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离山剑仙,天下尽俯首
欧阳胜雪朝着老师微微颔首,随即笑着说道:“我现在倒是挺想见一见小师弟的。”
宁浩然望向剑崖,说道:“小师弟貌似在尝试接近峰顶,真是勇气可嘉,就连萧知南都不能真正登上峰顶,希望他不要冒进,遇到什么危险。”
江子画懊恼的说道:“李梦舟这个疯子,早知道提醒他一句了,凭他现在的修为境界,贸然靠近峰顶,很可能直接被剑意撕碎。”
虽然没有像江子画所言那般被剑意撕碎,但此刻的李梦舟的确很不好受。
他仅仅是往前跨出了一步而已,而且是很小的一步。
剑崖的气场便发生了改变。
李梦舟仿佛面对着一头荒古巨兽,那择人欲噬的血盘大口已经对着他的脑袋探了下来。
浓郁的腥臭气味,肝胆欲碎的精神冲击,让他跪倒在地,抱头嘶吼。
那只是一种幻觉,但却无比的真实,脑海里针刺般的剧痛让得他生不如死,满地打滚。
他仿若站立在一座高山上,在那云层里有着数把飞剑呼啸而过,就近的一座山头直接崩碎,山脚下的百姓疯狂逃窜,被巨石砸死,河流被填满,走兽飞禽哀嚎着,剑气纵横万里,大地龟裂,视线所及,一片炼狱景象。
地面和苍穹之上链接着数不尽的光柱,仿佛蚂蚁一般的小人围绕着光柱,炫彩缤纷的光团闪耀着,在那半空之中悬浮着一道身影,他手里持着一把长剑,剑气瞬间疯涨数千里,剑意覆盖着整个人间,那些围绕着光柱的人如雨点般坠落,消散于人世间。
“我离山剑仙,以剑证道,杀尽天下不平事!”
“我剑立于苍穹之上!”
“一剑天下尽俯首!”
“尔等废柴,来战!”
......
那是一种极致骄傲且疯狂的剑意,不断冲击着李梦舟的大脑,断断续续的声音不时响起,那冷厉的目光仿佛扎在人心里的刺,恐惧在无限放大。
蕴养在气海里的本命剑自主冲破意识,盘旋在李梦舟的身边,但也仅仅是在瞬间,便好似遭受重击,跌落在地,李梦舟一口鲜血随即喷了出来。
神情变得极度萎靡。
醉梦剑里暗藏着的剑意显然不能和剑崖峰顶的剑意相提并论,从那模糊间看到的画面,李梦舟基本上能够确信,在剑崖峰顶的那股剑意,就是属于离山剑仙的。
只可惜他没有能力登上峰顶。
他猜不出当年的离山剑仙究竟是在和什么人战斗,那宛如世界末日的景象,显然是规模很恐怖的一场大战,那在云层里穿梭的飞剑也预示着出现在那里的不止离山剑仙这一位剑仙。
那种骄傲中透着的一丝悲壮,兴许是离山剑仙的陨落之战,那是他向世间递出的最后一剑。
那种情绪感染着李梦舟的心境,让他颇有些哀痛。
但是离山剑仙立于高空,举剑斩敌的画面,亦是让他感到异常激动,属于剑修的骄傲油然而生。
执剑锋芒九万里,天下折腰尽俯首。
那是离山剑仙的意。
也是离宫剑院的意。
李梦舟修习着离宫剑道,便也是继承着离山剑意。
《离剑经》六门剑技乃是离山剑仙所创,但真正能够代表离山剑仙的一门剑技,却是《离剑经》里的最后一剑——离剑意杀!
薛忘忧和卓丙春从未施展过离剑意杀,也说不准他们究竟会不会这最后一剑,但是离宫剑院的第一把剑,大师兄欧阳胜雪尚且没能掌握这离剑意杀的玄妙。
想要真正继承离山剑仙的剑意,显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李梦舟几乎是爬下山去的。
在感知不到那股剑意的压迫时,他才猛然松了口气,脱力般的趴在地上连动根手指的力气都已荡然无存。
迷迷糊糊地好像感觉到面前站着一个人,轻柔的声音传入耳畔,“小师弟果然不错,居然还能从峰顶爬下来,但你连四境门槛都没有跨过去,贸然接近峰顶,还是逞强了些。”
李梦舟微微抬动眼皮,隐约看到一位身着青衫的男子蹲在旁边,那是一个陌生人,但他的脑海里却很自然的知晓了对方的身份。
大师兄,欧阳胜雪。
在这种想法刚刚冒出来时,他的意识便逐渐沉重,直接昏厥了过去。
宁浩然皱眉看着昏过去的李梦舟,轻声说道:“老师把他放在剑崖,虽然的确也有让他接触峰顶的意思,但小师弟的意志虽然很强,终究修为太弱了些,幸而没有出什么事情。”
欧阳胜雪很小心的把李梦舟扛在肩上,说道:“就算小师弟现在弱了些,但他未来的成就是注定不凡的,半年的时间便已经站在四境门槛前,气海里还存在着禁制,便相当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一直在拉扯着他,让他在修行道路上步履维艰,可纵使如此,他依然站在了如此高度,便足够说明问题。”
......
......
翌日清晨。
内城的仙府客栈里。
萧知南很早的便起来了,她默然地望着旁边那紧闭的房门,微微摇头,简单的洗了把脸,她握着手里的末花剑,走出了仙府客栈。
而几乎在她刚刚离开,仙府客栈的门口便多了一道身影。
站在那里踌躇了片刻,径直跨进了客栈。
仙府客栈是没有掌柜的,因为是皇室建立,唯一的主子当然只能是皇帝陛下,但每一座仙府客栈都有管事,而且全是修行者,站在四境门槛里的修行者。
他在仙府客栈里当然是尊贵的,因为很少有跨过五境的大修士会住在仙府客栈里,那是真正令人尊崇的存在,而除了五境的大修士,仙府客栈里的管事便基本上是最强的那一位。
虽然比不得像四境里最强的徐鹤贤以及白鹿峰的白朔上仙那般强者,但寻常的四境巅峰修士,仙府客栈里的管事都可以无视。
仙府客栈几乎是遍布整个姜国的,大城里有,小镇上也会有。
但相对大城而言,小镇里的仙府客栈规模也会较小一些
,管事也不是四境巅峰的修行者,仅仅只是处在四境门槛里,但只是仙府客栈这四个字,便足以震慑很多人,没有人敢随意在仙府客栈里闹事,甚至对管事大打出手。
管事存在的目的便也是为了制止仙府客栈里可能会出现的一些纠纷,毕竟住在仙府客栈里的修行者来自天南海北,可能是山野修士,也可能是山门修士,巧合下两对仇家碰面,也是很常见的事情。
都城里内城和外城都有一座仙府客栈,是同一位管事在坐镇,这位管事姓裴,曾经是军部里的一名裨将,也有着不少战功,但因受了伤的缘故,没有来得及找药师医治,落下了病根,便从战场退了下来。
管理仙府客栈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虽然远离了边疆,但他的修行也没有懈怠,裴管事是在管理仙府客栈的期间,才破入四境巅峰的,而他此刻正好就在内城的仙府客栈里。
注意到客栈里来了一位年轻人,原本他是无需理会的,有客人到,自有青衣小厮相迎,但是那个年轻人的身份非同寻常,裴管事不得不亲自出面。
“来者可是关慕云,关小先生?”
裴管事亲自相迎,但也只是处于很正常的礼貌,关慕云虽是书院弟子,且是首榜首名,但终究还只是小辈,不足以让他卑躬屈膝。
毕竟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裴管事也有着自己的傲气,纵然来者身份特殊,他最多也就是客气,远远到不了要放下手段去尊敬的地步。
当然,若是像徐鹤贤或江听雨这般人物,裴管事就不单单只是客气了,稍微还是要带点敬意的。
关慕云很清瘦秀气,模样长得好看,是标准的书生相,便显得没有那么气势迫人,就像邻家大男孩一样,是很容易让人有好感的。
清晨的仙府客栈并没有什么人,只有三三两两的修行者在用早饭,而若是像萧知南那般单独住着一处院落,早餐当然直接在院落里就吃了,没必要跑到前面大堂里来。
虽然仙府客栈给外来修行者提供免费住宿的地方,但房价的规格也是有分等级的,分等级的方式当然是要看修为境界,当然,如果你修为不够,但另给银子的话,也能住进单独的院落里。
若全部都是免费的,就算背靠皇帝陛下也是早晚会垮台的,仙府客栈归根结底也算是生意,只是和寻常的商家生意不太一样罢了。
仙府客栈是专门给外来修行者提供的住所,虽然不是所有修行者都会选择住在仙府客栈里,寻常普通的客栈也会去住,但也有能免费住的地方,大部分修行者还都是会选择在这里,而且若是有仇家,住在仙府客栈里也能得到一些庇护。
但本地的修行者显然没必要住在仙府客栈里,裴管事看到关慕云也觉得很诧异,不明白对方的来意。
“裴管事。”关慕云很有礼仪的微微揖手,说道:“只是有个朋友住在仙府,我前来探望,劳烦裴管事相迎,实在叨扰。”
裴管事微微一笑,说道:“既是如此,关小先生便请便吧,但碍于规矩,还需要关小先生登记一下。”
关慕云连连称是,简单登记一下,便神情怅然的踌躇了片刻,才跟随着一名青衣小厮离去。
第一百八十九章 离宫山门前的来客
越过长长的廊道,错落有致的小院落便呈现在了视野里,关慕云的神色稍微有些不安,其实他自己也觉得很莫名其妙,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站在这里。
那名领路的青衣小厮站在一处小院落前,回身朝着关慕云微微行了一礼,说道:“那位古姑娘便是住在这里了。”
关慕云默然不语。
青衣小厮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面前这位毕竟是书院弟子,身份高贵,他也不敢说什么,而是轻轻敲响了院门。
没有等待太久的时间,院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古诗嫣皱眉望着那青衣小厮,说道:“何事?”
她显然是刚刚起床,并没有很精致的梳妆打扮,头发稍微有些乱糟糟的,脸蛋上也是干干净净,半点胭脂粉也没有,但那种刚刚起床的慵懒之意,却是极其迷人的。
青衣小厮不敢抬头,把目光看向站在身后不远的关慕云身上。
古诗嫣眉头皱得更深,说道:“你来做什么?”
关慕云嗫喏的看着古诗嫣。
说来也奇怪,自他第一眼看见古诗嫣的时候,便心跳加快,那种慌张的感觉是他从未有过的体会,好像整个人都要窒息一般。
虽然没有任何道理可言,但情感这种东西是本来就不讲道理的,真的想要找出一个逻辑,无疑是很难的事情,好感在第一次见面就是能产生的东西,只是存在强弱之别。
有好感不代表是喜欢,但至少也是喜欢的前提。
关慕云不敢说自己真的只是见一面就喜欢上了古诗嫣,但那种感觉的确是奇妙的,他也曾找到自己的好友,仍在准备考试的书院落榜人王川,讲述了这样一份心情。
王川的年龄是要比关慕云大一些的,或多或少在情感这方面也是比关慕云懂得多一些,但其实也给不了什么建议,然而面对已经是书院正式弟子的关慕云的问询,王川觉得若是不说出点什么,便也稍微有些没面子。
考书院时,关慕云是首榜首名,而王川却是落榜者,可谓天差地别,现在关慕云遇到了情感上的问题,找他来请教,王川便必须要给出一个答案,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但他确实给了关慕云一个答案。
虽然那是毫无逻辑的一个答案,但关慕云却很是相信,进一步确定自己对古诗嫣的好感就是喜欢。
哪怕只见过一面。
但书籍里常有写过一见钟情的美好事情,关慕云觉得自己便是对古诗嫣一见钟情。
他熟读圣贤书,但也喜爱各种有深度的话本,仅仅书面知识的感悟,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是不会有错的。
但是在真正见到古诗嫣的那一刻,他赫然发现,满肚子的话居然不知道如何开口,只是很尴尬的看着古诗嫣,把脑袋深深的埋了起来。
......
离宫山门前。
不知何时又渐渐聚起了不少人。
而在内院里,一座新建的小竹屋里,李梦舟刚刚醒转,便看到四师兄和江子画以及大师兄站在床前,直勾勾的盯着他。
“你醒了。”宁浩然看向欧阳胜雪,说道:“这位是大师兄,初次见面,你便昏迷了一夜时间,还真是特殊的见面方式。”
虽然已经猜到欧阳胜雪的身份,但李梦舟还是感到很惊诧,在离宫剑院里常常听到有关大师兄的事情,但他没想到,原来大师兄是这般儒雅的一位男子,白白净净的脸蛋,柔柔弱弱的模样,就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见过大师兄。”回过神来的李梦舟,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但欧阳胜雪微微抬手,制止了李梦舟的动作,把他按回到床榻上,轻声笑着说道:“不必多礼,现在你是离宫剑院的七先生,虽说离宫剑院内外院弟子都像一家人,但只有我们这些亲传,关系更近,才是真正的亲兄弟一般,亲兄弟之间,做自己就好,不必太过见外。”
江子画这时在旁边说道:“大师兄是很好的人,你做什么,大师兄都不会骂你的。”
宁浩然闻言不由瞪了江子画一眼,说道:“不要仗着有大师兄在,便没有半点规矩,做错事情或许大师兄不会骂你们,但老师也会骂你们,我自然会站在老师这一边。”
江子画嘟嘟囔囔的低着脑袋,暗地里冲着李梦舟吐了吐舌头。
李梦舟微微一笑,说道:“四师兄放心,日后做事,我不会再那般莽撞,这种事情有一次便记住了,我还没有那么蠢。”
欧阳胜雪说道:“剑修的剑便是要按照心意而出,虽然你有过错误的判断,把事情变得复杂了些,但在你拔剑的时候,才是真正的剑修,单纯这一点,你并没有错。”
有关玄政司和陆长歌的事情,欧阳胜雪已经从江子画嘴巴里知晓,他没有表达出什么态度,该拔剑时便要拔剑,只是李梦舟将拔剑的过程变得太过复杂,牵扯了太多东西,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便没有必要再提。
小竹屋外有剑院弟子步履匆匆而来。
这座新建的小竹屋便是离宫剑院的七先生在内院的住所,和内院弟子那些单独的小院还是有很大不同的,这代表着亲传弟子的身份。
每一位亲传都有属于自己的一座山头,整座山头里除了沿路的忘川亭外,便只有这一座小竹屋。
那匆匆而来的剑院弟子,先是朝着欧阳胜雪行礼,接着依次向宁浩然、江子画和床榻上的李梦舟行礼,随即方才开口说道:“大师兄,山门外,有人要向您挑战。”
闻听此言,李梦舟当即神色凝重的看着那位剑院师兄,说道:“莫非是不落山的人找上门来了?”
且不论之前如何称呼,在江子画和李梦舟分别成为离宫剑院的六先生和七先生后,所有外院弟子都得以师弟自居,称呼江子画和李梦舟为六师兄和七师兄,而内院的弟子倒是没有太大变化,依然可以按照入门先后来互称。
江子画也是很诧异的说道:“不应该是那些修行山门的弟子觉得李梦舟很好欺负,
来挑战这位离宫七先生嘛,怎么会有人来挑战大师兄?”
那位剑院弟子说道:“来者是那位北燕剑庐的萧姑娘。”
宁浩然和江子画皆是恍然般的对视一眼,然后朝着欧阳胜雪说道:“萧姑娘是北燕那座剑庐的亲传,在边境万里平原上便与我同北先生战过一场,随后在都城里,也和沈秋白打过,但却是意念的战斗,她甚至也挑战了三师姐,现在大师兄回来了,我早该想到,萧姑娘肯定也会再来挑战的。”
欧阳胜雪若有所思的说道:“我听说过她,萧知南是北燕年轻一辈的第一剑修,的确是一个非凡的女子。”
躺在床榻上的李梦舟有些暗暗咂舌,他想着萧知南莫不是疯了,居然想要挑战离宫剑院的大师兄。
且不论是面对北藏锋还是沈秋白,萧知南剑修的身份或多或少都有存在一些优势,虽然沈秋白有着星辰灌体术,北藏锋也是一名剑客,但剑修的特殊都会给萧知南稍微带来一点优势,哪怕是微末的,也能起到很关键的作用。
只是因为沈秋白和北藏锋的修为境界都要比萧知南高一些,属于剑修的优势便很难发挥的出来,但她终究也只是惜败。
两名剑修之间若要分出胜负,相对来说,自然会更简单一些,但危险系度也很高。
大师兄的强大在剑院弟子心里是根深蒂固的。
纵然李梦舟只是第一次见到大师兄,但曾经耳濡目染,且也真的能够感知得出来大师兄的非比寻常,他并不是很看好萧知南。
一直在向强者挑战,却一直在战败,李梦舟觉得这种事情真的很无聊,既然要打,当然必须要打赢,注定打不赢,干嘛要打。
当然,这也只是因为萧知南和李梦舟所选择的道路不同,虽然同是剑修,但剑修也可以走出不同的道。
萧知南在战斗中不断变得强大,过程里自然战败的情况要比打赢占据着更多的比例。
但这是李梦舟一时间不能理解的事情。
如果他一直在挑战别人,而每次都战败的话,他肯定是要骂街的。
......
离宫山门前。
一身黛蓝色束身长衫的萧知南抱剑而立,无视着山门前那些剑院弟子的围观,剑意在逐渐一点点的攀升着。
何峥嵘和沈霁月、周洛三人并肩从山路上走下来。
“大师兄才刚刚回来,这位萧姑娘便来挑战,跟打我们剑院的脸有什么区别?”
“你也莫要把事情想得太复杂,北燕剑庐的萧知南毕竟曾经打败过四师兄,而且和摘星府的沈秋白,书院的北先生都打过,若唯独不理睬我们大师兄,那才是真正在打剑院的脸吧。”
“说的也是,这般看来,萧知南挑战大师兄是必然的事情啊。”
“但就算萧知南在万里平原打败了四师兄,也不可能会是大师兄的对手,可也说不定会是一场很精彩的对决。”
第一百九十章 递剑的何峥嵘
万里平原的那一战,在场目睹的人并不多,都城里的修行者也只是听闻,没有亲眼见过,而萧知南和沈秋白在五层楼外的那场意念之战,更是只在某些大人物的视野下,半夜凌晨在内院和三师姐的那一战,旁观者更是只有宁浩然一人。
萧知南来到姜国后,唯一摆在都城诸多修行者面前的一场战斗,也就是在南城门外向山外修士诸葛旦拔剑的那副画面了。
所以在寻常的修行者眼里,还真的不清楚萧知南究竟有多强。
沈霁月望着站在白色石碑旁抱剑的萧知南,那强大的气息几乎覆盖了整个山路,就连山路旁随风摆动的树叶都仿若静止,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同样都是女孩子,萧姑娘也太强了,且不说她能不能打赢大师兄,但只是站在这里,便是让我望而不及的。”
周洛思忖着说道:“世间有关萧姑娘的传闻虽然很少,但《纵横卷》里描述的那句百年难遇的剑道奇才,绝非只是一句妄言,《纵横卷》的著作者得到的每一份信息都是真实的,他既然用这样一句话来描述萧知南,那么便是绝对的事实。”
“而且自从萧姑娘出现在都城,甚至仅仅是刚刚离开北燕,便向世人展现了她至强的剑道,打败四师兄,向书院北藏锋、摘星府沈秋白,以及南城门外的诸葛旦拔剑,都绝非寻常修行者能够做到的事情,她已经站在了很多人都不能企及的高度。”
何峥嵘略有些不耐烦的看了周洛一眼,说道:“何必长她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我才不管她是不是要挑战大师兄,既然我站在这里,便没有不拔剑的理由。”
沈霁月紧张的说道:“何峥嵘,你不会是想要和萧姑娘打吧?”
这比李梦舟在朝泗巷硬接谢春风一剑更夸张。
毕竟谢春风再强也没有破入四境巅峰,但萧知南可是能和北藏锋、沈秋白打得你来我往的强者,那至少也是站在了四境巅峰的层面,未曾跨过四境门槛的何峥嵘,只是一名小剑修,和人家一个大剑修打,那纯粹是找死的行为。
何峥嵘冷冷一笑,说道:“有何不可?”
虽然何峥嵘的年纪不大,但他的骄傲可不小,也不懂得什么叫做恐惧。
在把何家庶子的身份斩断,与何家断绝所有联系后,何峥嵘便是无所畏惧的。
不顾沈霁月和周洛的阻拦,何峥嵘径直朝着萧知南走过去。
萧知南微微皱着眉,抬眸望着山路上走来的少年,何峥嵘虽然只有十五岁,但他也同样站在了四境门槛前,他的修行资质并不输于李梦舟。
唯一的区别,便是李梦舟的气海里有禁制,禁制的潜在作用便也算是在拉扯着他的修行速度,所以李梦舟目前所表现出来的资质绝对不是他的全部潜力。
没有人知晓是什么人在李梦舟的气海里下了禁制,就算是李梦舟本人也只是有一个大概的猜测,但也同样不明白下禁制的人的目的是什么。
除了在刚刚踏上修行路时看不见气海,随即便是压制了他的修行资质,这对于渴望修行的人而言,绝对是最恐怖的诅咒,但好在目前来看,这些问题对
李梦舟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李梦舟的气海和旁人不同,因为他的气海里是一片荒漠,只有一小片绿洲,支撑着他走在修行的道路上。
何峥嵘站在了萧知南的面前。
他微笑着说道:“我是离宫内院的弟子,何峥嵘,修为在三境巅峰,萧师姐想要挑战我院大师兄,而在大师兄未至的期间,我也想要挑战一下萧师姐。”
他很坦诚的把自己的修为境界直接说了出来。
虽然面对萧知南,他的境界本身就是一览无余的。
萧知南沉默了很长时间,随即面色平静的说道:“我知道你,离宫剑院新晋弟子里面除了李梦舟外,资质最高的人。”
何峥嵘有些不悦的说道:“我虽然的确暂时打不过李梦舟,但我们的资质相等,他也仅仅是比我多了一重武道宗师的身份,否则他一定打不过我。”
这确实是何峥嵘的真实想法。
他不觉得自己的资质弱于李梦舟,但为何总是打不过呢?
道理是很简单的。
因为李梦舟在踏上修行路之前,是一名江湖武夫,而且是最年轻的武道宗师,世俗江湖里的武道宗师是足以和二境修行者匹敌的强者,甚至武道宗师里的第一人赵无极能够做到轻易斩杀二境巅峰的修士。
这绝对便是李梦舟总能胜他一筹的原因。
所以萧知南话语里明显说着李梦舟的资质高过他的事情,让何峥嵘极其不满。
萧知南默默地看着何峥嵘,微微抬手,平地一股飓风升起,磅礴的气息凛然而又轻柔的荡起了满地尘埃。
迎面站立的何峥嵘立即感受到一股窒息感,让得他下意识后退了数步,脸色一下子变得通红。
他怒而拔剑,喝道:“你是在瞧不起我么!”
萧知南淡然说道:“你小小年纪便修行到了三境巅峰,我没有理由瞧不起你,但你以三境巅峰的修为来挑战我,我又能想什么呢。”
何峥嵘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这也与他从小到大所遭遇的事情有关,他厌恶那些所有看向他的鄙夷或是不屑的目光,虽然在斩断何家庶子的身份,亲自杀死倪真淳后,这种情绪减少了很多,但也不代表完全消失了。
他需要磨练心境。
而他也仅仅只有十五岁而已。
这并非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稍微有些狂妄也是正常的。
何峥嵘紧咬着牙关,猛然间瞳孔收缩,脚底的山路骤然炸裂,一股气焰四溅开来,衣衫鼓荡,身形如离弦之箭般弹射出去,手里的大石剑,已然朝着萧知南递去。
萧知南依然怀抱着末花剑,任由那股气焰冲进她三尺范围内,锋锐的剑意围绕着她肆虐,她仅仅是稍微移动了一下脚步,递剑的何峥嵘便骤然失去了目标。
他面色惊变。
猛地回头,萧知南就站在那里,好像从来没有动过,神色平静的望着他,说道:“你虽然有着很高的
资质,也有着剑修无畏的气魄,但你的眼界有些差,你不该朝我递剑。”
何峥嵘沉默了片刻,说道:“我当然清楚自己打不过你,但递剑这种事情没有该与不该,只在于我想与不想。”
萧知南愣了一下,这种理念倒是与她很相符,她再看向何峥嵘的目光便稍微改变了一些。
她认真地看着何峥嵘,说道:“现在,继续向我递剑吧。”
......
在离宫山门前的白色石碑旁,那团盛大的气焰有着愈演愈烈的趋势。
何峥嵘斩出了自己最强的一剑。
而萧知南也不再只是沉默,同样握紧了手里的末花剑,纵然何峥嵘在她眼里只是一个小家伙,但她也愿意给予对方足够的尊重。
若萧知南不拔剑,便会很伤何峥嵘的自信心。
可她一旦拔剑的后果,便是何峥嵘面临着好像永远无法企及的一座高山,那种压迫感,是很容易让人崩溃的。
但剑修绝不仅仅是这样,想要彻底摧毁一个剑修的心境同样也是很难的事情,剑修只会越战越强。
在萧知南拔剑的那一刻,整片天空似乎都忽然明亮了一瞬。
汹汹的气焰被吹散,剑意倾荡开来,尖锐的破空声炸裂,那铺面而来的窒息感让得何峥嵘呆站在原地,仿若痴傻了一般。
末花剑指在何峥嵘的眉间,剑意清扫了山路上一切尘埃,狂风在呼啸着,树木簌簌而动。
萧知南面色平静。
何峥嵘瞳孔瞪大,继而又猛地收缩,冷汗已经抑制不住的自脸庞上滑落,他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虽然萧知南这一剑并没有真正施展出来,但那股气息已然让得何峥嵘头晕目眩,忍不住闷哼一声,身影跌坐在地,脸色变得煞白。
“多谢萧姑娘对何师弟剑下留情。”
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宁浩然出现在了离宫山门前。
他的旁边站着大师兄欧阳胜雪和江子画。
萧知南回眸望了一眼宁浩然,随即便把视线定格在欧阳胜雪的身上。
沈霁月和周洛连忙把何峥嵘搀扶回来。
周洛低声说道:“幸好萧知南只是来挑战的,没有什么敌意,否则你贸然站出来,很可能性命难保。”
何峥嵘轻咬着嘴唇,没有说话,显然他受到了一些打击,似乎依然沉浸在萧知南带给他的极其恐怖感觉的一剑上。
“你便是离宫剑院的大先生?”
此时萧知南眺望着欧阳胜雪,那青衫裹身,面容白净,身材瘦弱的男子,似乎很难跟离宫剑院大先生这般身份联系在一起,但那瘦弱的身体里却蕴含着极其强大的气息,萧知南能够很清楚的察觉到。
欧阳胜雪微笑着说道:“在下复姓欧阳,名胜雪,当不得萧姑娘一句先生,离宫剑院和琅嬛剑庐同为五境上宗,而萧姑娘是剑庐里唯一的亲传,便也是剑主之名的继承者,论起身份来,萧姑娘尤在我之上。”
第一百九十一章 巳时剑会(上)
萧知南是琅嬛剑庐的首席亲传,同时也是唯一的继承人,而欧阳胜雪虽然同样是离宫剑院的首席亲传,但他终究还不是离宫剑院院长之位的继承人。
在身份上稍微高过一些欧阳胜雪,也是确实的事情。
从剑门的辈分来算,薛忘忧和琅嬛剑庐那位剑主都是传承自曾经黄金时代的某两位剑仙,哪怕薛忘忧的年龄要稍大一些,但也是同辈,而比欧阳胜雪多一重身份的萧知南,按照道理来讲,虽是同辈,但也不甚相同。
但其实微末的差异并没有必要非得讲个高低,欧阳胜雪更多的是一种礼貌和客气。
萧知南显然也不会往深里想,淡淡说道:“大先生是离宫剑院的第一把剑,也是姜国年轻一辈里的第一剑修,琅嬛知南登山门挑战,望大先生递剑。”
欧阳胜雪沉默了一下,微笑着说道:“那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只不过......”
话锋一转,欧阳胜雪认真地说道:“我有一些琐事还要去办,不如我们明日再战,到时候我会在都城剑会等着萧姑娘。”
剑会是一种消遣娱乐的地方,有江湖武夫可以上台切磋,自然也能解决私人恩怨,除了修行者不能和江湖武夫同台比斗外,修行者之间也能在剑会相互讨教。
而剑会向来都是很受瞩目的地方。
欧阳胜雪选择在剑会上和萧知南一战,便也是相当于要把这一场比试展现在世人面前,萧知南自然也没有理由拒绝。
“明日巳时,我会准时到剑会。”
萧知南转身径直走下了山门。
而欧阳胜雪也转头朝着宁浩然说道:“我入宫一趟。”
......
御书房里。
皇帝陛下望着下首躬身而立的欧阳胜雪,轻轻抬手,笑着说道:“胜雪回到都城,可喜可贺,想必在世间行走也是体悟到了很多。”
欧阳胜雪回道:“的确看到了很多不同的风景,姜国百姓安居乐业,有欢闹,有繁忙,但在某些小地方,也存在一些阴暗,尽我所能的帮助百姓,我的心境也随之变得更坚固。”
皇帝陛下沉吟着说道:“朕想要国泰民安,但也并非一朝一夕便能做到,总会有些地方顾忌不到,人世间不可能全是真善美,朕能做到的也就是尽我所能。”
欧阳胜雪说道:“姜国在陛下的治理下已经是很繁荣的大国,五大王朝虽然暂时停战,和平共处,但一些番邦小国的战争依然连绵不断,某些朝堂视野之外的地方总会存在着污秽,而因战争流离失所的百姓也会出现在姜国境内,陛下已经做到最好,但有些事情的确没有办法根治。”
他神情变得有些凝重,继续说道:“我在回到剑院时,也听师弟说起过都城里出现山外修士的事情,但我在南郡一个小小的梁县里也碰到了山外修士,虽然只是一个区区四境修为的山外人,但最近山外人貌似突然在姜国活动开来,我总觉得这里面存在着很大的问题。”
皇帝陛下的神情也渐渐严肃起来,沉声
说道:“诸葛旦和另外一名内侍,在皇宫里潜伏了数年之久,他们的目的绝不仅仅只是为了谋害皇后,山外修士虽然多数因修行了那种邪恶法门,变得头脑简单,可但凡跨过了五境门槛,便也与常人无异,心思也变得难以琢磨起来。”
四境修为的山外修士其实便已经与正常人无异,只是相对更疯狂一些,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和**,但五境修为的山外修士则是真正能够做到把所有渴望隐藏起来,拥有绝对力量且又懂得隐忍的怪物,才是真正可怕的存在。
当然,山外修士也会因性格各异从而行事作风不同,例如诸葛旦虽然跨过了五境门槛,能够在皇宫里隐藏数年之久忍住嗜血的**也的确不容易,可但凡有引子出现,他也会压制不住本能。
而另外一名内侍,修为当然远远不及诸葛旦,甚至都没有真正接触到那种邪恶法门,便也不存在需要压抑的**,能够直接隐藏在皇帝陛下的身边,反而是很容易的事情。
只有真正修习了那种邪恶法门,从而有过一次掠夺气海灵元的经历,才会有嗜血**的爆发,一发不可收拾。
纯粹只是接触到了那种邪恶法门,但却没有真正去运用过的,便也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需要压抑的也只是那种想要变强的渴望。
但这也绝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因为种子已经种下,想要刻意去压制是很难的事情,但只要保持着正常人的思想,总有办法能够解决。
山外修士的出现,便是从正常变得不正常,继而变得疯狂,最后重新回归正常,但那种回归的正常也只是一种伪正常,内心里依旧是一头嗜血怪物。
从诸葛旦和尚且处在正常范畴里的山外修士潜伏在皇宫里这件事情,便足以看出,山外人必然在布一场局。
而有那个头脑布局的山外修士,绝对是寥寥无几的。
且也全部都被封印在荒原和雪山两大天弃之地。
欧阳胜雪说道:“我怀疑是天弃之地的镇魔屏障出现了某些问题,甚至可能有强大的山外人从里面逃了出来,否则没办法去解释为何在天弃之地外会再次出现山外人。”
皇帝陛下颇有些认同的说道:“的确只有这个方向能够去怀疑。”
但他随即又心存疑虑,说道:“雪山的情况不明,但在天弃荒原外有唐闻柳亲自镇守着,甚至也不缺乏西晋和南禹的强者,如果荒原的屏障出现了问题,唐神将不可能半点没有察觉,更遑论是有山外人从里面逃出来。”
欧阳胜雪思忖道:“有唐神将在,山外人的确不太可能悄无声息的逃出来,而且镇魔屏障有各国强者加固,若真的出现了问题,他们不可能发现不了,但又没办法解释出现在姜国境内的山外修士。”
皇帝陛下叹息道:“不论如何,朕会通知远在西境边疆的唐神将,也会尽快安排人出发,到天弃之地一探究竟,最迟在这个夏末。”
“到时候恐怕也需要胜雪你亲自跑一趟,如果可以,最好让秋白和藏锋同往。”
这也相当于是把姜国年
轻一辈的顶尖力量都派遣了出去,山外修士的事情牵扯甚大,容不得马虎大意。
欧阳胜雪揖手道:“为陛下分忧,为天下百姓安危着想,胜雪义不容辞。”
......
萧知南要在剑会和欧阳胜雪决战的事情在很短的时间传遍了都城。
哪怕约定的时间是在明日,但当日的剑会客流量明显有暴涨的迹象,剑会是民间组织起来的,由宗师盟挂名,且朝堂也给予了扶持,所以寻常人物也不敢在剑会闹事,在剑会解决私人恩怨的江湖人士也有很多。
将私人恩怨摆在明面上,以决斗的方式呈现在人们面前,那么便要严格按照剑会的规矩来,决斗前是要签生死状的。
萧知南和欧阳胜雪的决战只在于切磋,倒是不必签生死状,但是选择在剑会这种场合,这场战斗的过程便是直接呈现在世人眼前的,败的一方,脸面上肯定也有些过不去。
没有人清楚欧阳胜雪和萧知南为何会在剑会决斗,但疯狂提前买票的人却络绎不绝,一时间抢不到剑会门票的,或是沮丧懊恼,或是想着用投机取巧的方式混进剑会,但毫无疑问,他们都期待着明日的到来。
而李梦舟简单休息了一下,便径直朝着内城里那座仙府客栈而去。
在峰顶看见的那副画面,他暂时没有告诉任何人知道,因为他自己也需要消化一段时间。
他猜测,那副画面的呈现应该是剑意里残存的一丝记忆,或者是离山剑仙遗留的一丝残念,通过峰顶的剑意,在被李梦舟所接触到时,那股记忆也涌入了他的脑海里。
但他只是以旁观者的视野模糊看见那副残存的画面,具体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但至少能够肯定,在剑崖的峰顶,确实有着离山剑仙的本命剑。
如果能够得到离山剑仙的传承,他的修为必定可以在极短的时间里突飞猛进。
然而梦想是丰满的,现实却是骨感的。
凭借他现在的修为境界,莫说继承离山剑仙的剑意了,就连登上峰顶都做不到。
在这种有些怅然若失的想法里,李梦舟很快便来到了内城里那座仙府客栈所在的街道。
仙府客栈里有些乱哄哄的。
那些修行者聚在一起,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显然,有关萧知南要挑战离宫剑院大先生欧阳胜雪的事情也在这里传开。
而且这些修行者很清楚,萧知南就住在仙府客栈里,他们的反应也更大一些。
裴管事注意到了站在门口的黑衣少年,他当即眉头微挑。
书院的首榜首名,关慕云,在清晨便出现在仙府客栈外。
而现在也不过相隔两个时辰,离宫剑院新晋的七先生也来到了仙府客栈。
寻常时候,像这般身份特殊的人物在仙府客栈可不多见。
裴管事怀着怪异的想法迎了出去。
第一百九十二章 巳时剑会(下)
“见过七先生。”
裴管事微微躬身揖手,幅度不是很大,礼貌到了,但姿态也没有放得很低。
他虽然没有像旁人一样看待李梦舟的目光带有颜色,但相比离宫剑院其他几位先生,李梦舟的确稍微有些不够资格,但终归是正经的剑院七先生,该有的礼仪必不可少。
李梦舟错愕的看着裴管事,疑惑道:“您是?”
裴管事微笑道:“我是都城仙府客栈里的管事,免贵姓裴。”
李梦舟恍然道:“原来是裴管事。”
来自四境修行者的强大气息很是清晰的摆在李梦舟的眼前,让得他心里略微有些惊异,只是仙府客栈的一名管事,居然有这么强的修为。
以他目前的修为境界也只是能够看出裴管事是四境的修士,但具体在四境的哪一个阶段,便很模糊了。
李梦舟从未关注过仙府客栈,自然也不知晓仙府里的管事都是些什么人。
但出于礼貌,他同样微微揖手回礼,说道:“据我所知,萧知南萧姑娘就住在这家仙府客栈里,相信裴管事也听闻了萧姑娘要挑战我大师兄的事情,我此来绝对没有别的目的,毕竟以我的修为,也不可能对萧姑娘怎么样,只是有些事情想和她谈一谈,我们关系还不错的。”
李梦舟担心裴管事会不让他进去,便着重说明了一些情况,且重音表示自己和萧知南的友情。
但其实到客栈里找人是很正常的事情,哪怕仙府客栈不同于寻常客栈,但也不会阻止,只要确信来者不是到仙府客栈里闹事的就行。
离宫剑院七先生的身份摆在这里,裴管事自然也没道理说些什么,便笑着让开身子,说道:“七先生只需要简单登记一下就好,不必解释这么多,毕竟七先生来自离宫剑院,也不可能故意想要混进仙府里找事。”
李梦舟想着那也说不定。
离宫剑院七先生这个身份也就是让他多了一重保障,在身份上显得很尊贵,在都城里行事会多出一些便利,但同时也是累赘,并没有很大的意义。
他心里想的还是要变强。
把最不可能在都城里杀死的那个人杀死。
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或许离宫剑院七先生的身份也不够。
但拥有与之相等的实力,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站在那个人面前,无视朝堂规矩,无视世间规矩,拔剑杀之。
这对目前的他来说还很遥远。
但说不定他一步走错,那一天就会提前到来。
而结果也会与他所设想的存在巨大差异。
由青衣小厮领路,经过清晨关慕云曾走过的长廊,站在了那座院门前。
青衣小厮还是那个小厮,他用着同样的姿态敲响了院门。
但是开门的人并非古诗嫣,而是萧知南。
她的目光很自然的掠过那青衣小厮,看着李梦舟神情平淡的说道:“你来做什么?”
旁边站着的青衣小厮神色很怪异,他觉得这番问话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很是熟悉,而且绝对就在今天。
只是进行这番对话的人不同罢了。
他没有打
扰,乖乖退走。
李梦舟的面色有些严肃,说道:“我虽然清楚你想要挑战姜国年轻强者的信念,甚至也和沈秋白、北藏锋打过,我虽不敢说大师兄要胜过他们,但肯定也是不相伯仲,可他们都不是剑修,就算是北藏锋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剑修。”
“哪怕我知道你很强,可依然不觉得你能打得过大师兄,离宫剑院和琅嬛剑庐打起来,就算只是切磋,意义也非同小可,北燕不会希望你输掉,而大师兄也不能输。虽然我不清楚大师兄为何会选择在剑会上和你打,但你们各自所代表着的东西,会得到世人的关注,总会有些不妥。”
萧知南皱着眉头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剑修的战斗何须这般复杂,又何必在意世人的看法?”
李梦舟一时有些语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到仙府客栈里来找萧知南,正如萧知南所言,剑修什么时候在意过世人的眼光。
他只是觉得萧知南向大师兄挑战这件事情,很危险,但究竟是在担心大师兄会输,还是担心萧知南会受伤,他自己也没有一个答案。
而且这件事情显得很莫名其妙。
他有些讪讪地看着萧知南,说道:“你就当我是在放屁吧。”
萧知南皱眉说道:“北燕的态度影响不到我,但我自己很清楚,老师肯定是赞成我挑战离宫剑院大先生的,至于是在私底下还是在剑会上,并无什么区别。”
李梦舟犹豫的说道:“现在你可算是把姜国境内年轻一辈的强者打了个遍,等和大师兄的战斗结束后,你是继续留在姜国,还是要去往别处?”
萧知南怪异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我没有想过这件事情,但是除了姜国的沈秋白、北藏锋和欧阳胜雪三人,在南禹、东魏和西晋还有着很多需要我去挑战的强者,至于接下来要去哪里,我暂时还没有什么想法。”
李梦舟有些尴尬的沉默了起来。
话题貌似就此终结了,他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回忆着在剑崖上萧知南毅然攀登峰顶的身影,想着这本该就是萧知南的态度,自己究竟在担心什么?
便在这时,古诗嫣从小院里走了出来。
她看了一眼站在院门外的李梦舟,说道:“在朝泗巷重新修建的期间,我一直住在这里,萧知南代付的花费,你们计算一下,了清就好,没什么事,我就先回朝泗巷了。”
古诗嫣稍微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李梦舟很是错愕的看着走远的古诗嫣,又望了望萧知南,说道:“她是什么意思?”
萧知南默默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本,翻开来,说道:“古诗嫣在这里住了近一个月,每日三顿餐,共花费约十两银子,我稍微给你打打折,给我二百八十两就好。”
李梦舟:“......”
“我没钱!那什么,我还有点事情,就先告辞了哈!”
落荒而逃的人又多了一位。
......
回到朝泗巷的李梦舟便看到了那在屋檐下擦剑的古诗嫣,时不时地还要耍两下,锋锐的寒芒直照的他眼睛生疼。
让得他本来想要质问的话语也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二百八十两啊!
把他卖了也不值这个价!
“晚上吃什么?”
“吃个......吃面吧。”
李梦舟有些郁闷的返身踏出院门,朝着冯大娘的面馆走去,此刻囊中羞涩,只能继续蹭吃蹭喝了。
......
夜昼轮转,翌日很快到来。
剑会的决战是在巳时,但在卯时左右,剑会便已经人满为患。
琅嬛剑庐的萧知南要挑战离宫剑院的欧阳胜雪,这件事情不仅在极短的时间里传遍都城,也只在一天里便传到了境外某些大宗门,或朝堂之中。
除姜国之外的四大王朝里有天枢院的暗探,姜国里自然也有别国的探子,虽然大部分都在天枢院的监视之下,但总会有个别的漏网之鱼,而且这件事情也没有隐瞒的必要,虽然没有夸张到世人皆知,但该知道的都会知道。
李梦舟在卯时三刻便已起床。
朝泗巷小院的院门大开。
门槛之外站着一名小厮。
那小厮的姿态很高,态度也颇有些傲慢。
李梦舟略有些不耐烦的拔剑出鞘,剑气直接在墙壁上划出一道裂痕,那喋喋不休的小厮霎时面色惨白,恐惧的望了李梦舟一眼,慌不择路的跑出了朝泗巷。
古诗嫣站在屋檐下,平静说道:“那是什么人?”
李梦舟回头看了她一眼,神情有些凝重的说道:“给我带来麻烦的人。”
那名小厮是潞王府的奴仆。
姜国唯一的亲王,秦承懿的人,态度傲慢似乎是很正常的事情。
哪怕只是一个随时都能丢弃的小厮。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
令得李梦舟有些困扰的是,那小厮带来了一句话。
“我们殿下有请离宫剑院的七先生入府一见,我们殿下的时间宝贵,所以还请七先生不要耽误,否则......”
那名小厮嘴巴里沾沾自得,好似高人一等的傲慢话被李梦舟自动忽略,但是秦承懿邀请他入府一见,究竟意欲何为?
李梦舟没办法猜得透。
他虽然暗地里已经和秦承懿打过很多次交道,但是真正面对面从未有之,他需要弄清楚秦承懿的目的是什么。
是察觉到了他暗地里做的事情,还是纯粹只是因为他离宫剑院七先生的身份,邀请他入府一叙。
但为何偏偏选择在这个时候?
果然,担忧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和秦承懿面对面这件事情,比他预想的要快一些。
潞王府里修行高手如云,哪怕他跨过了四境门槛,进到那里也是十死无生。
但他却不能不去。
虽然当时的记忆很模糊,但秦承懿这个名字是很清晰的刻在他脑海里的,纵使对于秦承懿的模样很陌生,但他整个人的形象是在李梦舟心里根深蒂固的。
他握紧了乌青剑的剑柄,朝着古诗嫣说道:“我要去赴个约。”
第一百九十三章 潞王秦承懿和剑院七先生
潞王府在内城。
很空旷的一条街。
这里住着的皆是朝堂权贵。
但潞王府是很特殊的存在。
站在府门前的李梦舟深深吐出口气,迈步走了过去。
守门的人并未拦阻,反而躬身揖手,直到李梦舟跨进潞王府的门槛,他们才重新直起身。
潞王府里四通八达,一条条长廊交错,假山林立,荷塘花色,可谓美轮美奂。
在李梦舟不知该往哪走时,迎面行来一人。
宋一刀穿着一身灰衫,挽着发髻,身后背刀,步伐轻盈的掠过长廊,站在李梦舟的面前,拱手为礼道:“见过七先生。”
李梦舟微微蹙着眉头,他曾在岳世庭的府邸门前见过宋一刀,虽然没有很多的证据,但岳世庭的死必然是和秦承懿脱离不了干系的,宋一刀显然也参与了那场行动。
宋一刀曾经是江湖上有名的刀客,乃是刀道宗师,一手刀术出神入化,在山野间罕逢敌手,但终究只是出自山野。
虽然修习过山门神通,但更多都是依靠自己来摸索,他在修行上的天赋并没有被完全开发出来,但年入不惑,也已然是四境巅峰的修为。
称不上多么妖孽,但也是一等一的天才。
李梦舟平静回礼,“宋宗师。”
宋一刀说道:“殿下在后院,七先生请随我来。”
穿过那道道长廊,潞王府后院的景色比前院更美,所有事物的摆设似乎都恰到好处,极尽完美,令人赏心悦目。
凉亭下坐着秦承懿。
他面前有着一副棋局。
手执白子迟迟未落。
潞亲王殿下秦承懿不愧是姜国有名的美男子,只是坐在那里,便胜过府内风景,那微微蹙眉思索的模样,怕是也能惹得一群少女尖叫。
当然,也包括妇女。
秦承懿是皇帝陛下的亲弟弟,一母同胞,同为先皇后所出。
已是不惑的年纪。
但他的模样看起来却很年轻,唇红齿白,丰神俊朗。
“殿下,七先生到了。”
宋一刀站在凉亭外轻声言道。
秦承懿回眸望向李梦舟,微笑着说道:“久仰七先生大名了。”
是一种客套,但也是一种事实。
秦承懿不止一次听闻过李梦舟的名字,久仰算不上,但的确不陌生。
李梦舟微不可察的撇撇嘴,也是装作一副很诚恳的样子,揖手说道:“素闻潞王殿下贤名,今日有幸得见,诚惶诚恐。”
话音刚落,他便突然有些犯恶心,想着自己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呢。
秦承懿探手示意请坐。
宋一刀站在了秦承懿的身后,怀胸而立,眼观鼻鼻观心。
李梦舟坐到了秦承懿的对面。
秦承懿看着眼前的棋局,笑着说道:“七先生可懂棋?”
李梦舟摇摇头,说道:“我除了会剑,什么都不会。”
其实他会的东西挺多的,但都不精,真正敢说会的东西,也就只有剑了,当然,与其说是会剑,倒不如说是会杀人。
“倒是有些怠慢了,看茶。”秦承懿挥手唤来远处静候的小厮,不消片刻,便有一壶解暑的凉茶摆在了李梦舟的面前。
秦承懿微笑着说道:“既然七先生不懂棋,那我们便不聊棋。”
有小厮把棋盘撤走。
李梦舟默然不语,只是这么看着。
秦承懿保持着他的微笑,居然也不显得僵硬,反而很是自然,说道:“七先生未及冠,便已是在都城颇有盛名的人物,现在亦是成了离宫剑院的亲传,前途不可限量,当是少年英才。”
虽然心里不爽,但李梦舟还是惭愧说道:“殿下抬举。”
他一直不提问秦承懿邀请他入府究竟所为何事,便是等待秦承懿自己说出来,在剑崖上独自待了近一个月,期间不断被剑意淬体,轰击意识,那种煎熬是没办法去语言来形容的,若比耐心,他相信自己是稳赢的。
说一句,回一句,话题的打开全都得看秦承懿的,若是相亲,场面怕是已经很尴尬了。
但秦承懿也不愧是堂堂亲王,面对李梦舟只是配合着讲话,且连一句有意义的话都没说出来的情况下,他依然保持着微笑,继续说道:“我很看好七先生的未来,虽然近期有很多关于七先生不好的言论,但清者自清,谁又说修为不够,便不能成为上宗亲传呢,这只能代表七先生的资质极高,而且薛院长的眼光不会有错。”
李梦舟终于忍不住紧锁起了眉头。
秦承懿话里话外都透着一丝恭维的意思,这便让他稍微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就算离宫剑院七先生的身份有些尊贵,但尚且企及不了姜国唯一的亲王殿下,不论是离宫剑院还是摘星府,都不是国教一般的梨花书院,上宗亲传和梨花书院的亲传也存在着本质的区别。
上宗亲传最多也就是可能会继承宗主之位,未来成就五境巅峰的大物,但梨花书院的亲传便也意味着可能会接任书院院长的位置,薛忘忧和陈莫西也就是能够和皇帝陛下平级相交,但书院的院长大人,甚至能够左右皇帝陛下的决定,这是没有办法相提并论的。
北藏锋是梨花书院的亲传不假,但终究只是小辈,院长大人会不会把位置传给北藏锋也是不确信的,只是有了继承院长之位的资格罢了。
若只是身份和利益上来讲,北藏锋的确要胜过沈秋白和欧阳胜雪,是朝堂里真正不敢去得罪的人。
但其实秦承懿没有十分的必要去在意像沈秋白、欧阳胜雪这些上宗的亲传,梨花书院是特殊的存在,没有办法代替的,但离宫剑院和摘星府若是覆灭,自然会有其他的上宗出现,意义上有很明显的区分。
况且李梦舟只是区区离宫剑院的七先生,秦承懿作出这般态度,很是意味深长。
宋一刀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好似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
李梦舟沉默了一下,说道:“我也觉得这件事情的确没有什么好说的,成为七先生的人
是我,又不是他们,他们的态度对于离宫剑院而言,全是狗屁。”
所谓话糙理不糙,离宫剑院想要把哪个弟子提为亲传,那都是自家事,跟外人有何干系?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秦承懿微笑着说道:“七先生所言甚是,试问在半年期间便从一个新人一跃跨在四境门槛前,世间修行者有几位能够做到,他们也不过是存在着嫉妒心理,无需去理会。”
李梦舟继续沉默,他暗自思忖着,秦承懿的耐心貌似也很强,一直不把话题转到重点,看来也是想要让他先开口询问。
虽然这件事情谁先开口并没有什么区别,但谁让面前坐着的是秦承懿呢,李梦舟绝对不能让他如愿。
于是凉亭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宋一刀的眉毛微挑,微不可察的看了秦承懿一眼。
秦承懿依然在笑着,但显然没有之前那般自然了。
他微微吐出口气,继续维持着笑容,说道:“我此次邀请七先生到府中,却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很欣赏七先生这般少年俊杰。”
李梦舟心下有些恍然,怪不得秦承懿态度这般好,原来是有着想要拉拢他的念头。
修行资质很高的天才人物,若非是有着不共戴天的大仇,没有人会愿意去得罪,哪怕是秦承懿,若是能把天下英杰都收入囊中,那么世间终会有秦承懿的一席之地,甚至达到某种成就。
但秦承懿没有直言,显然也存在着试探的意思。
不过李梦舟却是缓缓松了口气,至少能够证明自己并没有完全暴露在秦承懿眼前,那么他便不需要有什么顾忌了。
“多谢殿下赏识,但巳时的剑会,大师兄和萧知南要有一场比试,此际时辰快到了,若是殿下没有别的事情,在下便先告辞了。”
李梦舟起身欲走。
宋一刀隐隐也要有所动作。
但秦承懿好整以暇的端起一杯凉茶,微笑着说道:“其实我有一件事情一直都很好奇,当初澹台璟携同其夫人出城到珈蓝寺祈愿,而七先生却正好在温柔乡里醉生梦死,流连忘返,但澹台璟遇害时,七先生是否真的就在温柔乡里面?”
“流连忘返的那些天,温柔乡里确有许多宾客能够给七先生做证明,但巧就巧在,澹台璟遇害的当天,没有人能够证明七先生就在温柔乡,只是因为潜在意识,觉得你肯定在那里,但这种意识是没有办法作为证据的。”
李梦舟跨出凉亭的脚步微微顿住。
背对着秦承懿,轻声说道:“殿下此话何意?”
秦承懿微笑道:“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最近有些清闲,便看了些东西,想了些事情,凑巧注意到了这一点,一时想不明白,既然七先生在这里,自然希望能够得到解答。”
李梦舟回身望着秦承懿,说道:“澹台璟遇害当日,我的确不在温柔乡里。”
秦承懿回望着李梦舟,笑道:“是嘛。”
李梦舟说道:“没错。”
秦承懿颇有些困惑的问道:“那七先生当时又在何处呢?”
第一百九十四章 试探是一门很深的学问
剑会的地点在外城。
占据着很大的面积。
环绕着一片湖泊,却非月明湖,而是剑湖,湖泊的名称自然是因剑会而起。
而比试的场地便是在湖泊中央,那里搭建着擂台,从远处看去,就好像完全悬浮在湖面之上。
辰时二刻,这里已经人山人海,吵嚷声震天。
观众席便是呈圆形环绕着湖泊,层次递进,保证所有角度都能清楚的看到湖泊中心。
往日里剑会便很热闹,经常会有江湖人士上台论剑,偶尔也会有修行者出现,更多意义上也只是一种娱乐。
但剑会也有不成文的规矩,亦可称之为生死台。
只要签订了生死协议,在剑会上便必定有生有死。
非是强制性,而是参与者自愿,摆下生死擂台,双方自然是存在仇怨的,而且不愿在私底下解决,剑会的这种规矩也只是给这些人提供了一些方便,毕竟直接在都城里杀人,是犯罪的,但用这种方式,就算是官府也管不着。
当然,人群只针对于江湖人士和修行人士。
除了一些普通观众外,出现在剑会的人里面也有很多值得一提。
例如梨花书院的北藏锋和关慕云。
摘星府的沈秋白和钟溪言。
不落山的谢春风和谢宁兄弟俩。
就连玄政司的沐南侍郎也出现在了某个角落里。
他们都在等待着离宫剑院的人和萧知南的到来。
北藏锋和沈秋白站在一座桥上,剑湖的形成也只是天河的一条通到都城里的支流汇聚而成,月明湖也同样如此,而在主支流上自然会有拱桥的存在。
这座桥距离剑湖不算很近,但也不远,就以北藏锋和沈秋白的视野,其实距离并不是什么问题,他们甚至能够比观众席上那些普通观众看得更清楚。
桥上还有关慕云和钟溪言,谢春风和谢宁兄弟俩虽然不在观众席里,但却是在别处观望着。
“果然不出所料,萧知南在第一时间便跑到离宫剑院去挑战欧阳胜雪,北燕和姜国里年轻一辈的最强剑修的交锋,还真是令人期待。”
两国之中,在剑修年轻一辈里面,的确没有能够和二者相提并论的人物,北藏锋只是修习了剑道,他主修的还是梨花书院里的神通,自然不能说是剑修,只能说是一名剑客。
萧知南遇上欧阳胜雪,便也意味着是琅嬛剑庐和离宫剑院的争锋。
天下仅有三座剑门,而萧知南和欧阳胜雪代表着其中两座,要在剑会这种场合分出胜负,自然会受到多方关注。
北藏锋平静说道:“你我皆与萧姑娘交过手,而欧阳胜雪离京多年,他会变得更强是必然的事情,虽然能够从气息上感知出来,但终归会有些不准,且他们同为剑修,比拼的是剑技,谁胜谁负,怕是不好说。”
沈秋白说道:“萧姑娘的剑道之路便是不断的战斗,她能随着战斗变得越来越强,这是很可怕的事情,但在五境门槛前,资质再高的人也势必会
有巨大的阻碍。”
“欧阳胜雪要比萧知南更早的踏上剑道之途,或许在主观意识上,都城里的人多数会认为胜者是欧阳胜雪,但其实萧姑娘的胜算也不低。”
北藏锋若有所思的说道:“那我赌萧姑娘会赢。”
沈秋白诧异的看向他,随即笑着说道:“难得藏锋兄有这般雅致,我便跟你赌了,既然你赌萧姑娘,那我便赌欧阳胜雪会赢。”
钟溪言也在旁边微笑着说道:“也算我一个吧,其实我并不是很清楚欧阳胜雪和萧知南的胜算几何,但萧知南也算是我姜国的客人,我便赌她赢吧。”
三人随即把目光投向关慕云。
关慕云怔了一下,露出一丝苦笑,说道:“我选择离宫剑院的大先生吧。”
“那便是二对二了。”沈秋白笑道:“巧合的是,藏锋兄和我家大师兄赌萧姑娘会赢,而梨花书院的关师弟和我一样赌欧阳胜雪会赢,这般组合也是有趣。”
钟溪言说道:“既然赌局成了,那么赌赢赌输又如何来讲?”
北藏锋默然不语,他想着自己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怎么就成赌局了?
至于赌赢赌输有什么奖励和惩罚,他实在懒得去想,只能保持沉默。
沈秋白思忖着说道:“我倒是也没有什么好的想法,不如这样可否,若赌赢了,便让输的一方学狗叫?”
北藏锋:“......”
钟溪言:“......”
关慕云:“汪汪???”
......
潞王府。
秦承懿坐在院中的凉亭里喝着凉茶,面带笑容的望着李梦舟,“那七先生当时又在何处呢?”
他心里的情绪是颇有些严肃的,因为没有想到李梦舟会如此干脆的说出不在温柔乡这种话。
那番询问的确只是试探,但李梦舟的回答让他颇有些困惑。
就连宋一刀也是目光紧紧盯在李梦舟的身上。
澹台璟曾是被秦承懿提拔出来的这件事情,也就是只有朝堂里的某些人清楚,但官员有功,升职加俸禄本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真正清楚明白澹台璟和秦承懿关系的人绝对没有几个,而那些知情者也全是秦承懿的人。
正如张崇任军部裨将之职,朝堂里基本上都很清楚,就算是都城里的一些百姓都知道,因为张崇为人的缘故,显然是巴不得闹得全城皆知。
但正因如此,没有人会特别去在意这件事情,也不会觉得一个小小的裨将会和潞王殿下有什么关系。
哪怕是官职颇高的澹台璟,那也是确实立过一些功劳,在不清楚里面的细节时,也没什么好说的。
但李梦舟杀死张崇这件事情,也早已经不是秘密。
就算秦承懿不会因此为难李梦舟,但是在用澹台璟遇害这件事情来试探时,李梦舟的回答就颇有些玄妙了。
“我在家里睡觉。”
“噗!”
秦承懿猛地把刚刚喝进口里的凉茶尽数喷了出来。
他面庞有些通红的望着李梦舟,对于这个答案,他实在有些没有想到,拿起手帕擦了擦嘴,笑容颇有些尴尬的说道:“七先生当真幽默。”
李梦舟正色道:“我在温柔乡里这件事情的确没有什么证据,但在澹台璟遇害时我也确实不在温柔乡,可我在朝泗巷的家里睡觉这件事情,却是有着很多证人,住在朝泗巷里的那些百姓都能够证明。”
他一连说出了很多名字,随即又说道:“他们或是有着在朝泗巷看见过我,也有着一些人到我家里串过门,殿下一问便知。”
秦承懿轻咳一声,说道:“我也只是随口一提,七先生不必这般认真,我绝非是在怀疑七先生什么。”
李梦舟往前走了几步,端起桌上的凉茶一饮而尽,像是很随意的说道:“殿下可曾离开过都城?”
秦承懿还在默默擦嘴,刚才是有些呛到了,但是闻听李梦舟的话,他还是稍微思考了一下,说道:“我年轻时曾在边疆待过,经历过真正的战场,可不是只知道在都城里享受的王爷。”
李梦舟微微点头,说道:“时辰不早了,剑会那场决斗也要开始了,殿下可有兴趣一同前往观看?”
秦承懿笑着摇头道:“我还有些繁忙的事物需要处理,便不去了,虽然是和七先生第一次见面,但却是一见如故,希望七先生也是这般,日后还要多多来往。”
李梦舟说道:“我曾经也觉得堂堂亲王该是很威严,不苟言笑且不好相处的,今日一见殿下,发现并非如此,殿下也是个有趣的人。”
“那在下便告辞了。”
秦承懿微笑颔首,在目送着李梦舟消失在视野里后,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平静地朝宋一刀说道:“你如何想?”
宋一刀先是沉默了一下,在确定李梦舟不能听到这里的声音后方才轻声回答道:“有些摸不清,他很大方的承认在澹台璟遇害时并不在温柔乡里,我心里下意识便开始怀疑他,但是直接这般开门见山说出来,却也透着些奇怪,若非是刻意,便是真的和他无关。”
“至于在家里睡觉这种答案,其实道理也一样,若非刻意,便是真的清者自清,但是否刻意和坦然,也只在于我们怎么想,没有办法给出正确的解答。”
秦承懿若有所思的说道:“若是刻意,此人倒是显得圆滑,若是坦诚,便是一个值得深交的人物。但正如你所言,虽有试探,终究没有得到正确的解答,便毫无意义。”
宋一刀面色平静的说道:“从玄政司的朱侍郎被杀到李梦舟在玄政司大牢里杀死陆长歌这件事情,似乎显得他并没有很多的脑子,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搞得那么复杂,这件已经发生的事情是说不了慌的,何况是把薛忘忧和路中葙都给招惹了出来。”
“与其把李梦舟这个人想得太过复杂,倒不如让思维更简单一些,究竟有没有问题,以后自然会清楚。”
秦承懿不置可否的说道:“简单的事情往往复杂,复杂的事情也往往简单,主要在于看待问题的角度,我很期待下次会在什么场合再见到这位七先生。”
第一百九十五章 剑湖里的巅峰对决(一)
在潞王府里秦承懿和宋一刀最后的对话李梦舟并没有听到。
非是他不愿意去听,而是做不到。
修行者的神游意识虽然能够放出很远,但其实主要在于看见,而非听见,且宋一刀是四境巅峰的大修士,秦承懿同样也是修行者,但凡李梦舟的神游意识接近,瞬间就会被发现,想要探知别人说话,是很难的事情。
他很清楚秦承懿对他是有些怀疑,但到底在怀疑什么,貌似并不好说。
如果只是怀疑澹台璟遇害那件事情,倒反而是无关紧要,但若是因此联系到更多的东西,从而有了某种怀疑,李梦舟便必须谨慎。
他也不知道经过这样一番对话,秦承懿是否会打消怀疑,甚至加重怀疑,又或者选择观望,但至少这道难题是暂时成功混过去了。
秦承懿对他有试探,他对秦承懿自然也有试探。
只是相对来说,想要不着痕迹的试探出什么东西,他对秦承懿的试探要难很多,因为言多必失。
李梦舟此刻的心情颇有些复杂。
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加快一些脚步了。
之前的他尚且处在秦承懿的视野外,而现在他相当于已经睡在了秦承懿的旁边,随时都有可能被反身扑死。
跨过四境门槛迫在眉睫。
......
萧知南稳稳踩着巳时初刻来到了剑会。
无数的目光投放在她的身上。
颇有些刺眼。
她这次穿着一身红衣,好像她的衣服除了黛蓝色便是红色,简单大方,又很娇艳。
萧知南径直掠到湖泊中央的剑台上。
手里握着末花剑,微微闭起眼睛,静静等待。
桥上站着的沈秋白注视着湖泊中央的萧知南,轻声说道:“她整个人便像是一把将锋芒内敛到极致的剑,只等着出鞘斩敌的那一刻。”
钟溪言说道:“北燕那座剑庐虽是传承自黄金时代一位女子剑仙,当代剑庐的剑主同样也是女人,但琅嬛剑庐的剑意刚猛霸道,直来直去,萧姑娘作为新的传承者,她身上的气魄以及对待剑的态度,亦是绝对的宁折不弯,刚烈至极。”
沈秋白平静说道:“琅嬛剑仙乃是剑门黄金时代里三十三座剑仙里面唯一的女剑仙,不论是上官剑主,还是琅嬛亲传的萧知南,奉行的都是同一条剑道,琅嬛剑仙以女子之身,在三十三座剑仙里名列前茅,她的传承者里自然不会出现弱者。”
北藏锋这时说道:“欧阳胜雪和萧知南都未真正继承剑仙的剑意,他们秉承着的都是各自祖辈的意念,或者是态度,而据传闻说,琅嬛剑仙的本命剑并不在剑庐里,也许萧知南入世实修除了挑战各国年轻强者,主要目的也在于寻找琅嬛剑仙的本命剑。”
沈秋白说道:“就算只是继承了剑路和态度,他们也都是剑修里的佼佼者,哪怕是西晋那位剑痴,也没能继承剑仙的剑意,但他毕竟有一个剑仙老师,如
果是三座剑门的亲传齐聚,他们手里的剑足以打破五境的门槛。”
不管是强盛时期的剑修还是现如今衰败之下的剑修,都是世间很特殊的存在,只要他们的态度和信念没有改变,都注定会是强者。
并没有等待太久的时间,离宫剑院的人便也到了。
江子画和叶瑾瑜以及何峥嵘、沈霁月等人也随行而来,直接便来到了观众席。
而宁浩然则出现在了那座桥上。
注视着欧阳胜雪掠上湖泊中央的剑台,和萧知南面对面而立。
沈秋白笑着朝宁浩然说道:“我们打了一个赌,赌欧阳胜雪和萧知南谁会赢,现在是二比二的赌局,想来四先生也必定去赌欧阳胜雪会赢了。”
宁浩然不假思索的说道:“我当然是相信大师兄会赢,但萧姑娘也不是善于之辈,就看他们是比修为还是比剑技,又或者是各自的意念,但其实不论比什么,大师兄都不会输,区别只在于,赢得轻不轻松罢了。”
钟溪言摇头说道:“离宫剑院里便都是这样一群人,就算是欧阳胜雪处在下风,他们也会坚信自家大师兄会赢吧,这倒不是愚昧,而是一种坚持,哪怕这种坚持最终得到了不好的结果,其实也不会很在意,需要的只是那个态度。”
宁浩然默默把搭在剑柄上的手放了下来,“我差点就要拔剑了。”
钟溪言也是默默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剑台上有了些变化,他们随即闭起嘴巴,把目光转移了过去。
欧阳胜雪握着自己名为破尘的本命剑,朝着萧知南施剑礼,说道:“我们同属剑门,这场比试便纯粹比剑,萧姑娘请。”
萧知南没有意见,末花剑出鞘,剑意便瞬间覆盖了剑台,湖面渐渐荡起波纹,一道道水柱冲天而起,化作利剑如惊涛拍岸一般朝着欧阳胜雪砸落。
开场便如此惊艳,惹来观众席一片惊呼。
而欧阳胜雪神情平静,注视着那道道水柱化作的利剑,轻抬手臂,手腕带起剑柄,在半空中舞成一团剑花,锋锐的剑意投射而出,直接洞穿了扑面而来的水柱,继而在转瞬间崩碎了所有水珠,水雾弥漫在剑台上,朦朦胧胧,观众席上的人们也是感觉到一股凉爽之意拂面而过,忍不住轻叹一声。
萧知南强势的攻击,欧阳胜雪轻松的化解,这副画面十分好看。
而欧阳胜雪的反击也开始了。
他靴底轻踏剑台,如风一般,瞬息转换了方位,破尘剑被其反手甩出,浩荡的剑意遮蔽了炎炎烈日的光彩,那一剑势如破竹,空气撕裂的声音尖锐。
《离剑经》里的第三剑——三尺秋水。
萧知南站在欧阳胜雪的三尺之间。
而欧阳胜雪也站在萧知南的三尺之间。
这门剑技非是离宫剑院独有,而是剑门高深剑技里的基础,只是有着不同的名字,不同传承里自然也会相应存在一些微小的区别。
但相同的是,
这一剑都需要站在三尺之间的距离,才能发挥出最强的力量。
沈秋白颇有些感叹的说道:“现在便是正面的对决了,谁的剑更快,谁就会占据上风。”
北藏锋微微蹙着眉头,说道:“欧阳胜雪明显有所保留,按照他的性格,因为萧姑娘是女子,他肯定不会尽全力斩出那一剑,虽然这样显得很绅士,但在战斗里面,是很不可取的。”
宁浩然说道:“大师兄的剑只斩该斩之人,正常的切磋,而对方又是女子,他的确可能会有些放不开手脚,但战斗毕竟才刚刚开始,真到该出剑的时候,大师兄是不会有任何犹豫的。”
沈秋白说道:“我能明白藏锋兄是什么意思,萧姑娘的性格很强硬,若欧阳胜雪没有拿出百分百的实力,怕是会惹恼萧姑娘,从而给欧阳胜雪造成短时的痛击。”
不出沈秋白的意料,萧知南自然也能看得出来,欧阳胜雪到底有没有施展出全力,但也正如宁浩然所言,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留有余力是很正常的事情,萧知南同样也没有施展出全力。
但萧知南也的确像沈秋白说的那样,面对欧阳胜雪在三尺之地斩出的那一剑,进行了最爆裂的回击。
她手里握着末花剑,完全无视了欧阳胜雪斩来的那一剑,迸发出极强的剑意,直接便把破尘剑荡开,从而用最快的速度贴近欧阳胜雪,手腕翻转,由剑柄处猛地撞击在欧阳胜雪的胸口上,随即飞起一脚,嘭地一声闷响,两个人的距离在瞬间拉开。
欧阳胜雪退到了剑台的边缘,他低头看着胸口的那个脚印,蓦然抬头,萧知南的剑却又再度迫近。
他只能边朝着一侧疾撤,一边挥臂格挡,当然不是纯粹用手臂格挡,那被荡开的破尘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来,直接撞击在萧知南斩落的末花剑身上,火星四溅,湖泊再度沸腾,如湖底爆炸一般翻起浪花,坐在观众席前排的人们不幸被淋成了落汤鸡,但他们却很兴奋的在嚎叫着。
看着剑台上颇显得狼狈的欧阳胜雪,站在某处角落里观望的谢家兄弟俩,皆是有些感慨。
谢宁略有些嘲讽的说道:“离宫剑院的大先生也不过如此嘛,居然被萧知南追着打。”
谢春风的感慨显然是和弟弟谢宁不同,他轻声说道:“我曾在万里平原见识过萧知南的剑,她确实很强,而我虽然没有见识过离宫大先生的剑,但他们二人都尚未施展全力,欧阳胜雪被追着打只是表象,你又可曾见到他受伤?”
谢宁有些羞愧的垂下脑袋。
他只是看到表面上的那些东西,便忍不住去嘲讽,却不知真相如何,实在很愚蠢。
而在剑湖的外围,李梦舟也终于姗姗来迟。
他自潞王府离开后,先是回了一趟朝泗巷,奈何在院子里并没有看到古诗嫣,还是冯大娘找来告知他,说古诗嫣离开了都城。
李梦舟颇有些郁闷,他很费解古诗嫣经常外出到底是在做什么?
看来等她这次回来,必须要问清楚。
第一百九十六章 剑湖里的巅峰对决(二)
翻滚的浪花渐渐止息,水雾散尽。
欧阳胜雪整理着自己的衣衫,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抬眸看向对面的萧知南,微笑着说道:“萧姑娘的剑当真霸道。”
萧知南蹙眉望着欧阳胜雪,像是突然忆起了什么事情,问道:“我在走出万里平原,前来都城的途中,曾路过一个小村庄,那里有观想到天地灵气的江湖术士欺骗百姓建观宇。”
“隔壁村子里的一位老婆婆告诉我,有持剑的青年男子揭穿了那江湖术士的骗局,剑引河川改变了村子的风水,我到过那里,也感知到那残留的剑意,是属于离宫剑院的,想必该是大先生所为。”
欧阳胜雪认真回忆了一下,说道:“我在世间风景里做过很多事情,类似这样的事情也有不少,但估计是我没错。”
有一些小事情他确实记不太清了,因为看到的风景太多,如果全都要深深铭记,也是很累的事情,他只需要记住某些事情就好。
但类似萧知南所说的那件事情,欧阳胜雪确实做过不少,还是有一些零星记忆的。
某些江湖术士仗着能够感知到天地灵气,到处骗吃骗喝,甚至做出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寻常时候欧阳胜雪大可选择无视,但既然遇见了,且江湖术士做的事情有些过分,他不会吝啬拔剑。
有些虽然能够感知到天地灵气却没有办法受天照洗礼踏上修行路的异人,会选择属于自己的道路,便例如画师、书法家、琴师、算师,花艺师,甚至是匠人和裁缝,他们都能成为各自行业里的佼佼者,虽不能踏上修行路,但最起码一辈子不愁吃喝,乃至能够赚到万贯家财。
但也总有些心术不正的异人,试图不走寻常路,靠着坑蒙拐骗来赚取钱财,甚至谋财害命。
路遇不平事,自当拔剑斩之。
......
李梦舟来到了观众席里。
挤到了江子画他们旁边。
沈霁月正在很兴奋的尖叫着,“大师兄也太帅了!”
何峥嵘有些嫌弃的说道:“大师兄被追着打哪里帅了?”
沈霁月不满的说道:“大师兄只是在谦让,这本身就很帅。”
何峥嵘无语的翻了翻白眼。
李梦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才刚来,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很是困惑的看向沈霁月。
沈霁月显然没空搭理他。
叶瑾瑜倒是瞥了他一眼,说道:“我听说你到仙府客栈去找过萧姑娘。”
李梦舟怔了一下,神色有些不自然的说道:“本来是想要劝阻萧知南挑战大师兄的,但是后来想想,没啥意义,不管是大师兄还是萧知南,恐怕都不会错过这一战吧。”
叶瑾瑜淡淡说道:“有些时候,失去的东西很可能在不经意间就会再出现,而如果是刻意选择看不见,便是真的失去了。”
李梦舟有些茫然,不太懂叶瑾瑜
在说什么,但是无端的,他心里有些难受。
......
沐南出现在了谢春风的身边,他的手里依然拿着一张白色手帕,视线注视着剑台,轻声说道:“谢首席在朝泗巷里那一剑未能直接杀死李梦舟,是真的李梦舟运气够好,还是谢首席有所放水?”
谢春风皱着眉头。
谢宁忍不住说道:“李梦舟杀死了陆师兄,我哥有山主的支持,自当会尽全力杀死李梦舟,但也只是因为李梦舟相比我哥太弱,那一剑便也没有尽全力,李梦舟是运气好,留了一口气被药王前辈及时救治,若非如此,他必然死定了!”
沐南笑着说道:“谢宁小兄弟所言甚是,这种结果自然非是不落山门想要看见的,现在李梦舟成了离宫剑院的七先生,不落山门有权向七先生挑战,却没有资格再来杀他,难道不落山门就会这般放弃?”
谢春风制止了还想说话的谢宁,冷声说道:“按照约定,只要李梦舟接下我一剑不死,陆师弟的事情便一笔勾销,何来放弃之说?”
沐南说道:“那种约定其实没有必要去遵循,离宫剑院的七先生杀死了贵门的真传弟子,况且还是发生在他没有成为七先生之前,仅仅这般轻易了结,似乎也说不过去。”
谢春风冷冷地说道:“沐侍郎这话是何意?你就这么希望李梦舟死掉?那么你自己去杀他便是,不要把主意打到我不落山身上。”
沐南摆摆手说道:“谢首席误会了,我只是对陆长歌的死有些愤慨罢了,他是你们不落山的真传弟子,而当时的李梦舟也只是离宫剑院的内院弟子,所谓欠债还钱,这本身便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能因为李梦舟的身份变高了,就当做没有发生过,如此一来,岂非意味着不落山甘愿落在离宫剑院脚下?”
谢宁再度忍不住跳出来,“离宫剑院欺人太甚,我们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但该遵守的约定也要遵守,若是不落山违约,依然以陆师兄的死向李梦舟发难,世人又该如何看待不落山,如何看待我们山主?”
谢春风轻叹一口气,说道:“不落山会遵守约定,但不意味着就是惧怕离宫剑院,我知沐侍郎心里在想什么,我虽然不清楚是沐侍郎自己的意思,还是徐司首的意思,但你们玄政司和李梦舟的事情,与我们不落山无关,而我们不落山和离宫剑院的事情,也与你们玄政司无关。”
沐南沉默了一下,微笑着说道:“倒是我多虑了,希望谢首席不要介怀,李梦舟涉嫌杀害朱侍郎,且证据确凿杀死陆长歌,玄政司都有权过问,但因为李梦舟成了离宫剑院的七先生,虽不至于让他杀人无罪,但陆长歌已死,终究拿不出李梦舟杀害朱侍郎的证据,我们也很难做。”
谢春风淡然说道:“那是你们玄政司自己的事情,你要追查的只是朱侍郎的死,但陆师弟的死,自有不落山和离宫剑院私底下解决,而这件事情也已经有了结果,哪怕不尽人意,但玄政司都已经没有权利介入。”
沐南平静说道:“这件事情确实有些难办。”
离宫剑院
七先生的身份并不能让李梦舟在都城里横行无忌,但确实存在一些便利,像杀人这种事情,依然是要被问罪的,只是会看情况相应从轻处置。
但玄政司想要借着朱侍郎的死去继续追查李梦舟的罪责,同样的道理,必须拿出足够的证据,否则就只能放弃。
离宫剑院终究不必其他修行宗门,若是没有证据便缉拿亲传弟子,怕是离宫剑院里的所有人都会直接提剑打上玄政司,闹出大乱子。
沐南本想着探听不落山的态度,甚至有着借刀杀人的想法,谢宁倒是很好糊弄,但如果在谢春风面前说太多话,很容易适得其反,他倒也不再说什么,拱手告辞。
谢春风看着谢宁,用教训的口吻说道:“你要懂得管住自己的嘴巴,也要控制住自己的想法,就算你心里那么想,也不能当着外人说出来,所谓祸从口出,沐南这个人绝非善于之辈,否则也不会有凶徒之名,他想要借刀杀人,你又怎能直接就去买刀?”
谢宁有些委屈巴巴的垂下脑袋。
他的确没有想那么多,直接便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也没有听懂沐南话里的涵义,虽然他依旧不是很懂,但也明白,他显然做错了事情。
但谢宁心里也有疑问,当即便讲了出来,“沐南侍郎为何想要借刀杀人?他跟李梦舟有仇么?虽然我也怀疑是李梦舟杀死了朱侍郎从而嫁祸给陆师兄,但终究拿不出证据,沐南也只是玄政司里的一个侍郎而已,他有胆子敢和整个离宫剑院作对?”
谢春风说道:“沐南对徐鹤贤忠心耿耿,他的很多想法其实都是徐鹤贤的想法,正因徐鹤贤对待犯人极其狠辣,沐南才会有凶徒之名,不管他们是谁和李梦舟有仇,都不管我们的事情。”
谢宁不再说话,而剑湖中央,欧阳胜雪和萧知南新一轮的战斗也开始了。
风浪席卷着剑台。
被烈日烘烤着的湖水被剑意覆盖,变得凉爽,从而导致观众席虽然拥挤,但却不觉得很热,而且时不时会有水珠溅射而来,反而很是舒服,就像是大热天喝了一碗凉茶,特别爽。
欧阳胜雪执剑而立。
湖水在他身后翻涌着。
无数由剑意凝结出来的晶莹剔透的剑直指萧知南。
剑台上的一切痕迹被清扫一空。
《离剑经》的第四剑——剑尘不染。
湖面好似蔓延到了剑台上,但实际上还有很远的距离,就以普通人的视野,欧阳胜雪和萧知南好像直接悬立在湖面上,那波澜壮阔的湖水席卷着,画面尤为震撼。
萧知南缓缓提剑,她身后的湖水也起了很大的变化。
巨浪冲天而起。
如直立起来的一柄巨剑,调转方向,直指欧阳胜雪。
针锋相对。
离宫剑院和琅嬛剑庐的两把剑,尽情绽放着各自的剑意,剑鸣声响彻四野。
第一百九十七章 剑湖里的巅峰对决(三)
江子画捂着耳朵,忍受着旁边沈霁月的尖叫声,凑近李梦舟说道:“虽然我也觉得大师兄很帅,但沈霁月这死丫头的反应是不是太夸张了些?”
李梦舟想起曾经在剑院里沈霁月对待沈秋白和欧阳胜雪完全不同的态度,不以为然的说道:“小姑娘崇拜强者是很正常的事情,尤其那个强者还长得好看,又是很容易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大师兄,虽然沈霁月和大师兄根本不可能,但你也不能去扼杀一个小姑娘的美好幻想。”
江子画撇嘴道:“没想到沈师妹也是一个花痴啊。”
李梦舟摇摇头说道:“那倒也不是,她只是对又帅又强的人没有什么抵抗力罢了。”
江子画狐疑的说道:“之前你和沈霁月不是走的很近嘛,你长得也不好看啊,而且也不强,沈霁月干嘛搭理你?”
李梦舟切了一声,说道:“你是眼瞎嘛?天下间还能找出比我更好看的?”
江子画说道:“确实找不出比你更不要脸的了。”
“你们在说什么?”沈霁月疑惑的转头看向他们,似乎有了某种警觉。
李梦舟和江子画连连摆手,闭口不言。
秉着好男不和女斗的原则,他们暗地里议论沈霁月便已是理亏,若再被抓个正着,哪怕只有江子画在说沈霁月花痴,李梦舟是在变相的夸她,但这个时候也颇有些心虚。
他们只能将目光放在剑台上。
那剑意席卷着湖水对峙的画面当真壮阔。
剑湖的面积不小,湖水全部翻卷起来,也是很瑰丽的景象。
阳光照耀着,湖水好似色彩缤纷,宛如彩虹般的流线闪烁。
站在剑会之外的桥上观望的沈秋白赞叹道:“不愧是欧阳胜雪和萧知南,他们在剑道路上走得长远,对剑的领悟也是超凡脱俗,这次是剑意的比拼,哪怕距离尚远,我依然能够感觉到皮肤的刺痛。”
钟溪言也说道:“这是一场很精彩的对决,日薄西山的剑门,有着这两位亲传向着世间递剑,无不彰显着曾经强大的剑门现在依旧强大。”
曾经的剑门压制百门,就连道门、佛门和儒门都只能排在剑门之下,但只要剑门没有从世间完全消失,纵使人才凋零,也总会出现几位能够比肩黄金时代的剑修人物。
有资格打开剑仙之门的剑修,绝不仅仅只有薛忘忧和上官剑主。
年轻一辈里也能说出很多名字。
宁浩然右手握拳捶打左手掌心,说道:“同是第四剑,但大师兄的剑尘不染要比我强多了,恐怕萧知南也只有施展出惊鸿一剑才能抵抗。”
北藏锋沉默了一下,说道:“欧阳胜雪的剑确实很强,但萧知南的剑也不弱,北燕剑庐的惊鸿剑乃是曾经黄金时代那位女子剑仙的成名剑技,如果萧知南能够发挥出惊鸿剑三成的力量,便足以打败欧阳胜雪。”
梨花书院里记载着很多东西,也有研究过曾经三十三座剑仙的剑技神通,萧知南虽
然学会了惊鸿剑,但其实就连两成的力量都很难轻易施展出来,饶是如此,也已经极其恐怖,如果萧知南再进一步,剑修里面,恐怕无人能出其右,哪怕是西晋那位剑痴也不行。
但萧知南在进步的同时,别人也会进步,也许在萧知南掌握惊鸿剑三成的力量时,欧阳胜雪和剑痴徐北寒也变得更强。
所以萧知南若想超越这两个人,便必须要比他们进步更快。
就以萧知南越战越强的体质,这似乎也并非不可能。
宁浩然虽然不是很认同北藏锋的话,但他也没有反驳,因为他在万里平原见识过萧知南的剑,而此刻的萧知南已经比万里平原时更强了。
排山倒海的剑意疯狂涌现,剑气切割着剑台,湖泊愈加沸腾。
这尚且不是欧阳胜雪和萧知南各自最强的剑,但造成的威势却极其夸张。
剑修的剑坚不可摧,体魄也是强横,最擅长近身战,但剑修同时也能控制本命飞剑,那就好像是另外一条手臂,能够随心所欲的驱策,纵使远攻,也是强手。
在进可攻,退可守的局势下,剑修本身又愿攻不愿退,这才是剑修战无不胜的原因。
而其他派系的修行者,多是避免近身战,因为意念才是强大的根本,纵然是摘星府,也是依靠星辰之辉增强修为和体魄,才能近身战,单方面都不能胜过剑修。
但只因修为境界高深的剑修稀少,世间也仅存一位剑仙,迫使着剑门不能壮大,被道、佛、儒稳压一头,可那也是在全局的比较下,若是单独面对修为境界相当的剑修,各派系修行者都会处于劣势。
而能够代表两座剑修山门的欧阳胜雪和萧知南,包括西晋剑痴徐北寒,便已是站立在剑修年轻一辈里的最高峰。
两大剑修的对决,是罕见的,也是令观战的人感到心颤的。
剑意的碰撞,剑湖的沸腾,水雾弥漫,视野里全是剑。
破尘剑震颤着飞旋在欧阳胜雪的周身,他双掌合并,一阵噼里啪啦的仿若炒豆子的脆响,数不尽的剑便朝着萧知南覆盖而去。
而那柄悬浮在萧知南背后的巨剑也如自苍穹坠落的陨石,轰压着空气,拍散激荡的湖水,朝着欧阳胜雪当头砸落。
剑会是有朝堂在支持的,否则也没办法在都城里存在那种签订生死契约的规矩,修行世界本身就是弱肉强食,只因这里是姜国都城,才会出现一些制衡,剑会的存在是十分有必要的,否则所有山野修士,在都城里肆意搏杀,将会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剑湖周围便同样有曹如山布置的阵术在,虽然一些气流,甚至是迸溅出来的水珠依然会袭向观众席,但有阵术的加持,只要里面的战斗不是五境门槛里的大修士级别,剑湖之外都不会受到损害,观众席上的人们自然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但剑湖里迸发出来的恐怖气息也是能够切实感受到的,普通人还好些,因为不能理解,只会觉得有些背脊发麻,但修行者切实感受到那股气息,是真的瑟瑟发抖,满
脸惊骇。
整座剑台已经被湖水完全覆盖,好似一道水龙直冲天际,剑意在其间厮杀,砰砰地闷响声不绝于耳。
坐在观众席上的李梦舟看着这幅画面,有些惊异,他明白萧知南很强,但却没有直观的意识清楚她到底有多强,不论是在万里平原和四师兄以及北藏锋的战斗,亦或是在五层楼外和沈秋白的战斗,李梦舟都没有亲眼目睹过。
属于那种知道萧知南很强,但却不清楚具体多强的情况。
就算是萧知南在南城门外一步跨入诸葛旦意念下的樊笼里,甚至依然有能力拔剑,也只是再次证明着萧知南确实很强,但终究还是不敌诸葛旦。
对于亲身体会过诸葛旦力量之强的李梦舟,自然也会忽略一些东西,在那种强大的力量下,弱者是没有任何区别的,都是能够被随意碾压的存在。
但客观来讲,萧知南跟沈秋白和北藏锋站在同一个高度是既定的事实,但沈秋白和北藏锋乃至大师兄有多强,李梦舟同样没有准确的认知,一切都是靠猜测罢了。
现在亲眼目睹着大师兄和萧知南的战斗,李梦舟才恍然醒悟,原来这位来自北燕剑庐的姑娘是真的强到了极致。
那挥散而至的剑意,让得李梦舟莫名心悸,而那尚且是在有阵术阻隔的情况下,若是真的接触到,李梦舟可以想象,他怕是会被撕得粉碎。
直达心灵深处的震颤,让他的身子发麻,紧紧握起的拳头因过度用力已泛白。
这便是真正的大剑修所具备的剑意。
哪怕并非目标所指,也足够令得周围人肝胆欲碎,身陷恐惧剑网。
“我何时才能像大师兄这般强啊。”江子画很是崇拜的开口说道。
叶瑾瑜接茬道:“只要你付出足够的努力,未来终究能够达到大师兄现在的高度,你现在可是离宫剑院的六先生,若你不具备那个资质,老师又何必要你。”
江子画有些忿忿地说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你一门心思扑在家族产业上,荒废修行,居然在我之后才跨过四境门槛,怎么说你也是师兄啊,不觉得很丢脸嘛?”
叶瑾瑜平静说道:“你无牵无挂,怎么做都好,但我不一样,我们之间没有可比性,现在我决定暂时放下家族,专心修行,就算你比我先跨过四境门槛,但也不意味以后你就会比我强。”
江子画切了一声,“你是老师钦定的剑院第五嘛,但这种排名又不是完全按照实力来划分的,只是入门先后罢了,内院弟子里面比你强的也有,只是他们的资质没有你那么高,对于剑道的领悟也没有你那么深,否则你哪有资格成为剑院亲传。”
离宫剑院的亲传弟子确实并非单纯依靠实力来划分的,否则李梦舟连四境门槛都没有跨进去,更加没有资格成为亲传弟子了。
这需要考虑各方面,最重要的便是对于剑道的领悟,有些人就算修为高一些,但也在于他们入门早,相比之下,资质就会显得偏弱,反而不如后来的师弟师妹。
第一百九十八章 剑湖里的巅峰对决(四)
一时的修为境界并不能代表修行资质,主要还是在于他们能够在这条道路上走多远。
虽然世间确实存在一些废柴逆袭的事情,但也在于那所谓的废柴本身便具备着很高的修行资质,只是因为某些缘故而被隐藏起来,但这种隐藏对于真正的修行强者而言,其实是透明的。
纵然叶瑾瑜和江子画不是离宫内院弟子里面最强的两个人,但他们确实是修行资质最高的,能够成为离宫剑院的亲传,也是必然的事情。
存在争议的也只是李梦舟一人罢了。
终究是因为他的修为境界太低了,就算是有着很高的修行资质,但在没有跨过四境门槛前,其实都不能代表什么。
四境的门槛绝对是区分天才和普通修行者的标准,在哪个年龄段跨入四境门槛,以及对修行的领悟,是最能看清修行者前进的起步和尽头。
得见气海的广阔便是修行资质的高低,气海越广,行走的距离便越长,但因各种各样的缘故,被阻拦在四境门槛前的修行者太多太多,修行资质和悟性缺一不可。
资质越高,悟性自然越深,而有悟性没资质,便也正如那些异人般,也能异于常人。
而若资质不算绝高,且悟性又不佳者,纵使靠着时间达到了某种高度,其实也基本上能够探知清楚极限在哪儿,唯有那些潜力无限的妖孽之辈,才是修行世界真正的宠儿。
叶瑾瑜和江子画的修行资质当然比不了沈秋白、北藏锋和欧阳胜雪一流,但也是出众之辈,至少在离宫内院弟子里面,属于佼佼者。
其实叶瑾瑜和江子画心里都压抑着一件事情。
这件事情和李梦舟也有关系。
......
坻水郡里有群山叠嶂,山脚下江水蜿蜒而过,江水清澈可见底,山峰倒影与江底沙石相映成趣。
深邃的峡谷,苍翠的松林,淡淡地雾色弥漫,哪怕烈日炎炎,也透着一丝清凉,是很好的避暑之地。
坻水群山里有几座特殊的山峰。
那里建造着殿宇。
蒹葭苑就座立在那里。
山路蜿蜒,路径并不宽,在有殿宇的山峰下有着直通峰顶的石阶,两边青草、野花、树木,或高或低,错落有致。
静静如水,淡淡如山,山水依偎,风景优美,心境也会变得平静和谐,很适合体悟修行。
这里是坻水郡灵气最充盈之地,蒹葭苑是姜国五境宗门之一,也是坻水郡里最强的宗门,因宗门里全是女孩子,此地很难有外人出现,便颇显清净雅致。
在临江的一处小木屋里,陆九歌正在认真研磨,对比着自离宫剑院三师姐那里得来的书帖描摹,韬养心境修为。
江边稳坐老妪,绘画着眼前的风景。
那老妪并非是蒹葭苑的人,而是一位在坻水郡很有名望的画师,也是一名观想到天地灵气的异人,在七年前,海
棠山主认识了这位老妪,并特许她可以自由出入蒹葭苑。
但老妪对绘画似乎很是痴迷,蒹葭苑群山风景秀丽,虽不能说是整个姜国之最,但也绝对称得上最美的风景之一,将日出到日落的这些风景一一描绘下来,不放过任何微小的细节,也是一件很难且很真诚的事情。
风景时时刻刻都会有变化,而老妪便要把所有变化都画出来,导致她在蒹葭苑待了七年,都尚未画尽这里的风景。
世间痴者很多。
修行者或是普通人,他们都在尽力绽放着属于自己的光芒。
哪怕这件事情在外人看起来很枯燥,但他们乐此不疲。
南笙脚步放得很轻的从老妪身后走过,显然不敢打扰老妪在那里画画,站在小木屋前,她拍拍胸口,吐出口气,朝着写字的陆九歌说道:“婆婆坐在那里很长时间了吧,也不吃不喝的,身体受得了嘛。”
陆九歌置笔说道:“婆婆是观想境的异人,也算是简单辟谷,长时间里不吃不喝自然对身体有害,但短期内没什么问题,况且山主有专意安排人送餐,到了真正饿的时候,婆婆自然会停笔。”
南笙轻哦了一声,其实这种事情她都清楚,但是因为心里隐藏着某些事情,稍微有些乱,不知该如何面对陆九歌。
都城里陆长歌被李梦舟杀死的事情,各座修行山门或多或少也都洞悉了一些情况,但事不关己,他们也懒得理会,若非是在都城,其实这种事情在修行世界很常见,没必要大惊小怪。
但陆长歌和陆九歌毕竟是亲兄妹,哪怕兄妹二人的关系并不好,但也终究血脉相连,山主的意思是暂时瞒着陆九歌,不能打扰她韬养心境,免得修行出了岔子。
但陆九歌也很关心都城的事情,虽然从未提及过陆长歌,但在南笙给她讲述都城发生的一些事情时,也要时刻想着规避陆长歌被李梦舟杀死的事情。
陆九歌吹了吹宣纸上还略有潮意的字迹,转眸看向南笙,说道:“上次你说叶师兄成为了离宫剑院的亲传,这些日子里他的修行应该也有很大的进步,不知道都城里又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有关叶瑾瑜和江子画、李梦舟成为离宫剑院亲传的事情,南笙当然没有讲述的太详细,毕竟那过程里牵扯着陆长歌被杀死的事情。
她只是着重说了能说的那些,其中的细节,不可推敲的地方,皆被她一句带过,好在陆九歌也没有详细询问。
“北燕剑庐的萧知南要在剑会和离宫剑院的大先生对决,这件事情传扬很广,可以说是呈现在世人眼前的一场剑争,这场战斗应该已经在都城开始了。”
蒹葭苑不是很关注世间的动态,但有些大事也会自然而然的传到这里,坻水郡相距都城很远,她们不可能看见那场战斗,也只是听到了这个传闻。
但是陆九歌和南笙看不见,不代表蒹葭苑里面没有人能够看见,在某座峰顶的殿宇前,站着一道身影,她身上的装束很简洁,头发也是很随意的挽起,但却看不出丝毫凌乱,
反而很是自然。
她眺望着都城的方向,剑湖中央的那场战斗,似乎就近在眼前。
远在都城的离宫剑院里,薛忘忧舒适的躺在竹椅上,似是感知到什么,他微微挑眉,口中喃喃道:“山主也会在意这两个年轻人的事情?”
因欧阳胜雪和萧知南各自代表的山门,这场对决受到多方关注,自然避免不了某些大人物的视线投过来,而都城方面也没有制止,默许了这一行为。
海棠山主站在殿宇前,轻挥衣袖,微笑道:“薛院长的亲传弟子,又是离宫剑院里的第一把剑,他身上所背负的,所代表着的东西,都值得让世人的目光投放在他的身上。”
“而萧知南又是上官剑主的亲传,那个女人是很可怕的,她的徒弟入世,自然也很容易被人注意到,这样两个年轻人要争个胜负,的确是很好看的画面。”
薛忘忧懒散的灌了一口酒,说道:“只是一场很简单的战斗罢了,胜负并不是很重要,世人的眼睛太繁忙了些,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行,何必去在意他人的事情。”
海棠山主说道:“有时候太过无趣,便也需要看看世间发生过什么有趣的事情,薛院长虽然一直待在离宫剑院里,但其实你也一直在注视着某个人,不是么?”
薛忘忧沉默了下来。
他饮尽壶中酒,吐出口酒气,怅然说道:“都城里有山外修士出现,山主应该也知道了吧。”
这是很明显在转移话题了。
海棠山主也没有不识趣,而是顺势接话道:“虽然我不是经常看着世间,但山外人的气息我一直都有关注,在坻水郡也曾出现山外人,从霜已经前去斩杀,好在数量并不是很多,但山外人突然频繁的出现,也都是在都城出事之后。”
薛忘忧皱眉说道:“看来山外人确实有什么阴谋在,只是都城的行动失败,导致山外人彻底暴露,各地潜藏着的山外人便忍不住冒出头来。”
“若是有什么山外强者在幕后密谋,那么寻常的山外人受到制衡,便只能乖乖的藏起来,压抑着心头的**。”
“都城事发,也许他们的谋算也出现了问题,从而让得那些头脑简单的嗜血怪物,全都压抑不住本性,开始肆意妄为。”
海棠山主说道:“若真是如此,山外人近期频繁出现也是好事,若大量的山外人潜伏在黑暗里,且懂得隐忍,将是很可怕的事情。”
“在他们压抑不住心头的**,开始忍不住冒出来时,反倒更好解决,至少迄今为止,除了在都城里被薛院长解决掉的那名五境修为的山外人,其他各地出现的山外人最强也只在四境,且三境的山外人居多。”
“而在坻水郡出现的山外人也不足五指之数,其他地方想必也不会很多,尚且闹不出什么乱子。”
薛忘忧在竹椅上伸了个懒腰,说道:“陛下会有妥善安排,各州各郡的修行山门也都展开了行动,我们耐心看着就好,真正的大鱼想必很快也会浮出水面。”
第一百九十九章 剑湖里的巅峰对决(五)
剑湖的水不再沸腾。
但余波也使得湖面很不平静,轰轰地水流声很沉闷。
萧知南看着对面的欧阳胜雪,说道:“请大先生用出你最强的一剑吧。”
第二剑声势浩大,观战者各有猜测,但最终的结果却是平分秋色。
而萧知南还未斩出惊鸿剑,欧阳胜雪同样也有压箱底的剑技没用,真正能够判定胜负的便是他们各自最强的一剑了。
这一刻也终于到来。
欧阳胜雪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破尘,说道:“在外行走这些年,我遇到了很多事情,也难免会碰见几个高手,但始终没有机会斩出第五剑,现在想想,我倒是突然有些兴奋,萧姑娘果然很强,我会认真对待这一剑。”
《离剑经》里的第五剑,除了薛忘忧和卓丙春外,离宫剑院里没有人能够施展得出来,也就只有欧阳胜雪了。
虽说《离剑经》的最后一剑才是当初离山剑仙的绝技,正如琅嬛剑仙的惊鸿剑意一样。
琅嬛剑仙曾经仅凭一招惊鸿剑便在三十三座剑仙里名列前茅,打得百门强者抬不起头来,而离山剑仙却有六门剑技,但也只有最后一剑才能和琅嬛剑仙的惊鸿剑比拟。
萧知南尚未领悟到惊鸿剑意的精髓,欧阳胜雪尚且施展不出《离剑经》的最后一剑,按照这种情况,若单凭剑技的比拼,欧阳胜雪似乎会落于下筹,但若要考虑全方面的实力,两者孰强孰弱,尚且不明。
所有观战的人都很期待,哪怕是一些普通观众,并不能真正了解,但也能明白接下来的一剑是决胜局。
《离剑经》的第五剑,名曰——气动山河。
若能完美展现,那是真正如剑技之名,能够撼动整座山河,乃是离山剑仙所创极其强悍的一门剑技。
“终于到决胜局了。”
沈秋白的面色有些凝重。
他曾经见识过欧阳胜雪的第五剑,那是能让他也感受到心颤的一剑。
若非他在修行道路上比欧阳胜雪走得更远一些,且有星辰灌体术短时间里提高修为境界,怕也很难接得下欧阳胜雪的气动山河。
剑修是特殊的,但摘星修士也是世间仅有的体系,同样区别于正统修行之术,若他不是摘星府弟子,没有修习星辰灌体之术,欧阳胜雪绝对具备碾压他的实力。
而现如今,他和欧阳胜雪已经有数年未见,对方是否变得更强,他也没有准确的认知。
北藏锋认真分析道:“萧姑娘的惊鸿剑意要强过欧阳胜雪的第五剑,但欧阳胜雪的修为要比萧姑娘更深一些,这将会是势均力敌的一场战斗。”
虽然不清楚欧阳胜雪在这数年间变得有多强,但他在剑修的道路上肯定要比萧知南走得远一些,毕竟岁数在那里摆着,欧阳胜雪要比萧知南大好几岁,同样都是在很小的年纪便踏上了修行路。
在战斗未结束之前,实在很难判定输赢。
萧知南比在万里平原时变得更强,这是北藏锋能够准确认知到的。
而沈秋白也能认知到,萧知南同
样要比在五层楼外和他战斗的时候变得更强了些。
欧阳胜雪不是曾经的他,萧知南也不是初到都城的她。
就连宁浩然都变得有些紧张,因为他也开始有些拿不准这两个人到底谁更强一些。
观众席上的江子画也是捏紧了拳头,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李梦舟眯起双眼。
雾气茫茫的剑湖上,欧阳胜雪和萧知南的身影变得有些模糊。
那些疯狂流淌的天地灵气,絮萦缠绕,令得剑湖范围内的气息都变得不可捉摸起来。
他明白自己有些严重低估了萧知南。
虽然在他的认知里,萧知南已经很强,但事实上,萧知南比他认为的要更强。
欧阳胜雪抬起了手臂,攥着破尘剑,剑意在萦绕,气息在逐渐变得沸腾。
整座都城似乎都感受到了一股压迫感。
在皇宫里的皇帝陛下也察觉到了天地间气息的变化,忍不住把目光眺望向剑湖,“这便是欧阳胜雪的第五剑么,果然不愧是离宫剑院的首席,薛院长的亲传!”
他的身边还站着药王辰儒和江听雨。
皇后娘娘的身体还需要调养,药王辰儒便也一直没有离开,而现在皇后娘娘基本上已经痊愈,药王辰儒也决定离京了。
江听雨说道:“欧阳胜雪和萧知南的战斗可称巅峰对决,北燕疆域和人口都不及姜国,但也出了不少妖孽之辈,其中便以雪夜太子和萧知南为最,萧知南或许不如雪夜太子,但她的成长是有目共睹的,有望在近几年里跨入五境门槛。”
药王辰儒抚须笑道:“此间少年皆是意气风发,遥想当年为跨入五境门槛吃过多少苦头,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便都站在了那道门槛前,世间果然是有了些变化。”
江听雨思忖道:“世间的变化应该出自山海清幽之地,那里的修行宗门强者辈出,也有年纪轻轻便跨入五境门槛的人物,若山海与俗世合流,共享气运,天地间势必会出现更多的修行强者。”
皇帝陛下说道:“山海清幽之地皆是大能,超凡脱俗,多数也像书院一般在俗世吸纳人才,天地间的气运渐渐变得浓郁,也非是山海清幽之地的强者能够控制,或许有人会选择垄断气运,但也有人会选择顺其自然,总之不管如何,世间年轻一辈的强者会越来越多,此乃大势所趋,非是人力所能压制。”
天地气运变得浓郁对于世间而言当然是好事。
但也肯定会有某些强大的宗门试图掌控新出现的天地气运,而不愿意与世人分享,山海清幽之地里的修行宗门相互也存在制衡,只要有一座山门意见不同,这件事情便无法阻止,哪怕会有大量气运被垄断,但也总会有一部分传到俗世。
且在山外人重新浮现的局面下,天地气运也变得尤为重要,没有人会忘记当年荡魔时期陨落了多少修行强者。
除了某些自私自利的人外,但凡有修行宗门明目张胆的垄断新出现的天地气运,势必会成为世间公敌。
在大局观下,尤其生命受到威胁时,他们都会义无反顾的站在
世间大义面前,且不管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一旦真的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这都是必然会存在的情况。
......
外城剑湖中央的剑台上,在剑意攀升至顶峰,整个剑会似乎都被笼罩在一股莫名的气息中时,欧阳胜雪不再迟疑,破尘剑锋微荡,剑意扬长,整座湖泊肉眼可见的往下沉了数寸,当头而来的压迫,令得观众席上惊呼声一片。
阵术自主开启,荧光萦绕,饶是如此,整个外城也好似被一场地震洗礼,不明真相者全部陷入恐慌之中。
萧知南的面色也很凝重。
欧阳胜雪的这一剑有些超乎了她的想象。
但她心里的期待也很强盛。
她攥紧了手里的末花剑。
湖面炸开,一道道水柱掠出,全部悬停在萧知南的身侧,惊鸿剑意灌注进去,她感知着欧阳胜雪的气息,微微闭着眼睛,然后一剑斩落!
滔天的湖浪直袭,剑意疯狂输出,两大剑修正面硬刚,比拼的便是各自的剑意。
他们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紧紧握着手里的剑。
气动山河和惊鸿剑意的碰撞,甚至让得防御阵术都发出了破碎的声音,侵袭的风浪卷入观众席,眼看着阵术即将崩溃的那一瞬间,剑湖外出现了一道身影,正是姜国都城的阵术大师曹如山。
他挥手间便及时加固了阵术,但那一瞬间的惊险还是让得观众席上的人们心惊肉跳。
饶是李梦舟和江子画等人也是不能幸免,江子画甚至差点跌下观众席,一阵大呼小叫。
李梦舟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欧阳胜雪和萧知南的这场巅峰对决当真精彩绝伦,令得观战者也是热血沸腾。
同为剑修更能感受到那两股剑意的强大之处。
都是他所不能企及的存在。
在李梦舟的视野里,萧知南脚踏流虹,那散发着瑰丽光芒的水柱便好似一柄柄巨剑,漫天风浪席卷,磅礴的剑意挟裹着恐怖的‘风雨雷电’,末花和破尘狠狠撞击在一起。
破除世间尘惘的那一剑,众生倾倒,山河颠覆。
行进在末路的那一剑,绽放着极其娇艳的花朵,春风吹又生。
在那片山河里划过的惊鸿,留下极其浓墨的色彩。
但山河的颠覆,又让得那抹惊鸿之色仅仅是昙花一现。
那座剑台就好像是狂风巨浪里的一叶孤舟,摇摇欲坠,小小的剑湖好似广阔万里的一片海,人类在其面前何等渺小。
滔天的湖浪倾斜。
剑意在其间穿梭。
在湖浪奔溃的那一刻。
犹如天幕坠下,震撼人心。
李梦舟的面色有些苍白,他只是一个旁观者,但那副画面却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
这便是离宫剑院大先生的剑。
这便是北燕剑庐亲传的剑。
何其之强大!
第二百章 老朽姓曹,双字如山
李梦舟在默默走回朝泗巷的路上,依然在回想着剑湖之中的那场战斗。
欧阳胜雪和萧知南的身姿仿佛深深刻在了他的意识里。
他很意外会是这样一场战斗。
也很意外最终的结果。
他回到朝泗巷,径直便跨进了冯大娘的面馆里。
默不作声的坐在角落里。
面馆里的生意还不错,吃面的人不少。
虽然欧阳胜雪和萧知南在剑会的对决很是轰动,但也不意味着整个都城里的人都会去凑热闹,因为剑会的门票也不算便宜,江湖比斗的事情是没办法拿来做表演的,但富贵公子哥愿意把它当作一场表演,前去剑会观赏也只是如同饮酒听曲儿一般的闲时娱乐。
哪怕因为这件事情,剑会的门票价格降低了许多,但寻常百姓也没有那个闲心去观看,赚钱讨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相信很快也会有说书先生把欧阳胜雪和萧知南的对决夸大其词修饰一番,编成故事讲出来,纵使可能会与真相有所偏离,但老百姓也就是图个乐呵,谁会在意那些。
李梦舟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回想着剑湖里大师兄欧阳胜雪和萧知南各自斩出的最后一剑,那两剑当然是极其强大的。
琅嬛剑庐的惊鸿剑意肯定是要比离宫剑院的第五剑气动山河要厉害的,但萧知南未能完全掌握这门剑技,而欧阳胜雪对气动山河的造诣非凡,便也稍微弥补了剑技等级的不足。
最终导致的结果,便是势均力敌,打了个平手,没有谁胜谁负。
但其实李梦舟也很清楚,最后一剑比拼的纯粹是剑意,虽然剑意是剑修最强大的东西,但剑修也不是只有剑意能用,在剑意的领悟方面,二者确实平分秋色,但若要考虑全方面的实力,且是一场生死战的话,活着的人有大概率会是欧阳胜雪。
但能比拼到这种程度,也足以说明萧知南的整体实力并不弱于欧阳胜雪多少,几乎是处在了同一层面。
这便是四境巅峰的大修士的战斗。
而李梦舟尚且找不到跨过四境门槛的方法,他不由显得有些懊恼。
且潞王秦承懿也已经把视线放在了他的身上,如果短期内修为境界不能有所突破,但凡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李梦舟便连自保的实力都没有。
这是必须要解决的问题。
......
在桥上定下赌局的沈秋白几人稍微有些尴尬,但也是松了口气。
北藏锋和钟溪言赌萧知南会赢。
而沈秋白、宁浩然和关慕云赌欧阳胜雪会赢。
输者便是学狗叫。
但最终的结果却是欧阳胜雪和萧知南打了个平手,那么便也代表着所有人都赌赢了,也都赌输了。
在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还是钟溪言笑着说道:“既然我们都没赢也都没输,便不如当这场赌局不存在好了。”
沈秋白等人极其赞同。
没有人持反对意见。
毕竟没有人想要去学狗叫,虽然是沈秋白提出的这个建议,但他也是一时头脑发热,而且也没觉得自己会输,现在有这个结果,便再好不过了。
他们各自离去,宁浩然也和大师兄和师弟师妹们汇合。
沈霁月正围在欧阳胜雪的身边,唧唧喳喳说个不停,江子画在旁边时不时撇嘴。
“大师兄,那萧知南真的有这般强,居然连大师兄也没能赢她?”虽然是平局的结果,欧阳胜雪也并没有输,但叶瑾瑜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欧阳胜雪似乎多了些心事,他的表情颇有些复杂,轻声说道:“萧姑娘确实很强,但也不是说我不能赢她,只是的确有些难罢了,至少在剑修里面,她是我遇到过排在前三的。”
叶瑾瑜和江子画他们都有些困惑,众所周知,在剑门年轻一辈里面,能够作为代表人物的也就是西晋剑痴徐北寒,和离宫剑院的大先生欧阳胜雪了,现在便又多了一个萧知南。
至于西晋剑阁那位盛传的天生剑心通明的少女,终究尚未成长起来。
既然大师兄提及萧知南在剑修年轻一辈里排在前三,那么自然是把自己屏除在外的,而剩下的除了剑痴徐北寒外,还有一人会是谁?
欧阳胜雪却是没有去在意师弟们的神色,默默垂首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
皇宫大殿里。
药王辰儒朝着皇帝陛下揖手为礼,说道:“陛下,皇后娘娘的凤体已经无碍,老朽便请辞了。”
药王谷也是很大的产业,天下药师皆出自药王谷绝非只是说说而已,虽然药王谷算不得是什么修行山门,但里面的也有不少大药师问鼎四境,甚至药王辰儒本人也是五境门槛里的大修士。
药王的身份,五境的修为,令得辰儒在皇帝陛下也具备一些话语权。
皇帝陛下稍作挽留,但药王辰儒闲时在天下行走,四处行医,在都城里待了这么长时间,也该是回药王谷的时候了,考虑到山外人的出现,药王辰儒留下了不少的寻踪香,便与找到山外人的踪迹。
目视着药王辰儒离去的身影,皇帝陛下侧目看向江听雨,说道:“天弃荒原那边的情况是要安排人前去一探究竟,除了沈秋白、欧阳胜雪和北藏锋等三人,江院首心中还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江听雨思忖道:“与其这样,倒不如给那些年轻人安排一场任务,姜国各域或多或少都有山外人出没,而自都城出发,沿天河而上,正好能够抵达荒原。”
“在天河周边没有什么强大的修行宗门,那些散落的小宗门就算派遣弟子寻觅山外人,怕也是成不了什么事情。”
“若能有沈秋白他们兵分数路,沿天河抵达荒原,也能在路途中解决掉那些山外修士,可谓一举两得。”
皇帝陛下点头道:“既如此,便由江院首负责通知那些宗门弟子,做好妥善安排,离京赴荒原。”
......
朝泗巷里。
冯大娘忙活了一阵,坐在李梦舟的面前,有些疑惑的说道:“诗嫣又离开都
城了,离开前也没有说要去做什么,我给了她点银子当做路费,想来应该是去很远的地方。”
李梦舟扒过冯大娘端来的面,用筷子抄了几下,脸色有些不好看的说道:“她倒是真的不客气,冯大娘对我们这般照顾,也花了不少银子,心里还真是有些过意不去,再过几日,我就会有银子了,到时候一并还给冯大娘。”
天枢院的月奉很快就要派发了,之前他待在剑崖几乎快遗忘了这件事情。
所谓欠萧知南的那二百八十两纹银,李梦舟显然也不打算还,那都是古诗嫣搞出来的,凭什么要他来还?
想起来就气,到底是吃什么山珍海兽了?一个月里居然吃出了二百八十两银子!
相比于此,他每日到冯大娘的面馆里蹭饭吃,虽然也有古诗嫣的份儿,但却是属于必须还的了,哪怕他把冯大娘当亲人,也不能真的没脸皮的白吃白喝。
冯大娘还要照顾她卧病在床的丈夫,就算面馆的生意还算不错,每个月都能挣些钱,但也是从来没有穿过新衣服,纵是不还那些银子,作为小辈,李梦舟也理应孝敬一下冯大娘。
冯大娘倒也没有说要拒绝,正如李梦舟把她当做亲人一般,冯大娘没有孩子,也把李梦舟当做自己孩子一样,母亲掏银子给孩子花是很正常的,而孩子挣了钱给母亲花,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说再多便显得见外了。
冯大娘只是纠正了李梦舟话语里‘还银子’这三个字。
李梦舟在面馆里陪了冯大娘一会儿,便回到了自家小院。
他本来想着潞王秦承懿的事情,是不是可以和古诗嫣一起商议一下,奈何古诗嫣不打招呼便离开了都城,这件事情也只能暂时搁浅。
而在李梦舟刚刚推开自家小院的院门时,身背后便响起了脚步声,有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若非没有感知到杀意,他肯定第一时间在听到动静时,便直接拔剑斩过去了。
待他转过身来,便看到了一个很陌生的身影。
李梦舟颇有些困惑,“你哪位?”
曹如山微笑着说道:“老朽在朝堂里任职,曹姓,双字如山。”
朝堂里曹姓的官员只有那么几位,而叫做如山的便只有一个。
虽然李梦舟不是很关注朝堂里的事情,但终究因为潞王秦承懿而专意调查过,所以朝堂里有什么人他很清楚。
“曹如山?阵术大师曹如山?!”
姜国里不止一位阵术师,但仅有一位阵术大师,曹如山的地位特殊,没有朝堂司构里任职,但确属于朝堂官员,哪怕是如徐鹤贤或江听雨也要以礼相待,平级视之。
都城很多角落里都有曹如山的阵术加持,目的是巩固琅琊城的防御,可以说,曹如山的存在,便是琅琊城的第一道防线,若想破城,便只能先破曹如山的阵术。
哪怕曹如山的阵术在五境门槛里的大修士面前并不算什么厉害的东西,但也只在于曹如山的修为境界有限,没办法布置出更强的阵术,但饶是如此,阵术大师的存在对于王朝而言,也是极其重要的。
第二百零一章 你对阵术有多少理解?
朝泗巷里。
李梦舟很是困惑的看着曹如山,不清楚这位怎么会找上自己?
但他还是先把曹如山让进了院子里,“家里没有什么东西,也就只有酒了,不知道曹大师喝不喝酒?”
曹如山微笑着说道:“我虽不像贵院薛院长那般好酒,但也是常饮酒之人。”
李梦舟细细观察了一下曹如山,笑道:“怪不得曹大师鼻子那么红,看来确实很喜欢喝酒。”
曹如山摸了摸自己的酒槽鼻,笑着说道:“其实我已经开始戒酒了,但是这种东西似乎很难戒掉,勉强撑了数日,便只能选择放弃。”
李梦舟沉吟了一下,虽然能够喝出酒糟鼻的人多数嗜酒如命,但曹如山似乎是一个意外,而且就连老师那般好酒,也没有酒糟鼻。
他取来酒,因为钱袋有些紧,其实家里也没有多少酒,便很是小心翼翼的给曹如山倒了小半杯,见此一幕,曹如山倒是微微愣了一下,但也没有在意,只是笑呵呵地看着。
“见谅见谅。”李梦舟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家里穷,自己都不够喝,实在没办法大气的给客人。”
曹如山摆手说道:“无妨。”
他接过那小半杯酒,放在鼻子下嗅了嗅,赞叹道:“是好酒啊。”
李梦舟暗自撇嘴,以他的家资,哪有银子买好酒,但太差的酒他也不愿喝,除了在离宫剑院里面能够和三师姐一起偷老师的酒喝,但是想要把老师的酒带到家里来,显然是很难的事情。
“不知曹大师到朝泗巷来,所为何事?”
李梦舟懒得和他聊闲篇儿,直接询问道。
曹如山抿了一口酒,没办法,酒杯很小,酒水也只有一小半,一口喝完虽然很爽,但接下来就难过了。
他细细品味了一番,方才说道:“七先生对阵术有多少理解?”
李梦舟摇头说道:“没有理解。”
阵术虽然也是修行的一种派系,但偏小众,强大的是阵术,而非阵术师本身,虽然想要布置出强大的阵术,阵术师也需要具备很强的修为,可若把大量时间都花在研究阵术上,自身的修为境界也很难快速提升,如此一来,李梦舟就很难把目光放在阵术上面了,自然是没有半点了解。
阵术师其实是很强大的一类修士,在历史岁月中便曾经有阵术师在极短的时间里布置下阵术,直接将得一名五境巅峰的大修士困杀。
而那名阵术师仅仅只有知神下境的修为,也就是初入五境门槛。
传闻中,若有阵术师能够突破到五境的巅峰,他所布置下的阵术便足以杀死勘破五境壁垒的陆地神仙般的大人物。
但阵术师的历史里面,最高也就是到知神上境,未曾有阵术师破入五境巅峰,因为研究阵术,且达到精通,出神入化的境界是需要花费很多时间的,悟性也是极其重要,从而导致修行方面仅仅处在次要的地位,很难两者兼备的往前行走。
就算是把时间先放在修行上,在破入五境巅峰后再研究阵术,也是不可取的一种行为,因为阵术师的修行必须要配合阵术,如果没有阵术傍身,阵术师便是空有一身修为,哪怕达到了很高的境界,也很容易被低境界的修士杀死,毫无还手之力。
与其说境界和阵术是分开的,倒不如说是一体的,修为的境界便也相当于是阵术的境界,修为越高,布置的阵术便也越强,空有修为,对待阵术却不精通,在对阵之时,在阵术师布阵的期间便能够被杀死几百几千次了。
就算是提前做准备,先把阵术布置好,等待着敌人进入,但敌人也不都是傻子,那种事清不可能经常发生。
阵术师的修行是要具备耐心的,且悟性也要极高,能够尽快的领悟阵术,且修行也不会落下太多,而也正因如此,阵术师的数量很少。
悟性不够高的阵术师弟子很难把阵术发扬光大,而悟性够高的弟子又不多见,从而到了现如今,阵术师一系逐渐衰败,甚至到了很难再见到的现象。
同样的,阵术师也是曾经被忌惮的派系,四境修为的阵术师便有能力困住五境大修士,而五境修为的阵术师则有能力杀死五境大修士,甚至突破到五境巅峰的阵术师,便具备能把勘破五境壁垒的存在困杀在阵术里。
那是极其可怕的一件事情。
这也是为何五境巅峰修为的阵术师从未出现过,因为哪怕只是传闻,也足以让某些心思狭隘的强者不惜代价将之扼杀在摇篮里。
阵术师的衰败要比剑门的衰败更悲惨。
值得一提的是,曾经的天才阵术师被忌惮围杀,而到了现如今阵术师稀少的时代,他们反而成了香饽饽,多方势力甚至王朝都想要据为己有,乃至奉为座上宾。
这是很令人唏嘘的事情。
......
曹如山的神情稍微有些尴尬。
对于李梦舟那句‘没有理解’,让他不知道该如何接茬。
虽然世间很少再有人真正接触到阵术,但或多或少也都明白那是什么东西,李梦舟这四个字的回答,直接便表明了他对阵术完全没有半点兴趣。
阵术师一脉修行和阵术的研究是同时的,在修行方面,他们更多在意的是修为,而非战斗手段,所以阵术师基本上除了布置阵术来杀敌外,自己本身并没有多少作战的能力,会被比自身弱小很多的修行者轻易打败。
但今时不同往日,仅存的阵术师若不想让阵术失传,就必须要有所改变,创造出新的阵术修行之法。
而他们找到的最适合的方法便是直接传授给修行之人,这也意味着是把阵术传给外人,在曾经那个时代是绝对不允许的。
任何修行派系都有自己强大的根本,没有人会把自己如生命一般重要的东西轻易交给别人,而只会传给自己的后辈。
因为把东西给了别人,很大可能性便不再是属于自己的了。
从而导致阵术师一脉彻底断绝。
那是愧对祖宗的罪孽。
但在现如今阵术师已经频临断绝传承的困境下,也只能开拓新的道路。
类似李梦舟这样的剑修,若是修习了阵术,虽然同样会耗费很多时间,但因李梦舟本身便是剑修,不会存在修习未果前便轻易陨落的情况。
然而不能避免的是,如果一旦修习了阵术,自身的修为境界肯定要变得缓慢很多。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就只能寻找悟性极佳的人,尽量把耗费的时间缩短。
但悟性极佳的修行者,且又愿意停滞自己的修行专心修习阵术的人可不好找,这也是为何曹如山到现在也没有一个继承者,因为很多找到的人要么不满意,要么是对方不愿意,又或者在修习阵术的过程里,觉得厌烦,从而半途放弃。
这真的是很难很难的一件事情。
曹如山肯把阵术传给别的派系的修行者就已经是违背了祖训,他显然也没办法做出更多的妥协,而且这种事情也不是妥协就行的,修习阵术必须天资聪慧,悟性极佳,不可能一撮而就。
他必须尽可能找到符合所有条件,且对阵术也有兴趣的人,否则花费大力气教导出来,却又因为厌烦半途而废,那是很心累的一件事情。
李梦舟在半年的时间里便站在了四境门槛前,绝对是属于资质和悟性双佳的人选,虽然不是唯一的人选,但在曹如山看来,确实很合适。
因为李梦舟的气海终究是存在问题的,若是不能跨过四境门槛,修习阵术便是最好的选择。
只要阵术有成,就算李梦舟站在四境门槛外,也会具备轻易杀死四境修士的能力。
然而李梦舟有必须变强的理由,且迫在眉睫,他不可能放弃突破四境门槛的机会,去修习什么阵术,如果在阵术有成时,要花费几十年光阴,哪怕悟性佳,只需要几年就能小成,李梦舟也没有那个时间。
这些是曹如山不知道的,也预示着他找到李梦舟,注定会失望而归。
如果换做寻常时候,能够多一门保命的手段,李梦舟当然没有理由拒绝,可在潞王秦承懿真正站在他的面前时,李梦舟剩下的时间便已经不多了。
他不可能把这些时间浪费在没必要的事情上。
从曹如山的话语里,李梦舟大概也能猜到他是什么意思,虽然很疑惑曹如山为什么找上自己,但他还是委婉拒绝道:“我现在的心思全在修行上,或许在我修行出了问题,一直没办法跨过四境门槛时,不能确信会不会答应曹大师,但至少现在不会。”
曹如山很无奈,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他若是胡搅蛮缠就显得无趣了。
他真的觉得李梦舟很适合修习阵术,因为他觉得李梦舟跨过四境门槛的可能性不大,他已经暗中观察了很长时间,虽然修行者在四境门槛前都会停滞一段时间,但是按照李梦舟原先破境的速度,他在四境门槛前停滞的时间便有些长了。
第二百零二章 江湖路远,百两银不够花
曹如山倒不是去诅咒李梦舟跨不进四境门槛,而是李梦舟和别的修行者不一样,他的气海有问题,又在四境门槛前停滞了很长时间。
虽然不能说明他就没办法跨过四境门槛,但也从另一个角度说明,李梦舟想要跨过那个门槛,会比寻常修行者更难一些。
曹如山当然也有自己的私心,会希望李梦舟最好跨不过四境门槛,那样就只能跟着他修习阵术了。
但在李梦舟不愿意的情况下,曹如山也不能说什么,只能继续等待,要么是李梦舟成功跨过四境门槛,彻底与他没有师徒缘分,要么就是继续停滞不前,那他就有绝对的理由对李梦舟胡搅蛮缠了。
李梦舟可不知道曹如山心里的想法,待得将那小半杯酒喝尽,他便把曹如山送出了小院。
紧跟着便又有人登门。
不过相比和曹如山的第一次见面,这次登门的却是熟人。
天枢院的暗探首领,青一。
李梦舟满心欢喜,罕见地迎接上来,说道:“怎么着?银子带来了?”
青一很是无奈的停顿了一下脚步,闷声说道:“怪不得这般热情,原来是想着月俸。”
李梦舟理所当然的说道:“你这不是废话嘛,若不是在天枢院每月都有薪俸拿,鬼才想搭理你。”
青一懒得和李梦舟斗嘴,直接伸手入怀,扔给他一个钱袋,说道:“虽然还没到发放俸禄的日子,但也差不了几日,便先给你。”
李梦舟虽然加入天枢院也有段日子了,但其实真的没有执行过什么任务,白拿俸禄也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但在吃饭都成问题的情况下,不拿白不拿。
他解开钱袋细细数了一下,有些惊诧的说道:“数目有些不太对啊,我在天枢院里也只是挂着青九的名号,除了考入离宫剑院这个任务外,从未接过其他任务,应该等级还是处在最低的,寻常时候也是我厚着脸皮讨要,最多也就是拿到五十两,这个月怎么有一百两银子?”
其实有关江听雨给他派发的考入离宫剑院的任务,李梦舟曾经也有过怀疑,是不是江听雨对离宫剑院有什么想法,但后来这种猜测被他推翻,反而更倾向于是江听雨刻意借着这种任务,能够让他成功考入离宫剑院。
至于江听雨为什么对他这么好,李梦舟已经懒得去想了,在江听雨那里得不到答案,他也只能暂时压在心里。
青一淡淡说道:“嫌多?”
“有谁会嫌银子多的?但突然给这么多,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李梦舟虽是紧紧把钱袋攥在手里,但也还是保持着一份谨慎。
青一平静回答道:“有任务。”
李梦舟有些惊讶的说道:“执行任务还有报酬拿?按照我平常的薪俸也就十几两的程度,甚至我还预支了不少银子,现在给我一百两,任务的报酬究竟有多少?”
若要执行任务,其实李梦舟心里还觉得这一百两有些少了,因为他还要分出一些给冯大娘,也不可能只拿出几两银子,怎么着也得给冯大娘一半,剩下五十两用来日常花销,
虽然不少,但在有任务的前提下,很难保证这五十两是不是一文钱都不需要出。
按照他所理解的事情,天枢院外派暗探执行的都是很危险的潜伏任务,偶尔也会接到杀死指定目标的任务,前者需要具备很缜密的心思以及临危不变的能力,而后者便需要自身具备一定的实力,李梦舟在天枢院里的身份便是属于后者。
而天枢院暗探之间也有等级划分,区别就在于他们的编号,最高像青一排在第一位的首领,每个月的薪俸都有几十两,而自第二位开始一直到第二十位,便是天枢院名副其实的精英。
但因有实力强的,也有伪装能力强的,所以他们的修为境界也有高有低,但至少在各自的领域里是最杰出的。
原本的青九便是潜伏暗探,虽然没有跨过四境门槛,但是他潜伏在誉王身边,成功获取情报,也是在最后关头才被发现,但他依然活着回到了都城,哪怕在都城里杀死所有的追兵,自己也因力竭而亡,但他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
李梦舟继承了青九的编号,但他不属于潜伏暗探,且在天枢院里也是特殊的,因为他没有什么功绩,虽顶着青九的名号,但他能够拿到的月俸并不高。
寻常的百姓,仅仅是一两银子省着些花也够撑过一个月的了,青一纵然是首领仅拿着几十两的月俸,但其实也是部分普通百姓可能一辈子都挣不到的。
李梦舟能够每个月至少拿到十两的月俸,其实已经不算少了,抛开李梦舟在天枢院里的特殊性,大部分暗探都是在执行着很危险的任务,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命丧黄泉,虽然这些银子看似是寻常百姓一辈子都挣不到的,但如果是用命来换的,那么再多银子都不会多。
暗探们也有家人,编号的等级也意味着他们会接到不同危险程度的任务,那些俸禄其实多数都是给家人挣的。
某些任务,天枢院确实会给出一些银子,因为任务里需要用到银子,现在李梦舟手里的钱袋里有一百两,显然他也能够意料到,这些银子不全是给他的。
不出所料,青一给了准确的解答,“离宫剑院的大先生带回了某些山外人的消息,结合都城曾发生的那起事件,镇魔屏障必然是出现了某种问题。”
“而身在西境的唐神将并未有什么消息传回来,陛下决定派遣各修行山门的弟子奔赴荒原,探究镇魔屏障可能存在的问题。”
“而在途中,你们需要完成诛杀山外人的任务,在姜国境内各地都有山外人出没的痕迹,也就意味着你们要一路扫荡过去,在抵达荒原之时,尽可能诛灭所有出现在明面上的山外人。”
青一认真地看着李梦舟,说道:“你是离宫剑院的七先生,也是天枢院的暗探青九,这是院首给你下达的任务,也是你们离宫剑院的实修任务。”
“在前往天弃荒原的途中,你可能会遭遇难以想象的危险,因为山外人突然出现的真相尚未可知,不能否定幕后会不会存在山外的强者,一旦开始执行诛灭山外人的任务,敌人很可能也会进行反击。”
“你们的最终任务便是抵达荒原和唐神将汇合,到那里具体该怎么做,自有唐神将安排,由都城及
各地符合条件的修行山门弟子会兵分数路出发,但像沈秋白和北藏锋、欧阳胜雪必然是要各自领着一队人。”
“你们尚且有两日时间做准备,到时候会在南城门外汇合,沿天河而上,具体该怎么分队,你们自己商议就好。”
李梦舟有些暗暗咂舌,杀死沿途的山外人倒是很好理解,都城里的修行者乃至各地修行山门的弟子同时出发,能够扫荡的范围就很广,不用在各地来回跑。
但都城距离西境边疆的距离极其遥远,就算是马不停蹄的赶路,也需要数个月的时间,若是过程里遭遇山外人再耽搁些时间,从出发前往荒原,再到返回都城,怕是要一两年甚至两三年的光景。
虽然可能时间会很长,但李梦舟没有想过拒绝。
因为他正好要想办法跨过四境门槛,入世修行显然是很适合的方式,说不定能够得到某些机缘,就算没有诛杀山外人的任务,他或许也会考虑离开都城,寻找破入四境门槛的契机。
但不能不考虑的事情是,西境边疆到都城的距离要比从树宁镇到都城更远,给了冯大娘五十两银子后,仅剩下的五十两想要当做路费,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他已经给出了承诺,等到俸禄发下来就要孝敬冯大娘对他的照顾,不可能因为这件事情就扣除冯大娘那些银子。
而在他的想法里,在执行任务的途中,最重要的还是要破境,他可能不会跟随大队伍,如此一来,五十两银子必然是不够的。
青一只是来传达这些事情,说完便转身就走,等到李梦舟回过神来,想要从青一这里弄点路费时,抬头只看见了青一消失在院门口的背影。
皇帝陛下的旨意下达后,自有专人前往都城附近的修行山门进行通知,姜国境内的一场大行动崭露头角,于是很多自诩不凡的少年便开始摩拳擦掌,期待着前去撕碎山外人。
但到底谁被谁撕碎,这件事情还有待考量。
李梦舟走出了朝泗巷,他觉得自己需要一个伙伴,能够对他修行有帮忙的人。
......
夜色渐渐笼罩了琅琊城。
明月高挂,繁星遍布,绽放着明亮的光辉。
有百姓在夜集繁忙,有行人穿街过巷,有富家公子到处晃荡,琅琊城平均的沉睡时间大概是在亥时左右,宵禁不是每日都有,琅琊城的夜景也是很瑰丽的色彩。
裴管事在仙府客栈的二楼某个房间里查着账簿,仙府客栈是专意为修行者服务的,虽然提供免费入住,但各类消费也不少,每年也会有一定的收益。
除去那些该发的薪酬之外,大部分都要充进国库的,毕竟是皇室的产业。
因萧知南在剑会和离宫剑院大先生欧阳胜雪一战,导致许多外来的修行者都涌入内城仙府,想要近距离一睹萧大剑修的芳容,从而也带了一波仙府的收益,裴管事心里自然也是美滋滋的。
只可惜,萧知南不是谁想见就能见到的。
但李梦舟却很轻易便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