得奇怪,为什么君上不露面呢?
思悠司本就是东黎国最大的机密,如今她回去了,不管怎么样,君上也会召见她吧。可是一年来,君上只是下旨恢复她郡主的身份,却从未露过面,这很不合乎情理。
岩聿墨见方槿衣突然皱眉,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忙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在岩聿墨紧张的询问下,方槿衣很快就回了神,笑着摇头道:“没事,我只是在想笙笙怎么还没有来。”
“将军府距离皇宫有一段距离,此刻应该快到了吧。”岩聿墨一脸温柔的看着方槿衣,见她一脸担忧的模样,便笑着安慰道:“你跟笙笙感情还是和以前一样好,只分开这么一会儿就不自在了。”
“笙笙待我极好。”方槿衣笑着点头道。
正说话间,不远处出现一串人影,因为方槿衣背对着,所以没有看到。岩聿墨仔细看了看,看向方槿衣道:“你看,这不是来了嘛。”
听闻,方槿衣立马转身,就看到两个侍卫带着笙笙和小桃正朝这边走过来。
“参见圣上。”
“免礼,你们先退下吧。”岩聿墨挥手让两个侍卫退下,然后看向了戴着面纱的笙笙,心里感到很疑惑。
笙笙和小桃跪在地上,恭敬道:“奴婢见过圣上。”
“起来吧。”
笙笙站起来走到方槿衣面前,向她欠身行了礼,然后安静的站在她旁边。
“笙笙,你为何要用面纱遮面?”
笙笙微微弯腰,回答道:“奴婢前不久受了伤,容貌受损,怕圣上见了受惊,故而以面纱遮住,还请圣上恕罪。”
“可有请大夫看过?”
岩聿墨有些担忧的看着笙笙,她一直跟在方槿衣身边,自然也和他相识多年。
“看过了,大夫说将来会有好转的。”
岩聿墨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方槿衣道:“待会儿我让御医给你们看看吧,我听子怀说你也受了伤,好像还挺严重的样子。”
“不必劳烦了,我的伤大夫已经看过了,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慢慢养就行了。”方槿衣笑着拒绝了岩聿墨的好意。
既然方槿衣不想,岩聿墨也不好强求,只是皱眉问道:“究竟是谁伤了你们?”
方槿衣一时语塞,小桃站在她身边低着头,想了想,方槿衣露出以往的笑容,说道:“只是个意外罢了,都怪我们自己不小心。”
岩聿墨不相信方槿衣的说辞,心知她有难言之隐,不好多说,便暂时将这个问题搁置下来,准备有机会再问。
“你们累了一日,先回屋休息吧,待会儿晚膳我会过来陪你一起用。”
方槿衣突然欠身行礼,“圣上国务繁重,就不必受累走这一遭了。这宫中我很熟悉,会照顾好自己的,圣上请放心吧。”
岩聿墨看着低着头的方槿衣,沉默了片刻,点头道:“也好,那我先走了,你若是缺什么只管说,我已经吩咐下去了。”
方槿衣点头,看着岩聿墨走远后,这才看向笙笙道:“怎么样?身子可有好些了?”
“小姐放心,我已经没事了。”笙笙笑着摇头,随后也不顾及小桃还在旁边,直接道:“反倒是小姐,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你这可是碎了骨。二公子可是说了,你的伤得小心照料才是,否则很难痊愈。”
方槿衣没说话,转身带着她们走出花园,先前的宫女太监立马迎上前。方才岩聿墨离开时,特意绕到他们面前,交代他们定要好好照顾这几人,因此不敢疏忽懈怠。
虽然岩聿墨让她们住在琉芳园,但是方槿衣并没有住在正殿,毕竟这里是璃妃生前住的地方。而她只是一个小小的郡主,若是住在这里,想必第二日定会有人上奏,让岩聿墨难做。
因此,方槿衣便住在了偏殿,而小桃则是和笙笙住在了偏殿旁的屋子,那里一直是伺候主子的贴身宫女住的地方。
晚膳间,方槿衣挥退了宫女太监,只留下笙笙和小桃,她左手不方便,小桃便在旁边细心的伺候着,低眉顺眼的样子跟在将军府对峙柳晴晴时完全不一样。
笙笙坐在方槿衣对面,本来她也不想坐下的,毕竟人多嘴杂,她只是一个丫鬟,和主子同桌用膳,难免惹人多话。
不过方槿衣丝毫不在意,她此刻最在意的是笙笙的身体,虽然来南国的一路上,苏梓旭都有好好调养笙笙的身子,但毕竟受了那么久的折磨,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的。
方槿衣也让小桃坐下一起用膳,不过小桃拒绝了,说不合礼仪,尽管方槿衣说了又劝,但她还是坚持伺候,方槿衣也就随她去了。
其实细细想来,方槿衣和溧阳的关系早就已经破裂了,如今还维持这段关系的原因,只是因为杜苼还在溧阳手里。(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知己相交
第二日,方槿衣在琉芳园待了一整天,清闲自在。
第三日,方槿衣在宫里随意走了一圈后,又回到了琉芳园,无所事事。
其实方槿衣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明明此刻南国处于危急时刻,杜苼也在性命攸关之际,而她却被‘困’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
笙笙端着药走过来的时候,看到方槿衣坐在长廊的长椅上发呆,朝夕相处这么多年,她自然知道此刻方槿衣在想什么,不过也仅仅只是知道而已,她也帮不上忙。
“小姐,该喝药了。”
方槿衣转身看向她,接过药碗放在长椅上,然后让她坐下。
“你的伤怎么样了?”方槿衣有些担忧的看着她,“虽然梓旭说都是皮外伤,但还是得好好养才行。早知道就将你留在将军府好好养着,反正柳晴晴也不敢对你做什么。”
笙笙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小姐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方槿衣舒心的笑了笑,然后端起碗把药喝了,这药方是苏梓旭开的,不得不说,苏梓旭这‘药王’的头衔名副其实。
本来方槿衣以为已经的左手可能废了,毕竟溧阳当时是有心要废了她的手,而且还让人在她服用的药里动手脚。好在苏梓旭及时赶到,重新替她诊断,另开了药方。
还有笙笙,她的伤虽然没有伤及五脏六腑,但是苏梓旭也说了很严重,必须好好调养。
从东黎国到南国的路上,苏梓旭一路上悉心照料着,每日她们在原地停下来休息的时候,苏梓旭都会去山上找药草,所以哪怕一路受颠簸,她们的伤还是在快速好转。
喝了药后,方槿衣又和笙笙回到了屋里,小桃已经准备好药等着了,她们要帮方槿衣肩上的伤换药。
刚刚把药换好,屋外就传来太监的传话声,在听到‘皇后娘娘’四个字时,方槿衣眼神变了变。
“奴婢叩见皇后娘娘。”
方采芜看着跪在地上的小桃,又看了看屋子,问道:“你家郡主呢?”
“禀娘娘,郡主正在里屋穿衣。”
素芷扶着方采芜坐下,方采芜理了理衣服,然后打量着屋子。
方采芜以前小时候也来过琉芳园,不过次数很少,因为岩聿墨每次都是偷偷带方槿衣来,故意把她落下。后来再长大一些,也有机会可以来了,偏偏那时璃妃又去世了,之后就没来过。
成了太子妃后,岩聿墨倒是带她来过一次,不过也只是待了一会儿。
这琉芳园是岩聿墨母妃生前住的地方,这么有意义的地方,居然让方槿衣住进来,这就说明岩聿墨心里还是很看重她,这让方采芜对方槿衣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方槿衣穿好了衣裳,带着笙笙出来,走到方采芜身前欠身行礼,“杜玥见过皇后娘娘。”
“郡主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方采芜笑着看着方槿衣,然后对宫女们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伺候的宫女们相继退出了屋子,只有笙笙和小桃没有离开,方采芜也没有理会,反正都是‘老熟人’,在与不在没什么区别。
方采芜看着戴着面纱的笙笙,疑惑道:“你是笙笙?”
笙笙上前一步,跪在地上俯身道:“笙笙叩见皇后娘娘。”
方采芜挑了挑眉,眉眼间尽是得意之色,“不必多礼,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
笙笙起身后退回到方槿衣身旁,她们现在的一言一行都被人监视着,必须时刻小心才行。
“笙笙,你我又不是不认识,为何还戴个面纱啊?”
方采芜一脸笑意的看着笙笙,这两日她早就派人打听过了,方槿衣和笙笙似乎身上都有伤,每日都得喝药,想来笙笙戴面纱跟这个也有关系。
“奴婢前几日感染了风寒,怕传染给郡主,因此才以面纱遮面。”
“感染了风寒?那可有请大夫看过?”方采芜担心道,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像是很担心笙笙。
“启禀娘娘,已经看过了,大夫说按时服药,过几日便会好了。”笙笙低头道。
方采芜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大夫这么说,那便是不严重,既然如此,那你把面纱摘了吧,我们一年没见,也不知你可有何变化?”
“这……”
笙笙有些为难的看着方采芜,她已经猜到方采芜想做什么了,看来,是怎样也避不过了。
方槿衣突然拉过了笙笙要取面纱的手,上前一步挡在她身前,看着方采芜道:“皇后娘娘来这儿,不会就是为了这么一桩小事吧。”
方采芜看着面色清冷,眼神冷峻的方槿衣,淡笑了一下,起身道:“自然不是。我只是怕郡主不习惯住在这儿深宫大院,所以过来和郡主说说话,算是解闷吧。”
“既是如此,那你们两人也出去吧,我和娘娘两个人单独聊聊。”方槿衣对笙笙和小桃说道。
方槿衣知道方采芜来者不善,她得先把笙笙支走,以免连累了她。至于小桃,她是溧阳的人,让她知道太多事反倒会对她们不利。
屋子里只剩下了方槿衣和方采芜两人,既然没有了旁人,她们也不用再伪装,说起话来顺耳多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方采芜面色阴冷的看着方槿衣,这是她目前为止最想知道的事情。
方槿衣淡笑了一下,声音清冷道:“时候到了,我自然会离开。”
方采芜脸色变了变,起身走到方槿衣面前,沉声道:“你就不该回来。”
方槿衣走到凳子上坐下,自顾自的倒了杯水,丝毫不理会正一脸愤恨瞪着她的方采芜。
“方槿衣!”
方采芜不得不承认,方槿衣的回来让她万分恐惧,以前她还可以找人除掉她,可是经过多次失败,她才终于明白过来,方槿衣是一个睿智的人。
方槿衣抬头看向气愤不已的方采芜,轻笑了一下,眼神轻蔑道:“方采芜,你在害怕什么?”
“什么?”方采芜皱眉道。
“你总是一副又强势又骄傲的样子,可是很明显不是吗?你怕我。”方槿衣轻轻摇晃着手里的茶杯,语气轻飘飘道:“至于你怕我什么,我至今还是有些想不明白,所以,能劳烦你告诉我原因吗?”
“哼,我怕你?”方采芜一脸轻蔑的看着方槿衣,然后坐在凳子上看着自己修长漂亮的手指。
“你以前只是一个没娘,爹又不疼的野孩子,纵使聿墨心里有你,可你最终不还是嫁给了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即便你现在是东黎国的郡主又有何用,说白了就是没爹没娘,怎么和我一个南国的皇后斗?”
方槿衣脸上保持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像方采芜这样的话,她听得太多了,早已经乏味了。
方采芜斜眼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你带伤回南国,明着说是不小心受的伤,谁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说不定是被东黎国给赶出来了。更何况‘郡主’这个头衔,说白了只是你主仆三人的说辞,我可是打听过了,你们根本没有信物可以证明你的身份,说不定是你们编造的呢。”
方槿衣认同的点点头,不得不说,方采芜这一番话说的很有道理。
见方槿衣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方采芜不悦的皱了皱眉,继续道:“别以为聿墨心里有你,你就可以在南国肆无忌惮。我告诉你,他可是南国的君王,不会为了儿女私情弃江山不顾,弃百姓不顾,所以……”
“方采芜。”
方槿衣终于开口,看着看向她的方采芜,轻笑道:“我想你真的想太多了。”
“我和苏沐秋之间的事,旁人没有插嘴的份,而你,更是没有资格。至于你说的,我究竟是不是东黎国的郡主,你觉得我方槿衣会是那种虚荣的人吗?”
“更何况,如今南国和东黎国的关系可不像之前那样和睦,南国近段时日发生的战事也说不定和东黎有点关系。既然如此,你觉得我编造什么不好,非得编造成东黎国的郡主呢?”
“再者,即便我什么都不是,不是将军府的二小姐方槿衣,也不是东黎国的郡主杜玥,只要我出现,聿墨就一定会站在我这边。这一点,你我心里都很清楚。”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聿墨的确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人,也是一个合格的君王。他不会为了儿女私情弃南国百姓不顾,也不会只为了我,就弃别人的性命不顾。这一点,我很早就知道,而且至今从未怀疑过。”
方槿衣的侃侃而谈让方采芜瞬间哑口无言,她知道方槿衣说的都是对的,可是她就是不想承认。承认方槿衣对,就相当于承认自己的失败,也承认自己一直以来的可笑。
“槿衣。”
门口突然想起的声音让屋子里的两人都愣了一下,方采芜更是浑身一震,因为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
“聿墨。”
方槿衣看着岩聿墨走进来,起身准备向他行礼,却被他拉住了手。
“你我之间,不必多此一举。”
岩聿墨眼神温柔的看着方槿衣,她还是她,不是杜玥。
而他们之间,也从未变过。(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处境尴尬
这个时候,方采芜无疑是害怕的,她知道岩聿墨对方槿衣是什么样,刚刚那些话也不过是故意说给方槿衣听的,可是现在……
“圣上,你怎么来了?”
方采芜笑着走到岩聿墨身旁,只见岩聿墨目光平淡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绕过她走到桌边坐下。
“这几日国务繁忙,一直没有空闲来看槿衣,今日闲了便过来看看。”岩聿墨抬眼看着方采芜,语气冷冽道:“皇后又是为何在此?”
方采芜按耐住心里的害怕,笑着说道:“臣妾是怕二姐住不惯这皇宫,想着来找她说会儿话,算是解解闷吧。”
岩聿墨扭头看向方槿衣,方槿衣微低着头沉默,似是不想掺和他们两人。
“皇后方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岩聿墨语气有些低沉,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方采芜眯了眯眼,说道:“你本就知道我与槿衣自小交好,我们二人视彼此为知己,你方才那番话,折辱的不仅仅是她一个人。”
“圣上息怒。”
方采芜猛的跪在地上,面朝岩聿墨,看着他道:“臣妾只是一时心急才会说了那番话,还望圣上不要怪罪臣妾。”
“心急?”岩聿墨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告诉我,你心急什么?”
方采芜沉默了许久,这才开口道:“就如圣上所言,臣妾知晓你与二姐之间情谊深厚,即便二姐成了婚,圣上也娶了臣妾,可是圣上对二姐依旧……难以释怀。此次二姐突然出现,圣上更是将她安置在母妃曾经的住所,这让臣妾不得不担心……”
“你的意思,我了解了。”岩聿墨突然打断了她的话,眼神略带冰冷的看着她,半晌,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这一点,确实是我做的不好,让你误会了。我与槿衣将近二十年的相处,不是那么快就能忘记,也不是那么快就能释怀。我对槿衣的心意,我知道瞒不了你,可是现在我郑重的告诉你,我与槿衣往后只会是知己,不会比现在多出一点什么,但也不会比现在少。”
岩聿墨如此直白的话让方采芜一时回不过神来,等回过神来后,心里百般滋味。岩聿墨的这一番话,说白了是在向她解释,实际上却是告诉她,方槿衣对他来说很重要,警告她不要动她。
方采芜低着头看着地面,最后咬了咬牙,抬头看着岩聿墨说道:“圣上,臣妾只是担心你,如今南国战事不断,形势严峻,可她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还是以东黎国郡主的身份出现,臣妾是担心……”
“是这样吗?”岩聿墨再次打断了她的话,可这一次的语气比上次要低沉的许多,脸色也是难看得很。
“皇后,且不说槿衣此刻是东黎国的郡主,你说话应当慎重。即便她不是,那她也是和你朝夕相处了十多年的姐姐,你方才对她说的那些话,是不是太过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气氛凝固得有些可怕,自从岩聿墨出现后,方槿衣便一直沉默着,这个时候,她多说一句都是火上浇油。虽然她是很讨厌方采芜,可是他们两人的关系毕竟是夫妻,日后还要朝夕相处几十年,她不想岩聿墨因为她而再失去什么了。
“圣上的意思,臣妾明白了。”
方采芜朝岩聿墨欠身行礼,低头道:“若是圣上没有别的吩咐,臣妾就先回去了。”
“去吧。”
“臣妾告退。”
直到方采芜离开,她都没有看方槿衣一眼,因为这个时候对她来说无疑是屈辱的。
岩聿墨明明是她的夫君,却当着她的面维护别的女子,而她方才还一脸骄傲的和方槿衣宣告自己的主权,呵,她真是个笑话。
方槿衣看着远去的方采芜,无奈的轻叹了口气,“其实你不必这样的。我这次回来本就是带着目的,虽然我不知道目的是什么,可是她担心的没错。”
岩聿墨摆了摆手,抬头看着她笑道:“你刚才说的南国近期的战事可能和东黎有关系是怎么回事?”
“你听到了?”
“你一开始不就是想通过芜儿传达给我吗?”岩聿墨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语气也十分温和。
方槿衣笑着没说话,她刚才和方采芜说的话,其中有一部分还真的如岩聿墨所说,她是想要通过方采芜告知他。
“其实我也只是猜测,没有实质的证据。”
方槿衣坐到岩聿墨对面的凳子上,神情严肃的看着桌面,继续道:“这几年来,东黎的实力大不如以前,或许东黎想趁机做点什么也说不定。而且大哥中毒一事,我曾查过,却一直没有头绪。”
“可是就在半月前,大哥去东黎寻我,还有……”方槿衣突然停了下来,放在桌上的手慢慢紧握起来,“后来,我听说大哥中毒一事和溧阳有关系,而且之后南国战事不断,因此我怀疑和东黎有关。”
岩聿墨眉头紧蹙,沉默了片刻,抬头看向方槿衣道:“那个溧阳……是什么样的人?”
“他是东黎国的太子,也是将来的君王,这一点毋庸置疑。溧阳做事不按常理,有点随心所欲,但是心思却很缜密,他所做的事到了最后一定是对他有利的。而且,他做事手段阴狠,心机很深,总之……是个不好对付的人。”
方槿衣对溧阳的这一番评价,让岩聿墨颠覆了之前对溧阳的认知,甚至有些怀疑他问的溧阳和方槿衣此刻所说的人是不是同一个。
两人沉默了许久,方槿衣率先开口问道:“我听闻因为近期南国战事不断地缘故,朝廷上下躁动很大,有没有什么比较棘手的问题?”
岩聿墨沉默着没有做出反应,方槿衣看着他,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暮雨山庄的事……可有解决?”
岩聿墨转头看向她,想了想,回答道:“半年前我曾经派人去了一趟暮雨山庄,想要见苏圩,可是他没有答应相见。半月前,战事不断时,我又派人去找苏沐秋,可是山庄里的人说他不在,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躲着不见。”
方槿衣没有说话,半月前,苏沐秋人在东黎国,岩聿墨自然是见不到的。
“你见到他们准备怎么做?”
方槿衣问这个问题,不是因为其他什么,她只是不想看到他们两败俱伤,不想被溧阳利用。
岩聿墨看着屋外的院子,起身走到门口站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想什么,许久,才转回身看向方槿衣道:“我曾和苏沐秋闲谈过,也派人仔细查探过暮雨山庄的事,我发现苏沐秋并非坚决要夺回皇位,而且似乎夺皇位是苏圩的意思,苏沐秋自己并没有这样的想法。所以我想着是不是可以通过他,让苏圩打消夺皇位这个念头。”
关于苏沐秋并不想夺皇位这一点,方槿衣之前也有感觉到,暮雨山庄里的人看似一团和气,实则却是两派。
一派以林琅为首,而林琅是听命于苏沐秋;另一派以李甲为首,可是李甲看似也是听命于苏沐秋,却总是给方槿衣一种他是在监视苏沐秋的感觉。
现在结合岩聿墨所说的,方槿衣觉得李甲很有可能是苏圩的人,苏圩虽然从不露面,但是却让李甲监视苏沐秋,以此时刻注意苏沐秋的动作。
而且之前黎星也曾说过,苏沐秋做的很多是都是逼不得已,无可奈何。试问这世上还有什么能逼迫苏沐秋做不愿意做的事,想来到头也只有‘亲情’二字了。
岩聿墨轻叹了口气,有些愧疚道:“只是我不知道苏沐秋会不会答应,毕竟我父皇的确做过那些事,也对他们造成了伤害。”
方槿衣低头沉默着,本来她是想鼓励岩聿墨去找苏沐秋的,可是现在她的处境很尴尬,她既受控于溧阳,又不想让南国陷入危机,所以她只能什么都不做。
“罢了,这些事我会去解决的,你不必为我担心。”岩聿墨故作轻松的说道,方槿衣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他不想让她因为这些事而日日忧心。
方槿衣笑着点头,岩聿墨不想继续讨论这件事,她也不想再提。
一时之间,两人突然无话,岩聿墨本想询问方槿衣在东黎国的事,可是又觉得她不会想说,毕竟要隐藏十多年的身份,说明东黎国肯定对她有什么不好的事。
而方槿衣沉默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此刻做不了什么,就算她说了,也无济于事,甚至可能她说了反倒给岩聿墨惹麻烦。
“槿衣,你和东黎究竟是怎么回事?”
斟酌了半晌,岩聿墨还是准备把心里的问题说出来,他不想和方槿衣有隔阂,他既视她为知己,就应该事事替她分担。
方槿衣看着一脸严肃的岩聿墨,沉默了片刻,叹气道:“说来话长,只能用‘是非恩怨’来形容。”
“我今日无事,有足够的时间听你说。”岩聿墨轻声道,并且眼神温柔的看着她。
方槿衣微怔,随后笑了一下,装作有些无奈道:“好吧,刚好我也缺少一个倾听者,你若是愿意,我可以将所有事都告诉你。”
“求之不得。”(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天真和愚蠢
后来的两日,方槿衣依旧过得轻松惬意,只是每每闲暇之余,她总会想溧阳究竟为什么非得要她回来?
那日和岩聿墨畅谈了一番,也不能算是畅谈,毕竟从头至尾都是方槿衣在说,岩聿墨保持一个聆听者的身份,偶尔才会对她发出提问。
说实话,对于方槿衣真正的身份,岩聿墨是感到无比震惊的。
一开始,岩聿墨得知方槿衣并非是方岩豫的亲生女儿,他就感到有些吃惊。然后方槿衣又是东黎国的郡主,这让他一度觉得是自己听错了,到了最后,原来方槿衣真正的身份竟然那么复杂,这更是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不过,听方槿衣这么一说,岩聿墨似乎能理解之前方槿衣对溧阳这个人的形容了。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溧阳做事毫无章法,且心狠手辣,你总不能一直受他控制吧。”
岩聿墨根本就没想到方槿衣居然会是这样的处境,虽然他也曾猜想方槿衣的身世不是那么简单,可也不至于危机四伏。
方槿衣沉默着摇头,她曾经不止一次想反抗溧阳,甚至还行动过,可是最后不仅无功而返,还牵连了不少人。
如今杜苼在溧阳手里,经过之前的教训,她不仅要事事考虑周全,一言一行都得小心谨慎。
“杜苼,也就是你的姐姐,她中的是什么毒?”
岩聿墨还是有些不习惯方槿衣突然多出来一个姐姐,不过听方槿衣的叙述,那应该是一个心地很善良的女子。
“不知道。”方槿衣面色平静的摇头,关于杜苼的事,其实她知道的并不多,基本上都是唐廉告诉她的。
方槿衣虽然早早就知道她不是方岩豫的亲生女儿,可是她也不知道她的亲生父亲是谁,因为狄蘭只说她的父亲被奸人所害,而且至今还在寻找她们母女二人。
为了保护自己的母亲,方槿衣没有再追问自己身世的事,直到狄蘭去世之前,方槿衣才知道所有的事,也才知道自己原来还有个姐姐。
后来狄蘭去世,方槿衣因此难过了许久,更加想要见到她唯一在世的亲人,可是方岩豫不许。
有一日方岩豫突然找到方槿衣,说要带她去东黎,但是必须秘密的去。之后方岩豫就告诉府里的人,方槿衣得了顽疾,要去远处的山上养病,养病期间不见闲杂人等。
见到杜苼的时候,方槿衣十三岁,而杜苼有十八岁,名副其实的大姐姐。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身边还有其他的小姐丫鬟,可还没等方岩豫介绍,她们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心里就有同一种感觉:她是我的姐妹。
相差五岁,杜苼是比方槿衣要成熟的,考虑事情很周到,心态也比方槿衣要好的多。
两人说了很多话,方槿衣也问了很多关于杜黎和狄蘭的事,可是那时杜苼也才五六岁,记得的事并不多,只是告诉方槿衣,她们的父亲是一个很伟大的人。
两人相处了半年,这半年里,方槿衣是以侍女的身份待在杜苼身边的,因为方岩豫说她还不能暴露。
半年之后,方槿衣回到了南国,恢复了以前的生活。可是和杜苼的相认让方槿衣不甘于此,她开始不停地追问方岩豫,有关杜黎的事,可是每次方岩豫都是沉默以对。
又过了两年,方岩豫突然说杜苼传信,想要见方槿衣,信中恳求之意很重。方岩豫思索再三,便又找了个借口,带着方槿衣前往东黎。
一开始方槿衣并不知道杜苼中毒,也不知道溧阳是个什么人,只是偶然间听杜苼和方岩豫说话,知道这个人是东黎国的皇子。
时隔两年,杜苼突然的来信让方岩豫有些奇怪,所以方槿衣跟随他来到东黎后,他们并没有先去见杜苼,而是先去住的客栈。
可是没想到第二日,就有人来客栈找方岩豫,说杜苼请他们去一个地方,而那个地方就是笙玥苑。
方槿衣刚和杜苼相认的时候,杜苼就跟她提过自己住在笙玥苑,方槿衣还问她那个地方是不是爹娘曾经住的地方?杜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告诉她笙玥苑原来不叫这个名字,方槿衣问她原来叫什么,杜苼却笑着说都是过去的事,已经无所谓了。
到了笙玥苑,方槿衣见到的第一个人是溧阳,他就坐在院子里喝着茶,看到她从走廊上走过,便向她招了手,而方岩豫在看到溧阳时,整个人顿时就不干了。
方槿衣跟着方岩豫走到溧阳身前站住,溧阳询问她的身份,方岩豫说她是他的女儿。
这个时候,方槿衣看到了溧阳的笑容,那种带着温暖的笑容。方槿衣向溧阳行了礼,溧阳笑着夸赞她长得聪明伶俐,说实话,那时候方槿衣对溧阳的印象很好。
只是在他们三人说话的时候,方槿衣突然看到了从院子深处跑过来的杜苼,满脸的惊慌失措,甚至可以从她的衣着看出她是刚刚起床,还没来得及梳洗。
方槿衣看到溧阳笑着起身拉过杜苼的手,而杜苼虽然没有拒绝,但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她其实很抗拒。
也许是因为杜苼当时的脸色太难看,方槿衣当即就觉得这个溧阳肯定对杜苼不好,因为她知道杜苼,她的姐姐是一个性子温和,心地善良的人。她若是讨厌,抗拒一个人,那便说明那人肯定有什么特别不好的地方。
后来杜苼被溧阳打发走了,一起离开的还有方岩豫,尽管两人找了各种说辞,但是最后留在院子里还是只有方槿衣一人。
而方槿衣看着脸带笑容,眼神温柔的溧阳,突然萌生出一种这个人并不讨厌的感觉。
“杜玥。”
这是溧阳对方槿衣说的第二句话,第一句是夸她聪明伶俐,而第二句是叫她的名字。
杜苼是第一个叫方槿衣真正名字的人,溧阳是第二个,这让方槿衣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在听到溧阳这么叫她时,方槿衣心里无疑是高兴的,但是因为杜苼和方岩豫的叮嘱,所以方槿衣摇头了。
“我是方槿衣。”
而溧阳在听到这句话时,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不悦,只是笑着点头道:“嗯,这的确是一个好听的名字。不过,你真正的名字叫杜玥。这个名字虽然比不上‘方槿衣’好听,但总归它是你。”
方槿衣那时候才十五六岁,刚刚懂得人情世故,所以她立马就中了溧阳的计。
“这是我的?”
溧阳依旧面色如常的点头,看着她道:“杜玥是你的名字,杜苼是你的……”
方槿衣看到溧阳沉默,并没有多想什么,而是立即道:“她是我的姐姐。”
方槿衣没有看到她在说完这句话后,溧阳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容,心里也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后来,溧阳随意说了几件,不,几句关于杜黎的事,方槿衣就彻底的暴露了自己。
没办法,方槿衣太想念自己的亲人了,虽然方岩豫对她很好,可是因为方岩豫经常不在家,她在将军府里受了不少的委屈,积压了太多的伤心事。
接着,方槿衣又问了溧阳很多关于杜黎的事,不同于方岩豫,溧阳把自己知道的都一一告诉了她,这让方槿衣对他的印象越来越好。
闲聊进行到尾声,溧阳突然一脸严肃的看着她,问她愿不愿意救杜苼。
突然而来的问题,让方槿衣有些发懵,随后她立马询问杜苼出了什么事,还表示只要杜苼能够平平安安,她什么都愿意做。
溧阳告诉方槿衣,杜苼中了毒,虽然每日都有服药抑制毒性发作,可是等时间一长,药也没用了。而根解这种毒不可或缺的一味药引在几年前就已经遗失了,最重要的是,这种药引世间只此一件。
方槿衣听完之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怪不得半年前她总是见杜苼偷偷喝药,还敷衍她说那是因为她感染了风寒,原来竟然是抑制毒发的药。
那时候方槿衣就是这么想的,直到后来才知道,杜苼喝的根本不是抑制毒性发作的药,而是真正的毒药。
溧阳说他派人探查消息得知,那个药引就在南国,问方槿衣愿不愿意去寻找。
方槿衣毫不犹豫的就点头,可是溧阳说有很多人都想得到那件药引,找它必须秘密进行,就连方岩豫也不能说。
为了杜苼,方槿衣答应溧阳寻找药引,而是她还瞒着方岩豫和杜苼。
一年后,方岩豫无意中看到方槿衣半夜回来,将她叫到书房询问。起初方槿衣不愿意说,因为溧阳说寻找药引这件事很危险,她不想让随时有可能上战场的方岩豫分心。
但是方岩豫养育了方槿衣十多年,怎么会不了解她,用狄蘭,以及杜苼来晓之以情,方槿衣最终把整件事告诉了他。
没想到,换来的却是方岩豫的一通训斥,方槿衣听着方岩豫的话,到了最后一句都没有反应过来。
最后方岩豫斟酌了一番,把关于思悠司,以及杜黎的事全都告诉给了方槿衣,方槿衣才知道自己被溧阳骗了。
可是,杜苼中毒却是真的,不过真正的罪魁祸首却是方槿衣一直都信任的溧阳,这一点,让方槿衣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的天真。
还有,愚蠢。(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心机叵测
知道了杜苼中毒的真正原因,方槿衣只犹豫了片刻,便急急忙忙的离开南国,去往东黎。
方岩豫第二日知道了方槿衣离开,当即带着方槿袆去追她,方槿袆那时只是知道方槿衣不是他的亲生妹妹,但是并不知道所有的事情。
两人终于在东黎边境上追到了方槿衣,可是方槿衣坚决要去救杜苼,方岩豫因此还打了她一巴掌,这也是方岩豫第一次打她。
方槿袆看到方槿衣被打,急忙把她护在身后,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方岩豫对方槿袆很是看重,也很信任他,便把事情都告诉给了他。
杜苼是救不出来的。
方岩豫是这么对方槿衣说的,方槿衣不相信,她说就算拼了命也会把杜苼救出来。
看着一脸坚决的方槿衣,方岩豫沉默了许久,最后才终于向她妥协,把事情原委都告诉她。
“杜苼不是被强迫的,她是自愿留在东黎的。”
“为什么?”方槿衣不解道。
方岩豫无奈的叹了口气,抬眼看向她道:“为了你。”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方岩豫坐在石头上看着对面的方槿衣,而方槿袆则是背靠着树干站着看着两人。
“东黎思悠司是一个很秘密的地方,它可以勘测很多事情,尤其是它可以预测东黎国的兴衰存亡。你父亲杜黎死后,东黎国的形式渐渐变得严峻,虽然如今看起来实力依旧很强大,实则已经开始走下坡路,所以东黎君王才会着急寻找你母亲。”
“你父亲出事的时候,杜苼才只有六岁,你母亲本想带她一起走,可是根本就没有机会见到她。后来因为要保护你,无奈只得放弃你姐姐,到处躲藏,直到遇到了我。”
“杜苼一开始是被控制起来的,但是那时她还小,不懂人情世故,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东黎国的君王告诉她,你父亲遇害身亡,母亲也下落不明,她相信了。”
“不过你姐姐天生就聪明伶俐,过了几年,很快就发现事情不简单。可是她身边都是东黎君王的人,找不到可以相信的人,她只能一点一点的查。就在前几年,她终于查到了所有的事情,当即就准备逃走,去寻找你母亲。”
“可是她的一言一行早就在东黎君王的监视之下,至于他们为什么在杜苼一开始调查时不阻止,是因为他们需要杜苼成长起来,然后继承思悠司。”
“杜苼不是没有逃跑过,可是有很多次还没出东黎,就被抓了回来。最远的一次,她来到了东黎的边境,这次身后没有追兵,可是她遇到了瘟疫。那场瘟疫很严重,得了病的人都是东黎国的百姓,杜苼心地善良,便没有继续逃跑,而是留下来帮他们。”
“东黎国的人早就把得了瘟疫的村子隔离,只进不出,百姓没有药,只能等死。后来死的人越来越多,杜苼没有办法,她求了看守村子的士兵很多次,让他们找大夫来看看,可是士兵只听从上面的命令。”
“杜苼心知思悠司的重要,便传信出去,很快东黎国的君王就派了大臣来到村子,一同随行的还有溧阳。”
“杜苼说让她回去可以,但是必须医治得了病的村民。大臣不同意杜苼说的条件,他得到的命令只是带回杜苼,哪怕对她使用武力。”
“溧阳了解杜苼的性子,便威胁她说,如果她不跟他们回去,就要放火烧了村子。”
方岩豫突然沉默下来,方槿衣看着他,突然猜想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就能解决。
“杜苼知道溧阳的做事风格,便跟溧阳说她要考虑几天,溧阳答应了。只是没想到第三日,溧阳见到杜苼时,杜苼也感染了瘟疫,而且来势汹汹。”
方槿衣愣了愣,声音沙哑道:“我姐姐她……做了什么?”
“杜苼知道溧阳是不会向她妥协的,便不再做防范,主动接触得了瘟疫的人,以至于染了瘟疫。为了让病情加重,她还拒绝喝药,她知道,溧阳不会放任她不管。”
“果然,溧阳得知杜苼得了瘟疫后,立即就找了大夫来,没日没夜的研制能治瘟疫的药。最后,整个村子的人都得救了,而杜苼也被他们带了回去。”
“杜苼病好之后,还是没有打消要离开东黎的念头,而溧阳似乎早就猜到了她还会逃跑,所以就将她关在了一处别院。从那之后,杜苼就被迫服毒,一日不落。”
“又过了一年,溧阳突然告诉杜苼,他已经追查到你母亲在南国,虽然不知道究竟在哪里,但他会继续找的。”
“后来我得知你母亲的事即将暴露,便带你来了东黎,见到了杜苼。之后的事,你大概也清楚一些,杜苼知道你还活着时,心里很高兴,但同时也很担心。”
“再后来,溧阳不知道怎么就得知了关于你的事。然后就收到杜苼的消息,说要见你,我便带你来东黎,而溧阳也知道到了你的真实身份。”
“只是没想到,溧阳会利用你寻找思悠司的……那件宝物。而且他还利用你,威胁杜苼,不准她离开东黎。”
“杜苼说她可以继承思悠司,条件是不准对你下手,溧阳答应了。”
方岩豫再次停了下来,看着方槿衣突然笑了一下,摇头道:“只是没想到,溧阳会利用你牵制杜苼,又利用杜苼来牵制你,把你们姐妹二人牢牢握在手里。”
方槿衣起身走到方岩豫身前,有些激动道:“爹,既然我现在知道了真相,那我们把姐姐救出来就行了啊。大不了以后我和姐姐一起亡命天涯,也比这样被人控制着强。”
“你忘了吗?杜苼中了毒,那个毒,只有东黎国的君王能解。”方岩豫神情严肃的摇了摇头,说道:“而且你知道思悠司对东黎有多重要吗?他们不会放过你们的,就算到了最后得不到你们,也不会让别人得到,他们只会永除后患。”
方槿衣沉默下来,这整件事情让她根本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她从未想过事情会如此曲折离奇。
不仅方槿衣如此,就连旁边的方槿袆此刻心里也是五味陈杂,原来杜苼不离开东黎,竟然是为了保护方槿衣,他还以为……
关于杜苼的事,方岩豫也没有办法,否则以他和杜黎的交情,怎么会让他的女儿陷入如此险境,现在能保住方槿衣已经是万幸了。
最后,方槿衣跟着方岩豫回了南国,而方槿袆则是去了东黎,有些事他需要找杜苼确认一下。
岩聿墨微微皱眉,说道:“只要是毒,就一定能解。”见方槿衣依旧沉默,岩聿墨继续道:“天下名医智者无数,定有能解毒之人,只是听你方才所讲,得想办法让大夫知道你姐姐中的是什么毒才行。”
经岩聿墨提醒,方槿衣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人,如果是他的话,有没有可能解杜苼的毒呢?
“还有,按你所述,东黎国在找的那个东西既然在玉卿手里,那么溧阳肯定会想办法从她手里夺过来。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会不会有可能给杜苼解毒呢?”
方槿衣并没有告诉岩聿墨,思悠司对东黎国有多重要,所以岩聿墨以为给杜苼下毒只是为了让方槿衣替他们找到那个东西,并不知道即便方槿衣找到了东西,东黎国也不会放她们姐妹二人离开。
溧阳给杜苼解毒?可能吗?
方槿衣摇了摇头,告诉自己不可能,这几年和溧阳大大小小的接触,让她看清楚了溧阳的本质。
岩聿墨看着脸色难看的方槿衣,犹豫了很久,终于开口问道:“槿衣,你答应和苏沐秋成婚,也是为了寻找那个东西,是吗?”
方槿衣沉默了片刻,点头道:“是的。”
也不知怎么的,听到方槿衣的回答,岩聿墨心里松了一口气,就像是一块悬了很久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那你如今对他是怎么想的?”
这次,方槿衣沉默的时间比之前更长一些,岩聿墨看着她,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觉来。
“我和他不过是逢场作戏。我们之间也是因为对双方有利,所以才会答应这场婚事,如今各自达到了目的,是时候回到原点了。”
虽然方槿衣说的条理清晰,头头是道,可是脸上的神情,还有说话的语气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岩聿墨也没有拆穿,因为他也清楚的知道了,就算方槿衣心里没有苏沐秋,也不会对他生出情愫。
屋子里安静下来,两人沉默着,方槿衣看着屋外,岩聿墨则是看着她。
“天色晚了。”岩聿墨看着方槿衣转头对他说道,然后看了看院子,确实已经有些晚了。
“那我先回去了。”岩聿墨起身道,然后取出一块玉牌递给方槿衣,“这个给你,你若是想出宫了,随时都可以。”
方槿衣接过玉牌看了看,然后抬头看着他笑道:“谢谢你,聿墨。”
岩聿墨眼神温柔的看着她摇了摇头,然后转身走了出去,没一会儿,笙笙和小桃走了进来。
“小桃,我饿了。”
小桃欠身行礼,“郡主稍等片刻,奴婢马上去安排。”
笙笙看着小桃离开,看向方槿衣道:“小姐,出什么事了?”
方槿衣坐到凳子上,攥紧了手里的玉牌,眼神渐渐变得变得冷峻。
“我要出宫。”(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再相见
第二日,方槿衣和笙笙两人正商量着如何瞒过小桃出宫,小桃就突然出现在她们身边。
“郡主要出宫吗?”
听到小桃的话,方槿衣心下一惊,但还是镇定自若的摇头道:“没有。”
“从东黎出发之前,溧阳殿下曾吩咐过奴婢,一定要保护好郡主,但不能干涉郡主的去处。”
小桃的话无疑是告诉方槿衣,溧阳并没有管制她的去处,她可以随心所欲的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
方槿衣看了一眼笙笙,笙笙脸色难看的对她点了点头,看来小桃早就已经看穿她们两个人了。
“我要去暮雨山庄。”
小桃是个聪明人,既然瞒不住了,方槿衣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对她们都有好处。
“郡主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小桃不卑不亢的问道,既然她的职责只是保护方槿衣,那么她就得做好一切准备,因为想对方槿衣下手的人可多的是。
方槿衣本来是准备背着小桃离开的,计划是在明日,但如今被小桃识破,她觉得要速战速决,便决定了立刻出发。
出发之前,方槿衣先去找了岩聿墨,想把自己所想的告诉他,结果却撞见岩聿墨和方采芜两人在争吵。
“芜儿,你如今是皇后,不是普通女子,不要再胡搅蛮缠了。”
“圣上,不是臣妾胡搅蛮缠,是圣上你太没有防备之心了。她根本就不是以前的方槿衣,她是杜玥,是东黎国派来的人,你不能因为一己私欲就对南国的百姓不负责任吧。”
“住嘴!”
岩聿墨愤怒的大喊,转身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方槿衣,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
“槿衣。”
方槿衣定了定心神,走进来向两人行礼道:“杜玥见过圣上,皇后娘娘。”
岩聿墨也恢复了神色,走到方槿衣身前,伸手扶了她一下,说道:“不必多礼。”
方槿衣直起身站住,旁边的方采芜一脸愤怒的看着她,问道:“你来做什么?”
相比方采芜的警惕,方槿衣倒是显得轻松自在多了,笑着看着她回答道:“我要出宫了,来向圣上辞行的。”
站在她旁边的岩聿墨愣了一下,忙问道:“你要出宫?要去哪儿?回东黎吗?”
方槿衣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暂时没有回东黎国的打算,不过这宫里我实在是住不惯,所以想出宫找个地方住下,等爹……等方将军回来。”
方采芜哼了一声,一脸不屑的看向她道“我爹和你本来就没关系,如今你恢复身份,不是更没关系了,你等他回来做什么?”
“芜儿!”
岩聿墨皱眉瞪着她,然后看向方槿衣道:“方将军前段时日被我派去了边境,那里事务繁多,一时半会儿可能不会回来。若是你等不及,我可以拟一道旨意让他赶回来。”
“不必麻烦了。”方槿衣摇头道,“我找方将军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只是许久未见,想看看他一切是否安好。”
岩聿墨沉默了片刻,说道:“方将军虽然年事渐高,但身子依旧健朗,等这次的事情结束,我会让他好好休息一段时日的。”
方槿衣点了点头,然后将之前岩聿墨给她的玉牌拿出来,递给他道:“既然我要出宫了,那这个就用不上了。”
看到玉牌的时候,岩聿墨脸上的表情明显变得失望,就连看着方槿衣的眼神也有些难过。
方槿衣这么做这不仅仅只是把东西还给他,更多的恐怕是想和他划清界限吧。
看着突然安静下来的岩聿墨,方槿衣心里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现在方采芜在场,她也不好解释什么,只得说道:“我如今是东黎国的人,日后就算想进宫,也得向圣上通报,所以这个其实派不上什么用场。”
岩聿墨露出有些奇怪的神情,他怎么感觉方槿衣说的话并不单单是这个意思呢?
“你留着吧,以后总会派得上用场的。就算到了最后没有什么用处,当个纪念总是好的。”岩聿墨轻声说道,并且把方槿衣的手推了回去。
站在旁边的方采芜看到这一幕,眼里露出凶狠来,这块玉牌是皇室一代代传下来的,这么重要的东西,岩聿墨竟然给了方槿衣。要知道,这块玉牌的权利可是比她皇后的权利都要大。
岩聿墨态度坚决,方槿衣也没有再推脱,把玉牌收了起来,然后向岩聿墨行礼。
“圣上,杜玥先走了。”
“一路小心,若是途中出了什么事,立即传信于我。”
方槿衣离开后,方采芜和岩聿墨又继续了刚才被打断的事,不过因为方槿衣的突然离去,岩聿墨也没了和方采芜纠缠的心思,草草应付了几句便离开了。
而经过这件事,方采芜对方槿衣的恨意更深,想要除掉她的决心也更胜了。
方槿衣回到琉芳园的时候,笙笙和小桃已经准备好了,三人没有多待,立即出了宫。
本来方槿衣打算和岩聿墨告别是想告诉他,自己要去暮雨山庄,毕竟此刻朝廷和暮雨山庄的关系微妙,她不想让岩聿墨胡思乱想。
谁知道却遇上了方采芜和岩聿墨在争吵,所以她只得作罢。又因为听到了方采芜和岩聿墨的对话,方槿衣心知自己留在宫中对两人造成的不便,所以就着这个机会,说出了自己要出宫住。
方槿衣已经想好了,等她从暮雨山庄回来,就在郊外找一处房子住下。
因为离开东黎时,溧阳没有特别的指示,所以方槿衣只能继续留在南国,直到等到溧阳的指令。
方槿衣去暮雨山庄的原因很简单,杜苼中了毒,但他们都不知道是什么毒,所以也没办法解。但是苏梓旭医术高超,只要让他替杜苼看一看,说不定能找到解救之法。
前往暮雨山庄的途中,方槿衣和小桃闲聊,虽然小桃平时话不多,但是只要方槿衣问话,就一定会回答。
而在和小桃的对话中,方槿衣突然发现小桃并不知道她要去暮雨山庄的真正目的,似乎只以为她去暮雨山庄是为了找苏沐秋。
这对方槿衣来说是一件好事,溧阳本来就利用杜苼来控制她,如果让溧阳知道她要替杜苼解毒,恐怕又要发生什么事了。
第二天清晨,三人又赶了一个时辰的路,这才到达山下。可是车夫不再向前,说是暮雨山庄前段时日发布了条令,没有许可不得私自上山,否则就将受到惩罚。
方槿衣劝了一番,说自己与山庄庄主交情深,不会因此责罚于他,好说歹说,车夫这才继续向前行进。
方槿衣不是懒得走路,而是因为笙笙腿上有伤,若是行路过久,恐怕会导致腿伤严重。
可是马车刚到半山腰,就有几人从林中冲出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说若是再往前一步就不客气了,吓得车夫两腿直打颤。
方槿衣听闻车外的声音,便率先下了马车,看到拦车几人面生,猜测他们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便说道:“我与你们庄主私下交好,前来南国途经此地,特来拜访,还请几位通报一声。”
几人打量了方槿衣一番,然后商量了一下,说道:“姑娘可有我暮雨山庄的信物?”
方槿衣想了想,摇头道:“没有。”
“没有庄主许可,也没有信物,恕我们不能放姑娘几人上山。”
方槿衣面露难色,都已经到了半山腰,总不能让她们折回去吧,何况一来一去,得耽误多少时间。
无奈之下,方槿衣只得把脖子上一直挂着的东西摘下来,递给其中一人道:“这物件是你们庄主曾经赠与我的,只要给他一看便知是我。”
那人接过东西看了看,然后对其他两人低语了几句,这才转身对方槿衣说道:“姑娘请在此稍候,我立刻去请示庄主。”
方槿衣点头,见那人骑马离去后,转身安慰了车夫几句,然后上了马车等候。
没过多久,方槿衣听到了一阵马蹄声,很快,声音就在车外面停下,紧接着,传来几句说话声。
“属下见过庄主。”
“人呢?”
“在马车里。”
几人看着神情激动的苏沐秋有些摸不着头脑,那个姑娘究竟是什么人,能让他们庄主亲自来接。
苏沐秋摸了摸胸口的位置,然后走到马车旁,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马车的帘子突然被人掀开,紧接着就看到了方槿衣的脸。
四目相对,方槿衣一时有些尴尬,只有苏沐秋面色如常的看着她,然后轻声说了一句‘见到你真好’。
方槿衣微怔,随后脸色变得有些微红,“我……我来找你。”
苏沐秋眼里略过一丝惊喜,看着方槿衣的眼神变得很温柔,他淡笑着看着她,柔声道:“我等你很久了。”
苏沐秋的眼神太过温柔,方槿衣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头也在不知觉间低了许多。
“笙笙腿上有伤,我们只得坐马车上山,所以……”
苏沐秋看出方槿衣的尴尬,立即打断道:“好,我护送你们。”
方槿衣抬眼看了他一眼,然后立马转身回了马车,车外响起苏沐秋的声音,也不知怎么的,方槿衣只觉得心跳得似乎有些快。(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再回暮雨山庄
马车在山庄门口停下,方槿衣刚掀开帘子就看到了苏沐秋,以及他伸过来的手。
方槿衣本来就不是拘泥于小节的人,虽然她和苏沐秋的关系很复杂,但落落大方似乎才更符合两人的性格。
于是方槿衣就顺从了苏沐秋的意思,把手放在他的手心里,由他扶着下了马车。
“夫人。”
旁边统一的声音响起,不仅吓了方槿衣一跳,就连刚才在林中的几人也是惊讶的看向了方槿衣。
方槿衣面露尴尬之色,她和苏沐秋之间的事,旁人肯定是不知道的。不过她离开了山庄一年,想来庄里的人多多少少也听闻了许多,但他们还是这么称呼她,想来也是因为苏沐秋的吩咐。
相比方槿衣的尴尬,苏沐秋就显得自然多了,一脸笑容的看着方槿衣,轻声道:“累了吧,回屋休息一会儿,马上就可以用膳了。”
关切的眼神,温柔的语气,以及脸上开心的笑容,苏沐秋此刻的表现让方槿衣有些无所适从。
进到了院子,方槿衣看到了几个熟悉的下人,他们和一年前一样对她恭敬有礼,不过眼神里还是带着一些疑惑。
苏沐秋带着方槿衣回到了之前住的院子,院子被打理得井井有条,绿植也都长得很好,看得出还是花了心思的。
进了屋,等方槿衣坐下后,苏沐秋才跟着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然后问道:“你能回来,我很高兴,不过怎么会这么突然?你应该事先给我先报个信,我好去接你。”
“路途也不算远,我就想着不必劳烦苏公子了。”方槿衣语气平淡道,话里话外都是在和苏沐秋撇清关系。
可是苏沐秋偏偏不如她的意,一脸暧昧道:“以你我之间的关系,怎么能提‘劳烦’二字呢?”
方槿衣看了看站在旁边的林琅,脸色有些不自然道:“苏公子,你我只是相识,杜玥不……”
“你是方槿衣。”
苏沐秋突然打断了她的话,看着她一脸认真道:“不管你想做谁,在我心里,你就是方槿衣,也是我的妻子。”
突如其来的情话让在场的人都愣了,尤其是方槿衣,看着苏沐秋直接就回不过神来,最后还是林琅开口说他们先出去,这才让她回了神。
小桃和笙笙跟随林琅离开了屋子,方槿衣看着走出去的几人,满脸通红道:“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们……早已经不是夫妻关系了。”
看着脸蛋红扑扑的方槿衣,苏沐秋心里很是欢喜,听到她的话后,喜悦瞬间降下了不少。
“我没有同意与你解除夫妻关系,所以不管你离开多久,又去了哪里,你都是我的妻子,而我也是你唯一的丈夫。”
苏沐秋这一番话让方槿衣再次僵住,不过只是片刻,方槿衣就回了神,脸上的红晕也渐渐褪去。
“我们成婚不过是为了各自的利益,这一点,我想你很清楚。既然我们彼此没有了利用价值,还是把关系说清楚的好,免得将来耽误了你,也耽误了我。”
“也许我对你没有了利用价值,可是你对我来说,价值却很高。所以你别想着再找借口脱离我了,你是我的什么人,只有我说了才算。”
方槿衣皱眉,开口道:“苏沐秋,我们……”
苏沐秋抬手制止了她,继续道:“至于你说的耽误……实话告诉你,我本来是没有娶妻的打算,毕竟身负家仇,娶妻只会是累赘。不过你不一样,娶你是我这一生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所以你记住了,不管你心里对我究竟是怎么想的,我认定你了。”说话间,苏沐秋把上半身凑近方槿衣,看着她略微有些惊讶的脸,嘴角一勾道:“所以,别说我将来会耽误你的话,因为我已经准备好耽误你一辈子了。”
苏沐秋的一番话,直接刷新了方槿衣对他的认知,不管是在传闻里,还是方槿衣的印象中,苏沐秋一直都是一种胜券在握,高高在上的样子。虽然有些时候也会说一些轻佻的话,但像这样在光天化日之下大肆渲染男女之情,夫妻之意的话,还是头一回说得这么……不要脸。
方槿衣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想了半晌,只冒出一句‘我不是来找你的’。
原本还喜气洋洋的苏沐秋在听到这句话后,眉头突然皱了起来,坐直身体道:“你来暮雨山庄,不是为了我,还能是为了谁?”
方槿衣看了一眼门外,小声道:“我来找梓旭的。”
“梓旭?”
苏沐秋扭头看向方槿衣,发现她伸头小心翼翼看着门口的样子,只觉得有趣极了,便也跟着把头往她的方向凑了过去。
“你找他做什么?”
方槿衣依旧警惕的看着门口,继续压低声音道:“我有事想请他帮忙。”
“什么忙?”
方槿衣想着小桃此刻应该不会进来,便转头看向苏沐秋,谁知两人离得太近,她刚一转头,额头就碰到了苏沐秋的额头。
两人的额头紧贴着,彼此间的呼吸喷发在对方脸上,方槿衣愣了愣,然后立马直起身并转回了身体。
苏沐秋也被方才两人的亲密接触弄得有些懵,看着耳朵红红的方槿衣,苏沐秋嘴角不自觉的往上扬了起来。
感受到旁边投来的目光,方槿衣简直想把头埋进地里,今日这是怎么了,尽发生一些让人羞臊的事。
因为刚刚的接触,方槿衣一时也不知道怎么继续刚才的话题,苏沐秋见她实在羞得不行,便主动说话解了她的尴尬。
“梓旭昨日下山去了,可能过几日才会回来,你若不急,便在这里住几日吧。”
方槿衣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找苏梓旭替杜苼解毒,既然苏梓旭不在,她也不好留下来。
“既然他不在,那我便先回去了,等他回来后,我……”
方槿衣正拒绝着苏沐秋的好意,门外突然响起了像是苏梓旭的声音,方槿衣又听了听,确认是苏梓旭后,立马起身走向门口。
“我听下人说嫂嫂回来了,就立马过来了。”
苏梓旭的高兴的走过来,和笙笙打了招呼,看到站在门口的方槿衣,立马向她走过来,“嫂嫂,真的是你啊。”
“你不是下山了,要几日后才回来吗?”方槿衣看着他疑惑的问道,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苏沐秋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
“下山?那是前几日的事,我昨日就回来了。”苏梓旭高兴的和方槿衣解释道,可是话刚一说完,就看到苏沐秋瞪着他,心下顿时打了一个颤,“大哥,你瞪我做什么?我说错话了吗?”
方槿衣转头看向苏沐秋,苏沐秋有些尴尬的看着她笑了笑,起身走向苏梓旭,打哈哈道:“这几日太忙,我都忘了你昨日就回来了。”
苏梓旭还没有发现自己拆穿了自家大哥的谎言,一脸天真的继续说道:“大哥,你不至于吧,方才我们不是还一起用早膳吗?”
这下苏沐秋完全避过不去了,他看了看皱眉看着他的方槿衣,想挤出个笑容,却发现嘴角根本扬不起来。
“苏梓旭,我跟你大嫂说话,有你什么事!”
没办法,苏沐秋只好把气出在苏梓旭身上,毕竟是因为他才令自己如此难堪的。
苏梓旭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然后看着苏沐秋撇嘴道:“大哥,就算嫂嫂不理你,你也不能把火撒在我身上吧,这样胡乱发火,可不是君子所为。”
苏沐秋眯了眯眼,刚想再教训苏梓旭几句,旁边的方槿衣就打断了他。
“梓旭,其实我这次来山庄是来找你的。”
苏梓旭愣了愣,看了苏沐秋一眼,然后走到方槿衣身前,“嫂嫂,你是为了气我大哥才这么说的吗?”
方槿衣摇头,看了一眼屋外的小桃,然后拉着苏梓旭走进屋里,期间没有看苏沐秋一眼。
“我想求你帮个忙。”
苏梓旭坐在凳子上摆了摆手,对方槿衣说道:“嫂嫂,你我之间还说什么求不求啊,你直接说,让我办什么事。”
“我姐姐,杜苼中了毒,我在想你能不能帮她解毒。”
方槿衣有些紧张的看着苏梓旭,她知道此刻暮雨山庄和朝廷的关系到了最微妙的时刻,苏梓旭的离开或许会给苏沐秋造成不小的麻烦,但为了杜苼,她只能这么做了。
听完方槿衣的话,苏梓旭沉默了片刻,然后才回答道:“嫂嫂,这件事我肯定可以办,但是我得先知道她中的是什么毒才能解。”
方槿衣没有说话,苏沐秋看了她一眼,说道:“我曾经找人勘察过笙玥苑,那里不管白天还是夜里,巡逻都很严,实际上我和槿袆也因为疏忽被抓到过。还有杜苼,她虽然被看管得不是很严,但是平日里只有伺候她的两个丫鬟能接近她。”
三人安静下来,苏沐秋看着眉头紧锁的方槿衣,心里不免有些担心她。
“还有一个人可以接近我姐姐。”方槿衣突然说道,看了门口一眼,然后凑近苏沐秋两人。
“唐廉。”(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机会来了
方槿衣是在见过溧阳之后的第二日认识唐廉的,当时她刚刚被溧阳告知杜苼中毒一事,心里担心得不行。
杜苼看着一直跟在自己身旁的方槿衣,无奈的笑道:“小玥,你一直跟着我做什么?”
方槿衣沉默着摇头,溧阳说让她装作不知道杜苼中毒的事,以免杜苼反过来担心她。
杜苼见方槿衣一声不吭,以为她心情不好,便提议带她去街上走走。
因为溧阳知道了方槿衣的真实身份,所以他便利用方槿衣来牵制杜苼,因此对杜苼的出行放松了许多,只要是东黎国境内,杜苼都可以随心所欲去任何地方。
方槿衣跟着杜苼来到了街上,不过因为溧阳说她的身份还不能暴露,因此她便以面纱遮面。
杜苼和方槿衣两姐妹走在大街上,引来了许多人的观看,不过因为她们身边的侍卫,街上的人也只敢在远处看看,不敢靠近一步。
杜苼心知自己的身份,也不与旁人接触,用溧阳的话来说,她是秘密,是东黎国的秘密,凡是知道这个秘密的无关人员都得死。
这是杜苼在逃跑多次后,溧阳告诉她的,当时杜苼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几位好友,终于决定日后再也不与人接触。
方槿衣慢悠悠的跟在杜苼旁边,其实她也没有逛街的心思,她现在想的都是该怎么找溧阳说的那个‘药引’。
“呦,杜姑娘,真是许久未见啊。”
前面突然传来一声略带轻佻的声音,方槿衣抬头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素衣的男子正笑着看着她们,手里还拿着一把扇子。
杜苼笑了笑,走过去欠身行礼道:“唐公子有礼了。”
“杜姑娘这一行礼,可是折煞我了。”男子笑着把扇子合起来,然后也向杜苼行了礼。
两人脸上都带着笑意,男子看着站在杜苼旁边沉默不语的方槿衣,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
“这位姑娘是……”
方槿衣看向了杜苼,杜苼对她点了下头,便乖乖的向男子行礼道:“妗子见过公子。”
妗子是方槿衣的化名,她第一次来东黎国的时候,方岩豫说她得改个名字,不能让别人认出来,于是她自己就想了这个名字。
“妗子?”男子面露疑惑,最后笑着看着方槿衣点点头,说道:“不错不错,不常见的都是好听的。”
方槿衣没再理会他,她知道自己这个名字很奇怪,根本没有好听之说,她一向讨厌阿谀奉承的人。
一旁的杜苼看了看方槿衣,然后不动声色的将她挡在身后,看着男子说道:“唐公子这是要进宫吗?”
男子收回对方槿衣的目光,看向杜苼道:“不是,我刚从外面回来,本来想着去见见你,没想到却在这儿碰上了。”
因为看方槿衣心情不好,杜笙想着让她开心些,况且她本来就不想回去,便提议道:“此刻天还尚早,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聊吧。”
男子点头答应,他们便去了不远处的酒楼,要了一间包间,又点了壶酒和几个小菜,三人便了坐下来。
男子挥退了随从,就连一直跟着杜苼的侍卫也被他赶了出去,方槿衣正好奇那几个人怎么会听他的话,就听杜苼对她说道:“唐公子是溧阳殿下的好友。”
方槿衣听见后,又细细的打量了男子一眼,然后用他和溧阳做比较。一番比较下来,方槿衣发觉她还是喜欢溧阳多一些,溧阳说话有礼,而且待人很温柔,可眼前这个男子说话溜须拍马,这让她很是反感。
“方才忘了介绍,在下唐廉。”
唐廉一脸笑容的看着方槿衣,手掂量着折扇,而看着方槿衣的眼神带着一些探究。
方槿衣没有说话,她不喜欢这个人,所以不想和他交谈,可是杜苼似乎很喜欢这个人,还让她将面纱取下来。
方槿衣没有动作,她记得方岩豫和溧阳的话,说她隐藏身份是为了保护杜苼。
杜苼见她不动,心知她心里的想法,便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道:“没关系的,唐公子是个好人。”
唐廉依旧一脸笑容的看着方槿衣,其实他昨日就得到消息了,说杜苼身边出现了一个人,而且似乎和杜苼关系不浅。
最终,方槿衣取了面纱,以真面目示人。不过这还不够,紧接着就听到杜苼对唐廉说道:“她是南国将军之女方槿衣,也是我的妹妹。”
杜苼话音刚落,方槿衣就看到唐廉露出很明显的惊讶的神情,甚至忘了摇晃手里的扇子。
许久,唐廉才从震惊中回了神,看了方槿衣一眼,再看向杜苼道:“你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我,没关系吗?”
“反正你迟早也会知道的。”杜苼笑着摇头道。
唐廉摇着头砸了咂嘴,“你这是硬生生把我带进来了啊。”说着,脸上突然露出了笑意,看着杜苼问道:“我能不能当做没听到方才你说的话?”
“你觉得呢?”杜苼笑着反问道。
“我觉得不行。”唐廉无奈的说道,“只要他知道我见过你,见过你妹妹,就一定会猜到我知道了真相。”
杜苼认同似的点点头,“对啊,所以你今夜得提前想好说辞,以便你明日去见他的时候,不被他背后插一刀。”
“插一刀都是小事,我怕会被灭口啊,毕竟这思悠司……”唐廉突然停了下来,看着杜苼一脸惊恐道:“我刚刚是不是说了不能说的东西?”
“没事,这里只有三个人,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的。”杜苼笑着安慰道,顺便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杜苼和唐廉说话的时候,方槿衣就坐在旁边听着,刚开始她还能听懂,好像她的身份是一件很严重的事,而唐廉似乎并不想知道,可是听着听着,到了后面就听不懂了。
唐廉假意的笑了笑,然后看向方槿衣,“原来你叫方槿衣啊?这个名字听起来才比较符合你。”
“所以刚才在大街上,你说‘妗子’这个名字好听是在敷衍我了?真虚伪。”方槿衣丝毫不留情面道。
杜苼脸色变了变,刚要训斥两句,唐廉却抢先开口道:“‘妗子’这个名字确实好听,不过方槿衣才符合你。这两句话其实并没有实质的联系,你懂我的意思吧?”
方槿衣皱了皱眉,说道:“不懂。”说完后,立马偏过头不再理会他。
这个年纪的方槿衣还有些锐气,不过也因为这样,在将军府里经常被柳晴晴责罚,因此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
可是在东黎国不一样,在东黎国她不是方槿衣,她只是妗子,可以随心所欲,没有人可以管束她。况且在这里有姐姐,若是有人欺负她,姐姐会保护她。
这是方槿衣内心真实的想法,其实在知道她有个姐姐之后,她就一直想着能和姐姐住在一起。尤其是在见过杜苼以后,方槿衣完全被杜苼身上与生俱来的高贵,以及不服输的韧性给吸引住了。
唐廉看着方槿衣挑了挑眉,然后转头对杜苼笑道:“不愧是你的妹妹,性子和你一样烈,不知道将来谁能降服得住她。”
听到唐廉的话,方槿衣立马转头不悦的看着面前他,她对唐廉的第一印象就不好,总觉得为人轻佻,说话也怪里怪气的,现在更是觉得和他不是一路人。
杜苼看到方槿衣的反应,宠溺的看着她笑道:“唐廉说话虽然直白,但他却是个好人,要好好和他相处哦。”
那个时候,方槿衣心里是不高兴的,因为比起唐廉,她对溧阳更加有好感。可是和杜苼在一起的日子里,杜苼却从来没有说过溧阳的一句好话,而且看杜苼平时对溧阳的态度,根本比不上对唐廉。
杜苼对溧阳是恭敬有礼,而对唐廉却像是朋友。
方槿衣不理解杜苼为什么会这样分别对待两人,直到和唐廉接触多了,她对唐廉的认知才改变,还有就是后来她知道了所有事情的真相,这才理解当初杜苼的做法。
“可靠吗?”
苏沐秋看着神情认真的方槿衣,“据我所知,那位唐公子是溧阳的至交好友,他会帮我们?”
苏沐秋已经将拯救杜苼一事当成了他和方槿衣两个人的事,当他明白并且确认自己的心意后,他就将方槿衣的所有事都当成了自己的事。
方槿衣沉默了片刻,抬头看向他道:“他会的。”
老实说,方槿衣这么信任唐廉,让苏沐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唐廉对方槿衣的心意,他心里很清楚,也知道他们两人对彼此之间的态度是他比不上的。
“好,那我去准备一下,立马就出发前往东黎。”苏梓旭一脸正色道,然后起身走向门口。
“梓旭。”
苏梓旭转回身,只见方槿衣脸色温柔的看着他,对他轻声道:“谢谢。”
面对方槿衣的道谢,苏梓旭只是摆了摆手,什么话也没说就转身离开了。
其实方槿衣不知道,在苏梓旭得知杜苼中毒之后,在住在东黎的时候就曾接近笙玥苑,想要替杜苼医治,可是无论他用什么方法,都没能见到杜苼。
这一次,也许是个好机会。(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动摇
虽然苏梓旭答应了帮忙,可是至今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方槿衣能不能回东黎国。
这一次方槿衣来南国,本就是溧阳安排的,如果没有他点头,恐怕方槿衣不能离开。
方槿衣想过了,苏梓旭前往东黎国救杜苼这件事,虽然有唐廉在其中帮忙,可是方槿衣还是不放心,毕竟溧阳是一个很难对付的人。
若是这件事成功了,那方槿衣和杜苼就得到了解放,但若是失败,要么被溧阳发现后两人被惩处,要么就是溧阳会因此提高警惕,将来救杜苼会更加困难。
“此事急不得,我们还需从长计议。”苏沐秋突然说道,看着转头看他的方槿衣,神情认真道:“溧阳控制了你姐姐这么多年,如今目的未达成,他是不会让她有事的。况且你姐姐对东黎国至关重要,溧阳定然不会轻易对她下手,但若是我们贸然行事,被他发现了,我估计以后要救你姐姐就更难了。”
方槿衣认同苏沐秋说的话,而且方岩豫曾经也告诉过她,思悠司对东黎很重要,如果不能为东黎所用,那么东黎宁愿摧毁,也不会让它落到别人手里。
而现在,杜苼和杜玥就代表着思悠司,她们如果想彻底脱离东黎国,只有两种方法。
一是被溧阳杀死,二是杀了溧阳以及东黎国凡是知道她们真实身份的人。可是方槿衣心里很清楚,这两种方法,无论是哪一种,都不可能实施。
看着一脸愁容的方槿衣,苏沐秋感到有些心疼,起身走到她身旁轻声安慰道:“好了,你也别多想了,你姐姐此刻肯定是没事的。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去办吧,你先在这儿住下,等我计划好后再做决定。”
“我不能住在这儿。”方槿衣摇头道,说着便起身往旁边退了一步,和苏沐秋拉开了距离。
苏沐秋看见她的动作,眉头皱了皱,声音略微有些低沉道:“你这是何意?难道你不信任我吗?”
方槿衣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片刻,然后才摇了摇头,表示她没有不信任他。
“那你这是讨厌我了?”苏沐秋不紧不慢的问道。
这一次,方槿衣沉默的时间更长,而且沉默的同时也没有看苏沐秋。
看到方槿衣摇头,苏沐秋心里有一丝欣喜,但还是继续沉声问道:“那是因为什么?就因为我曾经利用过你,所以你不相信我此刻心里对你……”
“不是这样。”
方槿衣突然开口打断了苏沐秋的话,看着一脸怔住的人,声音清晰道:“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何况如今你叛乱,令南国的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我……”
“说到底,你还是担心岩聿墨是不是?”苏沐秋脸上的神色突然变得冷冽,语气也是十分的低沉。
方槿衣看着他,眼神透露出不解,本来她是不屑于解释这些事的,可是不知怎么了,她很讨厌被苏沐秋误会。
“我虽不是真正的将军之女,但父亲待我如亲生女儿,大哥也将我看作胞妹,我定然不能看着他们受到任何伤害。若是有一日,他们与你兵戎相见,届时,我只会站在他们这一边,而你……”
后面的话,方槿衣没有继续说,可是苏沐秋一向聪明如斯,立马就猜到了她的意思。
“你不愿与我兵戎相见,你怕会伤了我。”
这句话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苏沐秋在陈述一个事实,那就是方槿衣之所以拒绝和他接触,是害怕有一日他们站在对立面上,她没有决心对他出手。
苏沐秋的话太过直白,也太过真实,方槿衣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能偏过头假意去看院子里的花草。
“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你以前对我不错,还出手帮过我,所以不想让你费心费力去做无谓的事,做无谓的牺牲。”
苏沐秋脸色变了变,抬脚走到方槿衣面前,神情复杂的看着她的脸,“你怎么知道这是无谓的事?你怎么就能肯定会牺牲,而不是成功呢?”
方槿衣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只觉得心里有些难过,她缓了缓神,直视苏沐秋的眼睛说道:“因为聿墨是很好的君王,因为南国有我父亲和大哥,所以你不会赢。”
看着方槿衣明亮的眼睛,苏沐秋的眼睛渐渐黯淡下来,语气有些失落道:“是啊,在你的心里,我永远比不上他们。”
屋子里安静下来,两人面对面站着,四目相对,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随你的愿吧,你若是要留下来,我很高兴,若是想走……我送你。”
苏沐秋脸上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他深深地看了方槿衣一眼,然后转身走向门口。
方槿衣看着正在远去落寞的背影,胸口处骤然一痛,随即想也不想的就对着苏沐秋的背影喊道:“我留下。”
苏沐秋猛然停下脚步,极度缓慢的转回身看向方槿衣,眼里还有未散去的讶异。
面对苏沐秋如此直讳的眼神,方槿衣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目光也不敢直视他,“反正我暂时也没什么去处,我先在你这儿住下,等我爹……等方将军回都城后我再走。”
方槿衣脸上的绯红很明显,苏沐秋眼睛定定的看着她,许久,才轻声道:“好。”
“有劳了,那麻烦你安排一下住处,我……”
“就住在这里。”苏沐秋打断方槿衣的话,眼神温柔的看着她道:“这儿本来就是你的房间。”
一时之间,气氛变得暧昧不清,方槿衣觉得她不能再这么和苏沐秋待下去了,在这么下去,两人之间的关系就更说不清了。
“我有点累了。”
苏沐秋知道方槿衣心里所想,便也没有继续纠缠下去,只说道:“那你先休息,待会儿用膳的时候我再来叫你。”
“好。”
方槿衣看着苏沐秋转身要走,突然又叫住了他,这一次,苏沐秋没有转身。
“我知道你不想这么做的,只是父愿难违,你不得已而为之。但是战争是很残酷的,我希望你能替南国千千万万的百姓想一想。”
苏沐秋沉默着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抬脚离开了屋子,没多久,笙笙和小桃从屋外走了进来。
“小姐,我们要留下来吗?”
方槿衣走回凳子上坐下,点头道:“先在这儿住几日,等到方将军回都城后,我们便离开。”
离开院子后,苏沐秋便去了苏梓旭住的院子,他知道苏梓旭急于去东黎救杜苼,不过就像他刚刚跟方槿衣说的,现在还不是时候。
苏梓旭正在屋里收拾东西,苏沐秋就走进来制止了他,把跟方槿衣说的话又和他说了一遍。
虽然苏梓旭是很想尽快去救杜苼,但是又觉得苏沐秋跟他说的很有道理,如果贸然行事,很有可能会反将杜苼置于危险的境地,所以他不得不先放下自己急切的心理。
“大哥,这件事你得想想办法,只要杜姑娘被溧阳抓在手里,嫂嫂就得受制于他。”苏梓旭眉头紧蹙,停顿了一会儿,继续道:“溧阳那个人一看就是心狠手辣之人,若是日后他用不上嫂嫂了,势必会对她们下死手。”
苏沐秋坐在凳子上一脸深思,不用苏梓旭说,他心里也很明白,现在最危险的其实是方槿衣,只是她本人似乎并不知道这一点。
自始至终,其实溧阳要的都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方槿衣。思悠司的继承人不是杜苼,溧阳从一开始看重的都是方槿衣,他不过是利用杜苼来锻炼她罢了。
现在方槿衣是因为杜苼在溧阳手中,才会听命于他,但如果杜苼不在了呢?方槿衣一定会反抗。
可是如果有一日,方槿衣脱离了溧阳的掌控,那么就只有死路一条。因为溧阳是不会让她落在别人手里的,思悠司,无论对何人何事都有独特的手法,是一个很邪门的组织。
这样的存在,如果在自己手里,那就是利剑,但如果落在了别人手里,就等同于走在灭亡的路上。
所以,他们现在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斩草除根,可是现在时机未到,他们也只能暂时按兵不动。
“嫂嫂呢?她不会又要走了吧?”
苏梓旭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因为很明显的,方槿衣来这里就是为了找他,如今他们又不能轻举妄动,那她……
“她暂时会住几日。”
苏梓旭疑惑的歪了下头,见苏沐秋一脸烦躁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一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那大哥你可得抓紧了啊,这几日可是你表现的好机会。”
苏沐秋白了他一眼,起身离开了屋子,他当然知道这几日他得好好表现,可问题是,他和方槿衣之间的问题不只是私人,还掺杂着南国。
想着想着,苏沐秋又想起了刚才离开时,方槿衣对他说的话。如果他真的发动战争,那最大的受害者将会是南国的百姓,而且这一场战,谁输谁赢也说不定。
而且按他的观察来看,岩聿墨确实是一个好的君王,为人也特别好,比起岩哲好得不是一星半点,所以他是应该好好考虑考虑。
如果此刻放弃,那他……(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陈年恩怨
方槿衣只住了两天就想离开了,因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庄里的下人开始频繁进出她住的院子。
以前方槿衣住在别院的时候,若是没有吩咐,很少有下人会来,即便会来,基本上都是固定的那几个人。
可是现在,长相不一的下人带着不同的理由来到别院,而且来就来呗,还非得要出现在方槿衣面前,叫她一声‘夫人’才肯罢休。
不出一日,所有人都知道暮雨山庄的夫人回来了,而且方槿衣猜测,可能就连山下都知道暮雨山庄的夫人,将军府的二小姐消失一年后回来了。
这可不是方槿衣想要的结果,她这次回来本就是换了一个身份,虽说知情的人也有,但是民间知道真相的人却很少,这样的事情不利于南国当前的状况。
所以方槿衣思虑再三,决定离开暮雨山庄,去郊外找一处居所住下。
只是没想到,方槿衣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苏沐秋就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一样,跟她说让她不要在意外面的风言风语,她既然住在暮雨山庄就应该相信他。
“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方槿衣脸色凝重的看着苏沐秋,趁这个机会,她得把话说清楚了。
“你我本就是圣上赐婚,如今暮雨山庄又意图夺位,而我又是将军之女,这样复杂的关系,难免会被误会。我倒是没什么,只是我爹一生为国抗敌,为了南国不畏生死,若是有心人将此事与他挂钩,那我爹肯定会名声受损,这件事我是绝对不允许的。”
“还有我大哥,他早年就上战杀敌,至此已有十年。经历了多少次危难,好不容易得到了百姓的认可,不能因为我而受到牵连。”
“我想过了,虽然溧阳让我来南国,而我不得不从。可是他没有让我主动接触你们,所以即便我与你们不再相见,他也不会说什么。”
苏沐秋安静的听着方槿衣说话,看着一向无话此刻却侃侃而谈的方槿衣,苏沐秋看得有些入迷了。
不过方槿衣在看到苏沐秋紧盯着自己,却一直沉默不说话时,脸色立马就变了。
“你究竟有没有听我说话?”
听出方槿衣语气上有些愤怒,苏沐秋立马收了收心思,坐直身体看着她问道:“暮雨山庄意图夺位?那可你知道为何我此刻还好好的?”
方槿衣皱眉,她没有理解苏沐秋问题的意思,所以无法回答他。
苏沐秋也没管方槿衣是否听懂他的问题,继续说道:“关于我企图谋权篡位一事,那些人只是道听途说,并没有实质的证据,所以到现在我还能安然无恙,暮雨山庄还能坐落在南国境地。”
“那是别人,而我和聿墨,还有很多人都知道你的意图。”方槿衣有些激动的看着他,语气沉重道:“无论什么事总会有东窗事发的一天,届时那些人到了绝境,怎么还会管事情的真相是什么?到时候无论是哪一通说辞,我爹和大哥,乃至很多人都成了南国的千古罪人。”
苏沐秋沉默着看着方槿衣,许久,苦笑着摇了摇头,“所以说到底,你就是害怕连累他们。”
方槿衣没有说话,垂下的左手有些紧握着,接着,只听苏沐秋继续说道:“你只关心你爹,你大哥,岩聿墨,而从来没有站在我的立场为我想过。”
“这南国,本来就是我父亲的江山,可是如今他却只能躲在阴暗潮湿的山洞里,日日夜夜受到精神折磨。”
“我母亲也应该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可是死的时候身上却是满目疮痍,枯瘦似六十老妇。”
“我姐姐,本来可以成为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可是如今身带烙印,命不久矣。”
苏沐秋的控诉一字一句的飘进方槿衣的耳中,又重重的砸在她的心上,让她的心越来越沉重。
停顿了一会儿,苏沐秋看着方槿衣又继续说道:“你以为那岩哲会是什么有悔意之人?他明里说后悔当初那样做,想要补偿我们,让这是非恩怨过去,想要息事宁人。可是实际上却在背地里下狠手,派人刺杀我父亲,时刻跟踪我姐姐,想要彻底清除我们一家。”
方槿衣惊讶的看着他,她根本就没料到岩哲会这样做,虽然岩哲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但好歹苏家是他的亲人,不至于赶尽杀绝吧。
可是仔细想一想,方槿衣又觉得苏沐秋说的都是实话,先不说岩哲是南国的君王,就单说他这个人,天生的心狠,手段毒辣。当了君王更是这样,为了能够守住自己的皇位,利用了多少人,害死了多少人。
现在想来,岩哲的皇位本来就是用卑劣的手段得来的,而苏圩还活着这件事定然会成为他的心头大患。苏圩躲藏了十多年,如今被岩哲知晓,可是现在的苏圩不再是之前的苏圩,现在他有暮雨山庄,而暮雨山庄在江湖上又是大名鼎鼎,与很多江湖中人都有来往,岩哲自然就不敢明着对他做什么,只能在背地里动手。
岩哲表面上安慰苏沐秋,说会补偿他们,可实际上却一直对他们下死手,这种事说出来谁都会觉得有理。
苏沐秋眼眸微垂,声音沙哑道:“我母亲去世的时候,说她后悔当初没有听从父亲的话,随父亲一起去边境,这样就不会和我们分离,不会让我们受苦。所以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我就决定了,往后我一定要保护好父亲,姐姐,还有梓旭。”
“的确,夺位这件事一开始是我父亲要求我做的,乃至到了现在他也没有动摇过这个念头。可是他不对吗?他只是想拿回失去的东西,只是想替我母亲报仇。”
“对,他现在是退位让贤了,可是百姓依旧对他称赞连连,百年后提起南国历代贤王,一定有他岩哲的名字。可是凭什么?”
“一个处心积虑,用阴谋诡计陷害别人得到皇位,坐在皇位上却依旧要对昔日的亲人赶尽杀绝的人,凭什么在享受了荣华富贵之后,还妄想要颐养天年?!”
“这样的人,就该遭人唾弃,就该在痛苦中度过他的余生。”
方槿衣依旧保持着沉默,她理解苏沐秋此刻的心情,也理解他这么做的原因。她不能说他做的对,也不能说他做的不对,这件事,她没有资格做出任何评判。
屋子里安静的出奇,苏沐秋有些痛苦的闭了闭眼,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突然就把一直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话都一股脑全说了出来,还是当着方槿衣的面说。
可是又觉得说出来后,心里舒服多了,不管怎么样,苏沐秋就是不想再让方槿衣误解他。
门口突然出现两个身影,苏沐秋和方槿衣同时转头看过去,脸上露出一丝诧异。
“我从后山回来,刚好遇到他在山庄门口。”苏梓旭声音低哑道,然后看了看站在身旁的人,再转回头看向了苏沐秋,“大哥,他好像是特意来找你的。”
苏沐秋眼神冰冷的看着站在门口的人,看了好一会儿才抬脚走向他,声音冷冽道:“你来做什么?”
岩聿墨也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情况,本来他是听说方槿衣来了暮雨山庄,心里有些担心。后来两日上朝时,有几位朝中大臣提议主动出击对付苏沐秋,他便觉得自己应该来一趟,一是看看方槿衣,二是可以和苏沐秋聊一聊,看能不能对南国当前的形势有所帮助。
老实说,岩聿墨并不想和苏沐秋成为敌人,抛去他娶了方槿衣这一点,让他心有不甘之外,他觉得苏沐秋是一个很值得深交的朋友。
只是没想到,父辈的恩怨是非,导致了他们如今对敌的局面,不仅把过去恩怨摊开来,甚至将要让整个南国的百姓都成牺牲品。
“我来此本是想和你谈谈,看你能不能放下过去的仇恨。先不说那都是十多年前的恩怨,人不可能一直停滞不前,一切得向前看,更不能因为私人仇怨,而不顾千千万万无辜的人。”岩聿墨走进来走到苏沐秋面前说道,脸上的表情平静,语气却十分慷锵有力。
苏沐秋冷哼了一声,看着他道:“你说的可真轻松。”
岩聿墨看着他的脸,沉默了片刻,突然叹气道:“可是刚刚在门外听到你所说的那些话后,我改变了我的看法。”
“哦,不知有何高见?”苏沐秋挑眉道,眼里满是戏谑之色。
面对苏沐秋的嘲讽,岩聿墨也没有生气,只继续说道:“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但是伤害是确确实实造成了,而且没有停止,还在不停的继续。我不想看到因为这件陈年往事,而牵连南国的百姓,所以我要从根本上解决这件事。”
“根本上解决?”苏沐秋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说道:“怎么解决?你是准备退位,还是杀了你父亲,提着他的头颅到我母亲坟前赔罪?”
岩聿墨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但还是忍着没发火,其实他也没有资格发火。
“我不会退位,因为未来南国百姓的生死不能交到为了私欲而不顾他人安危的人手中,而我也不可能杀了我父皇。”
苏沐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似乎对岩聿墨的回答早有预测,只冷声问道:“那你想怎么做?”
岩聿墨脸上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看了看靠在门框上的苏梓旭,然后看向了苏沐秋。
“我要还你们苏家一个公道。”(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难以决断
岩聿墨离开暮雨山庄的时候,只有方槿衣去送他,两人一路上都沉默不语,直至到了山庄门口,才开口做了告别。
看着远去的马车,方槿衣突然觉得她似乎根本就不了解岩聿墨,但又觉得他今日所说所做,是她早就想到的。
脑子有些乱,方槿衣转身看了看山庄,然后转身走向了旁边的小路,她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苏沐秋和苏梓旭兄弟二人还坐在方槿衣住的别院,两人一坐一站,谁也不理会他。
半晌后,苏梓旭动了动站得有些发麻的腿,然后看了一眼坐在桌边的苏沐秋,轻咳了一声,说道:“大哥,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而且他也说了会还我们苏家公道,你看我们是不是应该停止计划?”
苏沐秋抬头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就这么看好他,相信他说的话?”
苏梓旭一时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头,小声道:“也没有了,我只是觉得……”
“他就是说得再多,也不可能替我们报仇,不可能退位。虽然他说会还我们公道,但是也没说是什么时候还,万一是等我们死了还呢?”苏沐秋一脸不悦的看着院子,语气上带着一丝不明意味的……抱怨?
苏梓旭眼神有些呆愣的看着他,这可跟平日里的苏沐秋不是一个样,全身上下哪还有一点暮雨山庄庄主的样子,平时冷漠严肃的气息都哪去了?
这明明是在……吃醋?算得上吗?苏梓旭小心翼翼的打量了苏沐秋一番,心里有些认同的点点头。
苏沐秋此刻的心情真是让人难以琢磨,就连他自己都感觉自己有些古怪,何况是一起长大知根知底的苏梓旭呢。
其实刚刚岩聿墨出现时,苏沐秋的第一感觉是愤怒,因为当时他在向方槿衣诉说缘由,而作为仇人之子的岩聿墨突然出现,苏沐秋自然将心里的怒火都冲向了他。
可是岩聿墨一番话说下来,苏沐秋心里竟然没有了愤怒,反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反正就是不舒服。
尤其是在看到方槿衣一副痴迷的模样看着岩聿墨时,苏沐秋心里更加不是滋味,说得明白点就是,相比起岩聿墨,他似乎有些‘不可理喻’,这让他在情敌面前很有挫败感。
苏梓旭看着眼睛忽明忽暗的苏沐秋,不解的皱了皱眉,他实在是猜不透他大哥此刻在想什么。
“嫂嫂不是去送人吗?怎么半天了还没回来?”
坐在凳子上的苏沐秋愣了愣,然后立马抬头看向院子,苏梓旭看见他的反应,笑了一下,然后抿了抿嘴唇,继续说道:“嫂嫂该不会是走了吧?如今事情都有了着落,她跟着岩聿墨回去好像也……”
话还没说完,苏梓旭就看到苏沐秋走出了屋子,他伸头看向院子外面,苏沐秋正快速的走出了院子。
在去山庄门口的路上,苏沐秋的眉头就一直没有松开过,他不想让方槿衣离开,尤其还是跟岩聿墨走。
来到了山庄门口,那里除了看守的两个人之外,并没有方槿衣和岩聿墨的身影。
“庄主。”
“人呢?”苏沐秋有些急切道,声音还有些许发颤。
“禀庄主,人已经下山了。”
苏沐秋看着下山的路,脸上的表情有些难过,如果他现在去追的话,一定追得到,只是……
既然她执意要走,他再怎么挽留也没有用。
守门的两人见苏沐秋一脸颓废的样子,相互看了看,然后同时摇了摇头,露出不解的眼神来。
看见苏沐秋转身往里走,守门的其中一人突然想到了什么,立马朝他喊道:“庄主。”
苏沐秋没有停下来,而是边走边问:“何事?”
“夫人去了后山。”
猛的,苏沐秋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两人,“你说什么?”
“方才夫人送走客人之后,便独自去了后山。”
苏沐秋眼睛突然一亮,立马快速的向后山走去,步伐又快又稳。
方槿衣坐在亭子里,此时太阳将落,山中的温度渐渐下降,可她却觉得一点都不冷。
今日苏沐秋所说的话,让方槿衣深思自己,她觉得她已经开始了解苏沐秋,甚至可以理解他的做法。可是今日才发现,她并没有了解苏沐秋,也没有理解过他,一切都是她的自以为是。
家恨有时候远远大于国仇。试问这世间有几个人能做到为了国家抛弃亲人?
方槿衣自己不就是如此吗?如果不是因为杜苼,她也不会不顾一切的嫁给苏沐秋,然后又不顾一切的替溧阳做事。
认识方槿衣的人都说她是娇弱的女子,可真正了解她的人却知道,她能为了自己的目的去做一些别人看似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完成的事。
苏沐秋来到亭子外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正靠在桌上思考的方槿衣,裙摆稍稍被风吹起,空中还有飘舞着的几片花瓣。
方槿衣听到了脚步声,可是她没有抬头看,她知道来的人是谁。经过刚才发生的事,她觉得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天色不早了,回去歇息吧。”苏沐秋轻声说道,站在方槿衣身后看着她。
等了一会儿,方槿衣还是没有动作,苏沐秋便又向她靠近了一些,“你身上还有伤,若是再受了风寒,会影响伤势的。”
又过了片刻,方槿衣终于直起了身体,并且看向了苏沐秋。
四目相对,两人始终沉默着,突然,方槿衣站了起来并向前一步抱住了苏沐秋。
苏沐秋呆愣在原地,下巴的下方就是方槿衣的额头,他犹豫了一下,抬手搂住了她。
感受到从苏沐秋身体传来的温暖,方槿衣渐渐回了神,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后,方槿衣立马松开了手,并退出了苏沐秋的怀抱。
“抱歉,我失态了。”
方槿衣微低着头不看站在面前的人,她也不知道刚刚是怎么了,在看到苏沐秋关切的眼神后,竟然会不由自主的去拥抱他?看来,她真的是有些糊涂了。
突然空了的怀抱让苏沐秋愣了愣,随后看向了站在他面前的方槿衣,有些苦笑的摇了摇头,露出一脸无奈的样子。
“好了,我们先回去吧,再过半个时辰太阳就要下山了。”
方槿衣也知道这是缓解尴尬的好时机,便点头率先走出了亭子,听着身后沉稳有力的脚步声,方槿衣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有些厉害。
回别院的路上,方槿衣和苏沐秋两人依旧一前一后的走着,又因为两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好看,所以引来了不少下人的观看。
到了别院,方槿衣回到了屋子,笙笙和小桃正在商量着要去找她,见她回来后,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笙笙是知道方槿衣不会出事的,方才遇到苏梓旭,说是岩聿墨来了,所以她想着方槿衣肯定是有事要做,所以尽可能的拖住小桃,想给方槿衣争取时间。
小桃本来是一刻不离的守在门口的,结果苏沐秋突然来了别院,方槿衣就让她和笙笙去准备吃的。谁知道吃的还没准备好,又被笙笙带着去给庄里的下人帮忙,等她忙完了回来,方槿衣早就不见了人影。
苏沐秋看着方槿衣进了屋,然后说了句‘早点歇息’后就离开了,老实说,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超乎了他的预料,他得回去静静心,顺便好好想想岩聿墨说的话。
关于方槿衣和岩聿墨说的话,苏沐秋不得不承认,他从心里是认同的,但是认同并不代表他能按他们所说的去做。
有些仇恨,即便你没有时时刻刻去想它,可是它依旧埋藏在你的心底,只要有人稍微撩拨一下,或是眼前出现一点小情景,那么它就会再次出现在你的脑海,不断的让你记起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有些东西,是需要一辈子才能忘记的。有的刻骨铭心,时时刻刻都能出现,有的无足轻重,平平淡淡,但是它依旧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偶然浮现。
夜里,苏沐秋还在书房思考时,林琅突然走了进来,告诉他岩聿墨已经离开了暮雨山庄的地界。
林琅跟在苏沐秋身边的时间不算很长,但也不算太短,可是苏沐秋很信任他。不过林琅也值得他信任,毕竟‘忠诚’二字确实跟时间没有多大关系,这两个字最关键的还是在于心。
所以苏沐秋将白天里,方槿衣和岩聿墨说的一番话,拿出来跟林琅聊了聊。
林琅安静的听着苏沐秋说话,偶尔会提出几个问题,可是到了最后,他还是无法给出苏沐秋意见。
可是林琅表示,无论苏沐秋最后的决策是什么,他都会一如既往的支持他,并且绝不会背叛他。
计划了多年的复仇,尽管苏沐秋觉得方槿衣和岩聿墨说的对,但是他总不能因为这三言两语就放弃。
做事一向果断的苏沐秋变得犹豫不决,到了最后,只能头疼的揉着太阳穴。他放弃不了复仇,更下不了这个决心,可是真的要这么做吗?
苏沐秋脸色凝重的看着桌上的信件,整件事,总感觉还欠缺了一点什么。(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前尘纠葛
“你究竟想干什么?”
溧阳看了刚刚进门的杜苼一眼,然后把手里的茶杯放下,轻描淡写道:“找点乐子。”
杜苼眯了眯眼,上前一步,看着他愤怒道:“你想找什么样的乐子都可以,但请你别搭上我妹妹。”
“什么样的乐子都可以?”溧阳挑眉道,脸上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看见溧阳脸上露出笑容,杜苼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觉,慢慢往后退了一步后,立马转身想走。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杜苼再回神时,她已经躺在了溧阳的怀里,而头顶上方,溧阳正眼含笑意的看着她。
“你干什么?放开我!”
杜苼生气的伸手去推溧阳的胸膛,好看的眉眼皱成了一团,怒不可遏的瞪着溧阳。
溧阳一只手紧紧抓着杜苼的胳膊将她圈在怀里,另一只手玩弄着她额前的秀发,语气轻佻道:“不是你说的,我想找什么乐子都可以吗?我现在已经找到乐子了。”
杜苼两只手握成了拳头,她又使了使劲,可是依旧没有一丝松懈,最后只得作罢,看着溧阳沉声道:“那你放我妹妹离开。”
溧阳摘下杜苼头上的发簪,在眼前仔细打量了一会儿,然后重新插回她头上。
“关于这个问题,我们讨论过很多次了。虽然离上一次讨论过去了半年,但是我的回答依然是……不可能。”
“为什么?!”杜苼突然大声质问道,并且大力推开了溧阳。
被杜苼推开的溧阳一点也没生气,反而手杵着下巴看着杜苼,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当初是你答应我的,只要我听你的话待在思悠司,你就放过我妹妹,让她只当方伯父的女儿,可是你却食言了。后来我又求你,你说只要找到圣器,就让她离开,不再控制她。可是如今呢?圣器就在眼前,可是你就是不拿回来,让我们的诺言无法实现。溧阳,你究竟想怎么样?”
溧阳食指轻巧着桌面,看着杜苼的眼神从平静渐渐变得炽热,嘴角扬起的弧度也越来越大。
“溧阳,虽说思悠司是一代传承,可是也讲究自愿。如今,你已经困了我二十六年,可是你还是不肯放弃。”
“思悠司只要一个继承人就够了,你留着小玥,无非是想控制我。好,我答应你,我会继承思悠司,并且发誓永远不会背叛东黎国。我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彻底放了小玥,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都不准再去打扰她。”
类似于这些话,杜苼对溧阳说了不下十遍,可是每次得到的答案都不是她想要的。如今事情已经超乎了预料,她必须再尽全力为她唯一的妹妹争取自由。
屋子里安静了很久,丫鬟和下人早已经在两人发生争执之前就退了出去,这样的情况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次,他们已经习惯了。
“杜苼。”
溧阳起身走向杜苼,脸上还带着笑容,他走到杜苼面前站住,看着她娇小的脸,突然轻笑了一声。
“其实你已经猜到我的回答了,所以我就不用再说一遍了,毕竟就算我说着不累,估计你也听累了。”
杜苼皱眉看着他没有说话,她知道溧阳还有话要说,她要知道溧阳究竟想干什么,这样才能加大摆脱他的可能性。
“思悠司确实只需要一个人继承就够了,可是我们各自都很清楚,如今的思悠司已经比不上你父亲之前了,要想恢复当年思悠司的机制,你们两姐妹缺一不可。”
看着溧阳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杜苼心里的怒火正在直线上升,虽然之前就已经撕破脸,可是如今杜玥远在南国,杜苼还不敢轻举妄动。努力将心里的火气平息了一些后,杜苼这才开口道:“你说的,我之前确实猜到了一些,只是没想到你们早有所觉,而且还改变了做事的方式。”
溧阳笑着耸了耸肩,语气慢悠悠道:“我想事情一向超前,所以你落了一步也不算什么,总归你还是想到了,不是吗?”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了小玥?”
杜苼终于忍不住又问了这个问题,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她也不在乎能不能活这一天两天了。
“你还不明白吗?”溧阳轻笑着摇了摇头,“杜玥,不可能离开的。”
“其实我说实话,你妹妹比你更合适当思悠司的继承人。”溧阳突然说道,看着有些惊讶的杜苼,淡笑了一下,继续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是杜黎的女儿。第二次见面,你父亲已经死了,而你也作为思悠司的继承人被藏在宫里。”
“在你妹妹出现之前,你确实是最合适的继承人,就算不是最合适,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或许有一个,但我们还不想冒险。”
“直到你妹妹出现,我们暗中观察了她几年,发现她才是我们想要的人。可是她的性情和你太相似,我们不想让之前的事再发生,因为让她出现生命危险,就是在摧毁思悠司,这是我们绝不可能允许发生的。”
“控制一个人最好的方法是什么?那就是用她最在乎的东西牵制她,而你妹妹,最在乎的就是亲情。”
“所以杜苼,这就是我们明知道你不是思悠司的最佳继承人,却还是一直留着你的原因。”
“只要把你握在手中,那杜玥,就永远别想脱离我,别想离开思悠司。”
从溧阳开始说话到最后,期间杜苼都没有说过一个字,只是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你太卑鄙了。”
溧阳轻笑出声,走回凳子上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抬头看到杜苼正走向门口,眉头皱了皱。
“杜苼。”
杜苼停下脚步背对着他,溧阳看着她的背影,声音冰冷道:“别想着做傻事,你若是有一丝一毫的损伤,我会加倍施加在杜玥身上。”
“你……”杜苼愤怒的转身瞪着溧阳,她的确是想过,既然溧阳利用自己来控制杜玥,那她就消失,这样杜玥就可以解脱了。
“你清楚我的手段,就算没有你,杜玥也不可能从我手上逃脱。”溧阳起身走向杜苼,脸上的表情冰冷,语气也冷冽十足,“你们姐妹情深,少了谁,另外一个人活着也生不如死。所以你若是死了,我就做做好事,送她下去陪你。”
看见杜苼沉默不语,溧阳走到她后面,凑近她的颈间,轻声道:“杜苼,别这么想不开,不过是换一种方式活着,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温热的气息喷发在脖子上,杜苼皱着眉却没有动作,因为只要她作出拒绝的动作,只会换来溧阳的变本加厉。
感受到杜苼的气息,溧阳眼神突然变得有些温柔,却在走到杜苼面前时立马恢复了往常的神色。
“记得按时喝药,对你我都好。”
杜苼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步伐坚决,果断。
“杜苼。”
溧阳突然又开口叫杜苼的名字,可是这次杜苼没有停下脚步,只背对着他说道:“你从来都不了解我。”
看着杜苼的身影越走越远,溧阳脸上的神情慢慢变得失落起来,最后转身走回凳子上坐下。
拿出一直放在身上的荷包,溧阳轻轻摩挲着,荷包的边角已经有了磨损,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可是这个已经破损的荷包,在溧阳手中却像是珍宝一样,他看着荷包最下角那个小小的字,眼里满是柔情。
“我会如你所愿。”
杜苼刚回到自己住的院子不久,丫鬟就端着端盘走进来,盘子里还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
端着汤的丫鬟看到杜苼,立马走过去将盘子放下,笑着说道:“姑娘,这是今日的汤药。”
杜苼扭头看着汤碗,眯了眯眼,伸手将它推翻在桌子上,汤立马蔓延到桌边,滴滴答答的流到了地上。
“姑娘息怒。”
丫鬟立即跪在地上,虽然不知道杜苼为何会突然发火,但她此刻能做的就是及时认错。
看着跪在地上身体发颤的丫鬟,杜苼只觉得心口像堵了一块石头,难受得很,却怎么也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半晌后,杜苼轻吐了一口气,说道:“起来吧。”
丫鬟从地上站起来,看着脸色难看的杜苼,小心翼翼的问道:“姑娘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杜苼没有说话,看了一眼桌上的汤碗,轻声道:“收拾了吧。”
“是,奴婢这就收拾干净。”丫鬟立马点头,然后开始收拾桌子和地上。
收拾干净后,丫鬟拿过了桌上的端盘,对杜苼说道:“姑娘稍后,奴婢这就去重新端一碗过来。”
本来已经平静了一些的杜苼,在听到这句话后,眉头又皱了起来。
“我今日不想喝。”
听到这句话,丫鬟的身体顿时僵住,她看着杜苼,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低声道:“姑娘,殿下吩咐了,这药一日都不能停,否则就要治奴婢监督不力之罪。”
杜苼沉默了很久,最终点头道:“去吧。”
丫鬟欠身行了礼,然后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突然转身对杜苼说道:“姑娘,其实殿下这么做也是为了姑娘好,姑娘……”
“下去吧。”
杜苼打断了她的话,而且还闭上了眼睛,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很难过。(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救星
情势越来越复杂,方槿衣考虑再三,还是准备离开暮雨山庄。不管接下来岩聿墨会做什么,苏沐秋又是否会放弃复仇,这些都和她无关。
方槿衣觉得她当下要做的就是把杜苼救出来,然后她们姐妹二人一起离开这些是非之地。或许逃亡之路会不顺,或许有诸多波折,但是只要和亲人在一起,就什么都值得。
所以方槿衣找到了苏梓旭,请求他出手救杜苼,苏梓旭一开始并没有答应,因为之前苏沐秋就说过让他们别轻举妄动,所以……
“嫂嫂,我觉得大哥说的有道理,那个笙玥苑守卫森严,我们很难靠近。而且很有可能我们还没行动,刚到东黎国边境,溧阳就会收到消息了。”
“所以要我放弃吗?”方槿衣语气冰冷道,脸上的表情也不同于往常。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梓旭紧张的摇头,意思到方槿衣误会了他,立马解释道:“我知道你心里着急,可是轻举妄动只会事与愿违。溧阳的手段我们是见识过的,而且他的手段不仅仅是如此,他总是会朝我们前一步想到我们要做的事。”
“杜苼,是一定要救的。但是我们得把一切都考虑周全了才能去救,我想你也不希望行动以失败告终吧。因为只要我们失败,就很有可能把你也搭进去,甚至以后再也救不了杜苼。”
因为苏梓旭的话,方槿衣慢慢冷静下来,她有些颓废的坐在凳子上,本来急切的心情此刻平息如死火。
方槿衣不是没有救过杜苼,只是每次不是被杜苼阻止,就是被溧阳发现。虽然溧阳发现之后并没有惩罚她,可是却加大了对杜苼的防守。而且没有得到溧阳的许可,她不能见杜苼,所以一年到头她和杜苼相见拢共加起来不超过四次。
“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救你姐姐的。”苏梓旭保证道,即便方槿衣没有请求他,他也会去救杜苼。
方槿衣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道:“好吧,那我先回去了,若是有了计划,你派人来通知我一声。”
“好。”苏梓旭点头,可下一刻立马反应过来,看着要走的方槿衣急切道:“等等。你说通知你一声是什么意思?你是要离开山庄吗?”
“我本来就是想请你帮这个忙,既然现在要等候时机,那我就先下山了,毕竟一直住在这儿也说不过去。”
“怎么说不过去了?”苏梓旭不满的皱了皱眉,“你是暮雨山庄的女主人,是我的嫂嫂,你住在这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梓旭。”方槿衣突然叫道,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我和你大哥早已经断了夫妻关系,如今我们只能算是旧人。”
苏梓旭一时语塞,他不知道该怎么劝方槿衣,毕竟这是她和他大哥两个人的事,即便他是小叔子,也不好插嘴太多。
“我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
屋外突然传来声音,方槿衣听见后身体立马一震,幽幽转身,便看到了苏沐秋。
“大哥。”
苏梓旭看到苏沐秋就像看到了救星,立马跑过去急切道:“大哥,嫂嫂要走了,你知道吗?是不是你惹嫂嫂生气了?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你快给嫂嫂道个歉呗。”
苏沐秋侧过头看了他一眼,走到方槿衣跟前,脸上带着一丝笑意,“你要下山?”
“不可以吗?”方槿衣挑眉道。
“当然可以,你想去哪儿,我都不会阻拦你。”苏沐秋有些讨好的看着她,“只是你别忘了回来就行。”
方槿衣微微皱眉,“回来?”
“当然现在还不能说确切的地点,不过也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苏沐秋笑着拉过方槿衣的手,然后把手里的玉石放到她手里,语气温柔道:“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所以出了门,也要时刻谨记着回家。”
苏沐秋的这波操作惊到的不只是方槿衣,还有站在一旁的苏梓旭,虽然他以前也看到过他大哥对方槿衣说暧昧的话,可是像这样直白的情话,可还是头一次听见。
方槿衣的脸渐渐变红,她猛的抽回自己的手转身就走,玉石被她紧紧的攥在手心里。
苏沐秋满脸笑意的看着方槿衣的背影,只有苏梓旭走到门前看了看,然后走到他旁边问道:“大哥你不追吗?”
苏沐秋看了他一眼,一脸笃定道:“放心,她不会走的。”
“大哥,该不会是你又做了什么吧?”苏梓旭有些担心的看着他,说道:“我好心提醒你啊,如今的嫂嫂可不是当初刚跟你成婚的嫂嫂了,她现在可是有脾气的人了。”
苏沐秋抬头看着他挑了挑眉,哼了一声后,走到桌子上坐下,“我来是跟你有事商量。”
“你有计划了?”苏梓旭一脸欣喜道,连忙走到旁边的空位上坐下,“方才嫂嫂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你怎么不在她在的时候说?”
“不是杜苼的事。”苏沐秋否定道,“是关于岩哲的事。”
苏梓旭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走进展了?还是你有了其他的打算?”
苏沐秋沉默片刻,随后点头道:“各方面都有,不过最主要的是想听听你的看法,毕竟你曾经也受过他的荼毒。”
苏梓旭脸色瞬间变得看着,搭在桌边的左手也握成了拳头,眼神变得冰冷。
方槿衣此刻的心情是既生气,又有些不知所措,用一个成语来总结就是五味成杂。
“小姐,小姐。”
正埋怨着自己的方槿衣,抬头看到向自己走过来的笙笙,立马加快速度向她走近。
“怎么了?”
“黎星姑娘回来了,已经在别院等候多时了。”
方槿衣微怔,随后立刻向别院走去,距离上次和黎星见面,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一年半的时间,也不知她的身体怎么样了。
自从得知黎星小时候受的那些虐待后,方槿衣心里就一直担心着她,而且听苏沐秋也说了黎星身体不好时,她便让人去查黎星,只是很难查到她的消息。
前几日苏沐秋说岩哲并没有放弃追杀他们,甚至还派人跟踪打探黎星的消息,想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能查到黎星的去处吧。
进了别院,方槿衣看到亭子里没人,便径直去了屋子。
“槿衣。”
正在喝水的黎星看到方槿衣进屋,立马起身向她走来,走到她面前时还拉住了她的手。
“我听说你回来了,所以我就赶快回来了,幸好你还没走,否则下次见面又不知是何时了。”
黎星拉着方槿衣坐下,然后吩咐屋里的其他人出去,除了小桃之外,其他几人都离开了屋子。
方槿衣抬眼看向小桃,小桃直接避开了她的眼神,方槿衣不悦的皱了皱眉,沉声道:“出去。”
小桃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欠身行礼道:“方才奴婢收到殿下的来信,信中说事情有变,殿下担心郡主的安全,因此命令小桃形影不离的跟在郡主身边,以确保郡主安全。”
方槿衣立马变了脸,同时心里也在猜测东黎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否则溧阳不会突然做出这样的指示。
气氛一时紧张起来,黎星看了看两人,笑着对方槿衣说道:“没事,反正我们就是闲聊,她在这儿也不碍事。”
方槿衣眼神冰冷的看着小桃,声音低沉道:“是不碍事,可是碍我的眼。”
黎星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解方槿衣,就安静下来看着她们,只见方槿衣站起身走到小桃面前,凑近她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小桃似乎犹豫了一下,最后向她欠身行了个礼,就转身离开了。
方槿衣坐回凳子上,给黎星添了茶水,然后说道:“你今日刚回来吗?”
“嗯,本来还有半个月才回来的,可是我得到消息说你回来了,所以就提前回来了。”黎星点头道,看着坐在对面一脸平静的方槿衣,想了想,还是问道:“你和沐秋的关系怎么样了?”
关于自己和苏沐秋的关系,方槿衣已经向不同的人解释过多次了,可是每一次解释,她的心境都不同,这次也一样。
“我和他……本来是因为利益才走到一起的,如今他也快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我也不再需要利用他,所以分开才是对我们最好的结局。”
“那你又为何出现在这里?”黎星直言不讳道。
一年前,方槿衣突然消失在南国,这件事黎星是在两个月后得知的。她知道后立刻赶回了暮雨山庄,却看到了颓废的苏沐秋,虽然他表面上和以前一样,可是黎星看得出来,方槿衣的离开给了他不小的打击。
苏沐秋跟她说方槿衣不喜欢他,跟他成婚也只是利用他,虽然他娶她也不过是想在之后的复仇行动里利用她的身份,可是他后悔了。他应该早点跟她坦诚,这样的话,说不定她就不会走。
黎星是第一次看到苏沐秋这样,在她的眼里,苏沐秋一直是个话少,做事果断的人,可是现在却因为方槿衣而变得优柔寡断。
黎星不是觉得苏沐秋这样不好,他能看清自己的感情,这是一件好事。可是同时,也代表着他会受到伤害,因为方槿衣心里究竟有没有他,这是一个决定性的问题。(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弟媳
方槿衣过了很久都没有回答黎星的问题,在她的注视下慢慢垂下了眼帘,最后有气无力的开了口。
“我来找梓旭帮忙。”
黎星看着方槿衣的模样,心下了然,一脸淡笑道:“只是这样?”
方槿衣又沉默了,其实找苏梓旭救杜苼只是其中一个目的,另外一个目的是,她想来劝说苏沐秋放弃篡位。
苏沐秋的实力,方槿衣并不是很清楚,但他既然选择跟朝廷作对,想来也不会太差。可是,南国朝廷的实力,方槿衣还是有所了解的。
南国本就是大国,能在朝中就任的都是佼佼者,而且由于岩哲的霸权,所以此刻还在朝中的大臣都是对南国尽忠的人,一根筷子易折断,但十根就很难折断了。
更何况,领兵打战的人是方岩豫和方槿袆,他们的实力,方槿衣从来没有怀疑过。而打战的士兵也是由两人训练出来的,已在战场上胜了多次,所以苏沐秋若是真的起兵谋反,在面对精兵强将,还真不一定能赢。
如果苏沐秋输了,那不外乎只有两种结果,一种是被处死,而且名正言顺。一种是他侥幸逃脱,可要是想东山再起,那可就难了,也许要十年八年,也许二十年,也许一生都要在逃亡中度过。
方槿衣不想承认自己对苏沐秋动了感情,因为他们之间一开始就是利用关系,即便现在对彼此没有了利用。可是她是杜黎的女儿,她的一生是被掌控的,将来无论她做什么或许都身不由己,这样的自己,只会拖累他。
黎星看方槿衣一直不说话,也不想太为难她,便换了一个问题,“你找梓旭帮什么忙?据我了解,他只会医术,其他的可不行。”
方槿衣点头,说道:“我就是请他帮忙去替一个人治病。”
“我能问问是谁吗?”黎星淡笑道,她想了解方槿衣,因为这样才有可能帮到她和苏沐秋。
“我姐姐。”方槿衣看着她说道,“她为了我吃了很多苦,可是她被人下了****,我想要救她。”
听到方槿衣的话,黎星脸上露出有些难过的表情,“那她人此刻在哪里?你们何时出发?”
“她在东黎国。我本想快点去救她,可是……算了,这件事太复杂了,日后再和你细说吧。”方槿衣神情有些恍惚道。
方槿衣知道苏沐秋说的有道理,如果他们打草惊蛇,说不定反而会让杜苼陷入险境。而且溧阳肯定也会对她做什么,这个时候,她得保住自己,如果自己出了事,就更没人可以救杜苼了。
“对了,我忘了问你,这一年里你去了什么地方?”
“我去了东黎。”方槿衣收了收心神,看着黎星说道:“不知你是否知道,其实我不是方将军的亲生女儿,我是东黎国的人,我的真实姓名是杜玥。”
这件事,黎星迟早会知道,所以方槿衣提前跟她说清楚,也免得事后黎星再来问她。
“是吗?”黎星有些惊讶的看着她,“我不知道这件事,沐秋也没有跟我提过,只说你回来了。”
方槿衣愣了愣,随后皱眉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回来的?”
黎星微怔,知道自己刚刚说错了话,也懒得继续装下去,便向方槿衣解释道:“半月前他曾写信于我,说你回了南国,还说你定会回山庄来,让我有时间便回来。”
方槿衣有些愣住,原来苏沐秋一早就算好了,知道她会来暮雨山庄,也知道她会走,所以让黎星回来拖住她。
“其实我打算今日便离开的。”
黎星愣了一下,随后有些不解的看着她,也没说话。
方槿衣低头想了想,片刻后,抬头看向黎星说道:“我和苏沐秋已经不是夫妻关系了。如今他公然挑衅朝廷,虽然我不是真正的将军之女,可我爹毕竟养育了我十几年,我不可能做事不管。”
方槿衣突然又沉默下来,眼神逐渐变得深邃,“所以若是他们之间必有一战,那我不一定会置之不理,但至于会帮谁,想来你也能猜到。”
“何况,我是东黎国的郡主,将来自然是要回东黎的。”
方槿衣说话期间,黎星一直在观察她脸上的表情,听着她的语气从一开始的侃侃而谈,变成犹豫不决,眼神从最初的清醒变得迷茫,整个人也从精神变得颓废,心里对她心里真正的话有了大致的了解。
“说实话,我并不是很了解你,毕竟我们从认识到现在也才相处了短短半个月。不过我知道你是一个很有自我的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做一件事也有自己的目的。”
“不过对于你和沐秋的事,我有些不太理解。沐秋对你的心意,我想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或许是因为一开始他利用了你,所以你即便心里清楚,却始终不敢相信他。”
“可是我可以向你保证,沐秋对你,是动了真情的。”
黎星说到这里,方槿衣的眼神变了变,这的确是她心里所想的。
方槿衣觉得苏沐秋和她自己太相似了,甚至伪装得比自己要好,所以她不敢确认苏沐秋此刻对她表露的是否是真情。万一,这又是一次利用呢?说不定是苏沐秋接下来要做什么事需要到她,所以才会故意这样呢?
对于感情的事,方槿衣一直都很小心谨慎,因为这种东西最容易摧垮人。
“至于你对沐秋是什么感觉,我想你心里也很清楚,只是就像你说的,你的身份复杂,你怕将来和他成为对敌。你担心到了那个时候,对他下不了手,可你没想过吗?下不了手就代表着你心里是有他的。”
“槿衣,天下有千千万万的人,能在千万人中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人生苦短,我不希望你们因为一点小麻烦,而错过了彼此。”
黎星脸上愁绪万千,她看着方槿衣的脸,眼神认真道:“我想看到你们幸福。”
黎星说的话,一字一句全都落在方槿衣心里,她沉默了片刻,叹气道:“可是我们之间存在的不是小麻烦。”
“你知道吗?相爱的两个人,他们的力量是这世间最大的。没有什么困难,什么曲折可以难倒他们,只要两个人心里有彼此,再大的苦难都可以一起跨过去。”
“而你和沐秋此刻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敞开心扉。只有让对方知道你心里真实的想法,这样才能信任对方,才能真正的在一起。”
话落,黎星便将桌上的一个小木盒移到方槿衣面前,说道:“这个东西,我当初既然给了你,那它就是你的了,你不必还我。”
方槿衣知道木盒里面是什么,她犹豫不决的看着木盒,没有拒绝,可是也没有接受。
黎星看着她低头笑了笑,然后起身道:“我听沐秋说你受了伤,就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
方槿衣站起身送她离开,等黎星走后,一直守在门口不远处的笙笙和小桃便走了进来。
笙笙看到桌上的木盒,心里有些吃惊,这个盒子她曾经见过,里面的东西……
“收起来吧。”方槿衣语气平淡道,看着笙笙拿起木盒走向里屋时,又加了一句:“收拾东西,我们即刻下山。”
“是,小姐。”
站在旁边的小桃看了方槿衣一眼,转身回屋收拾东西,虽然溧阳的来信中让她盯着方槿衣,可是还是没让她阻止方槿衣做事,所以她只要按方槿衣的吩咐去做就行了。
黎星并没有回自己住的院子,而是径直去找了苏沐秋,苏沐秋正在书房处理事务,苏梓旭难得的也在里面。
姐弟三人许久没见,便坐在一起闲聊起来,苏梓旭看见黎星后,立马反应过来苏梓旭说的那句‘她不会走的’是什么意思。感情是来这么一出啊?自己留不住嫂嫂,便找了救星来。
三人聊得正开心,突然有下人来报,说是方槿衣刚刚带着两个丫鬟下山了。
苏沐秋和苏梓旭同时愣住,只有黎星一脸淡然自若的喝着茶,“她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夫人说,请黎星姑娘保重身体。”
黎星笑着点头,说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下人一走,苏沐秋就不淡定了,看向黎星有些焦急道:“姐姐,我不是让你留住她吗?她怎么还是走了?”
“你说让我留住她了吗?”黎星露出一脸疑惑的表情,看着他道:“你只说让我好好和她聊聊,没说让我留住她啊。”
苏沐秋有些头大的看着她,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问道:“那你和她聊了吗?”
“聊了,不然你以为这么半天,我和槿衣就只是喝茶吗?”黎星点头道。
苏沐秋已经没心情说话了,走回书桌上坐下,有气无力道:“那你们聊得怎么样?”
黎星看着苏沐秋偷偷笑了一下,语气轻快道:“聊得很愉快。虽然我和槿衣相识时间不长,却意外的很合得来。”
苏沐秋没再说话,苏梓旭看了看他,然后把头凑到黎星面前,小声道:“姐,嫂嫂会回来的吧?”
黎星嘴角上扬,轻声道:“这个弟媳,我收定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情意
从暮雨山庄离开后,方槿衣一行人就往都城的方向去,不过她们没回都城,而是在都城外一处僻静的地方找了个住处。
地方不大,是很简易的小庭院,只有几间房,一个院子,不过三个人也够住了。
如今方槿衣不再是方岩豫的女儿,自然就不能住在将军府,何况东黎国和南国此刻的关系不像之前友好,若是她住在将军府,反倒会给方岩豫惹麻烦。
至于暮雨山庄,那就更是不能再住下去了,苏沐秋谋反一事虽然没有证据,可是流言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若是方槿衣再继续住下去,只怕有些看不惯将军府的人会在背后下黑手,给方岩豫编造莫须有的罪名。
所以思前想后,方槿衣还是决定两个地方都不去,在得到溧阳的下一步指示前,尽量隐藏自己的身份。
不过,按照小桃所传达的,方槿衣有些担心杜苼在东黎国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所以在确定了住所后,立马就写信给唐廉。
写信这件事,方槿衣并没有瞒着小桃,因为她知道瞒也瞒不住。反正只要唐廉收到了她的信,就一定会想办法给她传消息,以唐廉的聪明才智,即便溧阳有心阻拦,也会用其他方式让她知道真实状况的。
因为方槿衣和笙笙身上都有伤,两人都得吃药,所以就得有人上街去买药。
小桃肯定不会扔下方槿衣去买药的,可是方槿衣也不放心笙笙独自一人上街,所以到了最后,还是三人形影不离的去了街上。
虽然近期南国战事不断,但是街上的百姓并没有减少,依旧人来人往,许是因为打战还没有打到这里来吧。
几人先去药材铺买了药,然后打算买些吃的便回去,谁知方槿衣却在一个卖梳子的摊位上看到了玉卿。
玉卿做了简单的伪装,装成了男子,但是方槿衣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她,而一向警惕心重的玉卿也有所察觉,立马看向了方槿衣的方向。
两人虽然都看见了对方,但是谁都没有动作,对于玉卿而言,和方槿衣交易失败时她就知道方槿衣不是她能控制的。而对于方槿衣来说,玉卿的恩怨都和她无关,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东西恰巧落在玉卿手里,她们连交集都不会有。
那个东西,方槿衣已经告诉过溧阳溧阳也确定了是在玉卿手里,可是让方槿衣不明白的是,为何溧阳迟迟未有行动?难道他不想把圣物拿回来吗?
而溧阳在知道事情经过后,只让方槿衣别去管玉卿,说什么圣物的事他自有打算,让她不要再插手。
所以此刻看到玉卿,方槿衣也没有对她做什么,看着她转身离开后,自己也走了。
小桃并没有见过玉卿,不过看方槿衣的反应,觉得方槿衣应该是认识对面的男子,因此便多看了几眼。溧阳的来信中,吩咐她要时刻监视方槿衣,尤其注意她身边出现的人,所以小桃便把玉卿的样貌大概记了下来。
三人再次回到了小院,小桃是一个很能干的丫鬟,什么都会做,洗衣做饭,劈柴打水。
笙笙因为身上有伤,所以只能做些简单的力所能及的事,比如择菜,洗衣服之类的。
方槿衣坐在院子里的木凳上,这几日太阳都很好,每次吃了饭她都会来院子里晒一会儿太阳。
住了三日,每日都是千偏一律,方槿衣都已经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做什么了。明明此刻南国危急,杜苼也不知如何了,她却只能悠哉悠哉的在这个小院子里。
院子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原本闭着眼睛晒太阳的方槿衣立马睁眼,正想着什么人会到这儿郊外来,大门就被叩响。
小桃正在后院洗衣服,笙笙正在熬药,方槿衣懒得叫她们,便自己起身去开门。
方槿衣动作慢,叩门的声音也慢,一声一声的响,似是一点都不急迫。
门开了,方槿衣看着门外的人愣了愣,随后有些不悦的皱眉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
苏沐秋眼带笑意的看着方槿衣,见她似乎有些生气,便讨好似的说道:“我给你送药来了,梓旭帮你和笙笙配了另外一种药,说是这种药更适合调养。”
方槿衣挑眉打量了他几眼,侧身让开了路,“进来吧。”
苏沐秋高兴的连连点头,然后一脸激动的踏进大门,那模样就像是新娘子进夫家的门一样,让方槿衣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
紧接着出现的是紫漪,她看到方槿衣时,立马向她行礼道:“紫漪见过夫人。”
时隔一年多再见,方槿衣竟然在紫漪身上感觉到了五味陈杂,她看着紫漪笑了笑,让她进了院子。
跟着来的下人把药材搬进来,连带着还有个大木箱子,方槿衣看着她们把木箱子抬进屋子里,皱眉问道:“这又是什么东西?”
“近日天气变化大,怕你受风寒,所以顺便给你带了点必需品。”苏沐秋笑着解释道。
方槿衣脸上的表情变了变,沉声道:“我不要,你拿回去。”
“拿都拿来了,你就留下吧。”苏沐秋一脸讨好的看着方槿衣,见她沉默不语,又继续劝说道:“更何况,你不顾及自己的身体,那笙笙你得顾吧。”
“我自己的人,我会照顾,用不着劳烦苏公子。”方槿衣不悦的看着他,她不喜欢被人控制,这种滋味太难受了。
面对方槿衣的言辞凿凿,苏沐秋好像一点都没有生气,依旧笑着看着她说道:“我知道你会照顾,可是这里离集市很远,你们三个女子就算上街买了也不好拿回来,是不是?”
“这些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不过是点生活日常用品,你没必要计较那么多。若是你心里实在不舒服,你给我钱,就当是你买的不就好了。”
方槿衣沉默了半晌,最后有些不情愿的皱着眉说道:“下次不准再带东西来了。”
苏沐秋笑着点头,心里想着方槿衣说的下次,这是不是代表她接受他来这里了?可是刚一这么想,就又听到方槿衣的声音。
“以后都不准来了。”
方槿衣面无表情的看着苏沐秋,她不管苏沐秋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是什么,她都已经准备和他划清界限了,可他却突然上门,这会让她觉得很困扰。
苏沐秋愣了愣,却是没有回话,只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我只是担心你。”
说话的苏沐秋此刻低垂着眼眸,语气上也有些失落,竟让方槿衣一时愣住,不知该如何是好?
掌管着暮雨山庄的苏沐秋,平时都是一副雷厉风行,有勇有谋的样子,此刻却像受了伤一样,让人觉得有些可怜。
笙笙和小桃早在听到动静时就来到了前院,看到苏沐秋时,两人并没有表示出多少惊讶,平静的走过来行了礼。
此刻听到苏沐秋对方槿衣说的话,又看到苏沐秋难过的样子,笙笙立马看向了方槿衣。
笙笙待在方槿衣身边十几年,对她的喜好是知道的,也十分了解她。一年前她就看出方槿衣对苏沐秋动了心,只是当时她们所处的形势由不得方槿衣表露。如今虽然也处于被形势所迫中,但苏沐秋正大光明的向方槿衣表明了自己的心意,方槿衣若是在此刻承认,也不足为奇。
其实笙笙是不看好苏沐秋的,虽然他和方槿衣成婚后,对方槿衣很好,可是那也不过是在利用她。
可是现在他们都知道了当初成婚彼此的目的,也把话都说开了,而苏沐秋却说他对方槿衣动了心。
如果方槿衣的身份还是将军之女时,那她和苏沐秋在一起,只会有两个结果。第一个结果,苏沐秋叛变,方槿衣离开他,各自安好。第二个结果,苏沐秋叛变,方槿衣伴随他左右,这样的话就会牵连将军府,想来这是方槿衣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可是方槿衣此刻代表的东黎国,而东黎国和南国的关系多年都是友好,可是前段时日南国战事不断和东黎国有关,想来两国之间的战火也处于是一触即发的走势。
如果方槿衣还和苏沐秋在一起,等到东黎国向南国发动战争,那么方槿衣就如同叛国。虽说方槿衣不是方岩豫的亲生女儿,毕竟养育十几年,说是方槿衣叛国和方岩豫无关,想来也没有几个人相信。
所以,方槿衣和苏沐秋在一起的结果,都是不好的。
在苏沐秋说完话后,方槿衣很久都没有回话,当前的形势,她比谁都清楚。可是好像无论她怎么做,都事与愿违,而且还往别的方向发展。
“夫人,这是黎星姑娘吩咐奴婢交给夫人的。”
紫漪突然走上前将一封信递给方槿衣,方槿衣犹豫了一下,然后把信接过来。
方槿衣也没有特意避讳,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将信打开,然后认真的看起来。
看过信后,方槿衣把信纸放回信封,递给紫漪,“还请你将信交还给黎姑娘,并替我转告她,多谢她的好意,方才送来的那些东西我收下了。”
“是。”
苏沐秋看着方槿衣,见她似乎并不想理会自己,便起身道:“既然你把东西收下了,那我便先走了。”
方槿衣几乎没有犹豫,看也不看苏沐秋,直接对小桃吩咐道:“小桃,送客。”
走到院门口的苏沐秋又回头看了看方槿衣,见她没有看自己,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