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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剑仙全文阅读

作者:棠鸿羽     一世剑仙txt下载     一世剑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世剑仙全文阅读

上架感言

    没错,这本书要上架了,比我预想的还要早一点。

    这是第二本要上架的书,说点啥好呢。

    《一世剑仙》会是比《尘脉》更难写的故事,但其实故事本身并不复杂,算是一个很简单的故事吧,但剧情内容并不简单,毕竟不是小白文,剧情发展和某些细节都需要仔细斟酌,所以前面写的有点慢,可能也在于本人的文笔有限,很多脑海里的画面都不能最完美的呈现出来,甚至还有个别地方处理的弄巧成拙。

    要完全以剧情取胜,对我来说算是很大胆的尝试,虽然《尘脉》的剧情本身就很复杂,但因为第一次写,很多地方没有处理好,所以在新书上我也总结了很多前书犯下的错误,相信这次会比上次更好。

    不能保证所有人都喜欢,甚至每一个情节都能处理的尽如人意,但这本身就是成长的过程,一个人从幼稚变得成熟,需要花费很长时间,经历很多事情,不见风雨又怎能见彩虹呢。

    《一世剑仙》的世界观,其实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这是一个没有神仙妖怪的玄幻式仙侠,每一个人物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然后他们的相遇便将各自的故事串联在一起,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但终究还是以李梦舟的剑仙之路为主,应当也是很有趣的。

    总之我是蛮喜欢这个故事的,也希望你们能够喜欢。

    既然要上架,自然代表着要收费了,每一章的价格并不多,甚至一个月可能连一包烟钱都不到,作者也是人,也需要柴米油盐过活,我相信很少有人缺一包烟钱,甚至还是一个月一包,我希望有能力的朋友或是真心喜欢这个故事,都能来纵横主站订阅正版支持。

    当然这并非强求,这本来便是自愿的事情,大家阅读的开心就好。也只是希望大家能够理解一个小作者废寝忘食写故事,并以此为生的处境。

    好了,感言就到这了。

    最后还是感谢大家的支持,无论是老书友,还是新朋友,希望你们能喜欢《一世剑仙》,来网支持正版,这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事情。

    爱你们哟~

序章 不二洞

    道天煌煌,赋予世间生命。

    时值凛冬,山下冷风飒飒,清晨的阳光拂过皑皑白雪,更多了几分肃杀之意。

    在这不二洞峰顶有着一栋茅草房,由竹栏围住的数十米方圆内有着一张石桌,桌上有茶有肉,还有一盘未下完的棋局。

    一身青衣的李道陵,在寒风中飞舞着一头灰发,双手油腻腻的捧着酱猪蹄,不时的拿衣袖抹嘴,哪有一点不二洞洞主的做派,邋遢的不成样子。

    李道陵喜欢吃酱猪蹄却不爱饮酒,所以一壶香茶便是必备。

    迎面有一中年男子行来,干净的衣衫与李道陵形成鲜明对比。

    他腰间挂着酒葫芦,拾起一颗白棋放在棋盘上,说道:“师兄,您即将破朝暮境,踏入世间大自由境界,到那时,我不二洞便能够真正进入山海清幽之地了,如今想来,仍是有些不敢相信。”

    不二洞创立三十年间便能直追拥有着数百年底蕴的山海清幽之地,这的确是很值得骄傲的一件事情。

    山海清幽之地是一个地方,也是一个名称,亦可代表着某些宗门。简而言之,山海清幽之地便是世间最神秘、最强大的存在,是天下修士所向往之地。

    因理念不同,山海清幽分裂出支脉,自占山河,被称之为魔道旁门,但更多还是被世人习惯将他们称作山外人,意指不属于这片天地山河的外人。

    世间万物,阴阳平衡,盛极必衰,衰极则盛。魔道大盛,又有趁势崛起的少年才俊,各路游野人士,使得整个五国疆域血流成河。

    腥风血雨席卷二十年,终将山外的残兵败将封印于姜国西南部的天弃荒原和燕国境内的天弃雪山,山海清幽之地的强者设下镇魔屏障,更有专人镇守。

    那个阶段被称为荡魔时代,而不二洞便是自那之后出现的。

    李道陵抹了一把沾满油污的嘴角,顺势饮上一口茶,长长的吐出口气,说道:“五境之上是什么样的境界,恐怕除了山海清幽之地便无人知晓,哪怕我已经触摸到门槛,也是一知半解。

    朝暮境已是世间巅峰,传闻中的大自由永远都只是传闻,无数岁月里,真正晋入大自由境界的存在,凤毛麟角,不可知又不可闻。说实话,我心里还是蛮紧张的。”

    说是紧张,但李道陵在看到手中的酱猪蹄时,便又喜滋滋的满眼放光,丝毫没有高手风范的犹如饿死鬼投胎啃食下肚。

    中年男子只是无言的笑了笑,他知道师兄生性不羁,对任何事情都不太在意,实则对待每一件事情都很认真。

    他有些羡慕师兄的性格,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该是何等的快意?

    奈何中年男子自小便偏内向,许多事情就算心里想,也说不出口,也很难做到。

    他轻声言道:“师兄将要破境的事情早已传遍五国,各路修行山门都会朝此汇聚,他们的目的不言而喻。”

    李道陵摆摆手,道:“是我破境,又不是他们,真是会凑热闹,我可没闲工夫搭理这些人,还是酱猪蹄好吃,不吃饱怎么破境?”

    中年男子苦笑一声,说道:“师兄破境之后,不二洞会正式举办新弟子入门仪式,这件事情就交给韩一他们来办吧。”

    李道陵点点头,算是默认。

    中年男子又说道:“小七那孩子资质很高,只是有些太过贪玩了,日后真得好好教导才行。”

    不二之名,取自洞门每次只招收一名弟子,绝不做第二人选。

    不二洞三十年间只有六名弟子,每个弟子年龄的都有一些差距,作为大弟子的韩一也已过了而立之年,在名称上皆保留姓氏,以入门时间排序命名,所以将要新入门的弟子,自然就多了个昵称为小七。

    李道陵在这三十年的时间里于天下行走,寻觅资质最佳的少年少女,最大不超过十二岁,最小的甚至才刚刚满月,而在最近的一两年间,不二洞的六名弟子入世修行,彻底打响不二洞的名望。

    世人惊惧的发现,每一个自不二洞走出的弟子,修为竟全部入了四境,堪称匪夷所思,更可怕的是,那名叫韩一的青年男子,修行更是臻至四境巅峰,随时可破入五境,迅速成长为道天之下年轻代最强的人。

    强者总是会遭人嫉恨的,不二洞重新入了世人眼中,这自然引来许多人的忌惮。

    在那大雪纷飞的季节,在当年荡魔时期有着卓越表现的不二洞洞主李道陵将要破境入大自由,又有新弟子入门,不二洞俨然彻底崛起,美好的未来已经近在眼前。

    然而就在世人抱着不同念想观望的时候,紧接着世间便传来李道陵破境失败,魂归道天的消息。

    不二洞也在一夕间灭门。

    此事成了世间最大的未解之谜之一。

    有心人开始猜测,李道陵破境失败和不二洞灭门事件,必然存在着极大的阴谋,有幕后黑手在推动着这一切,甚至还有人把矛头指向了山海清幽之地。

    然而却只是心里想想,没人敢去质问山海清幽之地,甚至大多数人根本不知道山海清幽的具体位置,更不敢去谈论。

    世人只清楚一点,那就是曾经强盛无比的不二洞,已经彻底消失了,令人不胜唏嘘。

第一章 杀死修行者

    姜国长平二十四年秋,树宁镇下了一场雨。

    一场秋雨原本算不上什么,但树宁镇一向雨水稀少,到了秋季,便更难得见上一场雨,然今夕不同往昔。

    这是一场很罕见的暴雨,席卷了整个姜国西北边塞,如铅般沉重的乌云伴随着恐怖的雷鸣,让这小小的树宁镇仿佛置身于西南端的天弃荒原。

    树宁镇座位于姜国广阔疆域的西北端,这并非什么军事之地,与西南端的天弃荒原有着很远的距离,但树宁镇位居僻壤,常有马匪出没,方圆数百里可称得上姜国最阴暗的地方,鱼龙混杂,死人更是每天都会发生的事情。

    树宁镇的土制城墙被垒得极为厚实,但终究显得有些弱不禁风,或许在岁月的变迁下经历过数不尽的加固措施。

    但在暴雨倾盆下,土质城墙表层显得颇为泥泞,给人一种随时会倾塌的假象,但却偏偏抵御住了暴雨雷鸣。

    可仍令人恍惚的觉得,若这场雨下个不停,树宁镇是否真的能够安然无恙。

    夜已过半。

    除了天际的电闪雷鸣,那朝泗巷里便是昏暗无光。

    李梦舟在坚硬的土炕上辗转反侧。

    他身上盖着薄薄的被褥,颇有些脏兮兮的感觉,实际上被褥洗的很干净,但有些污垢在长时间的糟糕环境下累积,也很难洁净,更何况这被褥已经有三年未曾换新。

    李梦舟翻身坐起,小心翼翼的点燃了蜡烛,烛光很微弱,已经快要燃尽,这显然也需要有新的蜡烛接替。

    坐在凳子上,他的眉头紧紧蹙着,在微黄的烛光下可以看到他俊朗的面容,透着些许稚嫩,肤色较常人略黑,但更显精神。

    他回身看向土炕,枕头内侧有着黑布包裹的棍状物体,实际上那并不是什么棍子,而是一柄剑。

    当然,如果没有揭开黑布,没有人会知道这里面包裹着一柄剑,这是属于李梦舟的秘密。

    他把这黑布包裹着的剑系在了背后,犹豫了一下,顺手又拿起了门后随意放着的破旧朴刀。

    走出房间,外面漆黑一片,客厅很小,只是摆放着一张桌子还有两张凳子,对面的房门微闭,隐隐能够从里面听到轻微打呼噜的声音。

    李梦舟站在门前,看到屋内床上的老者睡得正香,似乎并没有被外面的雷鸣所干扰,他径直拿起一把油纸伞,右手握紧朴刀,小心翼翼的溜出了小院,来到了朝泗巷内。

    暴雨相对白天似乎小了一些,雨滴砸落伞面的声音就好像一道道警钟,隐约还能在树宁镇各处听到一声声犬吠。

    李梦舟拉起黑色的长领蒙住了面庞,只留下一双犹如星辰般夺目的眼睛,他一身漆黑,外衣有着几处补丁,内衫修身,紧紧包裹着他的躯体。

    黑色的长靴踩在地面上,溅起一些雨水,但在暴雨的洗礼下,这点声音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少年走出朝泗巷,撑着一把油纸伞,缓缓而行,右手中的破旧朴刀被他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无不表明着他内心深处的紧张情绪。

    他的目标是树宁镇外,他的目的是要杀死一个人。

    一个不可能被杀死的人。

    那是近乎只在传闻中才能知晓一二的修行者。

    他跟对方并没有什么仇恨,这只是他要完成的任务。

    他杀过很多人,哪怕如今他才刚刚十七岁,但树宁镇方圆数百里,几乎都听说过‘浮生’这个名字。

    浮生是一个杀手,一个很神秘的杀手,只要给足银两,浮生都会出面,但浮生不会杀普通人。

    最低的标准也得是江湖上三品武夫的级别,甚至于九品武夫他也杀过,更有传闻浮生曾经杀死过已达十品的武道宗师级别的强者。

    在世俗杀手界,至少在这姜国西北边塞,谈浮生者无不色变。

    江湖武夫跟修行者自然不能相提并论,那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出面雇佣他的人也没有信心能够让浮生出手,但意外的是,浮生接受了这个任务。

    一个看起来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哪怕浮生是一个曾经传闻杀死过武道宗师强者的顶尖杀手。

    但传闻毕竟只是传闻。

    在世俗界武道宗师级别的人物是唯一能够与修行者相提并论的存在,但武道宗师已是江湖武夫的巅峰,修行者也分高低,遇到真正的修行高手,武道宗师依旧只是孩童般的存在。

    ......

    树宁镇外十里处,有着一处破旧的道观,青苔清晰可见,落叶被暴雨淋湿,再大的风势也无法将它们吹起。

    道观里的蒲团上端坐着一道身影,一身粗布麻衣,灰白的头发,略显白皙的脸庞遍布着一些皱纹,此刻紧闭的双眸忽然睁开,浑浊的瞳孔霎时变得精神抖擞,仿佛天空上准备猎食的雄鹰。

    他看着道观外那瘦小的身影,撑着随时要倾覆的油纸伞,显得未免有些可怜兮兮。

    他很疑惑这少年的出现,静静地看着那少年一步步走来,在道观前止步,轻轻的合上油纸伞,放置在门框上,然后抬头看着他。

    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毫无疑问的是,那双眼睛很好看,不过那微微眯起的样子,不免有些狠厉光芒在凝聚。

    李梦舟在打量着道观里的老人,他步入道观,随口问道:“这场雨还要下多久?”

    “......”

    道观里的老人没有理会李梦舟,只是看了他一眼。

    李梦舟似乎在等待着一个答案,见老人久久没有搭话,他嘴唇微动:“没意思。”

    老人眉头微挑,似乎觉得面前这少年脑子有毛病。

    李梦舟是因为老人不搭理他而觉得没意思,也因为看到老人之后觉得没意思。

    这跟他心中所想的修行者似乎不太一样,难免会有些失望的感觉。

    “你可认识树宁镇的崔债?”

    李梦舟决定开门见山。

    他看着老人眸中那忽现的异色,轻声说道:“崔债是树宁镇里的一个铁匠,他靠打铁为生,为人十分老实,他锻造的兵器都很坚韧,所以在

    方圆数百里都有一定的名气。

    我手中这把朴刀也是他打造的,他觉得我没什么钱,所以免费帮我打了一把朴刀。”

    李梦舟看着那已经有两年半光阴的破旧朴刀,再坚韧的东西,用得多了,总会出一些小小的毛病。

    剁肉虽然已经不太可能,但割割草还是很有效果的,只要它还有用,那它就是好东西。

    “他有一个卧病在床的母亲,因为附近的马匪需要崔债这位有名的铁匠帮他们锻造兵器,所以就用他母亲的生命来作威胁,这本来是很不好的一件事情。

    但崔债很幸运的遇到了一个自称修行者的人,这名修行者也答应要帮他救出母亲,崔债愿意奉献出自己的一切,并且他也真的这么做了。”

    李梦舟看着老人不断变化的眼神,继续说道:“那名修行者拿走了崔债的所有,这个故事走向应该是很美好,成功救出母亲,或许那名修行者还能顺便杀光那些鱼肉乡里的马匪。

    但意外的是,修行者不仅没有对付那些马匪,并且还反过来杀死了崔债的母亲。原因是他在马匪那里得到了更多的好处。”

    李梦舟持着破旧的朴刀在道观坚硬的地面上点了点,清脆的声音配合道观外的风雨,似乎很是动听。

    “这名修行者拿走了崔债的一切,却违背承诺,把崔债生命中仅剩下的老母亲也给剥夺,这是何等残忍的一件事情?更可恶的是,那名修行者还反过来答应马匪要把崔债绑去,免费给他们当苦力。

    偏偏这接连几天的暴雨让这名修行者不得不暂缓行动,或许是因为天气问题,但更多的应该还是这名修行者自以为的高姿态,不认为这件事情会出什么问题。

    但巧合的是,崔债的人缘不错,有人给他通风报信,让他提前得知了这一切。

    一个老实人被欺骗,并且失去生命中的全部,极意陷入疯狂。于是准备展开报复,他已经倾家荡产,自然没有钱买凶,但幸运的是,他遇到了一个好心的杀手,并没有收取费用。

    所以,我来了。”

    道观里的老人看着李梦舟侃侃而谈,听着观外的风雨声大作,他愈加觉得这少年脑子有病,而且可能还病的不轻。

    他当然明白李梦舟所说的这一切是为了什么,正是因为明白,他才更加觉得这少年的病已是绝症。

    他没道理不去承认,哪怕明知道李梦舟是来杀他的,他也不会感到害怕,只会觉得可笑。

    “你是修行者?”

    “不是。”

    “你是武道宗师?”

    “应该也不算是。”

    老人的眸子冰冷,一个什么都不是的玩意儿,究竟要有什么样的自信才敢站在这里?

    “所谓童言无忌,不知者无罪,跪下磕几个头,乖乖的离开,还能捡回一条小命。你还很年轻,没必要这么着急送死,这不值得。”

    李梦舟微微蹙眉,道:“姜国律法有规定,修行者不能杀害普通人,也许你算不上真正的修行之人,但你终归已经踏入修行之道。

    我以为的修行者应该是像神仙般洒脱的人物,但我更知道,修行者也是人,是人便有七情六欲,自然也有善恶之分。

    我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善人,但我没想到八年来遇到的第一个修行者却是这种渣滓,无疑是有些打破我美好的幻想。”

    老人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面饼,已经有些干硬,他毫不在意的撕下一口,淡淡的说道:“这里是西北边塞,姜国律法在这里形同虚设,若这便是你的依仗,那么很遗憾的是,你有些太过天真了。

    我既然能杀死那个崔债的老母亲,当然也可以杀死你,在这穷困的树宁镇里,我就是天,没有人具有那个能力和实力来制裁我。”

    李梦舟握紧了手中的朴刀,上前一步,淡漠的说道:“除了西南端的天弃荒原,在边塞很少有修行者出没,或许修行之人的私欲比普通人更强,但至少不敢明目张胆的做出什么,因为那是有**份的事情。

    据我猜测,你应该还未开通气海,也就是说你最强也不过是在天照观想的第一个阶段而已,江湖上的武道宗师便有能力斩杀天照观想境的修士。”

    老人吃面饼的动作微微一顿,眯缝着眼睛看向李梦舟,冷声道:“没有修行资质的江湖武夫,就算修炼到武道宗师的地步,大多也是生命走到了尽头。

    或许有些天赋异禀的人物,在四五十岁便能达到武道宗师的境界,但这种天赋跟修行者的天赋不可同日而语,以我看,你顶多十几岁,在你这个年龄,天赋再高也不过七品武夫左右。

    不过我倒是挺好奇,在这小小的树宁镇里,居然有人知晓天照观想这个名词。”

    李梦舟已经站在老人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道:“我对修行者很感兴趣,会不遗余力的找寻关于修行者的典藏,所以对修行里的第一个境界天照观想也有些了解。”

    他之所以接下这个任务,便是深刻了解过任务目标,目标人物虽然说是修行者,但其实并非真正意义上的修行者。

    那只是尚未开通气海的初境前段修士。

    但无论如何,能够运用天地灵气和江湖武夫还是有着本质的区别,李梦舟从来没有见识过修行者,更别谈要杀死一名修行者。

    小时候的记忆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但至少李梦舟很清楚,相比一般人,他更加了解修行者。

    没有见识过修行者不代表没有见过修行者,看见与见识虽然只差一个字,但意义却完全不同。

    据他所知,想要成为修行者的关键,便是开通气海,而在开通气海之前,需先感知到天地灵气,这便分为两个步骤。

    观想便是为最初的念头,观天地,明思想。

    感知到天地灵气,从而想象天地灵气的样子。

    这便是修行境界里天照观想的第一个阶段,只是能够简单运用天地灵气而已,这一步很多人都能做到,并不复杂。

    如何运用天地灵气,这需要熟练度慢慢来摸索。

    等到藉由天地灵气指引,受天照洗礼,开通自身气海,方才是刚刚具备修行的资格,而只有突破天照观想,

    晋入修行中的第二境,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修行之人。

    这看似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但观想天地灵气简单,开通气海却不容易,这需要修行资质,有的人顺理成章按照步骤成为修行之人,有的人虽然感知到天地灵气,却没办法开通气海,最终坚持不下去只能改投其他门路。

    不能成为修行者但却能够感知甚至触摸到天地灵气,最起码在世俗界,依旧能够成为人上人,那毕竟是江湖武夫所不具备的本领。

    由此世间便多出了算师和术师等各种职业,高于江湖武夫,低于修行者,甚至有部分算师经过不懈努力的钻研,能够做到与修行者比肩。

    却并非实力上的比肩,而是地位上的比肩。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一旦在某一个方面达到顶峰,自然会赢得世人的尊重。

    老人细细打量着李梦舟,摇头道:“只可惜,你不过是区区凡人,修行者终归只存在于你的想象中,你永远不可能成为他们的一员。”

    李梦舟皱眉道:“你不过是未入天照阶段的修士,说起来也不过是强大一些的普通人,难道你一眼便能看清一个人的资质?至少在我看过的有关修行的典藏中,这都是不可能的事情。我说能杀你,便能杀你,若你不信,不妨试试。”

    就算受天照洗礼开通气海,在世俗江湖上,天照阶段的修行者当然也不会是无敌的,但至少也是处在巅峰,老人自然不会因为李梦舟那狂妄的话语,而生出愤怒的情绪。

    就好像一个蚂蚁胆敢挑衅大象,大象会去理会蚂蚁么?甚至根本就看不到对方的存在,随意一脚便会让其死无葬身之地,甚至大象都不会有什么感觉。

    老人便是如此,他之所以跟李梦舟说这么多话,无非是因为无聊而已,现在话题已经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他也已经厌烦这少年的存在,那么随手碾死一只蝼蚁,倒也不失为苦闷中的一丝乐趣。

    年轻人大多是张狂的,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也许他根本就不明白修行者的可怕之处,哪怕只是初境界里的天照观想。

    老人右手拿着面饼送进嘴巴里,左手微抬,掌心朝向李梦舟。

    因为他是坐着的,所以李梦舟站着时的高姿态便让他很是不喜,弱者就应该乖乖的趴在地上,而不要试图站起来,否则将会面临无法想象的代价。

    观想阶段已经能够简单的操控冥冥中存在的天地灵气,虽然还做不到完美自如,但瞬杀武道宗师以下的存在,也就真的如抬抬手那么简单。

    李梦舟能够感觉到迎面而来的压迫感,好像平地起了一股狂风,企图让他站得笔直的双腿弯曲,又好似一头猛虎从树林中冲出,那让人无法忽视的恐怖气场,绝对能够让心理承受度脆弱的人,当场吓尿,甚至直接被吓死。

    李梦舟艰难的举起手中的朴刀,他的双臂在颤抖,双腿亦有些弯曲,好像随时都会承受不住压力跪在地上。

    老人并没有去看他一眼,径直撕下一口面饼,喃喃道:“这种杂食虽然很差劲,却能够填饱肚子,但它的作用也仅在于此了,无法去满足口腹欲。”

    想象中双膝跪在地上的声音并没有出现,老人随意的抬起眼皮瞄了一眼,却惊愕的微微张起嘴巴,被咬下的一块面饼也掉在地上,沾染了尘灰。

    李梦舟面部青筋暴露,嘴角有血迹溢出,看起来颇为狼狈,但偏偏他的双腿依旧立得笔直,没有半点要跪下的迹象,尤其他手中的朴刀,此刻已经递到了老人的面前。

    他咧嘴笑道:“这是我第一次与修行者战斗,原来也不过如此。”

    老人像是没有听到李梦舟的话,他的手掌再度下压,无形的天地灵气仿若石柱从而天降,自李梦舟头顶灌注他全身,一重高过一重的压力不断轰击着,其脚下石板已经龟裂,像蜘蛛网般的裂纹向外蔓延。

    鲜血滴落在地面上,顺着裂纹缝隙渗入,李梦舟猛地咳出一口血,却坚定无谓的如高山般挺拔。

    “这怎么可能?!”

    老人的心里有了些慌张,这一幕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明明随手就能够碾压的蝼蚁,为何居然有能力反抗?

    李梦舟不仅有能力反抗,甚至他还向前迈出了一步,双手高举朴刀过头顶,咬着牙颤声道:“虽然我对修行的理解只在书面上,但你对天地灵气的观想应该花费了很长时间,至今一只脚踏进棺材还未承受天照洗礼便是证明,你的天赋糟糕透了。

    或许你能够杀人于无形,但没有突破天照观想之前,你的身体脆弱不堪。”

    老人惊恐的后撤,想要从蒲团上站起身,但一切已经来不及,朴刀落了下来,直接落在了老人脸上。

    鲜血喷溅在地面上,将得那无意识掉落在地上的面饼染成了红色,噗通一声闷响,老人仰身倒在地上,瞪着无法瞑目的瞳孔,紧紧盯着李梦舟,到死他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李梦舟单膝跪地,朴刀重重的砸在地板上,刀尖深入地面,厚重的呼吸声响彻在道观内,好像野兽在嘶吼。

    看着老人的尸体,李梦舟伸手擦掉嘴角的血迹,艰难的站起身来,双手握紧朴刀支撑着身体,许是用力过度,朴刀从中断裂,李梦舟一个踉跄,接连后退数步,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休息了小半个时辰,李梦舟才重新站起身,没有再去看那老人一眼,丢弃手中断掉的朴刀,撑起油纸伞,步履蹒跚的走出道观,在暴风雨中渐行渐远。

    这是李梦舟杀死的第一个修行者,却不会是最后一个。

    今夜他的运气很好。

    这不过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初境观想阶段的修士,只专注于感知和操控天地灵气,本身并没有什么修行神通。

    如果这是一个天照观想境修行者的同时也是一名武道宗师的话,死的人绝对会是李梦舟。

    饶是如此,杀死这名修行者,也让得李梦舟受到了难以想象的创伤。

    然而一切都是值得的,这只是李梦舟在八年的准备中迈出的第一步。

    抬头看着细密的雨线织成的雾帘,李梦舟露出了孩童般的开心笑容。

    ps:新书来了!新征程即将开启,已经签约了,大家可以放心收藏,多多支持,作揖式卖萌~

第二章 树宁镇里的少年

    姜国的男子二十及冠,在李梦舟这个年纪还要差上整整三年。

    修行者与世俗界的人在少年和青年期的阶段不同,前者要比后者更延长。

    虽是二十及冠,但实则李梦舟这个年纪已经可以成亲生子,在世俗中,成亲早本来便是不成文的惯性规则。

    一连数天的暴雨已经停了。

    树宁镇也恢复了热闹的景象。

    虽然只有百口人左右的规模,树宁镇占地面积也不大,街上行人便愈显热络拥挤。

    朝泗巷的小院里,一名看起来已过花甲之年的老者正坐在藤椅上闭目养神,他左手旁的石桌上放着一壶酒,但他并没有饮上一口。

    正午的阳光有些炽烈,入秋时间不长,每到这个时候,依旧能够感到炎热的夏日氛围。

    有脚步声响起,老者并未睁眼,只是随手拿起酒壶递了出去。

    李梦舟停顿了一下,默默接过,仰头饮上一口。

    喝酒是习惯,他几乎快忘了自己是怎么学会喝酒的,渐渐地他也爱上了酒这种东西。

    老者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肚子,口中含糊不清的嘟囔道:“昨天夜里你出去了?”

    李梦舟怔了一下,说道:“南街王大娘进了些货,大晚上找不到人帮忙。”

    老者睁开一只眼睛瞥了李梦舟一眼,他当然知道这是谎话,但他并没有揭穿,自顾说道:“那卖豆腐花的王大美人儿不是有一个如花似玉的闺女嘛,你这么勤快怕是有企图吧。”

    李梦舟放下酒壶说道:“我对那种没长开的丫头没兴趣。”

    老者呵呵笑了一声,不再说话。

    李梦舟也没有理会他,径直出了小院。

    老者并不是李梦舟的家人,只是三年来对他颇有些照顾罢了,自李梦舟三年前来到树宁镇开始,他便与这老者相识并住在了一起。

    他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老者的名字,只是出于感恩,双方算是互相照顾。

    老者除了这小院外便一无所有,所以挣钱的事情就只能李梦舟来做,无非是打打杂工,给邻居帮忙挣点外快。

    李梦舟和老者是树宁镇有名的最穷的人,好在树宁镇民风淳朴,邻居在适当的时候都会接济一下。

    但是没有人知晓,李梦舟其实并不是什么穷人,因为他当杀手挣了很多钱,但是这些钱从来没有被他拿出来过,就连老者都不知道这些钱的存在。

    西街是树宁镇最热闹的地方,也是市集所在,但这里并非是李梦舟常来的地方,却是他最常经过的地方。

    穿过西街来到南街,李梦舟站在王大娘的豆腐花店前。

    王大娘是一个风韵犹存的美人儿,在树宁镇有镇花的殊荣,单身汉常常会找出各种理由到这里买一碗豆腐花,然后又尽量拖延时间,一碗豆腐花都能吃上半天,只为多看王大娘一眼,跟她多说一句话。

    王大娘的丈夫早年因意外去世,所以王大娘是独自一人拉扯着刚刚断奶的女儿,如今小丫头也长成了花季少女,豆腐花店的生意也算靠谱,大多

    是因为那些单身汉的消费,没拉过王大娘的小手,却无意中拉起了豆腐花店的生意,也让得那小丫头成了树宁镇的小富婆。

    或许这也是李梦舟喜欢来这里的原因,一个最富一个最穷,他可以免费吃豆腐花,而且管饱。

    今日同往日一样,豆腐花店里坐满了单身汉,也有丧偶未娶或离异的,总之不管是哪种原因,这里的客人都是单身。

    王大娘在里面忙活,这些单身汉苦于找寻不到目标,见到李梦舟走进来,立即有人调笑道:“黑小子,又来吃豆腐花啊。”

    他们的目的是王大娘,李梦舟的目的是王大娘的闺女王盼儿,这只是他们自己认为。

    李梦舟没有解释也没有搭茬,这些单身汉也没有在意,因为他们都知道这黑小子不爱说话。

    或许只是因为李梦舟不想跟他们说话。

    王盼儿此刻也在店里帮忙,树宁镇里没有什么学堂,虽然姜国也没有姑娘家不能上学堂念书的规矩,但在这西北边塞想要念书无疑是很奢望的一件事情,男子尚且无门路,更何况是丫头了。

    所以树宁镇里大多不识字的居多,有识字的也都是外来人,而且也没有太大学问,就算想开设学堂也没那个本事。

    “梦舟哥哥。”

    王盼儿端着一碗豆腐花俏生生的站在李梦舟面前。

    坐在邻桌的一个中年男人看到这一幕,笑道:“小盼儿,你这未免也太偏心了吧,我们都来半天了,怎么这黑小子比我们先吃到豆腐花?”

    王盼儿的俏脸顿时红艳的犹如熟透的小苹果般,慌忙的把豆腐花放在李梦舟身前的桌子上,瞪了那中年男人一眼道:“下一碗就是你的。”

    店里笑哈哈的热闹不已。

    王盼儿害羞的偷瞄了李梦舟一眼,连忙转身跑去厨房。

    李梦舟微微摇头,一边吃着豆腐花,一边打量着街道上来往的行人。

    这时有一大约三十岁的男子走入店里,其一脸倦容,头发也是乱糟糟的,但眼眸中还是隐约有着一丝喜色。

    对方看到李梦舟,上前猛地一拍他的肩膀,差点没让李梦舟把嘴里的豆腐花喷出来。

    他没好气的擦擦嘴,看着面前的男子,说道:“崔大哥,你今天心情好像还不错?”

    崔债轻叹一口气,坐在李梦舟对面,说道:“生活总是还要继续的,现在我孑然一身,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别提多轻松了。”

    话虽如此,但李梦舟能够明白崔债的悲伤情绪,他这是用这种方法来掩饰内心的不安和痛苦罢了。

    见李梦舟不说话,崔债忍不住说道:“小子,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叫‘浮生’的杀手么?我请他去杀人,本来以为不可能成功,没想到那个修行者真的死了。”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声,唯恐被人听到。

    毕竟雇凶杀人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虽然在这方圆百里是很寻常的事情,但不包括现如今的树宁镇。

    崔债颇有些感慨的说道:“也不知道那个浮生究竟是谁,这么危险的事情

    他居然没有收取任何费用,他是我崔债的大恩人啊。如果能够再碰见他,一定要好好感谢他,哪怕为他做牛做马也行,毕竟我也只能做到这些了。”

    李梦舟瞥了崔债一眼,默默喝光一碗豆腐花,擦擦嘴说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也不必太在意,或许他也不需要你的感谢。”

    崔债一脸纠结。

    李梦舟说道:“他只是一个杀手而已,虽然杀手为财,但有时候也会做些善事,毕竟杀人总是不好的事情,他需要赎罪。

    他虽然是在帮你,但其实也是在帮自己,你有自己的生活,他也有自己的事情做,跟一个杀手牵扯太多没什么好处。”

    崔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他觉得这个叫做‘浮生’的杀手,还是挺不一样的,恩人就是恩人,这是不能改变的。

    “你小子年纪不大,倒是挺会讲些大道理。”

    李梦舟没再说什么,他注视着街上的目光突然一亮。

    豆腐花店对面坐着几个乞丐,这在西北边塞更是常见的事情,虽然战争不常有,但小摩擦也是不断,生活在这里的人,温饱是最大的问题。

    树宁镇还算是在西北端的外围,很少被战争波及,所以一些乞丐都会朝树宁镇汇集,总比在别处好一些。

    但树宁镇里穷苦人家太多,哪怕是王盼儿这小富婆家里,其实也并非真的多有钱,也不过是勉强能温饱,不至于饿肚子,甚至还能够攒些银子。

    能够攒银子的在树宁镇里当然是有钱人,大多都是勉强温饱,很少能够存下什么,而更多则是有上顿没下顿,就比如李梦舟和老者这样的人。

    因为李梦舟需要钱,所以他靠杀人挣的钱都不能花,这些钱攒着是有大用的。

    外人不知道这些,其实李梦舟也算是树宁镇里隐藏的小富豪了。

    此刻他所关注的当然不是那些乞丐,而是南街出现的一个陌生女孩。

    是因为她的穿着不太一样,至少跟树宁镇里的人大不相同。

    树宁镇里大多是粗布麻衣,甚至很多青壮年都光着膀子,踩着草鞋,衣裤宽大。

    李梦舟能够穿长靴,也得益于王盼儿,因为这是她亲手做的,材质并不算上乘,只是在表面上看着要比草鞋上档次一些。

    而那街上出现的姑娘,身着的明显是上乘货色,李梦舟不懂这些,只觉得色彩鲜艳,一看就知道很贵。

    细致乌黑的长发,简单的束在脑后,并没有太多饰品点缀,略显柔美,显出一种别样的风采。洁白的皮肤犹如刚剥壳的鸡蛋,大大的眼睛一闪一闪仿佛会说话,小小的红唇与皮肤的白色,更显分明。

    一对小酒窝均匀的分布在脸颊两侧,浅浅一笑,酒窝在脸颊若隐若现,可爱如天仙。

    李梦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比树宁镇最好看的王盼儿还要好看,两个人的气质有着明显的不同,一个是千金大小姐,一个只是乡野村姑。

    虽然王盼儿已经很好看,但在气质上的明显差别,让得李梦舟有眼前一亮的感觉,不自主的便被吸引了视线。

第三章 那个姑娘很好看

    树宁镇本来便不大,所以小镇上的居民大多都熟识,很少见叫不出名字的人,除了朝泗巷小院里的那名老者。

    南街突然出现一位衣着华丽的小姑娘,本来就是值得吸引人目光的事情。

    见到李梦舟目不转睛,崔债也好奇的朝外望去。

    “很陌生的小姑娘,应该不是树宁镇的人吧。”

    李梦舟点点头,说道:“你在树宁镇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么?”

    崔债错愕一霎,说道:“你在王盼儿的店里夸别的小姑娘好看?”

    李梦舟没有理会崔债,见那姑娘停留在几个乞丐面前,从腰间解下一个绣着花的锦包,掏出了一些碎银子,递到乞丐面前的破碗里。

    姑娘貌似很开心的样子,蹦蹦跳跳的便跑开了。

    崔债看到这一幕,不免啧嘴道:“这姑娘还挺好心,但树宁镇的乞丐可不是善于之辈,正所谓财不露白,这明显会出问题啊。”

    李梦舟眉头紧蹙。

    “梦舟哥哥,你在看什么?”

    王盼儿出现在李梦舟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梦舟刚要下意识的回答自己在看一个很好看的姑娘,但猛然反应过来,及时住嘴。

    王盼儿没有察觉异样,也朝着外面望去,那给乞丐银子的姑娘还没有走远,顺着李梦舟的目光,王盼儿立即便明白了些什么。

    她有些不开心的嘟起嘴吧,说道:“有什么好看的。”

    崔债说道:“咱们树宁镇可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小姑娘,肯定是什么富人家的小姐,也不知道怎么会来到树宁镇,而且那姑娘又长得这么好看。”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说出来。

    王盼儿气鼓鼓的说道:“崔大哥,难道我不好看么?”

    崔债愣了一下,满脸汗颜的说道:“小盼儿当然是最好看的,你可是我们树宁镇最好看的了。比王大娘还好看。”

    王盼儿开心的望向李梦舟,却见李梦舟的目光还在那已经快走远的姑娘身上,不免抿起了小嘴巴。

    崔债暗中推了李梦舟一把,小声提醒道:“稍微注意一点啊。”

    李梦舟诧异的看了崔债一眼,完全没有明白他的意思,豁然站起身,说道:“崔大哥,小盼儿,我有事先走了!”

    说着不等崔债和王盼儿反应,便冲出了店门。

    他看到那几名乞丐尾随那位姑娘而去,自然坐不住,英雄救美的事情在树宁镇可是很难遇到的。

    这里虽然很乱,但树宁镇的居民关系很和睦,那些别有居心的人很难在这里发展。

    以前的树宁镇并非像现在这样,但在三年前杀手‘浮生’横空出世后,便更少有人敢在树宁镇乱来,除了那些马匪有些势力外,像这种外来的乞丐是根本不敢对树宁镇的居民玩手段的。

    浮生虽然只是杀手,也有自己的杀人准则,但三年的时间也足够被人有一些了解,有人探知到,杀手浮生出现最多的地方就是树宁镇。

    而且浮生出手从无败绩,就算是无法无天的马匪也会有忌惮,只因杀手浮生从未与马匪有过冲突,二者也算是相安无事。

    但也因为浮生的出现,马匪也很少在树宁镇乱来,上次之所以想要威胁崔债,也只是因为想要让其锻造兵器,而且并没有想要谋财害命的打算,只是因为那修行者的出现,导致情况没有按照既定计划进行。

    那些马匪自然也有利用那名修行者,看看能否引出杀手浮生,如果能把杀手浮生除掉,那么树宁镇这头大肥羊自然便是囊中之物。

    三年前的树宁镇和如今的树宁镇真的不能同日而语,因马匪不再肆虐,树宁镇的人也是为保平安,从来没有想过雇佣杀手浮生铲除马匪。

    而且浮生毕竟只是一个人,如何能跟一帮马匪抗衡,这本来便是不可能的事情。

    树宁镇的居民有理由相信,只要杀手浮生还在树宁镇方圆数百里活动,那么树宁镇就不会受到马匪侵袭。

    因为就算马匪有实力杀死浮生,但却根本找不到浮生这个人,而且一旦把浮生惹火,作为杀手,想要杀死某个人还是太容易了。

    马匪的首领当然不敢去赌。

    若没有绝对的信心,当然还是自己的小命更重要。

    ......

    南街通往西街处有一个小胡同,树宁镇本来就不大,街道自然也不宽阔,说街不成街,但这处小胡同却很长,在尽头两处若不站定仔细观望,也很难发现胡同里在发生着什么事情。

    所以像这样的地方,大多都被乞讨者占据,因为是最近通往西街的道路,所以叶桑榆不假思索便选择了这里。

    一窝蜂的乞丐顺势涌了上去,一脸笑眯眯的样子连连作揖,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叫喊道:“姑娘,可怜可怜吧,我都饿了三天了!”

    叶桑榆没有认出刚才已经给过银子的乞丐,反倒是被他们的举动吓了一跳。

    整个小胡同显得乱哄哄的,各种脏兮兮的乞丐围着叶桑榆,很快就将她逼到了墙角。

    柔弱的叶桑榆面对这一幕不知所措,见他们讨钱,也没有过多犹豫,拿出锦包就要掏银子,没想到一个乞丐伸手一探,便把鼓胀胀的锦包整个夺了过去。

    “发财了啊,这么多钱!”

    “这小姑娘果然是有钱人!”

    十几个乞丐围在一起,看着打开的锦包里面白花花的银子,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样。

    叶桑榆有些着急的说道:“不能都给你们啊,这是我的路费。”

    乞丐们哪去理会叶桑榆的话,见到对方的衣着华贵,显然也能卖出不少银子,他们顺势便去拉扯叶桑榆的衣服,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打算。

    他们并非没有色心,

    只是不敢把事情闹大,得些钱财也就是了。

    有了银子,什么窑子不能去逛,而且还不用摊事。

    叶桑榆显然被吓到了,小脸惨白。

    几乎下意识的抬脚便踢了出去。

    ......

    李梦舟追赶至小胡同,远远便听到里面的惨呼声,不免心中一凛,但等他探头望向小胡同的时候,便仿佛被人施展了定身术,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原地。

    他错愕的发现,小胡同里面已经躺倒了一片乞丐,那些惨呼声自然也是他们发出来的。

    叶桑榆背靠墙壁,大口呼着气,一副害怕的样子紧紧攥着胸口衣襟。

    李梦舟默默的看向那些惨叫的乞丐,发现他们都是鼻青脸肿的样子,显然是经历了惨绝人寰的殴打。

    他有些惊诧的望向叶桑榆,这里没有别人,他当然有理由相信,这一切都是面前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做的。

    心中充满了疑问,李梦舟迈步走入小胡同,捡起地上的锦包,把掉落的一些碎银子重新装在里面,递给叶桑榆说道:“丫头,树宁镇是很乱的地方,虽然较比以前有了好转,但坏人依旧很多,不是什么人都会懂得报恩,更多还是以德报怨,以后小心点吧。”

    叶桑榆接过锦包,抬头看了李梦舟一眼,见对方跟自己差不多大的样子,只是有些黑。

    她眼睛弯成月牙状,脸颊浅浅的酒窝分外迷人,让李梦舟不由愣了一下,心道:“好美。”

    被李梦舟一直盯着,叶桑榆似乎有些害羞,小声的道了声谢谢便要跑开。

    李梦舟微微抬手,想要拉住她,却又不知该以什么样的理由,这样的举动明显会有些孟浪,一愣神的功夫叶桑榆已经快要跑出胡同。

    “这些人是被你打伤的?”

    李梦舟朝着叶桑榆喊道。

    叶桑榆顿了一下,回头点了点小脑袋,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李梦舟挠了挠头,似乎感到有些懊恼,看见仍在惨叫的一帮乞丐,他的眸子不由流露出一些异彩。

    这些乞丐虽然都是普通人,但也是十几个男人,无论怎么看也不是一个柔弱小姑娘能够应付的,更何况是将他们全部打趴在地,貌似还受了重伤。

    这对李梦舟来说当然是很稀奇的事情,从而也很好奇刚才那小姑娘究竟是什么人,又为什么会出现在树宁镇?

    乞丐的惨叫声让他有些心烦意乱,暗自嘟囔了一声:“没意思。”

    这里的没意思便显得很有意思。

    李梦舟回到了朝泗巷,老者不在小院里,刚刚打开院门他便闻到了一股药香味。

    老者从房间里走出,弓着身,微耷拉着眼皮,沙哑着声音说道:“该浸药浴了。”

    李梦舟默默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他跟老者总是没有太多话。

第四章 启蒙和感悟类神通

    老者的房间里有一个椭圆形的木桶,里面盛着的是诡异的墨绿色药液,看起来应该会有很难言的气味,但偏偏味道很是好闻,有着一股淳淳的薄荷味。

    据老者所言,此乃药浴,有强身健体的功效。

    李梦舟不懂得这些,他浸泡药浴已经有两年时间,是在认识老者一年后开始的。

    药浴的效果似乎也的确很显著,他的体质得到了大大的增强,虽未到刀砍斧劈而不破的地步,但也不遑多让。

    但这只是在江湖武夫面前堪称无敌,遇到修行之人,这点身体强度似乎还是不够看的。因为修行之人大多都是针对精神意念的压制,除非身体真的强悍到能够抵御天地灵气的入侵,否则遇到修行之人,也只有扑街这一条路可走。

    李梦舟在老者面前并没有什么顾忌,穿光衣服便泡在了药浴中。

    第一次药浴的时候,那身体撕裂般的痛楚,几度让李梦舟陷入昏厥。

    随着自身杂质被不断排放,两年时间已经让他逐渐习惯,泡在药浴里跟洗澡没什么差别。

    双臂搭在木桶边沿,李梦舟甚至还舒爽的叹了口气。

    老者站在旁边还在默默加着一些稀奇古怪的药材,他那原本浑浊的瞳孔似乎在慢慢变得闪亮,透着一股诡异。

    李梦舟望着老者枯槁的模样,轻声说道:“老头,我觉得你不是一般人,从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但你又不是修行之人,否则怎会待在树宁镇这种鬼地方。

    我知道在这世间有药师这种职业,我怀疑你应该就是一个药师,但药师的地位很崇高,应该也很有钱才对。难道你是得罪了什么人,才躲到树宁镇来?如果是要躲追杀,你会不会准备了很多钱,那你的钱藏在哪儿?”

    这大概李梦舟第一次对老者说出这么多话。

    老者也是颇为费解的看了一眼李梦舟,笑呵呵的说道:“我是药师不假,但应该跟你想得不太一样。药师之中也有区别,有普通药师,有身具修行的药师,这两者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天下药师皆出自药王谷,是需要得到认证才能在外以药师的身份行医,否则便是野外游医,地位不仅不会崇高,甚至还可能被药王谷针对。

    至于钱这种东西,我是真的没有,所以你也不用想太多。”

    李梦舟颇为可惜,转而又好奇道:“江湖郎中也是属于野外游医么?医者在三教九流中虽然只属中流,但也不是什么低贱职业,总还是有些地位的吧?”

    老者摇摇头,说道:“世俗的江湖郎中怎能与药师相提并论,就算是没有修行的普通药师,在世俗中也属上流,上流与中流哪个地位更高,分明是显而易见的。”

    李梦舟若有所思。

    默默看了老者一眼,李梦舟一副

    恍然的样子,说道:“所以你是野外游医,是那种没有得到药王谷认证的药师,野外游医应该也分具有修行和普通两种区别,你显然是后者,地位最差,窝在这树宁镇倒也说得过去了。”

    老者没有理会李梦舟,他显然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寂。

    老者忽然打破沉默,说道:“药浴对你已经很难再起作用,日后应该也不需要再浸泡药浴了。”

    李梦舟没什么所谓,说道:“这药浴除了增强体魄也没什么大作用,如今我距离武道宗师只差一步,待得修成罡气,这体魄的作用便更小了。”

    老者冷哼一声道:“你以为这药浴便仅在于此么,等你真正踏上修行路的时候,便能明白其中的奥妙了。

    修行者专修内在,重在修心,除了剑修外大多都体魄不堪,这是属于修行者的最大软肋,一旦碰上体魄强悍的高手,在同境界中便几乎无敌。若能近身,斩杀同境修行者便如探囊取物一般轻松。”

    李梦舟感到意外,同时也伴随着一些困惑,问道:“那修行者为何不增强自己的体魄,不过是两年药浴而已,就算是傻子也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老者冷笑道:“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傻子。”

    李梦舟不能理解这句话,修行者若都是傻子,那又怎么会是修行者呢,这逻辑不通啊。

    目前的李梦舟当然不能明白老者这番话的涵义,日后他总会有解惑的那一天。

    ......

    夜已深,风清凉,弯月如钩。

    新换的蜡烛摇曳着昏黄的光芒,李梦舟的房间很小,除了土炕便是一张桌子,外加一张小柜子存放衣物,除此之外,便只剩下四面墙壁。

    李梦舟习惯早睡,但今夜却有些睡不着。

    盘膝坐在床上,那被黑布包裹着的剑横放在他面前,他伸手想要揭开黑布,但犹豫了一下,又收手作罢。

    从枕头下拿出了用羊皮包裹着封面的书卷,《蚕灭卷》三个字已经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这是能够让他成为修行者的一门神通。

    神通是只有修行者才能修习的东西,大多存于书面,主要起辅助作用,能够更自如的控制天地灵气,继而使得天地灵气衍化成某种攻击方式,但对修行者心境上的感悟并不会有太大作用,所以大多数反而有些可有可无。

    神通只是一种修习的方式,算是一种对初涉修行的懵懂小子的启蒙课题。

    修行者的战斗方式来源于对天地灵气的感悟,自然而然的借助兵器或是本身的掌控外放对敌,所以神通的修习并非是必要的,主要针对于新生修行者。

    修行到至高境界,便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所以神通在战

    斗中的适用性只是辅助而已。

    除了剑修所习练的剑招外,大多数修行者在对敌时,都不太能用得到。

    而神通的存在当然不只是启蒙,如佛国南禹出自山海清幽之地的枯禅寺僧人,神通便是唯一的对敌方式。

    而如道统的修行精髓所浓缩的感悟类神通,也有对心境和对敌的特殊方式,远比启蒙类的神通强大的多。

    只是世间大多都是启蒙类神通,感悟类神通也只是存在于不可知的山海清幽之地。

    这些也都是李梦舟在修行典藏中了解到的,因为并非什么辛秘,想要知晓一二还是很容易的。

    《蚕灭卷》便是属于感悟类神通,分为三个篇章。

    李梦舟研读《蚕灭卷》已尽七年,结果连第一个篇章都无法开启,绞尽脑汁也只能看见第一个字。

    如同不能开通气海,《蚕灭卷》便仿若‘无字天书’,明明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字体,但要看下去的时候,却无论如何也无法看清,甚至在精神高度集中继而疲累之后,那晕眩的感觉十分令人抓狂。

    若意志稍不坚定,很可能会精神崩溃,彻底变成一个疯子。

    李梦舟当然不想变成一个疯子。

    七年的失败经验,已经不是无谓坚持的事情了。

    如果不能开通气海,受天照洗礼,就算再花费好些个七年,也无法真正开启《蚕灭卷》第一个篇章。

    哪怕能多看见几个字也起不到什么作用,还要伴随着成为疯子的危险。

    所以李梦舟无比渴望能够成为修行者。

    而在姜国修行者出没最多的地方,便是都城。

    那也是李梦舟的目标,必须要去的地方。

    树宁镇距离姜国都城琅琊太过遥远,所要的路费自然是庞大的,所以李梦舟要攒够去都城的路费。

    李梦舟当然是姜国人,在三年前之所以出现在树宁镇当然是有原因的,哪怕来到这里会更加远离都城。

    八年来在姜国最阴暗的地方摸爬滚打,几乎每天都在面临着死亡的威胁,自然会让得李梦舟的心性较比同龄人更加成熟。

    以前是身不由己,只是为了能够生存下去,所以他做了很多同龄人根本不可能也不应该去做的事情。

    而现在是他做出的选择,至少他是自由的,他有能力生存下去,哪怕继续在最阴暗的地方注视着光明。

    如今一切都已步入正轨,晋入武道宗师境界,在世俗江湖上他便达到顶峰,那么以前想做不能做的事情,也必须要提上日程了。

    成为修行者便是第一步。

    而在迈出这第一步之前,他必须先踏上都城的土地。

第五章 种子

    秋夜有风,吹动半掩的窗户,发出阵阵啪嗒的声响。

    李梦舟收起了《蚕灭卷》,把那被黑布包裹着的剑放置好,起身来到客厅。之前在树宁镇十里外道观杀死那名修行者时所受的伤还没有好,但白天浸泡了药浴,李梦舟感到自己有一股使不完的力气。

    趁着良好的夜色,他必须打破界限,问鼎武道宗师。

    对面房间的门依旧被老者习惯性的没有关严,这个时间老者应该早已熟睡,都说人老觉少,但偏偏这老者是意外,一旦睡着便雷打不动,也是李梦舟感到很是惊奇。

    但今夜有些不同。

    李梦舟刚刚步出房门,便隐约听到老者房间里有些动静。

    出于好奇,他下意识的放缓了脚步,小心翼翼的来到门前,睁大眼睛顺着缝隙朝着里面观望。

    老者果然没有睡觉,背对着房门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东西。

    房间里并未点燃蜡烛,窗户紧闭,屋外的皎洁月光无法透入,模糊佝偻着的身影微微颤抖,侧着身子隐约能够看到手中那书皮泛黄的卷本。

    翻页的声音作响。

    李梦舟聚精会神,努力想要看清书面,但昏暗的房间显然很难做到。

    这时,老者那沙哑中透着一丝激动的低音响起:“两年啊,整整两年,我所等待的时间又何止两年,我果然还没有被道天所抛弃,躲在这种鬼地方,早就烦透了。终于......终于迎来了这一天,种子要成熟了,他会很快发芽,然后可以被食用。”

    这声音断断续续,李梦舟听不太真切,他侧着身子把耳朵贴在门的缝隙,试图能够听得更清楚一些。

    老者低沉的声音不时传入李梦舟耳畔,令得他的脸色愈显苍白。

    ......

    夜色下的树宁镇万籁俱寂。

    朝泗巷空无一人,甚至连声狗吠都听不到,今夜好像安静的有些诡异。

    李梦舟仰躺在床上,双手手指交叉放在腹前,瞪着空洞的眼睛看着房梁。

    墙壁一角有着一张蜘蛛网,银线般

    的蛛丝端尾挂在房梁上,好似一张吊床。

    一只指甲般大小的蜘蛛正顺着银线从墙角往房梁上爬去,这个季节,蚊虫还并未消失,有一只花蚊子正在房梁上嗡嗡飞旋。

    它似乎在紧紧盯着下方的李梦舟,伺机找到机会,出其不意的饮上一口血,送给他一个大包作为礼物。

    殊不知,它也已经被蜘蛛盯上,并且危险已经越来越近。

    这只花蚊子兴许是饿极了,注意力全在李梦舟的身上,这时它做俯冲状,便要像离弦之箭般狠狠叮上李梦舟一口。

    然而未等它远离房梁,刚刚有了念头还未付出行动,那默默潜伏的蜘蛛已经张开了它的‘血盘大口’。

    它早已经在暗中封死了花蚊子的所有退路,周围已经布满天罗地网,在它展开行动的时候,花蚊子似乎终于发现了危险,下意识便要逃走,却走投无路的直接撞在了蜘蛛网上,很快便成了蜘蛛的腹中食。

    这是在微妙间发生的事情,但李梦舟却完全看在了眼里。

    窗外的月光抛洒进来,将那处房梁照的通明,在下方仰视便更加清晰。

    他那空洞的眼睛终于有了色彩。

    微微侧头看着紧闭的房门,似乎能够隔着门和墙壁看见对面屋里的老者一般,李梦舟的神情有些复杂。

    他感觉自己就像那危机将近却还不自知的花蚊子,等到死亡临身的那一刻,就算想要脱身也已经来不及。

    他以为的普通老者并不普通,就算怀疑老者是药师,但也没有往更深的层次想过。

    所以初一得知真相,他居然有些不敢相信。

    或许是老者等待太久有些激动,有或者是真的老了,反应力大大下降,他并没有发现在门外窥视的李梦舟。

    但不论是什么原因,李梦舟知道了一些以前不知道的事情。

    老者是三年前比李梦舟更早几天出现在树宁镇的,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在朝泗巷有了一个小院子。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老者让他浸泡的药浴有问题。

    他把李梦舟当成

    了一颗种子,药浴便相当于是肥料,期待着这颗种子发芽长大。

    老者或许真的是药师,但他也是修行者,至少以前是。

    李梦舟不知道老者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好像一点修为都没有。不过等到李梦舟这颗种子发芽成熟的那一天,就可以帮助老者重新成为修行者。

    而所要付出的代价,便是李梦舟的生命。

    当然,这不是老者的代价,而是李梦舟的。

    若不知道还好,如今知道了,他便绝不会坐以待毙。

    李梦舟看着身侧那被黑布包裹着的剑,仿若星辰一般的眸子似乎更明亮了一些。

    他向来很果断,八年来的黑暗过往,让他很难有妇人之心,因为他清楚的知道,一旦心软和犹豫,就会坠入九幽,死无葬身之地。

    他有过太多这样的经验,每一次的死里逃生或许都有运气的成分,但运气迟早都会有用光的一天。

    面对这样的情况,他向来都是先下手为强。

    因为这是唯一解决问题的办法。

    与老者三年时光的相处,虽然说过的话连百句都未超过,但终归是有些感情的。

    这对于李梦舟而言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他需要时间消化,并且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出最终的选择。

    哪怕他心里已经做好了选择,但他又并非无情之人,这本身便是必然的结果。

    且在明知老者或许不是普通人的情况下,他当然更不可能鲁莽,最起码也要等到伤势痊愈,并且晋入武道宗师境界。

    纵使再觉得不可能,但李梦舟不得不去猜疑,如果老者只是在伪装,其实他是一个高手呢?

    既然是需要自己这颗种子,重新获得成为修行者的机会,那么便至少证明着老者现在并不是。

    只要不是修行者,李梦舟便不会太在意,但为了保险起见,他需要先晋入武道宗师境界。

    在此期间,他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能被老者看出破绽,等待最佳的出手机会。

第六章 杀出个光明大道

    朝阳初升的时候,树宁镇被金黄色覆盖,居民们又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

    其实也没什么好忙的,树宁镇里也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无非是为了粮食和生活而奔波。

    姜国西北端几乎是贫民窟一样的存在,而且土质也存在一些问题,很难种出粮食,但有些地方是不同的,在秋收的季节,丰厚的粮食是方圆数百里都需要争抢的,不论是以物换物,还是拿银子购买,主要是宜早不宜迟,否则连口屎都吃不上热乎的。

    而且附近的马匪也都把目标放在粮食上,时常遭遇抢粮的麻烦,闹出人命也都是常有的事情。

    屯粮便成了各个小镇和村落必须要规划的事情,否则一个意外的出现,便可能没饭吃,到了冬天,饿死冻死的人便会增多。

    王大娘作为树宁镇的首富,自然屯着一些粮食,但也只能勉强度过这个冬天,尤其王大娘心善,还会接济邻居,所以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季也是未知数。

    李梦舟照往常一样,在王大娘店里吃了三碗豆腐花,心满意足的打了个嗝。

    王大娘身着粗布长裙,身材稍微有些臃肿,但不明显,与其他同龄的妇人相比,王大娘的身材绝对算是完美了,毕竟是有王盼儿这么大的孩子,能够把身材保持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李梦舟在树宁镇三年,除了老者给他提供住所外,树宁镇居民尤其是王大娘对他的恩情更重。

    他想着自己很快就要离开,是不是应该帮助树宁镇彻底摆脱马匪的威胁。

    王大娘提着一小壶烧酒放在李梦舟面前,这也是李梦舟每次来吃豆腐花必备的,王大娘已经习惯每天给他准备一壶烧酒。

    虽然她并不同意李梦舟小小年纪,就这般嗜酒。

    但不是有句话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嘛,哪怕嘴里唠唠叨叨,这一小壶烧酒还是会进了李梦舟的嘴巴。

    “你家里那老头儿也不爱喝酒,怎么你就偏偏这么喜欢喝酒,究竟是跟谁学得,酒喝多了可是很伤身体的。”

    店里不太忙,王大娘便顺势坐在李梦舟的对面,颇为嗔怪的看着他。

    李梦舟考虑着马匪和老者的事情,随口答道:“酒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有时候却也是良药,并非喜欢而只是习惯,而且我酒量很好,不会喝醉的。”

    喝酒总归不是什么好习惯,但王大娘也拿李梦舟没有办法。

    这时王盼儿这小富婆下得楼梯,伸着懒腰打着哈欠,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还没有发现坐在店里的李梦舟。

    这店里有二楼,但其实只是阁楼,空间并不大,但在整个树宁镇,这样的建筑已经了不得了。

    揉着眼睛的王盼儿余光瞄到了李梦舟,顿时便俏脸通红,似乎是因为这种状态和睡懒觉的事情被李梦舟看到,而觉得很害羞。

    但实际上李梦舟并没有看到王盼

    儿。

    王盼儿还小跑过来,咕哝着解释道:“昨天忙的太晚,所以有些累,才起得这么晚,我平时可是起得很早的。”

    李梦舟转头看向王盼儿,说道:“还在长身体,是应该要多睡觉,不用那么累。”

    这是很正常的关心,但听在王盼儿耳朵里,便上升了很多个层次,小脸羞红,心里感觉甜滋滋的。

    王大娘看着这一幕,眼睛也弯成了月牙状,似乎感到十分欣慰。

    李梦舟不知道这母女俩都在想什么,他稍微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打算离开树宁镇了。”

    王盼儿面色微变,羞涩的俏颜也在极短时间内微微泛白。

    王大娘也对李梦舟突如其来的话感到惊讶,连忙问道:“你离开树宁镇要去哪里?”

    李梦舟也没有隐瞒,颇有些向往的说道:“我要去姜国的帝都,琅琊城。”

    姜国都城当然是所有男儿都向往的地方,那是姜国的中心,是可以一展抱负的宏图圣地。

    如果说树宁镇是地狱,那么琅琊城便是天堂。

    有才华的人想要谋一个出路,都城必然是首选。

    好男儿志在四方,去都城当然不是坏事,王大娘以为李梦舟有想要当官儿的想法,这自然是很远大的志向。

    但入朝堂哪那么容易,多少念书人十年苦寒也不见得成功,更何况李梦舟还没有念过多少书。

    可王大娘又哪里知道李梦舟真正的想法。

    他去都城不是为了一展抱负,也不是为了当官儿,更不是为了出人头地,只是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情,而这件事情,只能在都城才能完成。

    都城是他人生道路的起点,八年来只是为起跑的那一刹那所做的磨砺准备,如今,他已经准备好了,便到了该要启程的时候。

    当然,这些事情他没有办法告诉王大娘,否则的话,他可能无法走出树宁镇,如亲生母亲般关心他的王大娘,绝对不会愿意让他涉险。

    因为他很可能在起跑的那一瞬间就会夭折。

    八年来的隐忍和所遭遇的屈辱黑暗,只是为了这一天的到来,不论前方有多少荆棘在等待着他,他必一人一剑,杀出个光明大道。

    ......

    树宁镇向南三十里有一处断谷,这里荒无人烟,连一根杂草都无法生存,就像是被道天抛弃的地方。

    有一黑衣少年端坐断谷,顶尖与地面相距数百米之高,对于江湖上的武夫而言,这点高度并不算什么,但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有些危险了。

    武道十品主要有炼体、炼血、炼神三个阶段,一至四品炼体,五至九品炼血,十品武道宗师便是炼神。

    每一个阶段都有分水岭,尤其是九品达十品更是江湖武夫最高的瓶颈,也是武道尽头。气

    劲转为罡气,体魄强横至极,拳裂城墙,身轻如燕也不过寻常,对于刚刚观想到天地灵气乃至受到天照洗礼的初境修行者而言,一旦被武道宗师近身,便必死无疑。

    武道宗师远高于初境观想阶段的修行者,基本上与开通气海后的天照阶段修士处于同一层面,甚至还要略强一筹。只有那凤毛麟角般的武道巅峰强者才能肆意斩杀天照观想境的修士,但面对修行中第二境的修士,便很难说了。

    李梦舟是九品武夫的阶段,不论老者有什么阴谋,但那两年的药浴,的确让他拥有了堪比武道宗师甚至更强的体魄,但因气劲未曾转化罡气,才会与那道观里的天照境修士一战而身受重伤。

    树宁镇的马匪和有着三年岁月相处的老者并非是李梦舟的首要目标,如果不能晋入武道宗师境界,他连那些马匪也打不过。

    树宁镇方圆的马匪有数百之众,单打独斗李梦舟或许不惧任何人,但以他目前的实力,跟马匪对上也只是死路一条。

    这也是为何李梦舟始终没有主动跟马匪起冲突的主要原因。

    就是因为实力不足。

    就算能够成功暗杀掉马匪首领,但余下的乌合之众没有了制衡,反而会更麻烦。

    要做自然要做到最好,如果不行,便只能低调隐忍。

    纵使李梦舟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但有时候却又不得不在现实的压力下妥协。

    如今已经打算要离开树宁镇,那么李梦舟有责任为树宁镇的百姓做些什么。

    铲除马匪是必然的。

    又加得知老者的阴谋,若想自救,晋入武道宗师境界便是唯一的选择。

    但武道宗师境界很难突破,除了突破自身的极限外,在精神上也要突破。

    偌大个姜国,江湖之中武道宗师级别的高手,不说凤毛麟角,却也是不足百位。

    像李梦舟这般年纪便妄想突破武道宗师境界,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痴人说梦的一件事。

    历代最年轻的武道宗师强者,至少也有三十几岁将近四十,而普遍的武道宗师强者,在突破的那一刻,都已经是年逾半百。

    十七岁的武道宗师,已经不是可不可能,而是根本不应该存在。

    或许在武道上有极高天赋的少年,短短十几年的时间便能修到九品武夫的阶段,但若想再往前一步,可能就要花费好些个十几年。

    李梦舟同样深知这一点,但他并不在意。

    因为他想,所以他会做到。

    他不仅要成为最年轻的武道宗师强者,更要成为修行者,修行才是他所追求的事情。

    眼界的不同,所想自然也不同。

    因为敢想才会敢做,无论那想法在目前看来有多么不切实际,但如果连想都不敢想,那就将注定失败。

第七章 那泛着寒光的眸子和朴刀

    傍晚时分,秋高气爽,乌云遮蔽了明月,只留下一丝残存,就像是未出阁的小姑娘在爱情的懵懂中,羞涩的偷瞧着心爱的人儿。

    树宁镇很是静谧,朝泗巷同样很安静。

    小院的大门被推开,发出‘吱呀’的难涩声音。

    院中,老者坐在藤椅上,微睁着眼睛看着推门而入的李梦舟,像是随意的说道:“今天回来的有些晚。”

    李梦舟像往常一般,拿起被老者放在旁边石桌上的酒壶饮上一大口,抹了把嘴说道:“武道一途路漫漫,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天才,所以自然要做天才该做的事情。”

    老者的眸中透着精芒,隐晦的说道:“你想要突破宗师境界?你准备好了么?”

    李梦舟点点头,说道:“不仅准备好了,而且也尝试过了。”

    老者不动声色,罕见的也拿起酒壶浅尝一口,道:“成功了?”

    李梦舟摇头道:“失败了。”

    老者嘴角挂着浅笑,说道:“年轻人的心气自然是值得称赞的,但切莫好高骛远,不论是修行还是武道,都急不得,没有人可以一口吃成个胖子。

    哪怕你在十七岁便已是九品武夫的巅峰,但武道宗师没有那么简单,这次失败没关系,毕竟年轻,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尝试。”

    李梦舟朝着房间走去,在路过老者身边时突然止步。

    “可我觉得自己没剩下多少时间了,这又该怎么办?”

    老者眯缝着眼睛,双手轻轻怕打着肚子,说道:“时间有的是,就看你想不想拥有多余的时间,这种东西挤一挤总会有的,把自己逼得太紧,或许能够短时间获得一些成就,但按长远打算,还是一步一个脚印更妥当。”

    李梦舟没有说话。

    树宁镇的犬吠声似乎越来越远,秋风越过小院,发出呜呜的声音,犹如鬼魅在嚎叫,透着森然的寒意。

    李梦舟手中有一把朴刀,这是前不久拜托崔债帮他重新打造的,算不上什么神兵利器,但剁剁肉割割草还是很轻松的。

    朴刀在夜色下泛着寒光。

    老者的眸子里同样有寒光闪烁。

    哪怕李梦舟的表现与寻常并无异样,但他依旧能够觉察出问题。

    单单是李梦舟与他对话便是最大的问题。

    两个人说话自然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李梦舟和老者也并非都是哑巴,虽然有时候一天真的一句话

    都不说,但交谈超过三句的时候很少。

    这本来也没有什么,但每次李梦舟外出回来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不怎么说话的,今天便是一个例外。

    有例外出现,就代表着会有意外出现。

    老者从来不会在意过多的细节,因为像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之所以他觉得现在有问题,是因为他心里的想法跟之前不一样。

    心里有鬼自然会变得更加谨慎,那几乎是下意识的。

    老者坐起身来,身子前倾,侧面对着李梦舟,声音低沉的说道:“听说你想要离开树宁镇去都城?”

    要去都城的事情,李梦舟只跟王大娘母女俩说过,而且就在今天。

    闻听此言,李梦舟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因为老者很少出门,更很少见到王大娘和王盼儿,那么他究竟是怎么知道自己即将要去都城的?

    想不通的事情,李梦舟不会去钻牛角尖,他面色淡然的回道:“因为想要走得更远,所以一直待在树宁镇这种小地方是行不通的,好男儿志在四方,我想去都城闯荡一下。”

    老者微笑道:“想法不错,这确实是你应该做的,你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李梦舟握紧了手中的朴刀,说道:“也许明天,或者是后天,这要看情况。”

    老者貌似不解的问道:“你没有准备好,还是因为缺路费?”

    李梦舟说道:“都不是。”

    老者笑道:“那我就很好奇了,既然打算去都城,又何故拖延时间?是因为紧张害怕?毕竟是第一次走向江湖,这种心理倒也寻常。但我以为你比同龄人成熟的多,应该不至于如此。”

    李梦舟没打算回答他这个问题,转头看着他说道:“既然都要走了,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

    老者笑眯眯的说道:“你想问什么?”

    李梦舟问道:“一直以来都不知道你叫什么,毕竟被你照顾了三年,虽然大多都是我在照顾你,要是没有我你早就饿死了,但毕竟你给我提供了住的地方。眼看就要分别,我却不知道你的名字,总是一种遗憾。”

    老者眼睛微眯了一下,说道:“我姓龙,至于名字,我还真有些想不太起来了。”

    龙这个姓氏在姜国是十分少见的,据说在姜国太宗年间,龙姓是大族,而太宗距离长平已近百年,这个姓氏几乎已经消失在姜国。

    李梦舟没有思忖太久,说道:“

    那我以后就叫你龙老吧,毕竟老头儿这个称呼,总归不太礼貌。”

    龙老笑道:“原来你还懂礼貌?这还真是一件稀奇事儿。”

    李梦舟说道:“马上就要离开了,是要对你好一点儿,哪怕只是在称呼上。”

    龙老默默点头,叹息道:“是啊,要离开了,确实需要有一些改变,毕竟以后恐怕就没机会了。”

    李梦舟像是没有听懂龙老说这句话时的语境,倒是很真诚的说道:“以你的年纪,确实要入土了,我会帮你送葬的,毕竟你也没有亲人。”

    龙老的脸色似乎变得有些不自然,甚至有些黑,任谁听到这样的话,恐怕都开心不起来。

    “送葬的事情就用不着你了,但我确实有一件事情需要在你离开前帮我办一下。”

    “什么事情?”

    李梦舟转身看着龙老,朴刀被他负在了身后。

    龙老好整以暇的轻咳一声,望着李梦舟笑道:“你不是一直以来都好奇我的身份么,我的确是一名药师,但不是你认为的那种药师。而且,我以前是修行者。”

    这件事情是李梦舟早就知道的,但却是龙老第一次亲口对他说出来。

    李梦舟很适当的表示出了讶异。

    龙老对李梦舟表现出的惊讶似乎很满意,继续说道:“十年前我遇到了一个很强的人,我被他追杀了很久,最终还是落在他的手中。我的一身修行被其废掉,好在我有脱身的办法,却也只能苟延残喘,四处躲藏。

    或许他觉得我已经不构成威胁,也就没再继续追杀我。但这十年来,我所经历的事情,是被他灌注在我身上的奇耻大辱,我必须要报复。”

    李梦舟说道:“你想让我帮你报仇?”

    龙老微微摆手,示意他听自己继续说:“报仇这件事情只有自己来才最快意,正因如此,我想尽一切办法,在遭人无数白眼形如废柴一般的困境下,也要重新找到踏上修行路的方式。

    恰好,我有一本药典,经过十年的钻研,终于让我找到了再一次受天照洗礼的方法。修行虽然被废,但我的气海依旧存在着,只要气海不毁,总有办法能够重登巅峰。

    但要做到这一切,需要一个药引,这药引轻易不得见,我几度陷入懊恼颓废的境地,然而守得云开见月明,在这树宁镇,让我找到了药引,你不觉得这是很令人激动而又幸运的一件事么?”

    李梦舟不置可否:“确实很幸运。”

第八章 龙老是因,少年是果

    龙老脸上已经有了激动的神色,他用火热的眼睛看着李梦舟,颤抖着声音说道:“这个药引就是你。”

    这同样是李梦舟早就知道的事情,但他没有再次感到惊讶,或者露出惶恐的神情,只是平淡的问道:“我为什么是药引?”

    激动的龙老此刻并没有察觉到李梦舟的异常,说道:“是人都有光明和黑暗两面,但药引需要极度的黑暗面,这是很多人都不具备的,哪怕是江湖上所谓的恶人。

    然而悲苦的经历可以放大黑暗面,这样的人不在少数,尤其是在这困苦的边塞之地。

    人命犹如草芥,因恐惧或仇恨,便能滋生人心灵深处的黑暗面,继而在彻底崩溃的时候完全释放。但被压制的黑暗面才最难得,厚积薄发的力量才是药引最需要的,成效也是最完美的。”

    说到这里,龙老困惑的看着李梦舟,说道:“我不明白你小小年纪,心里一直在压制什么,又有过什么样的经历。但你却是最完美的药引,你内心的黑暗面随着岁月在不断滋长,按理来说,你早该崩溃。

    但你的意志坚定,这是你的优势,你始终可以保持那一份清明,不让自己迷失,这是难得可贵的事情。”

    李梦舟神情平淡,对龙老的话似乎并不以为意,他说道:“这两年来的药浴又有着什么作用?我不认为是你真的想要增强我的体质。”

    龙老点点头,说道:“体质的增强只是必然的结果,药浴是养分,是催熟你这颗种子的肥料。”

    李梦舟恍然大悟,说道:“药浴是的确对我有益处的,但我却没有机会发挥出这种益处,因为我很快就会死在你手里。”

    龙老默认了这件事,他看向李梦舟的目光更加火热,激动的说道:“我会好好享用你这颗种子,你放心,我会尽量温柔,不会太疼的。”

    李梦舟对这充满歧义的话语无动于衷,默默抬起手中的朴刀,说道:“但你可曾想过我会反抗,又可曾想过,你会反过来死在我手里。”

    龙老的情绪渐渐平稳,笑眯眯的说道:“我说过了,我的气海没有被毁,所以我依旧能够运用天地灵气,我本来就已经越过了这层境界,所以我要比一般的天照观想阶段的修行者更为强大。

    切莫说你只是九品武夫的实力,纵使晋入武道宗师境界,但你这初入者又能发挥多少的能力?所以这种可能性我没必要去想,因为那不可能会发生。”

    李梦舟若有所思,随即笑了起来。

    “几天前我半夜外出回来,你似乎问过我去向,我并没有对你说实话。那天夜里我去杀了一个人,一个修行者,一个修行至天照观想境界的修行者。是以九品武夫的境界杀死的。”

    龙老当时便觉得李梦舟是在撒谎,但他必然没有想到,李梦舟是去杀修行者。

    所以在知道这一点的时候,他感到很惊讶,亦有些意外。

    李梦舟轻笑道:“这还多亏了您两年的药浴帮助,让我的体魄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所以才能跨越界限杀死修行者。有因便有果,药浴带给我的好处,也许会反噬在你自己身上。”

    龙老的面色变得有些阴沉,静静地看着李梦舟不说话。

    李梦舟用左手食指在朴刀上轻轻从柄处滑至刀尖,默默说道:“因为我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你,所以对于神秘的对手,我会尽量增大自己的胜率,于是拜托崔债帮我重新打造了一把朴刀,有刀在手,终归比赤手空拳更有利。”

    龙老阴沉的脸色突然浮现出一抹冷笑,说道:“幸亏我没有小觑你,三年的相处,你有多少本事,我当然很清楚。或许你有所隐瞒,但在实力上,你无法瞒得过我。

    你很聪明,我知道在真相来临的那一天,你不会坐以待毙,我自然要准备可以应对的方法,也来增加我的胜算。”

    龙老右手一挥,堂屋紧闭的木门轰然大开,就像在屋里有一股狂风吹起。

    屋内的凳子上坐着一个小姑娘,背靠墙壁,低着脑袋,似乎正处于昏迷状态。

    李梦舟眯起眼睛,虽然没有看到脸,但从身形和穿着上,他认出了王盼儿。

    原来王盼儿早就被龙老抓了过来,也难怪他会知道自己即将要离开树宁镇。

    在今天早上李梦舟还见过王盼儿,没想到现在却变成了龙老的阶下囚,也是用来威胁和制衡他的筹码。

    这是事先他没有想到的。

    他以为龙老只是针对他,不会对树宁镇的人出手,龙老毕竟在树宁镇生活了三年,也受到不少邻里乡亲的接济。

    纵使他是因为有阴谋,才能完全忽视和李梦舟这三年来的相处,但就算是铁人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也应该会有感情。

    李梦舟感慨自己还是想得太过简单,也许龙老本来便是一个无情嗜血的人,又怎么会因为那微末的感情而心生动摇。

    龙老说道:“你每天都会去南街的豆腐花店,在整个树宁镇,你最有感情的人应该就是这王盼儿了吧。如果你乖乖听话,我可以不动她,怎么选择,看你自己。”

    李梦舟不屑的说道:“王盼儿喜欢我,是她的事情,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被你威胁?”

    龙老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笑道:“口是心非,就算你真的不喜欢她,难道就能眼睁睁看着她死掉。”

    李梦舟抬起手中的朴刀,道:“有何不可?”

    龙老怔了一下,他以为自己足够了解李梦舟,自认为抓住了他的弱点,怎么现实与想的有些不太一样?

    很快他便明白了过来,这是李梦舟的计谋,他故意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其实越是如此,便越能证明王盼儿对李梦舟的重要。

    他正要再说些什么,却诧异的看到,李梦舟手中的朴刀已经朝着他砍了过来。

    那迎面而来的劲风,吹得他面部生疼。

    “你疯了?居然真的不在意那丫头的死活?!”

    李梦舟在战斗的过程中不喜欢说话,因为那会耗费精神和体力,他会用行动告诉龙老答案。

    他对刀法的运用很简单,因为他没有专门习练过刀法,刀只是被他用来割草的,自然的,用这把朴刀杀人,也会如割草一般简单。

    无非就是找准目标,挥刀砍下去罢了。

    气劲附着于刀身上,令得刀身更显明亮锋锐,挥舞的时刻撕扯着空气,呼啦作响。

    小院中的落叶伴随着刀势全部朝着龙老飞去,那落叶拍打在龙老身上,触之即破,道道血痕浮现,一道道衣衫裂口清晰夺目。

    感受到落叶滑过脸庞,那隐隐的刺痛,龙老怒目欲裂。

    他伸手摸去,看清指尖的鲜血,青筋在额头浮现,面部变得通红,隐忍十年的憋闷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出来。

    “小子,我要把你挫骨扬灰!”

    原本温和模样的老者,如今仿佛化身魔鬼,那被鲜血侵染般的瞳孔泛着戾芒,平地一股狂风,吹卷着他的衣衫,花白的稀疏发丝朝着上方舞动。

    朴刀已经临近龙老面前三寸处,只需片刻时间,就能让其命丧刀下。

    然而李梦舟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再近一步。

    天地灵气在他头顶上空汇聚,如倾泄的瀑布轰然砸落。

    李梦舟双膝一沉,脚下地面发出‘嘭嘭’的闷响,落叶与尘土被震开,更在顷刻间化为碎屑。

    握刀的双臂在剧烈颤抖,李梦舟的腰身在弯曲,他的奋力抵抗最终也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双膝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双膝接触地面的那一刹那,两道坑洞便瞬间形成,双腿仿佛完全嵌在土里。

    龙老冷冷的看着李梦舟,阴恻恻的说道:“既然你如此不识抬举,我当然不会让你好受,就让那丫头死在你前面吧。”

    他的右手朝向了堂屋方向,正对着昏迷的王盼儿。

    王盼儿只是普通人,一旦龙老发动攻势,瞬息间便可让其殒命,甚至可能尸骨无存。

第九章 来自深渊的凝视

    相熟的人一旦反目成仇,就会暴露与以往截然相反的绝对劣根性。

    那是被情绪所控制的。

    更何况是本来就存在目的和阴谋才表现的和颜悦色的人,那么一旦不需要伪装,真实的他就会显露无疑,甚至会超出人的想象。

    李梦舟能够想到龙老是一个心狠手毒的人,但绝对想不到,他狠毒到这个程度。

    他要杀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并且还不是要简单的杀死,而是要折磨,在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折磨下令其崩溃。

    这对于龙老而言,是最为快意的事情。

    他同样压制了很多年,所以在不需要压制的时候,那薄发的黑暗面甚至要远胜从前。

    透骨的寒意貌似要惊醒昏迷中的王盼儿。

    天地灵气缠绕在其身上,在龙老的拳头握紧的那一刻,王盼儿会醒过来,并且也会感受到如坠地狱的恐惧,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梦舟低垂着脑袋,握着朴刀的双手在发力,膝盖处有‘咯嘣’的脆响,听起来极为渗人。

    垂下来的朴刀再度被抬起,弯下的膝盖也在努力变得笔直。

    龙老注意到了这一幕,他微微侧目,满面惊异的道:“你怎么可能还站得起来?”

    李梦舟弓着身子,仿佛背靠大山,顶着无尽的压力站直了身体。

    “这就是因果报应,被你的药浴淬炼出来的体魄,可以让我反过来杀死你。你的确要比我几天前杀死的那名初境修士更强,是因为你本来就是远高于天照观想境的修行者,但既然堕落至此,你便失去了修行者的手段。

    你没有办法针对我的精神进行攻击,偏偏我的体质又能够抵御你的攻势,如此一来,你便没办法杀死我,而我,却有办法杀死你。”

    龙老瞳孔骤凝,不可思议的道:“难道你......不可能,就算如此,你也不可能杀得了我,给我跪下!”

    朝向王盼儿的右手再度对上了李梦舟,龙老凝聚了所能运用的全部天地灵气,疯狂地朝着李梦舟砸落,想要将之碾碎成渣。

    李梦舟嘴角有血,证明他并非不受影响,但他的身姿却依旧很挺拔,他握刀的手臂一如既往的稳定。

    “你自己都说我是个天才,哪怕只是在武道上,那你更应该清楚小看一个天才会是什么后果。”

    萦绕在刀身上的气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变得更加实质,也令得朴刀看起来愈加锋锐,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看到这一幕,龙老已然说不出话来。

    他已经很高估李梦舟了,结果却还仍旧是低估了他。

    他已经能够感知到死亡的来临,这种感觉对他来说不是第一次。

    但出自李梦舟这个十七岁的少年身上,不得不说是一种耻辱。

    龙老眸中有片刻的茫然。

    他苟延残喘了十年,好不容易寻到了最适合的种子,为何还没等开始享用,

    这颗种子就突然变成了毒药?

    他已经失去了抵抗能力,因为心生恐惧,一旦开始恐惧,那么战斗的意志便会开始减弱,直至彻底消失,只留下无尽的绝望感。

    龙老像是突然在梦中惊醒,看着举刀欲砍的李梦舟,森然说道:“你已经是一颗成熟的种子,这种气味会永远在你身上无法消除,就算我死了,你日后的生活也不会好过。

    而且你想要成为修行者,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你的资质不够,就算在武道上有再高的天赋,没有修行资质,你也注定只是武夫。

    你会永远堕入黑暗,永无翻身之日,我会在幽冥等着你......”

    李梦舟眉头紧锁,下落的朴刀没有停顿,龙老的躯体倒在冰冷的地面上,那犹如魔鬼般的瞳孔在紧紧盯着李梦舟,就好似来自深渊的凝视,随时会扑过来,把他拉入无尽深渊。

    ......

    深夜的朝泗巷,风过无痕,叶落无声。

    李梦舟持刀坐在藤椅上,脚下是龙老的尸体,此刻已经被白布盖上。

    三年的时间相处,龙老可以无情,但李梦舟做不到,虽然他没有犹豫的杀死了龙老,但他的心是不好受的。

    因为他很信任龙老,如果不是意外发现了龙老的阴谋,也许他会一直信任下去,直到最后死无全尸。

    对于龙老临死前的那番话,李梦舟有些不太明白。

    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龙老虽然并非善言,更像是一种恶毒的诅咒,但这番话的真实性应该是不容怀疑的。

    但李梦舟没有去多想,未来的路需要自己一步步去走,若只是龙老毫无缘由的一番话就让他心生畏惧,那他还倒不如死在龙老手里。

    他的内心不会出现丝毫动摇。

    无论多少艰难险阻,阴谋诡计,尽管来吧。

    “梦舟哥哥......”

    王盼儿悠悠醒转,睁着困惑的眼睛,她觉得浑身有些无力,踉踉跄跄的从堂屋走出来。

    “我怎么会在这儿?”

    李梦舟不知道怎么回答,犹豫了一下,问道:“你不记得了?”

    王盼儿摇了摇头,一脸的茫然呆萌。

    李梦舟轻吐一口气,淡淡的说道:“你晕倒在了朝泗巷,我正巧路过看到,所以把你抱了回来。”

    王盼儿凝眉苦想,也寻不到这段记忆,好奇的说道:“我为什么会来朝泗巷?”

    到夜里王大娘是不允许王盼儿出门的,毕竟树宁镇虽然没有以往那么乱,但也是不安全的,尤其是晚上。

    李梦舟当然没办法回答王盼儿的问题,只是随口说道:“可能你太想见我了,所以梦游到了朝泗巷。”

    王盼儿小脸顿时通红。

    此刻也顾不得去想她根本没有梦游这种症状,反倒是小心思被揭穿一样,只顾得害羞,手指纠缠着衣角,小脑袋都已经埋在了胸口。

    因为她确实会常常做梦梦见李梦舟,甚至有时候还会梦到一些很羞人的事情。

    从昏迷中醒来,还处在迷茫的状态,此际因害羞低头,才蓦然发现那被白布盖着的东西。

    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很好奇的蹲下身子去掀开白布,同时朝李梦舟问道:“梦舟哥哥,这是什么?”

    李梦舟连忙喊道:“别......”

    可惜迟了一步,王盼儿已经看到了龙老那惨白的死不瞑目的一张脸。

    一声惊呼响彻在小院,王盼儿吓到倒退数步,因为是蹲着的,所以自然的坐在了地上,貌似还摔得不轻。

    李梦舟赶紧解释道:“老头儿得病了,今夜没有扛过去。”

    他还是不太愿意让王盼儿知道他杀人的事情,尤其死的人还是龙老,这种事情是没办法解释清楚的,倒不如撒个谎。

    王盼儿也没有多想,因为白布没有被完全掀开,又受到了惊吓,反应过来后,白布已经被李梦舟重新盖上。

    老人去世本就是自然的事情,王盼儿觉得李梦舟肯定很伤心,自己也不觉落下热泪,趁机扑在李梦舟怀里想要安慰他。

    但李梦舟觉得,王盼儿可能是在占他便宜。

    因为王盼儿大多数都待在店里,晚上又不会出门,而龙老也是轻易不踏出小院一步,两个人只是见过却并不相熟,现在人没了,伤心在所难免,但也不会真的太往心里去。

    她更多的还是要顾及李梦舟的感受。

    结果她扑在李梦舟怀里,似是遗忘了本来的目的,眼泪一落下来居然止不住了,还要李梦舟反过来安慰她一通。

    随后李梦舟找来了崔债,还有树宁镇里的一些老人,安排了龙老下葬的事情。

    就算龙老是有目的的接近他,但毕竟这三年来的相处还是很美好的,让其入土为安,也是李梦舟唯一能做的事情。

    龙老的下葬一切从简,本来树宁镇也没有太多财力去办什么白事,无非是哭一哭就埋了。

    考虑到李梦舟的情况,树宁镇的居民热心帮忙,也没有留下来吃饭的打算,忙活完就各自回家了。

    随后,李梦舟带着王盼儿回到南街。

    王大娘晕倒在店里,很明显也是龙老所为,好在没有受到伤害,随便解释了一下便混了过去。

    李梦舟回到朝泗巷的小院,便坐在藤椅上等待着天亮。

    他在考虑一些问题,在离开树宁镇去都城之前,如何去解决马匪的隐患。

    这件事情当然不能把树宁镇的居民牵扯进去,而且李梦舟也不想以自己的身份出手,在天亮之前他便想到了办法。

    然后他在小院里唯一的一颗橘树下挖出了一个布袋,里面是他三年来当杀手挣的银子,足足有数百两,应该足够让他启程去都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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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有箭从林中来

    翌日午时,李梦舟向树宁镇的居民告别,相送的人当然缺少不了王盼儿和崔债两个人。

    王盼儿哭得很伤心,李梦舟也觉得有些不好受。

    去都城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很可能他再也没机会回到树宁镇。

    他知道王盼儿可能有些喜欢他,但他只是把王盼儿当成妹妹而已。

    虽然他根本不知道爱情这种东西究竟是什么,但他可以确定的是,他对王盼儿并没有这种有关爱情的想法。

    也许时间可以治愈一切。

    李梦舟只能这么去想,他偷偷的给王盼儿和崔债家里留了些银子,合加起来大约有一百两,在树宁镇这种小地方,这绝对是一笔巨款。

    他也没有担心自己的路费够不够,如果不够,在路途中他也可以想办法再赚一些。

    自此,从树宁镇朝泗巷走出的少年,将要展开他波澜壮阔的人生,谱写属于他的传说。

    ......

    西北的夜晚不太平,但对于李梦舟来说不算什么,行走一日,到了夜间,他站在了一处四面枯林环绕的空旷平地。

    林中有野兽,树上落叶未尽,虽看起来有些稀疏,但勉强也能藏身,尤其借着夜色,不宜被人发觉。

    李梦舟坐在一块石头上,在这种地方是不能生火的,这是行走江湖的常识。

    但偏偏李梦舟反其道而行,不仅生起了火,还顺便打了个野兔,准备烤肉吃。

    虽然出来前,树宁镇的百姓给他预备了一些干粮,但那些粗食,总没有肉这种东西更美味。

    李梦舟在美滋滋的啃着兔肉,殊不知四面林野中正有着许多虎视眈眈的目光。

    树宁镇方圆百里有很多马匪,但一山不容二虎,马匪除了四处劫掠和杀人外,自然会对同行也有针对性的行动。

    到了今日,此地便只剩下了一伙马匪,他们作战能力很强,有数百人之众,因几乎统治了树宁镇方圆数百里,在没有对手的情况下,他们的锻炼便有了懈怠,作战能力较比以前也有所下降,但这并不能忽视这些马匪是很可怕的人。

    就在今天早上,马匪首领得到了

    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那就是神秘的杀手浮生终于露出了水面。

    要说唯一还被马匪首领当做对手的,也就只有那杀手浮生了。

    神鬼莫测的杀手,总会给人一种心悸的感受,说不定在蹲茅房的时候就被人无声无息的砍下了脑袋。

    其实马匪首领并不惧怕杀手浮生,只怪浮生这个人太过神秘,神龙见首不见尾,藏身在暗处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

    如今,得知了杀手浮生真正的身份,马匪首领自然片刻也等不及。

    传闻中浮生曾经杀死过武道宗师级别的强者,就连那名初境修行者也是莫名其妙的死在了树宁镇外的破旧道观里,有能力做到的,也只有浮生一个人,马匪首领不得不去怀疑。

    所以为了保证万无一失,马匪几乎倾巢而出,只是对付一个人或许有些兴师动众,但谁让杀手浮生在这方圆百里名声太响呢。

    马匪首领不是白痴,他就算自大,也不会狂妄到只带几个人来,要保证浮生必死,那么他就必须要集结可靠的力量,把一切可能发生的意外都扼杀在摇篮里。

    传闻中,杀手浮生是九品武夫的境界,更能越境杀敌,单单只是这一条消息,就足够让马匪首领谨慎了。

    百人众的马匪配合默契无间,莫说杀死一位九品武夫,就算是半步宗师境的高手也别想全身而退。

    除了马匪首领这位八品武夫外,余下还有十数名七品武夫,数百位五品以下的武道高手,这股力量已经堪称编制内的军队了。

    武夫之间的境界差距并不是很大,最大的分水岭也就是九品武夫到武道宗师,所以马匪首领对这次行动很有信心。

    林野间随着一阵轻风拂过,落叶便如雨点一般朝着空旷地飞去,挟裹着秋季带来的肃杀之意。

    李梦舟像是毫无所觉,心满意足的吃完烤兔肉,系紧身后被黑布包裹着的剑,朴刀斜放在行囊上,李梦舟闭目养神,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这家伙就是杀手浮生?”

    隐藏在暗处的马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杀手浮生的警觉性未免也太低了,难道真是他们躲藏的很好?

    既然要先藏身,当然不希望被杀手浮生发现,而是要在他放松警惕的情况下,突然出手。

    但这一切似乎有些太简单了,在这种危险的地方生火吃肉,然后睡觉,怕不是傻子吧?

    这种常识就算是小孩子都知道,且不说生火容易引来野兽,更容易引来马匪,无论如何都是很可怕的事情。

    只有第一次行走江湖的小白才敢这么没有顾忌,但如果对方是闻名四野的杀手浮生,又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小白?

    “老大,我们是不是认错人了,这只是一个半大的少年而已,怎么可能是杀手浮生?”

    除了在做派和行为上,单单是年龄,也是很让马匪们困惑的事情,他们不相信杀手浮生是一个少年。

    马匪首领眯缝着眼睛,他心里也有些犹豫,他觉得自己是不是被人耍了。

    他得到消息的方式并不算可靠,只是在蹲茅房的时候从外面突然飞过来一颗小石子,害得他额头也起了一个大包。

    石子被一张粗纸包裹着,上面写明了杀手浮生要路过野兽林。

    因为一直以来都想要探明杀手浮生的身份,这突然有了蛛丝马迹,让得马匪首领有些过于激动,但他还是派人去查探了一下,发现的确有人出了树宁镇,朝着野兽林的方向而去。

    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念头,马匪首领带着人火急火燎提前埋伏在野兽林。

    夜幕已至,此地只有李梦舟一人,再无其他人出现,按理来说,杀手浮生的身份应该得到了证实。

    但等真正看到这个人,马匪首领又有些疑惑了,这与他心中所想的杀手浮生似乎完全是两个样子。

    “不管了,先将他制住再说。”

    就算李梦舟不是杀手浮生,马匪首领也不想无功而返,无论是与不是,只能说对方倒霉,今天必须死在这里。

    有利箭从林中飞射而来。

    为了证明李梦舟是不是杀手浮生,便不能直接将他杀死,但先将其废掉是必然的事情。

    而且这也有试探的意思,如果对方真的是杀手浮生,这一箭他一定能够挡开,或者躲开。

第十一章 没意思

    利箭挟裹着破空声,在这寂静的夜里,便如号角一般响亮。

    但就算能够听到声音,若是没有些手段,也无法躲开,因为在听到声音的时候,利箭也已经到了面前。

    这一箭的速度极快。

    李梦舟貌似还在沉睡,像是睡死了一般,莫说挡开这一箭,就连躲开的动作都没有。

    马匪首领已经有些失望了。

    更多的是恼怒,究竟是哪个混蛋闲着没事敢来消遣他。

    ......

    噗的一声闷响!

    这种声音马匪首领听了太多,他心里仅剩下的一丝期望也荡然无存。

    他不再认为李梦舟是杀手浮生了,如果杀手浮生就这点本事,又如何能够在这方圆数百里闯出名声,更让他忌惮了这么久。

    “该死,不要让我抓到那个用石子砸我脑袋的家伙,我必让你生不如死!”

    马匪首领心头暗恨。

    正这般想着,他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有风穿行于空阔之地,呼啸低鸣,他蹙着眉头仔细倾听着那些呜呜的声音。

    随即忽然瞪大了眼睛。

    林风低鸣里的那丝杂音终于显现出了真相,一枝利箭闪电般袭来,呜呜凄啸!

    那分明是刚才射出去的箭,怎么突然又回来了,而且速度更快上几倍!

    马匪首领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便见到左侧的二当家双手捂着脖颈,紧紧抓着那尾部仍在震颤的利箭,瞪着恐惧的眼睛,一命呜呼。

    喷溅出去的鲜血,染了马匪首领半张脸,他那错愕的表情也定格在了脸上。

    僵硬的转动脖颈,看着那火苗仍在乱窜的地方,原本在昏昏欲睡的少年已经站起身来,左手微抬,保持着投掷出利箭的动作。

    暴怒和震惊的吼声急促的响起。

    无数箭矢,如暴雨般从林间深处密集抛射而出,嗖嗖作响,瞬间衬得呼啸风声消失无踪,显得格外恐怖。

    李梦舟身体辗转腾挪,及时躲在了一块巨石后面,听着后方密集的箭矢破空声,听着偶尔从自己头顶掠过的箭声,嘴角突兀的挂起一抹冷笑。

    这也算是意外的收获,从用箭量上来看,林中藏着的人数量不少,马匪俨然可能倾囊尽出,这倒是去了他不

    少麻烦,可以一口气解决危害树宁镇的马匪隐患。

    一阵箭雨过后,沉重的脚步声也随之响起,既然已经交锋,马匪也不再藏着掖着,纷纷朝着巨石围了过去。

    他们的行动很有规律,完全堵死了李梦舟所有退路,令他插翅难逃。

    马匪首领心里依旧震惊不已,这一刻他几乎可以完全确定,这少年必是杀手浮生无疑。

    哪怕在年龄上再觉得不可思议,但短短一瞬,少年所展现出的实力便只剩下这一个答案。

    好在此时已是瓮中之鳖,马匪首领又再度开始兴奋起来。

    “传闻杀手浮生所接下的任务从未失败过,但终归只是一些小打小闹,这西北端并没有什么武道宗师,我也不知道你的战绩是怎么传出来的。

    但面对这样的局面,你仍旧反杀了我一个人,至少证明你杀手浮生确实名不虚传,但这一切都到此为止了,杀手浮生必将陨落。”

    杀手浮生杀死过武道宗师的事情确实没有人亲眼见过,但传闻太过真实,就算不信,也会有所忌惮,再加上杀手浮生神出鬼没,给人带来极大的恐惧感,没有人胆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证实事件的真实性。

    于是这件事情就算不是真的,也变成了真的。

    而且马匪首领怀疑那死掉的修行者就是被浮生所杀,既然他能杀死初境修行者,那杀死武道宗师的可能性也不会毫无几率。

    马匪首领没有去探究事实的想法,因为杀手浮生已身处绝境,就算他再厉害,也难逃一死。

    远处因为太阳落山愈发阴暗的野兽林深处,那些灰黑色的枝丫之间,忽然无来由袭来一阵大风,树叶脱离枝丫,被卷至半空之中飞舞,簌簌作响,然后纷纷落下。

    巨石后面,李梦舟转了出来,四面八方都已被包围,他也没有了藏身之地。

    看着李梦舟仍显稚嫩的脸庞,马匪首领实在很难将他和杀手浮生联系在一起,但事实证明,这个少年就是那个杀手浮生。

    “没意思。”

    默默打量着数百人的包围圈,李梦舟把朴刀扛在肩上,嘴角挂着似是嘲讽的笑意。

    马匪首领眉头紧锁,他心中自然不快,但他此刻却多了一种别的想法。

    “浮生,你当杀手不过是为财,若有更好的财路,你何必去拿性命来博。今日我可以给你个机会

    ,只要你加入我们,不论是银子还是酒肉,甚至美人儿,应有尽有,乃至二当家的位置也给你来当。”

    这是很好的解决办法,马匪首领不一定非得杀死李梦舟,与其杀死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倒不如让他变成自己人,那么他的势力范围就可以向外扩大,日后的好处绝对比让其死来得妙。

    这种想法不是突然冒出来的,只是先前一直被他自我否定,但在今日看到杀手浮生的模样后,他突然觉得这种拉拢方式或许能成。

    杀手浮生越年轻便越容易掌控,只要给出足够的好处,给予他暂时能够看得见摸得着的对于美好明天的幻想,那么年轻人便很容易迷失。

    这不能一棒子打死所有人,但在马匪首领看来,至少李梦舟会是一个抵抗不了巨大诱惑的人,否则他也不会为了一些钱财去杀人。

    在这西北边塞当杀手可没有什么规矩,俨然是无法无天的存在,所谓的信誉问题也是触之即破的。

    马匪首领想当然的认为,事实正是如此。

    每个人都有弱点,而财色更是最普遍的,只要掌控这两点,便没有攻不破的心理。

    然而马匪首领根本想不到李梦舟为什么会成为杀手,又为什么去杀人,所以他的想当然注定要面临失败的局面。

    而李梦舟给予他的回答,依旧是不咸不淡的三个字:“没意思。”

    马匪首领蹙眉道:“在这困苦之地,你杀人所获得的报酬必然不会太多,我知道你只杀恶人,但所谓的善人又能拿出多少钱来给你。年轻人果然是年轻人,你的想法太天真了,尤其是在这里,天真和善良就是死罪。

    小小年纪就敢杀人不算什么,被逼到绝境,就算是四五岁的小孩儿也敢拿刀砍人,但很难像你这样能杀出名声。我看好你,所以才想要给你一个机会,你切莫自误,不懂得把握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李梦舟本来就略黑的脸似乎更黑了几分,不耐烦的道:“你废话太多了。”

    他从来不以好人自居,更不觉得自己有多么天真,不论他杀人的原因是什么,但既然杀了,而且还杀了不少,那他就不可能是好人。

    所以对于马匪首领的话,他有些嗤之以鼻,更觉得十分没意思。

    他把这些马匪引来野兽林可不是听他们废话的。

    于是,他举起了手中的朴刀。

第十二章 白袍剑客

    像是有银色的溪流在他脏旧的袖子里不停流淌,手中的朴刀开始嗡嗡鸣叫,震颤不止。

    这并不属于武夫的气劲,而是更为可怕的力量。

    手腕陡然向下一转,一道淡墨色的刀气,卷叶裂风而去,无声而又凛冽的直刺马匪首领胸膛,仿佛要将他整个身躯贯穿。

    马匪首领眼中先是出现异色,紧接着便是震惊,他下意识举刀横在胸前。

    咯嘣一声脆响,刀身从中断裂,李梦舟的朴刀已经入了马匪首领的胸膛,刀尖从其背后显露,啪嗒啪嗒滴着鲜血。

    这一幕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甚至大多数人根本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家首领已经被瞬杀!

    首领可是八品武夫巅峰的高手啊,仅差半步便可晋入九品境界,结果竟连抵抗的能力都没有?

    恐怕就算是九品武夫也不能做到瞬间杀死首领。

    一时间,一众马匪心头不禁冒出可怕的念头。

    而这个念头最先出现在马匪首领心里。

    在李梦舟举刀的那一刻,他便已经隐隐察觉到了。

    这是罡气,只有武道宗师才能修成的罡气,气劲更为实质化,可以斩出数十里之远,杀人于无形。

    “你......你是武道宗师?!”

    宗师境高手与一至九品武夫根本不能相提并论,中间的差距不可量计,二至三名八品武夫也许能够对抗九品武夫,甚至有很大几率将之击杀。

    但是九品武夫与武道宗师之间便不是两三个人便行的,就算是十个九品武夫高手也别想伤到武道宗师一根汗毛。

    武道宗师可是能够斩杀初境修士的存在,俨然是武道巅峰,早已超脱世俗。

    认知到这一点,不单单是马匪首领,那百人众的马匪都是觉得不寒而栗,已然有了极大的退意。

    如果他们这数百人都是九品武夫,哪怕只是八品武夫,合力杀死武道宗师高手或许也并非不可能,但他们不是,达到八品境界的只有首领一个人,余下的还是五品以下境界的人居多,甚至一品武夫的人也有不少。

    这让他们如何去与一名武道宗师高手去抗衡,那简直就是想都不敢想的好嘛。

    带着悔恨乃至恐惧的心理,马匪首领艰难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李梦舟将之一脚踢开,迅速转换目标,朝着一众马匪杀去。

    自计划开始的时候,他便没打算留活口,他不能给树宁镇的百姓留下隐患。

    否则等他离开西北边塞,树宁镇的人就危险了。

    以前只是九品境界,他没有太大把握能够孤身对抗所有马匪,很可能最后是两败俱伤的局面,但晋入武道宗师后便不同了。

    就算这些马匪的数量再多,在武道巅峰强者面前,也如割草一般随意。

    这里的血腥气终是引来了野兽林的猛兽,混乱的马匪许多都葬身兽口,

    而李梦舟不断进行阻截,尽可能的不放跑一个人。

    这一战一直到亥时方才结束。

    这或许称不上战斗,而是一边倒的屠杀。

    野兽对于寻常的武夫还是很具有威胁性的,但是在武道宗师面前,就完全不够看了,有罡气护身,野兽连靠近他身前三米都做不到。

    而被崔债重新打造的朴刀也在这场割草行动中损坏,哪怕崔债的锻造技术再高,但以树宁镇的条件,他也找不到太好的材质,容易破损本来也是寻常的事情。

    刀身上虽然出现了许多缺口,但勉强还能用,所以李梦舟也没有丢弃。

    杀光了所有马匪,确定没有漏网之鱼后,李梦舟拿上行囊,正好骑上马匪的马,便继续连夜赶路。

    树宁镇没有了马匪的威胁,按照日益渐好的趋势,日后的发展只会越来越好,就算寨子里还剩着一些马匪,但失去了主力军,也再难翻起什么风浪。

    ......

    半个月后,李梦舟走出了西北边塞,按照提前准备好的地图上的路线,李梦舟确定了下一个目的地。

    他以从树宁镇开始去往都城最近的路线有了一些妥善安排,其中的溪安郡便是必经之路。

    溪安郡在姜国算是一个不小的州郡,论风土人情与树宁镇天差地别,繁华程度,是李梦舟根本无法想象的。

    溪安郡有一个名为‘花’的城市,算不上中心城,名为溪安郡第二大城市,但实则与第一城相比也不遑多让,甚至热闹繁华程度还要更胜一筹。

    名为花城,不是说城里有多少花,而是奉命建城的那位朝堂高官姓花,虽已在十几年前病逝,但先帝在位期间,花青天可是有名的父母官儿,很得民心。

    李梦舟在未时进城,他好像对这里轻车熟路,很快便找到了合适的客栈。

    赶路的期间,他所食用的饭食当然是差强人意的,所以他在来到花城的第一时间便是要好好大吃一顿。

    风尘仆仆又是平民打扮,自然不会让人太在意,但随手提着一把破旧朴刀,身后又背着被黑布包裹的奇怪物体,总是还会吸引一些目光的。

    李梦舟没有理会旁人的视线,默默的吃着自己的饭,喝着自己的酒。

    邻近一桌似乎在谈论什么事情,声音不大,像是在刻意压低,唯恐被人听到的样子。

    但以李梦舟的耳力自然能够听得很清楚,从而也让他那黢黑的小脸出现了一些变化。

    其实他的肤色并不是太黑,只是比小麦色稍微再黑一点点,差别不大,是很健康的肤色。

    但他从不在意这些,对于崇尚白面小哥的风土人情下,他认为那都是很肤浅的事情,若他能白一些也是很帅的好嘛,主要是底子好,就算肤色不白皙,好好在穿着上打扮一下,那也是很能吸引小姑娘目光的。

    “自不二洞灭门之后,本以为那韩一也英年早逝,江湖上好不哉道。没想到六年前那韩一又出现在了江湖上,更是去了燕国,据说在燕国好像发生了

    一些事情,但有很大的势力封锁了消息,并未传到姜国来。

    若不是有些说书人得知了线索,在姜国茶馆大肆编改成故事,半真半假的讲出来,恐怕江湖上都要遗忘那白袍剑客韩一了。”

    “不二洞还很强盛的时期,那白袍剑客韩一可是姜国最富传奇色彩的人物,在上仙之中,他可是年轻代里的第一剑客,比如今的姜国第一天骄沈秋白的名声还要响亮。

    只可惜两个人的运气不成正比,白袍剑客这位冉冉新星还未崛起便已陨落,不失为一大遗憾事。”

    “话说那白袍剑客既然未在不二洞灭门的事件中死掉,沉寂两年后,怎会突然去了燕国?而且去了燕国后,再度失去了踪迹,更传出他这次真的死掉的消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当年不就有传闻说不二洞灭门存在很大的阴谋嘛,既是灭门,当然不会是自杀,肯定是被人屠门啊。那白袍剑客没死,又隐藏在暗处两年,突然去了燕国,肯定是要复仇嘛。

    只可惜最后还是复仇失败了,我怀疑这里面的事情很大啊,不然白袍剑客去燕国的事情怎么会被封锁?

    那说书人说的也不能尽信,很多都是他们瞎编的,也许根本没有这回事呢,或许那白袍剑客早就死了,只是有人想要借着他当年的名气再来炒一番热度而已。”

    “关于不二洞的事情,在姜国可是严禁谈论的,咱们还是别乱猜了,要是被人听到,我们可是要倒大霉的。”

    “那说书人不也说了嘛?”

    “所以啊,昨天晚上不就进大牢了嘛。”

    “我去,还有这回事啊,别说了,咱们还是赶紧吃饭吧。话说这糖醋鱼做得很不错啊。”

    ......

    李梦舟默默扒拉着饭,他的目光看向客栈外面。

    但凡是客栈,外面总会聚集一些乞丐,运气好的话,还能弄点客人吃剩下的饭菜,对于店里的小二来说,反正这些剩菜也要倒掉,只要这些乞丐不捣乱堵在门口,便也不会理会。

    在世俗江湖上,修行者是很常有被谈及的,哪怕在普通人眼中,修行之人高高在上,是最为神秘的存在,但没有人不向往成为一名修行者。

    修行者在普通人眼中就如上仙一般看不见摸不着,除了类似都城这样的个别城市外,在市井中是很难看到修行者的踪影的。

    甚至大部分人都只是听闻,从来没有见过,许多都只是从说书人口中得知一二,甚至很多人都把修行者当成一段说书人口中玄幻故事里面的上仙,在现实中是根本不存在的。

    也就是像溪安郡这样的大州郡,也才能大约了解一些上仙也就是修行者的传闻,但同样真正见识过的人很少。

    不过像山海清幽之地这样的存在,哪怕是在市井中也是名声响亮,所以很多江湖人士,乃至于穷苦百姓都梦想着能够找到山海清幽之地,成为只在传说中存在的上仙。

    邻桌细谈的几人,显然是知道一些常人不知道的事情,但他们的认知也仅在于此了。

第十三章 少女

    客栈外的街道上车水马龙,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了李梦舟的眼帘。

    那是一位姑娘,娇俏可爱,一袭淡蓝色的长裙,仿若谪落凡尘的小仙子。

    不过她此时的神情有一些惆怅,手中紧紧攥着锦包,锦包扁扁的,显然里面并没有装着太多东西。

    但在看到那些很可怜的乞丐的时候,她内心仿佛经历了一番挣扎,无比艰难的倒出锦包里仅剩的几块碎银子,扔给乞丐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好像生怕自己忍不住再给抢回来。

    李梦舟拿怪异的眼神看着这一幕。

    不知是处于什么目的,或者根本没有任何想法,只是下意识的走出了客栈,喊住了那名少女。

    少女很疑惑的转身,盯着突然叫住她的李梦舟。

    李梦舟神情平淡,注意到少女的眼神,他轻笑道:“不记得我了?”

    少女想了半天,似乎觉得李梦舟确实有些面熟,应该在哪里见过,但她还是保持谨慎的样子,默默后退了一步。

    李梦舟微微蹙眉,看着少女手中的锦包,说道:“你已经没钱了,为什么还要给那些乞丐?在树宁镇的教训还不够么?”

    少女恍然记起了李梦舟这个人,她的脸庞有些涨红,咕哝道:“他们很可怜的。”

    李梦舟摇摇头说道:“等他们暴露本性的时候,可怜的人就是你了。”

    少女有些不服气的说道:“你怎么把人想得这么阴暗呢,不是所有人都存着坏心眼,他们也只是没有办法,既然有能力当然要帮一把了。”

    李梦舟无力吐槽少女那天真的想法,或许的确是因为他的经历,导致他看每个人都存着戒备心,别人是死是活他从来不在意。

    “你也说了是有能力才可以帮忙,但你明显没有能力帮助别人,你的钱已经花光了吧,把钱都给那些乞丐,你又该怎么办?”

    李梦舟本不想跟少女说这些,但不知道为什么,两次见到少女,都是在帮助别人,哪怕自己可能会饿肚子,这种在他认为不可能存在的事情,少女却一而再的坚定去做,总是给他心里带来不一样的感觉。

    少女显然并没有想到这一点,她只是不能忽视那些需要帮助的人,这是她唯一还能做的事情,所以她也不会去想自己会不会变得连吃饭都吃不起。

    李梦舟不知道少女在想什么,看她有心反驳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不免觉得有些可爱。

    “你饿么?”

    李梦舟犹豫了一下,问道。

    少女微怔,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嘴硬般的说道:“一点都不饿。”

    李梦舟当然不会相信她的话,因为少女已经在抿嘴了,或许还在心里幻想着什么美食,那暗自吞咽的动作是根本无法掩饰的。

    “别逞强了,要是肚子饿了就过来吧。”

    李梦舟没有再理会少女,径直朝着客栈里走去。

    少女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她本来还想再坚持一下,或许李梦舟再多劝她几句,她会以一种推辞不掉的样子勉强跟过去。

    但是李梦舟话落之后,便再也没看她一眼,无疑让少女的想法落空。

    她心里不免有些气恼,但肚子已然在咕咕叫,尤其客栈里还有一些饭菜的香味传来,让她再也忍不住小跑进了客栈。

    坐在李梦舟对面,少女看着桌上的菜肴,像是随口说道:“其实我一点都不饿,只是勉强吃一口也行。”

    李梦舟像是没听到少女的话,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少女貌似觉得有些委屈,眼看着菜肴逐渐减少,再也不能保持淡定,拿起筷子夹起菜便送进了嘴巴里。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扫荡着桌上的菜肴,吃饱后,就坐在凳子上发呆,大眼瞪小眼。

    李梦舟不知道要说什么,少女也觉得有些尴尬,不知如何开口。

    最终,她只能低下脑袋,咕哝道:“谢谢。”

    李梦舟淡淡的说道:“不客气。”

    只要开了口,剩下的事情就好多了,少女颇有些得意的说道:“看吧,帮助别人总会得到回报的。”

    李梦舟撇撇嘴,道:“这是我给予的,跟你帮助过的那些乞丐没有任何关系。”

    少女不以为然的道:“反正我没有饿肚子。”

    李梦舟拿牙签剔着牙,含糊不清的说道:“只是暂时没有饿肚子,但你没有了钱,要住在哪里呢?难道要跟那些乞丐一样住在垃圾巷道里或者石桥下面?”

    少女一时语塞,气鼓鼓的看着李梦舟,没好气的说道:“桥到船头自然直,说不定遇上好心人让我免费住一晚呢。”

    李梦舟冷笑道:“然后他半夜里把你迷晕,卖到窑子里去?”

    少女恼怒的说道:“你怎么这样啊,就不能把事情往好的方面去想嘛!”

    李梦舟说道:“这只是会发生的可能性之一,或许你有些手段,不像是一般的柔弱女子,但再高的身手若没有防范之心,也会栽个大跟头。

    你抱着美好的幻想这本没有错,但现实中并非全是美好的,防患于未然才是正道,像你这样的性格,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他的语气很平淡,话也不太好听,他自己没觉得怎么样,但无疑是伤害了一个少女的脆弱心灵。

    她当然知道这个世界本身是什么样的,但她更愿意去相信这个世界是美好的,不美好的事物有她一个就够了。

    李梦舟无法理解少女的心思,少女自然也不能理解李梦舟的想法,一个向往光明,一个深堕黑暗,少年少女便仿佛两个极端,看似不可能产生交集,但交集的点却已经在微妙中产生。

    人与人之间最适合的交流,就是拥有共同的话题,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话不投机半句多。

    在一个问题产生分歧,所带来的结果唯有两种,要么是据理力争,要么就是转头就走。

    叶桑榆是一个很有涵养且耐心很足的少女,她习惯为他人着想而不以自我为中心。

    所以她没有气恼的转头就走,而是打算跟李梦舟讲讲道理。

    “我叫叶桑榆,今年十六岁,马上就要十七岁了。”

    叶桑榆先自我介绍了一下。

    李梦舟看了她一眼,很简短的介绍道:“李梦舟。”

    想了一下又

    补充道:“我比你大一岁。”

    叶桑榆皱了下鼻子,说道:“年长一岁没什么分别,这不是你可以教训我的理由。我喜欢吃好吃的东西,因为好吃的食物都是很珍贵的,所以要特殊对待。

    我喜欢以往没有见过的新奇玩意儿,因为那可以带来惊喜,但我最喜欢的是一种叫做雪雁的奇花,我住的地方附近没有雪雁,整个姜国好像都很少见,但我相信总能找到。

    只要相信,成长的道路才能走得更好,一味颓废和放弃心理是不可取的,你也应该有自己喜欢的东西,难道因为别人不喜欢,你就会改变自己的喜好么?”

    李梦舟不知道叶桑榆在说什么,但觉得她说的话很有意思。

    被叶桑榆注视着,李梦舟无奈说道:“我没什么喜欢的东西,如果必须有一个,那应该就只有酒了。”

    这个回答叶桑榆明显不太满意,但她还是问道:“就算是这样,那如果有人不喜欢看到你喝酒,说什么喝酒有害身体健康,那你是不是以后就真的都不喝了?”

    这大概是很普遍的问题,普遍的答案也分为两种,有敷衍性的确定答案,其实内心还是不愿意戒酒,而有的会很大方的承认不会。

    这也要看问问题的人是谁,自己是否又真的想要为了这个人戒酒,那么就会衍生出第三个答案。

    至于李梦舟的回答则是属于第二种,他看着叶桑榆,很坚定的说道:“不会。”

    喝酒是习惯成自然,也的确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喜好,如果这唯一的喜好都被剥夺,他那灰暗的人生似乎就再也看不到光明了。

    叶桑榆好像早就知道李梦舟会这么回答,她嘴角扬起一抹弧度,说道:“我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哪怕可能会帮错人,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但这是我想要做的,所以我给你的答案也是不会。”

    李梦舟蓦然惊醒,原来这番话的逻辑在这儿。

    虽然这两件事情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但他却是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驳叶桑榆。

    叶桑榆得意的看着李梦舟,说道:“所以我会继续帮助别人,不论是否有人目的不纯,我都不会在乎,因为我可以保护自己。”

    李梦舟想起在树宁镇那些被叶桑榆打得重伤的乞丐,这番话似乎依旧反驳不了。

    叶桑榆能够从树宁镇来到溪安郡,更是把自己的银子全都散了出去,期间不可能没有意外发生,但叶桑榆却好生生的坐在这里,她能保护自己这句话,的确是能被证实的。

    李梦舟一时语塞,他觉得自己根本说不过叶桑榆,哪怕两个人都有道理,但明显他渐渐处于了下风。

    看到有口难言的李梦舟,叶桑榆就更加得意了,甚至嘴角还挂起了坏笑,与她那柔弱乖巧的气质有些违和。

    “谢谢你请我吃饭。”

    叶桑榆朝他挥挥手,站起身蹦蹦跳跳便出了客栈。

    李梦舟默默看着,良久,苦笑了一声。

    付了饭钱后,他继续背着那被黑布包裹着的剑,顺势把那破旧的朴刀也绑在了背后,走出客栈,朝着叶桑榆相反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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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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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剑仙介绍:
秋杀的季节,少年背着剑走出树宁镇,看到的是强大的修行者层出不穷。
修行路漫漫,我本浮世游子,起于微末;当一世人,必登临绝顶,成就剑仙!【微博关注:棠鸿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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