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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玉狮子     乱清txt下载     乱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四零章 我只想仰天长啸

    随舰而来的英国人,乃是一个庞大的团队,总数超过一千一百人,这大概是有史以来,英国向国外派出的最大的一个“代表团”了。

    关卓凡派往英国的“海军留学生”,只有一百五十人左右,但仅“翁贝托国王号”一舰,满员就要七百零五人。“杜里奥号”满员的人数稍少一些,也超过五百人。就是说,单靠海军留学生的一百五十人,开都开不回来,更别说发挥战斗力了。

    关卓凡在发给丁汝昌的电报里边,要求他“招用一切必要人员”——那个时候,关卓凡还不晓得两艘巨舰的满员数额。招用超过一千名“必要人员”?这简直是丁总兵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最后,在英国政府的“大力襄助”下,这个任务终于圆满达成。

    这件事情,英国政府真的是格外重视:派往中国的“海军顾问”,绝大多数,都是现役,军衔最高的竟然是将官。

    这远远超出了关卓凡的要求和估计。

    现役和退役的水准是不好比的。军人的水准和他的军衔成正比,而退役的军人中,是很难找到高阶军衔人士的。原因很简单:退役的高阶军官,年纪都大了。含饴弄孙,安享晚年,是他们的普遍生活状态,像安德森那样,远洋万里,异国他乡开发“第二春”,其实是很少见的。

    现役军官为外**队服务,先不说荣誉感、成就感这些东西,单是一个服役年限问题就很难解决。一般情况下。现役军官为外国服务。例牌“留职停薪”。则其在本军中的年资自然停计。这样一来,该军官回国后的升迁必然大受影响,高阶军官自然也就不愿意去国为外**队服务。

    低阶军官和士兵,是可能因外军的高薪,放弃在本军中的年资甚至退出现役的;但高级军官,基本没有这个可能性。

    为此,海军大臣专门向国会提交了一份议案,经过激烈辩论。国会通过特别法案:派往中国的现役军人,在中国的服务时段,计入其在皇家海军的海上服役年资。

    这就不仅是“重视”了,而是已经隐然上升到和美国人“抢生意”,建立英、中联盟的高度了。

    唉,搞得俺都有点不好意思以后和你们翻脸了。

    英国人办事确实严谨,认认真真地和中国签署了相关的合同,其中有一条款着实有意思:英人在华服务期间,若英、中两国发生战争,中国应允许英籍服务人士暂停执行合同。待战争结束始行恢复;英国政府承诺,英、中战争期间。不派该人士任何可能伤害中国利益之差事。

    好吧,俺签。不过,俺估计是不会发生介么尴尬的情形滴:真到了学生打老师那一天,必是学生已经“出师”,则合同期应该已经结束了。

    英**人中,最重要的是以下四位——姓名已经过适当的“中国化”:

    乔百伦,原皇家海军地中海舰队副司令,军衔少将,出任中国海军“总教习”。

    海曼奇,原皇家海军学院副院长,军衔准将,出任中国福州海军学堂“总办”。

    说明一下:这个皇家海军学院,设在德文郡的达特茅斯,通称“达特茅斯皇家海军学院”,不是原时空刘步瞻、林曾泰他们上的那个“格林威治皇家海军学院”,那个设在伦敦,要六年后,即1871年才正式开办。

    柯烈福,原皇家海军朴茨茅斯基地副司令,军衔准将,出任中国海军基地“总监”,包括旅顺基地和威海基地。

    狄克多,原皇家海军陆战队舰队分遣队副司令,军衔上校,出任中国海军“助理总教习”。

    还有两位熟人——大爱德华和小爱德华。大爱德华“管带‘翁贝托国王号’”,小爱德华“管带‘杜里奥号’”。

    正常情况下,以“翁贝托国王号”的级别,舰长得是一位上校;以“杜里奥号”的级别,舰长得是一位中校。两位爱德华的军衔都是少校,本来是没有资格统带如斯巨舰的。

    不过,“翁贝托国王号”的吨位,对于英国皇家海军来说,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比大小爱德华资历更高的军官,也没有带过这么大吨位的舰只,在这个意义上,大伙儿都是学生,老大别说老二。

    而两位爱德华和中国还在摇篮中的海军,毕竟已经结下了“战斗的友谊”,所以,这两个多少皇家海军军官眼红的位子,最终还是落到了大小爱德华的头上。

    之所以用“管带某舰”这种名义,是因为“舰长”这种战斗部队的实职,必须由中国人出任,所以,大小爱德华这两位事实上的舰长的名头,关卓凡就用了这么一个比较含混的名目。

    现阶段,一百五十名海军留学生中,包括总兵丁汝昌,都还远不够能力坐这个级别的舰长的位子,所以,我的新生的海军,加油啊!

    看着这个阵容,关卓凡想,俺的海军,差不多成了英国皇家海军中国舰队了嘛。

    还有一位重要人物,不过不是军人:毕夏普,原“哈兰德和沃尔夫”造船厂副总工程师,出任福州船政局“总办”——相当于总经理。

    这个“哈兰德和沃尔夫”造船厂,就是原时空出品“泰坦尼克号”的那一家了。

    最后,关卓凡在英国人的长长的名单中,发现了一个名字:lang william m,中文翻成了“朗威利”。

    好熟悉的一个名字啊,“朗威利”,呃,不会是“琅威理”吧?

    再看他的简历……曾在“阿思本舰队”服役——我靠,真的是“琅威理”啊。

    琅威理,原时空的北洋水师“总教习”。

    此时的琅威理。年仅二十二岁。

    关卓凡笑了:小琅同学。幸会。

    关卓凡一身美军军服。和走下舷梯的乔百伦、海曼奇、柯烈福、狄克多、毕夏普、大爱德华、小爱德华等人,一一互礼致意,到了丁汝昌的时候,先互行军礼——这是事前关卓凡电报中吩咐过的,送海军旗到香港的时候,又叫人亲口叮嘱了一遍。

    礼毕,关卓凡给了激动得满面通红的丁总兵一个大大的拥抱。

    热情的欢迎仪式结束后,关贝子登上了“翁贝托国王号”——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舰上诸事物。许多都给关卓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排在第一位的,不是那一门又一门的巨炮,而是——干净。

    在茫茫大洋上航行了一个多月,崭新的柚木甲板还是铮亮铮亮的,纤尘不染。

    一点都不夸张,真的是“纤尘不染”——关卓凡蹲下来,用手在甲板上抹了一把,抬起手来,白手套干干净净。

    旁边的乔百伦、海奇曼等英国高级军官。互相交换了一个微带讶异的眼色。

    关卓凡知道,根据英国皇家海军的条例。每天一大早,天还没亮,舰上当班的水手,就要起来洗刷甲板。洗刷干净之后,要用一种叫做“书本石”的长方形浮石进行打磨,必须打磨到每一块木板都铮光发亮为止。

    至于怎么样才叫“合格”,标准是很变态的:值星的士官会脱掉鞋子,换上一对崭新的白袜子,在甲板上从头到尾走一遍。如果他这一趟走下来,袜底变颜色了,那么整个甲板都要重新清洗。

    这个活计,轩军的海军留学生们每天都要做,包括丁汝昌——只要是“学生”的身份,不管什么级别,都要做这个事情,不容一丝假借。

    再看其他的细节:舰上能够见到的金属件的表面都打磨的发亮,看不出海水和盐雾侵蚀的痕迹。这个时代是没有不锈钢的,这些,全靠水手们每天一遍遍无休止地打磨。

    所有的缆绳都盘得整整齐齐,每一个水手结都打得一丝不苟。

    关卓凡心中感叹:大英帝国皇家海军为什么无敌于天下?答案就在这里:最严格的纪律,最严谨的作业,使军舰这种庞大、复杂、精密的机器,最高效率地运转,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原时空,北洋舰队的覆没,说一千,道一万,根子就在这里。琅威理去职,绷紧的弦立刻松了,未被真正改造掉的散漫底子浮了上来,什么都开始变形。就像一架机器,所有的螺丝钉都开始生锈、发松,只能勉强低速运转,强力加之,立刻散架。

    关卓凡终于开始“爱抚”他的“又粗又长”的大炮,但重点不是闪闪发亮的炮身,而是炮口和轮轴。炮口内没有任何锈迹;摸到轮轴,抬起手来,白手套脏了,上面是黄色的油腻。

    但关卓凡却满意地笑了:这是润滑油,大炮的每一个组件都精心地保养着。

    乔百伦等人愈来愈是惊讶。看关卓凡的举止,竟是对海军和舰艇颇识关窍的样子,可是,这位亲王殿下,难道不是一位著名的陆军将领吗?

    英国是没有“贝子”这种封爵的,既然关卓凡的爵位在公爵之上,英国人想当然地以为就是“亲王”了。

    关卓凡进入火炮甲板,只见大炮和大炮之间,都设一张长长的条桌,一端固定在舱壁上,一端用铁件吊在天花上;长桌两边,各有一条长凳,一端也是固定在舱壁上,另一端用铁件固定在地面上。

    舱壁上还有一个橱柜。

    关卓凡明白了:这是士兵们平时用餐的地方。问身边的乔百伦,乔少将彬彬有礼地说道:“亲王殿下好眼力,正是如此。”

    关卓凡发现,船上的所有家具,几乎都是固定着的。他略略一想就明白了;海上风浪大的时候,船体晃动,家具不固定住的话,可能对人员造成危险。

    最后,关卓凡来到了轮机舱。

    机房至少有三层楼高,锅炉已经熄火,但舱内依然热气逼人。透过弥漫着的淡淡的烟雾,身躯庞大的机器和粗细不一的复杂管线,犹如形状狰狞的怪兽。

    一座水平往复式蒸汽机,十座燃煤锅炉,输出五千七百七十匹马力,不错,这正是全世界最凶悍的一只怪兽。

    唔,还有,轮机舱是全舰唯一“肮脏”的地方,在这儿工作的人全都是“黑人”——被煤烟熏黑的。

    关卓凡虽然恋恋不舍,可是不好待太久,不然,陪同在身边的几位英国高级军官的白制服,就要变黑了。

    回到上层甲板,关卓凡来到舰艏,看着在风中飘扬的“红海血睛蓝鲨旗”,只想仰天长啸!

    这时他看到了舰艏的雕塑。

    “翁贝托国王号”的舰艏雕塑是波塞冬,举着一只三叉戟,威风凛凛。这个虽然是洋人面孔,但既为海神,呆在军舰上面,就不算太违和,勉强说得过去。

    但“杜里奥号”的舰艏雕塑就叫人头疼了——是美杜莎。

    您这满头的毒蛇,中国人能看得惯吗?

    咋办涅?

    (三千六百字大章奉上,补一补昨天的数)

    *(未完待续。。)

第一四一章 海外飞鸿

    关卓凡随即对自己的疑问感到好笑:这有什么好烦恼的?中**队既然可以招用洋人,为什么不可以招用洋神?再说,中国神话中的外来户,本来就一大堆,这个美杜莎活干得好,封她一个啥爵位,派到玉皇大帝那儿当差去!

    还有,军队是讲究“煞气”的地方,各国神话中,“煞气”比美杜莎小姐还重的,可也不多了。敌人见我军即“石化”,这个意头,着实不错啊。

    嗯,就让美小姐在“杜里奥号”头上呆着吧。

    舰艏雕塑可以不动,但“翁贝托国王号”和“杜里奥号”这两个名字,却必定是要改的。不过,关卓凡打算从日本回来再做这个事情。军舰的命名仪式之后,就是正式入役的仪式,关卓凡的打算是大肆操办一番,借此达到更多、更重要的可以告人和不可以告人的目的。

    这个活动,要把御姐扯进来,人家洋人的巨舰,下水、命名、入役,不都是女王亲自主持吗?还要摔瓶香槟啥的。以慈禧喜爱热闹浮华的性子,这个事情,绝对大有兴趣。

    自己曾经说过,巨舰到埠,“到时候臣等具折奉请两宫皇太后巡阅”,御姐明显大为动心的样子。巨舰已经到埠,可现阶段还没有可能把您弄到上海来,那就天津吧,打完了日本,咱们天津见,这个应该做的到。

    仪式的程序当然不能全盘照搬洋人的,可也不能用回中国自个的那一套,该中西合璧成啥样子。我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好好想一想。

    晚上大排筵席。为一众英**官接风。

    席上。和狄克多交谈的时候,关卓凡才晓得,英国皇家海军陆战队是分成海上执勤和登陆作战两个部分的,前者就是狄克多任副司令的舰队分遣队,后者是陆战旅。舰队分遣队以分队为单位在皇家海军所有驱逐舰以上级别舰只上服役,通常负责操作火炮,本质和海军无异。

    派狄克多出任中国海军“助理总教习”,是因为皇家海军陆战队舰队分遣队。熟悉所有大吨位舰型及其上的火炮操作,就是说,某种意义上,狄克多这位舰队分遣队上校副司令,比乔百伦这位舰队少将副司令,还要“广博”,非常适合“教习”一支新生的海军。

    关卓凡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还有点奇怪,英国人干嘛这么重视中国的海军陆战队的建设,难道鼓励俺们出去抢殖民地吗?

    当然。派到中国的英**官中,也有两栖作战的专业人士:马威达。原皇家海军陆战队第十二陆战旅第三突击队队长,军衔少校。

    关卓凡很快又了解到:这个狄克多,算是“朝中有人”,他的叔叔,在海军本部委员会出任要职。

    英国的海军本部委员会是皇家海军的最高管理机构,委员会主席由海军大臣出任,这是文职,委员则既有文职也有军职,其中最高级的军职委员,称第一海务大臣,后面还有第二、第三海务大臣,分管海军的人事、装备、后勤等工种。

    狄克多的叔叔,正是第一海务大臣,军衔上将。

    这对于中国,是个好消息,说明:在英国人的心目中,派驻中国,不但不是件苦差事,甚至还有一层“镀金”的意味,则英国人和中国合作的诚意,及其对合作重视的程度,可以进一步确定了。

    *

    中国海军“助理总教习”狄克多,在随征日部队开赴日本之前,给他在英国的叔叔写了封信,以下内容摘自该信:

    “我来到中国还不到一个月,对于如此庞大的一个国家来说,我的所见所闻应该还非常有限,但是已经足够使我在对您描述中国的时候,使用‘令人惊叹的’和‘出乎意料的’这类形容词。

    “这是一个魔幻的国度,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从未见过这样一个地方:中世纪的愚昧和现代的文明如此奇妙地交织在一起。不过,亲爱的叔叔,我想向您强调的,不是大多数绅士们津津乐道的前者,而是后者——是的,现代的文明正已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从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涌现出来。

    “我说的‘现代文明’,首先不是电报、铁路和工厂,这些,有的中国还不够多,有的——比如说铁路——还在勘测和设计的阶段。我说的是——这样吧,看完以下我的一段经历,您也许会明白我要说什么。

    “首相请我们参观以他的名字命名的部队的军事训练。这支部队,就是参加了美国内战的那支著名的部队。部队名义上的最高指挥官是华尔,一位已经加入了中国籍的美国人——您一定听过他的名字。当然,我们都知道,实际上,这支部队真正的最高统帅,是首相本人。

    “对于没有亲眼看过这支部队的训练的人——抱歉,也包括您,我亲爱的叔叔,我很难准确描述我的真实感受。作为女王陛下海军陆战队的海军军官,我似乎也没有资格代替我的陆军同事发言。幸好,马威达也在受邀参观之列。我问他,如果他的陆战旅和这支部队发生直接的冲突,他取胜的概率是多少呢?

    “马威达告诉我:百分之五十吧。

    “现在,亲爱的叔叔,您能明白我要表达的意思了吧?

    “这支部队——今后我和他们就是同事了,进攻的时候,采用一种称为‘三三制’的奇怪队形——这是一种看起来疏松、散乱的队形。我向第四师师长姜准将请教这个问题,他说,后膛枪时代,传统的进攻队形要蒙受过大的损失,效率也低;新队形可以减少伤亡,增加进攻的效率。

    “我得出这样一个结论:我的中国陆军同事已经坚决地抛弃了前枪膛,他们的战术,完全围绕后膛枪来设计,而在英国,您知道,我们还在对此争论不休。

    “我能够理解马威达的兴奋,他这个后膛枪主义者,要和世界上第一支全后膛枪部队共事了。

    “我要做一个补充说明,姜准将是用英语和我交流的。这个感觉实在奇妙:在一个古老的东方国家工作,我们却几乎不需要专门的翻译。

    “这支部队,和八里桥的中**队,完全来自两个世界。

    “不过短短几年的时间,这个魔术到底是怎样发生的呢?

    “答案应该在这支部队的创建者身上。不夸张地说,每一位代表团的成员,都迅速成为了首相先生的崇拜者。这位年轻的亲王,有着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魅力,他能够讲非常流利的英语,见识极其广博,我几乎敢说,他对英国和欧洲的了解,超过任何一位欧洲人对中国的了解。

    “首相是现代文明的无保留的接受者,同时也是自由贸易的坚定的支持者,我确定,首相领导下的中国,开放的步伐会愈来愈大,现代化文明的进程会愈来愈快。

    “首相对自由贸易的态度,和女王陛下政府的政策是一致的。这个态度,甚至还会影响到日本。亲爱的叔叔,我们都知道,外交部有些人同情日本的叛乱分子——这太可笑了,我敢说,我们镇压了日本的叛乱之后,日本现政府和法国人达成的贸易垄断协议,会立即烟消云散。

    “终于说到法国人了。首相在和我们讨论中国海军建设的时候,提出了这样一个有趣的观点:一支新生海军的建设,需要一个假想敌。他接下来的话说得很委婉,但是我们都听懂了:中国海军可以拿法国东印度舰队作为假想敌。

    “乔百伦、海曼奇、柯烈福和我本人,都认为这是一个绝妙的主意。

    “亲爱的叔叔,我认为没有任何疑问:中国将在不久的未来,成为东半球最重要和最强大的国家,还有,全世界最大的贸易市场。我看不出有任何的理由和力量,能够打断这一伟大的进程。

    “我强烈建议,女王陛下政府,进一步加强和中国政府、以及首相本人的联系。这种联系,应该包括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等各方面。

    “同时,考虑到英、中两国之间曾经发生过的不愉快,我认为,需要做一些特别的工作:比如,由女王陛下政府出面,帮助返还从中国皇家园林中流出的器物——您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中国人很难原谅英国人烧掉了他们的皇家园林——这很好理解,如果中国人烧掉了女王陛下的桑德林汉姆的庄园,英国人也不会原谅他们。所以,这件事情不宜久拖。亲爱的叔叔,我希望您能够运用您在政府里的影响力,推动议会通过相关的法案。

    “把中国人的仇恨都留给法国人吧。

    “我对于我现在从事的工作——参与缔造一支伟大的海军,感到非常的兴奋和荣幸。亲爱的叔叔,我对您在这件事情上给我的帮助,表示深深的谢意。

    “替我向汉妮婶婶问好。随信寄上送给汉妮婶婶的丝绸和茶叶。我要说明一下:中国的茶叶,大多是不发酵或者半发酵的茶,和英国的发酵茶颇有不同,不知道您和汉妮婶婶能不能喝得惯?”

    (第六卷完。明天开更第七卷:《血樱》)

    *(未完待续。。)

第一章 壬生之狼

    长崎,海水湛蓝,天空一碧如洗。

    这是全日本“洋味”最浓的一个城市,是日本的上海。不过,要说“开埠”的时间,长崎就比上海早得太多了。

    天文十九年,即1550年,第一艘葡萄牙船来到长崎;元龟元年,即1570年,长崎正式开港。从这个时候开始,西洋器物文化,就源源不断地通过这个窗口,涌入了日本。

    天正八年、即1580年之后,长崎甚至一度成为罗马天主教皇的领地。

    天正十五年,即1587年,丰臣秀吉担心长崎成为洋人对日本发动侵略的据点,收回了这块领地。

    不过,长崎的“洋味”已经开始浸入骨髓。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长崎的个性是葡萄牙人创造出来的。”

    德川幕府的锁国政策实施之后,长崎也没有断绝和外洋的联系。开始的时候,西洋的船只只能在平户和长崎贸易;宽永十二年,即1635年,长崎成为日本唯一的国际贸易港,葡萄牙人被赶走,只有荷兰人和中国人拥有有限的贸易权和居住权。

    即便在江户锁国时代,长崎的贸易对幕府也有着重大的意义,所以幕府将长崎划为自己的直辖领地,并因据长崎的特殊情形做了特别的安排。

    幕府在长崎派驻了两位奉行——这是绝无仅有的设置。理论上,两位奉行,“左奉行”负责外交,“右奉行”负责内政。地位是平等的。不过。实际上的分工也不是那么清晰。而且。大多数时间里,其中一位奉行的位子,或者空置;或者长驻江户,即负责长崎在幕府的事务。

    两位奉行同驻长崎是比较少见的情况,除非处于什么特殊的时期。

    不过,现在正是“特殊的时期”。

    这几天,我们的老朋友,长崎左奉行竹内四郎大人颇为郁闷。

    前些天。幕府新任命的长崎右奉行“到岗”了。这个家伙叫服部常纯,是公认的“旗本俊秀”,即旗本中的佼佼者。大伙儿都说,八万旗本里面,除了小栗忠顺,就得数到服部常纯了。

    其实竹内四郎也是旗本出身——所有的长崎奉行都是旗本出身。长崎既然是幕府的直辖领地,位置又如此重要,奉行一职,幕府当然要用自己的亲卫。但竹内家是小旗本,服部家是大旗本。因此,竹内四郎总觉得服部常纯望向自己的视线。是从自己头顶上方落下来的——但这个家伙的个子还没自己高。

    这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让竹内四郎烦心的是,服部常纯明显对自己之前在长崎的“施政”不满意,而且,这个家伙 “口含天宪”,口口声声:“这是庆喜大人的意思。”

    更糟糕的是,服部常纯不像是假传圣旨。

    哪里不满意呢?服部常纯对竹内四郎说:“竹内大人,你对乱党太温和了!”

    这是事实。长崎是个人员构成非常复杂的地方,三教九流,鱼龙混杂,许多倒幕人士在长崎的活动是半公开的,这些,竹内四郎这个长崎奉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闹得太过分,就当没看见。

    但这个不能怪竹内四郎,历任长崎奉行,都是用这种“开放”和“包容”的手段管理长崎的,他不过萧规曹随而已。

    幕府在长崎之所以会这么大度,主要是因为长崎的根基是贸易,而那个时代的“贸易”,和海盗、走私,一定程度上是同义词。认真管起来,必然是脏水和孩子一块泼出去,肯定大大影响长崎的繁荣和活力。

    许多和“乱党”有勾连的人士,都是海商,有的还是跺一跺脚、整个长崎都要晃三晃的大头子;有的“乱党”本人,就是巨商。动他们之前,竹内四郎要好好掂量掂量,自己吃不吃得消,长崎吃不吃得消。

    何况近年来,洋人的腰杆是愈挺愈硬了,而那些“乱党”,哪个不是和洋人眉来眼去的?他们之间,有的根本就是交往很深的合作伙伴。真要抓捕倒幕派的话,乱哄哄的,一不小心就会踩到洋人的痛脚,闹出外交纠纷,再把洋人的军舰招过来,谁负这个责任呢?

    以幕府的尿性,到时候还不是把自己扔出去当替罪羊?

    这些情况,服部常纯是真不知道呢,还是故意装傻?

    不论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装傻,服部常纯反正要求竹内四郎“改弦易辙”,态度非常坚决,并说:“庆喜大人交代,中国的军队马上就要到达长崎,在此之前,一定要肃清长崎的地面,不能给中国大军添麻烦!”

    事实上,中国的军队一个月前就到了长崎,一共五百个兵,在码头附近建立了一个布防严密的“中转基地”,竹内四郎几乎天天过去办差。可听服部常纯的口气,这一个月来,他竹内四郎好像啥活也没干,就等着服部大人过来指挥机宜了!

    服部大人倒真的是一副指挥机宜的架势。

    长崎既然设两个奉行,自然就有两个奉行所,一个是城内的森崎奉行所,一个是海边的立山奉行所。本来中国先遣营到埠后,为办差方便,竹内四郎已经从城内的森崎奉行所,搬到了海边的立山奉行所,但服部常纯一到,立即要求竹内四郎搬回森崎奉行所,把立山奉行所让给他。

    竹内四郎惹不起这位新贵,只好再搬一次家。

    服部常纯入驻立山奉行所之后,摆开阵势,每天侦骑四出,会议不断,看样子,真的是要大动干戈、“靖肃地方”的意思了,竹内四郎不由在心里替他也替自己捏了把汗。

    服部常纯会议,如果需要和竹内四郎商议的,从来不到森崎奉行所,而总是派人请竹内四郎到他的立山奉行所去。竹内四郎虽然不舒服,可也计较不来这么多,不然,服部常纯向幕府告他一个“失机”,竹内四郎也担当不起。因此,服部大人一招呼,竹内大人就乖乖地从城里往海边奔。

    这不,服部奉行又派人来请竹内奉行了。

    立山奉行所所在之处,叫做立山高地,奉行所因此而得名。从这块高地看出去,整个海港一览无余,真正景致绝佳。而打起仗来,居高临下,便利设防,也算形势之地。

    长崎奉行算是幕府在九州的代表,和北九州的小仓藩,共同担负监视九州诸大名之责。“有事”的时候,长崎奉行可以将军的名义号令九州诸侯。既然地位如此重要,奉行所,特别是这个借了地利的立山奉行所,便修得十分雄伟。

    奉行所正门宽七米,高四米五,颇为壮观。进入正门之后,左边是门岗,右边是候见室和下级官员的房间。玄关广阔,赶得上萨摩、土佐这类大藩邸的上府邸了。玄关的左边是年内庆典活动室、公务室,还有我们熟悉的“白沙地”——许多人想不到的是,这个白沙地,不是拿来好看,而是审判和刑处罪犯用的。

    奉行所内,还有大厅、会客室、书院、使者室等大小不一的房间,不熟悉宅院结构的话,初来乍到,迷路也不稀奇。

    服部常纯在会客室和竹内四郎见面,在座的还有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眉目如画,极其俊秀,竹内四郎是有龙阳之癖的,见了他,竟是心中荡漾,不由自主,下身起了“反应”。幸好宽袍大袖,外面看不出来。

    然而对上此人的目光,只见精光闪烁,隐生寒意,竹内四郎心里面一滞,下面便慢慢地消停了。

    服部常纯满面堆笑,说道:“竹内大人,我给你介绍,这位是内藤隼人先生。”

    竹内四郎恍然大悟,什么“内藤隼人”,他是土方岁三!我的天照大神,怎么把这个魔头给招来了!

    土方岁三,新选组副局长,让全日本的“倒幕志士”都为之股栗的一个名字。

    说起来,新选组这个幕末最令人胆寒的杀手团,其成立却是阴差阳错,完全是一个“历史的误会”。

    文久二年,即1862年,德川家茂上洛——即赴京都参见天皇,有一个叫清河八郎的家伙,不在久留米藩的神社里,老老实实做他的神官,跑来跟将军提议:募集浪士,充任将军警卫。

    这是一个好主意,幕府当时正为从日本各地向京都涌来的浪人头疼,这下子可有个好去处安顿他们了,于是立即批准了清河八郎的计划。

    幕府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清河八郎是个地道的“勤王志士”,他打的算盘是,把这群以“充任将军警卫名义”召集起来的浪人,变成自己的“守护天皇”的私兵。

    浪人们兴冲冲地汇集到了京都,共有两百多人。然而听明白清河八郎的神计划后,大伙儿都傻了眼了:张三和李四打架,王五叫人过来给张三助拳,人来齐了后,王五说,我们帮李四打张三去!

    于是一哄而散。

    不过,一小拨真正想为幕府服务的浪人并没有离开京都,他们在壬生村安顿下来,成立了“精忠浪士组”,等待时机。其中,就有土方岁三。

    这就是日后威震日本的新选组的前身,也是新选组“壬生之狼”的外号的由来。

    *(未完待续。。)

第二章 刑求

    其时,担任京都守护职——即首都卫戍司令的,是会津藩藩主松平容保。他发现了“精忠浪士组”这个小团体,大为欣赏,乃收归麾下。“八一八”政变中,“精忠浪士组”一鸣惊人,幕府特赐名“新选组”。从此,借“新选组”之手,幕府掀起了大规模镇压倒幕勤王志士的腥风血雨。

    新选组的首领称“局长”,此人名叫近藤勇,是天然理心流剑派的掌门大师兄。不过,后世公认,他的同门师弟、副局长土方岁三才是新选组的灵魂人物。新选组内部的管理制度——所谓“局中法度”,以及重大行动的策划,皆出于土方岁三之手;而且,单就剑术而论,师弟也在师兄之上。

    新选组走到哪里,杀戮和酷刑就跟到哪里,何况是土方岁三亲自出马?竹内四郎的欲念早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他在心中长长地哀叹了一声:长崎要流血了!

    土方岁三却是彬彬有礼,说起话来完全是商量的口吻:两位奉行大人,维持长崎全城治安,单靠奉行所和新选组的力量似乎有点单薄,是否请诸位町元老一起过来商议商议?

    竹内四郎颇为意外。

    长崎的行政管理是很特别的。除了设了两位奉行外,还有一种职位也是他处没有的,叫做“町元老”。如果说“奉行”是“市长”的话,“町元老”就勉强算是“区长”。不过。这个“区长”,是兼职的。

    町元老一共八位,全部都是商人。只是生意做的有大有小。生意做得最大的斋藤胜之。在长崎的大浦海港有货栈和商行。生意做到了上海和泉州,和洋人也有密切的来往;生意做的最小的近藤右卫门,开一家“唐物店”,只好算殷实人家。不过,近藤右卫门虽然来到长崎不久,根基还浅,但人很热心,交际能力很强。和街坊邻里,还有奉行所上上下下,处得都好,因此,竹内四郎就让他补了个“町元老”的位子。

    就是说,“町元老”是从绅民中选出,协助奉行所管理市政的人员,有点政协委员的意思。

    不消说,讲到“治安”,所有的町元老都是“温和派”。土方岁三要和他们商议,难道新选组并不想在长崎大动干戈?抑或土方岁三还不晓得町元老的底细?

    无论如何。总是一个肯“倾听民意”的姿态。町元老都归竹内四郎管理,当下就由竹内奉行下条子,将八位町元老都请到了立山奉行所。

    当听到“内藤隼人”这个名字,所有的町元老的脸色都变了。

    竹内四郎觉得真是滑稽,天下人无不知道“内藤隼人”是土方岁三的化名,但他公开场合,还是郑重其事地说自己叫“内藤隼人”。

    土方岁三和八位町元老一一致意,他和谁打招呼,谁的心里就打个突。最后,土方岁三的目光落在了近藤右卫门的脸上,他含笑说道:“饭泉先生,幸会了。”

    近藤右卫门的脸立即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他勉强笑道:“内藤先生搞错了,我姓近藤。”

    土方岁三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您是姓近藤。不过,饭泉善内的公子,居然入继一家小小的唐物店,真是太委屈您了。”

    竹内四郎张大了嘴巴:饭泉善内?死于“安政大狱”的著名尊王志士?这个近藤右卫门,是他的儿子?

    其他的七位町元老,也是一脸讶然的样子。

    近藤右卫门不说话了,脸上神情,阴晴变幻不定。

    土方岁三说道:“饭泉先生姓饭泉也好,姓近藤也好,倒不关我什么事情,我只是想知道,昨天晚上,您和龟山社的人吃饭,都说了些什么呢?”

    近藤右卫门脸上肌肉微微一抖,随即镇定下来,说道:“不过是些生意上的事情。”

    土方岁三说道:“什么生意?是军火生意吗?”

    近藤右卫门脸上的肌肉猛地抽动了一下,大声说道:“内藤先生开玩笑了,我经营的是一家小小的唐物店,做什么军火生意?”

    土方岁三微微颔首,说道:“真是冒犯您了——我这个人就是喜欢胡思乱想。不过,席上还有一位叫做太田市之进的客人,远道从长州而来,你们谈的,也是唐物店的生意吗?”

    竹内四郎心头大震,太田市之进,有名的长州藩士,朝廷通缉的要犯啊。

    七位町元老一齐盯着近藤右卫门,脸上的表情像见到了鬼一般。

    只有服部常纯面色如常。

    近藤右卫门又一次不说话了,慢慢地,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仇恨和坚毅的神色。

    土方岁三锐利的目光盯紧了近藤右卫门的眼睛,说道:“怎么,您是真不打算说实话吗?”

    近藤右卫门垂下了眼帘,但双唇紧闭。

    土方岁三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他双手一拍,喊道:“来人!”

    格扇门拉开了,两个新选组的队士走了进来。竹内四郎注意到,他们俩穿着蓝色的羽织——一种两襟分开、没有纽扣的外套,宽大的袖口绣着白色的“山”字形的图案,这应该就是新选组那套著名的制服了。

    土方岁三说道:“请努力帮助饭泉先生,让他说出他应该说出的事情。”

    近藤右卫门被带了下去,土方岁三转向服部常纯:“服部奉行大人,我要借您的奉行所的一个房间一用。”

    服部常纯点头:“先生请便。”

    土方岁三随即站了起来,说了句“失陪”,飘然而出。

    立山奉行所其实是有专用的刑房的,在地下,和外界隔得严严实实,但土方岁三明显不打算用奉行所的刑房。

    大伙儿都沉默下来,房间里一时间只能听到不安的呼吸声。

    关于新选组对犯人的刑求,有着种种可怕的传闻,据说现场的惨状,“观者为之侧目,队士亦不敢逼视”。

    最著名的一种酷刑,就是土方岁三本人发明的:将犯人倒吊起来,用铁钉钉穿犯人的脚掌,然后拔出,再往伤口上滴滚烫的烛泪。

    正在各怀心思,突然,一声瘆人的惨叫声传了过来——那简直不是人类能够发出的声音。

    惨叫声高一声低一声,没完没了地刺激着屋内众人的耳膜。

    刑讯的房间离会议室应该有相当一段距离,但重门叠户,亦无法挡住这犹如从地狱里传出来的叫声。

    会议室里每一个人都面色煞白,到了后来,连服部常纯也开始受不了了,面部表情也开始扭曲了。

    不晓得过了多久——其实并不很久,但每一个人都觉得时间过得无比漫长——惨叫声终于消失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格子门拉开了,土方岁三出现在门口,细心的人留意到他下身的仙台平袴上,沾上了几点血迹。

    土方岁三微笑着说道:“他招供了。”

    近藤右卫门——应该叫饭泉俊太郎,“安政大狱”时,从京都逃出,一路到了长崎。他国恨家仇集于一身,立志要联络志士,颠覆幕府。刚开始的时候,饭泉俊太郎隐姓埋名,后来,他的一个同志来找他,说自己有一个姓近藤的亲戚,刚刚故去,没有留下子嗣,问饭泉俊太郎愿不愿意继承近藤的家业?

    这可真是天赐良机,饭泉俊太郎立即答应下来,于是变身近藤右卫门,堂而皇之地做起了唐物店的老板。他既已入继近藤家,就不会再有人问他以前是干什么的了。

    问题是这个并瞒不过新选组。只是饭泉俊太郎在新选组的名单上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他也没有明显的“反迹”;而之前,新选组的工作重点是京都、大阪和江户,并不包括长崎。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人来操饭泉俊太郎的心。

    幕府决定二征长州后,因为中**队要在长崎“中转”,长崎便成为新选组的工作的重中之重,饭泉俊太郎乃重新进入新选组的视线。而他的“町元老”身份,自然使他成为新选组的重点监控对象之一。

    事实上,新选组早在服部常纯之前就进驻了长崎,诸多可疑分子都在新选组的监控之下,只是竹内四郎一无所知罢了。

    二次长州征讨的消息出来后,饭泉俊太郎的地下活动立即频繁起来,大肆勾连志士,以求有所作为。对于新选组之外的人,俊太郎的町元老和唐物店店主的身份,确实提供了非常好的掩护。

    一间叫做“菊田屋”的旅店,成为长崎的倒幕志士会面的主要地点之一。新选组是在对饭泉俊太郎的监控中,发现了这个秘密的。

    倒幕志士和菊田屋的老板都不晓得,那位包租了菊田屋的上房的“姬路藩的木棉商人”,其实是新选组的探子。

    昨天饭泉俊太郎和龟山商社的聚会上,有一个操长州口音的生面孔。这个探子并没有见过得太田市之进的样子,但志士们酒酣耳热之际,一口一个“太田先生”,探子稍稍回想一下通缉令上面的描述,就晓得这个“太田先生”是什么人了。

    既然有长州的重要人物冒险来到长崎参加聚会,那就证明志士们要有大动作了。

    事实确实如此,已接近神志昏迷状态的饭泉俊太郎,终于供出:他们的目标,是中**队的“中转基地”。

    *(未完待续。。)

第三章 血溅菊田屋

    饭泉俊太郎等人计划,后天入夜后——只要不下大雨,便在长崎全城到处纵火,火头就从饭泉俊太郎负责的那个町点起。

    全城大乱之际,龟山商社的人和潜入长崎的长州人,兵分两路,一先一后,向中**队的“中转基地”发动进攻。

    首先,在基地两边点起火堆——这是指示目标用的,然后,龟山商社停泊在港湾里的炮船“庚申号”,向基地开炮。龟山商社的伊东祐亨说,各种炮击需要的数据早都测量得清清楚楚,虽然是在晚上,但距离这么近,又有火堆指示目标,就算闭着眼睛开炮,炮弹也不会落空的。而中国人做梦也不会想到,大晚上的,居然会有炮火从海上打过来。

    中国人的注意力被海上的炮击吸引过去之后,另一路人马从背后偷偷潜入基地,一边扔炸弹,一边纵火。

    长崎和这个“中转基地”就算不被付之一炬,但受此巨创,幕府和中国人攻击马关的军事行动肯定要大大向后推迟。

    饭泉俊太郎负责准备纵火用的火球——这是一种把火药装进纸糊容器制成的武器,是一种冷兵器时代攻城用的“火器”,拿来烧日本的木头房子,可是再好用不过了。

    至于炸弹,饭泉俊太郎说,是由英国商人古拉伯提供给龟山商社的。

    听着土方岁三的述说,竹内四郎浑身上下的冷汗,一层又一层地冒了出来。到后来,他全身的衣服都湿透了。

    一点都不夸张地说。这个他原先视作魔头的土方岁三。真正是救了他一命。如果真的让饭泉俊太郎等人按原计划发动起来的话。竹内四郎这个长崎奉行,除了切腹,别无第二条出路。

    自己原先还对服部常纯不服气,现在看来,服部常纯说的没错,自己真的是对乱党“太温和了”!

    饭泉俊太郎还交代,昨天散会的时候,他们约定。今日戌初——晚上七点,在菊田屋再聚一次,确定行动的细节。

    竹内四郎是辰正——早上八点接到服部常纯的邀请的,折腾到现在,已经快午正——中午十二点了。

    土方岁三要求两位奉行大人下令集合长崎守备队,不过,守备队的任务不是进攻菊田屋,而是把守菊田屋四周的道路;新选组主攻菊田屋,激战之中,如果有乱党逃逸出来。由守备队负责捉拿。

    土方岁三一再强调,直到守备队出发前一刻。才可以向他们宣布具体的任务。

    两位奉行大人连声应承。

    土方岁三认为,龟山商社的主要人物参加菊田屋聚会,位于龟山上的商社本部必然空虚,他决定另派一组人马,在主力攻击菊田屋的时候,袭击龟山商社本部,务求将这群乱党一网打尽。

    “庚申号”是个麻烦事,仓促之间,找不到合适的人手,在夜晚的海面上掩进偷袭,只好等到天放亮了再动手。晚上留在船上的应该只有值星的人,只要菊田屋和龟山两路得手,龟山商社众主力不是被杀,便是被擒,剩下一艘空架子船,不怕不做瓮中之鳖。再说,晚上船只不宜进出港,“庚申号”就算想跑也不敢跑。

    陆上的动作够利落的话,直到乱党全军覆没了,“庚申号”说不定还蒙在鼓里呢。

    至于其余七位町元老,就请在奉行所里好好呆着,等到所有的行动都结束了再回家吧。嗯,奉行所会派人通知府上,说公务繁忙,奉行大人要和诸位町元老连夜开会呢。

    町元老们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都乖乖地一声不吭。

    最后,拿那个英国商人古拉伯怎么办呢?

    土方岁三的脸色阴沉下来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好事后向庆喜大人请示了再说了。

    诸事布置完毕,土方岁三想起来什么,对竹内四郎说道:“方便的话,请奉行大人找一位兰医,将饭泉俊太郎的两只腿截下来,不然,他恐怕活不成;不过如果嫌麻烦的话就算了,反正救活了他,到时候判刑也是砍头。”

    土方岁三说得轻描淡写,余众却是听得毛骨悚然。

    *

    菊田屋是一座两层的客栈,现下大门紧闭,一楼静悄悄的,二楼却是灯火通明,人影杂乱。

    菊田屋的老板叫做升屋喜之助,他本人倒不是倒幕志士,但因为生意,和志士往来频繁,而菊田屋一向是长州人在长崎的主要落脚点,幕府征长,菊田屋的生意大受影响,因此自然而然,憎恶幕府,同情志士。

    此刻,客栈的院子的大门已经从里边上了栓,升屋喜之助坐在屋子门口的台阶上,点燃了一袋水烟,他是在为楼上的聚会把风。

    升屋喜之助没有想到,就在他去茅厕解手的一会儿工夫,大门的门栓就被那位“姬路藩木棉商人”卸下来了,门外的新选组一拥而入。

    解完手回来的升屋喜之助,刚好撞上了这一群穿着蓝色羽织的武士。他一眼看到了羽织袖口的“山”字形图案,马上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升屋喜之助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店里的各位客人,衙门的大人来执行公务了,请大伙儿配合!”

    新选组走在最前面的,是一番队组长冲田总司,他骂了一句“混蛋”,一拳打翻升屋喜之助,拔出太刀,第一个冲上了楼梯。

    升屋喜之助的这一嗓子并没有帮到二楼的志士,聚会的喧闹使其中的人们都没听清店老板喊啥,还以为楼下的动静是迟到的饭泉俊太郎到了。

    龟山商社的中岛作太郎出来迎接,就在二楼的楼梯口撞上了冲田总司。

    冲田总司在下,中岛作太郎在上,冲田总司毫不迟疑,刀尖斜斜上指,自右向左平挥而过。

    没有任何准备的中岛作太郎,如何躲得过史称“幕末天剑”的冲田总司这快如闪电的一刀?

    鲜血从裂开的胸膛激射而出,中岛作太郎临死前大吼一声:“新选组!”

    这一声屋内的人们听到了,整个二楼登时乱作一团,志士们挥舞配刀,吼叫着往屋外冲去。

    第一个冲出房间的是龟山社的白峰骏马,冲田总司挥刀砍去,他的刀快,白峰骏马的也不慢,举刀上撩,堪堪挡住了冲田总司的一刀。但就在这时,新选组一个叫新田寅之介的平队士,斜刺里冲了上来,一刀刺穿了白峰骏马的小腹。

    这是新选组演练纯熟的一种阵势,两到三人互相配合,进退攻防,极其默契,这是新选组对敌的时候,即便人数不占优势,也往往能够取胜的重要因素。

    屋顶低矮,走廊十分狭窄,一堆人挤在门口厮杀,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志士很快就会被新选组包了饺子,于是还在屋内的志士纷纷撞碎格扇,冲到了走廊上。

    刀剑撞击,鲜血飞溅,喊杀声似乎要把屋顶掀翻。

    土方岁三对上了太田市之进。太田市之进精熟藩政,是高杉晋作的重要助手,但他和高杉晋作一样,都不以剑术见长,第一个回合便被土方岁三刺伤了左肩,第二个回合中,右腿被砍中,他站立不住,跪倒在地,土方岁三举起了太刀。

    太田市之进吼道:“请让我切腹!”

    土方岁三点了点头,太田市之进扯开衣襟,袒露胸腹,双手倒握随身的胁差——就是小太刀,大喝一声,猛地刺进了自己的小腹,然后向右一划。

    太田市之进挣扎着说了声“谢谢”,垂下了头。

    土方岁三一刀劈下,砍下了他的头颅。

    接替坂本龙马出任龟山商社社长的陆奥宗光,身上已经带了五、六处的伤,几乎成了一个血人,他砍翻了一个新选组的平队士后,闯入一间客房,从窗子跳下了一楼——外面就是马路。

    然而他马上发现自己陷入了新的包围,密密麻麻的士兵围了上来——是长崎守备队。

    陆奥宗光大喝一声,挥刀冲向敌阵。但过多的流血,使陆奥宗光已经筋疲力尽,面对如林的刀枪,他再也没能冲出重围。

    *(未完待续。。)

第四章 立功就要受赏

    菊田屋一役,新选组打得十分漂亮,参加聚会的志士,没能走脱一个。但是,清点战果,龟山商社的重要人物伊东祐亨,却不在其内。

    审问俘虏,原来伊东祐亨当天突然发起高烧,只好留在商社内养病,未能与会。

    土方岁三心中冒起一丝不祥之感,果然,不久消息传来:龟山那边出篓子了。

    也是土方岁三多少有点轻敌,龟山方向的人手配置不足,更没有安排长崎警备队在外围设置第二道防线。而伊东祐亨极其机警,绝不恋战,甫一交手,就高呼同志向外猛冲,龟山商社内留了十余名社员,新选组最终只截下了其中的八人。

    伊东祐亨数人,杀出重围,直奔海边,跳上小艇,奋力划向“庚申号”。监视“庚申号”的探子,眼睁睁地看着“庚申号”生火起帆,消失在沉沉夜色之中。

    深夜之中,龟山商社的人居然敢开船出港,这个更是出乎土方岁三的意料。

    事后,在龟山商社搜出了大量炸弹和火球,炸弹的装箱上,清清楚楚地印着“古拉伯商行”的英文字样。

    饭泉俊太郎的唐物店的货仓内,也搜出了数十枚火球。

    还在饭泉俊太郎的家里,搜出了一份志士的名单。不过,名单的用处已经不大,上面的人,绝大多数,不是被杀,就是被擒了。

    这场仗虽然留下了遗憾,但也算一场“大胜”,最重要的是。清除了对中**队的“中转基地”的最大的威胁。

    第二天。长崎全城大索。本着“宁肯杀错,不要放过”的精神,奉行所一口气抓了上百名各种可疑分子。

    第三天,两个奉行所里,各种鬼哭狼嚎,整整折腾了一整天。

    第四天,中美联合舰队到港了。

    *

    竹内四郎任长崎奉行已有多年,见多识广。而服部常纯和土方岁三两个,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但当“翁贝托国王号”和“杜里奥号”出现在视野中,还是引起了他们前所未有的震撼。

    三个人的感受不尽相同,但不论是惊是喜,复杂的况味之中,都有一种无形的巨大的压迫感。

    看着那些猎猎飘舞、形状狰狞的鲨鱼旗,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感更加的重了。

    舰队进港后,竹内四郎和服部常纯两位奉行,登上“翁贝托国王号”。拜见关贝子。

    不久,舰上传来消息。关贝子请土方岁三和冲田总司两位先生,登舰一晤。

    这个大大出乎土方岁三和冲田总司的意外。

    莫看土方岁三在两位长崎奉行面前神气活现,但这是靠了新选组和他本人的“无形资产”,认真论起地位,新选组其实是幕府的“编外人员”,而日本是一个等级森严的社会,近藤勇、土方岁三等新选组的首脑,平时能见到的幕府的高层,只有自己的顶头上司、京都守护职松平容保,什么“向庆喜大人请示”,那得通过松平大人,他们自己,是没有资格觐见德川庆喜的。

    而将军大人就更加不用说了。除非有什么机缘巧合,不然,他们一辈子也见不到德川家茂一面。

    关贝子在中国的地位,应该就相当于将军大人在日本的地位吧?他居然主动提出要见我们两个!

    特别是冲田总司,才二十岁出头,在新选组内,还只是一个组长而已。

    登上巨舰的时候,两个杀人不眨眼的剑客,都激动地浑身微微发抖。

    甲板上,身穿笔挺雪白制服的军人,有唐人,也有洋人,一个个都昂首挺胸,钉子似地站着,一声不闻。

    在这种肃杀的氛围中,船帆、桅杆、火炮,这些原本就体型巨大的物件,在土方岁三和冲田总司的眼中,变得更加庞大,压迫感更强了。冲田总司更是一阵目眩,差一点摔了一跤。

    他们被带到舰艉的船长室,进门的时候,卫兵朗声报名:“新选组土方岁三副长、冲田总司组长到!”

    进了门,二人看见,居中坐着一位年轻的将军,穿着蓝色的洋人军服。他的身边,站着好几位将军,有唐人,也有洋人,有的穿蓝色军服,有的穿白色军服。

    竹内四郎和服部常纯两位奉行,也站在一边。

    土方岁三和冲田总司跪倒磕头。

    关卓凡好奇地打量着这两位日本幕末传奇人物——不知道有多少影视、漫画、小说描写过他们?

    土方岁三和传说中的形容完全一致,他生得实在太过俊美,三十岁的年纪,看起来就像二十岁的人。

    冲田总司——靠,没搞错吧?怎么会是一个大黑个?影视、漫画、小说里边,号称“新选组之最强者”的冲田总司,可都是一位病弱苍白的美少年啊。

    而且,面前的这位冲田总司,还是典型的“比目鱼脸”,这副尊容,咳咳。

    唉,搞文艺的人真是没有节操啊,为了多卖几本书,多拉高几个点的收视率,就这么丧心病狂地“美形”历史人物?

    另外,是不是因为历史上的冲田总司,年纪轻轻就病死了,摇笔杆子的就照着林黛玉的模样来写他?

    关卓凡一边感叹,一边说道:“壮士请起。”

    土方岁三和冲田总司站了起来,关贝子含笑说道:“两位壮士英姿奋发,名下无虚!菊田屋一役,剪除凶顽,消弭大患,嗯,这是二征长逆的第一功!”

    土方岁三能说一点中国话,冲田总司则完全听不懂关卓凡说什么,但自有通译在旁翻译,土方、冲田二人听关贝子对己的评价如此之高,兴奋地满面通红。

    关卓凡说道:“立功就要受赏,来人,赏新选组长崎行动队土方岁三以下白银二千两!”

    这是非常高的赏格。当时的日本,生产力低下,银价高昂,二千两白银是一个很大的数字。京都池田屋一役,新选组立下大功,幕府的赏格不过是白银五百两,负伤者每人加赏五十两;另外,以朝廷的名义,再赏新选组黄金一百两。

    土方岁三没有想到中国的贝子爷会给新选组放赏,更没想到赏格如此之高,心中怦怦直跳,当下和冲田总司两个跪下谢赏。

    二人重新站起来之后,关卓凡说道:“两位壮士先请回,今后还多有借重的地方。哦,对了,想起来还有件事没办。那个叫古拉伯的商人,违反禁令,向叛党私售军火,既然证据确凿——”

    他顿了一顿,竹内四郎、服部常纯、土方岁三几个,都竖起耳朵来听,关卓凡冷冷一笑,说道:“立即予以逮捕!”

    竹内四郎、服部常纯两人,心里猛地一跳,土方岁三却是精神大振。关卓凡转头对图林说道:“这个事情请土方先生他们带路,图林,你带人去办一下。”

    图林脚跟一并,大声答道:“是!”

    关卓凡补充道:“古拉伯的商行、货栈、船只,一律查封!”

    “办完了这些事情,”关卓凡的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轻轻地点着,淡淡说道,“叫英国驻长崎的领事,到我这儿来一下。”

    图林应了,带了土方岁三和冲田总司出去。

    竹内四郎和服部常纯两个,都是手心微汗,各怀心思。竹内是忧大于喜,服部是喜大于忧,不过,不论他们俩的心思有什么不同,天塌下来有长人顶,轮不到他们操心。

    竹内四郎小心翼翼地说道:“贝子爷,您的公馆设在哪里?立山奉行所还是森崎奉行所?立山奉行所大一些,风景也好,关防也比较方便。”

    服部常纯听竹内四郎主动推荐自己的立山奉行所,不由精神一振,脸上放出光来。

    *(未完待续。。)

第五章 请提出强烈抗议吧

    关卓凡微笑道:“不给两位奉行大人添麻烦了,我在长崎,就住在‘中转地基’,布置军务什么的也方便一些。”

    服部常纯脸上明显露出失望的神色。

    实际上,关卓凡并不在乎是否会给日本人添麻烦,但如果是给自己添麻烦的话,就不能不在乎了。

    这个时代的日本,是全世界暗杀最盛的国家,下至普通官吏、士人,上至天皇、将军,全部都是潜在的暗杀对象。现在的关卓凡,乃是倒幕派除之而后快的人物,他如果真住进立山奉行所,就得把奉行所的关防,从里到外全部接过来。为策万全,最好连端茶倒水这种事都派自己人来干——如此折腾,所谓何来?

    自己还没到日本,倒幕志士就准备着大动干戈了,警钟必须长鸣啊。

    事实上,菊田屋一役,已经让关卓凡高度警惕:他很可能在日本遇到穿越以来最棘手的麻烦——游击队和恐怖分子。

    正规军武器和战力的代差,解决不了游击队和恐怖分子的问题。

    而以日本武士的坚韧凶悍,其实是非常适合干这个活的。幸好,这个时代的日本,还不存在足够的游击战的“理论基础”,日本武士干的,主要还停留在“暗杀”这个层面上。

    不过,饭泉俊太郎等人袭击“中转基地”的计划,复杂而周密,可执行性也高,已经初露现代游击战和恐怖活动的峥嵘了,如果不是新选组,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这个初生的形貌狰狞的婴儿。务必要彻彻底底地掐死在摇篮中。决不能让倒幕派在类似事情上尝到甜头。不然可能就一发不可收拾。

    关卓凡接见土方岁三和冲田总司,刻意笼络,绝不是仅仅出于对历史人物的好奇;他对土方、冲田二人说,“今后还有借重的地方”,也不是客气话。

    徐四霖在日本建立的情报网络,仅仅处于“资料搜集”的“务虚”阶段,真正的耳目,全得靠日本人来做。幸好。此时的德川幕府,虽然已经昏朽不堪,但就情治能力而言,却是日本有史以来最强的。

    这是不少末代政府的共同特点:因为反建制的力量此起彼伏,而政府没有能力在政治和经济层面予以平复,只能加强**,特务能力自然就“被迫”突出。

    不过,德川幕府的特务工作,有一个很尴尬、甚至可以说很滑稽的地方,就是情报收集、阴私刺探能力虽强。但抓捕疑犯的能力却弱——这里说的“疑犯”,主要是指安政大狱之后。各地入京“勤王”的浪士。

    这些浪士,都是长年习武,刀不离身,且性格强毅,悍不畏死,常常是七八个幕吏,捉不住一个浪士。浪士长刀一挥,幕吏就不肯上前了——拿那么点俸禄,犯得着拼命吗?给浪士砍掉条胳膊腿啥的,幕府又不会养我下半辈子!

    所以,眼看着京都浪人士横行无忌,“天诛” 肆行泛滥——倒幕志士暗杀佐幕派人士,而幕府虽然对这些凶手的底子摸得清清楚楚,却是干着急没办法。

    这才有新选组的应运而生。

    由此,关卓凡也想到,自己和轩军的情治工作,还处在一个相对零散的状态中,是时候建立专业、系统的情治机构了。

    这件事,从日本回国之后,就着手进行。

    *

    古拉伯的府邸在稻佐山上,差不多是长崎最高的地方了,从此处俯瞰长崎海港,视野开阔,景致绝佳。

    府门前有一颗异常高大的卧藤松,在城内的街道上都可以看见,长崎人因此把古府叫做“横松异人府”。府邸是日洋结合的风格,房子的主体建筑是西洋式的,屋顶则铺了日本特有的黑瓦。

    出来开门的是古拉伯的日本妻子,她原是一位艺伎,相貌端美,看着门口这一大群人,面露讶色。

    古拉伯随后出现了,这是一个高大削瘦的男人,留着修剪齐整的黄色山羊胡子。他看到新选组,似乎并不意外;但见到穿着蓝色美军制服的唐人面孔的军人,脸上却露出了惊愕的神色。

    土方岁三宣布:你涉嫌违反禁令,向乱党出售军火,现奉命将你逮捕。

    古拉伯能够说很流利的日语,他并没有提出更多的异义,只是说,根据领事裁判权,他应该被移交给英国驻长崎领事馆,因此,他要求先和英国领事馆取得联系。

    图林开口了:“古拉伯先生,你的合法权益会得到充分的保护——你会在一个合适的地方见到英国领事的,现在就跟我们走吧。”

    古拉伯脸上的神情愈加惊愕了——图林说的是英语。

    古拉伯不再说什么,收拾了几件衣服,吻了吻泪眼汪汪的妻子,又叮嘱了两句,便跟着一众日本人和中国人,离开了府邸。

    关卓凡在“中转基地”接见了英国驻长崎领事华达士,随行的是领事馆的书记官萨道义。

    关卓凡本来是等着英国人“提出强烈抗议”的,但是可惜得很,华达士没有满足关贝子“被抗议”的虚荣心,而是非常客气,先道仰慕,大大恭维了亲王殿下一番,然后才说,这肯定是误会了,古拉伯也不晓得龟山商社和叛党勾结,他也是受害者啊。

    误会肯定是没有误会的,古拉伯此人,是长州藩最重要的军火掮客,而龟山商社,是长州藩和古拉伯之间的一条地下通道——龟山商社不算中间人,古拉伯其实和高杉晋作有直接的联系,而且还非常密切。

    外国向各藩售卖武器本来就是非法的,只是以前幕府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二次长州征讨令发布之后,幕府下令厉禁外界和长州的军火贸易,古拉伯再也不能直接将武器运到长州,于是便先假装卖给龟山商社,再由龟山商社转运至长州,完成交易。

    龟山商社内搜出的炸弹,真正的买主其实也是长州藩,只不过不需要运回长州,而是准备在长崎就地使用罢了。

    关卓凡到日本,开打之前,要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斩断古拉伯和长州藩之间的这条军火通路。

    关卓凡似笑非笑地说道:“华达士先生,我也希望这是一个误会——但不管这是不是误会,你要知道,我的军队中,也有许多来自贵国的军人。古拉伯先生卖给乱党的枪支弹药,打击的目标,也包括他和你的同胞。古拉伯先生的行为,”关卓凡加重了语气,“算什么性质好呢?”

    华达士的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连声说道:“古拉伯的行为确实很不慎重,我一定代表领事馆,对他予以严厉的训诫。”

    关卓凡转向旁边的萨道义:“萨道义先生,你说呢?”

    事实上,这个年轻的书记官,才是英国驻日外交人员中,亲萨摩、长州的灵魂人物。

    萨道义于文久二年、即1862年来到日本,他的语言天赋极佳,很快便学会了日本话,并痴迷上了日本的风物文化。一次赴兵库港公干的途中,他结识了西乡隆盛。萨道义对西乡大为心折,许为“日本首屈一指的领袖人物”,并由此开始,形成并固化了他的亲萨摩、长州的政治取态。

    萨道义在旅日的英国人员中,大力宣扬“日本的未来在萨摩、长州”,并多次上书英国外交部,罗列数据,分析形势。渐渐地,不但驻日的公使、领事,伦敦的外交部的相当部分人士,都接受了他的的观点。

    被关卓凡点了名,萨道义镇定地说道:“亲王殿下说的对,古拉伯行事,确实应该再慎重一些。”

    关卓凡微微一笑,说道:“是啊,个人的感情、爱好和利益,是不可以凌驾在整个国家之上的。”

    *(未完待续。。)

第六章 美人迟暮,也是美人

    关卓凡说,“为避嫌疑”,第二次长州征伐期间,古拉伯商行应停止一切业务——现在古拉伯的商行、货栈、船只,都已被查封——就是说,这个“被查封”的状态要持续至中**队离开日本之后。

    至于古拉伯本人,两条路:一,现在立即递解出境,战争结束之后再做道理;二,战争期间,禁足在稻佐山的府邸内,不得和外界有任何接触,“由政府负责他的安全保障”——即门口要设岗。

    华达士没有再讨价还价,关于对古拉伯个人的处置,他选择了第二条,因为回英国的话,海路往返要好几个月,在此期间,仗早打完了,还不如在日本呆着呢。

    不过,华达士要求,应该允许古拉伯的妻子和仆人,外出采购必要生活用品,他保证,“古拉伯的家人不会和不恰当的人士做任何接触。”

    关卓凡答应了,说道:“我完全相信领事先生代替古拉伯先生作出的承诺。”

    这件事就算告一段落。告辞的时候,华达士说道:“亲王殿下,知道您现在军务繁忙,不便打扰。方便的时候,英国领事馆是否有这个荣幸,为您和您的高级将领举办一个欢迎酒会?”

    关卓凡微笑着说道:“好啊,到时候一定叨扰。”

    送走了华达士和萨道义,关卓凡叫人请竹内四郎过来一趟。

    竹内四郎还在“中转基地”内,一听关贝子见招,赶忙颠颠地跑了过来。一进门。就眉飞色舞。大大吹捧了关贝子“痛灭洋夷气焰”一番。

    关卓凡淡淡地微笑着,也不答话,待他终于翻不出新鲜肉麻的词儿了,才说道:“竹内奉行,长崎城内,是否有一位叫做楠本稻的兰医?”

    竹内大人一愣,心想贝子爷怎么连这个都知道?答道:“是,确有这么一位兰医。乃是二宫敬作诊所的医生。”

    关卓凡说道:“我久仰楠本医生的大名,麻烦竹内大人派人跑一趟,请楠本先生过来一晤吧。”

    竹内四郎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但他老于世故,这丝笑容一现而逝,恭恭敬敬地应承了。

    办这件事,奉行所的效率奇高,也就小半个时辰,卫兵进来报告:“楠本稻医生到了。”

    关卓凡心中微微一跳,用平静的声音说道:“请进吧。”

    格子门拉开。楠本稻入屋,下跪行礼。

    肌肤雪白细腻。如云的栗色秀发挽成了大髻,鼻梁高挺,眼窝深陷,淡蓝色的双眸里,如水如雾。

    是的,这位楠本稻医生,不但是一位女人,还是一位白黄混血的女人。

    关卓凡暗赞:果然是美人啊。嗯,美人迟暮,也是美人。

    关贝子很客气:“请起。来人,给楠本先生看坐。”

    这是再也想不到的礼遇,如果是到江户觐见将军,怎么能够想象和将军大人平起平坐?

    楠本稻斜签着身子在椅子上坐了,双手抚膝,修长纤细的手指微微颤动,美丽的脸庞上是掩饰不住的惶恐。

    关卓凡缓缓说道:“楠本先生医术高明,活人无数,我仰慕已久了。今天冒昧请见,希望先生不要见怪。”

    楠本稻轻声说道:“贝子爷过誉了,医道博大,小女子略窥门径,不敢谬承金奖。”

    声音柔软,四声拿捏不算特别准确,但汉语说得还是十分流利。

    关卓凡微笑道:“‘医道博大’,这四字说的好,可见先生心胸气魄。嗯,中国的现代医学,也在刚刚起步,正是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我想请先生移居中国,帮助中国建设现代医疗事业,特别是创建现代的妇科医疗,先生其有意乎?”

    这真是石破天惊,楠本稻睁大了美丽的蓝眼睛,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关卓凡说道:“先生所需一切物资条件,我都会全力支持。”

    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我的军队里面,有许多西洋人士服役,其中不少已经归化中国,地位最高的,已经封到了子爵。”他微微一笑,说道:“而且,我的两位如夫人,就是地道的美利坚人,所以,先生的一些顾虑,是没有必要的。”

    这段话是关窍所在,楠本稻脸色晕红,胸脯起伏,看得出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半响,楠本稻低声说道:“小女子还有一个十多岁的女儿……”

    关卓凡心中暗喜:有门儿啦。

    他说道:“令千金当然是要和先生一起的。楠本先生母女到了中国,若蒙不弃,我也有照拂令千金的责任。”

    楠本稻的脸上,露出了惊喜和感激的神色。

    又过了半响,楠本稻说道:“兹事体大,可否略略容我几日……再向贝子爷复命?”

    关卓凡微笑道:“当然。另外,楠本先生如果还有什么为难之处,务请开诚见示,千万不要客气。”

    楠本稻垂首柔声说道:“是。”

    关卓凡说道:“我和令尊虽未谋面,也算神交……”

    楠本稻猛地抬起头来。

    关卓凡说道:“我有一位普鲁士朋友,叫做卢卡斯,代我去拜访过令尊。关于请你到中国来做事,也请问过令尊的意思。他老人家非常愿意,你能够在一个更宽松、更自在的环境中,行医,生活。”

    楠本稻美丽的脸庞上,两行泪水慢慢地流淌下来。

    关卓凡温言说道:“其实,我应该称呼先生……西博尔德小姐才对。”

    楠本稻再也忍耐不住,双手抓紧了腿上的和服,失声痛哭起来。

    关卓凡暗暗叹息,起身向前,将一块手帕放在了楠本稻的手里。

    楠本稻的哭泣慢慢变成了抽泣,关卓凡叫人打了盆水,绞了一条湿毛巾。

    楠本稻擦净了脸,在椅子上欠身说道:“小女子失礼,惶恐无地,请贝子爷恕罪。”

    关卓凡说道:“父女亲情,人之天性,何罪之有?令尊年纪大了,身体……似乎也不是很好,他非常希望,能够在有生之年,再见你一面。”

    楠本稻看着关卓凡,脸上满是恳求的神色。

    关卓凡说道:“打完这场仗,我安排你先去欧洲,其他的事情,等你们父女团聚了再说。”

    楠本稻离座跪下,说道:“贝子爷大恩大德,小女子粉身以报。”

    这就等于答应关卓凡“移居中国”的要求了。

    这位楠本稻,在日本近代史上大大有名。关卓凡不晓得之前的日本有没有女医生,但楠本稻却是日本历史上的第一位执业女西医,也是第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女妇科医生。原时空,明治维新之后,她受聘为宫内省御用挂,总监皇室的医疗和健康。

    楠本稻的身世,颇为传奇。

    她的生父西博尔德,出身德国巴伐利亚维尔兹堡的一个医学世家,是一位非常著名的的内科医生和植物学家。在动植物界里,有一大堆以“西博尔德”命名的植物和动物。

    西博尔德其人,对日本的近代史有重大影响,甚至可以说是开启了日本的近代史。

    文政六年,即1823年,西博尔德受聘荷属东印度总督,来到长崎,成为荷兰居留地的医生。因为西博尔德的高超医术,长崎奉行特别准许他走出居留地,为日本当地人看病,西博尔德乃成为唯一可在居留地外自由活动的外国人。

    西博尔德借机在长崎开办了鸣泷塾,讲授医学和博物学。这是日本第一间高水准的西式学校,门下学生几乎都成为日后著名的兰学者。西方的科学文化从这里大规模涌进日本,最终推开了日本近代化的大门。

    文政九年,即1826年,西博尔德和前来看病的商人之女楠本泷相爱,次年生下了女儿伊恩,日本名“稻”。

    文政十一年,即1828年,西博尔德回国省亲,和妻子约好三年后再见。船只准备出港,幕府官员上船做例行检查,在西博尔德的行李中发现了日本地图。当时的地图是严禁出境之物,幕府震怒,逮捕西博尔德,并指控他为俄国间谍;为他提供地图的学者高桥景保入狱后被处死。

    西博尔德终于幸免一死,事后他被驱逐出境,并永不许再次踏足日本国土。

    *(未完待续。。)

第七章 我也不晓得该怎么打

    两年后,楠本泷写信告知西博尔德,她不得不改嫁给一位日本商人。

    年幼的楠本稻,遭逢如此重大的家庭变故;加上当时的日本,社会风气极端保守,小稻这样一个黄白混血儿,被周围的人们普遍视为“不祥”、“不和”的怪物,饱受歧视,所以,楠本稻的童年,过得实在不堪回首。

    事实上,直到现在,日本虽然风气略开,而楠本稻也已经成为著名的兰医,但她知道,自己在市民的眼里,依然是“另类”。因为她的医术,老百姓对她保持着表面的尊敬,但绝不亲近,她和女儿,感受到的,永远是深刻的孤独。

    这儿还是最为开放的长崎,日本其他的地方,更加不用说了。

    这是关卓凡为什么要反复譬喻,甚至拿自己现身说法,说什么“先生的一些顾虑,是没有必要的”。

    楠本稻四岁的时候,西博尔德的学生、宇和岛藩藩士二宫敬作收养了她,自此,小稻才重尝家庭温暖。二宫敬作不但抚养楠本稻成人,还悉心教授她各种医学知识和西洋艺术,希望她将来能够继承父业。

    楠本稻十八岁那年,考虑到她是女儿身,二宫敬作将她送到西博尔德另一位学生石井忠谦处,学习妇科知识。

    楠本稻和石井忠谦相恋了,并产下女儿高子。

    遗憾的是,楠本稻遇人不淑。

    石井忠谦和老师的女儿生情,还致其怀孕生女,这在当时的日本。是非常不道德的事情。西博尔德其他的学生。纷纷写信大骂石井,并声称要和他绝交。

    石井忠谦受不了了,向楠本稻提出分手。

    楠本稻如受雷击,但她什么也没说,孤身一人,带着女儿回到了自己的出生地长崎。

    在楠本稻为生活所迫、困顿无告的时候,义正词严地指责石井忠谦的那帮子大学者们,没有一个对老师的女儿伸出援手。

    最后还是二宫敬作重新把楠本稻接回了宇和岛藩。

    后来。二宫敬作决定弃政从医,来到长崎开设诊所,楠本稻便跟着他重返长崎,成为二宫敬作的主要助手,并最终青出于蓝。

    关卓凡打楠本稻的主意,是因为妇科医生好找,女妇科医生在当时可就是绝对的珍稀动物了。而在中国目前的情形下,不得不承认,女性的身份,对开创现代的妇科医学。有着特殊的优势,可以事半功倍。

    何况。这位女医生还能说流利的汉语,并至少有一半的黄种人血统。

    呃,对关卓凡个人,女妇科医生也有着……特殊的、不可言语的用途。

    还有,关卓凡承认,自己对楠本稻的十四岁的女儿,同样有着……特殊的兴趣。

    楠本高子,后世公许为“幕末第一美女”啊。

    关卓凡见过楠本高子的照片,认为:名下无虚。

    而且,小姑娘别有一种忧郁和迷茫的气质。

    咳咳,俺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这个,照拂小美女成长为大美女,难道不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吗?

    送楠本稻去欧洲,使其父女俾得团聚,对楠本稻来说,确实是“大恩大德”。当时的日本,虽说已经开始“开国”,但这只是幕府一家的特权,各藩人民蹈海出国,依然是厉禁。因此,即便以萨摩、长州之强,派子弟出国,也得采取易装偷渡的法子。对于像楠本稻这样的飘萍无根的弱女子,“出国”二字,完全是天方夜谭。

    这样的条件,楠本稻无法拒绝,“粉身以报”四字,真心实意,并非虚言。

    *

    楠本稻走后,关卓凡的心情很好,觉得长崎的天空确实很蓝啊。

    但是,他的好心情没能保持太久。

    晚饭刚过,徐四霖求见。

    他带来了一个坏消息:幕府在周防大岛方向打了一个大败仗。

    关卓凡的眉头马上皱起来了:“开打了?我怎么不知道?”

    原先和幕府共同制定了一个数路同时发起进攻的计划,而中美联合舰队是按时到达长崎的,没有晚到一天,也没有早到一天,这在当时的交通和通讯条件下,是非常难得的。现在离原定共同发起进攻的日子,还有一段时间,所以,双方本不应该存在配合上的问题。

    徐四霖苦笑道:“贝子爷,日本那边也没有人知道。”

    真的是没有人知道。在大阪的德川家茂不知道,在京都的德川庆喜不知道,最离谱的是,在小仓藩的小栗忠顺也不知道——发起这次军事行动的是幕府的海军局,而小栗忠顺这个军舰奉行,是海军局的顶头上司。

    失败的消息也不是日本人送过来的,而是徐四霖和轩军自己在日本建立的情报网络传过来的,现在这个时候,两个长崎奉行还对此一无所知呢。

    幕府情治能力的强大,和信息传递的低效率,完全并行不悖。

    原来,幕府的海军局的几个头头一合计,说如果按原计划开打,全天下的目光自然全部落在中国人和美国人身上,周防大岛这边就算打赢了也显不出来,咱们得提前动手,这才叫“二征长逆第一功”啊——他们不知道关贝子已经把这个衔头给了新选组。

    反正,打赢这一仗是十拿九稳的。陆上,幕府对长州藩还有点发憷;海上,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两年,幕府颇从西洋买了几艘军舰,加上原有的舰只,自觉这支舰队,即便放到欧洲去,也算“二流”水准了;而长州的海军极其孱弱,数量少,吨位小,和幕府舰队根本不在一个数量级。

    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挺顺手的。

    幕府的“麾日号”,首先在长州东海岸的上关港海面现身。一面游弋。一面向陆上炮击。然后。返身航行于周防大岛附近海面,继续向沿岸发炮。待安下庄、外人村、油宇村等渔村陆续燃起大火后,才施施然扬长而去。

    第二天,幕府的“权兵卫号”和“兴辅号”两艘军舰,护送运载陆军的船队,再次出现在大岛海面,炮击了一轮之后,陆军从容登陆。

    这个陆军。是和长州藩隔濑户内海相望的松山藩的藩兵,一百五十名而已,算是先锋,运载他们的“船队”,是小型的日本平底船。

    至此,长州藩对幕府的海军似乎毫无办法,对已经登陆的松山藩藩兵也未发起有效的反击。

    于是,幕府海军主力出动,“富士山号”、“翔鹤号”、“八云号”三艘军舰,护送运载陆军的船队。从不远处的严岛出发,傍晚时分。到达大岛海面,一面发动炮击,一面将幕府自己的步兵和炮兵送上了岸。

    这支运兵的船队,就比较像样子了,有一艘西式帆船“绘堂”号和四艘较大型的日本船,而运载的陆军,号称以西法操练,算是幕府的“新军”,是此次登陆作战的主力。

    这一次,守卫周防大岛的长州藩藩兵,终于顶着炮火,在岸边迎击登陆的幕府军队,可是兵力、火力明显不敌,迅速败退下去,并在深夜放弃了大岛,渡海撤向长州本土的远崎。

    周防大岛到手,幕府海军局上下欢腾,看,早说过要提前动手嘛,明天一早,就给将军大人和庆喜大人报捷!

    然而信使还在路上,长州的反击就开始了。

    周防大岛的攻防,长州方面由高杉晋作亲自指挥。

    这一路,幕府提前进攻,正中高杉晋作下怀。长州海军实力有限,很难两线作战,先打垮周防大岛方向的幕府海军,再回师马关方向,对付中美联合舰队,这真是幕府送给俺的礼物,不收都不好意思。

    长州晓得自己的海军和幕府的海军,实力相差甚远,为避免无益的损耗和牺牲,乃做之前的一退再退。这其实不过是在“藏拙”,既减少己方的损失,又骄慢幕府的军心。

    大岛虽然失守,但只要打败幕府的海军,已经上岛的幕府陆军孤军难持,不在话下。

    怎样才能打败幕府的海军呢?

    看看周防大岛周边双方海军力量对比:

    幕府有四艘西式军舰,其中三艘蒸汽舰,一艘风帆舰,还有十余只大大小小的日本船。

    高杉晋作手里有什么呢?一艘叫做“丙寅号”的老旧蒸汽舰,排水量两百吨。

    这艘船,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除役的旧舰,原在上海跑水运,高杉晋作通过古拉伯买下它的时候,上面的武器都已拆除,后来还是在古拉伯的帮助下,七拼八凑地重新装上了火炮。价格上,“裸舰”四万两白银,加上火炮,前前后后,总共花了长州藩差不多四万五千两白银。

    买“丙寅号”的时候,长州藩上下一片反对声:“居然还要四万两,上面连大炮都没有,根本不是军舰嘛!”

    但高杉晋作力排众议,他说道:“幕府怎么可能允许我们购买真正的军舰?买回旧舰,再加装火炮——通过这种办法,长州才能拥有真正的西式蒸汽军舰!”

    事实证明了高杉晋作的远见,现在,“丙寅号”算是长州舰队中的头号主力了。

    高杉晋作手中还有其他的牌吗?

    嗯,没有了,就这么多了。

    其实,长州藩的海军多少还是有点家底的,但高杉晋作说:我就用这艘“丙寅号”,够了。

    够了?!

    幕府那边的舰只总吨位,不算那些日本船,单计四艘西式军舰,就超过三千五百吨。

    一比十八。

    关卓凡承认:这一仗,如果把他放在高杉晋作的位子上,面对这样的兵力配置,他也不晓得该怎么打。

    *(未完待续。。)

第八章 我轻敌了

    在风帆战舰时代,中**队对付技术比自己更先进的西洋军舰,杀手锏是“火攻”:派出大量堆满易燃物的小船,靠近敌舰后点燃,船上的水手跳水,“火船”自行漂向敌舰。

    这一招很管用,郑芝龙和明朝水师都是靠了“火攻”,才逼退了荷兰人的进扰。

    但到了蒸汽战舰时代,还玩“火攻”,就是个笑话了。

    那么,高杉晋作能玩出什么花样呢?

    再也没有人能想得到的:他要夜袭幕府海军泊地。

    这个时代的海战是没有夜战的——这是最基本的“规矩”,不过,对于高杉晋作来说,“规矩”就是个屁,当然,也有可能他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个“规矩”。

    接到幕府海军大举出动的消息的时候,高杉晋作和“丙寅号”都在马关,他立刻带人上了“丙寅号”,下令生火。

    “丙寅号”到达上关港的时候,已经是周防大岛陷落的第二天早晨了,志得意满的幕府海军局,刚刚向大版和京都派出了报捷的使者。

    高杉晋作叫来长州藩驻上关港的守备队队长林半七,命令他将从周防大岛撤下来的藩兵集结起来,加上守备队的兵力,入夜后,从远崎下海,在大岛西岸的小松偷偷登陆,待海面上炮火四起,就向登陆后驻扎在安下庄的幕府陆军主力发动攻击。

    日暮时分,高杉晋作的“丙寅号”再次。

    到达周防大岛的时候,已是满天繁星了。

    很快。“丙寅号”上面的人。就发现了幕府的舰队——它们停泊在周防大岛北部的出岛的海湾内。

    一千二百吨的“富士山号”——这是幕府的旗舰。一千吨的“翔鹤号”,七百五十吨的“八云号”,六百多吨的“绘堂号”,四艘对于“丙寅号”来说就像小山一样的西式军舰,静静地停泊在港湾内。

    不远处,还有十余艘大小不一的日本船。

    洋流东向,这对于“丙寅号”非常有利,它可借助洋流。以最小的马力,悄悄接近幕府舰队,而不被发现。

    事实上,直到“丙寅号”钻进了幕府舰队船和船之间的缝隙内,舰队上下对此依然一无所知。“富士山号”、“翔鹤号”、“八云号”、“绘堂号”的甲板上,看不到一个人影,整支舰队都在呼呼大睡。

    高杉晋作大喝一声:“开炮!”

    两舷的大炮同时喷出火光和浓烟——两边都有目标,随着震耳欲聋的炮声,两百吨的“丙寅号”整条船都颤动起来。

    几乎不需要做任何瞄准,目标近在咫尺。距离之短,甚至到了“触手可及”的程度。“丙寅号”的炮击,真正叫百发百中,每一发炮弹,都落在幕府军舰的船侧板或者甲板上,火光四起,碎片纷飞。

    幕府的水兵呼喊着冲上甲板,“丙寅号”船上的步枪队,像打靶子一样,连连瞄准射击,幕府的水兵纷纷摔倒,更增混乱。

    “丙寅号”在四艘“巨舰”间不断穿梭,不断发炮。

    幕府的军舰开始生火,可是锅炉烧到能够运作是需要一段时间的,四艘军舰一时半会都动弹不得,只好继续充当“丙寅号”的靶子。

    舰上的炮手想要反击,可是“丙寅号”矮,幕府的军舰高,距离如此之近,“丙寅号”基本都处在幕府军舰的射击死角内,如果开炮,打中的,十有**是自己的友舰。

    事实正是如此,幕府军舰“互射”了几炮,就不敢再开炮了——都中了友舰的炮弹。

    巨响、浓烟、火光、叫骂,乱成一团。

    等到高杉晋作估摸幕府军舰的锅炉烧得差不多了,下令:“熄灯,撤!”

    “丙寅号”熄灭了舰内的灯火,迅速消失在茫茫的黑暗中。

    “丙寅号”的舰炮口径不大,炮击时间也不够长,并没给四艘幕府军舰造成致命的损害,但黑暗混乱之中,幕府舰队根本搞不清状况,以为长州舰队大举来袭,己方已经被包围了,于是锅炉烧热之后,海军局的头头们非常符合幕府风格地下令:撤!

    于是舰队起锚,一溜烟地逃回了严岛,完全不管已经登上周防大岛的陆军了。

    大岛上的陆军被海面上的炮火弄得心惊胆战,正在搞不清状况,林半七率领的长州藩军队发起了进攻。

    混战到天明,当幕府的陆军得知海军已经抛下了他们,自顾自逃命去了,军心大乱,迅速崩溃。岛上无处可逃,这支幕府花了大价钱打造的“新军”,全部做了长州人的俘虏,新式的武器装备也都落入了长州手中。

    *

    听完徐四霖的汇报,关卓凡半响做声不得。

    我知道幕府是猪队友,可没想到猪到这种程度啊。

    同样是“新军”,这个幕府的“新军”,海军也好,陆军也好,还不如原时空清朝的北洋水师和淮军呢。

    应该说,差一大截。

    关卓凡更加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正在支持的这个日本政权,真正是烂到骨头里了。

    他暗暗叹了一口气,站在历史的反方向上,感觉真是不大好。

    不过,他没有什么可抱怨的。如果这个政权英明神武的话,中国怎么还插得进手?嗯,那样感觉会更糟糕。

    食得咸鱼抵得渴。

    幸好,从一开始,关卓凡就没对幕府抱什么过高的期望,他的作战计划,从头至尾,都是以我为主。

    幕府对中**队的补给主要通过濑户内海,周防大岛战役的失败,濑户内海大部分的制海权落到了长州手里,则来自幕府的补给形同断绝。回过头看,我们得承认:关卓凡不怕麻烦。以更高的运输成本为代价。把主后勤基地放在上海。以及提前建立长崎中转基地和小仓城后勤基地——是多么英明的决策了。

    可以由中美联军夺取濑户内海的制海权吗?

    不行。

    和美国人的协议,只包括维护上海至长崎、长崎至马关的海路安全,以及中**队登陆马关的时候,提供“炮火支援”。争夺濑户内海的制海权,不但超出了协议范围,也是更复杂、更危险的军事行动,美国不会愿意深陷日本的内战。

    而中**队并没有单独夺取濑户内海制海权的能力。“翁贝托国王号”和“杜里奥号”还在“实习期”,不宜涉险过深;更重要的是。她们本是大洋舰队决战的重器,并不适合在濑户内海这种水道狭窄、多岛屿、多暗礁的浅海域作战。

    关卓凡惊觉自己海军建设思路上的短板:一味追求“高大上”,轻视浅水及内河作战需求。中国海岸线漫长,近海防御是新生海军的首要任务,舰队建设必须高低搭调,长短配合,以满足各种海况的作战要求。

    还有,关卓凡承认:自己轻敌了。

    我要清醒地认识到,我的对手,是这个时代最优秀的政治和军事天才。

    原时空的日本。从一个地道农业社会,一跃而为近现代工业国家。时间之短,令人发指。仔细研究幕末明治史实,你会发现,日本人一路开着外挂,几乎一步弯路没走。关卓凡找不到恰当的字句,来描述这个情形——这么说吧,那帮主导这个进程的“志士”,好像都是穿越过来的。

    他们共同缔造了世界历史上最伟大的奇迹之一,而高杉晋作,是他们中最出色的代表。

    怎么可以轻视这样一位对手?

    去年长州“攘夷”,炮击马关海峡的外国船只。英、法、美、荷四国乃组成联合舰队,对马关进行报复性攻击。

    联军共出动军舰十七艘,联络船三艘,士兵五千余人,猛轰了三天,终于摧毁了全部炮台。

    双方议和,长州方面的代表就是高杉晋作。

    赔款?行啊,不过我们的中央政府叫幕府,请找将军大人买单去。

    什么,你们要“租借”濑户内海的彦岛?这样啊……

    高杉晋作拉长了声音,像唱歌一般说道:“日本国始于高天原,最初有了国之常立神,接着有了伊邪那歧、伊邪那美二神,二神立于天浮桥上,执天沼矛搅动大海,而矛尖垂落之滴露……”

    翻译和同行的长州人都瞪大了眼睛,对面的英、法、美、荷四国代表则一脸茫然。

    最后,联合舰队司令官库巴阴沉着脸,说道:“够了,高杉先生,去除租借地的条款,只要允许外国船只自由通行马关海峡就好了。”

    于是,这份《马关条约》,打了败仗的长州,不赔款、不割地,只是宣布放弃“攘夷”。

    较之原时空另外一份《马关条约》,真是天壤之别啊。

    这段史实提醒关卓凡:联合舰队方面,绝不是因为受不了高杉晋作“唐僧”,才放弃割地赔款的要求的,而是对深入长州内陆的战争没有足够把握,至少,没有把握产出会大过投入。

    事实上,联合舰队以二十艘舰船、五千兵力,全力以赴整整三天,长州才勉强屈服,这仗,打得并不轻松。

    强者才能识别出强者来。

    关卓凡发觉自己之前,满脑子想的是“碾压”,并没有真正认真地想过,长州到底会怎样打这场仗。他微微地一阵激灵:太一厢情愿了!

    徐四霖告退后,关卓凡闭上眼睛:如果我是高杉晋作,我会怎样打这场仗?

    首先,我绝对不会拿“丙寅号”和“翁贝托国王号”正面对决,绝不会打真正意义上的海战——军舰对轰。

    “丙寅号”只会拿来袭扰中**队的补给线,或者寻找设防薄弱的部位,抽冷子狠狠咬上一口,然后掉头就跑。

    往哪里跑呢?当然是濑户内海。

    中美联合舰队既不能深入濑户内海,就无法拥有完整的制海权。

    有英、法、美、荷四国联合舰队炮击马关的殷鉴,我明白:守住马关炮台,阻止中**队登陆是不现实的。同时,我也知道,中**队的战略目的,和英、法、美、荷不一样,登陆之后,必然要向内陆推进。

    那么,我到底该把有限的力量消耗在滩头阻击,还是把主战场设定在中美舰炮射程之外、可以充分利用地利的地方呢?

    关卓凡在脑子里反复比较着各种方案。

    放弃滩头阻击似乎很难想象,在政治上也不好向藩内交代,但高杉晋作未必干不出来这种事。

    原时空,太平洋战争中的硫磺岛战役,日本人就是这么干的。日军原则上放弃了滩头防御,利用岛屿中部的有利地形和坚固工事,实施纵深防御,最大限度地给美军“制造了麻烦”。

    不过,长州藩毕竟不是高杉晋作一个人说了算,绝大多数人肯定觉得滩头阻击是理所当然之事。

    主动放弃阵地?那不是当逃兵吗?岂是武士所为?

    (三千五百字大章奉上)

    *(未完待续。。)

第九章 海峡

    武器方面,长州藩限于进货渠道,步枪的型号驳杂,但已经装备了部分的后膛枪。讲到“代差”,和轩军最多只能算差了“半代”。

    长州的短板,是枪支弹药的储备有限,枪支损坏、弹药消耗,无法进行后继补充,就是说,战争潜力有限,战争时间拖长的话,就受不了了。

    问题是中**队跨海作战,运输完全仰赖美国,后勤补给的成本很高,也打不了持久战。

    不过,长州还有一个更大的短板:除了军舰和沿岸的炮台外,陆军基本没有像样的火炮,在远程火力投射上,轩军的炮兵是占压倒性优势的。

    而且,关卓凡反复思虑之后,认为长州打不了硫磺岛那种战役。毕竟,在近现代化的道路上,长州藩刚刚起步,社会的动员力还很有限,军队的组织力也不能跟太平洋战争中的日军相比,而没有足够的动员力和组织力,又不依托大城,是很难打出铁板一块、玉石俱焚的战役的。

    这个时代的日本,民族和国家意识不过刚刚觉醒,被“神国”洗脑的人还不够多。

    最后,关卓凡还是觉得,自己没办法代替高杉晋作做决定,自己要做的,是提高警惕和注意力,准备好应对不同情况的方案。

    关卓凡连夜召开了军事会议,通报了周防大岛的战况。

    出席会议的,轩军方面,有伊克桑、姜德、安德森、丁汝昌、施罗德;英国方面,有乔百伦、狄克多、马威达——另外两位英国高级顾问。“海军基地总监”柯烈福已经去了旅顺。“福州海军学堂总办”海曼奇已经去了福州。

    此外。还有美国西太平洋联合舰队司令官杜立德。

    这个“西太平洋联合舰队”,是美国海军为此次征日设立的一个临时性的机构,包括了驻上海的中国分舰队,驻横滨的东洋分舰队,再加上从美国本土派过来的一支驱逐舰混编大队,共有各型舰只十八艘。

    加上“翁贝托国王号”和“杜里奥”号,中美联合舰队共有二十艘舰船,和去年攻击马关的英、法、美、荷四国联合舰队的数量。刚刚好一样。

    当然,无武装的运兵船不包括在内。

    会议分成了两派意见。

    一派意见是,必须尽快展开对马关的攻击,不然,周防大岛战败的消息发酵开来,会对“日本政府军”的士气造成严重打击。这个“日本政府军”,本来就是七拼八凑起来的,战力堪虞。幕府军固然垃圾,参战的佐幕各藩,也好不到哪儿去;而且各怀心思。顺风仗还能打,情形不对的话。非一哄而散不可。

    但另一派意见认为,我军的后勤准备尚未完全完成,现在出击,过于仓促了。

    这是事实,按照原计划,至少还需要三到四天的时间,才能够完成所有的准备工作。而近现代军队严重依赖整个后勤保障体系的流畅运作,未完成相关准备就投入战场,是一件非常讨厌的事情,战力会因此大打折扣。

    关卓凡在美国南下邦联腹地时的伙伴谢尔曼,就是典型的“后勤保障依赖型”将领。谢尔曼的原则是“补给不按数全部到位,绝不出兵”,总司令格兰特、甚至林肯总统亲自打电报催,也没有用。

    美国强大的工业生产和后勤保障能力,某定程度上已经把关卓凡“惯坏了”,他已经形成了牢固的“后勤保障是军事行动的先决条件”的意识。

    会议最后的决议是:全力以赴加快相关准备工作,能提前一天是一天,能提前半天是半天,但是,还是要完成所有的准备工作之后才进军马关。

    关卓凡猜不出高杉晋作的下一步的动作,也实在没有办法配合幕府这只猪队友,他还是决定:咬定牙关,以我为主。

    *

    关卓凡虽然已经做足了“战术上重视敌人”的心理准备,但他还是没有想到,北九州——马关海峡己方一侧,即将风云突变。

    他已经开始“换位思考”,但想来想去,想的还是长州藩该如何进行防守;而高杉晋作要做的,却是——进攻。

    高杉晋作打算渡过马关海峡,攻下小仓城,烧毁幕府和中**队在那里建立的后勤基地。

    小仓城失守,后勤基地被毁,中美联军就算打下了马关,也无法再向长州内陆前进一步。

    这是一个石破天惊的计划。谁能想到,长州藩会在重兵压境、四面被敌的情形下,主动出击,将战火烧到敌人的土地上?

    这里有一个宝贵的时间差:幕府海军主力被周防大岛一战吓破了胆,短时间不敢西向马关,而中美联军还得过几天才能达到马关,在这几天里,马关海峡的控制权就在长州一家手里了。

    事实上,幕府在小仓港也驻有舰队,参与了周防大岛战役前半段的“麾日号”、“权兵卫号”,就泊在小仓港,另外,小仓藩自己也有军舰。敌舰的总吨位,依然超过长州舰队的总吨位。但既然连幕府舰队的主力都不在话下,高杉晋作又岂会将这几艘船放在眼里?

    说一说马关海峡。

    这条海峡分隔本州和九州,联通濑户内海和日本海,真正是“自古兵家必争之地”。海峡非常狭窄,最窄处只有六百米,隔海相望,望远镜中,对面的情形一清二楚。本州南端和九州北端相互交错,使海峡形成了一个大大的“u”形。这种大回旋的地理,加上超级狭窄的水道,使海流异常湍急。在风帆战舰时代,这种流速,足以对战争的胜负手产生实质性的影响。

    日本历史上著名的“坛之浦合战”,战场就是马关海峡。当时平氏舰队在西,源氏舰队在东,战斗清晨开打,上午洋流向东,平氏占据优势;但下午洋流向西,源氏舰队乃得反败为胜。

    当然,现在已经是蒸汽战舰时代了。

    海峡洋流流速虽快,但其宽度,还不如某些较大的河流,在雾气和夜色的掩护下,千把人的部队,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渡过海峡,登陆对岸。

    高杉晋作正是要充分利用浓雾和夜色。

    清晨的时候,气温开始升高,而马关海峡非常狭窄,水汽抬升,海面上会形成大雾,高衫晋作策划的第一波攻击就在此时进行。

    海峡最狭窄的地方,对岸是门司町,小仓藩在这儿设置了炮台;不远处的田野浦,还有另外一个炮台,这是必须首先拔出的两根钉子,高杉晋作的第一波攻击的目标,就是门司炮台和田野浦炮台。

    登陆的陆军由山县有朋率领,高杉晋作带领舰队,负责为登陆部队提供炮火掩护,并迎击从小仓港方向过来助战的幕府军舰。

    登陆部队攻占并摧毁两个炮台后就迅速返回,这是因为轻装的部队能够携带的弹药和口粮有限,而经过战斗的舰只也需要维护甚至修理。

    在此之后,补充了弹药、给养、煤炭等物资,即发动第二波攻击,目标就是小仓城的门户大里。

    攻下大里,就有了进攻小仓城的据点了。一边运送后继的弹药补给到大里,一边对小仓城发动攻击。

    中**队的后勤基地,就在小仓城的一座土坡上。

    就在关卓凡召开军事会议的第二天,清晨,离太阳升起大约还有小半个时辰,马关海峡一片漆黑。

    并不是一个阴天,但却看不见星星——果然起雾了。

    长州藩的两艘军舰“丙寅号”和“癸亥号”,把蒸汽发动机的功率调到最低,静悄悄地驶出了马关港。后面跟着的,是几十只小型的日本船,上面是山县有朋的登陆部队。

    高杉晋作站在“丙寅号”的甲板上,穿着和服,腰插长短双刀,右手握着一把折扇,在左手掌心上轻轻地敲打着。

    *(未完待续。。)

第十章 一挑三

    高杉晋作的偶像是周瑜,他这副做派,照足了“羽扇纶巾”那套来,作为蒸汽战舰的指挥官,这个形象实在有点“违和”,即便他的下属,也为之侧目。

    不久,遥远的黑暗中微微一亮,然后,整个海面迅速地明亮起来,太阳出来了。

    但浓雾并未散去,从“丙寅号”看旁边的“癸亥号”,只有极隐约的轮廓,唯一清晰的,是“癸亥号”上的舷灯。站在舰艉的人,则完全看不见后面紧随着的日本船。

    已经到了门司附近的海面了,但还看不见对岸的陆地。高杉晋作命令,继续前进。

    “丙寅号”的舰长叫石田英吉,心里面颇有点嘀咕,根据他的经验,再往前开,就有搁浅的风险了。但高杉总督的命令不容打什么折扣,只好继续往前开。

    突然,山峦、村庄和炮台就出现在视野中了。

    雾散了吗?

    不完全是。现在吹的是南风,陆地上的雾气被吹到了海面上,因此,在海上可以看见陆地,但从陆地看向海面,依然大雾弥漫。

    真是天照大神显灵啊。

    高杉晋作立即传下命令:“开炮!”

    “丙寅号”和“癸亥号”几乎同时吼叫起来,炮弹飞出浓雾,一发炮弹飞过门司炮台,落在后面的兵舍的院子里,另一发却准确地落在了门司炮台的正中央。

    门司炮台登时大乱。

    高杉晋作大吼:“打!给我狠狠地打!”每射出一发炮弹,他就用扇子狠狠地敲打一下自己的左手心。

    门司炮台的小仓藩守军懵了:敌舰的炮弹不断地从浓雾中飞出,可却看不清敌舰在哪里。只能对着海面。漫无目标地胡乱开炮——这仗可怎么打?

    “丙寅号”和“癸亥号”的火炮都变得滚烫。长州藩的水手一桶一桶的海水往炮身上浇去,硝烟和水汽混成一团,甲板上,近在咫尺的战友都几乎看不清楚了。

    门司炮台的火炮,发炮的频率愈来愈低,终于不出声了。

    高杉晋作大喜,立即传令给隐藏在“丙寅号”和“癸亥号”后面的日本船队:登陆!

    山县有朋率领的一千名登陆部队,以“奇兵队”为主体。是长州藩兵精锐中的精锐,当下千余人一片怒吼,数十条船从浓雾中纷纷现身,声势颇为惊人。

    没受到任何阻碍,长州军就登上了北九州的土地,然后立即兵分两路,一路三百人,进攻门司炮台,一路七百人,越过门司炮台。杀奔田野浦炮台。

    打门司炮台的这一路,没花什么气力。炮台守军早已昏头胀脑,略作抵抗,便做鸟兽散了。

    长州藩兵先烧毁了炮台后面的兵舍,然后点燃了炮台的弹药库。

    猛烈的殉爆将整个炮台撕得四分五裂,掀起的土石甚至飞到了“丙寅号”上面,雷鸣般的巨响在海峡中回荡不止。

    当长州登陆部队引爆了门司炮台的弹药库时,高杉晋作命令“丙寅号”,向田野浦炮台方向移动。“癸亥号”已经先行一步,和田野浦炮台交上火了。

    咦,这边折腾了这么久,怎么还不见幕府的舰队啊?胆子真这么小?

    田野浦炮台的战斗要激烈得多。此时海面上的雾气已经消散了大半,岸上的小仓藩的炮手,能够看得见海上的长州军舰了。在激烈的对轰中,“癸亥号”被击中了锅炉舱,失去了蒸汽动力。

    “丙寅号”恰好赶到,接过了癸亥号的大部分压力。

    正在僵持不下,山县有朋亲自率领的那支七百人的长州藩兵,在陆上对田野浦炮台发起了进攻。

    山县有朋将这支部队再次一分为二,一路从海岸方向,即从正面向炮台进攻;另一路绕到炮台后面的山上,居高临下,一刀插在了炮台的背上。

    田野浦炮台终于也崩溃了,长州藩兵如法炮制,将炮台和兵舍通通毁掉。

    炮台下面的岸边,还停泊着两百多只日本船,这是小仓藩搜集来准备登陆马关用的,长州藩兵一火焚之,烈焰熊熊,陆上、海面都是一片火海,蔚为壮观。

    直到这个时候,西面严流岛方向才隐约出现了三艘舰船,看轮廓,其中两艘,应该是幕府的“麾日号”和“权兵卫号”,还有一艘,可能是小仓藩的“海松号”。

    但是三艘军舰一直隔着一个严流岛,逡巡不决,始终没有东进。

    高杉晋作放声大笑:“胆小如鼠!好,既然他们不肯过来,且让我前去会一会他们!”

    站在旁边的石田英吉,小心翼翼地提醒高杉晋作:“总督大人,敌人有三艘船,我军只有一艘——癸亥号已经不能动了。”

    高杉晋作白了他一眼,说道:“那又如何,我拿扇柄就能敲沉他们!”

    石田英吉哑然,只好执行命令。

    所谓严流岛,其实只是一个沙洲,日本历史上最著名的剑客之间的对决,就发生在这里。这两位剑客,一位是宫本武藏,一位是佐佐木小次郎,最后的胜利者是宫本武藏。不过,于宫本武藏而言,这场比武与其说是比武,不如说是一场战役。他精心策划,手段很有争议,甚至可以说颇为卑鄙。他的取胜,与其说赢在“剑法”,不如说赢在“兵法”。

    军舰开动后,高杉晋作叫人把桅杆上的长州旗帜降下来。

    转过严流岛,看清楚了,这三艘军舰果然是“麾日号”、“权兵卫号”和“海松号”。

    然而幕府舰队却看不清“丙寅号”。因为幕府舰队在西,“丙寅号”从东面驶来,而现在是辰末巳初时分,幕府舰队正对明亮的阳光,加上未完全散去的雾气,海面上光雾氤氲,“丙寅号”上又没有任何旗帜,一时间幕府这边竟判断不出来船是友是敌。

    另外,幕府舰队也实在没想到,长州的军舰居然敢主动过来一挑三。

    高杉晋作命令:“靠上去!”

    幕府舰队见来船居然靠了过来,水道狭窄,这是很危险的行为,“麾日号”上破口大骂:“混蛋!不要命了吗?你们是干什么的?会不会开船?”

    “丙寅号”上大声说道:“我们是运米的!从下松来,要把大米运到福冈去!”

    下松是长州濑户内海的港口,福冈是北九州筑前藩的藩治,在日本海沿岸。长州盛产大米,由濑户内海经马关海峡,向北九州贩米,是很普通的贸易活动。

    幕府军舰上防备的心思已经懈了,忽然间,有人想到现在正在征伐长州,这只船从长州来,上面会不会有什么猫腻?于是喊道:“停船,船上有没有违禁物品?我们要检查!”

    嗯?!严流岛东边打得天翻地覆,你们在这儿居然有空闲、有心思检查过往商船?!

    高杉晋作忍不由放声大笑道:“违禁物品?有,大炮和炮弹!”

    话音刚落,“丙寅号”的火炮就吼叫起来,距离如此之近,根本不可能打偏,炮弹准确地落在麾日号的船侧板上,碎片纷飞。

    烟火散去,“麾日号”的船身明明白白开了一个大洞。

    幕府三舰大乱,甲板上的水手们跑来跑去,石田英吉的眼力很好,他发现在此之前,不少水手并未呆在自己的岗位上,现在才开始各就各位。

    高杉晋作又开始用扇子猛敲手心,大吼:“打!打!”

    石田英吉一面指挥作战,一面在心中暗暗叫苦。

    原以为高杉总督抽冷子赚点便宜就跑,但看他这个样子,是要和敌舰大打出手的意思了。这次虽然也算偷袭,但可不比周防大岛那次!这次敌舰本来就在准作战状态中,又是大白天,稍稍乱过一阵子,就会做好战斗准备。到时候“丙寅号”以一敌三,而且每一艘敌舰都比“丙寅号”大,如何能是对手?

    搞不好逃都逃不掉!

    *(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弃城

    就在这时,西北方向的海面上,出现了一艘船,烟囱冒着滚滚黑烟,开足了马力,向战场直冲过来。

    幕府军舰西望,视野就很清晰,这艘船看外表不大像军舰,不知哪路神仙?

    正在高度警惕,望远镜中,火光一闪,白烟冒起,来船开炮了!

    炮弹呼啸着落在“权兵卫号”的左舷前,溅起了高高的水柱。额滴个天照大神,原来是敌人!

    刚刚回过神来的幕府舰队,立马又乱了套。虽然敌人加起来只有两只船,但幕府舰队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受到了“夹击”,陷入了“包围”,那么,很自然的,就和周防大岛战役的同僚们一样,做出了同样风格的选择:撤!

    “丙寅号”在后面开炮送行,幕府舰队跑得更快了。

    高山晋作在甲板上跳脚大笑,然后扒着船舷,朝着那艘半途参战的炮船大吼:“伊东君,谢谢你!”

    这艘炮船,正是菊田屋之役中,在新选组眼皮底下逃掉的龟山商社的“庚申号”,现在上面主事的,正是那天因高烧未赴菊田屋、后从龟山杀出重围的伊东祐亨。

    高杉晋作事先和伊东祐亨约好,由“丙寅号”先向幕府舰队挑战,开打之后,“庚申号”突然插入,幕府舰队猝受打击,以其斤两,一定阵脚大乱。

    一切都在高杉晋作料中。

    长州藩奏凯而归,“丙寅号”拉着“癸亥号”,回到了马关港。“癸亥号”的锅炉一时半会修不好。不过。高杉晋作判断。短时间内,幕府海军是不会再出小仓港的了,因此,“癸亥号”的伤势虽重,但无碍大局。

    幕府这边,惊魂甫定,幕府西路征长总督、老中首座小笠原长行,负责中**队小仓城后勤基地事务的军舰奉行小栗忠顺。还有小仓藩藩主小笠原忠干,三个人凑在一起,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小栗忠顺说,咱们得赶快向大阪的将军大人、京都的庆喜大人、还有长崎的关贝子报信啊。

    小笠原长行反对,认为应该稍安勿躁,先看一看长州藩还有没有什么动作。

    他的话里面的潜台词,小栗忠顺和小笠原忠干都听明白了:如果长州藩接下来没有动静了,就可以向上面报告“我军浴血奋战,长逆不逞而退”——这种讳败为胜的把戏,日本和中国是一模一样的。

    小笠原忠干马上支持老中大人的主张。小栗忠顺想一想也有道理,他也不愿意当败军之将。就同意了。

    这是一个非常混蛋的决议。如果他们当天就将战报送往长崎,关卓凡还赶得及在离开长崎、进军马关之前收到。不管他们怎么粉饰涂抹,关卓凡都能够判断出长州藩的战略意图,进而对相关部署作出应急调整。

    但小仓口一拖再拖,当战报终于送到长崎的时候,关卓凡已经督军启程,舰队正沿北九州西海岸开赴马关。既看不到这份战报,当然也就谈不上对部署做什么调整。

    第二天天还没亮,幕府方面就开始高度戒备,心提到了嗓子眼,下死力气盯着海面上的雾气,不知道里面会不会又钻出什么幺蛾子来?

    直到夜幕降临,对岸都是水静河飞。

    看来长州就是趁我方不备,偷冷子赚点便宜嘛,不然怎么不乘胜追击?幸好昨天没有仓促发出战报,不然小仓口的脸可就丢得大了,嗯,事情大有转圜余地。

    当小笠原长行、小栗忠顺、小笠原忠干三位大人聚在一起,商量该怎么给大阪、京都和长崎写报告的时候,长州藩已完成了新的兵力集结。

    高杉晋作知道幕府必然全力防备,怎么还会故技重施?再说雾气这个东西,也不是天天都那么浓,掩蔽效果并非总是那么好。

    第二次渡海作战,高杉晋作要用夜色作为掩护。

    可怜小仓口那边,实在想不到这一点,因为他们自己是绝对不会在深更半夜采取什么军事行动的。

    还有,长州方面,酣战了大半天的士兵也需要喘口气;而且,第二次渡海作战的战役目的,和第一次的大不一样:这一次过去了,一时半会可就不回来了。因此,兵力配置、后勤补给都要重新部署,相关准备工作要做得非常细致。

    次日丑正,天空繁星密布,马关海峡颜色如墨。

    长州藩部队开始渡海,太阳升起之前,三千名士兵全部渡过了海峡,并进入小仓藩大里町左近的攻击位置。

    小仓口的幕府军没有任何察觉。

    长州全藩可用兵力不过七、八千人,其中将近一半配置在马关方向,除去守卫炮台的五百人,高杉晋作将手里的牌全部打出来了。

    卯初一刻,曙色微熹,大里对面的彦岛上,长州炮台的大炮咆哮起来了。

    炮弹落在大里的小仓藩阵地上,还没完全睡醒的小仓藩兵乱作一团。

    这个时候,视野其实还很不清晰,彦岛炮台的炮火,基本属于“盲射”。只是相关的距离、射角、装药量等数据早就计算得清清楚楚,对着大面积的固定目标开炮,闭着眼睛,也能中个七七八八。

    炮火一停下来,埋伏在附近的长州登陆部队,就在一片山呼海啸声中,发起了进攻。

    如果是白天,在有足够防备的情况下,小仓藩兵其实还是能够一战的。并非说他们的战力比幕府或其他佐幕各藩更强,而是这里毕竟是他们的家乡,保家卫土,通常情况下,是能够激发起一定的战斗力的。

    但实在是措手不及。先是还在睡梦中,炮弹就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虽然没造成太大的实质损失,但人懵了;混乱中,兵不知将,将不知兵,接着四周突然一片鬼哭狼嚎般的喊杀声,怒潮般淹了过来,小仓藩兵的心理防线终于坍塌了。

    许多人光着身子,只围了条兜档布,四散奔逃。

    这个情况,接近“夜惊”了。

    太阳完全升起来的时候,长州藩已经攻下了小仓藩的大里阵地。过程之顺利,大大出乎高杉晋作和山县有朋的意料。

    小仓城门户洞开了。

    高杉晋作意气风发,折扇遥指小仓城,大呼:“抢进小仓城!”

    直到长州藩对小仓城发动了总攻,小仓城内的小笠原长行、小栗忠顺、小笠原忠干三个,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等到他们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之后,三个人接连做出了非常有意思的反应。

    小笠原长行奔到港口,登上停泊在那里的“麾日号”,下令开船。

    是去控制海峡,从背后炮击登陆的长州军吗?

    当然不是,小笠原长行的命令是:回大阪!

    西路征长总督既然临阵脱逃,小笠原忠干这位小仓藩藩主,不认为自己有能力独自顶住长州人的进攻,于是下令全藩退出小仓城,临走之前,还不忘在城里放了一把火。

    这是从战国时代留存下来的一个习惯动作。诸大名战败,被迫撤出城去,走的时候,都会放火烧掉城池,意思是:我拿不住了,你也别想抓在手里。

    小栗忠顺本来是要切腹的,衣服都解开了,才想起还有一件事情没办。咬了咬牙,一片混乱之中,冒死出城,奔入中**队的后勤基地。

    小栗忠顺见到中国人已经严阵以待,整个基地内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但非常奇怪,几乎没有人表现出他想象中的慌乱的神情,反而,某些军人的脸上,流露着一丝莫名奇妙的兴奋。

    整个基地,安静得不正常。

    小栗忠顺找到了基地守备营营长,说道:“姜营长,事已不可为,请带领弟兄们撤退吧。”

    这位营长叫做姜逸田,他好奇地看着小栗忠顺,说道:“多谢奉行大人好意。不过,我没有接到撤退的命令啊。这个,奉行大人还是请自便吧。”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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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发的第十二章《堑壕》,不知是哪个词不对,到现在仍在审核中,而且很可能不小心发了两次,特地解释一下。(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堑壕

    小栗忠顺一愣,随即一股又酸又热的气息涌了上来,他大声说道:“好,我就留在此地,和贵部共存亡!”

    姜逸田倒有几分好笑,心里说我只是在执行命令,你来个啥劲呢?

    表面上还是很有礼貌,说道:“军务繁忙,到时候只怕招呼不周,奉行大人莫怪。”

    姜逸田,原名姜田,是第四师师长姜德的本家。轩军美国查塔努加一役,跟着姜德抢上传教士高地主峰的那班死士中,就有姜田。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一个什长。

    回国之后,作为爵帅的地道脑残粉,姜田在自己的名字中间加了一个“逸”字,变成姜逸田了。

    姜逸田带的这个营,出于第四师第十三团,这是个华工团,是亚特兰大战役后入役的那一批华工,打过接下来的“向海洋进军”,并从萨凡纳一路北上,横扫南卡罗来纳州、北卡罗来纳州和北弗吉尼亚州,这些仗,虽然不甚激烈,但也算“身经百战了。

    营、连、排干部,却都是轩军的老人,全部都打过查塔努加战役,还有南下亚特兰大的一系列战役。这些仗,都是真正的硬仗、生死仗;这班人,真正是美利坚尸山血海滚出来的,哪里会把东洋人放在眼里?

    当初派到他们营守备小仓城后勤基地,大伙儿想这次到日本是捞不着仗打了,立功受奖啥的肯定轮不到咱们了。谁成想,阴差阳错,轩军征日的第一仗竟会由咱们来打?

    发大财啦!

    小仓城后勤基地的军事人员中。除了守备营。还有一个工兵连。工兵连连长找到姜逸田。要求参战。姜逸田一口回绝,说道:“你们都是爵帅的宝贝疙瘩,碰破了皮,我可担待不起。”

    看到工兵连连长的脸色,姜逸田晓得自己说的这个笑话并不好笑。对方的军阶虽然比自己低,可并不是自己的下属,再说,用到工兵连的地方还多着。于是改口道:“老张你是给我面子,我能不知道好歹吗?好,这样吧,你们在基地里做预备队!”

    工兵连连长往回走的时候,在心里大声问候姜逸田这个小气鬼的各位女性亲属。

    *

    控制住小仓城全城,城里的火势也小了下去,高杉晋作和山县有朋来到了中**队后勤基地前面。

    两个人不由都皱起了眉头。

    这个基地的围墙是土墙,看起来虽然平整厚实,但并不高,也就一人高一点。不用梯子,一个人踩着一个人的肩膀。轻轻松松地就爬进去了。

    问题是中**队的防线并不是这道土墙。

    基地是在一个山坡上,坡度平缓,上面原来的树木被完全砍光,整个山坡光秃秃的。

    土墙外挖了三道平行的壕沟,壕沟和土墙之间,壕沟和壕沟之间,距离大约二十五至三十丈左右的样子,就是说,最外面的那道壕沟,距土墙足有一百多丈的距离,这儿,才是中**队的第一道防线。

    还有,前后两条壕沟之间,另有纵向的壕沟相连。

    刚开始的时候,高杉晋作和山县有朋还以为,这些壕沟是护城河一类的障碍物,可天底下哪有这种护城河呢?看起来非常之窄,应该可以一跃而过。

    还有,横向的三条壕沟,边沿都整整齐齐码堆着沙袋,不过,这沙袋码堆得也很奇怪,沙袋有两层,上下两只沙袋为“一组”,每隔两“组”沙袋,就会有一个缺口——就是说,这个位置上只有一只沙袋,看起来就像城垛似的。

    两个人恍然大悟:这是防御工事啊。

    就是说,中国士兵呆在壕沟里面,从沙袋的“缺口”处向外射击。

    高杉晋作和山县有朋都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防御工事,没办法判断它的防御效果,但看起来似乎是个挺麻烦的东西。

    两人还发现,这个壕沟的走向,并不是笔直的,而是锯齿状的。开始的时候,两个人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中国人要把壕沟挖成拐来拐去的?后来,山县有朋毕竟是陆军将领,先想通了:如果战场够大,可以迂回到侧面进攻壕沟的话,这种设计,能够有效避免大部分的士兵暴露在敌人火力面前。

    当然,这个山坡不够大,只能从正面进攻。

    长州藩的陆军,没有像样的火炮,但通过古拉伯,弄来了几百枚黑尔火箭。这种火箭虽然没有导向杆,但在尾部装了三块稳定螺旋板,使火箭在飞行中通过自旋达到稳定,增加了火箭的准确性,是黑火药时代的最后一代火箭。

    黑尔火箭并非当时的主流兵器,它的准确性虽然较自己的前辈大为提升,但跟炮弹是没法比的,属于“发射后不管”——这里的“不管”的意思,是不知道它会飞到哪里去,“管不来”。不过,如果目标面积够大,比如城池或者整个阵地,对精确性没有什么要求,黑尔火箭还是有一定用处的。

    高杉晋作和山县有朋原先想着,中**队的后勤基地里面,弹药、粮食、布服,都是易爆易燃的,把黑尔火箭打进去,够运气的话,引爆弹药库,或者引燃大火,这个基地就不战而下了;就算没那么好的运气,至少也可以在进攻的时候,大大牵扯守军的精力,弥补己方缺乏攻坚火炮的劣势。

    但现在的这个格局,基地几乎已在黑尔火箭有效射程之外,这记“杀手锏”暂时是打不出来了。

    只能硬攻了。

    高杉晋作和山县有朋不晓得,这个“壕沟”,有一个正式的名称,叫做“堑壕”。

    冷兵器时代,只有城墙,没有堑壕——完全用不着。

    进入热兵器时代,滑膛枪时期,步枪的射程、精度都非常有限,也不需要堑壕来保护士兵;只有线膛枪出现,步枪的射程、精度都大大提升,才有在和敌人距离尚远的情况下、对士兵进行保护的需要,这个时候,原始的堑壕,才应运而生。

    进入后装线膛枪时期,除了精度和射程,步枪的火力密度也大幅度提升,而在战场上,因为内燃机还没有出现,军队的移动速度,和前装枪、甚至滑膛枪时期相比,并没有本质区别,因此,真正高水准的、近代意义上的堑壕便成为必需品了。

    大规模的堑壕战正是始于美国内战,特别是彼得斯堡战役中,那一眼望不到边的、纵横交错的堑壕,曾经让关卓凡叹为观止。

    美国堑壕战的始作俑者,是查塔努加战役中颇让轩军吃了苦头的那位南军悍将朗斯特里特,然后罗伯特.李将之发扬光大。

    不过,美国内战中的堑壕,只是胜在规模较大,堑壕内部的构造,还很简单,不过一条大半个人的身高的壕沟而已。而关卓凡依据他脑子中的历史资料,大大改进了堑壕内部的构造。

    堑壕的深度,超高一个成年人的身高一个头左右。

    堑壕靠敌人的一面叫做“胸墙”,在胸墙上挖出一个个射击位——就是说,射击位是凹进胸墙的。

    射击位并非从地面、而是从离地面两三个头高度的位置挖起。这样,射击位下自然就留出一个台阶。士兵站在台阶上,枪支搁在堑壕边沿的沙袋上,就可以保持立姿射击姿势。而枪支被沙袋承托,士兵既不易疲惫,射击的稳定性又大大提升,算是最舒服、效率最高的一种射击姿势。

    射击口两边的沙袋高出士兵头部,可以对士兵予以很好的保护。

    战斗间隙,士兵可以坐在台阶上休息,腿部能够伸展开来。

    堑壕的另一侧叫“背墙”,胸墙、背墙都用木架和沙袋进行加固,堑壕的底部,铺上木板。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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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清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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