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手帕之交
“公主，物是人非，眼下珠儿又出了这个事情，臣妇又如何能跟以前一样。”
宇文燕扫了一眼宇文灏，拍拍柳夫人的手：“你放心，本宫会让灏儿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姑母！”宇文灏站起身来。
他来，是给宇文燕面子，该赔的礼，该道的歉，他一个不少。但是多的，他却是一步都不肯让。
宇文燕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姑侄之间似有火花流动，柳夫人连忙说：“公主，千万不要为难将军。珠儿出事，将军府已经来人送了礼。怪只怪我们珠儿命不好，不过我们宰相府也不差珠儿一口饭吃，大不了就养她一辈子。”
听着柳夫人这么说，宇文燕只觉得脸火辣辣的。
人家通情达理，倒显得他们将军府蛮不讲理了。
她直接起身：“若是婉如不介意，本宫想去看看珠儿。”
柳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自然不介意。”
后院宇文灏进不去，就依旧坐在原先的位置上。
柳政道看他就是一肚子的火气，见他坐着，宇文燕又走了，直甩袖子就要出门。
“柳大人。”
宇文灏突然开口。
柳政道想装作听不见，可是脚却怎么都迈不动了。
“将军有何指教？”
“你可知道我姑母的性子，若是她知道有人骗她，整个柳府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柳政道回身看着他，皱着眉问：“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宇文灏站起身，走到柳政道面前，温润的声音却带着不可忽视的压迫感：“当日事发，在场的人不少。柳小姐自己惹了本将军的战马被踹伤，畜生无眼，这本不该本将军承担的责任，我担了，礼也送了。柳小姐那日分明没有重伤，却传出她今后可能无法生育，平白让本将军受千夫所指，将军府名声大损。若是真的，本将军自会负责治好柳小姐的病，若是假的……”
宇文灏顿了一下，黑白分明的眸子一转，目光落在柳政道身上，然后缓缓说道“本将军的名声，将军府的名声，我姑母的名声……您知道的，我姑母最恨有人骗她，上一次骗她的人，怕是人头都要风干了吧~”
柳政道额头一层冷汗。
听着宇文灏这么说，他不确定了。
那日他来的时候，诊治的太医已经走了，是柳夫人哭哭啼啼地跟他说柳珍珠以后可能无法生育，这才让他怒极直接闹上朝堂。
如今一想，柳珍珠母女撒谎可不是一次两次。要是假的……
“灏儿，你在和柳宰相说什么？”
宇文燕正好进来，看着两人相顾不语，心中奇怪。可再想到刚刚看见柳珍珠时她那唇色苍白的样子，又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自己的侄儿把人家姑娘折腾成这个样子，还不愿意负责，真是丢了堂堂男子汉的脸！
她恨不得回去好好教训一下宇文灏。
“没有什么？”宇文灏说道，“只是在和柳大人说说姑母当年处死骗子的英明神武。”
“好好的，说这个干嘛。”宇文燕拍了下他的头，心中却有了疑虑。
两人离开后，柳夫人的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看着宇文燕浩浩汤汤领人离去，柳夫人的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你笑什么？”
柳政道本来就心乱如麻，这时看到柳夫人嘴角的笑，更是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柳夫人没想到会被柳政道看见，连忙说：“老爷，妾身这是高兴终于有人替我们主持公道了。”
这个理由实在是蹩脚。
柳政道和她做了十几年的夫妻，怎么可能不知道柳夫人的心思。若是柳珍珠真的无法生育，她怎么都笑不出来。
他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半晌才说：“你实话跟我说，珠儿的伤势到底怎么样？”
柳夫人心里一阵慌乱，跪倒在地：“老爷，您这是不相信妾身？”
柳政道没说话，沉沉的目光落在柳夫人的头顶。
室内一片沉默，带着让人窒息的寒意。柳夫人终于忍不住：“珠儿伤势没有大碍，调养一下就能痊愈。”
柳政道一脚就把她踹翻在地：“陈婉如，你这是要把整个宰相府置于何地！”
柳夫人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抱住柳政道的腿：“老爷，您放心，妾身都会处理好的，不管是宰相府，还是我们的珠儿，都会安然无恙的。”
她的声音颤抖，嘴角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柳政道突然觉得这个女人有些陌生，他开始无比后悔，不该让柳珍珠进宫，也不该让这个女人出佛堂。
要不是自己棋错一着，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
可如今覆水难收，他长叹一口气：“若是出事，你就自请下堂吧。”
看着柳政道头也不回地离开，柳夫人瘫软在地。她知道柳政道的话是什么意思，若是事败，他就要为了柳家舍弃自己了。
“把那个太医，解决了。”
“姑母，侄儿觉得柳珍珠病的蹊跷，难道您希望侄儿蒙受不白之冤？”宇文灏站住脚步，问头也不回在面前走的宇文燕。
宇文燕转过头看他：“灏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两人已经到了将军府，有些话自然不用那么避讳，宇文灏向前几步，站到宇文燕面前：“我的马儿向来乖巧，怎会一下子踹在她的肚子上。而且女儿家不能生育，是极为隐秘的事情，各家都是唯恐天下人知道，怎么柳家却大肆宣扬？”
宇文燕被宇文灏这么一说，心里也有些打鼓。可是一想到柳珍珠那苍白的脸，又觉得她们胆子再大也不至于欺骗自己。
看着她神色松动，宇文灏接着说道：“姑母不妨去查一下当时给柳珍珠看诊的太医。”
宇文燕是个聪明人，虽嘴上说着她自有考虑，一转头，还是找了暗卫去寻那个太医。
暗卫回来的时候，两人正在吃饭。
“方太医死了。”
“死了？”宇文燕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尖利，“怎么死的？”
“暴毙而死。属下斗胆去查验了尸体，方太医是中毒身亡。”
第二百一十二章饮酒作伴
一个太医怎么会中毒身亡。
宇文燕尖利的指甲几乎要扎进桌子，她前脚要去查那个太医，后脚就被人灭口了。这事情显然没有表面上看着的那么简单。
“姑母，当年朝堂暗流涌动，您能带着宇文家全身而退，如今这后宅的事情，怎么就看不清楚了呢？”
宇文燕神色一凛，这么多年养尊处优，对后宅那些污糟事的确生疏不少。
柳夫人又是她的闺蜜，两人从小交好，谁知道……她闭了闭眼，倏尔又睁开：“灏儿，这个事情姑母会查清楚的，只是就算你不娶柳珍珠，也不能跟林玖玖那样的女人在一起。身为宇文家当家做主的人，怎么能要一个在外面抛头露面不知廉耻的女人。”
“姑母！”宇文灏眼中是明显的怒气，尽管是他的姑母，却也不允许她说林玖玖的坏话。
宇文燕没见过宇文灏发那么大的火，柔声道：“好，姑母不说她，但是这个事情你必须听姑母的。本宫决定了，在你大婚之前，我都不会离开京城。”
宇文燕就这么住下来了。
夜半，宇文灏还是忍不住思念，翻墙而出。
“公主，将军出去了。”
宇文燕摆摆手：“年轻人就是一阵兴致，本宫倒要看看，他们两个能坚持多久。”
宇文灏对林家轻车熟路，没几下就找到了林玖玖的房前。
林玖玖还没睡，看那身形应该是还在调试新的香膏。宇文灏心里有点不是滋味，离开宇文家，林玖玖就没半点伤心吗？
还是说林玖玖一直以来都把他只当做个靠山，仅仅是个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敲了敲门，林玖玖的声音从门里传了出来：“十五，我不吃，你先去睡吧。”
宇文灏想了想，飞身而去，过了好一会儿，才拎着一袋东西回来，又敲了敲门。
眼前的门被打开，林玖玖有些疲惫的脸出现在他面前：“十五，我不是……”话说到一半，就看见了宇文灏。
林玖玖下意识就要关门，却架不住他眼疾手快，一个闪身就进来了。
“出去！”林玖玖的心跳的剧烈，想把人往外面推，又有点舍不得。
宇文灏已经在桌前坐了下来，自顾自地说：“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打开纸包，一阵香味扑鼻而来。
“羊肉串？”
到大庆那么长的时间，林玖玖还真是没吃过烧烤，一闻这味道就觉得口水直往上泛滥。
宇文灏就知道爱林玖玖会喜欢，见她欢喜的模样也不由心情好了起来，觉得自己一个将军大半夜去买羊肉串也没那么丢脸。
他摸了摸，又从腰侧解下一小坛百花酿，在林玖玖面前晃了晃：“来一点？”
林玖玖喜欢烧烤配啤酒，啤酒这边肯定是没有的，百花酿味道清甜，也不错。她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两个琉璃杯子：“好啊。”
几杯下肚，林玖玖的脸色微醺。
这酒的度数虽然不高，但是喝多了也有些晕乎乎的感觉。
她觉得舌头有点麻，开口委委屈屈地对宇文灏说：“宇文灏，你姑姑什么时候走呀？”
喝了酒的人眼中总是晕着一潭清泉，她半个身子伏在桌上，微仰着头看宇文灏，眼中似有星光闪烁。
宇文灏喉结动了动，觉得口有点干。
小桌本就不大，两人相对而坐，他伸过手，正好能托住林玖玖差点敲在桌子上的小巴。尖细的下巴带着女孩儿微凉的体温，却让他有了种烫手的感觉。
林玖玖一巴掌拍掉宇文灏的手，软糯糯地说：“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这是被逼婚了？
宇文灏只觉得心里有种甜丝丝的感觉，林玖玖想来是真的喝醉了，要不然清醒的时候是肯定说不出这样的话。
他哄着林玖玖：“好，等这个事情结束了我们就成亲。”
说起来也拖了快半年，不说林玖玖，宇文灏的心里也有些着急。可想到宇文燕，他的目光又晦涩了下来。
要是被他查到有谁在宇文燕面前说林玖玖的坏话，非把那人碎尸万段。
林玖玖点点头，一头栽在桌子上，起不来了。
她的酒量本来就不好，再碰上这具身体也不是会喝酒的，大大地降低了她的酒量。百花酿度数低，相比起啤酒却也高了不少，所以就醉了。
宇文灏绕过桌子，俯身把她抱了起来。
他记得上次林玖玖醉酒也是这样可人的模样，突然觉得自己这一坛百花酿拿得真是恰到好处。
怀中人桃花粉面，让他忍不住就在林玖玖的脸颊上亲了亲，这一亲，就有些停不下来。等他反应过来，两人已经到了床上。
林玖玖醉眼朦胧地看着宇文灏，良久，笑嘻嘻的捧着宇文灏那张俊俏的脸蛋：“你怎么那么像宇文灏呢？”
宇文灏笑着去捏她的鼻子，引得林玖玖皱着眉别过脸，下一刻，飞起一脚。要不是宇文灏躲闪及时，那一脚估计就要踹到他的命根子。
他愕然看着林玖玖，就见那粉面桃腮的美人儿皱着眉看他，没一会儿，又笔直地站起来，那葱白的手指头差点戳到宇文灏的脑门上：“你还来找我干嘛，妈宝男！”说完，又觉得不对劲，偏着头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姑宝男！”
纵使宇文灏领悟能力惊人，一时半刻也搞不懂这三个字组合在一起是什么意思。但是好歹算是听清楚了一个“姑”字，就知道这话**不离十就是跟宇文燕有关。
他也委屈，早听军中成了亲的说过婆媳关系不好处理，他那会儿还庆幸自己未来的媳妇儿不用考虑这个问题，却忘了还有个更难搞定的姑母。
“玖玖。”他伸手去抱林玖玖，企图化干戈为玉帛。可惜醉了酒的林玖玖心智就是个小孩儿，压根就不买账。
她猛地一晃脑袋，正巧跟凑上来的宇文灏撞到了一起，两人齐齐呼痛，栽倒在床上。
宇文灏急的连忙去看林玖玖，就见刚刚还生龙活虎的人儿顶着额头那一抹招摇的红沉沉睡去。他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摸了摸同样疼痛的额头，在林玖玖的额头上轻吻一下，小心地帮她掖好被角，飞身出去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正面杠上
宇文灏熟门熟路回了将军府，果不其然就看见宇文燕的暗卫躲在他的屋顶上。他刚想上前交代两句，可一想自己离开那么长时间，宇文燕估计早就得到了消息。
他倒是坦坦荡荡，林玖玖名义上就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只是他清楚自家姑母性子，若是不防备着，估计林玖玖要吃亏。
这么想着，他倒是一晚上都没睡好，早上习惯性地起来练武，一到花园，就看见宇文燕已经坐在那儿喝茶了。
她那样子做得太明显，明摆着是要和宇文灏谈谈心。
宇文灏只当没看见，自顾自地练起剑来。宇文燕神色微动，阻止了身边嬷嬷要出口的话，静静地看着宇文灏练武。
“灏儿还真是长大了。”宇文燕摇着头，语气中是藏不住的遗憾，“想当初才那么点大，本宫还记得他的第一把剑还是本宫送的。”
宇文灏剑招一动，泛着寒光的剑在空中发出一声嘶鸣。他把剑递给边上的小厮，无奈地走到宇文燕的面前，乖顺地叫了一声：“姑母。”
宇文燕冷哼一声：“儿大不由娘，更不要说本宫不过是你的姑母。”
“姑母，侄儿昨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柳珍珠的伤有蹊跷，姑母离京许久不知道柳家的事情，等姑母……”话没说完，就被宇文燕给打断。
“这些事情我都知道。就算珠儿的伤有蹊跷，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你的马踹翻在地却是不争的事实。堂堂男儿，如何连这点责任都负不起！”
宇文灏额角青筋爆出，下颚发紧，硬邦邦地挤出一句：“所以姑母所希望的负责，还是让侄儿娶一个别有居心的女子？”
“这么说，你还是不愿意听姑母的？”宇文燕的反应竟然没有宇文灏想象的剧烈，她一边摆弄着自己手上的金色指套，一边淡淡地问。
宇文灏对着她行了一个大礼，说出来的话却是带着斩钉截铁的疏离：“恕难从命。”
宇文燕径直起身，衣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圆弧：“既然如此，你好自为之。”
说完，转身出了小花园。
“将军，恐怕昭然公主这回不会善罢甘休。”陈良一直在边上看着，见宇文燕离去，也是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
既然是从小跟宇文灏一起长大，他自然清楚宇文燕的性格。那人虽为女子，却是巾帼不让须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若是寻常人也就罢了，宇文灏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偏偏，宇文燕是对他恩重如山的姑母。
“我在打赌。”宇文灏声音很轻，像是说给自己听，“在赌姑母心中还存有一片柔软。”
彼时天香楼。
林玖玖不知道宇文家那一对姑侄已经闹得不可开交，昨晚上醉了一场让她到了早上还是头痛欲裂，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摆弄着自己新做的香膏。
“掌柜的，楼下被人清场了。”伙计踉跄着跑上来，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就跟开染坊一样。
林玖玖最是护短，猛地一下就从椅子上站起来，力道大得差点就把椅子给带翻了：“谁打的？”
伙计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却说：“掌柜的，来者不善，一看就是冲着您来的，您还是避避风头吧。”
伙计是念着林玖玖的好一心护主，可林玖玖却不是为了自身安危躲着当缩头乌龟的人。她撸起袖子，气腾腾地就往楼下冲。
她倒是看看，到底是谁这么来势汹汹。
一下楼，她就有些后悔了。
昨晚上喝酒把脑子给喝糊涂了，全京城能来这边闹事的，除了宇文燕，还有谁？
她前脚刚下楼梯，宇文燕就转过头来，手中拿着的那瓶香水晃了晃，落在地上。
“啪啦”一声响，似乎战争吹响的号角。
不等林玖玖说话，宇文燕身边的嬷嬷已经往地上扔了一锭金子：“这是那瓶香水的钱，我们公主不占人便宜。”
林玖玖扫了一眼地上的那锭金子，显然多于那瓶香水的价值，她笑吟吟走上前捡了起来：“多谢昭然公主的打赏。只是不知道昭然公主可听说过一件事情？”
宇文燕挑着眉看她。
“当日柳宰相诬陷民女的天香楼贩卖假货，关了我一日，赔了民女黄金两百两。”她故意停顿了一下，四下看了一眼，“今日公主清了我的场子，打伤我的伙计，不知公主要赔偿民女多少损失？”
说到后面，林玖玖眉目一凛，那张芙蓉面分明是笑意盈然，却让人看着生出几分冷意。
宇文燕惊讶于这么个小姑娘给她带来的影响力，可常年身居上位，还是让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嗤笑一声：“果然是商人之女，口口声声不离利益。”
林玖玖亦是跟着笑了一声：“民女可听说，宇文家名下有三百二十六间铺子，昭然公主名下更是有一百八十三间铺子，除去每年田赋，商铺所获利润更是占据了两位府中收入的百分之八十以上。公主一边受着商铺带来的利益，一边又嗤笑民女重利，岂不是自己打自己巴掌？”
她目光灼灼看着宇文燕，昨日咬破的嘴唇依旧隐隐作痛。
相比起昨日寄人篱下，今日她却是在自己的地盘，没理由还让着宇文燕。
再怎么说，她也是皇帝金口玉言要跟宇文灏成亲的人，宇文燕虽说身份说出来吓人，本质上还是宇文灏的姑母，她笃定了宇文燕和宇文灏姑侄情深，做不出伤害她导致两人翻脸的事情。
果然，宇文燕的脸都气青了，就连她身边的嬷嬷都要招呼人来砸店，却被她给制止了。
嬷嬷不明白了，他们上门是来示威的，可直到现在，都像是来找气受的。
只有林玖玖知道，若是一开始自己的态度软弱一些，恐怕现在她已经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宇文燕来看的，是她的一个态度。
“不知公主还有什么赐教？”林玖玖淡淡地说，“若是没有，就不要耽误民女开张营业，毕竟这么一小会儿，我们就损失不少银两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姑侄交涉
“大胆刁民，你怎么跟公主说话的？”宇文燕身边的嬷嬷终究还是忍不住，叱骂出声。
林玖玖的眼中透着几分寒意，目光扫向那个嬷嬷的时候让她忍不住就后退了一小步。
“怎么说话？我自然是用这张嘴巴说话的？怎么，难道这位嬷嬷天赋异禀，还能用什么不为人知的部位说话？怪不得这儿的空气这么臭。”
周围传来哄笑声。
嬷嬷被林玖玖拂了面子，正要发作，却被宇文燕给拦了下来：“给她一百两黄金。”说完，幽幽看向林玖玖，“不过，本宫这钱可是不好拿的，小心烫手。”
林玖玖接过嬷嬷递上来的金票，笑得一脸灿烂：“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民女只知道，若是不拿着这张金票，明日便是这金票也没了。”
宇文燕眼中闪过一道不知名的光，冷笑一声：“你倒是豁达。”
林玖玖笑笑：“公主过奖了。”
看着宇文燕领着一群人出去，林玖玖脚下一软，差点就摔在地上。店里的伙计连忙上来扶，她摆了摆手，独自一人走到边上看着手中的金票。
只有她知道刚刚和宇文燕对峙的时候自己的后背都湿了。那是她到大庆以来从来没有过的体验，这种感觉非常不好。
“宇文灏。”她颇不高兴地把那张金票捏成一团。宇文燕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异姓的公主，要不是因为她对宇文灏恩重如山，她自然也不需要卑躬屈膝，生怕自己惹了麻烦。
此时宇文府，宇文灏喝着茶，冷不丁就打了一个喷嚏。
他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鼻子，知道估计是林玖玖在骂她。
一口茶还没喝完，派出去保护林玖玖的暗卫就飞奔进来：“将军，昭然公主去了天香楼。”
宇文灏猛地起身，险些带翻了桌子：“玖玖有没有怎么样？”
“林姑娘没受委屈，倒是公主损失了一百多两黄金。”
“什么？”宇文灏的脑子还没转过弯来，那暗卫却原地消失了。下一刻，房门被推开，宇文燕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灏儿，那林玖玖可真是商女本性，本宫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从本宫这儿拿钱的！”宇文燕话音刚落，身后的嬷嬷就添油加醋地把天香楼的事情说了一遍。
说完，还不忘诉苦：“将军，奴婢可是看着您长大的，您不知道那女的说话有多难听，害得奴婢大庭广众之下丢尽了脸面，您可要为奴婢做主啊。”
宇文燕身边的嬷嬷都是祖母辈的，看着宇文燕长大，自然也是看顾着宇文灏长大，对于宇文家来说，都有着超越主仆的感情。
宇文灏静静地听她们说完，冷不丁就来了一句：“既然如此，姑母又为何去天香楼？”
话中的意思很明确，既然明摆着是上门找不痛快，那又为何要去天香楼？
“宇文灏，我是你亲姑姑，有你这么胳膊肘向外拐的吗？”宇文燕霍然起身，怒斥宇文灏。
嬷嬷连忙去拍她的后背：“公主，您可千万别动气，回头气着了倒要叫那个小蹄子看了笑话！”
“小蹄子？”宇文灏冷笑着看着那个嬷嬷，“我们宇文家虽然不是书香门第，好歹也是京城的名门望族，嬷嬷这话要是传出去，还不知道外面的人怎么嘲笑我们。”
嬷嬷脸色一白，被宇文燕推开了手。
她缓了口气，倒是变了脸色，语重心长地说：“灏儿，姑母今日去是想着你对那个林玖玖情深意重，若是她懂得收敛，纳为侧室也无不可。却没想到她竟然是那么个刁蛮任性的丫头，这种性子怎么进得了宇文家？这种事情，不说姑母我，就算是你爹娘在世，也断然不会同意的。”
“侧室？姑母，侄儿说的明白，林玖玖是我要娶的唯一一个人，除了她，侄儿谁都不娶。”他停顿了一下，冷冷的目光看向宇文燕，“况且，我们的婚事是皇上金口玉言，姑母还要抗旨吗？”
抗旨两个字压下来，饶是宇文燕也有些招架不住。
她就不明白了，那林玖玖是下了什么**药，宇文灏也就算了，就连皇帝都心甘情愿地给他们指婚。
“这个事情本宫自然会去跟皇上说，只要你这边松下口，皇上那边……”声音在触及宇文灏坚毅的脸庞时戛然而止，她叹了口气，摆摆手，“罢了罢了，本宫希望你不会后悔。”
宇文燕带人离开，房间里又恢复了平静。
在这一片平静中，宇文灏倒是觉得有些不同寻常了。
这几日都是宇文燕上门劝他和林玖玖分开，最后都因为自己强硬的态度离开。这不像是宇文燕的性子，照理说，宇文燕是个遇强则强的人，不至于这么快就败下阵来。
难不成真的是因为年纪大了，没了当初的韧性？
他眯了眯眼，召了暗卫：“去盯着公主，有什么事情马上回报。”暗卫领命，还没离开，又被宇文灏给叫住，“给宫中递信，召我入宫。”
林玖玖坐在天香楼二楼的房间，过了半天才缓过劲来。她补偿了之前那个受伤的伙计，心烦意乱的感觉怎么都平息不下来，索性带着十五到街上闲逛。
对于女人来说，最解压的方式就是购物，即便是在这个年代也一样。
没一会儿，林玖玖就买了不少东西，都让伙计送回了林家，两手一空下来，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姑娘，有人在跟着我们。”
十五突然压低声音。
林玖玖觉得自己空落落的心一下子就找到了着落。她正觉得无聊，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往小巷走。”有十五跟着，林玖玖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反而想知道那个跟踪自己的人是来干嘛的。
进了小巷，不过一会儿，后面就传来脚步声。十五皱了皱眉：“姑娘，来人似乎，是个不会武功的女的。”
“女的？”
林玖玖脑海中一下子冒出一个人。这段时间事情多，她竟然是把那个人给忘记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交换
果然，不过一会儿赵嫣儿那张脸就出现在两人面前。
她四下看了看，一时没看见躲在暗处的林玖玖，直到她从暗处出来，直接跪在地上：“姑娘，救命。”
林玖玖这才想起之前的一月之期，赵嫣儿估计是来要解药的。
“你是要跟我交换？”林玖玖也没让她起来，蹲下身子看着赵嫣儿，“最近林家铺子的生意似乎回暖了些，你给了他们想要的东西，那我的呢？”
赵嫣儿瑟缩了一下。
这一个月，因为林玖玖的那张方子，她的确在林家横着走了一段时间，就连林远举出去的次数也少了不少。
估计是得了林福海的耳提面命，再也不敢对赵嫣儿非打即骂，反而处处讨好着。赵嫣儿趁机摆平了林刘氏，却还是架不住人们对林家铺子新产品过了劲头，林家铺子的生意一日日又冷清了下去。
这几日，林福海一直对赵嫣儿旁敲侧击，指望她能再拿出那样的方子，赵嫣儿拿不出来，自然又是受了几日的奚落和白眼。
想着一个月之期，赵嫣儿心急如焚，这才慌里慌张地出来找林玖玖。
“我……”
就这么一停顿，林玖玖就明白了。她这几日本来心情就不怎么好，赵嫣儿又给她来这么一出，气得她站起身，沉着脸就要走，就被赵嫣儿抱住了大腿。
林玖玖被气乐了：“你就那么喜欢抱人家的大腿？”
赵嫣儿听出林玖玖话中的奚落，可她实在不愿意回到之前的生活，只能紧紧地抱住林玖玖这根救命稻草：“姑娘，我知道一个秘密。”
她抬着脸看林玖玖，嘴唇被她咬得泛白：“若是姑娘能帮我，我就告诉您。”
林玖玖冷笑一声：“你觉得你有和我讨价还价的资本？”
赵嫣儿脸色顿时变得很是难看。
良久，她才像是下定了决心，对林玖玖说道：“林福海每个月都要去一趟汇峰钱庄汇出一大笔钱。”
林玖玖皱眉。
林家现在经济困难，就连独子林远举都被限制了经济支出，却每个月给人家汇银子。林福海这性子，要不是有把柄落在人家手上，又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好，我知道了。”
林玖玖抬腿就要走，赵嫣儿抬高声音：“姑娘，方子……”
“我的一张方子价值千金，一个月前我就已经预付了，做人可不能贪得无厌。”林玖玖不愿意再给赵嫣儿方子，每个方子都是她经过无数的实验才得出来的，哪能每次都让人坐享其成。
“那我……”
“你自己想办法，就连林刘氏都被你给逼疯了，赵嫣儿，你潜力无限啊。”
说完，带着十五走了。
走到赵嫣儿看不见的地方，十五满心困惑：“姑娘，您这次没有帮赵嫣儿，她会不会？”
林玖玖知道十五想说什么。
赵嫣儿本来就是个心性不坚定的人，之前也不是没有做过卖主求荣的事情。十五担心她没有给赵嫣儿方子，让她心中生出恨意，不愿老老实实地为她办事。
林玖玖摇了摇头：“她本来就不是为我办事，我们两个人不过是各取所需，若是我对她有求必应，那我和她之间的关系，我就处于下风了。正好让她看看林家人情冷暖，若是不碰几次墙壁，她还不知道我这个人有多慈悲。”
汇峰钱庄算得上是大庆第一钱庄，后台神秘，手眼通天。
林玖玖带着十五站在汇峰钱庄金碧辉煌的大门口，十五心生怯意，扯了扯她的衣袖：“姑娘，我们还是让将军来查吧。”
“难不成……”林玖玖脑海中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测，“这个钱庄也是你们家将军的？”
十五苦着脸摇摇头。
若是将军的，林玖玖就算横着进去都没事，可偏偏：“汇峰钱庄是昭然公主的陪嫁。”
昭然公主？宇文燕？
林玖玖怎么都没想到，这兜兜转转竟然又跟宇文燕扯上了关系，那一口气在她胸口堵了两天了，被十五那战战兢兢的表情一刺激，一下子爆发了出来：“凭什么她能来我的天香楼，我不能去她的钱庄？走，我们去把她给我的一百一十两黄金给存了！”
十五没想到他们家姑娘也是个惹事儿的主儿，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林玖玖雄赳赳气昂昂地进了汇峰钱庄，里面还有些人在办理业务，京城就那么点地方，能来汇峰钱庄的非富即贵，好几个还都跟林玖玖认识。
几个人正在寒暄，就见一小伙计走上来，问林玖玖：“姑娘可是天香楼掌柜林玖玖？”
十五脆声道：“正是。”
那小伙计倏然冷下脸色：“不好意思，我们掌柜的交代了，不接待林姑娘。”
话音一落，满堂寂静。那些和林玖玖交谈的也都是些见风使舵的，见林玖玖在这边不受待见，知道她恐怕是惹了不该惹的人，不由都悄悄往后退了两步。
林玖玖还要做他们生意的，只当自己没看见他们的小动作，冷笑一声看着那个小伙计：“哟，真是奇了怪了，都是打开门做生意，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不做人家生意的。”
那小伙计一脸嫌弃：“打开门做生意不假，但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来。”
“十五，给我掌嘴！”
就听堂内几声清脆的巴掌声，那小伙计满脸是血，牙都要被打掉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都说汇峰钱庄是大庆第一大钱庄，我还以为有多高端大气，却没想到底下的小伙计都是些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罢了罢了，回头我去好好帮忙宣传一下，就说这地方不靠谱，指不定存了的钱都被这些嘴上无毛的伙计给剐了去。”
说完，抬腿就要往外走。
门槛都没迈出去，就看见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头儿从内堂急急忙忙地跑出来：“林掌柜留步。”
说话间还不忘瞪一眼那被打得吱不了声的伙计。
他不过是看不惯林玖玖早上敲了昭然公主一笔钱，让伙计刁难一下林玖玖，却不料这人实在是太不聪明，差点砸了自己家的招牌。
第二百一十六章 套消息
林玖玖没理他，径自往外走，边走还边说：“十五，我听说鼎丰钱庄也不错，我们还是去鼎丰钱庄，这地方连个伙计都管不好，又怎么能管好我们的钱。”
她这话说出来，也有不少人起了退意。
存钱存在哪儿不是存，鼎丰的后台也很是强硬，跟汇峰自是不相上下，只不过是那一年统计的时候多了几百两银子，就占了个天下第一钱庄的名号。
就跟林玖玖说的一样，伙计的素质那么低，把钱存在这里还真是不太放心。
掌柜的急眼了，喘着粗气跑到林玖玖面前：“林掌柜，是老朽手底下的伙计不懂事，您也帮忙管教过了，就不要再生气了。”
林玖玖这才停下脚步，看着面前这个圆滚滚的小老头儿，眉毛一挑：“你是？”
“老朽姓邱，您就称我邱掌柜吧。”想了想，老头儿又来了一句，“我和布庄的老戚头算是八拜之交，过命的交情。”
这是拐着弯儿地拉关系了。
林玖玖眯着眼看他，这老头儿跟老戚头一样鬼精鬼精的，要说刚刚那个小伙计是自己心血来潮刁难她，她是一万个不相信。
“跟我有什么关系，邱掌柜，我着急去存钱，您就不要把时间浪费在阿猫阿狗身上了。”她是刻意拿话去顶这老头儿。
左右你不让我痛快，我就是拼着自己不痛快也要让你下不来台。
邱老头儿那个后悔，早知道林玖玖是个软硬不吃的硬茬儿，他就不该起这个念头。阎王打架，他这么个小鬼凑什么热闹。
“林掌柜，您说笑了，您放心，老朽亲自给您服务，保证让您妥妥帖帖的。”
话音落下，林玖玖转身往里走。
邱老头儿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林玖玖来了一句：“我赶时间。”
他猛地反应过来，连忙跟了上去，顺便又嘟囔了一句：“这性子真是比公主还难捉摸。”
领着林玖玖进了内堂，早有别的伙计殷勤地奉上了好茶。
林玖玖呷了一口，从口袋中掏出金票。
上面汇峰钱庄鲜红色的印戳看得邱老头儿心在滴血，他算是宇文燕的管家，一早上就给林玖玖撸去了一百多两黄金，心疼得他一个劲儿地抽抽。
他伸手要去拿，林玖玖又收了回去。
“林掌柜？”邱老头儿不解。
“有个事情想问问您。”林玖玖端够了，自然要说出此行目的，“邱掌柜可认识林福海？”
“您说的可是林家香料铺子的那位？”邱老头儿眼中带了几分鄙夷，慢吞吞地来了一句，“老朽要是没记错，那人还是林掌柜的亲叔叔。”
“早就分家了，邱掌柜消息灵通，该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林玖玖找准了邱老头的态度，干脆利落地撇清了和林福海的关系。
“略有耳闻，看来林掌柜今日来不仅是存钱。”邱老头儿突然之间有底气了。之前是摸不清林玖玖到底想做什么，可现在局势突然之间就逆转了。
“钱是要存的，话也是要问的。”林玖玖把金票一推，说道，“林福海每个月都要从汇峰钱庄汇一笔钱，我只是想知道，那笔钱汇到了什么地方。”
邱老头儿摸摸鼻子，表情严肃起来：“林掌柜，作为钱庄，我们有责任替客户保守秘密。”
“哦，那就帮我把这些金票存起来吧。”林玖玖径直起身。
她这行为实在是不按常理出牌，邱老头儿原本想的是自己不配合，然后林玖玖威逼利诱，怎么这么快就放弃了？
他心里悬得慌，连忙说：“林掌柜，您稍等。”
林玖玖回过头：“怎么，邱掌柜要背弃你的客户？”
邱老头儿觉得自己的小心肝儿真的是有点接受不了林玖玖跳脱的思维，依照他的了解，林玖玖怎么可能这么好说话。
“不是不是，只是那林福海信誉不好，尤其是最近几个月，都没有按时还钱。”邱老头儿连忙否认。
钱庄最重要的就是信誉，不少贵妇人都在这里存了私房钱，要是传出去钱庄连点秘密都守不住，那汇峰钱庄真的要倒闭了。
他捡着无关紧要地跟林玖玖说。大庆的钱庄也是能借贷，林福海用房子做抵押借了一笔钱，每个月都要偿还利息，林家这个月经营应该还行，却也没有按时还钱，估计还是为了要汇出的那一大笔钱。
“我知道了。”林玖玖站起身，她早就知道自己这趟来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不过是做做样子给林家的人看。
邱老头儿目送林玖玖出门，顺手招了个伙计：“你把今天的事情禀报公主。”
“姑娘，那个跟着我们的人走了。”林玖玖带着十五又逛了会儿，才听十五说。她点了点头，林福海估计是真的没钱了，竟然还会找人跟着她。
不过她要做的，就是让他狗急跳墙。不然的话，这出戏还怎么唱下去。
“姑娘，我们现在去哪儿？”十五明显看出林玖玖的情绪不高，不过想想，那个昭然公主着实难缠，也难怪林玖玖那么头疼。
林玖玖这才发现自己都走到东大街了，再往前就是将军府。
她刚想转身离开，又想到了什么，问十五：“你可知道将军府有什么小门或者暗道？”
说到底，她还是舍不得。
昨晚上宇文灏什么时候走得她都不知道，两人分明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现在搞得跟偷情一样。
十五被林玖玖的话给问住了，思索了半天，还是摇了摇头：“要么，我带着姑娘飞进去吧？”
林玖玖连忙摇头。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的从墙头飞进去，真当那些守卫都是摆设啊。正想离开，就看见一辆马车从府中驶了出来。
十五眼睛亮，高兴得差点蹿起来：“是将军的车！”
林玖玖也是心花怒放，等着马车转过了门口的小巷，疾行几步挡在了马车前。
陈良眼疾手快地拉住了马，随即马车的帘子被掀开，宇文灏一脸惊喜地看着挡在自己车前的小女人：“玖玖！”
于是，百无聊赖无处可去的林玖玖就跟着宇文灏进了宫。
第二百一七章 狭路相逢
“你说我这般贸然进宫，宫亦辰会不会不高兴？”林玖玖整了整自己的头发和衣服，虽然进宫也不是一回两回，但是怎么说皇宫也是整个大庆最**肃穆的地方。
宇文灏瞥了她一眼：“九五之尊的名字被你随口呼来，你还在乎他高不高兴？”
林玖玖一想，宫亦辰说起来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平日里端着也够累的，她正好进宫给他解解闷。
“对了，你进宫是有什么事吗？”林玖玖话音一落，就看见宇文灏的脸色不是那么好看。
门外陈良帮着回答了一句：“避难。”
说起来宇文灏也是够可怜的，二十多岁还被禁足，堂堂大将军，说出去真是没脸了。
果然，陈良话音落下，宇文灏那表情就很是精彩。林玖玖心知肚明，看来难受的果然不止她一个。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惺惺相惜。
马车一路进了皇宫，林玖玖跟着宇文灏进了御书房。
看见林玖玖进来，宫亦辰的眼中闪过一道意外的光芒，从御案前起身，免了两人行礼，问道：“今儿怎么一起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说完，转头看向宇文灏：“宇文灏，朕还从来没见你递消息要朕召你入宫的。堂堂大将军，进个皇宫什么时候要传召了。”
林玖玖乐了。宇文灏身为正一品大员，自然有免召入宫的权力，这么迂回，难怪宫亦辰觉得奇怪。
她有心告状，就回答道：“皇上有所不知，是昭然公主回来了。堂堂长辈，自然有禁足一个晚辈的权力。”
“哦？”宫亦辰眉毛微微皱起，眼中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他本就聪敏，自然猜到了宇文燕来势汹汹的目的，对着宇文灏说，“你姑母回来了？可是对朕许的婚不满意？”
“皇上明鉴。”宇文灏有点憋屈了。
林玖玖一看这皇帝的表情就有些不对劲，在边上凉凉地来了一句：“看来皇上的金口玉言是保不住了。”
宫亦辰转头看她，眉头一挑：“你这是何意？”
“赐婚哪比得上父母之命，长辈之言。即便圣上再有权威，也难和大道之行逆行背施。”
“玖玖！”宇文灏喝住她。
质疑皇上权威，无疑就是欺君罔上。
偏偏林玖玖歪着头，脸上笑意盈然，衬着一张娇美的小脸明艳夺目，然后笑吟吟地对宫亦辰说：“皇上，您说民女说的对吗？”
宫亦辰知道林玖玖在用激将法，偏偏他还就吃这一套。
正了颜色，他沉声说：“大庆孝道为先的确不假，可宇文将军为臣，朕为君，君臣之道自然是凌驾于孝道之上。更何况，昭然公主不过是宇文将军的姑母，如何做的了他婚姻大事的主。”
林玖玖喜上眉梢，撩起裙摆跪在地上：“民女多谢皇上隆恩。”
两人都懵了，尤其是宫亦辰。
他刚才还未许诺什么，可林玖玖的样子却像是占了莫大的便宜。
林玖玖倒是没让他们困惑太久，脆声道：“若是昭然公主再以孝道来压宇文灏，玖玖自然要拿出皇上金口玉言来反驳她。有了皇上做靠山，玖玖便不怕她了。”
见着她眉飞色舞的模样，宫亦辰也不由笑了起来。
他从身上解下玉佩，那玉佩两人都熟得很，就是之前下江南时宫亦辰让暗卫给宇文灏的。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朕若不表示一下就显得朕太小气了。这九龙玉佩你且拿着防身吧。”
林玖玖爽快接过，往怀中一揣：“多谢皇上。”
宇文灏就见两人达成一致，没想到林玖玖心血来潮进宫竟然有这种奇遇。
“林姑娘若是无聊，可以去外面逛逛，若有喜欢的花木，大可以让人移植到宫外。”宫亦辰显然是有话要和宇文灏说。
林玖玖得了好处，自然不会留在这里自找没趣，跟着小太监去了御花园。
带路的小太监是个熟面孔，就是上次那个走到一半要去茅厕的小顺子。估计是上次把林玖玖一个人落下心有愧疚，小顺子很是热情，一路领着林玖玖到了御花园中心最漂亮的地方。
偌大的地方，各种奇花异草看得林玖玖应接不暇，这里和后世毕竟不一样，很多花木就连林玖玖都认不出来。
好在小顺子熟门熟路，记性又好，把花木的名字和产地讲得清清楚楚。
两人边走边说，冷不丁就听见另一处传来脚步声。
林玖玖连忙做了手势让小顺子不要说话，随后，两人躲到假山后，没一会儿，就看见两个熟面孔。
柳珍珠挽着宇文燕，不管她伤得如何，毕竟被马踹了，又在床上躺了那么多天，脸色实在是说不上好看。
此时她泫然欲泣，如病中西子，惹得宇文燕心疼得不时去拍她的手背。
“姨母，珠儿也不知道那林玖玖给太后下了什么**，一心帮着她。就连珠儿受伤卧病在床，太后都没有派人来看过珠儿。”说完，原本还悬着的眼泪竟是直接落了下来。
宇文燕连忙用贴身的帕子去擦柳珍珠的眼泪，急道：“珠儿你莫要哭，刚下床，哭坏了身子不值得。”说完，却有些疑惑地自言自语，“太后向来精明果断，也不像是会被人迷惑的啊。”
柳珍珠唯恐她察觉什么，急忙说：“姨母不知，林玖玖擅长做香膏，也不知道在香膏中用了什么，她又擅长收买人心，连带着太后身边的那些嬷嬷都一人送了一套。太后和那些嬷嬷用着好，自然口口声声都替她说话。”
别说林玖玖了，就连小顺子听着都觉得柳珍珠的话说得有问题。
什么叫做“不知道在香膏中用了什么”，这不明摆着在说林玖玖的香膏有问题嘛。
这可是上供给太后的东西，若是真的出了什么纰漏，那可是要灭九族的。
“林姑娘，那柳小姐是要把您往死里整啊。”
小顺子看着柳珍珠的样子，分明是典雅端庄的大家闺秀，却生了副蛇蝎心肠。
第二百一十八章 偷听
听着小顺子的话，林玖玖冷笑一声。她倒是想看看宇文燕的反应。
宇文燕先是皱了皱眉，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林玖玖真的在香膏中用了禁药？”她看着柳珍珠，眼神中却露出几丝压迫。
柳珍珠心中后悔不迭，因为宇文燕这两天的关怀备至，倒是让她忘了宇文燕的身份。关怀是关怀，但是宇文燕的眼中可容不得沙子。
她连忙说：“珠儿只是猜测，毕竟太后用惯了好东西，哪有用了林玖玖的东西就对她那么偏爱的。”
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宇文燕反而有些后悔。早上去天香楼花了那么多钱，竟然没有带回几套香膏。她想起那瓶打碎了的香水散发出来的味道，那味道十分独特，竟和柳珍珠身上的味道有些相似。
她不着痕迹地看了柳珍珠一眼，问了一句：“珠儿，本宫看着京城的闺秀都爱用那天香楼的东西，便是这一路进京，也有不少人在用那里的东西。”
柳珍珠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两步，笑得有些尴尬：“姨母，您也不是不知道，这京城的人闲来无事，都喜欢扎堆。看着一个人用了，剩下的人也都一窝蜂地去用了。”
宇文燕笑了笑，算是认可了柳珍珠的话，只是心中却对柳珍珠生了些许芥蒂。
就算再不喜欢林玖玖，她也不喜欢柳珍珠这样在背后嚼舌根。
不由又重新思考了一下宇文灏的话。柳珍珠的确不是良配，先是她进京这么长时间，就听说了不少柳珍珠的“事迹”，再者，柳政道这个人向来就是墙头草，她可不觉得那只老狐狸会因为女儿嫁给了宇文灏而站在他们这边。
前阵子不是还听说柳政道想把两个庶女送给宫祥陵当小妾。宇文燕虽然刁蛮任性了一些，三观却是十分端正，最是不耻这种卖女求荣的事情，对于柳政道这么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更是全无好感。
所以听着柳珍珠的话，宇文燕的表情显然冷淡了不少：“珠儿，你们这些小女孩儿的心思姨母也猜不透了，有些事情还是要找准自己的位置。灏儿那边姨母会好好帮你说的，只是婚姻大事，若是灏儿不愿意，姨母也强求不了。”
“什么？”
柳珍珠尖声，话出口才觉得自己的态度不对，连忙缓和了语气：“姨母，您不是说会让宇文将军娶珠儿的吗？”
即便她掩饰得再快，刚刚那一下还是被宇文燕看在了眼中。她压下心中的不快，柔声说道：“姨母怎么说也只是灏儿的姑母，又如何左右得了他的婚姻大事。姨母知道你不喜欢林玖玖，左右也不会让他娶那个女人。”
柳珍珠心中一阵绝望，她还以为宇文燕会帮自己，却没想到最后还是用这样那样的借口来敷衍她。
可是宇文燕毕竟是公主，她以后还少不了依靠她的时候。
压下心中的不满，柳珍珠恭恭敬敬地对宇文燕行了一个礼：“珠儿全听姨母的。”
两人说着话走远了，小顺子扶着林玖玖从假山后出来，啧啧道：“真是没想到，柳宰相的女儿竟然是这样的人。”
无论是刚刚在暗中诋毁林玖玖，还是因为一时不快露出的真面目，都让小顺子叹为观止。
林玖玖冷笑了一声：“小顺子公公，您不知道的还多呢。”
她可是听得清楚，为了安抚柳珍珠，宇文燕承诺了不会让她林玖玖入将军府。
诚然，跟宇文燕说的一样，她只是宇文灏的姑母，可架不住宇文灏父母双亡，她这个姑母就是唯一的长辈。
想到这里，林玖玖捏紧了拳头。
“林姑娘，您蕙质兰心，昭然公主只是还没看见您的好。”小顺子连忙安慰她。
林玖玖摇了摇头：“有些人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尤其是宇文燕这样的人。”就算日后她意识到了林玖玖的好，估计也不会承认自己当初的错误。说不定还会恼羞成怒，为了挽尊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
小顺子看着林玖玖明显低落下来的情绪，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那姑娘，我们还看花吗？”
“看！”林玖玖咬牙。
都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要是不在其他地方找补回来，那她真的要被憋死了。
林玖玖出宫的时候，身后就跟了一辆御花园专门运送花木的车。小顺子回了御书房把事情前因后果跟宫亦辰说了一遍，他抚着御案许久没说话。
小顺子以为自己话说多了惹皇上不快，正要告罪，就听宫亦辰幽幽来了一句：“若是朕，断然不会让她受这样的委屈。”
小顺子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抬头，宫亦辰微垂着眼眸，拿起御笔：“愣着干什么，给朕研墨。”
他头重脚轻地走到御案边，猛地反应过来，脑门一层的冷汗。
看来对林姑娘，他以后要更加客气。
十五感觉她家姑娘很不高兴，再一看宇文灏，见他也是一脸担忧地看着林玖玖，就十分自觉地退出了马车。
她前脚刚出去，宇文灏就不顾林玖玖的反抗，抱住了她。
“玖玖，可是碰到什么事情？”
林玖玖毕竟没有武功，比不上宇文灏的孔武有力，只把头撇到一边。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这么想着，就觉得看着宇文灏也格外得不顺眼，忍不住又用小拳头打了一下他的手臂。
这么一下对宇文灏来说就跟挠痒痒一样的，他却还是夸张地“啊”了一声。
林玖玖一下子就紧张了，转头看他，冷不丁就被宇文灏亲在了脸上。明白过来自己上当了，她心中愈发恼火，冷声道：“再不放手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宇文灏知道林玖玖这话不是说假，也不好再赖皮，只能放开了手，讨好地问道：“玖玖，可是遇到什么事情？相公给你做主。”
相公两个字一下子就点燃了林玖玖的怒火，她拿起车里小桌上的瓷杯，朝着宇文灏的脸就砸了过去。
“宇文灏，你要不要脸！”
第二百一十九章 控诉
“不要！”宇文灏顺手接过那个杯子，想也不想地回答。
媳妇儿都要跑了，还要脸干什么？
平日中冷酷的大将军总是能为林玖玖一次次地刷低底线。
林玖玖被他给气乐了，要是宇文燕看见她素来严肃的侄儿变成这个样子，估计对自己的印象就更差了。
“我不跟不要脸的人说话。”林玖玖一扭脸，只要想到宇文燕和柳珍珠的对话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想了想又转过脸去，“宇文灏，横竖你姑母也不会让我们在一起，索性我们好聚好散，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宇文灏的脸倏然沉了下来：“林玖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好聚好散？”
看着宇文灏阴沉的脸色，林玖玖心头那簇火苗燃烧得更旺了，也懒得跟宇文灏咬文嚼字，大大剌剌地说：“什么意思？就是字面意思，我林玖玖有颜有钱，还怕找不到好男人！”
说完，猛地一掀帘子：“停车，我要下车！”
陈良下意识就停了车，林玖玖也没等十五来扶，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去，落地时一个不稳，却被一双手稳稳托住。
宇文灏看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那个趁虚而入对林玖玖上下其手的，不是文远道又是谁？
说起文远道，最近也是春风得意。一上任就借着梁宽的东风成了宫亦辰的心腹，短短几个月更是连升几级，如今已经是正三品的吏部侍郎。
前段日子他奉命外出办事，今日才刚进京，就碰到了林玖玖。
宇文灏跟着跳下马车，手一用力，就把林玖玖给拽了回来。
文远道怀中一空，压下那一阵失落，露出恰到好处的笑，跟两人打招呼：“可是又闹了矛盾？”
听他这么说，宇文灏就知道最近京城中发生的事情文远道还不知道。
他揽过林玖玖，冷着一***冰霜的俊脸：“我们好的很，不劳文大人费心。”
林玖玖这次没给他面子。
大庭广众之下宇文灏不至于钳制住她，很轻松就从宇文灏的怀中挣脱开来。顶着宇文灏杀人般的目光，她信步走到文远道的面前：“文公子，天香楼新进了一批香膏的盒子，可否劳您帮忙画一下花样，酬劳定不会少。”
“自然。”文远道看一眼宇文灏，也直接忽略了他眼中的冷意，“玖玖，我们边走边聊吧。”
宇文灏就这么看着林玖玖和文远道并肩而去，身边一道风刮过，是十五也跟着跑了。宇文灏只觉得眉心一个劲儿地跳，偏偏陈良还不冷不热地来了一句：“公主还在府中等您回去。”
他很剜了一眼陈良，上了马车。
摆平了家里的麻烦再去追媳妇儿。
回府，宇文灏才意识到，麻烦比想象中的大。宇文燕一改之前的冷淡，反而一副笑意盈然的样子，看得宇文灏脑袋发疼。
“灏儿回来了，姑母想明白了，成亲是大事，若是你自己不喜欢，姑母也强求不来。”
宇文灏不觉得这是宇文燕想开了，估计还有后招。
果然，下一刻她拿出了一叠册子，放在桌上：“这是京城适婚年纪的女孩儿，宇文家也不需要锦上添花，只要品行端正，你自己又喜欢，姑母就支持你的决定。”
“姑母，侄儿说了只要林玖玖。”
听着宇文灏的话，宇文燕也不恼火，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那是因为你常年在军中，别说女人了，就连母猪都没见到几个，所以见到个女的就以为找到了自己喜欢的。”
宇文灏忍着火气：“姑母，玖玖不止一次救过我的命。灏儿从小就被教导要知恩图报，怎么可以出尔反尔辜负她？”
听着宇文灏的话，宇文燕反而眼前一亮。
她目光灼灼看着宇文灏，问道：“所以，你一门心思要娶林玖玖只是为了报恩？这好办，明日姑母让人送些礼物去天香楼，全当报了她的恩情。”
宇文灏失笑，他没有想到自己的解释竟然会有这么适得其反的效果。
“难道姑母觉得侄儿的命可以用那些礼物来衡量？玖玖不缺钱，侄儿只能以一颗真心报答她。若是姑母听不进去，那侄儿和姑母也没什么好说的。”
说完，转身就要出门，宇文燕连忙叫住了他。
“柳家那边的事情，姑母已经说清楚了。你既然不喜欢柳珍珠，那也没必要勉强你。但是林玖玖一个商女，跟你门不当户不对，你们在一起是不会有幸福的，你让姑母百年之后怎么面对你父母？”
已经过世的父母一直是宇文灏心中软肋，他面色冷凝，看着宇文燕：“姑母，若是父亲母亲健在，他们定然会支持侄儿的决定。”
宇文燕一直端着的笑容崩裂，看着宇文灏就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
“灏儿，你真是被那个女人给蛊惑了。”她指着自己，声音颤抖，“你的意思是我这个姑母终究还是外人？当年因为宇文家，姑母不得已和亲生孩子分离，独自回到宇文家助你夺回军权，如今更是孑然一身。难道你都忘记了那些年我们姑侄俩相依为命的日子？”
宇文燕的控诉让宇文灏沉默了。
当年的事情在宇文家的人心头都是一根拔不出来的刺。
宇文燕及笄之后就嫁了当年的礼部尚书之子，生了一子一女，原本也是家庭和睦，却不想宇文家兵败，除了一个因为年纪小没法去战场的宇文灏，家中所有男丁均战死沙场。
那时候先皇不怪罪已是万幸，却也架不住朝中无数人临阵倒戈，对宇文家落井下石。
那个礼部尚书也是趋炎附势之辈，当下就对宇文燕不假辞色，逼得她和离出府，回了宇文家。
事后宇文家重振声望，那礼部尚书一家在宇文燕的打击下更是远走西北。却也造成了她和子女不得相见。
尽管当初多为不得已，可宇文灏也不得不承认是宇文家对不起这个原本已经出嫁了的姑姑。况且当年若不是她，宇文家也不会那么快就重展旗鼓。
看着宇文灏神色略有松动，宇文燕敛下脸上怒意，放缓了声音：“若是你念着姑母的好，就不要拂了姑母的意。”
第二百二十章 丫头外向
林玖玖一说出让文远道跟她回天香楼的话就后悔了。
不为别的，她和宇文灏吵架，何必要拉上一个文远道。
作为一个成年人，前世和今生加在一起也活了三十多年，她自然知道文远道是喜欢自己，换成平日她躲都来不及，这回却自己撞到枪口上了。
她偷眼看了一下文远道，见他嘴角带笑，显然心情十分愉悦。林玖玖恨不得一头撞死，事到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
“文公子，我想了想，您怎么说也是状元爷，以前也就算了，如今若是给我天香楼画香膏盒子，说出去我那天香楼还不得让您那些倾慕者踏平了。”没走几步，林玖玖就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文远道看着她，眼神中闪过一道失望的光，笑道：“无妨，我自然会护你周全。”
林玖玖没想到他还真老老实实地回答了自己蹩脚的借口，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办。
眼看着天香楼就在面前，林玖玖猛地一拍脑袋：“我倒是忘记了，娘让我今儿早点回去，似乎是萌萌的生辰。”说着，一脸歉意地看着文远道，“文公子，不若改天再说？”
“萌萌的生辰？”文远道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昨日我才和楚兄见了面，倒是没听他提起过。既然如此，我便去买些礼物，全当我的一片心意。只是我一个大男人不知道小女孩喜欢什么，不如林姑娘跟我一道去买？”
林玖玖心里忍不住给自己翻了个白眼，这下倒好，把自己给带坑里了。
偏偏两人还没走两步，就碰到了楚鑫。
林玖玖的药膏颇有成效，不过短短时间，楚鑫脸上的疤痕就淡了不少，若是离得远些都要看不太清楚了。
楚鑫出门也就没有带面罩，只用林玖玖给他遮瑕膏遮了遮。
林玖玖拦都拦不住，文远道已经跟楚鑫说了萌萌生辰的事情。
“生辰？我怎么记得……”楚鑫话没说完，就被林玖玖给打断。
“是我娘说的，今日日子好，就当是为萌萌接风。”说完，给十五使了眼色。十五连忙回去跟林夫人说这个事情了。
楚鑫对萌萌是疼到了骨子里，一听林玖玖的这个话，荷包就捂不住了。三人一路走一路买，等到了林府，身后的小厮都快拎不住了。
林夫人虽然不知道林玖玖为何要说今日给萌萌接风，但是女儿交代的事情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去办，吩咐手下人准备了才菜肴。
刚吩咐下去，林玖玖就带着文远道和楚鑫进了门。
自从萌萌待在林夫人身边，楚鑫也算是常客，熟门熟路地问了林夫人好。
“远道，你外出归来怎么也不过来看看。”看着文远道，林夫人颇有些感慨。
相比起宇文灏，林夫人更喜欢文远道。
文远道虽然家世不怎么样，但是当年她和林墨海就看出这人有上进心，人品好。若是玖玖嫁给这样的人，必然能幸福一生。
相比起宇文家的高门大户，她更喜欢林玖玖的日子简单平淡一些。
提起宇文家，她不由又想起了宇文燕。那个昭然公主一看就是不好相处的，林玖玖性子刚直，当日若不是她死死阻拦，说不定那天就要出事。
这么看来，宇文灏的确不是林玖玖的良配。林夫人忧心忡忡，脸上自然也没多少笑模样。可看向文远道的时候，越看越觉得他跟自家女儿实在是合适，不由又露出丝慈祥的笑来。
文远道恭敬地答道：“夫人，远道今日才到京城，听说萌萌过生辰，就过来凑个热闹。”林夫人连连点头，刚到京城就来林家，可见他对林玖玖的用心。
“饭菜已经备好，不过还要些时间。”林夫人看一眼楚鑫，说道，“楚公子，萌萌在后院玩耍，我带你过去吧。”
说完，又对林玖玖说：“玖玖，你带远道四处逛逛，到了饭点我让十五去叫你。”
十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林夫人拉了一下，拽着她往后院走去。
林玖玖怎么可能不明白林夫人的心思。她怎么都没想到，宇文灏那边有阻碍，出了昨日的事情，就连林夫人的心思也活络起来了。
她也实在是做不出跟文远道孤男寡女逛花园的事情，只能对文远道说：“我突然想起还有个香膏要调试，不如我让下人带着你逛一下？”
文远道心思玲珑，又怎么不明白林夫人的意思。
他刚到京城，虽然不明白林玖玖和宇文灏之间出了什么事情，却也看得出来他必定是讨了林家人的不快。
这么好的机会，文远道怎么可能放弃。
他甚至在想，若是自己早些遇到林玖玖，又或者遇到她的时候自己已经高中状元，说不定一切都会不一样。
既然迟到了，必然就要付出迟到的代价。
思及至此，他就更不能放开林玖玖。
“你这边我也来过不少次，当年林老爷爱收藏古籍，不如让我跟着去书房看看那些古籍，保证不会影响到你。”
文远道的话说得诚恳，林玖玖也拉不下脸拒绝，只能答应了下来。
进了书房，文远道就找了个角落，拿着本古籍看。所谓的香膏只是借口，林玖玖只能想着别的方子，制作新的香膏。
一投入进去，她就忘我了，连文远道放下书看着她都没注意到。
十五来叫吃饭的时候，就看见林玖玖专注地制作香膏，而文远道则一脸深情地看着她，那场面要多温馨就有多温馨。
尽管跟了林玖玖，骨子里她还是宇文灏的人，要为宇文灏着想。心里一急，就猛地咳嗽了两声。
书房里的两人都反应了过来，林玖玖知道十五心思，就皱了皱眉：“十五，你若是感冒了就去喝点姜茶。”
十五脸红了红：“姑娘，我这身体还能感冒，我那是被风呛到了。”
林玖玖看她一眼，觉得这丫头到底还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不过说起来，给月钱的是宇文灏，若是向着她，才是真正的胳膊肘往外拐了。
“文公子，我们去吃饭吧。”
第二百二十一章 折腾
一顿饭吃得林玖玖很是别扭。
那头楚鑫和萌萌其乐融融，两人本来就有血缘关系，相处起来更是自在随意。可她和文远道却不那么自在，主要是因为林夫人。
“玖玖，远道喜欢吃什么你给他夹。”
“那道鹅掌不错，玖玖，你给远道夹一点。”
……
林玖玖放下筷子，一脸无奈：“娘，他又不是小孩子了。”
林夫人有些尴尬：“娘这不是想着远道是客人嘛。”
十五十分能看眼色，拿起筷子：“夫人，我来帮文公子布菜。”
看着十五熟练的动作，林夫人瞪了林玖玖一眼，又觉得自己这一眼来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由自己跟自己生了闷气。
餐桌上气氛诡异。
一个小厮跑进来，附在十五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十五原本还笑盈盈的表情一僵，下意识就问了一句：“你说的是真的？”
她的声音不大，可是众人距离都近，自然也听得清楚。
“出什么事情了？”
林玖玖问她。
十五连连摇头：“没事没事。”说完，训斥那个小厮，“以后这种小事就不要来跟我说了。”
林玖玖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直看得十五后背冷汗直冒，这才回过头去。
饭吃完了，文远道和楚鑫不好久留，早早地告辞了。
林玖玖看了眼身后，刚刚十五一脸异样地离开了，想着刚刚小厮跟她说话时十五的表情，林玖玖皱着眉起身。
走到小花园，就听见了十五的声音。
十五的警觉性不低，估计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就连林玖玖靠近都没有发现。
“你说，将军答应公主要去相亲？”
“是啊，十五姑娘，暗一大人交代小的一定要让您看着林姑娘，别到时候撞上了。”
十五的表情拧得跟麻花一样，不可置信地说：“将军那么喜欢小姐，怎么可能……肯定是被公主威胁了……”
小厮直跺脚：“十五姑娘，您就别想为什么了，要是被林姑娘知道，还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儿呢。”
的确是这个道理。
只要想到林玖玖可能会有的反应，十五就禁不住冷汗直冒，她连忙问了宇文灏相亲的地方，记了下来，却没发现林玖玖悄然离去。
第二日，天气实在是不怎么好，早上起来天色就阴沉沉的，乌云压顶，让人心头也十分沉闷。
十五看着正装准备出门的林玖玖，昨儿在她心头盘旋了一晚上的事情又涌上心来。
“姑娘，今儿天气这么差，指不定要下多大的雨，我们就不要出去了。”
林玖玖仰头看了看：“这天不会下雨，虚张声势罢了。”
说完，径直走了出去。
十五心中暗暗叫苦，却也无奈跟了上去。
宇文灏今日在东大街醉仙楼见吏部尚书的侄女儿，十五一路上都带着林玖玖往西大街走，可她却跟唱反调一样，一出门就朝着东大街走去。
“十五，你今儿是怎么回事，怎么，我去找老戚头聊聊天都不行吗？”在又一次被十五拦着时，林玖玖一脸恼火地说。
十五一脸心虚，想着醉仙楼和布庄也隔了点距离，就存着一丝侥幸心理，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林玖玖不看她做贼一样的表情，径直朝着东大街走去，方向却不是去布庄，反而朝着街头的醉仙楼走去。
“姑娘，您干什么？”十五一脸惊恐。
“去用个早饭。”
十五拽住她：“姑娘，您不是最喜欢天香楼门口的小馄饨吗？”
“吃腻了。”林玖玖是真的怒了，转身看着十五，“你若是再这样，我就赶你回宇文家。”
看着林玖玖愠怒的表情，十五浑身一抖，绝望地想：“将军您自求多福。”闭上嘴不敢说话了。
林玖玖脚步飞快进了醉仙楼。
她不常来酒楼，往日去的最多的也就是天香楼边上的酒家。可她名声大，醉仙楼的伙计也认识她，一见她进门就招呼上了：“林掌柜，今日怎么有空过来啊。”
小二声音洪亮，整个酒楼都环绕着他招呼的声音，听得二楼某个包厢的宇文灏浑身一个激灵。
“宇文将军，可是有些冷了？”对面吏部尚书的侄女儿崔晓晓柔声问。
宇文灏看着对面坐着的女子，宇文燕看中的自然是大家闺秀，崔晓晓父亲虽是巡抚算不上京官，她却从小养在京城，端的是落落大方。姿容面貌比不上林玖玖，却也是温婉可人。
可宇文灏满心满眼都是林玖玖那张俏丽的脸蛋，再听着小二的声音知道林玖玖也到了醉仙楼，虽心中埋怨十五办事不给力，屁股下却像是坐了针毡，恨不得起身离开。
崔晓晓只以为他是真的冷了，连忙让身边的侍女关了门窗。
林玖玖嗅觉灵敏，宇文灏用的香是她亲自做的，整个大庆都找不出第二份，很快，她就找到了宇文灏在的房间。
“那个房间可有人？”
她指着宇文灏隔壁的房间问小二。
小二抬头看了一眼：“那包厢没订出去。”
“就那里了。”林玖玖抬腿就上了楼。宇文灏坐在包厢都能听见林玖玖上楼的声音，只觉得脚步声越来越近，连带着他心跳也越来越快。
“崔小姐，今日军中还有事，在下先行一步。”话没说完，就听边上的嬷嬷开口。
“将军不用担心，公主说了，今日军中无需将军过去。”
宇文灏看了一眼那个嬷嬷。宇文燕生怕他临阵脱逃，就连贴身的嬷嬷都派过来了，偏偏那嬷嬷也是看着他长大，他实在是无法对她不假辞色。
崔晓晓微微一笑：“昭然公主还真是体贴。”
宇文灏觉得有些气闷。
林玖玖已经到了隔壁，他都能听得见拖椅子的声音，然后她清脆的声音传入耳中：“照着隔壁点的给我上一份。”
话一出口，不仅宇文灏，就连十五的心里都拔凉拔凉的。
她算是知道为什么林玖玖今日的举动那么反常，合着一开始就知道宇文灏在这边。
想到这里，她扑通一声跪在林玖玖面前：“姑娘，我不是故意骗您的。”
第二百二十二章 搅局
林玖玖端着茶小口小口地喝，没说话也没去看跪在地上的十五。
十五一下子就着急了，膝行几步到了林玖玖面前：“姑娘，将军定然是被逼迫的，他满心满眼都是姑娘，又怎么装得下别人。”
“你的声音可以再响一些，最好让隔壁那个烦人的嬷嬷和小姐也听得见。”林玖玖分明看出她在给宇文灏听风报信，还好心提点她。
十五的话就卡在喉咙里了。
做丫鬟还真是没做暗卫省事，主子不高兴了还要搞脑子。
“怎么不说了？”
林玖玖看着十五一脸受气包的样子，还是心软了。这小丫头也不过是希望她和宇文灏能好好相处下去，她还真是没好意思再吓她了。
“起来吧。”
十五偷眼看她，没起来。
“你乐意跪就跪着。”林玖玖没好气地说，然后站起身。十五飞快地起身，一脸惊恐：“姑娘，您要做什么？”
“我去隔壁看看。”林玖玖迈出一步，又停了一下，对十五说，“你愿意跟就跟着，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就在这儿吃东西等我。”
十五怎么可能不跟着，一脸豁出去的样子，跟在林玖玖身后。
宇文灏知道林玖玖过来了，他只觉得脑袋轰隆隆地响，就连面前这个崔晓晓说了什么都没听进去，而是在心里默默倒数。
敲门声如期响起，嬷嬷在门里问：“谁啊？”
“来找宇文将军的。”
嬷嬷觉得声音有些耳熟，将信将疑地开了门，还没看清楚来人，就觉得两眼一黑，轰然倒地。
崔晓晓吓得尖叫一声，就被林玖玖瞪了一眼：“不想跟她一样就给我闭嘴！”
听着声音，她才发现来人竟然是天香楼的林掌柜。据说这林掌柜和宇文将军已经被圣上赐了婚，难不成这一趟是来捉奸的？
崔晓晓只觉得心里发沉，不由靠近了身后的丫鬟。
虽有昭然公主作保，但林玖玖身后的可是皇上啊。
“这位是崔小姐吧。”来之前，林玖玖已经问清楚了宇文灏的相亲对象。这崔晓晓也是受家里人安排，林玖玖还没有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乱冤枉人，态度自然是好了不止一倍两倍。
崔晓晓点点头：“林掌柜有礼，前儿我还去了您的天香楼。”
这是在跟自己套近乎。林玖玖心知肚明，对崔晓晓更是一点反感都没了，自然也多了几分热情：“崔小姐能光顾天香楼是玖玖的荣幸。”说着，从空间中拿出一瓶香水，“这是新制的冷梅，全当见面礼。”
崔晓晓本来就没打算和宇文灏能有什么发展，林玖玖来时看着宇文灏的表情更是知道自己绝对没戏。现在又得了林玖玖新做的香水，觉得自己这一趟还真是来值了。
女人的友谊无论古今都是从话题开始的，林玖玖自带美妆话题，崔晓晓和她没说几句就推心置腹，恨不得当场就结拜，倒是把宇文灏给晾到了一边。
宇文灏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四仰八叉并且开始打呼噜的嬷嬷，觉得右眼皮跳得厉害。
“玖玖……”一开口，林玖玖一个眼神就飘了过来，让宇文灏到嘴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小女倒是从未见过宇文将军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崔晓晓掩着嘴轻笑。
宇文灏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希望林玖玖因为这句话能原谅他今日的隐瞒。
林玖玖没理他，反倒是跟崔晓晓说：“崔小姐，你我一见如故，有些话就不需要隐瞒了。除了我，宇文灏是不会另娶他人，即便是侧房小妾通房都是不可能的，所以您这趟是白来了。”
崔晓晓连忙说：“晓晓也只是奉父母之命，并未多想。”
林玖玖点了点头：“为了回去不难办，也为了保全小姐的名声，您回去就这么说……”
宇文灏和十五的眼睛随着林玖玖的话越瞪越大，十五先忍不住：“姑娘，这样恐怕……”
“除了这个，你有更好的说辞？”林玖玖打断她的话。
没等十五应话，宇文灏赶紧表明立场：“就按照你们家姑娘说的做。”
崔晓晓一脸羡慕地看了林玖玖一眼。若不是不可能，就凭宇文灏这宠妻的劲儿，恐怕全京城的贵女都对他趋之若鹜。
听完林玖玖的话，她虽是答应，心中却也不乏担忧：“林掌柜，这些话若是公主知道那可如何是好？”
林玖玖睁着眼睛说瞎话：“你是实话实说，任凭她是公主又能拿你如何。”
说完，直接掀了桌子。
一声巨响，伴随着崔晓晓一声惊呼，她领着丫鬟飞跑出了包厢。林玖玖拍拍手，又拍了拍宇文灏的肩膀：“接下来，就是你表现的机会了。”
说完，起身出了包厢，一转身又进了隔壁的包厢。
她还没吃早饭，边吃边听着隔壁的动静。
药效过了，那嬷嬷醒转过来，看着房间里就剩下宇文灏，不由愠怒：“将军，那崔姑娘呢？”
“走了。”宇文灏波澜不惊地喝茶，想着自己要说的话做的事情，他就觉得心肝儿直跳。但是为了杜绝宇文燕再给他拉郎配，似乎也只能照着林玖玖说的做。
“怎么走了？”嬷嬷下意识就要追出门去，就被宇文灏给喊住：“不用追了，人都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了。”
嬷嬷转过身来，刚刚她就觉得自己晕得有些莫名，这会儿更是觉得眼皮子直跳：“将军，那崔姑娘是公主千挑万选给您选出来的，家世清白，人品一流，您怎么就不懂得珍惜呢！”
宇文灏放下茶，站起身来，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怒火：“谁说本将军不珍惜？既然想要嫁给本将军，自然要身体相貌清白，本将军不过是让她脱了衣服看看身上有没有伤疤，她便夺门而出，分明是未将本将军放在眼中。”
嬷嬷觉得自己根本理解不了宇文灏说的话，她掏了掏耳朵，瞪大眼睛问宇文灏：“将军，您刚刚说什么？您让那崔姑娘脱衣服？”
要不是掐着自己的人中，她都觉得自己能当场晕过去。在她不省人事的时候，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啊！
第二百二十三章 风言风语
醉仙楼的事情一下子就疯传开来，气得宇文燕差点拍碎了手下的桌案。
“胡闹，灏儿真是胡闹！”
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在跳。
“公主，那时候奴婢记得有人敲门，去开门后就不省人事了。奴婢觉得，这事情肯定跟那敲门的人有关系。”
宇文燕猛地一拍桌子：“肯定是林玖玖，除了她还有谁能让灏儿自毁名声！”
想着早上听见的事情，她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市井都传遍了，宇文将军相亲都要看姑娘的身子，崔家姑娘不堪受辱哭着出的醉仙楼。这话一说出去，那些清白人家怎么可能把女儿送过来？这不明摆着是要坏了自家姑娘的名声嘛。
饶是他宇文家权势滔天，也不能把那些坏了名声的姑娘一个个的都娶进来啊。
这是把宇文燕给宇文灏相亲的念头从根子上给断了。
“公主，看来相亲这条路是走不通了。其实奴婢看着那林玖玖也不错，自己开了天香楼，全京城有几个不知道她这个天香楼老板娘的，也就是出身差了点……”
嬷嬷的话没说完，就被宇文燕瞪了一眼：“你该不是也收了她的好处吧？”
一句话，把嬷嬷给呛得不敢说话了。
宇文燕叹了口气：“本宫知道你心里的想法，那林玖玖除了出身也没什么好挑剔的。只是本宫不能看着灏儿因为这么个女人乱了心智。他是要成大事的，不能因为儿女情长断了自己的前途。”
“将军也没有丧志啊。”嬷嬷不解，不过就是年轻人谈谈恋爱，怎么就为了儿女情长坏了大事？
“你不懂，感情的事情最是难以捉摸，当年若不是本宫一腔热血为了爱情一意孤行，何至于到了现在孤家寡人？”想着自己当年，宇文燕不由冷了脸色。
当年宇文家的人都不看好那个礼部尚书的儿子，偏偏宇文燕被他花言巧语蛊惑，把他当成了能交付一生的人。却没想到那人竟是半点责任都担不起来，宇文家出了事情就急着和她划清界限。
所以她最不相信的就是感情，宁可养面首，也不愿意再找个驸马。
嬷嬷知道宇文燕心中伤痛，不由闭了嘴。过了会儿，又忍不住发问：“公主，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宇文燕站起身：“婉如的主意多，本宫去找她商量一下。”
嬷嬷想说那宰相夫人看着就不是个好人，可看着宇文燕的样子她又说不出口，只能跟着宇文燕往宰相府去。
林玖玖一早是被林夫人给叫醒的，她一睁眼，就看见林夫人一脸不高兴。
“娘，您怎么了？”
她打了个哈欠，问林夫人。
“玖玖，你怎么还睡得着啊。外面都传疯了，说宇文灏跟人家相亲，都要看人家姑娘的身子。”
说这话的时候，林夫人一脸不耻。
真是没想到宇文灏看着道貌岸然，竟然是这么龌龊下流的人。
林玖玖觉得宇文灏真的下血本来毁自己的名声，就连林夫人这么个久居深宅极少出门的人都听说了。
“玖玖，你怎么还笑得出来。”林夫人原本以为林玖玖也会生气，却没想到听着自己的话，她这个没心没肺的女儿竟然笑了起来。
林玖玖连忙把昨天发生的事情跟林夫人说了，听得她半晌没回过神来。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事情是你出的主意，灏儿自己做的？”看着林玖玖点头，林夫人脸都涨红了，“胡闹，真是胡闹。灏儿可是大将军啊，你们这么做，以后他的面子往哪儿放？”
林玖玖撅撅嘴：“这又不影响他领兵打仗。”
林夫人被她顶得说不出话，气冲冲地走了。
看着林夫人的背影，林玖玖也有些忧心了。昨日她也有些意气用事，谁能想到宇文灏还真的听她说的做了。
其实林夫人说得也有道理，毕竟他是一品大员，这种绯闻对他或多或少也会造成影响吧？
越想林玖玖就觉得心里越慌，扬声叫了十五。
十五毕竟是宇文家的人，宇文灏的名声被他自己这么抹黑，底下人虽然说不了什么，心里还是有气的。
想着这主意是林玖玖出的，十五脸色也就不那么好看了。
林玖玖自己理亏，也就没在意十五的情绪，问了句：“你们将军早朝回来了吗？”
宇文燕虽然不让宇文灏去军营，但是也管不了他上早朝。
十五点了点头，压抑了一晚上的情绪一下子就爆发了。她没敢嚷嚷，就是一脸委屈地说：“姑娘，您昨儿的主意实在是太馊了。将军作风正派，您这不是把将军往风口浪尖上赶嘛。”
林玖玖知错，愣是一句话都没回，由着十五在那儿说。
说了一阵，十五才发现林玖玖没动静，她这才觉得自己越矩了。
“姑娘，我说的话您可别放在心上。”
林玖玖幽幽看了她一眼：“都说出来了，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十五红了脸。
“我们还是去街上看看，看看有没有补救的办法。”
主仆二人就抱着一颗挽救的心进了天香楼。这里女人多，是非更是多，当然八卦也少不了。
“你们听说宇文将军那个事儿了吗？”
林玖玖连忙凑过去听。
“怎么可能没听说，真没想到他看着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竟然是个衣冠禽兽。”
“是啊，这样的人守着边疆，我还真是不放心呢。”
……
林玖玖越听觉得耳朵越痒，就觉得这些人的话都是在骂她，叫她出的这个馊主意，现在连宇文灏的专业性都受到质疑了。
她真想冲出去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一遍，但要那么做，别说宇文灏，就连崔晓晓的名声都保不住。
正郁闷，就看见文远道进来了。
自从文远道中了状元，他就成了京城未婚少女眼中仅次于宇文灏的黄金单身汉。如今宇文灏名声大落，他直接成了众人的香饽饽。
一看他进来，原本在聊天的贵女们顿时不吱声了，一脸热切地看着他。
文远道却是一脸郁色，不用问林玖玖也知道他是为了什么，不由心中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第二百二十四章入宫请罪
没等文远道开口，林玖玖就垂头丧气地说：“不用问了，那个事情是我的主意。”
说完，就把昨日的事情又跟文远道说了一遍。
文远道怎么都想不到宇文灏竟然会宠着林玖玖到这种地步，半晌没说出话来。眼中多了几分失落，若是将那个人换成她，文远道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为了林玖玖做出毁坏自己名声的事情。
放下心中多余的想法，文远道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严肃：“你可知道今日早朝的事情？”
林玖玖就想知道早朝的事情，她一脸担忧地看着文远道，生怕他说出什么让她难受的话来。
文远道沉着脸，想着早朝上发生的事情竟叹了口气：“早上，宇文将军被十二个御史联名弹劾了。”
“那帮御史都是闲着没事干，专门盯着人家的后院吗？”林玖玖话出口，又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些幼稚。
那帮人不就是皇帝花钱请的监视器，上达天听，下至文武百官，甚至就连京城街头巷尾，大庆犄角旮旯都要管上一管。
文远道见她神情沮丧，也不由被她的情绪带动。
“下朝的时候，皇上召宇文将军单独觐见，估计说的就是这个事情。”
听到宫亦辰的名字，林玖玖这才猛地反应过来。
宇文灏是绝对不会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的，可她不一样。就算不能昭告天下人，她也不能让宇文灏在宫亦辰的面前丢了脸。
想到这个，她侧过头对着十五说：“十五，备车，我们进宫。”
文远道急忙拦着：“林姑娘，那皇宫可不是说进就进的。”话音未落，就见眼前垂下一枚熟悉的玉佩。
他定睛一看，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九龙玉佩，那是皇帝绝对权力的象征，如今竟然出现在林玖玖的手上。
“凭这个，我能进宫吗？”
一路畅通无阻，林玖玖熟门熟路去了御书房。
守在门口的还是小顺子公公，见着林玖玖，还没笑出来，就被她给拽住了：“公公，宇文将军可在里面？”
小顺子想着早上外面传的事情，脑袋瓜就转开了，想着林玖玖该不是过来告御状的？
可怜那宇文将军都被皇上骂得跟孙子一样，现在还要被林姑娘嫌弃？
心中小想法那是一个接一个，可是嘴上却老老实实回答：“将军在里面。”
林玖玖没等小太监动手，直接推开了门。
外面的阳光照进御书房，让站在御书房中的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玖玖，你怎么来了？”宇文灏先认了出来，一脸惊讶。
宫亦辰亦是一脸意外，想得却是跟小顺子一模一样：“你该不是来找朕告状的？”
林玖玖没说话，快步走到宫亦辰面前，二话不说就跪了下来。
这反应把宫亦辰都吓了一跳。
“你这是干什么？”
“民女诬陷朝廷命官，请皇上责罚。”林玖玖咬牙，索性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在了身上。嘴里倒豆子一般把事情都说了出来。
宫亦辰哈哈大笑，怎么都想不到闹了一早上的事情竟然出自林玖玖之手。
“那你希望朕怎么责罚你？”
宫亦辰话出口，宇文灏也慌了，跪到林玖玖身边：“皇上，这事情是臣包庇在前，而且外面所传风语也都是臣一力所为，跟玖玖无关。”
话没说完，一张俊脸已经皱在了一起。
林玖玖狠狠掐着宇文灏腰侧嫩肉，就连指关节都被她给掐青了。自己眼巴巴地进宫不就是为他扫尾，他倒好，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皇上大人大量，自然不会大动干戈。要么，就罚钱？”林玖玖小心翼翼地提出想法，兔子般灵动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宫亦辰，倒是把他的心都看软了。
“那就听你的，罚钱吧。”宫亦辰笑着说道，“具体多少，你去问太后吧。朕中宫无主，后宫一直都是太后在管。”
林玖玖看着宫亦辰的样子，觉得这人才是修炼了千年的老狐狸。
他堂堂一个大男人不好意思问她这个小女人要钱，就把她打发去了太后那边。女人和女人之间总是更好说话，自然也要价更狠。
想着若是自己的钱不够，横竖还有宇文灏在后面垫着，只要这次能风平浪静地过去，接下去的事情都好说。
这么想想，她也就爽快地应了下来，由太监领着去了太后的慈安宫。
早在林玖玖来之前，小顺子就把御书房发生的事情禀报给了太后。她正乐不可支，就看见林玖玖从外面走了进来。
那蔫头耷脑的小模样，哪还有之前的意气风发。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太后对林玖玖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亲近感，更不要说娘家那边也传来消息让她照顾一下林玖玖。
“看你这样子，是碰到什么**烦了？”
林玖玖看向太后。
她是第二次来这慈安宫，今日的气氛跟那日比起来好了不止一点半点，尤其是太后。这么个大美人冲着她巧笑倩兮，让林玖玖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她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宫殿角落的小顺子，就知道太后估计已经知道了怎么回事，于是就捡着关键的绘声绘色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跟太后说和跟皇帝说不一样，要的是一个真情实感，最好还能让闻者伤心听者落泪。自然，昨日的事情谈不上让人听了伤心，但是她好好地渲染了一下当时的氛围，顺便还扯上了柳珍珠。
“玖玖知道太后心明眼亮，所以柳珍珠在将军府门口出了事您也没说什么。可我和将军都没想到，就那么轻轻的一踢就让她无法生育。”林玖玖说得情真意切，倒像是真的在为柳珍珠惋惜。
“还有这回事？”
太后一脸惊讶。
话出口，倒是林玖玖愣住了，开口就问：“您不知道这个事情吗？”
太后身边的嬷嬷答道：“娘娘自然不知道，柳姑娘只说自己受了伤在家休养，若是早些说，太后肯定会请身边的太医去替她诊治。”
林玖玖恍然大悟。
正是因为柳珍珠和柳夫人知道太后会让自己亲信太医去诊治柳珍珠，生怕事情败露，也就瞒着慈安宫这边。
第二百二十五章诊病
不仅林玖玖能想到这一层面，太后和她身边的嬷嬷同样也想到了。
太后倒还好，嬷嬷却开始为林玖玖打抱不平了。
“这个柳姑娘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若是说担心太后担忧，那就是胡说八道。谁不知道太后身边的胡太医是妇病圣手，她既然不孕，换个人就算是求也要求到太后面前了。”
嬷嬷的这句话算是把柳珍珠的后路给断了。
太后冷笑一声。
要说之前她对柳珍珠还有几分怜惜，可接二连三的事情却让她看清了柳珍珠的真面目。这种女孩子她最是讨厌，分明不是什么聪明的姑娘，却总想着用小聪明去骗人。
“给哀家宣柳珍珠进宫。”
林玖玖没想到自己这一趟慈安宫之行还有这么个收获，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在嬷嬷的提醒下才想起宇文灏的事情，随即又提了一句：“太后娘娘，那民女的惩罚……”
“你的惩罚嘛……”
林玖玖忍不住提了一口气。
“就罚你供应三个月宫中香膏。”
林玖玖提的那口气差点就没断了。
尽管宫中的香膏费用不菲，却是她能承受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太后这是在偏袒她。
就连林玖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自觉提了出来：“要么就半年吧。”
太后笑得更是欢畅：“既然你自己要求了，哀家就准了。”
说话间，之前去柳府传话的小太监又来了，可他身后却是空荡荡，那柳珍珠显然没有接旨。
“回太后，那柳小姐说身子不适，下不了床。”
“昨儿不是还进了宫。”嬷嬷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柳姑娘这病可真是反反复复，一点外伤却是比感冒风寒还厉害。”
太后登时就怒了：“再带几个人去，就算是抬也要把她给哀家抬过来！”
柳珍珠到底不是被抬进来的。
她跟在两个小太监身后，被侍女搀扶着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看见林玖玖，目光中顿时藏了怨毒。
林玖玖没有放过这个奚落的机会：“看来柳小姐对太后娘娘真是忠心耿耿，先前还说爬不起来，这会儿就能自己走着过来了。”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刚刚她就是在抗旨不遵。
柳珍珠慌得跪在地上，声音颤抖着说：“太后，民女真的起不来床，若不是拼着这一丝意志力，又如何能站在这里。”
“哦？”太后笑着看她，目光中却没有一丝笑意，反而是带了冷意，“哀家还以为你是不愿意来这慈安宫呢。昨儿还能好好地进宫，今儿就起不来了。”
柳珍珠早有一套说辞，含着眼泪说：“是民女身子不好，昨儿晚上伤口恶化，这才起不来了。”
说话间，她一副无力的样子，像是一阵风就能刮倒了。
“既然这么严重，就让胡太医给你看看吧。”太后话音落下，就从屏风后面绕出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儿来。
柳珍珠表情惊恐，往后退了两步，迭声说：“民女这点小伤，就不劳烦胡太医了。”
“小伤？哀家怎么听说你被那烈马踢得无法生育。胡太医精于这方面的病症，正好给你看看。”
太后话音落下，就有两个孔武有力的嬷嬷上前把柳珍珠给拽住了。柳珍珠挣扎不开，眼睁睁看着胡太医搭上她的脉搏。
“太后这是在干什么？”
随着高扬的女声，宇文燕大步从殿外走了进来，柳夫人跟在她身后，看见柳珍珠的样子，连忙把她一把拥入怀中。
然后猛地一抬头看着林玖玖，不分青红皂白就把脏水往林玖玖身上扣：“定是你妖言惑众蛊惑太后，我们家珠儿是招你惹你，你为何不愿放过她！”
林玖玖觉得自己跟这种没有理智的中年妇女没有什么好说的，况且现在是在慈安宫中，又不是在菜市场。
她就没理柳夫人，依旧八风不动地坐在椅子上。
宇文燕皱着眉看了她一眼，又扫了一眼柳珍珠，把刚刚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太后这是在干什么啊？”
她和太后年岁相当，年轻的时候也都在一起玩过。更不要说宫亦辰当年上位宇文燕也出力不少，所以在太后面前自然不用像别人那样唯唯诺诺。
太后看着她，却没回答宇文燕的话，只是笑着说：“今儿哀家这慈安宫可真是热闹啊。你们这一个两个的进宫，莫不都是没事找事？”
她嘴角带笑，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是藏着怒意。
先是传召柳珍珠她拒不入宫，再入宫，却是跟着柳夫人和宇文燕。这两人刚刚显然就在柳珍珠边上，指不定那拒不入宫的主意还是她们其中一个人出的。
这帮人的态度让太后的脸色更是阴沉。
宇文燕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之前太后传召的时候她刚到柳府，回话的是柳夫人，当时她虽然觉得不妥，但是想着柳珍珠毕竟受了伤，想必太后也不会那么不通情理。
却不想，太后竟然那么着急要宣柳珍珠进宫，而当那小太监带着两个粗使嬷嬷进来时，原本还爬不起来的柳珍珠竟然站了起来。
柳夫人叫上宇文燕，她自然不好意思拒绝，万万没想到这一趟进宫却把自己放到了风口浪尖。
她不由看向林玖玖，从她们进来到现在，林玖玖一直稳如泰山地坐在一边，就像是没看见这边发生的事情。可她却注意到太后时不时看过去的目光，让她突然想起柳珍珠之前跟她说的话，太后是偏爱林玖玖的。
宇文燕怎么都没想到一个商贾之女怎么就得了太后的偏爱，可是想想太后也是商贾出身，说不定就是惺惺相惜？
她也只能用这个理由来安慰自己了。
宇文燕有心要缓和太后的怒气，就讨好地笑着说：“娘娘，这柳姑娘身子不好，柳夫人自然担心不过这才跟进宫来。恰巧那时臣也在府上，就一同进来了。”
太后冷笑一声：“哀家也是知道她身子不好这才让她进宫诊治。刚刚胡太医都要给她诊脉，怎么，你们是信不过哀家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