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男香盛行
“好香。”宇文灏酝酿了半天，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林玖玖给自己闻的这个味道，憋了会儿才憋出“好香”两个字。
林玖玖也没指望宇文灏是个优秀的品香师，对着宇文灏招招手：“跟我来。”
宇文灏跟着林玖玖进了调香室。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一进去就觉得香味扑鼻，里面是很多陶瓷罐子，林玖玖右手拿着一个奇怪的工具，左手拿着他帮忙做的瓶子，开了几个罐子，用那个工具吸了一些液体进小瓶子，最后又灌入一种透明的液体，把瓶子在手中晃了晃，递给自己。
“送给你。”
宇文灏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瓶子，皱了皱眉：“我一个大男人，用什么香水？”
他当然知道香水，但是这东西都是女人用的，林玖玖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男士香水，你们不也喜欢用熏香熏衣服？用这个香水不是更好，而且你试试看。”
林玖玖不由分说就往宇文灏的身上喷了一下：“这个前调是佛手柑的味道，中调却是生姜，就算过几个小时，还有檀香和琥珀的香气，怎么，你不喜欢？”
宇文灏伸手就拿过林玖玖手中的香水瓶子，耳朵根却有些泛红，闷着声音说了句：“喜欢。”
在他看来，这是林玖玖送给自己的礼物。
而且就跟她说的一样，就算不用这种香水，他也是要熏衣服的，那还不如用香水方便。
“那明日上朝的时候，就麻烦大将军用一下我这个香水，顺便帮我们天香楼打打广告。”林玖玖笑眯眯地说。
她就是担心这个朝代的男子都大男子主义，觉得香水这样的东西都是女人用的从而敬而远之。
但是要是宇文灏先用那就不一样了。
宇文将军是谁？那可是上阵杀敌浴血奋战的人物，男人中的男人！
宇文灏疑惑地挑眉：“广告？”
林玖玖依旧是笑眯了眼：“广而告之。”
这个广而告之的效果是真的不错。
宇文灏尽职尽责地当了林玖玖的模特，第二天上朝的时候满朝文武都闻到了一阵沁人心脾的味道，似乎连早起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等到众人纷纷搜索味道来源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味道正是从宇文大将军身上的味道。
就连皇帝宫亦辰都被惊动了，笑吟吟来了句：“宇文将军身上的味道甚是好闻，不知熏的是什么香啊？”
宇文灏老老实实地回答：“这是天香楼的女掌柜赠予微臣，叫做世界微尘里。”
宫亦辰来了兴致：“世界微尘里？这是何意？”
宇文灏照着林玖玖跟他说的回答道：“因这香有三调，不同时间的味道都不相同。反观世间亦是昼夜变幻，如此一来，便是以小见大，似是整个世间都藏于小小一瓶香内。”
这纯粹就是林玖玖胡扯的，这帮人自诩清高，要的就是个噱头，就类似于如果一瓶香水卖一两银子，他们肯定会觉得廉价而不可取。
可当一瓶香水卖到十两百两，那肯定被这帮人奉为珍品抢购一空。
但是她教宇文灏的这一番话说出来也是煞有其事。
不仅是宫亦辰，就连底下一众大臣也是啧啧称是。
宇文灏功成身退，当日，林玖玖新上的一百瓶男士香水被抢购一空。
天香楼内。
林玖玖给一个顾客化完妆，赵嫣儿就走到了她边上。
看见这个人儿，林玖玖才想起自己昨日似乎是做了一件好事。她笑吟吟地看着赵嫣儿，问她：“怎么，你想学？”
赵嫣儿昨日进了天香楼，又经过一天，总算是知道了天香楼在京城中的地位。
不过短短时间，林玖玖已经把天香楼的招牌打了出去，就连原先的林家如今也是生意萧条。
赵嫣儿不知道这些产品的利润，可天香楼日进斗金，林玖玖如今肯定是身价不菲。
这个世界就是那么不公平，有些人就能美貌和财富并存，还有个权势滔天的情人。
可像她这样的普通女孩子，却只能仰人鼻息，拿着微薄的薪水。
是的，昨日她还觉得林玖玖大方，可是当看见一瓶香水就能卖到几十两银子，林玖玖的好在她心中顿时就蒙上了虚伪的面纱。
林玖玖看见赵嫣儿没反应，就又问了一句：“你想学？”
赵嫣儿回过神来，因为自己刚刚的失神有些心虚。然后连连点头：“嗯，我想跟姑娘学化妆。”
“好啊，我正愁有的时候太忙了，有你帮忙就最好了，这样吧，化妆是五百文一次，会员免费，不管是不是会员，你每化一个人，就给你一百文的提成。”
若是昨日，赵嫣儿肯定会感恩戴德。毕竟每日化妆的人那么多，这笔钱是一笔十分可观的数目。
可是今日，她却只是朝着林玖玖行了礼，说了声“谢谢姑娘。”
林玖玖可没想到赵嫣儿心里的想法，只当她是进了天香楼长了规矩，知道磕头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有伤大雅，转而就兴致勃勃地教她化妆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赵嫣儿成了天香楼独当一面的化妆师。
林玖玖身上的担子轻了不少，转而开始筹备自己第二家店。
这一日，正在城中选新店的地址，就听见人人都在说科举的事情。
说起科举，可是大庆王朝最重要的事情之一。
这可是选拔国之栋梁的考试，尽管离科举那日还有些时间，全国各地的学子大多数已经到了京城。
京城每个客栈都住的满满当当，连带着街上的人都多了不少。
林玖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盛事，看着街上操着不同口音的学子只觉得新鲜。
这些人有的估计家境不错，鲜衣怒马，带着书童，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而有的人却是一介白衣，几个月的长途跋涉让他们显得有些面黄肌瘦，却架不住脸上的踌躇满志。
大庆王朝也一样，士农工商，唯有入仕才能飞黄腾达，科举就是他们人生重大的机遇和挑战。
“你个穷酸，会作几首诗就了不起了？就你这样还妄想入仕？做你的白日梦吧！”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传入林玖玖的耳中，她抬头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真是冤家路窄。
第十七章 白衣书生
顺着那个声音看去，不远处那个叉着腰一脸嚣张的，可不就是她亲爱的堂哥林远举嘛。
跟以前一样，林远举的身边围着一群狐朋狗友。要说林福海这人不怎么样，但是对他这个独子却是有求必应，不然也不会把这人惯成现在这种吃喝嫖赌无恶不作的样子。
林玖玖往边上靠了靠，沿着廊下到了那帮人边上的一座小茶寮。
林远举抬着头，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在那帮人的面前是一个白衣书生。
那白衣书生长着一副好相貌，就是穷了点，这是林玖玖对文远道的第一个认识。
说实在的，文远道的确是长了一张漂亮的脸。
剑眉星目，唇红齿白，一身白衣虽然打满了补丁，却也是干干净净。
相比起林远举那帮人，虽是穿着锦衣，那气质和文远道却是怎么都比不了。
林玖玖招呼小二过来，给了他一块碎银子，点了点那边的一群人：“发生什么了？”
小二叹了口气：“这文公子也是运气背，那日出门卖书画，正好被林公子给看见，他们见文公子才华出众，就起了刁难之心，三不五时就来找文公子的麻烦。”
这的确像是林远举能做出来的事情。
林玖玖知道他这个堂哥，自己是个草包，就看不得别人有才华，现在碰到个不管是外貌还是才学都是佼佼者的人，可不得红了眼地往死里折腾人家。
她又朝着文远道那边看去，就见他的脚底凌乱地放着些书画，显然跟小二说的一样，他是卖画为生的。
“这个文公子也是来参加科举的？”
想着最近京城要进行的大事，林玖玖又问了一句。
“是啊，文公子是外乡来的，到京城也有半个多月了，要是没有碰到林公子他们，估计他的日子会过得更好。”
林玖玖“哦”了一声，转而又从怀中取出五十两银子：“等林远举他们走了，你就去把那位文公子的画全部给买下来，顺便跟他说一句，惹不起还躲得起，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文人傲骨抵不上一条命值钱。”
小二接过银子，想来也是觉得文远道可怜，对林玖玖福了福身：“姑娘真是好人，不知姑娘芳名，到时候小的也可以要文公子登门道谢。”
“不用了。你就让他好好考试，届时金榜题名，就算是报了我的好意。”
“那书画？”
“先留着吧，时间到了我自然会来讨要。”
若是文远道真的有真才实学，高中状元，那他的书画价值自然水涨船高。
林玖玖这买卖做的也划算，到时候还能收一个可靠的帮手。
可若是他没那个本事，灰溜溜地离开，那她留一堆废纸也没意思，自己全当做了个好事。
刚要走，就听见林远举在那儿说：“状元？就这种人还能考上状元？我爹说了，今年的状元非我莫属。”
林玖玖皱了皱眉头。
林远举这话私下里说说就算了，当着大庭广众的面说出来，他的脑袋还真是长到屁股上了。
不过她也算是留了个心眼。
林福海既然能这么说，就表示他真的想去这么做。
林玖玖知道林福海一直想让林远举当官，不然当初也不会那么痛快地跟自己分家，无非就是担心自己泄露了林远举的秘密，害他这一辈子都入不了仕。
原本还想着直接回天香楼，这会儿却改了主意，施施然朝着将军府走去。
这还是林玖玖第一次来宇文灏的将军府。
就看这府邸的大门，就知道皇帝对宇文灏的重视程度。
林玖玖啧啧了两声，正要往里走，就被门口的士兵给拦住了。
“你是何人？”
“我？”林玖玖一拍脑袋，她倒是忘了，这将军府怎么可能让她随便进出，宇文灏的脸还要不要了。
想到这里，她笑眯眯地说：“我是你们将军相好的，麻烦这位小哥进去帮忙通传一声，就说林玖玖求见你们宇文将军。”
那小兵听见“相好的”三个字脸就熟透了。
不过想想，自家将军似乎还真有个相好的，似乎是什么天香楼的姑娘。
可眼前这姑娘看着品貌端正，没有一点风尘味，怎么看也不像是烟花之地出来的人。
“玖玖？”
宇文灏正好下朝回来，就看见林玖玖站在自己府门口，守卫的小兵被她逗得满脸通红。
“诺，我相好的来了，不和你说了。”
宇文灏算是知道自己的兵是怎么了，就林玖玖这种脸皮比城墙厚的，他手下那些纯情少男哪里招架得住。
林玖玖跟着宇文灏进了府。
将军府外面看着就十分豪华，一进去，那堪比西湖的院子更是惊呆了林玖玖的下巴。
这完全就是把整个园林搬到了自己家中啊。
真是没想到，宇文灏不显山不露水的，竟然还挺有钱。
不过想想也是，宇文家保家卫国那么多年，就算是皇帝的赏赐那也是一笔十分可观的收入。
宇文灏带她到了一个凉亭。
此处登高望远，整个将军府的风光尽收眼底。
好一处湖光山色。
“这边没有人，这么匆忙地来找我，是有事？”
林玖玖看了一下四周，笑了笑：“宇文将军府上还有内贼？”
宇文灏摸了摸鼻子。他才不会说自己不过是不想人家来打扰他们二人。
林玖玖也不过是打趣，话说过头就放下了，反而说起刚刚的所见所闻。
宇文灏哼了一声，一张俊脸上全然是一片山雨欲来的阴沉模样。
“你是说，有人想要动摇国之根本？这帮人真是不识好歹，这个事情我会跟皇上说的，定然要他们付出代价。”
宇文灏说起来也是根正苗红的忠臣后代，有这个反应实在是不意外。
但是林玖玖却不愿意这样。
她摇了摇头：“你知道林福海和宫祥陵的关系，这个事情既然林福海有把握说，就表示宫祥陵肯定跟他透露了什么，我们现在还没有这个必要跟宫祥陵撕破脸，一切还是暗中处理比较好。”
听到林玖玖这么说，宇文灏才觉得自己刚刚是有点激动了。
第十八章 我送你个铺子
宫祥陵之所以这么做，目的实在是太清楚了。
原先的旧臣本来就是两个帮派，文官拥簇宫祥陵，武官则是以宇文灏为首。
若是这次科举把握在他手中，那就等于大庆的后备力量都掌握在宫祥陵的手中。
这个人的心计不可谓不恶毒。
“宇文将军，我建议您探查一下林府，看看林福海的动向。”
宇文灏看着林玖玖，真是没想到林家的女儿竟然还是个女诸葛，考虑事情那么全面。
而且正如她说的，探查林家可比探查宫祥陵那边要方便得多。
就算林福海是宫祥陵的走狗，宫祥陵也不可能对他多有照拂。
那人贪财又好色，估计林福海也没少出血。
这季节气候正好，两人谈完事情坐在凉亭上面都有些惬意。
宇文灏突然有些不想林玖玖太早离去，就找话题跟她聊：“最近天香楼的生意好吗？”
“生意一直不错，只是我在找新的铺子，这城中好的位置都被占走了，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合适的地方。”
京城这个地方寸土寸金，开着的铺子就算是没有太盈利，但是也不至于亏本。
林玖玖倒是看到不少好地方，可是都没有要转让的。
“我倒是有几个铺子，要么带你去看看。”
宇文灏突然抛出的橄榄枝让林玖玖眼前一亮。
像宇文灏这样的家底，肯定有不少店铺和良田，真有合适的，自己出个合理的价格也不算让他亏了。
她心里激动，一把抓住宇文灏的手：“现在就去看看吧。”
“呃。”宇文灏看了一眼林玖玖抓着他的手。
少女温柔的体温通过这一片小小的接触传递过来，宇文灏在面对敌军千军万马的时候尚能安定自若，可是这会儿却心如擂鼓。
林玖玖完全没有注意到宇文灏的反应，看着他站着不动，皱了皱眉：“怎么，宇文将军反悔了？”
宇文灏连忙摇头：“不是，我现在带你去看看。”
林玖玖这才松开宇文灏的手。
离开的瞬间，宇文灏内心一阵莫名的失落，脑子里的一根线似乎突然就断了。
他拉住林玖玖的手：“这里的路下去不好走，我带着你走吧。”
林玖玖跟在宇文灏的身后，只看见眼前这高大的男子红透的耳朵尖。
这一日将军府的人都看见他们将军难得温柔的一面，林玖玖出门的时候还听见门口的小兵在说：“天香楼的姑娘真厉害，把将军哄得服服帖帖的。”
林玖玖：……
看向边上的男子：“你的手下是不是对天香楼有什么误解？”
宇文灏尴尬地笑笑：“我会解释清楚的，你要吃点什么吗？”
林玖玖一心想着铺面的事情，刚想说不用了，就想到宇文灏下朝到现在估计都没有吃什么东西。
她想了想，说道：“我知道有家包子味道不错，我带你去。”
“好。”宇文灏对吃的真是不讲究，他在军队的时候都是和士兵一起吃的，有的时候打仗行军，几天都吃干粮也是常有的事情。
反正林玖玖高兴，他吃什么都可以。
两人到了包子铺，林玖玖从荷包里翻出几个铜钱：“一笼小笼包子。”
“我也一样。”
眼角扫到一双修长的手，林玖玖回过头，只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
一身打着补丁的白衣，面容清俊，可不就是那个文远道。
宇文灏看着林玖玖盯着个白面书生看了那么久，心里闪过一丝不悦。
他清咳两声，声音吸引了林玖玖和文远道的注意。
两人同时回过头。
宇文灏十分自然地接过林玖玖手中的包子，另一只手淡定地拉起她的手：“不是说还要去看看铺子，去晚了天都黑了。”
林玖玖云里雾里地就被宇文灏带着走了。
文远道看着林玖玖和宇文灏离开，脑中不由就想起那个买下自己全部画的伙计说的话：“文公子，那姑娘长得可美了。她说等您高中，自然会找您来拿画。”
美丽的姑娘？可他长那么大，就没见过像刚刚那个姑娘那般美丽的人。
宇文灏走了一条街才松开林玖玖的手。
“你也认出来了？”林玖玖还以为宇文灏也知道文远道，刚刚不过是不想太早暴露，就惊喜地问。
“认出来？你不是因为他长得……”宇文灏的话顿了顿，连忙改了口气，“那人是你说的白衣书生？”
“是啊。姑娘我还花五十两银子买下他所有的墨宝，希望这笔钱不要打了水漂。”林玖玖一副唉声叹气的样子。
可是宇文灏却知道她是真的想要去帮助人家，想着自己刚刚的失态，不由在心中暗暗摇了摇头。
自己最近这是怎么了，总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诶，你说的铺子是在这里吗？”
林玖玖这才注意到自己所在的地方。面前的铺子上有着“宇文”的标记，估计就是宇文灏口中的自家铺子。
“嗯，这条街上的铺子大多数都是我们家的，你看看哪个位置比较合适。”
这可是城中心的东大街，虽然没有现在天香楼的位置好，却也是十分繁华。
关键是这条街靠近京城的富人区，也就是说那些富家小姐出来逛街，肯定都是要经过这个地方的。
她也来过很多次这个地方，看着这些铺子生意都不错，都没有转让的打算。自己这样算不算，断了宇文灏的财路？
林玖玖被自己的想法给逗乐了。
刚刚宇文灏说了什么？
这一条街上大多数店铺都是他们家的，宇文家还真不缺一家铺子的收入。
“其实这条街上的铺子都挺好的，要么你看看哪家店收入比较少，就转让给我？”林玖玖厚着脸皮提出一个折中的想法，然后一咬牙，接着说，“回头我把店里的利润分你一些，加上房租也不至于让你吃亏。”
宇文灏还真是不怕吃亏。
在他的眼中，银两是好东西，毕竟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行军打仗最重要的就是军饷。
可是在另一方面，他的吃穿住行都是管家安排的，他对于银两还真是没什么概念。
但是既然林玖玖这么说，他竟有了种老板和老板娘的感觉。
这种感觉还挺不赖，他几乎是马上就点头答应了。
转眼看了看，就看中了一个布庄。
第十九章 柳珍珠失态
宇文灏记得管家说过，这东大街上盈利最好的就是这家布庄。
想来这个位置是最好的，所以他伸手一指：“就那家吧。”
林玖玖顺着宇文灏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看见那家布庄顾客络绎不绝，这样的店铺是生意最差的？
她有些不相信。
可是宇文灏已经一马当先地走了过去，林玖玖硬着头皮也只能跟了上去。
“将……”掌柜的看见宇文灏就迎了上来，宇文灏做了一个手势，那掌柜的连忙改口道，“爷，您今日来是要对账本吗？”
“不用，这位是林姑娘，以后这家店，就转让给林姑娘了。”宇文灏单刀直入，听得掌柜差点就惊掉了下巴。
他看了一眼林玖玖。
早听说将军迷上了天香楼的女掌柜，要是他没记错，那个女掌柜就姓林。
可是就算是这样，也没必要把布庄给这个女掌柜啊，要知道布庄可是将军名下最赚钱的铺子之一，他这个将军府的老人心疼啊。
看着掌柜心疼的样子，林玖玖也算是明白了。
她连忙说：“不用，我重新找就好了，这布庄生意这么好，要是被我改成天香楼也太可惜了。”
听着林玖玖的话，掌柜的算是抹了一把冷汗。
他也听清楚了，合着事情就是将军为了博美人一笑，要把自己的铺子送人，好在这个林姑娘是个明理的。
掌柜的也算是身经百战，这附近的事情也都知道，连忙开口说：“将军，其实您名下还有个铺子，比这边还要大，上下两层楼，现在做的是酒楼，不过生意一直不好，管家也一直考虑要做些别的。”
上下两层？
这正好合了林玖玖的胃口，她双眼放光，问掌柜的：“不知您说的那家店在什么地方？”
“也是在这条街上，相比起布庄，位置是一点不差，老奴这就带您过去。”掌柜的正要往外走，就听见有人在说：“把你们这边新上的布匹都给我拿出来！”
林玖玖虽然没听过这个声音，但是声音主人气焰那么嚣张，让她忍不住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竟然是那个绿衣女子。
而绿衣女子的身后，正是柳珍珠。
林玖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柳珍珠了，原本还以为柳珍珠心里憋着什么坏主意，可是久等不来她也就觉得无所谓了。
现在乍一见到，再看看那个曾经来天香楼闹事的丫鬟，她的脑海中只蹦出一句：“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那头，柳珍珠也看见林玖玖了。
她以为林玖玖在天香楼，那边到东大街还要一段时间，两人不可能碰到，就带了绿儿出来。却没想到在这个地方碰到，而林玖玖的身边正是宇文灏。
柳珍珠顿时觉得自己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她朝着绿儿使了个眼色，让绿儿先离开，然后才迎了上去。
“宇文将军，林姐姐，你们怎么在这里啊？”
“柳小姐，刚刚那女子是你的丫鬟吗？我怎么看着有些眼熟？”林玖玖故意挑着柳珍珠的痛处说。
果然，柳珍珠的脸色一变，干笑了两声：“姐姐说笑了，我那个丫鬟长相平凡无奇，进了人群就是泯然众人，估计是和你认识的人长得比较相像。”
“是吗？”林玖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对了，姐姐来这布庄也是为了买布吗？我听说布庄新上了一些布样，刚好也要裁夏衣，就过来看看，姐姐要是有喜欢的，我可以送给姐姐。”柳珍珠十分大方地说。
“不用了，这个布庄我已经送给玖玖了，她想要的可以直接拿。”边上的宇文灏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不仅是柳珍珠，就连林玖玖和布庄掌柜都愣住了。
掌柜的反应比较快，他一眼就看出柳珍珠和林姑娘不对头，将军估计是给林姑娘出气，这对于向来铁血的将军来说真的是少见。
他心里颇为欣慰，顺便就帮林玖玖撑了撑场子：“林姑娘，这是这个月铺子的账本，您请过目。”
柳珍珠从来不知道这个布庄竟然是宇文灏的产业，也没有想到，京城最好的布庄就被宇文灏这么轻描淡写地送给了林玖玖。
在柳珍珠的心里，那可是从小就把自己当成了将军夫人的。只要是宇文灏的产业，她都当成了自己的东西，怎么能容忍宇文灏把布庄送给林玖玖。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就抢过了账本：“不行！”
这个变故让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宇文灏皱着眉头说：“柳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你还要来管我将军府的事情？怎么，本将军送铺子给自己的女人还要你批准？”
“可是将军……”柳珍珠委屈得眼泪都要落下来。
她总不能说，这些财产他都是要留给未来的将军夫人，而她肯定会成为你的夫人，所以不能把这间铺子送给林玖玖？
这种话要是她说出来，估计晚上回去就要被她爹给吊死。
宇文灏看着她的表情更加厌恶，直接从柳珍珠的手中拿过账本，递给林玖玖：“你先看看。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掌柜。”
林玖玖看着柳珍珠那傻乎乎的样子觉得好笑。
都说柳政道教女有方，柳珍珠在京城也是出了名的温婉可人，却没想到今日竟然失态成这个样子。
她粗粗看了一下账本。这个东西她也看不太来，不过看着最后盈利的数目却还是吃了一惊。
这个布庄收入不菲，不过天香楼如今虽然还差一点，再过一段时间估计也差不多了。
柳珍珠一直看着他们离开，一直蕴在眼中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心中对于林玖玖的恨更是浓烈。
“那个布庄我还是不要了。”林玖玖知道宇文灏这人向来都是板板正正，刚刚也就是气气柳珍珠，万一宇文灏当真了把布庄送给她，那真是受之有愧。
宇文灏皱了皱眉：“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林玖玖看了一眼满头大汗的掌柜，心里叹了口气，软了语气：“灏，你给我个布庄我也管不来。这样吧，掌柜的不是说酒楼适合我开新店，还不如把酒楼送给我呢。”
第二十章 被人跟踪
虽说宇文灏之前就让林玖玖叫自己灏，但是林玖玖脸皮薄，一直都没叫出来，所以这算是林玖玖第一次这么叫自己，他只觉得浑身舒畅了一些。
掌柜看着宇文灏的神色，暗暗说了句：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却也跟着说：“是啊，林姑娘说的对。”
宇文灏这才“勉为其难”地点头答应了。
林玖玖松了口气，跟着掌柜到了他口中的酒楼。
布庄在街头，这个酒楼就在街中心，跟掌柜说的一样，位置是真不错，就是生意差了一点。
林玖玖看了眼四周也明白了。这周围的酒楼是真不少，而宇文灏的这间酒楼，不说没有自己的特色菜，就连装修也是平平无奇，难怪生意那么惨淡。
现在也该是饭点，可是酒楼里只有那么寥寥几个人。
“这生意还真不怎么样。”林玖玖由衷地说。
掌柜的“诶”了一声：“原先酒楼的掌柜是我的老乡，那可是个精明能干的，可是前年一场病把他给带走了，现在的掌柜年纪轻轻，就连底下的大厨都不服他，自然管不好这个酒楼。”
既然是这样，林玖玖就觉得自己内心安定很多了。
而且宇文灏要是把这个酒楼租给自己，加上每个月的分成，可不比这个酒楼要赚得多。
“掌柜的，这个事情就麻烦您了。”林玖玖不想出面去跟宇文灏手下的交涉。
她现在还是跟宇文灏保持单纯的利益关系，两个人的相处才不至于太僵硬。
掌柜的得了宇文灏的暗示，连连点头。
林玖玖和宇文灏在东大门分开，朝着天香楼走去。
这一路上，林玖玖总觉得有人跟着自己。她顿时有些后悔，早知道就让宇文灏送自己回去，或者再找个丫鬟或者小厮。
她现在怎么说也是京城的风云人物，而且又有点小钱，指不定就会有人看上她财貌双全，来个劫财又劫色。
想到这里，林玖玖的冷汗都出来了。
她可不想把自己交代在这里。
林玖玖加快了脚步，可是那个跟着自己的人也跟着她加快了脚步。
这个认知让林玖玖心里的恐惧更加厉害，她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甚至拔下头上的簪子，紧紧地握在手上，然后一个闪身进了旁边的小巷。
下一刻，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中，林玖玖想也不想，朝着那个人狠狠扎去。只听一阵闷哼，林玖玖却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
她压下心里的恐惧，这才看清面前的人。
“是你？”
林玖玖怎么都没想到，一直跟着自己的人竟然是文远道。
她那一下没留情，好在文远道挡了一下，只是戳破了手臂，倒也不是很严重。
文远道坐在天香楼的二楼，鼻端传来一阵清雅的香味。
他看着眼前的秀丽的女子，心跳有些加速。
“你跟着我干什么？”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林玖玖还是心有余悸。
她心里不是很痛快，开口的话也有些不客气，“你们这些酸兮兮的文人不是自诩君子，怎么还做出这种跟踪的事？”
文远道被林玖玖这么一说，吓得都要结巴了。
他连连摇手，说：“我是想跟姑娘道谢，但是姑娘实在是走得太快，我一时着急才跟了上去。”
“道谢？”林玖玖原来还以为自己是做好事不留名，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家给知道了，她的心里顿时有些郁闷。
文远道垂下头：“我听那小二说是个……”
他有些不好意思说小二的原话，怕林玖玖以为自己是因为她的长相而专程道谢。
想了想，才改口说：“那小二的描述跟姑娘很像，我后来又跟小二确认了一下，才确定是姑娘，在下的书画实在不值五十两银子，多谢姑娘抬爱。”
“那你还我啊。”林玖玖就是受不了这么酸腐的话，直接伸出手。
文远道愣了一下，就听林玖玖接着说：“你对自己那么没有信心，还来参加什么科举？直接回家种地就好了，你有没有想过，等你高中状元，你的那些书画又值多少钱？”
文远道本来就愣了，这下更是被林玖玖的话说的一愣一愣的。
“行了，你就当我是日行一善，你也看见了，我这里是卖香料的，你的那些书画我这边也摆不下去，你要是真的飞黄腾达，就把你那些书画卖了，把银子还给我就好。”
说到这里，林玖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她最是不喜欢唧唧歪歪的事情，这个文远道看着也不像是迂腐的人，为了点书画却磨了那么长时间。
文远道站起身，刚想走，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问了一句：“姑娘姓林，不知林墨海是您什么人？”
林玖玖回过身：“你认识我爹？”
林老爷的灵位前。
林夫人一直抹着眼泪，文远道朝着林老爷的灵位慎重地磕了三个头，又朝着林夫人磕了三个响头。
“好孩子好孩子……”林夫人一直喃喃地念着，然后扶起了文远道。
当年，文远道是个逃荒到京城的乞儿，要不是林家夫妇的救助，早在几年前就被饿死了。
他一直记着林家夫妇的好，却没想到几年后，又是林家的女儿帮了他。
文远道和林夫人说了一会儿话，林玖玖才带着他离开。
“我爹是被人害死的。”林玖玖突然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文远道一脸惊愕：“林老爷那么好的人，是谁害死他的？”
林玖玖看着他：“我只能跟你说，那个人位高权重，虽然你承了我们家的恩情，但要是你想置之度外，我也不会逼你。”
文远道一脸受伤的神情，义愤填膺地说：“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寒窗十载就是为了一朝高中匡扶正义，况且林老爷是我的救命恩人，就算我是一介布衣，也要竭尽全力为林老爷报仇！反正我孑然一身，就这一条命，还怕他什么位高权重。”
虽然这话听着迂腐，甚至还有点酸，但是林玖玖还是很满意文远道的态度。
她拍了拍文远道的肩膀，一脸欣慰：“你能这么想就好，现在对你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这次的科举，等你高中，我自然会把事情告诉你。”
第二十一章 误闯后花园
此时的林家，鸡飞狗跳。
林远举站在楼顶，跳着脚哭闹，随着他的动作，不时有瓦片落下来。
林刘氏已经昏过去很多次，都被底下的婆子掐着人中给掐醒了。
林福海站在空地上不住地跳脚：“我的小祖宗诶，你到底想干什么啊？你这是要我短寿十年呀。”
林远举在屋檐上扯着嗓子吼：“你说了要我当状元的，现在又跟我说不行，我这海口都已经夸下去了，以后你让我怎么在京城混啊。”
说到性急的时候，林远举还往上窜了窜，又惊得掉了几片瓦下来。
林福海的表情都要哭出来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本来都计划得好好的，但是那个被他买通了的考官却说事情有变。
他也没办法因为这个事情去找宫祥陵，只能委屈自己儿子，到时候再花点钱，就算考不上状元，捐个官也可以。
“儿子啊，你先下来，爹跟你慢慢说。事情没你想得那么差。”他本来是想先把林远举给哄下来，一切从长计议。
可是林远举根本就不吃他这一套，赖在屋顶上就不下来了。
林福海脸都皱成苦瓜了，心一横：“儿子，你先下来，爹就豁出这张老脸，直接带你去找王爷。”
林远举一直都知道林福海和宫祥陵有关系。
宫祥陵是谁？皇帝的皇叔！那可是连皇上看到都要客客气气，在朝中权势滔天的人。
可是他爹三令五申，不能在外人面前说他们家和宫祥陵的关系。
林远举虽然是个混不吝的，但是也知道事情的孰轻孰重，所以这个事情就算他心里面憋得再难受，也还是忍了下来。
现在林福海松口要带他去找宫祥陵，简直让他欣喜若狂，忙不迭地就从屋顶上下来了。
反正他做这一出也没想着真的要去死，无非就是想吓吓他老爹老娘，没想到还真被他逼出点花来。
林福海见他下来，气得就是一巴掌。
林远举心里高兴，也不恼火，拉着他爹的手：“爹，你不是说带我去见王爷？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王府呢。”
林福海带着林远举到了王府。
他往守门的手上塞了一块银子，递上了自己的拜帖：“这位大哥，麻烦您帮我通传一下。”
守门的扫了一眼，见林福海还算大方，就点点头：“你在这里等着。”
不一会儿，守卫就出来了：“这位老爷，王爷现在有贵客，您先到小厅等吧。”
说着，带着林福海和林远举七兜八转地到了小厅。
林远举坐不住了。
这一路过来，他眼睛都要看花了，这王府真是大啊，雕梁画栋，好看得不得了，就连个敬茶的丫鬟都比勾栏里的好看多了。
他左看看右摸摸，要是没看错，就连这小厅里面摆放的也都是些价值连城的古董。
宫祥陵可真是有钱啊。
“你别乱动！”林福海头都疼了，斥责了一声。
但是林远举根本就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反而问道：“爹，你说王爷在见什么贵客啊，该不会是皇上吧？你说要是我现在出去在皇上面前露个脸，说不准皇上就看中我直接让我做状元了。”
对于自己的儿子有几斤几两，林福海还是知道的。
况且既然守卫说了宫祥陵在见客人，那肯定是有贵客，要是冲撞了贵人，别说这个儿子，就是整个林家都不一定保得住。
他正要去拉林远举，林远举就跟猴子一样，直接蹿了出去。
林福海直拍大腿，但是他这老胳膊老腿怎么追的上林远举，就见林远举那水绿色的背影一闪，不见了。
林福海差点厥过去，拉着经过的一个小厮，随手掏出个银锭子：“小哥，麻烦您去找一下我儿子，千万别让他惹出事情来呀。”
那头林远举跑了一会儿，听着没有他老爹的声音，这才慢下脚步。
在他看来，好不容易来一趟王府，那可不得好好逛逛。
这一逛，林远举就懵了。
他还以为王府也就那么点地方，自己认路的本事不错，不至于走错了地儿，却没想到没走出多少路，就迷路了。
林远举瞎猫一样在园子里乱逛，走了小半刻钟，才看见一处凉亭里似乎坐着两个人。
他没看清两人的样子，就拼命招手：“嗨，老哥，这园子怎么出去啊？”
宫祥陵正和宇文灏喝茶。
两人向来政见不合，要不是为了科举的事情，宇文灏也不至于上门。
本来气氛还行，正谈得融洽，就看见一个傻逼拼命地朝着两人挥手。
宫祥陵皱了皱眉，正要让手下的人把那人打发走，宇文灏眼力好，早就认出那人就是林远举，就摆摆手：“卑职看那人挺有意思，不如让他过来聊聊？”
宫祥陵推脱不了，只能让人把林远举给带过来了。
林远举一到两人面前就懵了。
宫祥陵他没见过，宇文灏却是见过，一看到这个人，他就觉得自己膝盖痛，下意识就想走，却被宇文灏给叫住了。
“你是什么人？”
这一问，林远举顿时就来了底气。
看来宇文灏贵人事忙，把他给忘记了。
这边一个王爷一个大将军，可不就是个露脸的好机会？
他努力站直身体，摆出一副文人傲骨的样子。
但是他本来就不是个读书人，这个样子看着就有些不伦不类。
宇文灏嘴角含笑，可这笑容看在宫祥陵的眼中却怎么都不是滋味，他算是想起这个人是谁了。
刚刚底下的人还通传林福海带着儿子来了，他想着自己还有用得着林福海的地方，自然就放他们进来，却没想到林远举竟然是这个德行！
宫祥陵只觉得丢脸，有些不耐烦地说：“有话快说！”
林远举就跟被戳漏了气的皮球一样，直接委顿下来：“在下林远举，是这届的考生。”
“考生？”宇文灏一副很有兴致的样子，说，“既然是考生，那想必是有几分真才实学的，你就说说对这届科举有什么看法。”
宫祥陵早就听人说林福海想让他这个儿子当状元，却不知道他儿子有多少底子。
不过现在宇文灏在，要他真有几分能耐，那自己帮这个忙宇文灏也没的说的，所以也来了点兴致：“既然宇文将军开口，你就谈谈自己的看法吧。”
第二十二章 前途再无希望
林远举激动得有些颤抖。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我觉得这届科举，不是很理想。”
话一出口，宫祥陵的脸色就变了。
要是林远举引经据典，再得出这个结论，他们也无可厚非。
但是他一开口就说科举不理想，这不等于往大庆朝文武百官脸上扇巴掌嘛。
宇文灏依旧是饶有兴致的样子：“接着说。”
林远举喜滋滋地接着道：“过段时间就是科举，京城中的人也越来越多，参加科举不乏一些世家大族子弟，这些人都是有真金白银的，我觉得现在的官职太少，不如设立一些官职，跟打擂台一样分给那些子弟，不就能充盈国库？”
“放肆！”
宫祥陵抓起桌上一个小茶杯，劈头盖脸就朝着林远举的脑袋上砸去。
林远举躲闪不及，直接被那个茶杯砸在额头上，登时就出了血。
他一脸迷茫地捂着自己的额头，傻乎乎地站在原地。
“来人，把这人给我轰出府去！”
马上就有人上来把林远举给扔了出去。
宇文灏摇了摇头：“要是这一届的考生都是这个样子，大庆危矣。”
他看了一眼宫祥陵，又十分适宜地添了把火，“王爷府上竟然有此等奇葩，真是让卑职大开眼界啊，军中还有事，卑职先行告退。”
说完，直接离开了。
这下，宫祥陵的面子是被彻彻底底地丢干净了。
他气得浑身发抖，林家这一对愚蠢的父子，真是把他这辈子的脸都丢干净了，他的心里气急，正好一个小厮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一见宫祥陵，他下意识转身就想跑。
宫祥陵叫住他，一问才知道竟然是林福海来找他的儿子。
原本消下去几分的气又冲了上来，他砸碎了桌子上剩下来的杯子，歇斯底里地大吼：“让他给我滚！”
林福海就这么“滚”出了王府，甚至连王爷的面都没见着。
他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在王府门口看见了他儿子。
“爹啊。”林远举疼着呢。
额头上的血虽然自己止住了，可是半张脸都是血，看起来十分可怕。
林福海顾不上林远举头上的伤，一上去就劈头盖脸地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远举这才觉出事情的严重性，不敢隐瞒，一丝不苟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个遍。
话音刚落，就被林福海一巴掌打在脸上，捶胸顿足地喊着：“你这个兔崽子，你这可是要害死我了！”
相比起林家那边吃了宫祥陵的亏，接着几天闭门不出的丧气样，林玖玖这边可是满面春风。
宇文灏去王府自然不是偶然，之前他就听林玖玖的在林家安排了眼线，林家闹那么一出他早就知道，这才提前去了王府，然后林远举果然不负众望，来了那么一出。
宫祥陵在他的面前丢了脸，估计也不敢再折腾什么水花，而林远举同时在宇文将军和宫祥陵面前大放厥词，这仕途是想都不用想了。
林玖玖听宇文灏跟自己重复了一遍当时的情景，只觉得身心舒畅，恨不得拍着大腿叫好。
两人聊了一会儿宫祥陵的事情，话题不由又绕回到她准备开的新店。
虽然酒楼现在就是两层，但是原本的装修实在是不行，或者说根本就用不上，这就意味着林玖玖要花很多时间去重新装修。
如今的装修可跟现代的装修不一样。不说别的，现代的时候有各种机械，运设备运材料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可如今只能用车马人力，整个装修下来，就算是加班加点，起码也要三个月的时间。
这三个月得少赚多少银子啊。
林玖玖愁得都睡不着觉，但是宇文灏也没办法，行军打仗他在行，但是要说装修店面做生意这样的事情，他真的是一窍不通了。
“要么，我把那布庄的掌柜叫过来，做生意这一块，他比较懂。”
林玖玖想想，也觉得宇文灏说得挺有道理的。但是那个掌柜生意那么忙，自己这么打扰她会不会不是很好？
林玖玖显然错误估计了掌柜的热情。
在林玖玖劝服宇文灏不要转让布庄之后，再加上他知道了天香楼的收入，掌柜的对这个事情就是一万个上心。
别说宇文灏让他来，就算宇文灏没下这个指令，他也要眼巴巴跑来给林玖玖打下手。
果然，掌柜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不仅知道京城哪些师傅干活快，甚至还知道各种材料购买最便宜的地方，一下子就帮林玖玖省了一大笔钱。
这个事情实在是让人振奋，原本三个月的工期一下子缩短到两个月，惊喜得林玖玖恨不得报着掌柜的脖子往他那张老脸上狠狠亲上两口。
老掌柜一走，赵嫣儿就走了上来。
她看了一眼宇文灏，然后轻声细语地对林玖玖道：“姑娘，楼下有人找您。”
找林玖玖的人多了去了，林玖玖想也没想就下去，一眼就看见站在一排香水前的晚秋。
晚秋原先说半个月来，林玖玖都以为她不会来了，没想到今天竟然过来了。
她想了一下之前在王府发生的事情，宇文灏算是全程见识了宫祥陵的丢脸，这让向来自负的宫祥陵怎么沉得住气，可不得让人来打探一下情况。
果然，晚秋看着从楼下下来的宇文灏就是眼前一亮，觉得自己这趟真没来错。
而这个天香楼的女掌柜也跟民间说的一样，把向来不近女色的宇文将军迷得五迷三道的。
她看了一眼林玖玖，只觉得凭自己的心机手段肯定会把林玖玖拿捏得死死的，到时候自己就是王府的第一大功臣。
想到那里，晚秋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上前拉住林玖玖的手：“林掌柜，前几日事忙一直没过来，真是对不住。”
林玖玖看着她热络的样子，自然也装出一副热情的模样：“您这是说的哪里的话。”
两人相见的时候，晚秋没有说自己的身份，林玖玖也当自己不知道，问了一句：“说起来，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夫人应该怎么称呼？”
第二十三章 曲意逢迎
晚秋听着林玖玖这么问，也才发现这个问题。
她想直接亮明身份，但是想着既然自己知道宫祥陵和宇文灏不对付，说不定林玖玖也知道。还不如先隐藏自己的身份。
想着，就笑着道：“林掌柜就叫我晚秋吧。对了，那日你做的桃花香水好了吗？”
“早就准备好了。”林玖玖拿着一瓶香水，并着晚秋放在这里的镯子一起拿了出来。
晚秋接过香水，却没有去拿那个镯子，反而是把镯子朝着林玖玖的方向推了推。
“林掌柜，让你帮我留着这瓶香水已经很不好意思了，这个镯子就当做我的一点小小心意吧。”
林玖玖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但还是把镯子收了下来。
对于晚秋来说，这么个镯子真的不算什么，不然的话就不会刚认识自己就把镯子给自己了。
而且要是不收，晚秋说不定还会觉得自己不识抬举，还不如顺水推舟把东西给收下了。
果然，看见林玖玖的反应，晚秋脸上的笑容又深了几层。
她让随行的丫鬟拿出银子，递给林玖玖：“镯子是我送你的，但是香水可是我问你买的，该多少就多少。”
林玖玖也没有推辞，把该收的钱给收了。
“这位是？”两人说完香水的事情，晚秋才像是刚看见一直在边上的宇文灏，笑着问林玖玖。
这么快就开始装了。
林玖玖不得不称赞晚秋的演技，横竖整个京城都知道她和宇文灏的“关系”，这个时候也不遮拦，直接道：“这是宇文将军。”
晚秋一脸惊讶的表情，装的跟真的一样。然后称道：“原来我还以为宇文将军是个老头子，没想到这么年轻。都说朝中人才辈出，宇文将军真是一代楷模啊。”
这一通马屁拍的。
宇文灏大概是听多了这样的话，这个时候也不过是皱了皱眉，然后礼貌地朝着晚秋点了点头。
晚秋也不介意宇文灏的冷淡，笑着挽着林玖玖的手道：“今日若是林掌柜的有空，不如我做东，一起去万芳楼吃点？当然，若是宇文将军可以赏脸，那真是蓬荜生辉。”
林玖玖看了一眼宇文灏，见他不反对，却还是推辞了一下：“我这店里……”
“这有什么。”晚秋拉了一下她身后的小丫头，“让春儿在这里帮你看着，反正我们吃个东西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况且万芳楼就在隔壁，有个什么事情也能早点回来。”
“那就叨扰晚秋了。”林玖玖从善如流地说。
三人一起又到了万芳楼。
晚秋显然是常客，一进去，小二就热情地把他们迎进了一个小包厢。
相比起之前柳珍珠带他们去的包厢，晚秋这个明显档次高多了。
注意到林玖玖的打量的神色，晚秋显然有些得意：“这是我们老爷常年包下来的，装修也是自己派人来做的，自然和别的包间不一样。”
“这规制，倒有些皇家风范。”宇文灏突然来了一句。
晚秋的脸上僵硬了一下，但是看看宇文灏的样子，似乎也就是顺口提了一句，也就放下心来解释：“我们老爷就喜欢这些东西，真是拿他没办法。”
一句话四两拨千斤，也不说那些东西的由来，也没有解释宫祥陵的身份。
林玖玖拍了一下宇文灏的肩膀，这个动作又让晚秋震惊了一下。
在大庆，男女之间的地位十分严格，像林玖玖这样对男人做出这样动作，尤其是那个男人还是宇文灏，由不得晚秋不惊讶。
“你少说一些，晚秋是来让我们吃饭，不是让我们来挑毛病的。”
宇文灏看着她那个“苦口婆心”的样子，只觉得有趣。
他看了一眼林玖玖刚刚落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晚秋心里波涛翻涌。
在晚秋心中，男人对女人的好，无非就是送东西，千金博美人一笑。
可如今，她却看见了另一种好。
宇文灏跟林玖玖之间的相处，尽管她才看到这么一次，却能感受到两人之间流淌的暖意。
而宇文灏对于林玖玖的容忍，也不像是一般男人看待女人那样将女人作为宠物，高兴的时候可以让她用爪子挠自己几下，更像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之间却有种说不出来的甜蜜。
她心中羡慕，忍不住就称赞出声：“宇文将军对林掌柜可真好。”
听着晚秋的话，两人都是一愣。
宇文灏用手做拳，轻咳一声。就是脸皮如林玖玖那么厚的也红了脸。
晚秋笑了笑，掠过了这个话题：“不知两位偏好什么口味，要是没有什么忌口的晚秋就自己做主点菜了。”
“全由夫人的。”林玖玖还真不是很挑。
再说这个万芳楼的厨子是真的不错，一些林玖玖以前不是很爱吃的东西都能做得很好吃。
vip果然有vip的待遇，不过一会儿，晚秋点的菜就上齐了。
晚秋给两人布菜，一边状似无心地道：“今年科举不知宇文将军有看中的人吗？”
林玖玖没想到晚秋这么沉不住气，宇文灏倒是一脸镇定，直接把林家给黑到头：“看中的人倒是没有，只不过林家那位公子实在是有点意思。”
“林家？”晚秋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
京城中的林家太多，她一下子也不知道宇文灏口中的林家是哪个林家。
“你说的是我那个堂哥？”林玖玖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宇文灏点了点头。
林玖玖这么一提醒，晚秋也算是想起来了。
说起来，王府中的香料都是林家送的，不说别的，就是今日她身上带着的香都是林福海刚刚让人送进府的。
原本她还觉得香味不错，可这会儿就觉得身上的味道有些刺鼻了。
她干笑了几声，装作不懂的样子：“既然是堂哥，那林掌柜和他的关系……”
“早就分家了。”林玖玖摆了摆手，“林远举就是个草包，你还说他有意思。不过，你是在哪里看见的人？”
“王府。”
京城中，只有宫祥陵的府邸能直接称为王府。
晚秋手中的筷子晃了晃，听着宇文灏接着道：“那人估计是求王爷帮忙的，好在王爷也没有被奸人蒙蔽了双眼，直接把人轰出去了。”
第二十四章 虚伪的姐妹情
宇文灏说得慢，看着晚秋的表情变了又变。
晚秋干笑了两声，想着林家那两个人，更是牙痒痒。
说起来，她也不喜欢那对父子，往日一副阿谀奉承的样子，一看就是软骨头。
今日王爷丢了那么大的脸，也是因为那对父子。
这些事情一想起来，晚秋哼了一声：“林福海那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也难怪林掌柜自立门户之后，林家香料连生意都没了，这人品脏成这样，真是活该。”
林玖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晚秋还以为自己的话说到林玖玖的心坎上，接着道：“说起林家，我也知道一些，他们和我们家王，哦，老爷也有一些交情，时常送一些香料进府，可是跟林掌柜你们家的香料比起来，那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说着，还从口袋中拿出香袋，放在桌子上：“这就是林福海送来的香袋，真不如林掌柜的香水方便，现在看看真是怎么看怎么土气。”
林玖玖拿起那个香袋。
说起来，这些香袋还是林父在世的时候制作出来的，林福海本来就没有这个本事，那么长时间了竟然一点创新都没有。
她随手就把那个香袋给扔了，从怀中拿出自己做的胭脂递给晚秋：“这是我刚做的胭脂，还没有批量生产，晚秋姐姐要是喜欢，就凑合着用用吧。”
晚秋欣喜不已，接过那个胭脂。
就见那个胭脂并不是正红色，反而是带着一种浅淡的玫红色，涂在手上竟然还有闪亮的感觉。
这样的胭脂不管是做口红还是腮红都是极好的，甚至还有清雅的香气，就算是涂在嘴唇上也没有厚重的感觉，反而比向来用的胭脂更加滋润显白。
女人都是喜欢化妆品的，这么一盒小小的胭脂让晚秋翻来覆去喜爱不已，甚至都舍不得放下去。
“姐姐，你要是喜欢，下次要是有新的产品，我都让人送到你府上。”林玖玖开口道。
晚秋刚想应下，后来一想自己的府上可不就是王府，就连忙摇了摇头：“不用了，到时候我会来天香楼拿的。”
“林掌柜，我和你一见如故，闲来无事算是有个可以去的地方了。以后我们也不要那么客套，我应该长你几岁，你就叫我姐姐，我就称呼你为妹妹可以吗？”
这一通姐姐妹妹的，林玖玖的脑海中就想到了“虚伪的姐妹情”几个字。
既然晚秋想要假，那她自然要更假，拉起晚秋的手：“好啊，那我就不客气地称呼一声姐姐了。”
两人“姐妹情深”了一会儿，林玖玖就推说店里忙，晚秋叫上了春儿，施施然回去了。
“果然，这种事情还是要女人。”宇文灏想着刚刚两人虚伪的样子，不禁打了个寒颤。
对他来说，这种勾心斗角还真是不适合他，还不如战场上金戈铁马来得痛快。
林玖玖看了他一眼，要是这个事情宇文灏能办妥了，那她也不用眼巴巴地跟着来帮忙了。
这一日过得飞快，短短时间就发生了那么多事情，眼看着外面已经暮色四合。
“玖玖。”林夫人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相处的平静，林玖玖回过头，这才发现这么长时间竟然把她娘给忘了。
现代有手机，要是不回家吃饭，打个电话就好。
现在电话都没有，她又忘了找人去说，也难怪林夫人着急地找到店里来了。
林玖玖是不愿意林夫人在店里的。
从开店到现在，店里就出了不少事情，林夫人在店里太危险，还不如在家里侍弄花草，有心情再研制一下香料。
“宇文将军也在啊。”看着宇文灏，林夫人的眼中闪过一道光，脸上就带了几分笑意，“尝尝我刚做的鲜花饼。”
“娘，我们刚吃过。”林玖玖话音未落，宇文灏已经拿起了一块饼，放进嘴里：“林夫人真是一如既往的好手艺。”
一句话哄得林夫人更开心了。
她连连摆手道：“哪有哪有，你们先聊着，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林玖玖看得明白，林夫人看宇文灏的表情分明就是丈母娘看女婿的神情。
这下事情可真的说不清楚了。
她有些苦恼地捂了捂额头，眼角带笑看着宇文灏：“宇文将军，事成之后这京城我是待不下去了，到时候揣着钱带着我娘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嫁人生子就好。”
她这话是说笑，可是听在宇文灏的耳中却像是一个小鼓打在他的耳膜上，嗡嗡直响，心脏处也有些微微刺痛，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林玖玖看他半天没反应，正要说话，眼角余光就瞥见一角白衣。
“文远道？”
随着林玖玖的话，果然就看见文远道从门口走了出来。那一脸青紫，真是让人无法忽视。
林玖玖一下子就火了。
“这是谁弄的？”
声音大得让文远道和宇文灏都吓了一跳。
她是把文远道当自家人，毕竟文远道的命是她爹娘救的，也口口声声说要帮她爹报仇。
她性子向来护短，这会儿当然要发火。
“林远举。”文远道不过是经过这里，就想着来看看林玖玖，可是想到自己的伤，又不愿意在她面前露丑，却没想到林玖玖眼尖，一眼就看见他了。
这下瞒也瞒不住，只能实话实说。
林玖玖气得脸都白了。
真是没想到林远举竟然这么不知死活，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出来害人。
宇文灏看着林玖玖的神情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清楚自己并不想要林玖玖掺和文远道的事情，没等林玖玖说就开了口：“这个事情我会解决的。”
林玖玖本来就憋着气，听宇文灏这么说，顿时就被噎了一下，下意识反问：“怎么解决？”
“我自然有解决的办法。”宇文灏招了招手，竟然从窗外跳进一个黑衣男子。
林玖玖知道这些位高权重的人都有暗卫，这会儿却是第一次看见。
她一脸惊讶地看着宇文灏跟暗卫吩咐了几句，然后那个黑衣男子转瞬就消失了。
第二十五章 寄住在林玖玖家
“先等一会儿。”宇文灏四下看了看，拿起用来抵住大门的木棍，分别递给了林玖玖和文远道。
两人一脸迷茫地接过木棍，没过一会儿，那个暗卫就扛回来一个麻袋。
宇文灏使了个眼色，用口型说：“林远举。”
说完，一棍子就敲了上去。
林玖玖一副“没想到啊没想到，堂堂大将军竟然使暗招，不像你的风格”的表情，但是下一刻也是毫不犹豫地敲了上去。
林远举眼前漆黑，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无数的棍子落在自己身上，疼得他满地找牙。
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样的折磨才结束，等他再反应过来，又是在自己家的床上，要不是因为身上剧烈的疼痛，真的以为是一场噩梦。
这下，林远举是真的消停了。
林玖玖一脸敬佩地看着宇文灏，夸道：“将军您真是能屈能伸。”
宇文灏自然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笑了笑却是不置可否。
就算是行军打仗也不乏明争暗斗，既然能那么方便地解决，那他也没必要舍近求远。
不过自己这个做法似乎很讨林玖玖的喜欢，看着她敬佩的眼神，宇文灏顿时有种身心舒畅的感觉。
文远道有些不是滋味地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来天香楼。
如果说第一次见到林玖玖完全是因为她出众的长相而注意到她，那后来从小二的口中得知这个林玖玖可能就是帮助自己的女子时，心中的喜悦却是清晰得让他心头发颤。
文远道寒窗苦读，从来都不知道男女之事。可他却清楚自己看见林玖玖的时候，那种心情和见到老师爹娘都是不一样的。
“在下先告辞了。”
文远道几乎是落荒而逃，他突然有种无力感。
自己如今不过一介白衣，怎么比得上宇文灏这个兵马大元帅？
回头一瞥，点点烛光下，堆积成山的四书五经似乎多了一分前所未有的魔力。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又投身于书海之中。
“对了，宇文将军，您近日看起来很闲啊。”林玖玖一边关门，一边跟宇文灏说话。
这段时间宇文灏来得的确很勤快，连着几天都是刚刚下朝就来了。
宇文灏笑而不语。
他这几日的确没什么事情，而一下朝就来天香楼，估计，也是因为私心吧。
林玖玖正要说话，赵嫣儿迎面跑来。
“姑娘，救命！”
林玖玖还没反应过来，赵嫣儿已经躲到了她的身后。
林玖玖定睛一看，就见三个膘肥体壮的男人。
她心里为这三个男人默哀了一下，只觉得这三人运气实在是太背了。
果然，不出几分钟，那三个男人已经被宇文灏给打趴下，顺便就被跳出来的暗卫给拎走了。
赵嫣儿依旧是瑟瑟发抖，半天都说不完一句整话。
林玖玖听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说起来，赵嫣儿在天香楼也赚了不少，林玖玖又给了些补贴，她就一个人在外面租了个房子，却没想到就有人看她独身一人，又是长相漂亮的小姑娘，大晚上地来找她的麻烦。
“那你想怎么办？”林玖玖不可能让赵嫣儿住在店里，但是要是说让她住到家里，又觉得有种违和的感觉。
她不喜欢家里有别人的感觉，所以除了跟着林夫人长大的老嬷嬷，剩下那些打扫的也都是到了晚上就离开，只除了一些外院护院的。
况且，虽然林玖玖很同情赵嫣儿的遭遇，但是也没有送佛送到西的打算。
赵嫣儿原本以为林玖玖会让她住到自己家，却没想到林玖玖这么问她。
这下，就算她的脸皮再厚也说不出来住到林玖玖家中的打算了。
想到这里，她眼中蓄着眼泪，楚楚可怜地看了宇文灏一眼。
林玖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里顿时有种被鱼刺卡到的感觉，开口的语气就不怎么好了：“宇文将军向来怜香惜玉，不知将军府可有地方给她住？”
宇文灏是傻了才让赵嫣儿住到自己的将军府。
相比起林玖玖，宇文灏拒绝得更是果断。
赵嫣儿脸上根本就挂不住，干笑了两声，说道：“我一介女流，也不方便住到将军府中。若是这样，那便尽人事，听天命吧，反正我孑然一身，也没有什么牵挂的。”
不是林玖玖多心，她怎么听怎么觉得赵嫣儿这话说得就像是在威胁他们。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想多了，赵嫣儿做事算得上勤快，不仅店里的伙计，就连林夫人都对她称赞有加。
这样的人要真是因为被人**有个三长两短，她的良心也会过意不去。
这么想着，林玖玖的心又软了。
“这样吧，你先在我家住一段时间，等你找到合适的地方再搬出去。”林玖玖没有一点表情，就算说出这句话，却还是有些不快。
赵嫣儿自然看出林玖玖脸上的不快，却像是没有看见一样，朝着林玖玖行了一礼：“多谢姑娘。”
这一晚上，林玖玖怎么都睡不着觉。
不仅是家中多了一个人，还因为今日这事情她怎么想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
太巧了。
刚刚是她和宇文灏从店里出来的时候，赵嫣儿就这么撞上来了。
况且，赵嫣儿住的地方和府衙也不远，她为什么要跑来很可能没人的天香楼，而不是府衙？
可是她又怎么都不相信赵嫣儿会惹出什么花头来，毕竟在她决定用赵嫣儿的时候已经让宇文灏查过她的底细，就跟她看见的一样清清白白。
林玖玖想东想西，直到天微微亮的时候才睡着。
第二日，生物钟让她还是早早起来了，她迷迷糊糊地走到花厅，隐约间就听见有人在说话。
她朝着声音的方向走了几步，就听见赵嫣儿的声音：“夫人，这些花都是您种的吗？真好看啊。”
对于赵嫣儿的到来，林夫人显然很高兴。连带着声音中都带着喜悦：“我可没那么厉害。这都是玖玖种的。”
“可是有些花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不知道姑娘是怎么栽种这些花木的？”
第二十六章 心生异样
“这个……”
“娘……”林玖玖慢慢走了过去，目光在赵嫣儿的身上停留了一下，“起得这么早。”
在林玖玖的目光下，赵嫣儿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有些心虚。
她的目光躲闪了一下，垂下头应道：“昨晚心中安逸，睡得就早了。”
听着赵嫣儿的话，想起她来林家住的原因，林夫人心中又起了怜悯，她有些疼惜地抓起赵嫣儿的手，轻轻拍了拍。
“你一个姑娘家的在外面的确不方便，以后就把这里当成你自己家，玖玖事情多，你还能在这里陪陪我。”
赵嫣儿刚想说话，林玖玖就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娘，住在我们家倒是没事，只是这园子以后就不要进来了。”
赵嫣儿的神情变了变。
林夫人这才想到女儿之前交代的事情。
这个园子是天香楼安身立命的本钱，要是闲杂人进来毁了这里的花，又或者是其他人种出了这些花，那她们娘儿俩生存的本钱就没了。
林夫人毕竟和林墨海一起开创了林家香料，也不是一般的女子，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对赵嫣儿说：“嫣儿，以后这园子你还是不要进来了。”
赵嫣儿脸上一闪而过屈辱，可是这个表情只是转瞬即逝，转而又变成温婉软糯的模样：“是，今日是嫣儿鲁莽了。”
林玖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回了房间。
不知道为什么，林玖玖觉得赵嫣儿越来越奇怪了，分明她什么都没做，可是心中产生的那种隔阂感却怎么都消失不了。
这种郁闷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了出门，赵嫣儿已经站在门口，垂着头等林玖玖，那可怜兮兮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小童养媳。
林玖玖心里顿时有种很不是滋味的感觉。
这又算什么，自己欺负她吗？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林玖玖就不是一个会任人搓扁揉圆的性子。
她冷眼看着赵嫣儿，语气更是冷淡：“昨晚上那三个人，你之前见过吗？”
“姑娘。”赵嫣儿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林玖玖，“您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我知道姑娘不喜欢外人，找到合适的地方我自然就会住出去。”
赵嫣儿这么一说，林玖玖就愣住了。
这会儿，她真的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
赵嫣儿父亲在她面前惨死，自己又遭受了那么残忍的事情，敏感一些也无可厚非，而她说不定就是因为赵嫣儿看宇文灏的那个眼神才对她产生了偏见。
再说，赵嫣儿也不过是借住一段时间，又不是长时间地住下去，早上误闯花园也是因为娘亲没有跟她说清楚，自己又有什么好责怪她的。
这么一想，林玖玖更是觉得自己太过分了。
摒去嫌隙，赵嫣儿勤快又能干，还帮她留住了不少客人，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伙计。想到这里，林玖玖的态度就好多了。
她拉起赵嫣儿的手，语气显然就正常多了：“嫣儿，将军府那边审不出什么，所以我就来问问你，希望你这边有些消息。你不要想多了。”
赵嫣儿“嗯”了一声，眼中光芒一闪而过。
她想起了那个趾高气扬的女人，她站在自己面前对她说，想不想得到天香楼。
赵嫣儿一穷二白，无亲无故，对她来说活着的每一天都是挣来的。
她当然不怕堕入阿鼻地狱，所以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那个女人。
那三个人是那个女人安排的，说是万无一失，她昨晚上原本都是捏着一把冷汗，可是今日听林玖玖这么说，算是安下心来。
两人一路无话，离天香楼没多少路的时候，一个人突然从侧边冲出来，吓了两人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林福海。
林玖玖对这个二叔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
“玖玖，林家香料的生意都被你的天香楼抢完了，你怎么对得起你父亲的心血？”林福海指着林玖玖的鼻子大骂，很快就引来了一群人。
林福海双手叉腰，双目通红，一副气极了的模样。
林玖玖安静地听他说完，说来说去依旧是那一日的几番话。
早在之前林玖玖就让宇文灏帮忙打听过了，林福海这段时间的日子过得的确不怎么样。
之前就给了林玖玖一千两白银，后来为了林远举能考上状元又花了那么多的银子，加上林家香料店经营不善，手上的资金估计已经不多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林福海才狗急跳墙了。
她垂着眼，突然，林福海来了一句：“当初给你的那两块花田，里面都是我和我大哥种的稀有品种的花，你就把那两块花田占为己有，害得我们没了制作香料的原料，林玖玖，你可真是歹毒。要早知道林家会出你这样的不孝女，我一开始就应该劝大哥把你给掐死！”
一听林福海说那两块花田，林玖玖就看向赵嫣儿。
可是一想，赵嫣儿不过就是昨晚上住了一晚，而且自己一直跟她在一起，怎么可能把花田里的消息传出去。
看来，林福海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打探到了她种的那些花，才想着上门来捡便宜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林福海刚想戳她的额头，一下子戳了空。
林玖玖淡淡地说：“你忘了宇文将军说的话？”
提到宇文灏，林福海心中有一瞬间的恐惧，但是再想到自己和林家香料的前途，又觉得那阵恐惧淡了不少。
他抬了抬头：“宇文大将军九岁开始担任家主，年少有为，向来秉公执法，大庆哪个百姓不爱戴他？可是如今他却被你这个妖女蒙蔽，真是家门不幸！况且，我一没闹事二没动手，这是我们林家的家务事，难不成宇文将军还要管我们一介草民的家务事？”
先是给宇文灏戴了高帽子，然后又提出这是他们的家务事，这逻辑还真是清楚，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林福海这人还有变聪明的一天。
林玖玖冷笑一声：“家务事？我上次就说得很清楚，我们已经分家了，林家和我没关系，自然你这个二叔跟我林玖玖也是没有一点关系。那两块花田，当初已经明明白白分给我了，甚至还有官府文书为证，二叔是哪来的脸来问我讨要？”
第二十七章 趁机打了个小广告
是个明白事理的人都知道分家意味着什么，更不要说当时林家分家也是闹得纷纷扬扬，城中早有好事人把整个事情了解得一清二楚。
林玖玖算是把林家的宅子和所有的商铺都留给了她整个二叔，而那两块花田，说是花田，林玖玖接手的时候却是寸草不生，甚至连灌溉的水渠都没有。
林家孤儿寡母凭一己之力让花田重展荣光，林福海却想捡现成的便宜。
听到林玖玖这么说，早有热心的人开口了：“林老爷，分家之后，就算人家地里头挖出黄金也跟你没关系，你是豁出这张老脸不要了？”
随着那人的话音落下，人群中传来一阵笑声。
林福海觉得自己脸上挂不住了。
他是嫉妒了，林家香料生意越来越差，再这么下去就要入不敷出，好不容易打探到林玖玖那边花田竟然成了香饽饽，他就打起了那两块花田的主意。
这下，他的如意算盘还没开始打，就被人家给砸得稀巴烂，只能换了语气：“林玖玖，那两块花田本来就是我的，当初看你可怜给你，现在我给你钱，把花田卖给我。”
林玖玖觉得好笑，勾着嘴角问他：“不知二叔出多少银子？”
林福海眼前一亮，却压下心头的激动，故意卖了个关子，说：“这边一亩肥沃的水田要二十两银子，你那个花田只能种种花，我就给你十两银子，两块花田二十两。”
说着，还一副很大方的样子，接着说：“看你们娘儿俩可怜，我再加五两银子。”
话音落下，人群一阵喧然。
林玖玖早知道这个接过，却没想到她这个二叔越来越不要脸了。
有人看不惯，在人群里嚷嚷：“林老爷，你怎么不直接去抢？”
“谢谢各位叔伯为玖玖说话。”林玖玖谢过那些为自己说话的人，然后从怀中拿出一瓶香水，问林福海，“二叔，你可知道我这瓶香水卖多少钱？”
林福海不知道林玖玖卖的什么关子，扫了一眼那个香水：“我怎么知道。”
“这是我们镇店之宝，价值，五十两银子。”林玖玖听着周围惊叹声，笑眯眯地解释道：“这是我从近百朵花中提取的精华，花了我整整半个月的时间制作出来，这个时间仅有五瓶，这个价格不贵吧？我那一园子的花做出来的香料，虽不至于这么贵，却也是价值不菲，二叔想占便宜恐怕是找错人了。”
林福海原本就红的眼睛更红了。
他没想到林玖玖店里的东西竟然这么好，也没想到那两块花田竟然还真的成了宝贝了。
心里一阵窝火，可是现在的情形对他是真的不利，他眼珠一转，岔开了话题：“林玖玖，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成了奸商，一瓶小小的东西卖这么贵的价格！”
“二叔，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林家香料也有一款香料，价值千金，我这瓶香水不算什么吧？况且，我们店中的价格可比不上林家。”
林玖玖话一出口，就有很多人响应。
那个最早给林玖玖当模特的卖馄饨大娘首先站了出来：“林掌柜卖的东西都是良心价，我用了那么长时间皮肤都好多了，你这人怎么红口白牙乱说话！”
在众矢之的下，林福海落荒而逃。
林玖玖依旧是向着众人道谢，顺便来了一句：“刚刚谢谢各位叔伯婶娘的帮忙，天香楼新出了一些香料，各位要是不嫌弃可以拿些小样试试。”
这下，天香楼更是人满为患。
赵嫣儿有些好奇地问：“姑娘，您这是为何？这对我们来说不是很大的损失吗？”
“怎么会？这些人很多都是我们的老客户，送些东西既可以维系我们之间的感情，也能作为广告推销我们的新产品。若是他们喜欢买了正装，对我们来说又是一笔收入。何乐不为？”
赵嫣儿神色复杂地看着林玖玖。
她突然觉得林玖玖的厉害，这么一个能懂舍得的女子，不简单。
早上这一出小小的插曲并没有破坏林玖玖的心情，相反，还让天香楼的生意更好了。
不得不说，林福海也是运气差，每次都是歪打正着地给天香楼做广告。
等宇文灏得到消息赶来的时候，天香楼已经是人挤人了。
他身高体壮，一眼就看见坐在柜台后嗑瓜子的林玖玖。
几步走到林玖玖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见她没上没痛的，一路赶来时急躁的心情算是缓解了下来。
林玖玖看着他的样子觉得好笑，眼睛弯成了小月牙：“宇文将军这么匆匆忙忙，莫不是怕我店里的东西被抢光了？”
宇文灏见她还开得了玩笑，心中更是安定了下来。
“我听说早上林福海又来找你的麻烦。”
“唔。”林玖玖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拿起一边的账本，“你来得正好，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说一下。”
天香楼人来人往，谈话毕竟不方便。两人考虑了一下，还是到了将军府。
又是那个小凉亭，林玖玖把手中的账本放在石桌上。
“这是什么？”宇文灏翻开那个账本，都是天香楼来往客户的购物记录。
他一时间不知道林玖玖是什么意思，正奇怪，林玖玖手指在一个地方：“你看。”
“蒋府？”
“是啊，蒋府。”林玖玖坐到宇文灏的面前，解释道，“这个蒋府，就是户部尚书蒋文星的府邸，就这个月，蒋府的女眷在天香楼的花费是一千两百两。”
宇文灏看着林玖玖手指的那些地方，都是蒋府女眷消费的记录，正如林玖玖说的，一个月的时间，蒋府就在天香楼消费了上千两。
“我担心这只是偶然，就和布庄掌柜也对了一下账，在布庄她们一个月也能消费五百两以上，一个户部尚书怎么能有那么多钱？”
宇文灏表情十分凝重。
这个户部尚书他知道，完全就是宫祥陵从底下提上来的，没有什么家世背景，自然也没什么祖产，光凭俸禄，的确不可能有这么多钱。
谁都知道户部是个肥差，但是蒋文星显然把户部当成提款机了。
就连他们家的女眷都那么奢侈，可见蒋文星多么有恃无恐。
第二十八章 上流圈子的长舌妇
听了林玖玖的话，宇文灏就一直没说话。
大庆王朝前几年一直都在打仗，国库本来就不充盈，甚至打仗的时候还有过粮草短缺的情况。
前线的士兵用鲜血保家卫国，而这些蛀虫却用国家的钱来丰盈自己。
他的手暗暗捏成了拳头，恨不得直接冲到蒋府将那蛀虫绳之以法。
“你别生气呀。”林玖玖说话的时候尾音有些上扬，软软糯糯的让宇文灏一下子消了火。
宇文灏看着林玖玖，突然有些担心自己刚刚的脸色吓到林玖玖。
他是常常听手下的人说，自己生气的时候就跟黑面阎罗一样，可怕得不得了。
想到这里，他轻咳了几声：“我刚刚只是想到……”
“我懂。”林玖玖一脸了然地点了点头。
宇文灏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怎么能容忍这些蛀虫的存在。
“那你觉得这个事情应该怎么办？”宇文灏心里松了一口气，然后问林玖玖。
林玖玖看着宇文灏的样子，突然之间觉得有些感动。这个年代，男子能用这么谦和的态度问一个女子问题，已经充分显示出了这个男子对女子的尊重。
她觉得自己这个合作伙伴是真的不错，要是碰上一个大男子主义的，她还真是受不了。
“我觉得这个事情，别着急。反正到时候该他拿出来的，我们自然也会让他吐出来的。”林玖玖对着宇文灏笑了笑，宇文灏突然觉得心脏的地方微微松动了一下，脸上也微微发热。
他别过脸，缓了缓，才说：“嗯，对了，近日有个聚会，你要去吗？”
似乎是担心林玖玖拒绝，宇文灏连忙加了一句，“毕竟你现在是我名义上的……”
“我知道。”林玖玖当然不是不识大体的人，能让宇文灏参加的聚会肯定不是一般的聚会，带她去说不定还能跟那些贵妇人熟悉一下。
“不知是哪里的聚会？”
“摄政王府。”
林玖玖惊讶地张大嘴巴，一开始就来这么硬核的。
看来，她和晚秋要“坦诚相见”了。
宫祥陵办的这场宴席，称作春宴。
大庆王朝既然也是封建社会，就免不了重农轻商。
春季是一年之始，亦是万物开始生长的季节，每逢惊蛰，宫中都会举办一场春宴来祈求来年风调雨顺。
而有些名望的达官贵族也会在家中举办宴席，目的凑个热闹。毕竟古代的生活太无聊了，要是再没有什么社交一个个的就得闷出病来。
这一日晴方好，可是林玖玖一起床就觉得眼皮子直跳。她压了压自己的眼皮，然后晃了晃脑袋。
林玖玖选了半天，才选了套靛蓝色的流线裙，给自己化了个精致大方的妆容。
春宴是在晚上，可是中午就要过去。林玖玖一通装扮下来时间也差不多了，一出门，就看见宇文灏一身玄衣站在门口等她。
听见声音，宇文灏抬起头，一眼就看见盛装打扮的林玖玖，他的眼中闪过惊艳的光芒，下意识上前朝着林玖玖伸出手。
林玖玖一愣，宇文灏才反应过来，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扶你上车。”
将军府的车驾自然是豪华舒适，林玖玖上了车，就听见外面隐约传来对话：“将军，您的马。”
“今日坐车。”
下一刻，面前的帘子一撩，宇文灏坐了进来。
他的目光在林玖玖的脸上停留了一下，一时之间找不到话题，非常直男地来了一句：“我还以为你不会梳发髻。”
林玖玖默。
她怎么说也是美妆博主，别说这种发髻，就是再复杂一点的都会。
只是平日中也没什么事情，她常常就是顺手把头发盘一下。
宇文灏也觉得自己这话问得有点别扭。一时之间两人也没什么好说，车厢里一阵沉默。
“你要么先跟我说说朝中的关系。不然到时候我过去，你又在前厅，我一个人在后面两眼一抹黑的还不得要出丑？”
宇文灏还没想到那么细致的地方，听林玖玖这么说，连忙把他知道的情况说了个遍。
等他说完，两人也到了摄政王府。
宇文灏是男宾，自然是要去前厅，林玖玖则被人带到了后院。
相比起王府，林玖玖更喜欢将军府。
不为别的，这宫祥陵唯恐别人不知道自己有钱，就是梁栋上面都嵌着金片，一切制式都是在规定范围内做到了最好。
林玖玖最不喜欢这种浮夸的装饰，这东西多了就让人有种视觉疲劳的感觉。
她跟着婢女走了一刻钟，才到了后院。还没进去，就闻见里面传来一阵香风。
林玖玖嗅觉灵敏，这样混合的香味让她有些不适，刚想转身离开，就听见柳珍珠在热情地叫她：“林姐姐，你怎么来了？”
林玖玖避无可避，只能转过头，脸上骤然绽开笑容：“原来是柳小姐啊，怎么，这个地方我不能来吗？”
柳珍珠的后面已经围上来几个人，在那么多人面前被落了面子，柳珍珠还不能发火。
她露出一丝勉强的笑，然后说：“姐姐，你误会我了，我只是看见你来太高兴了。”
“是吗？”林玖玖勾了勾嘴角，笑意一点都没有落到眼底。
“这位就是天香楼的老板娘吧。听说你和宇文将军关系匪浅，难道这次宇文将军也来了？”
开口说话的是个身穿绛红色衣服的夫人，林玖玖想着她衣服的规格，就猜到了这人的身份。
宇文灏说过，绛红色衣服的是一品诰命夫人，而现在大庆朝诰命夫人虽然有好几位，但是大多数都是年逾花甲，只有一位四十来岁的，就是柳政道的夫人，柳珍珠的亲生母亲。
她对柳家的人真是没什么好感的，况且刚刚她落了柳珍珠的面子，这个诰命夫人必然会帮她女儿“讨公道”，也不想和这个夫人牵涉太多，淡淡地应了一句：“嗯。”
“这天香楼掌柜果然是出身商贾，一点礼数都没有。”
“是啊，对柳夫人态度还这么冷淡，真是不知道大将军看上了她哪点，估计就是看上了那张脸吧。”
“宇文将军在外面征战那么多年，军队里连个女人都没有，也难怪将军看上这么个货色。等到皇上给柳小姐和宇文将军赐了婚，这人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了。”
……
第二十九章 玉佩被盗
的讲话声传入林玖玖的耳中，她只当这些人在放屁。
都说市井流言多么可怕，这帮平时闲着没事干的夫人才是真正的长舌妇。
她原本还想着探听一些消息，可是看着这些人，却一下子失了兴致，意兴阑珊地坐到了一边。
柳珍珠早被捧得眉开眼笑，可是转眼看向林玖玖的时候，目光却又像是淬了毒。
她一个相府千金，从来都是别人讨好她，什么时候被人这么三番两次地奚落过？
可是林玖玖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子，一次两次地让她丢了面子。
她林玖玖算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商人，有什么资格跟她平起平坐。
林玖玖不知道柳珍珠心里的想法，只是悠闲地坐在一边。
“小姐，您这边要什么茶水？”
一个侍女走到林玖玖的身边，手中端着一个茶盘。
“有什么茶？”林玖玖扫了一眼，两三个茶壶，这小姑娘臂力也是惊人。
不料林玖玖刚说完，那茶盘就倾斜了一下，几个茶壶直接朝着林玖玖的方向砸了下来。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林玖玖只来得及侧一下身，那茶壶已经落在她的腿上。
好在茶壶里的水不是很烫，林玖玖慌忙起身，裙子已经湿了一片。
这边的动静太大，柳珍珠很快就走了过来。
那小丫头跪在地上磕头，林玖玖看着心烦，招招手就让她下去了。
左右不过是一件衣服，又不是要人命的事情。
柳珍珠看着这个场景，凉凉地说：“姐姐真是仁慈。”
林玖玖反问一句：“难道换做是你，会要了她的命？”
“那自然不会。”柳珍珠觉得自己真是嘴贱，明知道林玖玖是什么人，却非要撞到刀口上。
“那不就得了。”
林玖玖冷哼一声，然后皱着眉看着自己的裙子。
那些茶水黄的红的都有，染得她的裙子姹紫嫣红的很是难看。
林玖玖扫了眼四周，一个都不认识，看来也没人帮她。
索性就拉过一个侍女，说道：“你们这边有替换的衣服吗？”
替换的衣服当然是有的。
为了应付宴会上的突发状况，每个举办宴会的地方都有设立这样的更衣室。
林玖玖跟着侍女到了更衣室，虽然可惜自己刚买的流仙裙，却也不得不换了下来，同样选了套靛蓝色的衣服，由小丫头伺候着穿了上去。
等打扮清爽了，她才从更衣室走了出去。
这么一个小插曲有些影响大家的兴致，林玖玖出去的时候，外面说话的人已经不多了。她这才静下心来观察这些人。
宇文灏说，这些人中大多数都是宫祥陵的亲信，但是看起来，这帮人的丈夫虽然都是为同一个人办事，却并不亲厚。
有些人表面上还能相互客套一下，有一些则完完全全把对方视作空气。
当家者的政治态度直接决定了后院的关系，林玖玖默默地在心里把这些人记了下来。
又这么坐了一会儿，她就觉得有些疲乏了。
这古代的生活可真没意思，要是现代还能玩个手机，林玖玖暗暗发了个牢骚。
正觉得无聊，就听见一声惊呼：“我的玉佩呢？”
林玖玖觉得自己的眼皮又跳了一下。她看向声音的方向，就见一个华衣夫人惊慌地捂着自己的腰侧。
本该是挂玉佩的地方，现在却是空空荡荡。
“蒋夫人，怎么了？”柳夫人走上前一脸关切地问。
原来那个人就是蒋文星的夫人。
林玖玖刚刚一眼就看出这个蒋夫人虽然穿着在今日看起来十分低调，但是全身上下的东西都十分贵重。
她本来还在想哪家夫人这么有钱，合着就是户部尚书蒋文星的家眷。
听到柳夫人的话，蒋夫人一副都要哭出来的表情：“柳夫人，我家老爷给我的玉佩不见了。这东西可是我们蒋家的传家宝啊。”
柳夫人一脸惊讶的神情：“既是这样，那肯定要好好找找，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去找找？哦，对了，不知夫人的玉佩是什么样的？”
“就是一个双鱼扣。”
一种侍女和小厮都低头找了起来，可是偌大的花园，他们把蒋夫人去过的地方都找了个遍，却都没找到。
“是，是这个吗？”
一个声音突然从林玖玖的身后传来。
林玖玖回过身，就看见一个侍女颤巍巍地指着她的身侧。
她心里“咯噔”一下，顺着那个侍女的目光看去，自己的腰侧果然挂着一个双鱼扣。
没等她开口，周围议论声已经传了过来：“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竟然还做起小偷小摸的事情来。”
“是啊，到时候宇文将军知道，指不定会怎么处置她呢。”
……
只有柳珍珠，似乎是为了维护林玖玖，走到林玖玖的身边说：“林姐姐可能也不是故意的。”
说完，还转向林玖玖，“林姐姐，这东西你要是喜欢，我那边也有类似的，为什么要拿蒋夫人的。”
这是直接把脏水泼到林玖玖的头上了。
林玖玖就算不去查都能知道这个事情是谁栽赃到她头上的，却没想到柳珍珠竟然用这么不入流的手段。
可偏偏，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有的时候却让人连反击的力气都没有。
蒋夫人已经冲了上来，没等林玖玖反应过来，就把双鱼扣从她的腰间拿了下来，放在手中宝贝似地看了又看：“这个就是我的双鱼扣，林掌柜，你怎么可以这样？”
林玖玖也扫了一眼那个双鱼扣，说是传家宝她肯定不会相信，但是成色的确好，估计也要个几百两银子。
“蒋夫人，这玉佩可只有您自己碰过？”
林玖玖突然的发问让蒋夫人一愣，几乎是下意识地说：“是啊，哦，还有我的侍女。”
“林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柳珍珠皱着眉头。
“柳小姐刚刚不还帮着我说话，怎么这会儿连让我给自己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了？”柳珍珠有口难开，其他人给宇文灏面子自然也不会难为林玖玖。
林玖玖的目光在场内所有人的身上逡巡而过，在柳珍珠的身上停留了一下。
柳珍珠浑身颤抖了一下，林玖玖却又移开了目光。
第三十章 我的目的就是把事情闹大
她缓缓开口说道：“众位夫人都知道，玖玖是做香料的，对香料可是十分清楚，各位夫人身上所用香料各不相同，只要我试一下这上面香料的成分，除去蒋夫人和她的侍女，自然能找到凶手。”
“谁知道你是不是监守自盗？而且这香料辨真凶的方法我们从来就没有听说过，凭你一张嘴空口白牙，岂不冤枉了好人。”
林玖玖朝着说话声音方向看去，就看见柳珍珠的侍女猛地低下了头。
她冷笑一声：“柳小姐真是教育有方，连个侍女都敢在这种场合说话。”
这里的人原本不喜欢林玖玖就是因为门户之见，她们自诩高贵，最讲究的就是礼法教养，听林玖玖这么说，看着柳珍珠的脸色就不是很好了。
都说宰相府最重视教养，这么个丫头都敢大放厥词，哪来的什么教养。
柳夫人气急，让身边的嬷嬷直接上去，就给那丫头掌了嘴。
林玖玖一直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等那丫头的哭喊声过了，才开口说：“不管各位信或者不信，我从来没有碰过那个玉佩，而且以我的身家，也没有必要去偷这个东西。”
各位夫人面面相觑。
天香楼现在的名声她们都是知道的，用日进斗金来说一点都不过分。
更不要说林玖玖现在跟宇文灏在一起，那可是一座大金山，谁都知道宇文将军府的家底有多厚。
说句实话，林玖玖是真的没有必要偷这个人家当做传家之宝，但是实际上不值几个钱的东西。
一下子，那些人的心思就有些动摇了。
“但是我这话，估计也没多少人相信，所以只能用事实来证明我的清白，不知各位夫人能否将所带香料交出来，等我用完之后必定完璧归赵。”
“不可以。”
开口的是柳珍珠。
那块玉佩是她从蒋夫人身上摘下来，要是林玖玖真有什么法子，她是绝对逃不了了。
堂堂宰相之女竟然做偷鸡摸狗的事情，就算是事出有因，柳政道也会严惩她的。
“哦？”林玖玖没想到柳珍珠这么沉不住气，朝着她挑了挑眉，“柳小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就由着我清白被人污蔑？”
“你凭什么要我们交出香料？万一，万一……”柳珍珠想了半天措辞，才硬着头皮说，“万一你跟我们之中某个人有仇，故意栽赃陷害呢？”
“柳小姐真是有趣。”林玖玖忽地笑了出来，“你觉得我会跟谁有仇？你吗？既然你觉得我跟人有仇会报复人家，那为什么不可以是人家跟我有仇来报复我呢？”
从林玖玖进来到现在，柳珍珠跟她的针锋相对都是大家看在眼中的。
尽管柳珍珠处处掩饰，可在场的人都是老狐狸，怎么可能看不出她每次的挑衅。
所以林玖玖这么说，她们突然之间就换了个思路，一致觉得还是柳珍珠陷害林玖玖来得比较实际。
谁不知道柳珍珠一心想嫁给宇文灏却屡次都被拒绝，而林玖玖却是那个被宇文灏放在心口上的人。
这下，原本是偷盗的事件，一下子变成了娱乐八卦事件。
各位夫人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眼中都露出了几分兴致勃勃。
柳夫人一看柳珍珠的神色就知道自己女儿做的好事，在她看来，林玖玖不过是个小商贾，要想整她什么时候不可以，非要挑这个时间点。
这个女儿也是被她宠得太好，以至于连一点事情都做的不干净。
“前面的宴席要开始了，请各位夫人移步前厅。”
一个下人突然走过来说。
这句话听在柳家母女的耳中宛若天籁。
柳夫人连忙说：“蒋夫人，反正你的玉佩也找到了，再纠缠下去就没意思了。况且林小姐可是宇文将军的心头好。”
她意有所指，却像是借着宇文灏的名义给林玖玖开脱。
众人都知道柳夫人这样的手段有些卑劣，但是在场的她是位置最高的人，那些人就算是心里有话也不敢说出来。
“柳夫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宇文将军的心头好跟玉佩的丢失又有什么关系？我说了能找出凶手，必然就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柳夫人这么着急，难不成凶手真的是您的女儿，柳珍珠小姐？”
这些本来都是心照不宣的话，其他人都没想到，她们不敢说出来的话竟然被林玖玖给说出来了。
这林玖玖估计是真的被宇文灏给宠得没边了，竟然当众落柳夫人的面子。
柳夫人的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她冷哼一声：“林小姐，你难道没听见下人在说前面的宴席快要开始了吗？难道你想误了时辰？”
“哦，快要开始了啊。”
正在柳夫人和柳珍珠都以为林玖玖松了口时，却见她两手一拍：“那就更好了，我可以让王爷为我证明清白。”
柳珍珠的腿一下子软了下来。
她知道，林玖玖这次是不死不休了。
“娘，我不要去前面。”柳珍珠赖着柳夫人，心里的恐惧让她根本迈不动脚步。
柳夫人咬着牙狠狠地掐了柳珍珠一下，疼得她浑身发抖。
“你那个丫头，哪里来的？”
“好像是她爹娘卖进来的。”柳珍珠痛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哭出来。
“我知道了，你把她叫过来，这个事情就交给我处理，你记住，整个事情你都不知情。”柳夫人眼中闪过一道阴狠的光，随即又变回了往日温和高贵的样子。
她轻轻拍了拍柳珍珠的肩膀，语气温和中却带着刀子：“要是再有下一次，你就自己去城南剃度出家吧。”
一行贵妇人浩浩汤汤到了前厅，林玖玖跟在人群的最后面慢吞吞地走着。
宇文灏在前厅的时候一直心不在焉，一看林玖玖，眸色一下子变得深沉：“你的衣服怎么回事？”
“不小心水洒了。”林玖玖刚回答，一道灵光忽闪而过。
王府的丫头怎么可能这么不小心，看来那个小丫头也是柳珍珠买通的人。
她勾了勾嘴角，柳珍珠，这下你是真的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