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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棠鸿羽     一世剑仙txt下载     一世剑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章 吕清蟾人生谢幕的最后一战

    破落巷里,李梦舟神情凝重地看着白虹镇外那一幕。

    他毕竟是跟吕清蟾有过接触的,此时望着吕清蟾略有些孤注一掷,坚持拔刀的模样,心里难免会有些复杂之意。

    他能够看得清楚,吕清蟾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吕清蟾的背水一战,有着很难以明说的一股气息。

    李梦舟的神色复杂,萧知南的神情则同样有些怅然。

    出于对前辈的敬重,哪怕吕清蟾和风正阳只是山野里没有什么名气的野修,但在山野里面,达到他们这样的高度,完全堪称得上宗师了,以生命为代价的去拔刀,本就有着很悲伤的色彩。

    是很难不让人动容的。

    “这或许便是前辈拔出的最后一刀了。”李梦舟想着总是在嬉戏打闹的那对师徒,看似没有任何规矩,老师不像老师,徒弟不像徒弟,但他们之间的感情却是很重的,是任何东西都没有办法去代替的。

    萧知南说道:“你想帮他?”

    李梦舟默然不语。

    若是不知道,他当然能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发生在眼前的事情,若只是眼睁睁看着,莫说他跟吕清蟾和井三三师徒俩也算不打不相识过,哪怕只是陌生人,也很难当做没有看到。

    “我可打不过那穿道袍的老家伙。”虽然风正阳的年纪也已经不小,但终归境界摆在那里,就算李梦舟把所有底牌都施展出来,也不够风正阳一刀砍的。

    想要帮忙也得量力而行。

    萧知南自然有能力,但前提是,萧知南为何要去帮连面都没见过的吕清蟾呢?

    她可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

    况且那是吕清蟾的战斗,或许他也不希望有外人插手。

    因为他拔刀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就算没有这一战,其实吕清蟾也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这是他人生里最后一场战斗,便不该有第三人出现。

    旁观者,就乖乖做一个旁观者就好。

    至少他们都是这场战斗的见证者。

    吕清蟾谢幕的一战。

    ......

    白虹镇外的两把刀相遇,磅礴浩荡的气息炸散开来,丝丝缕缕地在风雨里穿行,崩碎着一颗又一颗的雨珠,在雨夜里厮杀的两位老人,纵然没有什么太大的动作,但他们相互间那股决然,却是能够撼动天地。

    风正阳的刀极其刚猛,旧力未消,新力又生。

    吕清蟾的刀一往无前,是被催发到极致的一刀。

    咆哮的风雨在肆虐着。

    他们身陷在各自的气场里,阻隔了万千风雨,却又穿行在风雨之中,每一颗坠落到他们周围的雨珠都仿佛顷刻间变成了一把利刃,尽情的割刮着他们的身体。

    冰冷的风雨在他们的身侧拂过,席卷着的气流如一根根缰绳缠绕,束缚阻挠着他们前进的步伐。

    但这种束缚和阻挠,明显对吕清蟾更重。

    风正阳渐渐地从疯狂里回复过来,他微微喘着气,望着面前决然拔刀的吕清蟾,似乎再也看不到他任何嘴上不饶人的那种贱态,这让已经习惯了的风正阳略有些迷茫。

    但吕清蟾的这种状态,很快便被风正阳猜到。

    他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虽然他

    誓死都要杀掉吕清蟾,但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一步,也算是相互纠缠了大半辈子,风正阳心里也有了一股很难明的微涩情绪。

    他很认真地看着此时的吕清蟾,说道:“只要你肯把那门神通交出来,或许我能够不杀你,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我给你最后安享晚年的时间。”

    吕清蟾想都没想,便直接说道:“那门神通早就被我换了烧鸡吃,你怎么就不信呢,不想杀我,便乖乖回家,想要神通,肯定没有。”

    他话音未落,便翻掌间生出一股气浪,气海灵元疯狂涌现,尽数汇聚在刀身上,夜空里惊雷炸响,照亮了整座白虹镇。

    砰地一声巨响,白虹镇外的青石路炸裂开来,飞溅的雨珠犹如一把把锋锐的利刃,切割着门墙,留下一道道滚圆的小坑,或是一道道纤细的划痕。

    吕清蟾和风正阳皆被这股炸裂的气浪震退,在半空中凝滞一瞬的雨幕,重又倾泻下来,哗啦啦地雨声落在地上,尤为沉闷。

    风正阳急喘着粗气,略有头晕目眩的感觉,尽可能的平稳着翻涌的气血,一双眸子恶狠狠地盯着吕清蟾,有些气急败坏的吼道:“我想要给你一个比较体面的死法,你竟如此不识抬举!”

    在他的想法里,屈辱的被杀死,跟乖乖主动的把神通交出来,正常的寿终正寝,当然是后者更体面。

    可吕清蟾的想法,显然是跟他不同的。

    且他也不是很相信风正阳,若是风正阳借着机会,找到井三三的踪迹,把他们师徒两个一起扼杀掉,那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何况,就算是死,吕清蟾也不会觉得那是屈辱的,因为他会拼尽全力让风正阳付出代价,给予井三三能够活下去的机会。

    同归于尽是最好的结果,就让上一辈的恩怨,就此了结。

    饶是到了如今这般局面,吕清蟾的嘴巴依旧是相当强势,想来井三三成为那般模样,也是被吕清蟾熏陶出来的,只是井三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他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一边举刀,一边说道:“你拿着刀砍我,跟我说体面?想我吕清蟾在山野里怎么着也算有点名声,你风正阳又算哪根葱?我若是向你投降,那才是真的一点都不体面,哪怕是向凤江宗师盟投降,面子上也能好点。”

    吕清蟾没有说一个脏字,但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确。

    那就是风正阳在山野里不够格,给他吕清蟾提鞋都不配,而凤江宗师盟是世俗武夫江湖的领袖,跟修行者相比,当然算不得什么,宗师盟里的宗师尽出,也是能够跟三境的修行者抗衡的,但风正阳可是四境里的修士,本身就没有可比性。

    风正阳好不容易压下的怒火,再度被吕清蟾给挑了起来。

    他急促地喘着气。

    但很快他就察觉到了一点问题。

    吕清蟾在说话的工夫里,手里的刀已经举了起来,点点寒芒崩现,那是蓄势待发的模样,气海灵元尽数涌入刀身,半滴都没有留下,吕清蟾的脸色变得无比的苍白,但目光却很是坚定的握着刀。

    风正阳的脸色微变,他略有些惊骇的看着吕清蟾,急道:“你想做什么?!”

    吕清蟾在消耗全部的生命力来斩出毕生最强的一刀。

    以命换命的打法。

    但已是强弩之末的吕清蟾,纵然消耗掉仅剩下的生命力,又能斩出怎样的一刀呢?

    吕清蟾自己也

    不能确定。

    风正阳却是真的有些慌。

    倾注自身全部的气海灵元,寻常时候也就是会虚弱一段时间,慢慢就会恢复过来,但把生命力也消耗掉,便意味着抽走了气海里的生机,导致气海崩塌,那是真的孤注一掷,不惜一切代价的绝招,是真正断绝所有生机,把全部后路都堵死的杀招。

    吕清蟾抱着必死的信念。

    这是悲壮的,绝不屈辱。

    可风正阳不想死。

    他追到白虹镇里来,是为了夺取那门神通,继而杀死吕清蟾师徒两个,可不是来跟吕清蟾陪葬的。

    就连暗中观望着的宁姑娘和简舒玄的神情也是有些凝重。

    他们虽然根本不认得吕清蟾和风正阳是谁,但毕竟是四境巅峰的大修士,莫说在山野里,纵观整个世间,也是很强大的存在,仅差一步之遥,便能跨过五境门槛的中坚力量。

    他们只是来凑个热闹,但这场战斗的结果,却是有些没想到。

    而在赵三刀的铺子里,井三三正在疯狂地往嘴里塞着肉,他双目有些充血,他根本没有去看白虹镇外的情况,但压抑着的情绪,让他有些稍许的崩溃。

    井三三不是白痴,他很清楚,吕清蟾说的那些话都是借口,但他更清楚,吕清蟾想要他怎么做,他从来没有听过吕清蟾的话,这是唯一的一次,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听话,但他不想让吕清蟾失望。

    铺子外站定了一道身影。

    井三三没有去看,嘴里塞满了肉,满脸的油腻,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却很是冷淡的说道:“你来干什么,我可没有去破落巷里找你。”

    李梦舟沉默了片刻,说道:“你很想去吧。”

    井三三冷哼道:“我知道老家伙活不了,也知道他想让我活下去,其实我早就知道他快不行了,因为他在揍我的时候,力气大不如前,时至今日,更是让我有一种他在给我按摩的感觉,但我依旧在痛嚎着,配合着他,就算没有仇家找到这里,老家伙也会离我而去。”

    “但正是因为风正阳那个老混蛋,才让得老家伙离我而去的日子提前,我会深深的记在心里,这辈子都不会忘掉,我会乖乖听话,听老家伙的话,但这个仇,我迟早要报!”

    风正阳的强大是连吕清蟾都没有把握对付的,井三三当然可以不顾一切的跑过去,但酿成的后果,便是师徒两个死在一块,那般一来,风正阳就会活得好好的,这个仇就永远也报不了。

    闻听得井三三这些话的李梦舟自然能够察觉到,井三三此时心里有多痛,而他躲在这里,不单单是为了能够活下去,而是不能白死,他会用毕生的时间,来帮吕清蟾报仇。

    就算是死,至少也要把风正阳先杀死。

    而现在很明确的是,就算吕清蟾和井三三联手,也很难杀死风正阳。

    甚至井三三还会碍手碍脚。

    那是属于四境巅峰大修士的战斗,井三三若是出现在那里,根本不需要风正阳出刀,他意念所指,井三三便没有半点反抗之力,就连帮助吕清蟾拖延半息的时间都不够格。

    哪怕是李梦舟,也是如此。

    终究是双方的修为境界,差距太大。

    明明很清楚在白虹镇外吕清蟾正面临着人生中最煎熬的阶段,他们也都在注视着,却也只能够注视着,那是很悲哀的一件事情。

第一百二十一章 每段故事最终都会走向结局

    简舒玄神情有些复杂的看了宁姑娘一眼,轻声说道:“如果我们出手,他便不用死。”

    宁姑娘淡淡说道:“他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我们出不出手,他都会死,他只是想要在魂归道天前,在世间留下点什么,我们是在他世界之外的人,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改变。”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已迟了。

    哪怕是在这场战斗未开始前,他们便出手,其实也改变不了什么。

    因为这是吕清蟾既定的结局,跟风正阳来不来到白虹镇,并没有太大的关系,风正阳的出现,只是让得吕清蟾提早一天走向另一个世界。

    宁姑娘和简舒玄,包括萧知南,都只是巧合见证这一幕的人,就是纯粹的旁观者。

    或许李梦舟不算是一个很纯粹的旁观者,但他没有能力改变什么。

    换句话来说,就算此刻吕清蟾能够活下来,但他明日依旧会死,此时做任何事情都是没有意义的。

    夜空里飘荡着的雨水在缓缓凝滞。

    晶莹的雨珠很清晰的浮现在眼前。

    就像是一颗颗水晶,映照出白虹镇以及镇外出刀的那道略显颓靡的身影。

    吕清蟾的眸子里变得黯淡无光。

    他保持着递刀的姿势。

    残破的衣袍在微风里摇曳,破碎的衣角混合进雨水里。

    距离他仅仅几步远的风正阳,急促地喘着气。

    他目视着吕清蟾,眼眸里有恼怒,也有怅然,失落,怨怼,很多复杂的情绪纠结在一起。

    最终化作平淡。

    “吕清蟾。”他轻唤着青袍老者的名字,“其实我对你倒是蛮佩服的,你那轻而易举便能把人气得半死的嘴巴,洒脱不羁的作风,若我也能像你这般,应该可以活得更轻松。”

    吕清蟾晦暗的眸子里不见丝毫色彩,但他的嘴角却微微扬了起来。

    风正阳看着他,说道:“只是因为一门修行神通而已,我追杀你半辈子,你也躲了半辈子,可最终我发现,就算没有那门神通,我也依然可以变得很强。”

    “当年的我们,便是势均力敌,只是我没有你的心眼多,才让你抢到了那门神通,可在我追杀你的这半辈子里,基本上一日十二个时辰,我有十一个半时辰都在刻苦修行着,结果呢,我还是跟修习了那门神通的你势均力敌,甚至还略胜你一筹。”

    “我不知道是不是你很长时间都在偷懒,虽然我破入了四境巅峰,但却是花了一辈子的时间,或许我也没几年可活了,如果我能够修习到神通,又足够刻苦,现如今怕是已经跨过了五境门槛。”

    “说来说去,我现在的确已经不需要那门神通了,挡在五境门槛前的那座高山,不是区区一门偏上乘的神通就能打破的,否则山上的那些大修士,早就一个个全部都入了五境。”

    “但这貌似已经成为了我心里的一种执念,我割舍不下,现在故事终于走到了结局,我心里却颇有些感慨,也许故事的开始不是那般,我的心里也未曾那般执拗,而你的口下又能留点德,我们是很可能成为朋友的。”

    风正阳目视着吕清蟾,复杂的情绪里渐渐有了些变化,他微微咧嘴,有鲜血涌出来,却浑不在意,只是笑着说道:“但世间之事终究没有如果,故事结束了,但这份执念尚未结束,故事的结局,并不完美,应该要有番外出现。”

    “哪怕我已经不再需要那门神通,可我依旧很想得到它,或许那门神

    通真的已经不在你手里,我也决计不可能相信,你会拿神通换烧鸡吃,想来,定是在你那徒弟手里,我会找到他,让你的乖徒弟,去陪你在黄泉路作伴。”

    风雨声很繁杂。

    风正阳的声音很轻。

    而吕清蟾没有表达自己的意思。

    因为他已经听不到这些声音。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却是早已魂归道天。

    倾盆的大雨倾泻在吕清蟾的身上,雪亮的电光在夜空里闪耀着,他的身形站得笔直,无外物可以弯曲他的腰身。

    风正阳不断的咳着血,吕清蟾那一刀虽然未能把他一起带走,但显然也是让得风正阳受了不轻的伤,若非他是修行者,这般老人,不断咳血的模样,当真是惊悚至极的。

    他没有再理会吕清蟾孤立的身影,哪怕是受了重伤,他也没有半点要离去的意思,抬腿步入白虹镇里。

    宁姑娘和简舒玄注视着风正阳消失在街道的身影,继而把目光放在白虹镇外那屹立不倒的吕清蟾身上。

    宁姑娘的神情还算平静,但简舒玄眼眸底下却有着很复杂的情绪在闪烁着。

    ......

    风正阳只是知道吕清蟾收了一个徒弟,但并未见过,想要在白虹镇里找出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只能依靠对吕清蟾气息的熟悉,来感知相近的气息,这种探知的方法,只有相对亲近的人才能察觉得出来。

    就算是敌人也是相互很了解的,有句话说得很好,最熟悉你的往往就是你的敌人。

    但其实风正阳跟吕清蟾也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面了,但对于吕清蟾的气息,他还是很清楚的,想要在白虹镇里感知到那一股跟吕清蟾相近的气息,虽不容易,但也不会很困难。

    然而很奇怪的是,风正阳却始终捕捉不到那一股气息。

    反倒是在他的感知下,他越来越感到心惊。

    白虹镇里的修行者真的很多,虽然很少见四境里的修士,可就算只是一两位,也足够让得风正阳骇然了。

    因为那都是修为不弱于他的存在。

    哪怕是在他全盛时期,也不敢说毫无惧色,更何况他现在身受重伤。

    在跟吕清蟾战斗的过程里,风正阳完全遗忘了这件事情。

    只因白虹镇里那些很年轻的修行强者都没有露面,风正阳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招惹,但在他找寻井三三的时候,却被某些视线锁定住了。

    风正阳的身子渐渐有些僵直。

    寂静的街巷里,倾盆的大雨仿若无声。

    那清脆的脚步声便显得尤为响亮。

    那是身着黛蓝色衣裙的执剑女子,她的面容清冷,眸子里不见半点情绪,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

    风正阳早已大汗淋漓,虽然他浑身都已被雨水淋透,但他的心情却是真的有些难言,他的声音亦是有些颤抖,“剑修?!”

    来自山上的剑修。

    山野里除了跨过四境的大剑修外,风正阳并不会把那些小剑修放在眼里,但是来自山上的四境大剑修,又是年轻小辈,修为境界却与他相当,风正阳又怎能不慌。

    面对同境的剑修,他是取不到半点优势的,跟年纪无关,跟任何事情都无关。

    风正阳惨白着脸,朝着对面执剑的女子微微颔首,他身子有些

    僵硬的转身,径直便向着白虹镇外面行去。

    他不需要去探知为何会有四境大剑修拦路,他只知道一点,想要找到吕清蟾的徒弟,暂时是不可能了,那么他能够做的,就是尽快离开。

    李梦舟行走在街巷里,望着那执剑的女子,轻声说道:“我能帮他们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阻拦风正阳去路的大剑修便是萧知南,她神情淡漠地瞧着李梦舟,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等到风正阳的身影再度掠过白虹镇外站着的吕清蟾的尸体旁边时,他没有停顿,步履有些蹒跚的消失在雨夜的山野里。

    不消片刻,便有一青年男子也出现在了这里。

    ......

    翌日清晨。

    雨停。

    湿意覆盖着山野,白虹镇里满是积水,对于寻常百姓而言,他们并不清楚昨日晚间发生了什么,而对于某些修为弱小的修行者而言,他们也不敢讨论。

    只是在白虹镇外的某处山林里,多了一座新坟。

    井三三跪在坟前,眼睛有些红肿,神情却极其冷淡。

    李梦舟看着井三三的背影,轻声说道:“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井三三的声音里不带丝毫感情,“报仇。”

    李梦舟说道:“你打不过风正阳,就算是你我联手,算上吕前辈,我们三人面对那风正阳,结局依旧是死。”

    看似吕清蟾和风正阳之间的差距并不大,可对于李梦舟和井三三而言,哪怕只是微末的差距,他们也没有资格填充上,毕竟境界相差太大。

    “我现在是打不过。”井三三站起身来,回眸望着李梦舟,沉声说道:“但我会更加刻苦的修行,让自己变得更强,就算他是道天,我也要杀死他。”

    李梦舟沉默了片刻,说道:“我也有一个誓要杀死的人,而且同样是很难杀死,风正阳只是一个人,还好说一些,但我要杀死的人,有着很强大的力量,我同样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杀死他,所以我不会劝你什么,只希望你能够懂得隐忍,在足够强大时,才能对风正阳拔刀,否则便功亏一篑。”

    风正阳的年纪已经很大了,此次又受了重伤,若是井三三不能够尽快修行到四境的巅峰,或许不等他去报仇,风正阳自己就入土了。

    如果井三三有足够的耐心,可以等着风正阳快要不行的时候,再露面一刀结果了他,那也不是不行。

    正因井三三不是那么有耐心的人,且时间上也不允许他直接攀登四境巅峰的境界,但经此事后,井三三能够压抑着坐在铺子里吃肉,也足以说明,这件事情不仅对他有所打击,也对他的心境有所影响。

    三三爱吃肉,但没有银子买肉,只能干就着花生米。

    那是吕清蟾在人世间的最后一战。

    是井三三唯一一次听吕清蟾的话。

    也是他第一次尽情的吃肉。

    李梦舟目视着井三三离开白虹镇的背影。

    有些孤寂,有些落寞,也有些坚决。

    吕清蟾和风正阳的故事确实没有真正走到尾声,因为井三三还活着,他手里提着刀。

    李梦舟没有去猜测井三三的故事走向,因为在他返回白虹镇时,在镇子外面,简舒玄正等着他。

    虽然雨停了,但山野间的湿意却很重。

    道路颇显得泥泞。

第一百二十二章 长安长安,宁姑娘

    李梦舟微微叹气,就近直接坐在镇外山路旁的一块石头上,潮湿的凉意来袭,让他不自禁抖了抖身子,很有些懊恼的嘀咕道:“果然是多事之秋,明明很快就是冬天了,麻烦事却一桩接一桩。”

    简舒玄默默看了一眼李梦舟,也跟着坐下来,但是他没有直接坐在潮湿的石头上,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张黑色的布,垫在了石头上。

    李梦舟很疑惑的问道:“你怎么随身戴着一张布?”

    简舒玄淡淡说道:“擦剑用的。”

    李梦舟摇了摇头,说道:“吕清蟾前辈陨落时,你就在暗中看着,那青衣姑娘也在,我以为你们会打一架,看来是我想多了。”

    身在局中的吕清蟾和风正阳哪有闲心思去注意周围,那可是生死对决,稍有分心,就会殒命,但同样作为旁观者的萧知南和李梦舟自然是能够发现青衣姑娘和简舒玄的,毕竟他们距离战场其实也不远。

    简舒玄朝着白虹镇里望了一眼,说道:“萧知南跟在你身边,但她貌似并不在意你的死活,暗地里有那位姑娘保护着你,但也只是在你遇到生命危险时,她才会出现,哪怕我是要杀你,并且就站在她的面前,我们也很难打得起来。”

    李梦舟侧目说道:“你有查清楚那姑娘的身份么?”

    简舒玄说道:“她来自东魏,从山海清幽之地走出来的,我反而更好奇,一个山海修士,为何千里迢迢来到姜国,就专门为了保护你?”

    李梦舟有些暗暗咂舌,山海清幽之地是什么存在,他或许不是很清楚,但只是大概表面的理解,也是令人骇然的,他没想到,那位青衣姑娘居然是从山海清幽之地里走出来!

    闻听得简舒玄的问题,李梦舟也是很挠头,他连山海清幽之地在哪里都不清楚,又怎会知道为何会有东魏的山海修士跑到姜国里保护他?

    这根本是没有任何逻辑的事情。

    他只是隐隐觉得那位青衣姑娘身上的气息有些熟悉,但他必然是不认识山海清幽之地里的修士的。

    他绞尽脑汁的想着,想到头疼,也没有想出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本该是敌对关系的两个人,此刻却坐在一起很是自然的聊着天,思考着事情,这副画面当真是有些诡异的。

    简舒玄静静地看着李梦舟,若是后者真当跟东魏山海清幽之地有着某些关系,那么其本人便不可能不知晓,但是看李梦舟现在的模样,他显然也同样很困惑。

    这便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了。

    终究是山海清幽之地,哪怕简舒玄对很多事情都不在意,但山海清幽是修行世界的最高峰,我辈修士,谁人不想入那片天地?

    他看着仍在困扰的李梦舟,轻声说道:“在我的认知里,符合那位姑娘必要条件的便只有东魏芍华书院的北琳有鱼,以及悬海观的那位宁姑娘,她们皆是出自山海清幽之地,我虽然不认得北琳有鱼,但也清楚青衣姑娘不是她,符合所有条件的便应该只有宁姑娘,她虽未承认,但也算默认。”

    简舒玄想着李梦舟若是真的不知晓东魏山海清幽之地,说不定是因缘际会结识过某人,但却并未知晓那人来自东魏,若是把宁姑娘的身份挑明,或许他能够联想到什么。

    但让他感到失望的是,李梦舟反而更困惑了。

    他哪里认得什么宁姑娘,他也就只是清楚的知道,世间修士公认的天下第一强者,便是悬海观的那位观主。

    世间山河里为数不多的打破五境壁垒,进入大自由境界的存在。

    山海清幽向来都是神秘的,区别只在于世间有人清楚哪里是山海清幽,但大多数世人都不能了解,便如书院的存在,也只是在大山门里流传,寻常的百姓和一些小修士,哪里能够得知梨花书院就是姜国的山海清幽?

    他们只知道梨花书院是姜国的国教,很是尊贵,但也仅此而已。

    但显然,简舒玄貌似是清楚一些事情的。

    李梦舟思考着简舒玄的那些话,如果魏国的悬海观和那座书院都是身在山海清幽,那么姜国里的梨花书院作为总院,肯定也是在山海清幽之地的。

    他没有去深思简舒玄如何知道这些,只是默默说道:“我从未去过东魏,也不认得什么宁姑娘,实在想不到,她为何会出现在姜国,甚至暗地里救下我,且便一直留在白虹镇里,这当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魏国都长安城是世间最繁华的大城之一,长安长安,长治久安,那是很令人向往的一座城,充满着梦幻色彩,但李梦舟的的确确从未去过,又怎会结识长安城里的修行者?

    简舒玄默然不语,随即再度把目光看向白虹镇,说道:“看来这谜底只有那位宁姑娘才能解开。”

    他又侧目看向李梦舟,说道:“白虹镇里有萧知南和宁姑娘,她们或许对你的生死真的不甚在意,但萧知南终究是剑修,她会怎么做,我无法揣摩,而那宁姑娘受人所托才来到姜国,她肯定是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死掉的,哪怕前后逻辑有些不通,但这便是事实,我杀不死你,可也需要一个由头。”

    李梦舟诧然的看着简舒玄。

    他当然相信萧知南肯定不会坐视不理,也相信那位宁姑娘或许只是因某些缘故才救自己,真正在意自己生死的是拜托宁姑娘来到姜国的那个人,而此时的宁姑娘,必然也在注视着这一幕。

    所以纵然此时只有他们两个人,甚至坐得很近,但简舒玄也没有把握能够一击得手。

    李梦舟是真的有些搞不懂简舒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是专意来杀自己的,但好像又没有特别想杀死自己。

    便也如那位宁姑娘一般,她只是受人所托,不代表是她自己的意愿。

    简舒玄是在遵循其义父徐鹤贤的意思,而他自己是否真的想杀李梦舟,貌似并不是肯定的。

    “你帮徐鹤贤杀过很多人?”

    “我是接到很多义父让我杀人的任务,有些人是该死的,便如誉王谋逆的事件,水镜司前司首戚小然的家将皆是被我所杀。”

    “那戚小然的家眷呢?”

    简舒玄侧目看向白虹镇里,轻声说道:“宁姑娘来了。”

    李梦舟暂时没有去想那个答案,在泥泞的道路上,着青衣的姑娘,正步伐轻盈的走过来。

    这是李梦舟真正第一次见到宁姑娘。

    在简舒玄第

    一次出手时,他身受重伤,只是模糊的看到宁姑娘的身影。

    而诛灭白虹镇里的山外人时,虽然他们暗地里配合的很默契,但其实根本就没有看见宁姑娘的影子。

    真正看到宁姑娘的脸时,李梦舟感到有些惊艳。

    很是简单朴素的青衣裹身,实则是掩盖了她的身姿,但这种感觉却很微末,宁姑娘便如山海清幽之地那般神秘,有着一股很脱尘的气质。

    不施粉黛的面容,反而将她的相貌展现的淋漓尽致,一眼便被吸引,乌黑如泉的长发也是很随意的束在脑后,纵使打扮的很简单,但也正因如此,反而更为纯粹。

    她的手里握着一把剑,就像是一位洒脱的剑客,还是那种姿容绝丽的女剑客。

    宁姑娘的视线完全不在李梦舟的身上,此时简舒玄也站起身来。

    他们相互对视着。

    李梦舟暗自挠头,忍不住开口说道:“宁姑娘应该不是剑修吧,东魏里好像没有什么剑修。”

    剑阁在西晋,剑院在姜国,剑庐在北燕,这是世间仅剩的三座剑门,但脱离剑门的那些山野剑修,是各国里都有的,但若为继承剑道,很难有什么大作为。

    就算有山野剑修能够凭借着一把剑杀出一条路,但那终究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在剑修的年轻一辈里,很难再有能够持平甚至超越三座剑门亲传弟子的人物。

    只是李梦舟不能确信的是,在东魏的山海清幽之地是否有着剑修的身影。

    悬海观起源于道门,但实则跟道门也没有太深的牵扯,世间能够代表道门的只有道宫,正如书院代表着儒门,剑阁代表着剑门,枯禅寺代表着佛门。

    悬海观是很特殊的存在,它和道门相关,也跟剑门、儒门相关,唯独跟佛门没有什么牵扯。

    所以悬海观是独立的存在,也如摘星府世间只此一家,道理是相同的。

    只在于,悬海观的神通依旧是修行的正统,而摘星府是另辟蹊径。

    就算悬海观里有很强大的剑修,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可纵观修行岁月长河里,悬海观里貌似并没有什么闻名天下的剑修出现。

    宁姑娘瞥了李梦舟一眼,摇摇头说道:“我不是剑修,魏国里的剑修也很少,但山海清幽之地里确实有剑修,而且比你们那些所谓的剑道天才强大得多。”

    西晋的剑阁也在山海清幽之地,但宁姑娘说的只是魏国,自然是不包括剑阁的,但或许也将剑痴包含了进去。

    世间只有一位剑仙,这是毋庸置疑的,剑仙之下最强的剑修是何人,其实也有大概的论断,但在年轻一辈里的剑修,谁才是最强,貌似并不好说。

    萧知南曾打败过宁浩然,但未曾打败欧阳胜雪和三师姐,西晋的那位剑痴,她还未曾与其交过手,就以目前来看,年轻一辈的剑修里面,萧知南都不能算是最强。

    就算是欧阳胜雪也不能。

    但若说魏国里有剑修能够媲美世间这些已经站在年轻一辈最高峰的剑修,甚至更强,李梦舟是很难去相信的,他只道因宁姑娘是魏人,难免口风会有偏向性。

    这都不是李梦舟真正关心的事情,他很认真地看着宁姑娘,说道:“我很确信自己与姑娘素昧平生,为何姑娘却一直在暗中保护我?”

    宁姑娘神情淡然的看着李梦舟,说道:“我们的确从不相识,这是我第一次来到姜国,我也未曾想过,是因为你这个人,其实我根本不在意你是死是活,但有人很在意,我需要让她安心,就只能保证你一直活着,然而事实上,就算你死了,只要我不告诉她,她永远也不可能会知道。”

    李梦舟很不理解的看着宁姑娘,他明显能够从宁姑娘的语气里听出一些厌恶之意,既然厌恶,又依旧在保护自己,想来那真正在意自己的人,对宁姑娘来说也很重要。

    但他实在想不明白,在魏国会有什么人这般在意自己。

    他凝视着宁姑娘的眼睛,问道:“你嘴里的那个‘她’,究竟是谁?是我认识的人?”

    宁姑娘冷冷的说道:“你当然认得她,但我希望你最好不要认识她,那对你不好,对她也不好。”

    李梦舟沉默不语。

    他突然觉得有些头疼,宁姑娘显然没有打算告诉他名字的意思,这让他自己猜来猜去,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他毫无头绪。

    他一直在思考的是,宁姑娘身上那股隐隐很熟悉的感觉到底是从哪来的?

    既是确信跟宁姑娘并不相识,那么她身上的熟悉气息便肯定是来自那在魏国很在意自己的人身上,因为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很长,便也挟裹了一些对方身上的气息,那是天地灵气,而非气味。

    便如朝夕相处的师兄弟或是经常见到的熟人能够在很远的距离就能凭借气息感知出对方的身份,若是不熟悉,就算感知到那股气息,也没办法准确判断出对方到底是谁,只能通过神游意念才能看到。

    李梦舟此时是稍微有些钻了牛角尖的,只因宁姑娘来自魏国,他思考的方向便也在魏国,他又从来没去过魏国,何谈能够联想到真正的问题上。

    但不可否认的是,宁姑娘非是自愿来到姜国,本身也并不在意自己的死活,而现在便稍微有些没了耐心,换句话来说,就是不想保护自己了。

    李梦舟倒也不是很在意这件事情,被人保护着终究没办法最快的成长起来,但搞不清楚到底是谁想要保护自己,让他觉得像是吃饭噎住一般,很难受。

    宁姑娘望着陷入苦思的李梦舟,貌似有些生气的说道:“她时刻想着你,耽误修行,而你却已经把她忘了,我果然不该来姜国,让你早点被人杀死,就能彻底解决隐患。”

    李梦舟有些诧然,他恍惚间觉察出宁姑娘嘴里的那个“她”,貌似是一位姑娘,否则不会用这种语气说出来。

    他想到了叶桑榆,但是桑榆已经去世了,也不可能跟魏国有什么关系,更何况是山海清幽之地,他很难往下去联想,毕竟他是去看过叶桑榆入葬之地的。

    但是他隐隐又觉得,世间除了叶桑榆外,应该不可能再有这般在意自己的姑娘,尤其是在魏国里。

    而此时的简舒玄闻听得宁姑娘的话,有些意动的说道:“莫非宁姑娘不再阻拦我杀李梦舟?”

    哪怕不是很在意宁姑娘是否在暗中保护,但是简舒玄这番话还是让得李梦舟心里一跳,他意味深长的看着简

    舒玄,说道:“明明已经放弃杀我了,何故这么快就变?你的原则在哪?”

    简舒玄淡淡说道:“杀人哪有什么原则,前面因为我没有机会出手,只能放弃,现在有机会了,我又何故放弃?在我看来,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你这番疑问,倒是让我有些弄不懂。”

    李梦舟呸了一声,他当然没有那么天真,只是心里有些忿然罢了。

    宁姑娘此时也很淡然的说道:“我虽然希望李梦舟死掉,但也不会是死在我手里,否则回去不好面对她,同样的道理,若我站在这里,眼睁睁看着你杀死李梦舟,也说不过去。”

    简舒玄说道:“也就是说,在宁姑娘离开后,我便能够任意出手杀死李梦舟了,可惜的是,白虹镇里还有萧知南,我不能确定她的立场,看来想要杀死李梦舟,依旧很难。”

    李梦舟暗自松了口气,说道:“何必打打杀杀呢,我们各玩各的,多好?”

    简舒玄说道:“但你是故事里的主角,我要杀你,宁姑娘要保护你,虽然她现在已经不想保护你,但无论如何,你也没办法从故事里脱离出去。”

    李梦舟感慨的说道:“当主角是很累的一件事情,不如我让给你怎样?”

    简舒玄说道:“我不要。”

    李梦舟很无奈的说道:“那你到底还杀不杀我?”

    简舒玄看向宁姑娘,说道:“那要看宁姑娘何时走,萧知南何时来。”

    宁姑娘侧目说道:“她已经来了。”

    在白虹镇的城墙上,正站立着一道身影,她飘然而至,略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们要打便打,何必浪费这般多口舌。”

    李梦舟问道:“谁跟谁打?”

    他显然是要把自己剔除在外的,因为面对任何一人,他都只有被虐的份儿。

    这虽然很悲哀,但他也是无可奈何。

    相比他该是离宫剑院里最弱最惨的一位先生了。

    萧知南看向宁姑娘,说道:“我跟你打。”

    简舒玄当即便看向了李梦舟,李梦舟连连摆手,说道:“别看我!我不跟你打!”

    宁姑娘淡淡笑道:“萧姑娘是期待很久了,恐怕我们之间若是不打一场,你也不肯放我走。”

    萧知南说道:“你果真来自山海清幽?”

    宁姑娘笑而不语。

    萧知南的剑已经很兴奋,铿锵一声,破鞘而出,自半空中舞了个剑花,便落入萧知南的手中,她举剑指着宁姑娘,说道:“打不打?”

    宁姑娘的神情变得有些肃穆,说道:“尊师是有望打破五境壁垒,直指剑仙的大剑修,而作为北燕剑庐唯一亲传弟子的萧知南,也有着成为剑仙的资质,能跟未来的剑仙战一场,我当然很乐意。”

    今时不同往日,宁姑娘已经决心要离开姜国,那么在离开前,跟萧知南打一场,也是一件不抱遗憾的事情。

    李梦舟继续坐在那块石头上,简舒玄也坐在离他很近的一块石头上,他们皆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萧知南和宁姑娘。

    “你不会趁她们打起来的时候偷袭我吧?”李梦舟有些狐疑的瞧着简舒玄。

    简舒玄淡笑着说道:“你不觉得这一幕很有趣嘛,明明我是那个要杀你的人,但保护你的两个人却打了起来。”

    李梦舟暗自戒备着。

    简舒玄看了他一眼,说道:“你高估我了,也小觑了萧知南和宁姑娘,只要她们不愿意看着你死在她们面前,那么我便没有机会出手,她们有能力及时拦截我的剑,虽然我可以去赌,但相比目睹她们两个人的战斗,我对杀你的念想就微乎其微了。”

    李梦舟心里很清楚自己有没有高估简舒玄,他毕竟是能够跟萧知南势均力敌的人物,在如此之近的距离下,若简舒玄真的出剑,萧知南可不一定能够及时拦截。

    但很奇怪的是,简舒玄貌似真的没有出剑的意思。

    他有些怀疑简舒玄追到白虹镇里来,到底是不是真的想要杀他。

    毕竟那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简舒玄却选择无视。

    或许简舒玄跟徐鹤贤父子俩之间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简舒玄终究只是徐鹤贤的义子,就算是亲父子尚且有反目成仇的先例,何况是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

    他深深地看着简舒玄,虽然有这种想法,但也保不准简舒玄就是一个擅长耍手段的人,是故意用这番话降低他的警惕性。

    且就算简舒玄真的出剑,李梦舟也有自信活下来。

    他虽是打不过简舒玄,但他终究因药浴淬炼有着很强悍的体魄,而且《蚕灭卷》神通也能给他带来超乎寻常的感知力,简舒玄想要只凭一剑便杀死他,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把他打得半死倒是很有可能。

    而在李梦舟对简舒玄保持距离的时候,萧知南和宁姑娘也都已经拔剑。

    甚至在白虹镇里面,有经过的行人发现镇外的情况,略有好奇的驻足观瞧,其间以修行者居多。

    他们是当然是不敢凑近来看的,哪怕白虹镇里这些野修的修为都不是很高,但他们也能够从拔剑的两位姑娘身上感知到惹不起的气息。

    萧知南的剑意十分的浓厚,黄金时期三十三位剑仙里面唯一的女子剑仙最强的便是她的剑意,她的剑技其实很少,也很单一,但只要加持着剑意,便可所向无敌。

    这便是惊鸿剑意!

    那位女子剑仙是能够在三十三位剑仙里面排进前四的存在,另有二十九位剑仙都不是她的对手,琅嬛剑仙的威名在当时亦是极其响亮的。

    宁姑娘虽然不是剑修,但她的剑也是异常锋锐,毕竟是从山海清幽之地走出来的,哪怕是在同境里面也是有着很大的优势。

    强大的气息冲撞着,被一场暴虐的秋雨洗礼过的地面布满着泥泞,纷纷四溅开来,未沾染到萧知南和宁姑娘的半点衣角,却是险些让得坐在不远处旁观的李梦舟和简舒玄遭殃。

    而简舒玄貌似对那四溅的泥水很厌恶,深深皱着眉头,挥手间便把泥水隔开,也让得坐在旁边的李梦舟没有被殃及池鱼。

    他笑呵呵地朝着简舒玄道了一句,“多谢。”

    简舒玄也淡淡地回了一句,“不客气。”

第一百二十三章 末花知南,宁姓箫音

    在那场秋雨时,白虹镇外的战斗已经令得此处颇显凌乱,有着很深刻的战斗痕迹,而此时雨停后的又一场战斗,很快便将那些痕迹尽数扫平。

    萧知南和宁姑娘皆是执剑站在原地,但已有剑气在呼啸,她们此刻比拼的便是意境上的修为。

    在常人看不到的意境世界里战斗尤为激烈。

    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站在白虹镇里面观瞧的那些山野修士虽然很清楚现在是怎么回事,但他们却根本看不透这场战斗的情况。

    就连李梦舟都有些一知半解。

    唯独简舒玄看得很认真。

    意境的战斗是更高层次的战斗,万物无所遁形,一呼一吸之间都有可能被找到破绽,那是不能有半点分神的。

    “萧知南不愧是北燕剑庐的亲传,相比先前与我一战时,她又有了些微的进步。”

    简舒玄表面平静,内心里是有些惊骇的,因为萧知南进步的真的很快,他虽然未曾跟萧知南有过很深的接触,但自萧知南走出北燕时,便被很多视线注视着。

    那时候的萧知南虽然也已经很强,但尚且跟世间最妖孽的人物有着一些差距,而在她离开都城时,便已经能够跟欧阳胜雪战平,现如今又是更上一层楼。

    萧知南的剑道之路是极其恐怖的。

    她每一次拔剑都会比上一次更强。

    这便是绝对的妖孽!

    但面对如此妖孽的萧知南,宁姑娘的表现似乎依旧游刃有余。

    目前尚且看不出胜败之分,她们都尚未拼尽全力,但也使得观战的简舒玄神情愈加凝重。

    李梦舟虽然没有简舒玄看得那般真切,但他也能够从天地间流动的气机里感知到什么,萧知南和宁姑娘的强大,都是让他望不可及的,他倒也不会嫉妒什么,只是稍微有些小羡慕。

    ......

    破落巷里。

    孤山客躺在木椅上,抱着一壶茶,神情略有些肃穆,微微眯缝着眼睛,其间貌似流转着一种很复杂的情绪。

    他在注视着白虹镇外,但又有刻意回避什么,最终只剩下一声轻叹。

    院子里忽有剑鸣声。

    又像只是错觉,寂静地十分怪异。

    他默默饮着茶,左手食指尖轻轻敲击着木椅,有落叶缓缓飘至,被一道无形的剑气切割地粉碎。

    忽有觉察,孤山客轻咳一声,朝着某个方向挥了挥手。

    坻水郡的某座高山上,长廊飞檐下,静立着一位有着曼妙身姿的女人。

    她虽未做妇人打扮,但显然也已经不年轻了。

    微微蹙着的眉头,展现出她心间的一丝困惑。

    此时身后有清脆的脚步声响起。

    月从霜颔首见礼,轻声说道:“山主,坻水郡里的山外人已经尽数斩除。”

    海棠山主回眸望着她,问道:“你可曾去过白虹镇?”

    月从霜说道:“

    弟子到了白虹镇外,并未进去。”

    海棠山主点点头,视线重新回到那个方向,笑着说道:“那里很有趣。”

    月从霜皱了皱眉头,以她的修为境界尚且不能够从蒹葭苑里直接神游到白虹镇,自然不理解山主此言何意。

    ......

    白虹镇外,萧知南凝眉看着对面的宁姑娘,轻声说道:“我想我能够相信你确实出自山海清幽,但就算是山海清幽,除了那些前辈,年轻修士跟外面相比,也没有很大的差距,你或许比很多人都要强,可跟北藏锋相比,也只在一个层面罢了。”

    宁姑娘说道:“我知道北藏锋,他是梨花书院里的亲传,严格意义上来说,也是身在山海清幽,只是他踏身世俗,很少动用山海清幽的手段,你虽跟北藏锋打过,但不会真的以为那就是北藏锋的实力吧?”

    萧知南微微挑眉,深深地看着宁姑娘说道:“姜国的年轻修行者里面,以沈秋白为最,北藏锋和欧阳胜雪次之,虽是齐名,但也有强弱之别。”

    宁姑娘说道:“沈秋白在山海清幽之外,他的确是很难得的奇才,并不比山海清幽的修士差,但要说北藏锋弱于沈秋白,那也不见得。”

    山海清幽里的修行者跟山门里的修行者当然是存在着一些区别的,但也会有像沈秋白这样的妖孽人物,能够在山海清幽之外跻身入山海清幽的妖孽之列,但纵观世间山河而言,山海修士在同境里面的确要比山门里的修士强一些。

    更别论除了山海清幽里的年轻修士外,那里每一位近乎都是五境门槛里,甚至打破五境壁垒的超强存在。

    哪怕山海清幽表面上只意味着最高峰的修行山门,也不是门下每位弟子都有资格称是出自山海清幽,甚至打破五境壁垒的强者也只在少数,但至少在山海清幽之外,能够打破五境壁垒的存在近乎没有。

    虽然梨花书院便是姜国的山海清幽,但书院里的学子,也只有北藏锋有资格入得山海清幽,其余的书院学子其实并不在山海清幽之内,而北藏锋又在世间行走,他的身份便相对有些模糊。

    宁姑娘出自悬海观,便也出自山海清幽,然而同样也不意味着悬海观每一名弟子都是出自山海清幽,这个自称或他称也是有区别的,但在世间也只有少数修行强者才懂得其中区别。

    悬海观身在山海清幽,但山海清幽里并不是有着整个悬海观。

    这些都是萧知南不清楚的。

    但如果北藏锋真的从未展现出真正的实力,便也意味着萧知南被骗了。

    她的心情一时间变得很不好。

    毕竟北藏锋在跟她战斗时,根本没有认真,作为对手的萧知南又怎能愉快的起来。

    实则萧知南是想多了些。

    北藏锋或许真的没有拼尽全力,但也没有隐藏太多,毕竟年龄在那里摆着,哪怕是山海修士,也是要一步步修行的,不意味着山海清幽里的年轻修士就肯定能够轻易碾压山门里的年轻修士。

    那也要看对手是谁。

    抛开这些,萧知南和宁姑娘的战斗依旧在继续。

    萧知南的想法其实

    很简单,北藏锋是北藏锋的事情,不会影响她此刻全身心的面对跟宁姑娘的战斗。

    有剑光忽起。

    意境之外的战斗也开始了。

    宁姑娘望着面前生出的那一道剑意,探手间便将其拦下,随即自己也斩出了一剑。

    而萧知南也没有半点躲闪,她顺势再出一剑,剑势磅礴,浩荡的剑意划破长空,已然斩出了她最强的一剑。

    宁姑娘虽然出自山海清幽,但她深知自己面对是萧知南,这位在剑修里面名列前茅的天才,她山海清幽的身份带来的优势是否能够对同境的剑修起到作用,她也未曾尝试过,自然不敢有半点大意。

    虽然在魏国的山海清幽里也有大剑修,但修为境界是远超过宁姑娘的,没办法相提并论,哪怕那位大剑修的岁数同样不算很大。

    宁姑娘手里的剑名为绣钧,虽有名,却非剑修的本命剑,但也是颇具灵性的一把剑,毕竟这把剑也是出自山海清幽。

    但此刻面对萧知南的惊鸿剑意,宁姑娘却并未用剑,而是探手间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支玉箫,一曲妙音很快便自其玉唇下轻响。

    箫音好似充满了生命气息,有着极其特殊的轨迹,动荡着天地间的灵气,使得萧知南的惊鸿剑意貌似瞬间迷失了方向。

    惊鸿剑意斩空,萧知南略显惊诧的回眸望去,宁姑娘的身影却已经出现在她的背后。

    箫音顿止,宁姑娘轻声说道:“你的剑很快,且也很强,但若斩不中我,便也没有意义,若我不用箫,其实很难分出胜负,但既然是一场对决,自然要动用所有的手段。”

    萧知南沉默不语。

    她略输了一筹,这是事实。

    其实她心里也很清楚,宁姑娘的修为境界真的跟北藏锋相差无几,但为何她能够跟北藏锋战平,却输给宁姑娘,或许并非出在那支玉箫上,而是宁姑娘用了山海清幽的手段。

    纵然她根本察觉不出其间的变化。

    但这就是山海清幽,若是随便就能洞察,便也不是山海清幽了。

    萧知南此时的情绪很平稳,她将得末花剑入鞘,认真地看着宁姑娘,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莫说世间诸国的修行者,就连魏国里面知晓宁姑娘名字的也只是少数人,世人皆知魏国有一宁姓女子天赋极高,是能够跟各国妖孽之辈争锋的人物,然事实上,宁姑娘可不仅仅是有资格争锋。

    宁姑娘想了想,便回道:“我叫宁曦。”

    萧知南和宁曦皆是距离五境门槛只差临门一脚,但这临门一脚所站的位置,似乎是宁曦更近一些,萧知南也只是落后半步,触手便可及。

    李梦舟暗暗咂舌,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位青衣姑娘居然这般厉害,就连萧知南都不能赢她,世间妖孽当真是极其妖孽。

    虽然是用了两个‘妖孽’,但后一个‘妖孽’,显然不是什么好话。

    而在这时,他忽然警觉身侧有冷风刮起,下意识的掠身躲避,剑气斩碎他屁股下那块石头,李梦舟很有些狼狈定睛看向简舒玄,气恼道:“你果然要偷袭!”

第一百二十四章 山海清幽里的那位姑娘

    简舒玄的神情很平淡,也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提剑再次杀来。

    萧知南紧紧蹙着眉头,末花剑再度出鞘,及时挡在李梦舟的面前,挥剑便把简舒玄的剑挑开。

    简舒玄甩了甩手腕,说道:“萧姑娘的话果然不能尽信,说是不在意李梦舟的死活,此时却还是拔剑了。”

    萧知南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是回头望了李梦舟一眼,暗道一声废柴,便直接朝着简舒玄杀了过去。

    宁曦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的绣眉微蹙,似是在困惑简舒玄在搞什么。

    但在她还想着的时候,却有剑气朝着她呼啸而至。

    这便是纯粹的殃及池鱼了。

    宁曦仅仅是呆愣了一下,便直接拔出绣钧剑,在粉碎那道剑气的同时,第二剑便也朝着简舒玄斩击了过去。

    森寒的气息锋芒毕露。

    萧知南和宁曦同时拔剑,简舒玄就算再强也抵御不住。

    浩荡汹涌的剑气被摧枯拉朽的崩灭着。

    破碎的剑气将得简舒玄的衣衫划出一道道裂痕,鲜血瞬间便浸透了衣衫,此时简舒玄突然大喝一声,爆起一股强大的气势,令得萧知南和宁曦的攻势有了片刻的停顿,仅仅是在那片刻时间,简舒玄头也不回的直接遁走。

    其实萧知南和宁曦完全有机会再朝着简舒玄斩出一剑,但她们都没有那么做,只是眼睁睁看着简舒玄的身影消失在白虹镇外的山野里。

    实则简舒玄爆起发难有些太过突然,萧知南和宁曦都没有捕捉到简舒玄真正的动机。

    因为简舒玄若真的想杀李梦舟,他可以有很多机会,没必要偏偏选择在萧知南和宁曦的战斗结束时。

    虽然哪怕简舒玄在萧知南和宁曦全身心的战斗时偷袭李梦舟,也不一定能够得手,但总归机会更大一些。

    简舒玄选择了不合适的时机,这里面不可能没有问题。

    恢复平静地李梦舟此时也是神情很凝重地看着简舒玄遁走的方向,他越来越觉得简舒玄这个人很奇怪了,他的心里貌似隐藏着什么,虽然每个人都有秘密,但简舒玄心里的秘密也许很不一样。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萧知南紧蹙着眉头,看了一眼李梦舟,说道:“也许他真的只是想找一个由头,一个他为何没有杀死你的借口。”

    徐鹤贤派遣简舒玄秘密出离都城,就是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死李梦舟,而简舒玄若是空手而归,总要有一个值得信服的理由。

    萧知南本身虽然就是一个理由,但凭借简舒玄的实力,若是避免正面交锋,其实杀死李梦舟的机会有很多。

    但若白虹镇里出现了一位山海清幽之地的修行者,而简舒玄拼着重伤才逃出去,自然便没有任何杀死李梦舟的机会。

    若猜测属实,那么徐鹤贤和简舒玄这父子俩的关系,就绝对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了,至少简舒玄心里应该还有其他想法。

    他并不是玄政司里唯命是从的一把利剑,

    而是有着自我思想的剑。

    萧知南和宁曦都大概猜出了简舒玄的意思,在最后才只是眼睁睁看着简舒玄遁走,而没有阻拦。

    白虹镇里有围观的修行者纷纷散开,他们只是看了一场好戏,可不会在意演的是什么故事,现在戏幕拉下,他们便各行各事。

    山野里很远的方向有野兽的嘶吼声悠扬传来,寂静了片刻,宁曦看向李梦舟,微微沉默,继而淡淡说道:“既然简舒玄已离去,我便也不想继续在暗中看着你,那非我意愿,只是不忍拒绝罢了,你日后能活下来是你的本事,就算是死了,也与我没有半点关系,且你最好不要想着去魏国。”

    李梦舟心想你都说出来了,我肯定要去魏国走一趟,只是目前他还有着很多事情要去做,肯定是没有时间去魏国的,但他总是要去的。

    只因在魏国山海清幽里有着貌似很在意自己的姑娘在。

    虽然觉得可能性不大,但此时李梦舟的脑海里却浮现出了叶桑榆的身影,如果叶桑榆真的没死呢?

    也许他该去找叶瑾瑜证实一下。

    回想着曾经叶瑾瑜明着暗里都有拒绝让自己去探望叶桑榆的画面,那时候李梦舟只是以为叶瑾瑜不待见自己,但除了宁曦的事情,他难免会想到,是否叶桑榆真的没有死,而叶瑾瑜只是不想让自己知道这些。

    甚至在桃花林里的那座坟根本就是空的!

    越是有了这种念头,便怎么也挥之不去,这种情绪是压抑不住的。

    李梦舟没有办法去想象,若是叶桑榆还活着的话,她又过着怎样的生活,又何故跟魏国山海清幽之地牵扯上了关系。

    在凤江强行开天照的那一幕,仍旧在李梦舟的脑海里记忆犹新。

    叶桑榆的经脉被暴虐的天地灵气撕扯的粉碎,就算先前有修行资质,也在那一刻被摧毁,根本不可能被山海清幽瞧在眼里。

    可若魏国的那位姑娘不是叶桑榆,又能是谁呢?

    他抬眸望着宁曦,说道:“我虽然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有朝一日,我肯定要去魏国走一趟的。”

    宁曦淡淡说道:“你只要出现在魏国,我立即便能知晓,若你不想死在魏国,大可前去。”

    李梦舟又怎会被宁曦威胁到,若那位姑娘不是叶桑榆,他自然也没有必要非得去长安,但如果这件事情得到证实,哪怕是死,他也必须要去。

    宁曦离开了白虹镇。

    李梦舟和萧知南朝着破落巷走去。

    “我要尽快变强。”

    萧知南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已经在破境的前夕,现在白虹镇里已无事,有孤山前辈指点你,破入上境也只是时间问题。”

    破小境和破大境终究是有区别的,后者要难一些,而前者只要到了时候,自然就能破境。

    但李梦舟破入四境门槛至今也只有数个月的时间,其实修行速度已经相当之快,下境破入上境或许并不难,难得是问鼎巅峰,以及五境门槛那座高山。

    现在李梦舟又多了一个变强的理由,哪怕目前只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但万一叶桑榆真的还活着,李梦舟就必须要变得足够强,才能去魏国都长安,否则便如宁曦所言,他贸然前往,且不说根本见不到叶桑榆,甚至可能刚刚到那里就会被杀死。

    在李梦舟于白虹镇破落巷里刻苦修行的时候,属于寒冬的第一场雪已经飘飘洒洒覆盖了大半个山河。

    ......

    ......

    姜国都,琅琊城里。

    简舒玄戴着斗笠,穿着不算厚也不算薄的衣袍,脚踩着城里银白的街道,伴随着咯吱咯吱地声音,清晰的脚印随街上行人的乱入,变得杂乱无章。

    他低垂着脑袋,不被人注意的很快拐入一条小巷子里,辗转几回,便出现在了玄政司里。

    此时的徐鹤贤正在书件室里看宗卷,沐南推开门,揖手轻声说道:“启禀司首大人,少主回来了。”

    “让他进来。”徐鹤贤将得书案上的宗卷放置一边,抬眸望着走进来的简舒玄,笑呵呵地说道:“我儿辛苦归来,想必是已经折断了离宫剑院那第七把剑。”

    简舒玄的脸色有些苍白,他扯开自己的衣袍,胸膛布满了剑痕,完全呈现在徐鹤贤的面前,说道:“孩儿辜负义父厚望。”

    徐鹤贤的神情微变,他眯着眼睛看向简舒玄,沉声说道:“虽然那李梦舟身边有萧知南,但玄儿离京时信誓旦旦,何故带了一身伤回来,却没有杀死李梦舟?”

    他在意的重点显然不是简舒玄受了重伤,对此,简舒玄神情平静,轻声说道:“若只有萧知南,孩儿尚且能够找到机会下手,但李梦舟的身边不仅仅只有萧知南,萧知南只是跟他组队实修,暗地里却有人在保护着他。”

    徐鹤贤深深皱着眉头,说道:“离宫剑院的三先生和四先生都在都城里,期间也只是去过一趟东郡青海镇,而大先生走得路线跟李梦舟完全不同,很难遇到,薛忘忧和卓丙春也都留在离宫剑院里,除了这些人之外,何人能够伤到你?”

    简舒玄说道:“暗地里保护李梦舟的人并非来自离宫剑院,而是山海清幽之地。”

    闻听此言,饶是素来沉稳地徐鹤贤也是面露骇然之色。

    他除了当时白朔‘回礼’时,勃然大怒,寻常时候就连拿李梦舟迫害江听雨的事情败露,被皇帝陛下直接叫去训斥,也依旧没有变脸色,同样因朱在天身死一事,他有些上火,但也未曾气急败坏,而此刻却被简舒玄的一句话给吓到了。

    其实他身上也有伤,白朔回礼的方式当然是很简单干脆的,就是用那种你瞧我不顺眼,但又干不掉我的态度,以实力欺辱,才令得徐鹤贤恼羞成怒,险些大病一场。

    但跟简舒玄这句话里表达出来的含义相比,白朔那件事情根本不值一提。

    山海清幽这四个字的分量何其之重!

    他很是不敢相信的看着简舒玄,说道:“怎会有山海清幽之地的修士暗中保护李梦舟?就算是薛忘忧那老匹夫也没有这般大的能量!”

第一百二十五章 若一剑毁掉那座山门

    简舒玄平静说道:“但这就是事实,我能活着回来已实属侥幸。”

    徐鹤贤眉毛微挑,深深地看着简舒玄,说道:“你未能杀死李梦舟,若等他回到都城,以他现如今离宫剑院七先生的身份,我徐鹤贤的义子刺杀他,又该如何?”

    李梦舟的身份毕竟不同以往,若是杀死还好说,依照简舒玄的本事,自当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可人没杀死,便落了把柄,这绝对不是徐鹤贤想要看到的。

    简舒玄能够明白徐鹤贤的意思,说道:“李梦舟虽是离宫剑院的七先生,但他也是一名剑修,他不会第一时间就想着利用朝堂来报仇,若是义父心里有担忧,我可以暂时离开都城,反正都城里知晓我的人不多,只要我不在,义父不认,李梦舟便也没有法子。”

    徐鹤贤轻轻点头,站起身来,绕过桌案,来到简舒玄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帮他整理了一下衣袍,轻声说道:“此事也怪不得玄儿,谁又曾想到李梦舟会跟山海清幽有关系,那保护李梦舟的人,你可曾探知到身份?”

    简舒玄点头说道:“来自魏国。”

    魏国里能够代表山海清幽的只有两家,一是悬海观,二是芍华书院,但因有传闻,天下书院合一方为山海清幽,仅仅是魏国一家书院,并没有资格代表山海清幽,那么最有可能的自然只有悬海观了。

    在魏国,芍华书院虽然也有着一定的能量,且长安城里有着许多读书人,导致芍华书院很有影响力,亦被魏国皇帝礼敬有加,但若论修行的能量,悬海观必然是在最高的那座山峰上,甚至在整个世间,能够跟悬海观掰手腕的存在也是屈指可数。

    那是具备着轻而易举就能覆灭一个王朝的强大宗门,只因大王朝里也有能够分庭抗礼的修行宗门存在,便也暂时影响不了大势。

    世间王朝相互制衡着,各自王朝里的修行宗门自然也是相互制衡的有生力量,纵使山海清幽拥有着覆手间便能毁灭王朝的力量,但各大王朝里都有山海清幽存在,也同样能够起到制衡的作用。

    可天下公认的第一强者就在悬海观里,便也使得悬海观在世间的地位非比寻常。

    就算是徐鹤贤也不得不忌惮万分。

    他凭借着玄政司司首的职位,或许能够跟山门里五境的大修士平起平坐,但像薛忘忧这种级别的大物,他就算在朝堂上位高权重,也得矮人一头,更别论山海清幽之地的修士了,就算强如薛忘忧,也依旧没有资格入得山海清幽。

    而摘星府的府主,陈莫西更是做梦都想入得山海清幽,虽然有沈秋白这个弟子打出了名声,妖孽程度不亚于山海清幽里的修士,可摘星府若想归入山海清幽,依旧有很长的路要走。

    关键不在沈秋白,而在于陈莫西。

    三境宗门里只要有人能够破入四境,自然就能晋升到四境宗门,四境宗门里有人破入五境,便理所当然晋升到五境宗门,而五境宗门里有人破入知神巅峰,便是五境上宗。

    以此类推,只有打破五境的壁垒,迈入大自由境界,才能有资格入得山海清幽。

    薛忘忧和陈莫西皆是站在五境知神的巅峰,其实距离山海清幽已经很近,但或许一生都没机会迈出那一步。

    而指望门下弟子,自然就需要更多的时间。

    山海清幽有着很多种解释。

    有人说那是一个很神秘的地方。

    有人说那就是代表着世间最强大且神秘的宗门。

    也有人说,其实山海清幽只是类似四境、五境,宗门强大到一定地步的称誉。

    可不管事实真相如何,山海清幽里都有另一方天地,站得位置越高,修为境界越强,看到的天地自然是不一样的。

    只是让得徐鹤贤感到很奇怪的是,李梦舟怎会跟魏国悬海观牵扯上关系?

    若是李梦舟有能力让得悬海观的修士暗中保护,他又何故考入离宫剑院,直接进悬海观里修行不香嘛?

    这明显是很没有逻辑的事情。

    除非是李梦舟执意来到姜国都城,意图不轨。

    他想着李梦舟身份的问题,神情变得越来越凝重。

    让得简舒玄暂时避开都城的视线,徐鹤贤当夜便秘密前往潞亲王府。

    此事应该跟潞王秦承懿商议。

    事情牵扯到山海清幽,便相当于是超脱了控制,不得不防。

    ......

    ......

    魏国,某处神秘海域,鹅毛大雪将得岸边染白,尚且没有寒冷到让得海面结冰,有白鹭自海上云层盘旋,发出清澈的啼鸣声。

    断崖之上,有姑娘端坐,吹着海风,白鹭作伴,云雾里有鱼儿跳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奋力挣扎着,坠入小姑娘身边的木桶里。

    “第一百九十九条。”小姑娘嘴里念念有词,顺手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嘴巴里。

    她一直在这里钓鱼,以天地灵气为鱼竿,以念力为鱼饵,那对天地灵气的掌控要达到极其匪夷所思的境界,毕竟断崖距离海面很远,这便是凭空钓鱼,其难度是很骇人的。

    “还算不错。”身穿青袍的男子出现在断崖上,背负着双手,他的头发有些乱糟糟的,显然完全没有打理,但身上还算干净。

    “师兄。”小姑娘蓦地回头,有些怯生生的站起身来。

    青袍男子微微颔首,探出食指朝着海面轻点,下一霎,海面翻涌,有一团黑乎乎的大物似要破海而出,那是一头鲸,翻过海面,停滞在半空数息,又重重砸落,拍起浪花高达数十丈。

    小姑娘瞠目结舌的望着那一幕。

    鲸的重量有多少她不清楚,但肯定要比她钓上来的一百九十九条鱼重的多得多得多,那对天地灵气细微的掌控度,且修为境界都有着很高程度的要求,跟师兄相比起来,她默默瞧了一眼木桶里尚在蹦跳着的鱼,脸蛋很快就耷拉了下来。

    虽然师兄没有把鲸直接钓上来,但显然不是因为师兄不能做到,瞧他淡然自若的只是勾勾手指,那是完全很随意的动作。

    “师兄真的太强了。”小姑娘内心里由衷的崇拜。

    青袍男子看向小姑娘,淡淡说道:“你师姐回来了,正在洗漱,你去找她吧。”

    小姑娘眼前一亮,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迈腿就要跑,但是经过青袍男子时,她又及时的停住,很是毕恭毕敬的见礼后,才欢快的跑了出去。

    青袍男子嘴角微扬,低头望着那木桶里的鱼,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

    肆虐的雪花飘

    飘扬扬地洒落下来,凛冽地寒风呼啸着,百姓们都穿上了厚厚地棉衣,道路也已结冰,眼看着一年又要过去,不论身处何地,都开始渐渐忙碌热闹起来。

    此时的忙碌都是为了迎接新年。

    白虹镇街道上的行人川流不息,他们都拉紧了衣服的领口,免得有寒风吹进去,或是有雪花飘入,那种凉爽是相当刺激的。

    与闷热的夏日截然不同,寒冬时呼啸的冷风都是刺骨的,如一把锋锐的宝剑,无情的刺入皮肤,狂躁的寒风汹涌来袭。

    房屋的顶上都覆盖了一层厚厚地积雪,雪白无杂,冰棱悬在屋檐,如琉璃般反射着微弱的阳光,煞是好看。

    河面也已结冰,道路湿滑,街上的行人都很是小心翼翼,身上穿着笨重,虽然摔在地上不是很疼,但会相当的狼狈。

    孤山客推开破落巷的院门,轻声咳了两下,捧着一壶热茶,嘴里哈出的白气也好似有要结冰的意思,“今年比往常冷很多啊。”

    李梦舟和萧知南也都穿上了厚衣,他们站在院子里,清扫着积雪。

    孤山客回头望着他们,待得积雪扫净,他朝着李梦舟说道:“你要破境,还需一剑。”

    李梦舟皱眉说道:“剑往哪出?”

    孤山客笑着指向某处山野,说道:“那里。”

    李梦舟感知了片刻,毫无发现,疑惑道:“那里什么都没有啊。”

    孤山客说道:“那里有一座山头,在坻水郡,你入眼处虽是山野,但距离遥远,那是坻水郡里的一座修行山门,你若能一剑把那座山门毁掉,必定破入上境。”

    李梦舟暗暗咂舌,满是怀疑的说道:“那座山门跟前辈有仇?”

    他想着孤山客这么厉害,仇家岂非也相当厉害,凭他这点微末的手段,怎么去跟人拼?

    孤山客微微摇头,说道:“跟我有仇的人虽然不少,但也不多,而且皆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很少理会世间的,但恰恰在这坻水郡里,却是有一些人让我看不顺眼,我手里无剑,便也一直没去找他们的麻烦,现在这份重任便交给你了,一定要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

    李梦舟很认真地想了想,说道:“他们山门叫什么名字,门里都有什么境界的修士?如果有五境里的强者,我打死都不会去的。”

    孤山客拍了拍脑门,有些气恼的看着李梦舟说道:“坻水郡里的五境宗门只有一家蒹葭苑,我跟海棠山主那丫头又没有仇怨,怎会去找她的麻烦?虽然坻水郡里肯定不止海棠山主一位五境大修士,但我要让你去的那座山门里肯定没有。”

    李梦舟讪笑着说道:“前辈要给我讲清楚嘛,否则我睁眼瞎的跑过去,挨一顿打不要紧,若是被人知晓,我是被前辈您指点过的,您也没面子不是。”

    萧知南在旁边略有鄙夷的斜了李梦舟一眼。

    但这件事情是孤山客安排给李梦舟破境前的一战,跟她没什么关系,便也不想去理会,只是默默听着。

    孤山客捧着茶壶饮了一口茶,吐出口气,说道:“那座山门叫做南天门,虽然名字相当霸气,但其实只是真正南天门的附庸,区区一座四境宗门而已,他们的掌教也只是一名四境巅峰的修行者,没什么大名头,在四境巅峰的同境界修行者里面,更是完全排不上号,你大可放心前去,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

第一百二十六章 莫城小南天门

    李梦舟挠了挠头,说道:“我连上境的门槛都没有跨过去,就算那位南天门的掌教只是很弱的四境巅峰修士,也不是我能够打得赢的啊。”

    他是真的很没有底气,毕竟境界差距在那里摆着呢,不是他嘴硬就能改变事实的。

    孤山客说道:“小知南可以陪你一起去。”

    李梦舟松了一口气。

    萧知南却提了一口气,她不解的说道:“为何我也要去?若我压制那名掌教,李梦舟还能做什么?”

    孤山客说道:“南天门里虽然只有一位四境巅峰的修行者,但门下四境弟子也不少,你只需要牵制住那位掌教,剩下的人都由李梦舟去解决,他可一点都不轻松。你跟过去,也只是为了保证李梦舟不会死在那里。”

    李梦舟脸变得相当黑。

    萧知南选择默认。

    但她很快又想到什么似的,说道:“我总觉得南天门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孤山客直勾勾地看着她,幽幽说道:“因为南天门在北燕。”

    北燕南天门!

    饶是萧知南那张清冷至极的脸此时也有了相当夸张的变化。

    她先是默默看了李梦舟一眼,随即朝着孤山客说道:“北燕道宫的南天门?”

    孤山客点点头。

    李梦舟有些傻眼。

    或许从前他尚且搞不懂这些,但有宁曦和简舒玄的事情,以及萧知南对北燕的了解,李梦舟其实已经对山海清幽之地的山门有了一定的认知。

    北燕道宫,道门的领袖,正统,身在山海清幽之地,那是骇人听闻的庞然大物。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孤山客,吞咽了口唾沫,说道:“前辈跟道宫有仇?”

    孤山客微笑着说道:“只是看道宫某个人不顺眼,恰好,他就是道宫南天门的门主,又恰好的是,坻水郡里那座拇指大小的南天门附属北燕道宫,只能算是真正南天门的一座偏殿。”

    萧知南身为北燕人,对这些也是很了解的,她向着李梦舟解释道:“道宫有着南天门、北天门、中天门、西天门、东天门五座圣殿,其下还有很多附属的小殿,皆已同名称之,坻水郡里那座南天门,准确地说,应该叫做小南天门。”

    李梦舟懊恼的说道:“我管他是大南天门还是小南天门,若我一剑毁掉坻水郡里那座南天门,岂非是得罪了道宫?他们要是来追杀我怎么办?”

    孤山客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是剑修嘛,其实当初剑仙王乘月毁掉的那座圣殿,便是西天门,而且是真正的西天门,事到如今,那座西天门也依旧是废墟,道宫有着五大天门,现在也只剩下四座。”

    “你若效仿剑仙举世之能,哪怕只是毁掉一座小南天门,也能霎时名声大噪,毕竟你做了跟剑仙一样的事情,那你便是剑仙之下的第一人!”

    李梦舟觉得孤山客现在就像是一个骗子,在想着法子骗他口袋里的银子。

    虽然这种事情确实让他感到有些热血沸腾,但他又不是剑仙,王乘月能够一剑让得道宫不敢吭声,但整座离宫剑院也不具备这种本事,何况只有他一个人。

    而理由只是因为孤山客看南天门的那位门主不顺眼,却要让他去明目张胆的得罪道宫,这怎么看,都是吃了大亏的。

    李梦舟稍微

    有些犹豫。

    孤山客突然幽幽说道:“想当年在坻水郡里可不止有蒹葭苑一座五境宗门,李道陵在坻水郡里建下不二洞,后来另寻一处宝地才搬离,不二洞覆灭乃天下奇闻,令人不胜唏嘘,牵扯甚广,而当年诋毁不二洞最狠的,便有坻水郡里那座南天门。”

    李梦舟猛地抬头,目光闪烁的盯着孤山客看似漫不经心的脸,他的身体下意识的有些警惕。

    孤山客的这番话很突然,像是在暗示什么。

    他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孤山客猜到了什么。

    不二洞曾在坻水郡里建立,李梦舟半点也不知情,或许世间知晓的人也不多,因为不二洞真正入得世人眼前时,是在不二洞里的弟子下山实修,展现了极高的资质,震惊了世人,才让得不二洞一跃成为五境上宗。

    李道陵虽然经历了当年的荡魔时期,但那个时候他还很年轻,虽然表现的很出彩,但也只是在小地方,是没有资格参与真正的山外强者和山河内的巅峰修士之间的对决,也只算是小有名气。

    他不知道孤山客此时突然提起不二洞是何用意。

    孤山客似是不解的望了李梦舟一眼,说道:“想当年我跟那李道陵也是有过一面之缘,你身上有某种气息倒是跟他很像,而李道陵天不怕地不怕,世间便没有他不敢斩的人或物,我虽是看南天门那位门主不顺眼,但坻水郡的小南天门确实算是一颗老鼠屎,就看你敢不敢把这颗老鼠屎铲除掉。”

    李梦舟淡淡说道:“有何不敢。”

    孤山客笑着说道:“那便去吧。”

    按理来说,就算只是南天门下一座小天门,那也是归属北燕道宫,不该仅仅只有一位四境巅峰的掌教,但历来姜国和北燕的关系都很是紧张,北燕里能够有一座书院,那是在很多年前便已经建立的,可道宫若想在姜国境内建立一座圣殿,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道宫除了被王乘月毁掉的西天门外,还剩着四座天门,里面皆有五境大物坐镇,而其下的小天门自然不可能再派遣五境大修士坐镇,因小天门有很多,就算是道宫也拿不出那么多的五境大修士。

    能有四境巅峰的修士做掌教,便是小天门的标配,对比世间诸多山门已经很厉害,毕竟小天门只是道宫天门的附属,根本都没资格接触道宫真正的力量。

    坻水郡的小天门只是秉承着南天门的意志,其实在根本上算不得道宫弟子,只能算是记名,可终究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代表着道宫,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只要有着一丝的牵扯,都不是寻常山门能够得罪起的。

    坻水郡里只有蒹葭苑一座五境宗门,四境宗门却是有不少的,比小南天门那位掌教更强的四境修士也有,但因道宫的缘故,小南天门依旧是坻水郡里除蒹葭苑外最强的山门,这个最强便意味着不可招惹。

    李梦舟和萧知南启程朝着坻水郡的小南天门而去。

    破落巷里只剩下孤山客一人。

    他捧着一股热茶,微风轻起,有雪花自树梢坠落,飘在他的身上,顷刻间融化,消失无踪。

    孤山客凝望着白虹镇外,满地银白里的两道身影,轻声呢喃道:“李道陵是一名剑客,他的剑绝不输于剑修,也是近些年来唯一一个打破五境壁垒的存在,可惜,在他破壁前,生出了事端,导致不二洞一夕间被灭门,李道陵也由此破壁失败,可他的剑却不见了踪迹。”

    “只是巧合么

    ?”

    ......

    莫城,是坻水郡第二大城,但位置并不在中心范围,因原本的莫城只是一座镇,随着发展,才慢慢变成一座城,繁荣程度更是将得坻水郡很多城镇都远远甩开。

    虽然在坻水郡的位置有些偏,但也不妨碍莫城第二大城的名号,富商云集,街上车水马龙,两旁店铺各种各类,鳞次栉比,相当繁华。

    李梦舟穿着黑袍,将自己包裹的很严实,脖子上也缠着厚厚地围巾。萧知南虽然穿的也厚实,但整体看起来要比李梦舟形象多了,并没有影响到她的身材。

    “小南天门就在莫城后山。”萧知南伸手指着一个方向,轻声说道。

    李梦舟轻舒一口气,他的心里仍在想着,孤山客最后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把小南天门跟不二洞牵扯在一起,给他找到理由能够抛开所有顾虑到小南天门提剑?

    他想着既然孤山客曾经跟李道陵有过一面之缘,那么唯一可能暴露出来的东西,就只有不二剑了。

    他一路沉默着的来到莫城后山,大雪覆盖之下,白茫茫地一片,山头的殿宇相对清晰,有石阶自山脚直通山顶,虽只是一座小南天门,但也是尤为气派。

    那座座林立的殿宇很是大气磅礴。

    李梦舟侧头看向萧知南,说道:“你打我一巴掌。”

    萧知南沉默片刻,抽手就是一个大嘴巴,李梦舟惨呼一声,直接整个人都飞了出去,一头栽进雪地里,吭哧半天才爬起来。

    萧知南淡淡的看着他,此时方才疑问道:“为何要我打你?”

    李梦舟可怜兮兮的捂着脸,心中腹诽着,怕是给了她一个很好的理由,当真是下手丝毫不留情,打完又问,装乖巧,真是万万没想到啊,萧知南原来是这样的人!

    但毕竟是自己主动要求的,李梦舟选择性忽略掉,认真说道:“平稳一下心境。”

    话音刚落,又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他身后背着惊蛰,手里握着不二剑,抛开了所有杂念,只剩下对萧知南的一丝怨怼,然后目视着面前的这座山,气沉丹田,怒吼一声,“我来提剑,速来受死!”

    声如雷震,山间的灌木丛,高大的树木纷纷洋洋洒洒的飘落雪花,这番话极其清晰的传到了山顶殿宇里面。

    小南天门的掌教正在对弟子们训话,顺便传授一些道法,他们以道宫弟子自居,在坻水郡里也是自觉高人一等,若非有着海棠山主的震慑,他们怕是连蒹葭苑都不放在眼里。

    虽然蒹葭苑跟道宫相比,真的算不得什么,可道宫远在北燕,在坻水郡的地界上,他们也得给足蒹葭苑面子,屈居第二。

    但小南天门的弟子依旧是孤傲的,在坻水郡里就算是蒹葭苑也不会主动招惹他们,唯有月从霜算是另类,曾经找过小南天门几次麻烦,但那也是有小南天门的弟子先去招惹了月从霜,若非如此,就算是月从霜也不会主动刻意的寻事。

    蒹葭苑终究是坻水郡里最强大的山门,月从霜也未曾把事闹大,便不了了之,可除了月从霜外,坻水郡里敢招惹小南天门的存在,绝无仅有,突然闷雷般的声响在殿宇里回荡着,小南天门的掌教足足愣了数息时间才反应过来。

    “我来提剑,速来受死!”

    简简单单地八个字,却是在挑战小南天门的威严。

第一百二十七章 歇斯底里的朱扒酒

    “掌教!”

    殿前闻道的小南天门弟子纷纷起身,虽未见人,只闻其声,但对小南天门的挑衅却是实打实的,他们可是附属于道宫南天门,如何能够对此无动于衷?

    他们皆是满脸怒容。

    “当真放肆!”

    掌教的面容很红润,也不知是保养的好,还是纯粹冻得,他大袖一挥,沉声喝道:“立即召集门内弟子,胆敢挑衅我南天门,便要付出血的代价!”

    非是他们反应过激,而是真的自诩高高在上久了,就算是蒹葭苑也得礼让三分,哪怕有月从霜曾寻过麻烦,但也是乖乖退回去,现在竟有人在山下叫嚣,小南天门可谓满门皆怒。

    山脚下的李梦舟在吼了一嗓子后,便静静等待着,他看向萧知南说道:“小南天门里有弟子数百,四境修士十几,就算有你暂时压制那朱扒酒,我也很难应付整个小南天门的弟子,唯有快刀斩乱麻,先提一剑,能杀死多少就杀死多少。”

    朱扒酒便是那小南天门掌教的名字。

    上山前,他们自当在莫城里探寻了一些有用的信息,小南天门在四境宗门里的确不算很强,只因身后牵扯着北燕道宫,在姜国代表着道宫南天门的意志,才能力压所有四境宗门。

    南天门是道宫圣殿,传颂道法,附属的小南天门自然也不是寻常势力,但只因姜国和北燕历来紧张的关系,才使得姜国境内的小南天门偏弱一些。

    换作其他王朝里的小天门,其实都是有道宫强者坐镇的,哪怕很少有跨过五境门槛的强者存在,但也必定是自道宫里走出来的。

    朱扒酒的确是北燕人,但他只是南天门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弟子,被派遣到姜国建立小南天门,其实也只是道宫想要进驻姜国,哪怕只是放个人在那里也是好的。

    所以朱扒酒真的不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小南天门作为道宫南天门的附属,自然不弱,只是姜国境内的这座小南天门相比之下有些弱。

    在察觉到山上动静时,李梦舟便攥紧了手里的剑。

    他距离上境只差临门一脚,若想一剑劈开这座山头自是有些难度,但沿着石阶,所过之处,修为低于四境者,剑气长时,便难逃一死。

    既然是来小南天门递剑,目的就是要毁掉这座山,杀人就是必然的事情。

    要说小南天门很无辜,的确是很无辜,但若说他们罪有应得,其实也可。

    小南天门代表着道宫南天门,道宫跟书院是对立的,姜国和北燕也是对立的,小南天门欺压坻水郡修行宗门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若非碍于道宫的存在,怕是小南天门早就被灭了。

    做事情自然要讲道理,但有些事情是不需要讲道理的。

    道宫自诩为道门正统,高高在上,意图裁决天下事,看道宫不顺眼的人很多,只是鲜少有人敢明目张胆的跟道宫作对,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剑仙王乘月。

    若是真的有人毁掉坻水郡的小南天门,欢喜的人还是会占据大多数的。

    李梦舟倒是不是很在意这些,但他也有自己出剑的理由,并非只是因为孤山客。

    通往山顶的石阶上,渐渐地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影,急速掠来。

    萧知南抱着末花剑,朝着李梦舟微扬下巴。

    虽然她也是北燕人,但跟道宫可没有什么关系,而且琅嬛剑庐跟道宫也并不友好,当年剑门日薄西山,道宫对剑门的打压可是极其强烈的,若非后来有王乘月得证剑仙,且上官剑主也继承了琅嬛剑仙的剑意,现如今剑庐是否还存在,都是未知数。

    朱扒酒慢悠悠地吊在后面,他毕竟是一门掌教,该有的气度不能丢,小南天门的弟子一个个掠下山去,而朱扒酒虽是慢悠悠地走着,可速度却不慢,这便是缩地成寸的本事,看似一步跨下一个石阶,却是相当远的距离。

    他目视着山脚下雪地里站着的两道身影,原本淡然的神情渐渐起了变化。

    因为他很清楚的看到,在山脚下提剑的男子,缓缓地把剑举了起来。

    看似轻描淡写的斩落。

    却有一道盛大的剑气呼啸而出。

    细雪被斩碎,一道绵长的沟壑沿途崩裂,直上石阶,那些往山下疾掠的身影纷纷止步,他们惊恐莫名的想要抵御或是躲避,但是这一道剑气来得太过突然,且他们又是全速下山,根本来不及反应过来。

    低于四境的小南天门弟子根本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剑气在眨眼间及至,没有半点停歇地朝着山上呼啸而去,连串的爆豆般的炸响连绵,血花飞溅,一瞬间,原本干净的石阶上便躺满了尸体。

    唯有四境里的修行者,硬生生抗下了那道剑气,纷纷睁大眼睛,环顾着四周,彻底傻眼。

    朱扒酒站在石阶上,眼睁睁望着山脚下那道剑气掠来,瞬息间便来到面前。

    他脸庞憋得通红,一声怒喝,无形的气浪翻涌,在那道剑气临面之前,使其尽数崩碎瓦解。

    冰凉的雪花拍打在他红润的脸上,就好像在狠狠抽着他的脸,朱扒酒直勾勾地望着山脚下那道身影,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喉咙里积压着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我日你大爷!”

    如野兽在嘶吼,震荡着整座山,树梢的雪花簌簌而落,那些在发愣的小南天门四境修士下意识的捂住耳朵,只觉得耳膜发痛。

    站在山脚的李梦舟也是忍不住掏了掏耳朵,朝着萧知南说道:“声儿挺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猪被宰前的凄厉喊叫。”

    且不管有什么理由,此时的朱扒酒是真的相当无辜,莫名其妙有人在山脚挑衅,刚出门,弟子们就死伤一大片,还被行凶者说成猪,怕是要被气疯了。

    朱扒酒的确被气疯了。

    他直接便从山上掠了下来,浑身都在颤抖,愤然拔剑指着李梦舟,那极其红润的脸庞,额头上青筋暴露,“放肆!当真放肆!你太放肆了!”

    李梦舟神情平淡地看着气急败坏的朱扒酒,笑着说道:“原以为道宫的南天门有多厉害,却都是些银样镴枪头,实在很不好意思,不小心一剑杀死了你那么多弟子。”

    朱扒酒喘着粗气,眼眸里布满杀意的说道:“你到底是谁,居然敢来我南天门放肆,杀我南天门弟子!既然知晓我南天门附属道宫,你竟还敢这么做!”

    他心里的确没有搞懂现在是一种什么情况,来者一言不发,直接就拔剑杀人,很不符合逻辑,就算是有人寻仇,也不可能直接就提剑杀人,连给人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何况谁人敢对道宫寻仇?

    朱扒酒对道宫很执着,明明只是附属的小南天门,却常常直接以南天门自居,羞辱小南天门,羞辱于他,便好似在羞辱整个道宫,朱扒酒对自己的身份地位相当高看。

    其实这也很正常。

    道宫便是北燕的山海清幽,乃是道门正统,本身就凌驾于天下修士之上,且不管是什么原因,朱扒酒身为在姜国境内小南天门的掌教,自然便有着很高的优越感,认为自己得到道宫的重视,被委以重任,他容不得半点挑衅道宫的言论。

    更何况现如今李梦舟不分青红皂白,莫名其妙地在山脚下叫嚣,且突然拔剑,斩杀了数十的小南天门弟子,这已经不只是对道宫的挑衅。

    朱扒酒在坻水郡也是作威作福惯了,除了蒹葭苑外,只要是在坻水郡里山门都被朱扒酒‘登门造访’过,虽然那些山门对小南天门恨之入骨,可又哪敢跟道宫作对,只能忍气吞声。

    就连海棠山主也对朱扒酒的作为视若不见,终归是朱扒酒也没有得意忘形,虽然将得那些修行山门欺辱的不轻,但也未曾闹出过人命,否则的话,坻水郡势必大乱,到了生死关头,谁又在意会不会得罪道宫。

    正因如此,碍于道宫的存在,只要朱扒酒没有把事情做得太过分,坻水郡的修行者便也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现在有人欺辱到他的头上,朱扒酒自然承受不了,他已然气得是二佛升天。

    “就是因为知晓你们小南天门附属道宫,我才会过来。”

    既是站在这里,便注定要得罪道宫,李梦舟便也不在意,其实他本身也不是很喜欢道宫。

    因为道宫很是独断专行,说是道门正统,但最不讲道理的就是道宫,纯粹是依靠着势大,强行讲道理。

    而且对于不懂道言语稍有不慎者,便是手段狠毒,俨然将自己当做整个世间的皇帝,拥有着对天下人的生杀大权。

    不敢得罪道宫,不意味着就是喜欢道宫,谁让道宫身在山海清幽,随便走出来一个都是世间强者呢。

    既然剑仙王乘月曾一剑毁掉道宫西天门,那么李梦舟又何故不能效仿之?

    既是做了,当然便不能半点水花没有,这对于他破境也很重要,不能有半点犹豫。

    事情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绝。

第一百二十八章 剑气雪龙

    朱扒酒的面色相当难看,小南天门那些活着的弟子纷纷站在了他的身后,除了十数名四境修士和尚且留在山上的弟子外,此时出现在山脚下的小南天门弟子足有百众。

    跟朱扒酒相同的是,小南天门的这些弟子也是容不得旁人挑衅,更何况是有数十名同门师兄弟身死,此乃血仇,绝不能善罢甘休。

    朱扒酒阴冷地看着李梦舟,说道:“看来你的胆子果真很大,在这坻水郡里,就算是蒹葭苑也不敢说来我南天门生事,你们区区两个人便敢上山挑衅,真是勇气可嘉。”

    李梦舟淡淡说道:“我来这里不是挑衅,而是拔剑的。”

    朱扒酒沉默了片刻,冷笑道:“我知道你是剑修,想必应该是离宫剑院的弟子,在坻水郡里除了百里川外,再没有第二个剑修拥有你这般境界,而百里川在我南天门面前也只是一条会乖乖听话的狗,你真的能够代表离宫剑院向我道宫宣战?”

    李梦舟说道:“你别一口一个道宫的,道宫是道宫,你小南天门是小南天门,别刻意把小字去掉,道宫有五座天门圣殿,但西天门圣殿已经被王乘月毁掉,剩下的小西天门也只是勉强存活,每座天门圣殿下都有很多小天门,根本代表不了道宫,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其实这也是事实,因为五座天门圣殿附属的小天门有很多,只能算是道宫在外的眼线,自然代表不了整个道宫。

    但姜国境内的小天门却只有两座,在坻水郡里的便是其中一座,自然相对的会得到南天门圣殿的特殊照看,若是坻水郡里的小南天门被毁,身处北燕的南天门圣殿很快就能知晓。

    由此针对离宫剑院就是必然的事情,但换句话来说,姜国里有梨花书院,北燕的南天门圣殿很难轻松进入姜国境内,就算通知另外一座小南天门,也威胁不到离宫剑院,那么他们就只能把目标放在作为行凶者的李梦舟一人身上。

    这确实是很大的麻烦。

    但是瞧着朱扒酒,以及坻水郡这座小南天门的实力,其实也算不得多强,只要李梦舟能够破入上境,他便有自信在底牌尽出的情况下跟四境巅峰的大修士具备一战之力,便也不需要太过忌惮姜国境内另外一座小南天门。

    他虽是肯定打不过四境巅峰的修士,但至少能够保证自己不会轻易死掉,非是必死的局面,便也无需设想太多。

    李梦舟是这么想着,但朱扒酒很是固执,他觉得自己得到道宫的重任,就算没有资格跟天门圣殿的门主相提并论,但也是在姜国境内能够代表道宫意志的唯二之一,便也同时意味着,他是道宫在姜国的代言人,羞辱他与羞辱道宫无异。

    他不能认可李梦舟的那番话,恶狠狠地咬牙说道:“我知你们剑修猖狂,但当今世间除了剑阁之外,余下的剑修都是丧家之犬,离宫剑院或许在姜国很负盛名,但其实也只是跳梁小丑,我不想谈及薛忘忧如何,但你区区离宫剑院的一名弟子,哪有资格站在这里跟我朱扒酒说话!”

    在剑修里面,薛忘忧跟北燕上官剑主皆是剑仙王乘月之下的最强剑修,严格说起来,薛忘忧更胜,此乃公认的事实,就算是朱扒酒也不敢在姜国境内随意蜚语薛忘忧的事情,可

    薛忘忧虽是离宫剑院的院长,也不能代表着离宫剑院里的剑修都是高高在上的。

    李梦舟眉头轻挑,说道:“那就用我手里的剑说话,我此来递剑,目的便是要毁掉你们小南天门,若是朱掌教有本事阻拦,便且试试。”

    他或许没想着要赶尽杀绝,毕竟若是把小南天门的所有人都杀死,也是很难的事情,但出剑的那一刻,小南天门就将不复存在。

    这其实一点也不拗口。

    他根本没有去看朱扒酒,也没有去在意那些围上来的小南天门弟子,而是提着剑,平地自有风起,席卷着雪花,如同有雪龙拔地飞天,震慑九霄的龙吟浩荡,龙首直指山上殿宇。

    寒风拍面。

    冰莹雪花在半空里绽放。

    剑气雪龙仰天咆哮,宛如真龙降世!

    那般画面相当瑰丽,叹为观止。

    这是李梦舟斩出的最强的一剑,将得《离剑经》里他会的所有剑技都一股脑的施展了出来。

    融雪化龙,流云袭风,三尺一剑。

    疯狂涌现的气海灵元搅动着天地间的灵气,更使得这一剑的威势大大增强。

    催发出了他所能展现的极限!

    朱扒酒望着这一幕,很快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吼道:“你居然想毁掉我南天门!?”

    李梦舟淡淡说道:“我记得好像不止一次的说过,是你自己没有认真听,若你有本事保住小南天门,大可放手去拦。”

    朱扒酒哪是没有认真听,而是根本不敢去相信,但李梦舟一来便杀死他数十名弟子,其实已经将得态度表露的很明显,只是朱扒酒依旧不相信李梦舟真的敢不管不顾,居然要效仿剑仙王乘月之举!

    “你们这些剑修当真是毫不讲道理!世间败类!”

    虽然这一剑声势浩大,但朱扒酒毕竟是四境巅峰的大修士,他很快便冷静下来,很是不屑的说道:“你以为区区绵软无力的一剑,就能毁掉我南天门?我弹指间便可将之崩灭!”

    山脚下的拔剑声不绝于耳。

    那些小南天门的弟子纷纷紧攥着手中兵器,只等着朱扒酒一声令下,便群起而攻之,让得胆敢冒犯南天门的凶徒顷刻伏诛!

    “真当我南天门无人不成!”

    “简直岂有此理!”

    “也不在坻水郡里打听打听,何人敢在我南天门山脚下放肆!”

    小南天门众弟子群情激奋。

    但他们叫嚷的声音再大,也阻拦不住李梦舟要斩下那一剑。

    此刻终究是要用实力来说话的。

    朱扒酒阴沉着看向李梦舟,说道:“你当真要不顾一切跟道宫作对?”

    李梦舟说道:“那也要你能够代表道宫。”

    朱扒酒恨声道:“看来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面临奇耻大辱,朱扒酒也没有再说任何废话,挥袖间便有一把利剑直指苍

    穹,眨眼之际便将得剑气雪龙的龙首斩落,重重砸在地面,化作一团雪雾。

    但剑气浩荡,新的雪龙再升,咆哮着冲向山上殿宇。

    “给我杀了他!”

    朱扒酒一声怒吼,转身便也朝着山上掠去。

    小南天门的众弟子齐齐挥剑,雪雾席卷着,化作一把把利刃,将得李梦舟周身完全封锁,要把他直接绞杀在此。

    朱扒酒在瞬息间便追上了剑气雪龙,他挥手斩出一剑,将得剑气雪龙直接一分为二,相连处雪雾奔涌,在下一霎居然又变作了两条剑气雪龙,咆哮着左右掠过朱扒酒,继续朝着山上奔去。

    朱扒酒恶狠狠地丢掉手里的剑,猛地张开双臂,掌心对准着从左右两边掠过的剑气雪龙,五指弯曲闭合的瞬间,嘭嘭地两声闷响,两条剑气雪龙崩碎,化作雪雾朝着山下洒落。

    他挥手间卷起狂风,将得雪雾驱散,望着山下被小南天门众弟子围困的李梦舟,气得浑身发抖,“雕虫小技,也敢卖弄!真当自己是剑仙王乘月不成!”

    受到阻挠的李梦舟,暂时无力继续凝结剑气雪龙,在瞬息间避过小南天门的杀阵,朝着萧知南喊道:“你且暂时压制住朱扒酒!”

    萧知南将得末花剑拔出鞘,侧目看着李梦舟说道:“我还以为你自己就能解决呢,我果然还是高看你了。”

    李梦舟没时间回嘴,那些小南天门的弟子又围杀了过来。

    朝着山下疾掠的朱扒酒被萧知南执剑拦截在半山腰,神情平静地说道:“且在这里看着吧,你没有资格让我出剑。”

    朱扒酒红润的脸庞被其憋成了酱红色,恼恨地说道:“你们剑修都这般不讲道理么!”

    他虽然是北燕人,但离开北燕也有不少年,却是根本不认得萧知南这位北燕剑庐的亲传弟子。

    但他能够很准确地感知得出来,萧知南要比李梦舟强大太多了。

    萧知南说道:“剑修的道理便是手里的剑,你若要跟我讲道理,便先要有能耐击落我的剑,但你显然做不到。”

    朱扒酒从未像今日这般感到悲愤,他虽然很清楚自己在坻水郡里的所作所为肯定会让得那些修行山门对自己恨之入骨,但因道宫的存在,晾这些人也不敢做什么,正是有恃无恐,他在坻水郡里除了稍微给蒹葭苑一点面子外,完全是百无禁忌的。

    从来只有他登门去羞辱别人,何时有过被人登门羞辱的道理?

    “既是如此,那我便好好跟你讲讲道理!”

    朱扒酒探手向下,被他丢掉的那柄剑嗡鸣着从山下雪地里疾掠上来,这是很寻常的驱物手段,但也在于他四境巅峰的修为,且距离不算太远,否则再想把丢出去的剑找回来就很难了。

    他终究不是剑修。

    他挥剑朝着萧知南斩去。

    而萧知南微微摇头,虽然末花剑已经出鞘,但她显然没有出剑的意思,然自有剑意透体而出。

    朱扒酒挥剑的动作一顿,继而蓦然瞪大眼睛。

第一百二十九章 能够跨境杀敌的刀术

    翻涌的雪雾尽散。

    斩出去的剑也在半路戛然而止。

    朱扒酒瞪着眼睛,很是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手里那分明斩出去,却依旧有着很远距离的剑崩碎开来,剑的碎片坠落,掉入雪地里,再也找不见踪影。

    他握着一把没有了剑身的剑柄,浑身有些瑟瑟发抖。

    剑修本身就是在同境里堪称无敌的存在,何况这名剑修叫做萧知南。

    且不说朱扒酒的实力在四境巅峰里也没有值得说道的地方,面对距离五境门槛只差临门一脚的萧知南,他们双方之间的差距,绝对是相当明显的。

    萧知南的神情依然很平静,声音里也是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我说过,你没有让我出剑的资格,便也没有资格跟我讲道理,何必自取其辱。”

    朱扒酒望着他,心里极其复杂,轻声说道:“你是离宫剑院的三先生?”

    在他看来能够拥有这般修为境界的女剑修,在姜国境内应该只有离宫剑院那位存在感很低的三先生了,若非他是小南天门的掌教,甚至可能不会知道三先生的存在。

    萧知南说道:“我是琅嬛剑庐的萧知南。”

    朱扒酒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说道:“你我同是燕人,为何却帮那姜国的剑修毁我南天门?!”

    萧知南淡淡说道:“你我都是燕人不假,但道宫蛮横,掌控着燕国朝堂,让得燕国皇帝陛下如同傀儡,我是燕人,不是道宫里的人,何必在意你们?”

    朱扒酒恨声说道:“那是燕国皇帝陛下尊崇我道宫,道宫又何曾干预过皇帝陛下在燕国的权命?你明知燕国意图攻入姜国,摆脱那天气严寒地域带来的困苦,却吃里扒外,联合姜国剑修跟道宫作对,若是被剑主知晓,也定然对你严惩不饶!”

    萧知南不以为意的说道:“那是因为皇帝陛下很听话,只要是道宫传达的意思,他都会尽心去完成,若是皇帝陛下生出别的心思,道宫自当第一时间换一个新皇帝。”

    “我小时候便曾见到过,因宫里某位皇子冲撞了道宫里的修行者,便被当街斩杀,很多人都看在眼里,但皇帝陛下却还要忍着丧子之痛,怒斥那名皇子不懂事,死有余辜。”

    “道宫身在山海清幽,高高在上,燕国表面上是燕国,其实就算说是道宫也不为过,燕国地寒,环境很差,百姓生活本就很苦,每日里还要谨言慎行,因为道宫的眼睛无处不在。”

    “你们打着道门正统的身份,自诩为道天神剑,却是自私自利,跟同样是道门正统的悬海观相比,你们道宫又为天下做过什么?”

    朱扒酒一时间竟哑口无言。

    山海清幽的存在极其神圣,但道宫在世间的口碑的确很差,只是因为道宫太过强大,世人才不敢有半点不敬,但以道宫意志为傲的朱扒酒又怎会承认这种事情。

    他满是怨怼的看着萧知南,恨声说道:“你简直是强词夺理!身为燕人,却对道宫不敬,我有权将你诛杀,就算是闹到剑主那里,也是

    你们剑庐理亏!”

    萧知南冷笑道:“你还真是没长脑子啊,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你哪来的自信敢说要杀我?”

    她显然也被朱扒酒惹出了些火气,一个连让她出剑的资格都没有的家伙,这番话就显得相当可笑。

    朱扒酒羞恼地看着萧知南,他虽是放出狠话,但也是头脑发热,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这番话很可笑,因为他根本就打不过萧知南,甚至连让萧知南认真起来的本事都没有,又何谈杀她?

    可身为小南天门掌教的尊严让他不愿意去承认,也算是自己把自己赶鸭子上架,虽然手里已经无剑,但他还是愤然一掌拍了过去。

    萧知南很是轻描淡写的挥手甩出左手里的剑鞘,啪地一声砸中朱扒酒的胸膛,令其闷哼一声,直接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身子也跌下石阶,滚入雪地里,不见了踪迹。

    山脚下被小南天门众弟子纠缠着的李梦舟颇显得狼狈,有着十数名四境修士,数十名三境里的修士,是完全有实力把李梦舟虐死的,他也只是仗着剑修的身份和相对强悍的体魄才能支撑着暂时不败。

    而随着朱扒酒被萧知南打落石阶的一幕被某些人注意到,他们当即便对萧知南怒目而视,分出一部分人朝着处在半山腰上的萧知南涌去。

    倒不是他们不懂得恐惧,而是同掌教朱扒酒一般,往常欺辱人惯了,面对谁都是对他们乖乖受教的模样,让得小南天门的弟子都有些认不清自己,虽然明知萧知南能打赢掌教,肯定是极其厉害的人物,但依旧是前仆后继的冲上去。

    终归是没有得到真实的教训,且又在李梦舟身上找到了更多的优越感,他们没有觉得自己会打不赢,这显然是很大的错觉。

    虽然不清楚这些小南天门的弟子心里都是怎么看待他的,但是有着不少四境包括三境弟子分出去,也让得李梦舟及时的松了口气,当即便开始全力反击。

    小南天门里除了掌教朱扒酒外,没有人能够单打独斗赢过李梦舟,但抵不住他们所有人一起上,李梦舟终究没有强到能够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小南天门的地步,而就算有部分人朝着萧知南奔去,李梦舟想要最快结束战斗也是不容易的。

    他果断将惊蛰刀拔了出来。

    若论杀伤力惊人的招数,除了在三尺之间的距离出剑外,便只有《浮生烬》这门刀术能够作为李梦舟的绝招。

    这是一门能够跨境杀敌的刀术!

    但副作用也是很明显,轻则精神萎靡,重则当场便昏死过去,若是在生死对决的战场里,只要没能把所有对手都解决掉,他一旦昏死过去,就只能任人宰杀了。

    而如果能够保持在不需要昏死过去的程度,这门刀术便也同时不具备了能够跨境杀敌的伤害,但打伤甚至重伤对手的可能性依旧是有的。

    何况这些小南天门的弟子里面,最强者也只是跟李梦舟同境,就算不用全力斩出《浮生烬》,也足够破除此刻的困局了。

    小南天门的众弟子也显然未曾

    想到明明李梦舟是一个剑修,却莫名使起刀来,仅仅是愣神的刹那间,李梦舟那惊蛰一刀已经是蓄势待发,挟裹着咆哮之音,崩山裂地之势,将得众小南天门弟子全部席卷了进去。

    轰隆隆地巨响在小南天门山脚下乍现。

    可谓山摇地动。

    四境以下的修行者直接在这一刀下殒命,为数不多的四境修士也是重伤喷血,萎靡在地,他们挣扎着想要起身未果,眼眸里终于有了名为恐惧地色彩。

    这一刀的威势绝对不是李梦舟这种修为能够斩击出来的。

    让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的是,一名剑修何故能够斩出这样的一门刀术?

    他究竟是剑修还是刀修?

    《浮生烬》是赵无极以武夫之身在追寻修行道路的过程里自创的一门刀术,虽然就连李梦舟也没办法解释赵无极如何能够站在修行世界之外,却创出能够斩杀修行者的刀术,这只能证明赵无极的确是天赋异禀。

    他只是在修行的天赋上有所欠缺,并不能否认赵无极的可怕之处。

    李梦舟手持惊蛰,杵在地上,虽然没有拼尽全力来斩出这一刀,但他仍有片刻的晕眩感,只是少许时间便恢复过来,他抬眸望向半山腰,那些奔向萧知南的小南天门弟子都被其一一丢了下来,整个山脚在此刻变得尤为寂静。

    只有风雪声在呼呼作响。

    山上殿宇里还有数百小南天门的弟子,但基本上都是三境以下的修士,山下战场惨烈,都被他们看在眼里,就算心里再是恼怒,此时也根本不敢冒头。

    李梦舟认真思考了片刻,心里总觉得作为道宫南天门附属的小南天门不应该只有这点实力。

    纵使在姜国境内的小天门情况特殊,但只有朱扒酒一名四境巅峰修士,连四境上品的修士都看不到,貌似是很不正常的。

    他望着面前不远处仍在挣扎的几名四境修士,神情肃穆的说道:“虽然道宫因书院的缘故,没办法派遣强大的修行者来到姜国,但你们小南天门在坻水郡也是仅次于蒹葭苑的存在,除了你们掌教朱扒酒之外,居然再没有上境修士?”

    距离李梦舟最近的四境修士虽然眼眸里尽是恐惧,但仍旧装作恶狠狠地盯着他,闻听此言,也不搭茬,反而扭过头去。

    李梦舟蹲下身子,也不在意,继续说道:“我知道就算是附属的小天门,也都有四境巅峰的大修士坐镇,而且不止一个,纵使有梨花书院制衡着,导致道宫的天门圣殿不能在姜国扎根,可天门毕竟是天门,只有朱扒酒一个四境巅峰修士也就罢了,可四境修士总计也就只有十几个,甚至都是在下境,未免也太奇怪了些。”

    其实主要还是在于这件事情结束的太轻松,让得李梦舟心里总是觉得怪怪的,本来在破落巷时,他都已经做好了殊死一战的准备,结果事实跟他所想的差距颇大。

    就好像是憋着要去出恭,在快要憋不出时,终于找到茅房,却又没了感觉,但肚子却是依旧在痛着的。

第一百三十章 破境前的最后一剑

    那名趴在冰冷雪地上的小南天门四境修士,扭头望见山脚下的惨状,众师兄弟的哀嚎以及尸体,身子忽然剧烈颤抖起来,他蓦然回头看向蹲在面前的李梦舟,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些许鲜血洒在李梦舟的脚面,在雪地里渗入,十分醒目。

    他满脸的屈辱之色,惨兮兮地压低声音嘶吼道:“我是道宫南天门的弟子,你这般羞辱我南天门,待得门主知晓此事,必将把你们离宫剑院挫骨扬灰!”

    李梦舟静静地看着他,说道:“我来只是为了出剑,或许在你眼里,我就像是一个凶徒,但在坻水郡那些被你们欺辱过的修行山门眼里,你们又何尝不是要被挫骨扬灰的人?”

    “我也是在来坻水郡时,才探听到这些事情,你们道宫虽然是山海清幽的大统,但也是最不懂道理的人,我便也没必要跟你们讲道理。不管你心里怎么想,我要出的剑,就必须要出完。”

    他不再去想小南天门里的四境修士为何这么少,再度拔剑指向了山上。

    那名趴在雪地里的四境修士神色起了些变化,但他目光注视的并非李梦舟手里的剑。

    李梦舟眼角余光注意到,心下一凛,猛地挥剑朝着身后斩出,但那处却空无一物,在李梦舟愣神的片刻,雪地里突然迸溅出大团雪雾,将得他的视线遮蔽,紧跟着便有一只手掌探出,重重拍击在李梦舟的胸膛上,嘭地一声闷响,将他直接拍飞,撞入山间密林里面。

    雪雾散尽,露出的是朱扒酒的身影。

    他头发乱糟糟的,沾满了雪花,衣袍也有些凌乱,面庞红润异常,急促地喘着气,目光阴冷地盯着仍旧站在半山腰的萧知南。

    萧知南也在看着山脚,目睹着李梦舟被偷袭击飞,她想着孤山客临行前暗自嘱咐的话,便只是看着,没有出手。

    朱扒酒捡起了雪地里躺着的属于小南天门弟子的剑,捂着隐隐作痛的心口,将目光放在那片密林里。

    李梦舟趟着雪,慢吞吞地自密林里走出来。

    伸手拂去脸上的雪花,淡淡地看着朱扒酒,说道:“堂堂小南天门的掌教,居然也会偷袭。”

    朱扒酒阴沉着脸,说道:“就算你是离宫剑院的弟子,若没有什么依仗,也不敢来我南天门生事,你到底是什么目的,我不相信你纯粹真的只是为了出剑。”

    他根本不愿意去相信李梦舟的答案,小天门是道宫在各国的眼线,世间修行世界里的风吹草动都会通过小天门传达至道宫里面,同时也是道宫在人世间的殿使,就算不能代表整个道宫,至少能够代表南天门,而南天门又代表着道宫,牵一发而动全身,除了剑仙王乘月外,朱扒酒不相信世间真有敢无故招惹天门的人物。

    李梦舟不想多做解释,因为他说的是事实,朱扒酒不相信,他也没辙,在此之前,他自己也不会想到跟道宫天门作对,但事情已经做了,任何解释就都是多余的。

    他把惊蛰重新归鞘,不二剑被其紧紧攥在右手里,淡淡说道

    :“我就是为了出剑,且这一剑,将会是我此境里最后一剑。”

    其实他心里也有些怀疑,孤山客所言,他只要能够在小南天门斩出一剑便能破入上境,实则没有很大的依据,因为他目前不止斩出一剑。

    但是自朱扒酒躲身在雪地里偷袭的那一刻,李梦舟豁然开朗,只有打破壁垒才能破境,那些小南天门的弟子虽然给他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却远远未到极限,构不成打破壁垒的力量。

    而朱扒酒是四境巅峰的大修士,面对这样的对手,李梦舟是必死无疑的,也只有这样,他才能达到极限,继而具备能够打破壁垒的力量。

    他只是破入上境,又非破入五境,其实本身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就像从都城里来到白虹镇,总会达到目的地,只是取于过程长短罢了。

    破大境则意味着要越山跨海,且绵延不知多少万里,才会需要一个很难轻易找到的契机,而纯粹往前走路,虽会遇到一些荆棘,但其实终点就呈现在眼前,资质高的有代步工具,便会走得快一些,资质差的便只能徒步,还要背负着一些累赘,就会相对艰难。

    现在的李梦舟便是已经站在终点的那条线上,只是前面有迷雾遮蔽,他只需要把迷雾驱散,抬起脚迈出一步,自然便能破境。

    他手里的剑可以帮助他斩破迷雾,但剑斩出时,总要有一个目标。

    小南天门便是他的目标。

    而阻拦在小南天门前的就是朱扒酒。

    他不需要去想任何事情,只要出剑就好。

    他从来都不是世间妖孽之辈,哪怕他修行的时间极短,便已经站在四境里上境的壁垒前,可他在修行世界里,都不是站在最前面的,只能算是有潜力,想要得到世间的认可,成为一名真正的强者,他还差得很远。

    就只是在剑修的年轻一辈里面,他也远远排不进前十,只是有着离宫剑院七先生的身份,才能够让他有资格站在前十名以外。

    若能破入上境,他便是距离前十名更近了一步,甚至有资格去争夺第十名的位置。

    就连萧知南都没有资格获称剑修年轻一辈的第一人,不管是剑修还是世间修士,李梦舟想要站在前面,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面对非要出剑的李梦舟,朱扒酒似是气到了极致,反而变得冷静起来,他沉声说道:“你的剑不够强,注定不可能成,却还要执意斩出这一剑?”

    李梦舟轻声说道:“我很清楚拦在面前的这座山意味着什么,在到这里之前,我也不觉得自己能够摧毁这座山,但总要试一试,不试又怎能知道不成,就算明知不成,也要试过才能死心。”

    朱扒酒默然不语,他很不能理解这种事情,就算是剑修,这般做也显得太过愚蠢,但李梦舟看起来不像是蠢货。

    或许这才是剑修该有的样子。

    李梦舟面向小南天门,斜眼望着朱扒酒,缓缓举起手里的不二

    剑,在那一瞬间,气海里的灵元爆涌,剑身上光芒大作,剑气锋芒毕露,剑意直刺苍穹!

    剑气雪龙再现。

    却比之前的庞大数分。

    要斩出最强的蓄势一剑,需要一些时间,那虽然看似只是一剑,却包含着很多剑,是李梦舟能够斩出的极限,肆虐的剑意暴涨着,周围的积雪被瞬息间清扫干净,这已经是初具规模的《离剑经》里的第四剑。

    那是四先生宁浩然的绝技。

    刺骨的寒意铺面而来,让得朱扒酒的面庞生疼,但他不以为意,不管李梦舟斩出多么气势磅礴的一剑,都很难威胁到四境巅峰的大修士,哪怕是朱扒酒在萧知南那里受了不轻的伤,但修为境界的差距是很难轻易弥补的。

    他注视着立在半山腰的萧知南,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何无动于衷,但朱扒酒想不了太多,若是不拦截李梦舟的那一剑,小南天门就算不被毁掉,也会遭受极大的损毁。

    且这是南天门尊严的问题。

    李梦舟看着朱扒酒,朗声说道:“我不是剑仙王乘月,做不到一剑摧毁西天门圣殿的壮举,可若只是一座小南天门,或许大可一试,西天门圣殿的门主未曾接得下剑仙王乘月的剑,不知道朱掌教能否接得下我这一剑?”

    朱扒酒冷笑道:“虽然我很讨厌剑修,但王乘月的确是值得尊重的剑仙强者,你区区一名四境剑修,也敢跟剑仙相提并论,真是让人笑掉大牙,我覆手间便可拦下你这一剑,顺便拿走你的性命!”

    他曾顷刻间崩碎过李梦舟的剑气雪龙,同样的招数,哪怕更强了数分,也不过是多花一些时间,在朱扒酒的眼里,李梦舟很是有些自大狂妄了。

    其实李梦舟当然也很清楚,朱扒酒想要接下这一剑真的是很容易的事情,但前提是,此乃切切实实李梦舟在小南天门斩出的最后一剑,是不一样的。

    一剑挥出,剑意浩荡,雪龙咆哮着拔地而起,剑气滚滚,不断壮大着雪龙的体型。

    犹如山岳,向着小南天门奔涌而去。

    朱扒酒冷笑一声,挥剑时,便有一大团雪雾横扫而出,顷刻间便化作一柄巨剑,便要直接将得剑气雪龙拦腰而断!

    剑气雪龙的速度不快,面对那斩落的一柄巨剑,自是避无可避。

    但奔涌的雪雾袭上那柄巨剑,弹出一只硕大的龙爪,想要将其困住,接触的那一瞬间,自有雪雾四溅,巨剑要斩雪龙,雪龙要缠绕巨剑,可谓置之死地的猛烈反扑。

    然而雪龙也只是暂时束缚住那柄巨剑,很快便被斩去龙爪,龙首回袭,尖利的嘴巴直接咬向那柄巨剑,爆起雪雾炸裂,龙首崩碎,而那柄巨剑也变得小了许多。

    立在山脚的李梦舟面色瞬间惨白无血,他朝天举着剑,气海里的灵元疯狂爆涌而出,随着一声如雷般的大吼,剑气雪龙重现,咆哮着再度咬向那柄巨剑,紧紧缠绕着,相互之间纠缠,地动山摇,可谓奇观。

第一百三十一章 破境后第一剑

    轰隆隆地雷鸣声在山上炸响,犹如雪崩时的壮烈,滚滚雪雾爆起,肆虐着山间草木,视野里尽是白茫茫一片,嗡鸣的声音让得在场的人听不到半点其他响动,好似陷入最绝望的时刻。

    那些趴在山脚的小南天门弟子惊恐的大喊大叫,瞬间便被雪雾淹没。

    也同时不见了李梦舟的踪影。

    但浓浓雪雾里忽有剑意冲天而起,将得雪雾清扫一空,狂风拍打在李梦舟的身上,切割着他的衣袍,浑身布满道道血痕,握剑的手腕都已崩裂,鲜血淋漓,但他依旧咬着牙不顾一切的出剑。

    剑气雪龙被搅碎,下一刻,便又重生,如此往复,让得朱扒酒也是恼怒非常。

    他很难想象李梦舟哪来的精力不断维持着这一剑,如此作为,怕是顷刻间就把气海灵元消耗一空,将自己逼入了绝境之地!

    但朱扒酒可不会在意李梦舟如此疯狂会不会死,他抬眸望着那剑气雪龙,挥手便又是一剑,剑气直接穿过雪龙的脑袋,剑芒闪耀着,随着轰隆一声巨响,那剑气雪龙便彻底粉碎,那道剑气却余势不减,直朝着李梦舟所在的位置掠去。

    剑气荡开雪雾,那副画面很是清晰的呈现出来。

    剑气入体,血花迸溅。

    嘭地一声闷响。

    沿路雪雾爆涌,李梦舟便好似被重锤砸中,以眨眼不可见的速度被砸飞出去,接连撞断山间树木,飞出千米之外。

    滚滚地雪雾升腾,惊鸟齐飞,又被雪雾淹没。

    山间随即渐渐安静下来。

    朱扒酒执剑站在石阶前,望着远处那副景象,回眸看向半山腰的萧知南,神色有了几番变化,终是抬脚一步步朝着山上行去。

    小南天门山脚下被摧毁的很难堪,树木倾折,山石崩碎,大战的痕迹十分瞩目,虽然表面看起来相当夸张,但拼尽全力的四境大剑修,四境巅峰的道宫大修士,哪怕他们都未站在世间很高的位置,但他们身后所代表的东西却都是非比寻常。

    朱扒酒终是保住了小南天门的颜面,虽然相对有些狼狈,但杀死李梦舟对他而言,真的只是举手投足之间的事情,李梦舟的表现很是出众,让得朱扒酒稍微认真了一些,可也仅仅是如此了。

    他真正在意的还是一直站在半山腰,对此视若不见的萧知南。

    “你跟着那个剑修一起来到这里,却眼睁睁看着他被我杀死,到底是何用意?”

    朱扒酒真的猜不透萧知南的心思。

    若说萧知南跟李梦舟有仇,故意见死不救,又何必跟着一起出现在小南天门,明目张胆的得罪道宫,让李梦舟一人来送死不是很好嘛?

    萧知南望着山脚下滚滚地雪雾,神情相当平静的说道:“这是很正常的结果,他区区一个下境的大剑修,若有本事杀死巅峰境的强者,那才是真的奇怪。”

    朱扒酒跟李

    梦舟相差着两个小境的修为,就算李梦舟是剑修,他有本事跟高自己一个小境的对手战斗,但终究是有极限的,反而朱扒酒没有当场直接斩杀李梦舟,有些不太正常。

    只能说李梦舟的确有点厉害,且朱扒酒也有伤在身,又顾忌着萧知南的存在,不敢耗费太多灵元。

    朱扒酒说道:“我自知不是你的对手,但你想要毁我南天门也没那么容易,大不了鱼死网破,可若你就此离去,我或许会既往不咎,毕竟杀人者是那个年轻剑修,你也只是阻拦我,根本没有出剑,看在你我同是燕人的面子上,哪怕你对我道宫不敬,我也可以装作没有听到。”

    他的心里当然不是这么想的,相比于此,他显然也不敢想象若是真的打起来,恐怕不是萧知南一合之敌,跟生命比起来,道宫的颜面问题,倒是勉强可以先搁一搁。

    而且暂时放下脸面,他事后也能向北燕南天门通禀,直接去寻剑庐的麻烦,道宫的脸被人打了,绝对不可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他显然也是选择性遗忘了剑仙王乘月曾经强势打道宫的脸,直接毁掉道宫圣殿,而道宫却息事宁人这件事情。

    萧知南微笑着说道:“此事暂且不提,你且看看自己身后吧。”

    朱扒酒困惑的看着萧知南,但很快他便微微睁大眼睛,蓦地回头,便见山脚下的雪地密林里面爆起一道冲天剑气,龙吟声昂扬响起,雪雾升腾着,在半空中立起一条雪龙,俯瞰着整座小南天门。

    在那剑气雪龙的眉心处,隐隐有着一道人影,他高高举起手里的剑,骨骼咔啪作响,气海里也貌似有某种东西破碎的声音,随着他将手里的剑斩落,气海里便是连串的脆响,宛如爆豆一般,汹涌磅礴的灵元好似开闸的洪水,一股脑地全部倾泻而出!

    “实在可恶!”朱扒酒怒目欲裂,他没想到那剑修居然还活着,明明只是四境下品的修为,在那一剑下不可能存活,却偏偏不仅活了下来,而且看模样,竟是破入了上境!

    朱扒酒显然也是意识到了什么,李梦舟本身便已经是在破境的边缘,把自己置身于绝境,斩出最后一剑,也只是能够让得那道壁垒变得不稳,而他斩出的那一剑,却是恰恰帮助李梦舟打破了壁垒,直接让他借此破境!

    “竟敢耍我!”

    朱扒酒愤而出剑,凭空一柄巨剑自山上斩落,轰隆隆地雷音炸响,飓风呼啸,雪雾再度蔓延开来。

    然而处在刚刚破境,气海灵元极度饱满,正需释放出去的李梦舟,气势已然超过了极限,狂暴地剑气雪龙一口便把那柄巨剑给咬碎,呼啸着破开朱扒酒的胸膛,径直撞击在小南天门殿宇群里,整座山都剧烈震动起来。

    恐怖地裂痕急速蔓延,积雪倾泻,覆盖了山脚密林,山头整个被毁于一旦,顷刻间化作一片残垣断壁!

    震动持续了很长时间,也殃及了莫城,城里的百姓惊恐至极,隐藏着的修行者纷纷冒出头来,他们很早便察觉到了后山小南天门

    的异常,只是没敢去想会是有人敢到小南天门寻麻烦。

    而此时那宛若一座山般大小的剑气雪龙很是清晰的呈现在莫城修行者的眼睛里,撞击小南天门的画面也是完全被他们看在眼中,就算心里再是不敢相信,此时也都明白过来,是真的有人在小南天门生事,而且直接摧毁了小南天门!

    坻水郡的修行山门都注意到了莫城后山的异动,他们神色各异,但不约而同的,纷纷朝着莫城赶去。

    蒹葭苑里,山水长廊。

    陆九歌和南笙匆匆而至,见到前面的师姐月从霜,她们很不可思议的说道:“师姐,小南天门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们也是察觉到某些异常,只能大概确信是在莫城的方向,神游时也只是看到那里被雪雾覆盖,根本看不真切具体的情况。

    但想着小南天门附属道宫,向来在坻水郡里作威作福,就连蒹葭苑也不敢随意去找他们的麻烦,此时莫城出现异动,她们虽是怀疑小南天门出了事情,但也想象不到,究竟是怎么回事。

    月从霜看了两位师妹一眼,淡淡说道:“是李梦舟和萧知南在小南天门出剑,而那李梦舟破入上境,直接一剑毁掉了小南天门。”

    陆九歌和南笙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不可置信的神采,就算李梦舟破入上境,也没有本事一剑毁掉小南天门啊!

    朱扒酒朱掌教可是四境巅峰的大修士,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李梦舟摧毁小南天门?

    似是明白两位师妹心中所想,月从霜说道:“李梦舟刚刚破境,意志身体各方面极致饱满,他又是剑修,便斩出了超越他自身极限数倍的一剑,眨眼间便杀死了朱扒酒。”

    看着陆九歌和南笙依旧不敢相信的表情,月从霜继续说道:“虽是如此,但也在于朱扒酒没有做好准备,算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若是正面交锋,朱扒酒又在全盛的状态,就算李梦舟刚刚破境,也没办法一剑杀死朱扒酒,只能说,李梦舟的运气极好,而朱扒酒的运气极差。”

    陆九歌和南笙面面相觑,后者忍不住嘀咕道:“李梦舟那家伙也真够变态的,居然这么快又破境了,而且还去找小南天门的麻烦,他是疯了不成?”

    陆九歌望着莫城的方向,轻声说道:“问题是,他真的摧毁了小南天门。”

    月从霜想着数月前,李梦舟面对山野剑修百里川时的表现,也是颇有些感慨的说道:“我倒是小觑了他,看来离宫剑院的七先生也算是名副其实,他破入上境之际,一剑平掉小南天门,不仅会在坻水郡名声大振,在整个世间都展露了头角,真正打响了他七先生的名号。”

    小南天门附属于道宫南天门,便也是附属于道宫,且不管小南天门本身的实力,它所代表的东西太过恐怖,而且此事闹得很大,根本没有掩饰,很快就会被整个世间知晓,到那个时候,离宫剑院七先生李梦舟这几个字,必将传扬开来,甚至会被江湖上的说书人广为流传。

第一百三十二章 将要出名的年轻剑修

    海棠山主静静站在山水长廊下,神情淡然的望着莫城后山,那重重雪雾里是小南天门残垣断壁的景象,道宫在姜国境内的眼睛,天门殿使朱扒酒,及整座小南天门,在此刻,彻底消失于人世间。

    她很清楚的看到,萧知南只是出手牵制住朱扒酒,而且也仅一次,连剑都未出,剩下的事情全是李梦舟在做,说是李梦舟以一己之力毁掉了小南天门也不为过,此事对世间造成的轰动必是极大的。

    毕竟过往岁月里,也就只有剑仙王乘月在剑阁初立时,摧毁过道宫的西天门圣殿,虽然一座小天门根本不能和圣殿相提并论,但敢明目张胆跟道宫作对的,近百年里除了剑仙王乘月,便也只有此时的李梦舟了。

    月从霜和陆九歌、南笙师姐妹三人来到海棠山主的身边,恭敬见礼。

    海棠山主看着她们笑道:“李梦舟这小家伙是给薛忘忧惹出了不小的麻烦,因梨花书院的制衡,道宫五境强者很难无声无息的潜入姜国,但如果南天门派遣一批四境修士前来,李梦舟将必死无疑。”

    陆九歌说道:“在我的印象中,李师弟曾是内心很孤僻的人,但他很渴望打破,也会经常说些玩笑话,在某些人眼里,若只是看到那一面,也许会觉得李梦舟有些不着边际,但他其实很难轻易信任一个人。”

    “不管是受环境影响,还是他内心深处想要更快乐一些,但若是仔细观察,依旧能够得知他有很刻意的意思,而这种刻意也在逐渐减少,自白虹镇里再见到他时,这种感觉便更深了些。”

    “也许他的内心不再那么孤僻,可也不至于松懈到鲁莽的地步,剑修要出剑本就没有道理可言,但他应该很清楚得罪小南天门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为何还要这么做?”

    陆九歌对李梦舟的了解是有些匪夷所思的,恐怕就连李梦舟本人也会感到诧异。

    因小时候的经历让得李梦舟很难去轻易相信别人,又根本没有什么朋友,自然会孤僻一些,而且对人世间的事情也会相对冷漠,可在真正的朋友面前,他的确下意识里会想要更亲近一些,林少云和莫莲都算是比较了解他的。

    人都有两面性,不快乐的事情多了,或许有人变得更不快乐,但内心深处还是会渴望能够快乐起来,甚至可能连自己都意识不到。

    李梦舟想要更洒脱一些,在树宁镇里就已经有了些改变,因为有着朝夕相处的王盼儿和崔债的影响,在离开树宁镇,重新见到他人生中第一个也是唯一认可的朋友林少云时,冷漠孤僻的一面自然便压制的更强。

    他算是比较慢热的人,只要熟悉了,哪怕心里还会有警惕之心,但也会偶尔开开玩笑,在都城里跟离宫剑院师兄弟的相处也让他觉得很舒服,也结识了江子画和沈霁月他们。

    最主要的是,他懂得了爱一个人的感觉。

    在他杀人时,他可以重新变成冷血孤僻的刺客浮生,但在与人相处时,他也可以成为一个很正常的人,会逗趣别人,也能笑得很开心。

    这种变化是潜移默化的,但却不是突

    兀的。

    但很少有人能够真正了解到李梦舟的内心。

    他跟陆九歌的相处也没有多么深,但陆九歌却貌似把他看得很透彻。

    内心孤僻,而又渴望自由的笑容,从刻意的表露到渐渐自然,他虽然话多了些,但内心里的某些东西却是从来没有改变的。

    他曾经的生活是极其单调且枯燥的,不是杀人就是在被人追杀,自来到都城后,他才真正感觉到原来自己也只是一个少年,少年就该做少年该做的事情,而且他也很喜欢。

    陆九歌本身就是观察细微的人,她虽不能肯定自己心中所想的就是那个人,但也基本上是**不离十的。

    月从霜说道:“我也猜不透李梦舟到小南天门出剑的目的是什么,就算是要破境,可为何偏偏是小南天门?”

    海棠山主淡淡说道:“选择小南天门自然是有怨,但怨从何人便不好说了。”

    陆九歌疑惑道:“若非己怨,李师弟何故出剑?除非那人对李师弟很重要,而且又能借此破境,才能一举两得。”

    海棠山主说道:“我曾在白虹镇里感知到一瞬即逝的很特殊的气息,像是剑修,但又有些不像,李梦舟和萧知南留在白虹镇里这么久都未曾离开,本身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白虹镇里肯定隐藏着什么,但我却观察不到。”

    “连山主都观察不到?”

    陆九歌和南笙感到很是讶异。

    而月从霜却暗自思忖着,白虹镇的确是相当偏僻的地方,若是隐藏着什么遁世强者,似乎也不奇怪,但如果连山主都找不到那个人,事情就显得极其诡异了。

    “山主,我想到白虹镇里去一趟。”

    海棠山主望着月从霜,沉默了片刻,说道:“也好。”

    ......

    莫城后山。

    雪雾散尽。

    呈现出来的是一片狼藉。

    自半山腰往上断裂开来的石阶已被碎石占据,半山腰以下尚且还算完整。

    朱扒酒的尸体就静静躺在石阶上。

    如一座小山般大小的剑气雪龙穿过他的胸膛,其实也只是剑气入体罢了,崩碎的雪雾也只是将得朱扒酒的衣衫撕扯的粉碎,雪花把他大半个身子覆盖住,尸体很快便僵硬了下来。

    环顾着小南天门的境况,山脚下那些尚且还活着的四境修士也都葬送在雪崩时,而山上殿宇被完全毁于一旦,居然是没有留下半个活口,这跟李梦舟来此的目的还是有着一些差别的。

    他一开始可没想着要把小南天门里所有人都杀干净,虽然他有着事情要么不做,既是做了,便必须做绝的念头,可他也没有想过自己真的有能力做到。

    萧知南看着李梦舟说道:“你杀死朱扒酒那一剑,虽是因有着刚刚破境时满溢状态的加持,但就算是我,也没办法轻松接下那一剑,等到你下次能够重

    新斩出这一剑时,便也意味着你将要破入巅峰境,在世间年轻一辈的修士里,除了站在最高峰的那寥寥数人,基本上很难有人可以对你构成威胁了。”

    李梦舟已入上境,放出所有底牌的情况下便能够跟四境巅峰修士有一战之力,便也意味着除了四境巅峰里的强者,不论是初入四境巅峰的存在或是同境里面,李梦舟都能够大概率处于无敌的姿态。

    他算是真正站在了极高的位置上。

    李梦舟俯瞰着莫城,那里有不少的修行者出现,但也只是站在外围,没有靠近。

    “看来我要出名了。”

    萧知南说道:“据我所知,小南天门在姜国境内一共有两座,小天门是道宫在外的殿使,也就是眼睛,他们会把对道宫不利,或是他们在意的事情收集起来,送至北燕天门圣殿。”

    “坻水郡里的小南天门被毁,另外一座小天门很快就会知晓,他们会在第一时间通知南天门圣殿,哪怕过程里需要些时间,但他们对你的报复,恐怕来得不会太迟。”

    虽然强大的修行者能够利用神游意念观察世间,可终归距离有限,且距离越远对精神的消耗便越大,不到万不得已,很少有大修士神游距离超过千里,寻常时候哪怕是百里之距,也只在必要的时机。

    百里之内的神游,消耗便没有那么大,但也要看自身的修为境界。

    道宫虽是山海清幽里的大山门,修行强者不计其数。

    可也没本事跨过两大王朝之远,探察世间风吹草动,便需要有‘眼睛’的存在,本质上跟天枢院也没有什么区别,但却不具备天枢院相互最短时间里联系到的本领,所以过程里花费的时间就会长一些。

    但姜国境内另外一座小南天门或许很快就会有动作,跟坻水郡这座小南天门不同的是,另外一座小南天门所在的地方,没有像蒹葭苑这般五境宗门的存在,在没有被压制的情况下,他们的发展要比朱扒酒强盛的多。

    里面绝对不止有一位四境巅峰的掌教。

    李梦舟看着萧知南说道:“孤山前辈是不是故意让我得罪南天门?”

    萧知南说道:“他只是让你遵循自己的剑道之路罢了。”

    李梦舟沉默了片刻,微笑着说道:“我是剑修,是离宫剑院的七先生,世间有何物我不能斩?若是畏手畏脚,又怎有资格称剑修,不过是区区一座小南天门,他们若来寻仇,我拔剑杀之便是。”

    不管是对李梦舟蕴养剑心的稳定性,还是孤山客对他的指点之恩,也不管他是否自愿得罪小南天门,若要朝着剑仙靠近,他便只有拔剑,而不是退缩。

    他因想着要完成自己来都城的目的,对于世间其他事情都抱着能避则避的想法,是因为他不想死在无畏的事情上,但这对剑心的蕴养是很不利的。

    虽然对此还是有着很多的不理解,但也能大概明白孤山客的确也是为他好,树敌不可怕,可怕的是安于现状,令得剑心蒙尘。

第一百三十三章 柳城的刀

    李梦舟承认,在都城里的生活真的有些乱七八糟,偏偏又很喜欢,若是一直这般下去,要杀死秦承懿的时机只会越来越远,他必须要学会改变。

    其实他已经变过,现在继续改变,则是重新回到以前。

    但已经保留下来的东西是不需要改变的,他只是需要找回曾经每次绝境厮杀时的感觉。

    不断出鞘的剑是有可能出现损害,但若是久不出鞘,也有可能会生锈,被损害的剑依旧能够砍人,但生锈的剑就不一定了,杀伤力会大大降低。

    萧知南看着山脚下聚集的那些修行者,说道:“接下来的事情你自己解决吧。”

    她纵身掠下小南天门,眨眼间便没有了踪迹。

    李梦舟低头看着朱扒酒的尸体,沉默了少许,伸手拽住朱扒酒的后勃颈,直接将他甩到了山脚下。

    望着朱扒酒惨不忍睹的尸体,莫城里的修行者都是一阵胆寒,他们抬眸看着那自半山腰一步步走下来的身影,全都下意识的暗自警惕。

    “我叫李梦舟,是一名剑修,今日朝小南天门出剑破境。”

    “自此,坻水郡里不再有小南天门的存在。”

    那道声音很平淡,伴随着山间的风雪,清晰的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事实证明,在坻水郡里确实没有修行者喜欢小南天门,但眼睁睁瞧着小南天门被摧毁,带给他们心里的震撼也是无法言喻的。

    剑修!

    前有剑仙出剑摧毁道宫西天门圣殿。

    后有剑修出剑摧毁小南天门而破境。

    哪怕因时间悠久,修行小辈以及山野里知晓剑仙王乘月曾朝西天门圣殿拔剑的事情不多,但眼前的事实是骗不了人的。

    “李梦舟是什么人?”

    “我倒是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数个月前,离宫剑院里貌似传出风声,是有三位剑修荣升先生,好像那位七先生就叫李梦舟?”

    “离宫剑院的七先生?那个看不见气海,却半年间直逼四境的怪胎?”

    “是否看不见气海不清楚,但若此人真是那个离宫剑院的七先生,他显然是已经入了四境的,而且是上境!”

    “听闻那看不见气海的离宫剑院七先生是在去年冬季才拜入离宫剑院,至今也才不过一年的时间,居然已是上境的大剑修?!”

    站在山脚下的那些从莫城来的修行者都是神色各异的望着那执剑的少年,离宫剑院里出了一个看不见气海,却半日观想入天照,并且半年的时间就连续破境,站在四境之下最强的位置上,在姜国绝对不是什么秘闻。

    甚至离宫剑院七先生刚出来的时候,因未入四境,且有着看不见气海的问题,被很多修行山门嘲笑,而且面对上山挑战的修行者,离宫剑院七先生也是根本没有露头,在当时也是闹得沸沸扬扬。

    只是很快便被遗

    忘,谁也没有太过去在意那位顶着闪耀光环的离宫剑院七先生,只能算是名噪一时,而且还不是什么好名声,却没想到这位离宫剑院的七先生居然不声不响的入了四境,还在莫城后山一剑毁了小南天门,杀死了四境巅峰的大修士朱扒酒!

    他们不仅怀疑李梦舟是否真的看不见气海,何况有本事一剑毁掉小南天门的大剑修,又哪里没有成为离宫剑院七先生的资格?

    看来果真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从坻水郡各处赶来的修行者也在此时出现在莫城后山。

    闻听得周围人的议论声音,他们中间显然就有曾经去过离宫剑院挑战七先生的人,只是任他们在山下如何叫嚣,最终却连七先生的影子都没见到,当时可都是怒而挥袖离去,憋着一肚子气。

    “你果真是离宫剑院的七先生,李梦舟?”

    有一名年轻的修行者站了出来。

    李梦舟侧目望去,那显然是坻水郡里某座修行山门的弟子,而且也入了四境,此时正神情古怪地盯着他,他略有些困惑的说道:“我是李梦舟,你又是何人?”

    那名年轻的修行者傲然说道:“我乃坻水郡木尘门的柳城!”

    此言一出,周遭不少的修行者都露出了惊异的神色。

    木尘门的柳城在坻水郡年轻一辈的修行者里面可是响当当的人物。

    木尘门是四境宗门,若非有着小南天门的存在,其实应该是仅次于蒹葭苑的,木尘门的门主也是四境巅峰的大修士,而且也已经很接近五境门槛,或许要不了几年就能晋升五境宗门,极具潜力。

    而柳城便是木尘门门主的亲传弟子,是以木尘门未来门主的身份培养的,虽然在整个坻水郡年轻一辈的修士里面仍旧排不进前三,可也是同龄里名列前茅的存在,不可小觑。

    柳城擅使刀,纯粹在刀术这方面,坻水郡里年轻一辈的修士没有能出其右者。

    李梦舟思考了很长时间,依旧不认得柳城是谁,便也实话实说,“我不认识。”

    柳城显然是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回答,面色只是黑了一瞬,便很快又恢复正常,冷声说道:“数月前我曾到都城里挑战七先生,那时七先生虽在剑崖,但我耐心等待了很久的时间,却始终没有得见七先生,是七先生不敢接受挑战?”

    当时在剑崖,也就是江子画很随意的提过一嘴,李梦舟也就是很随意的一听,根本就没有当回事,没想到当初上离宫山门挑战的人里面就有柳城。

    他瞧着柳城有故意找事的嫌疑,便很是平淡的说道:“你也说了我是离宫剑院的七先生,离宫剑院贵为五境上宗,而你们木尘门貌似只是一座四境宗门,就算是你们的门主见到我也要行礼,你区区一个小辈,有什么资格挑战我?”

    柳城颇有些恼怒的说道:“七先生居然如此狂妄!”

    李梦舟平静说道:“我是离宫剑院的七先生,自然有狂妄的资本,你能奈我何?”

    这番

    话更是把狂妄两个字展现到了极致。

    柳城有些错愕。

    但是想着七先生的身份,他也的确没办法奈之如何。

    可李梦舟的态度让他心里很不爽,冷笑着说道:“朱扒酒的死和小南天门被毁,谁又知道是不是真的七先生所为?”

    他自然有理由提出质疑,因为在他的认知里,离宫剑院的七先生可不是什么强者,哪怕数月的时间,让他跨过了四境,也不可能杀得了朱扒酒,有本事一剑毁掉小南天门。

    那些比坻水郡里的修行者来得早很多的莫城修行者算是目睹过小南天门被毁的瞬间,但也不能证实就是李梦舟所为,有雪雾遮蔽着,他们的神游意念根本探不进来。

    马上就有人附和柳城的话说道:“当时在半山腰上除了七先生外,的确还有一位姑娘的身影,只是那位姑娘很快便离开了,虽然不知对方的身份,但应该也是一名剑修。”

    柳城望了一眼说话的那人,随即看向李梦舟,笑着说道:“我尊重离宫剑院,也尊重离宫里的几位先生,但七先生未入四境时便有了这般名号,总是有些惹人非议,现在小南天门被毁,朱扒酒也被杀死,虽说七先生就站在这里,可七先生又怎么证明是你做的?”

    李梦舟很奇怪的看着柳城,不明白他非要让自己证明的目的是什么。

    其实若是能够避开道宫南天门的报复,他不承认反倒是好事,但这件事情是根本隐瞒不了的,有些人看不到,不代表所有人都看不到,他就算否认也没有意义。

    他看着柳城问道:“你想要我怎么证明?”

    此言正中柳城下怀,他微笑着说道:“我虽自认不是朱扒酒朱掌教的对手,但坻水郡年轻一辈的修行者里面,除了月从霜外,我还真的没有忌惮过谁,数月前我到离宫剑院挑战七先生未果,现在也算是有缘相见,何不论出个结果?”

    李梦舟明白了柳城的意思,归根结底就是想要打败自己这个离宫剑院的七先生而彻底扬名。

    且不管七先生的实力如何,但七先生三个字代表的身份都是非同小可的,所谓因觉得李梦舟没有资格成为离宫剑院七先生这件事情,或许很多人都只是当做借口,他们没本事去挑战大师兄、三师姐和四师兄,突然出现了一个修为相对很弱的七先生,又怎会放过?

    但也不知将要出名的会是七先生,还是柳城了。

    他们的相同之处都是在于地方上有名,很难入得世间的眼睛,真的被世人瞬间就能叫出名字的才是真正的有名,便如沈秋白、北藏锋他们。

    名声这种东西是很虚无缥缈的,但追求名声的人却是络绎不绝。

    庙堂之高为权,江湖之远为名。

    无可厚非。

    刺骨的寒风肆虐着,飞扬的雪花将得小南天门覆盖,若是不知情者,很难想象那些雪地下面埋藏着很多的尸首。

    柳城的神情很平静,好像真的只是很正常的提出这个建议。

第一百三十四章 当有剑仙之资

    而围观的那些坻水郡里的修行者也都沉默不语,到这里来的都是各座修行山门的弟子,他们的目的就是探清小南天门里发生了什么。

    虽然知晓有人毁掉了小南天门,而此时站在这里的也只有李梦舟,答案应该是呼之欲出的,可如果是离宫剑院的七先生,貌似的确存在着些疑点。

    且不说小南天门里有数百名弟子,就只是掌教朱扒酒便是四境巅峰的大修士,就算是白痴也能明白,这不可能是李梦舟一人所为。

    而莫城的修行者也提供了信息,在他们到来之前,小南天门上确实还有一位姑娘在。

    他们也想要知道,离宫剑院的七先生到底有着怎样的本事。

    而柳城可谓是他们之中最强的一位,有他出手试探,是再好不过的。

    李梦舟淡淡说道:“柳城是吧,虽然我没必要向你证明什么,但杀死朱扒酒时,我刚刚破境,也没有过瘾,既然你曾经到过离宫剑院来挑战我,那我今日便给你一个机会。”

    柳城眼眸里的晦色一闪而过,说道:“那就请七先生赐教一二了!”

    他拔出腰间的刀,一股刀风自鞘里蹦出,瞬间划破风雪,吹动了李梦舟的发丝。

    李梦舟微微眯眼,说道:“看来柳兄还是有点本事的,原来也入了上境。”

    柳城入上境自然是比李梦舟更早,虽然他在坻水郡的名气没有排进前三,第一位还有着月从霜压制着,但柳城自认在坻水郡年轻一辈里除了月从霜,他不会怕任何人。

    “即是如此,我也没有信心能够跟小南天门的朱掌教有一战之力,所以我很怀疑七先生是如何杀死朱掌教的。”

    “虽说修行者刚刚破境时都会处在灵气满溢的状态,身体各方面都极尽饱满,能够短时间里发挥出超越自身境界的力量,但也完全没有可能打赢朱掌教,甚至一剑杀死他。”

    正是因为疑点重重,柳城才会想要试探,借着曾经挑战过七先生的理由逼迫李梦舟应战,若是十分肯定李梦舟有能力杀死朱扒酒,柳城恐怕半句多余的话都不会说。

    他就算是坻水郡里的天才,也没有自信到能跟四境巅峰的大修士相提并论。

    李梦舟说道:“那就请柳兄出刀吧。”

    他手里没有握着剑,而是从身后拔出了惊蛰。

    柳城擅使刀,他便以刀应战。

    虽然李梦舟有着一门极强的刀术,但他肯定是不擅刀的,可就算他只会一刀,能够打赢对手便是好刀。

    柳城紧紧蹙着眉头,说道:“七先生的剑呢?”

    剑修不用剑,反而用刀,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甚至柳城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

    李梦舟平静说道:“我是剑修,最擅长的当然是剑,但柳兄貌似擅刀,为了公平起见,便就这样吧,柳兄请出刀。”

    柳城有些恼怒,这哪里是什么公平,只有双方都握着自己最擅长的兵器那才叫公平,若是自己打赢了一个用刀的剑修,那又算怎么回事?

    况且,退一步来讲,若是自己败给一个用刀的剑修,岂非

    是更加没有面子?

    他羞恼的瞪着李梦舟,说道:“七先生究竟是什么意思?”

    李梦舟疑惑的反问道:“柳兄是什么意思?”

    柳城大声说道:“我是刀客,自然用刀,七先生乃是剑修,理当用剑方才公平,却握着一把刀来跟我打,莫非是瞧不起我?”

    李梦舟摇摇头,说道:“这便很没有意思了,我虽是剑修,但你凭什么不让我用刀?”

    凭什么?

    人家用什么兵器的确是人家的自由,哪有什么凭什么。

    柳城一时哑口无言,只是恶狠狠地盯着李梦舟。

    李梦舟说道:“既然柳兄不愿出刀,那便只有我来了,柳兄千万注意了,我这一刀可不简单。”

    柳城虽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眼瞧着李梦舟已经摆开了架势,便也平气凝神,全神贯注。

    寒风骤然变得猖狂,温度也在变低,虽然此时未下雪,但厚厚的积雪被刮起,仿佛瞬息间下了一场大雪,那风雪里挟裹着的凛冽气机让得在场观战的所有人都是下意识里绷紧了身体。

    隆隆地轰鸣风雪声在莫城后山肆虐着,空气里也生出了一些湿意。

    李梦舟手里紧紧攥着惊蛰,随着破境,《浮生烬》这门刀术自然便能斩出更强的姿态,但若要在不至于有眩晕感的情况下斩出最强的一刀,也是需要很精准的把握的,若是多了,便容易昏死过去,若是少了,便也斩不出能够承受极限的一刀。

    他蓄势的时间有些长。

    但柳城的戒备心却也越来越重。

    只是从周遭呼啸而至的气机里,他便也能够察觉得出来,这一刀的确不同凡响,他很难相信这会是一名剑修斩出来的刀,但这一刻,他不敢有半点大意。

    李梦舟终于缓缓递出了那一刀。

    在柳城的视野里慢慢放大。

    他蓦然间睁大眼睛,只觉得像是天河之水沸腾倾泻,水落时巨大的轰鸣声令得他的耳膜隐隐发痛,给他的心神带来了极大的震撼,这是怎样恐怖的一刀!

    柳城握刀的手有些颤抖,但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还是很艰难且坚决的出刀,刀气逆着风雪而出,连绵不绝。

    李梦舟缓缓向前踏出了一步。

    柳城憋红了脸,狼狈的退后了一步。

    李梦舟再进一步。

    柳城再退一步。

    围观的那些修行者也察觉到了异样,眼看着柳城距离他们越来越近,那肆虐的刀气已经刮疼了他们的脸颊,也都纷纷后撤。

    但他们眼眸里都有些惊惧。

    这副画面很明显是柳城不敌,被逼迫着不断后退,且也被压制的死死的。

    他们明明是同境,虽然剑修在同境里堪称无敌,但那七先生手里握着的可是刀啊!

    而且七先生也是刚刚才破境,柳城在一年前便已入上境,哪怕有着剑修的优势,也不可能轻易追赶得上才对?

    莫非剑修真的如

    此可怕?!

    世间仅剩三座剑门,自剑门衰败后,天下修士已经很少能够领教到剑修的可怕之处,也就只有剑仙王乘月在维持着剑门的尊严,虽然他们心里都很清楚剑修很特殊,也很强大,可见识多了那些弱小的剑修,世间寥寥无几的强大剑修便是很容易被忽略的,因为也轻易见不到。

    哪怕已经过去了很久,但在姜国境内,很多人都知晓离宫剑院的七先生是真的很弱,虽然短短半年修行便直逼四境的修行速度很是匪夷所思,但终究有些配不上离宫剑院七先生这个身份。

    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身为剑修却用刀来对敌,且仅用一刀便狠狠压制住在坻水郡里刀术首屈一指的柳城,这哪里能用弱字来形容?

    在场的修行者都重新认识了这位离宫剑院的七先生。

    肆虐的风雪里闪烁着一抹刀光。

    且有愈演愈盛的意思。

    李梦舟还在往前迈步。

    而柳城很快就已经退无可退。

    他变得慌张了起来。

    那一刀的强大超出了他的想象,任他如何抵御,都貌似毫无效果。

    眼看着李梦舟又要抬起脚来,柳城已然憋得脸庞通红,握刀的手剧烈颤抖,他双腿发软,忍不住嘶吼道:“别过来!我服了!我认输!”

    话音刚落。

    李梦舟抬起的脚便又缓缓放了回去,大作的风雪声忽然顿止,惊蛰刀归鞘。

    没有了压力的柳城一屁股瘫坐在冰冷的雪地上,急促地喘着气。

    围观的修行者见此一幕,都是神情复杂。

    他们也能够理解柳城此刻的心情,被一刀压制的如此彻底,若是不服输,恐怕下一刻就会死在那一刀之下,跟生命相比,尊严什么的已经不值一提。

    但仅此一战,柳城的心里恐怕会留下阴影。

    毕竟李梦舟是一位剑修,用着他不擅长的刀来打赢擅刀的柳城,这对柳城而言,已经不仅是羞辱,对心境也造成了莫大的伤害。

    李梦舟看着柳城,轻声说道:“我就只会一刀,对刀虽然不擅长,但对这一刀也算熟练,所以是很公平的。”

    柳城没有去听李梦舟在说什么,他脑海里依旧都是那一刀带给他的阴影,仿佛整个天河之水都倾泻过来,将他淹没,他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有修行者踌躇着往前迈出一步,很是恭敬地见礼,说道:“七先生剑术超绝,刀术亦是出神入化,想来就算是面对那朱扒酒也是毫不逊色,朱扒酒能够死在七先生的剑下,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分,而七先生如此年纪,便有这般造诣,当有剑仙之资。”

    其他修行者见此也是纷纷见礼,且不管他们是否出自真心,但恭维声却是络绎不绝。

    李梦舟神情平静地望着他们,心里不知是一种什么感觉,只是微微摇着头说道:“我是否能成为剑仙,其实也没有多少信心,但坻水郡里没有了小南天门,你们或许也能轻松一些,若是道宫有人前来调查,你们大可实话实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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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剑仙介绍:
秋杀的季节,少年背着剑走出树宁镇,看到的是强大的修行者层出不穷。
修行路漫漫,我本浮世游子,起于微末;当一世人,必登临绝顶,成就剑仙!【微博关注:棠鸿羽】
一世剑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世剑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世剑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