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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沙洲诡闻录全文阅读

作者:郁苇桦     玉沙洲诡闻录txt下载     玉沙洲诡闻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玉沙洲诡闻录全文阅读

第一天 虎山路38号

    南鹭城市机场,一架从西部开来的飞机落地后不久,到达的旅客散落在出港通道中。

    有些人或是出差、或是回家、或是要去办其他各种事再加上航班延误显得有些着急,快步奔向行李提取厅。另外一部分人因旅游第一次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充满着好奇,新机场的布置有着很浓的南鹭风格,让人感觉很干净、很温馨,旅游团的大爷大妈们已经迫不及待拿出手机来自拍了,结伴出行的小情侣们旁若无人的嘻嘻哈哈、搂搂抱抱。还一个人则是形单影只了:高挑的身材、下身穿蓝色牛仔裤,白色运动球鞋,上身穿一件淡绿色外套内衬一件白色长袖t恤,脸上架一副圆黑框眼镜,散下来的长发有着自然的起伏和弧度,二十多岁左右的女生,看上去窈窕动人。

    她叫安心,去年大学本科毕业,前几天刚从一家外贸公司离职。说到离职原因呢?不喜欢、不适合,觉得人生除了朝九晚五的工作应该还有更广阔的天空,于是放下包袱给自己放一段假期,任性的来一场说走就走的的旅行。

    去哪里呢?她选定了玉沙洲。因为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海,大海对一个西部的女孩来说有着特别的吸引力,而且之前听说玉沙洲是一个人文荟萃、非常浪漫的小岛,岛上还有很多当地特色小吃,作为一个吃货、一个小清新、小文艺来说,玉沙洲太适合了。

    安心拿到自己的行李箱之后就去排队等的士了,机场很有秩序,很快就等到了的士。

    “去哪里?”出租车司机问。

    “轮渡邮轮中心。”

    安心坐在车后排,出租车飞一般的驶离航站楼。

    三月底的季节,北方还有一些微凉,南鹭已经很热了,安心在后座脱下了她的外套。

    “你是来玉沙洲旅游的吧?”司机看到美女,都想聊上几句。

    “是的,第一次来,南鹭好热啊!”

    “哈哈,准备在玉沙洲玩多久?”

    “一个星期吧。”

    “这么久?住岛上很贵的哦!”

    “嗯,半个月的工资,而且还是找了个便宜的客栈。”

    “玉沙洲很漂亮的哦,攻略做足了没有?可以来个深度游了。”

    “没做攻略。”

    “啊?”

    “我听说岛上处处是风景,准备四处走走,散散心。”

    “没错,很会玩啊,会玩的人就是这样……”

    安心没有再接话,出租车开到了目的地,安心下车拿上行李箱。“那祝你玩的开心!”

    “谢谢,再见!”

    从南鹭轮渡邮轮中心到玉沙洲需要坐船,听说船票特别难买,安心早早的在网上预订了。邮轮载着安心和其他游客缓缓驶向玉沙洲,安心站在船的一侧远远的望去,和隔海相对的南鹭完全不同,南鹭这一边是高楼林立,一座现代化的城市,而玉沙洲岛的那一边树木苍翠,繁花似锦,小楼红瓦与绿树相映,真的是一座美丽的小岛啊,尤其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一块大岩石和一座红色圆形屋顶的建筑。

    邮轮抵达了三丘田码头,游人如织,安心终于踏上了玉沙洲的土地,一边听着海水拍打岸边的声音,一边欣赏着整齐排列的大王椰子树,南国的小岛有着独特的味道。

    天色渐渐有点暗了,安心顾不上太多的风景,准备先到客栈休息。客栈也是在网上预订好的,按价格排序安心找了一家名叫“鹭岛蓝调”的客栈,打开手机导航,找到目的地地址:虎山路38号。

    按照手机导航的方向,安心拖着行李走进玉沙洲的腹地,一路上看到了很多小别墅和南方特有的大榕树,榕树主干和侧枝上产生许多须状的不定根,垂直向下生长,有的悬空,有的到达地面后即插入土壤中,很像女人的头发。

    走着走着,游人越来越少,“看样子价格便宜的客栈位置还是有点偏。”安心心里嘀咕着。

    又走了一段,穿过一个又一个小巷子,已经看不到其他游客了,没想到这边的寂静和码头那边的热闹是如此的不同。

    “虎山路38号?在哪里呢?看着手机导航应该是快到了……没错啊,导航显示的就在这里啊……”安心有点焦躁起来,手机导航显示已经到达目的地,但是却看不到任何的客栈。

    天已经完全暗下来,路灯却没有亮,安心估计自己是迷路了。

    “刚才有个小岔路我可能是走错了。”安心想着,拖着行李折返回去从另一条岔路走。

    前方有一段上坡的台阶,抬着行李走到台阶的中段,一个黑影突然从眼前闪过,安心吓了一跳,行李箱“啪”的一声砸在台阶上,紧接着顺着踏步“咚、咚、咚、咚……”的一溜滑下去。安心望向那个黑影,原来是一只黑猫,眼睛发着诡异的绿光。猫的身后,居然是一个坟墓,墓碑上有一个大大的十字架,再往远处看,不是一个坟墓,大大小小的全是坟墓,那是一片墓园,安心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缓了一会,安心才想起给那个客栈打个电话。

    “喂,您好!鹭岛蓝调客栈。”电话里传来了一个女生的声音。

    “你好,我找不到你们那了。”

    “你在哪个位置?我去接你……”

    过了一会,有个女生来到了台阶下面。

    “是住鹭岛蓝调客栈的吗?你怎么坐在这里啊?”

    看到有人来了,安心才站起来。

    “这是你的行李吧?”女生扶起安心的行李箱:“你走错了,不是这边,你跟我走吧。”

    安心走下台阶,紧跟着女生从另一条路走。

    “你好!我叫林小满。”女生伸出手。

    “你好!我叫安心。”安心握了一下她的手,随即松开。

    两人边走边聊:“你刚才吓坏了吧?其实没什么的。以前玉沙洲是‘公共租界’,各国都在岛上建领事馆,各国领事来到玉沙洲后,随之大批的传教士就也来到岛上,你刚才看到的那个是传教士的墓园。”

    “难怪墓碑上有一个十字架。对了,你们这个客栈怎么在墓地旁边啊?”安心小声问。

    “呵呵,客栈是我家的老宅子,现在是我姑姑在管理,玉沙洲上的客栈和酒店都是以前建的老宅子改的,好多都不是自家在住了。哦到了,前面就是。”林小满指着前面一座亮着灯的房子说。

    这确是一座有年头的老房子了,周围杂草丛生,房子两层楼,砖石结构,用的是南鹭特有的那种红砖,建筑外围爬满了爬山虎,大门上挂着一个牌子:“鹭岛蓝调客栈”。

    走进大门是一个小院子,前台坐着一个中年女人,面无血色,冷冰冰的头也不抬:“住宿先登记。”

    态度和今天遇到的其他所有热情的人形成鲜明的对比,安心出示身份证进行了登记。

    “房间在二楼,我帮你把行李提上去吧。”这时候安心才仔细的观察了一下眼前的这个女生: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个子不高,秀气的五官,充满灵气的眼睛,头发梳成简单的马尾,应该和自己年龄相仿。

    走上木质的楼梯,楼梯发出吱吱啦啦的声音,到了房间门口,林小满把行李交还给安心:“很累了吧,早点休息吧!”

    “谢谢!”

    安心进了房门,打开灯,这老房子外面虽然看起来很一般,房间里面的布置还挺整洁的,现代的风格,以淡蓝色和白色为主色调。

    安心洗完澡躺在床上,却不敢关灯睡觉,眼前总是浮现那只猫、墓地、还有楼下那张中年女人的毫无表情的脸……

第二天 日本领事馆

    迷迷糊糊睡了一夜,安心看了下手机,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安心洗漱完毕之后,换了一套白色的连衣裙,配上一副墨镜,头上再戴一顶草帽,一身来海边度假的打扮。

    安心走下楼梯看到林小满。

    “早啊!昨晚睡的怎么样啊?”林小满一脸笑意地问。

    “哦,还不错啦。”

    “那就好!你还没吃早餐吧?我姑姑做了面线糊,我们一起吃吧。”“好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安心跟着林小满一起进了一楼的一间房里。

    面线糊是南鹭风味小吃,呈糊状,由细面线制作成的,里面还加了油条和醋肉,安心尝了一口感觉味道还不错:“对了,你姑姑呢?怎么没看到?”

    “她做完面线糊就出门了,昨晚在前台登记的就是她啊。”

    “哦!”安心想到了那张中年女人的脸:“你们这客栈住客不多啊?”

    “对啊!一来呢现在不是旺季,二来呢我们客栈在虎山路,墓地就在旁边,有些人忌讳,所以住客不多。”林小满喝了一口面线糊:“其实这里挺好的,我的父辈包括我姑姑从小就住在这里,我也喜欢这里,毕业后我就在客栈帮忙。这边不像码头那边那么吵,比较安静,虽说阴气有点重……”说到这些,林小满还是笑眯眯的,眼睛就像弯弯的月牙:“我姑姑不愿意改变老宅子原有的格局,我是建议她既然改成客栈就要跟上时代,大的外观可以不动,房间内部的一些装修和布置要现代一些……”

    “嗯,房间内部的布置挺好的!”安心对眼前的这个可爱的女孩有了一些好感。

    “对了,你是从哪里来啊?”

    “西京。”

    “哦,有名的古城,我还想着什么时候去那里玩呢!”

    “好啊!什么时候你去我可以做导游。”

    “那就这么说定了啊!”林小满开心的说:“你这次来玉沙洲是怎么计划的啊?准备怎么玩?”

    “没有计划哦,待的时间比较久就四处走走,今天想先去沙滩边看看,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大海。”

    “哦,去‘仔港后海滨浴场’,就在梳妆花园那里,离这儿不远。”

    吃完早餐,安心就出门了,一路上看到了很多指示牌:“西西别墅”、“星光岩”……再往下走看到了“梳妆花园”,然后是“仔港后海滨浴场”。

    又是一幅人山人海的景象,昨天在船上也算是看过一次大海了,今天看到了沙滩安心还是特别的激动。

    这边的沙滩很平缓,沙细水浅,因为游客太多,所以海水并不是很干净。沙滩上的小孩们有的拼命向着远方追逐、奔跑;有的相互泼着打水战;有的拿着游泳圈,正准备游泳;有的在那儿用沙子堆城堡。大妈们三三两两的挥舞着各种颜色的丝巾,迎着海风,摆着不同的pose尽情拍照。

    海面上有几条船,海对面就是南鹭,好可惜看到的不是那种一望无际的大海。

    安心走到离海很近的地方,**着双脚踩在沙子上,绵绵的很舒服,一个海浪打过来,海水淹没了双脚,很快又退去。

    蓝天白云,红屋巨石,树林丛丛,沙水相接,一袭白色长裙的女生。阳光穿过云层照射在安心的脸上和身上,安心张开双臂拥抱这一切,暂时把身边的一切琐事和杂念都放下了。

    在海边逗留了很久,安心随着人群漫无目的地走到了龙尾路附近,这一带算是玉沙洲最繁华的地方了,有各种小吃店和各种卖小工艺品的店,店家都宣传说是玉沙洲老店、特产,而与安心在其他城市看到的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在品尝了各色小吃、挑选了一些小饰品之后安心走上一个斜坡,来到礼拜堂前广场,不远处还有一座天主教堂。广场上,有新人在拍婚纱照,幸福和甜蜜写在唇齿的笑容间。安心想象着自己也有这么一天穿上洁白的婚纱,和另一半手牵着手步入婚姻的殿堂。可另一半在哪呢?

    等人群散了之后,安心坐在礼拜堂的台阶上,戴上耳机播放一首英文的节奏蓝调,配合眼前的风景,仿佛置身国外。

    到了傍晚时分,安心起身准备回旅馆。刚走几步,她就看见一座清水红砖外墙的两层建筑,很像一栋英国别墅。

    奇怪的是院门居然敞开着,安心走进了院子,近距离观察则显得有些阴暗破败,下部斑驳的砖墙爬满了藤蔓植物。建筑的首层入口需要上一段台阶,拱形门洞被一锈迹斑斑的大铁门封上,安心上前推了一下没有推动,返下台阶来才发现这个建筑还有一层地下室,闪着灯光。

    环顾四周,发现有个侧门是通向地下室的,门虚掩着,安心想着是否可以从地下室找到楼梯通向这座英式建筑的上部,来一探究竟。

    推开这个侧门走进去,顿时让人有种阴森恐怖的感觉,房间的高度让人很压抑,阴暗潮湿,到处是灰尘,发霉的墙壁和天花板,墙角还满是蜘蛛网,昏黄的灯光忽明忽暗。

    “这该不会是什么鬼宅吧?”安心心里打起了鼓,但还是壮着胆子往前寻找楼梯。再往前发现一个小门,这个小门只能一个人弯腰低头通过,穿过小门是另一个房间,和刚才的房间类似,光线微弱,仅有一个小铁窗。

    就在这时安心听到了木板吱吱呀呀的声音,像有人踩踏着木楼梯。

    “这边还有人住?”安心呆住了,紧接着耳边传来激烈惨叫的声音,安心感觉头皮发麻,现在特别后悔闯进了这个奇怪的地下室,她想马上离开这个地方,可是腿却不听使唤,更要命的是仅有的昏黄的灯光此时竟然灭了。安心掏出手机打开手电功能,往周围一照,居然看到墙壁上有大片的斑斑血迹,不止血迹还有好多血手印以及用手指甲在墙上刻出的划痕,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包围着安心。而之前的那些奇怪的声响慢慢的转化为清晰的脚步声,离安心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别过来!”安心终于大声的喊了出来。

    那脚步停住了:“你干什么?吓我一跳!”

    安心听到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从声音的方向把手机照过去她看到一个高个男子,安心这个时候心情开始平复了一些。

    “看你这一身白衣,我还真是被吓着了呢!”男子说着来到了安心面前:“我们要不先出去再说?”安心点点头,跟着这个人走出了地下室。

    “你还真是胆子大,一个女生敢晚上独闯日本领事馆的地下室。”“日本领事馆?”

    “对啊!你连这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就敢来?”男子说完指向院子里一块石碑,安心看着石碑上的文字:“日本南鹭领事馆警察署地下监狱”。

    “这日本领事馆传说的挺邪乎的,我刚才听到你发出声音也很害怕,但是假装镇定。”

    “那你一个人来这边做什么?”

    “我吗?我在南鹭的一家建筑设计院工作,领导派我来玉沙洲考察。”两人说着走出了日本领事馆的院子。

    日本领事馆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走出去仿佛就是另一个世界,两人走到了路灯下。

    “现在的开发商拿地真是厉害,在一个沿海小城市附近拿下了一个岛,这个岛加人工填海的面积跟玉沙洲差不多大,我们设计院在做这个项目,和开发商一起研究出了一个想法‘再造玉沙洲’,领导知道我是南鹭本地人,就派我先来调研一下玉沙洲的特色建筑,各种风格的,汇总出一份资料,大家再一起讨论……”男子滔滔不绝起来。

    “设计师,高大上的职业。”

    “哪里啊?就是电子民工,画图狗,外界对我们这个行业不了解,以为怎么样,其实啊,唉……”

    路灯下,安心看清了眼前这名男子:穿着蓝灰相间的短袖t恤和黑色短裤,一身休闲的打扮,1米8多的身高,长的挺帅气的,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很像之前的某某,就是脸色稍差,黑眼圈有点重,估计是熬夜造成的。

    “你是住在玉沙洲吗?”安心问。

    “没有啊,我住南鹭,这一段时间每天坐船往返。”

    “从三丘田码头回去?”

    “不是哦,南鹭市民有单独的航线,从钢琴码头回。对了,你是来旅游的吧?”

    “是的,来之前没做太多的了解。”

    “有点晚了,你早点回去吧,你是住玉沙洲的旅馆吗?”

    “是,在虎山路那里。”

    “虎山路?”男子张大了嘴巴:“住那边你不害怕?”

    “怎么了?”

    “那边听说也经常有些灵异事件。”男子微笑着说。

    经过这两天的遭遇,再想到客栈那边的情况,安心又有点害怕起来。

    “其实也没什么的,都是以讹传讹,要不我送你回酒店?”男子试探性地说。

    “如果不麻烦的话,行啊!”安心很干脆的答应了。这要是搁平时,安心是不会让一个陌生男人送回家的,但今天想到从这里回客栈还真有些害怕,而眼前的这个男子又给人一种很熟悉的、很安全的、可以依靠的感觉。

    于是两人往虎山路的方向走去。

    “你对玉沙洲很熟悉?”安心问。

    “嗯,我在南鹭长大,小时候父母经常带我来玉沙洲玩,后来上大学学了建筑设计,一有空就会来岛上看看。玉沙洲由于历史原因,中外风格各异的建筑物在此地被完好地保留,有‘万国建筑博览’的说法。我本人又是历史发烧友,对这些建筑的历史也很感兴趣。”

    “那座日本领事馆的历史你有了解吗?”

    “了解一些,那得追溯到清朝,甲午战争失败后,日本强占台湾,后强迫清政府允许他们在南鹭设立领事馆,选址上呢?要求要靠近英国领事馆、靠近南鹭。你还不知道吧?这栋楼的设计师是中国人。”

    “是中国人设计的?看上去是英国别墅的风格。”

    “没错,是刻意模仿英国的。领事馆落成之后,在侧面又扩建了一幢警察署,警察署的地下室是监狱,就是我们刚才碰面的地方。这个地方,对中国人而言是噩梦,抗战期间,这里是日本拘禁、刑讯、迫害中国人的场所,关押了很多中国人,我刚才进去看墙壁上还有被囚者用指甲刻划的被囚天数和血手印。”

    “难怪,我也看到了,当时真把我吓惨了。”安心恍然大悟。

    “嗯,我也很害怕。抗战胜利后日本领事馆成了南鹭大学教职工的宿舍,但是听说经常闹鬼,教工们陆陆续续搬离,现在这里成了空楼。”

    “这栋楼还真是不简单啊,我在里面听到了踩踏木板的声音。”“那可能是我听到地下室有动静,下楼梯的声音。”

    “还听到了惨叫声。”

    “惨叫声?!不会吧……”

    “你知道的还真挺多的,快赶上导游了。”安心打破了尴尬。

    “嗯,来玉沙洲玩很多人都是走马观花式的看看风景、拍拍照、吃点小吃,而错过了太多值得去了解的东西。”

    “你在这里要考察多久呢?”

    “最近一段时间每天都会来。”

    “明天是什么计划?”

    “明天准备去八卦楼。”

    “八卦楼是哪一幢?”

    “就是从南鹭坐船过来,能看到的那一栋最高的红色圆顶建筑。”“那太好了,你会介意增加一个陪同考察的人员吗?”安心朝着他微笑着眨眨眼睛。

    “好啊!”两人一拍即合。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了客栈门口。

    “我到了,对了,我叫安心,你呢?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黄志恩。”随后两人互相留了联系方式。

    “今天谢谢你了,明天见!”

    “明天见!”

    目送着安心走进客栈的院子,黄志恩内心确有些难以抑制的激动。快三十岁的他长期在办公室里面对着电脑屏幕和大量的图纸,一直都没空考虑个人问题,今天没想到在那么一间破旧的地下室能遇到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这是缘分吗?更开心的是她还主动提出要明天一起考察八卦楼,幸福来的太突然了,嘴角上扬的黄志恩随后走到钢琴码头,坐船回南鹭。

    安心,她已经躺在旅馆的床上,也一直在想着今天遇到的黄志恩。玉沙洲越来越吸引她的已经不止美食和风景,更多的是这边的人文历史和特色的建筑。有这样一个当地的、博学的、懂建筑的帅哥当导游,这样的旅游才真的不虚此行。而这个帅哥,长得好像另一个人……

    记忆将安心拉回到了大学一年级,刚进大学校园的她还怀揣着对大学生活无限美好的憧憬,在那段青葱岁月,她遇到了她的初恋---刘皓。

    他们俩都是金融系的,刘皓比安心高一届,安心这样一个美女在校园中必然是备受瞩目,而刘皓性格外向,获得校园十大歌手的称号,同时又是系篮球队的,已经算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为了使大学生活更加的丰富多彩,安心加入了一个唱歌社团,刘皓也在这个社团当中。社团经常组织一些活动,刘皓表现的特别活跃,安心早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个同系的学长,一来二去两人便逐渐熟悉起来。

    在一次歌唱比赛中,刘皓找到了安心想组一个组合以男女对唱的方式参赛,安心很爽快的同意了。他们选了《想把我唱给你听》这首歌,在排练的过程中,两人配合的非常默契,刘皓与安心的嗓音交融在一起非常的合。比赛那天,两人可以说是珠联璧合,很完美的诠释了这首歌,而台下则在不断的起哄,最后两人获得了第三名的好成绩。经过了这次比赛,两人都觉得彼此挺来电的,于是就像歌词里说的那样:“趁年轻尽情的爱吧,路途遥远我们在一起吧。”

    从此校园里多了一对让人羡慕的情侣,热恋中的两人可以说是形影不离,出双入对的一起去食堂、图书馆、自习教室,周末相约一起去看电影、逛街。

    某一个晚上,安心和刘皓从自习教室上完晚自习出来后一同去了学校的一处小花园中,这是该校大学情侣都会选择的幽会场所。他们找了一处僻静的角落坐在一起。

    “你会唱英文歌吗?”安心问,

    “会啊,我听过很多98度的歌。”

    “那你唱一首给我听吧。”

    刘皓站起身来,望着安心,唱起了一首《i will giveall》:

    “ i’ll give you the moonnight

    i’ll give you star that lights your eyes

    i’ll give you the sun that made just one more dawn

    so another day may e

    i’ll give youheart and soul

    i’lltherecatch you when you fall

    when you askwhat i giveyou

    girl i’ll giveall”

    安心听完非常感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凝望着刘皓。四目相对,刘皓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深情地把安心搂在怀里,嘴巴贴上了安心的嘴唇,安心羞涩的闭上了眼睛……

    纯纯的初恋真美好啊!安心暂停了回忆,要是后来没发生那么多的事情,现在的我应该还是和刘皓在一起,我们一定会非常幸福,他也一定会和我一起来玉沙洲玩,我们一起可以在岛上拍很多好看的照片……不知不觉,安心的枕头上被眼角流下的泪水浸湿了。

第三天 八卦楼的八卦

    “嘟嘟嘟……”安心被一串手机铃声唤醒,拿起手机一看:“天啊!都这么晚了。”

    手机上还显示着黄志恩打来的好几通未接来电,跟他约好了今天要去八卦楼的,可惜睡过了,安心赶紧回拨给黄志恩。

    “喂,安心,怎么不接我电话啊?”

    “哎呀,不好意思,我睡过头了。”

    “我很早就在八卦楼门口等了,电话打了没人接,我就先离开了。”

    “不好意思,昨晚没睡好……”

    “没关系,八卦楼我还没进去看,我先去旁边的杨家园,你要是有空的话下午我们一起去八卦楼吧。”

    “一定一定,你定个时间,下午我一定到。”

    “那就下午两点半吧,八卦楼门口,不见不散哟。”

    “好的。”

    安心心怀愧疚,打扮了一番后出了门,在客栈一楼又遇到了林小满。

    “安心美眉,今天去哪里逛啊?”林小满总是面带笑容。

    “今天准备去八卦楼看看,小满妹。”两个人逐渐热络起来。

    “呵呵,鬼屋在向你招手。”林小满故意吓唬安心。

    “鬼屋?你少来,八卦楼什么时候又成了鬼屋了?”

    “你还别不信,解放前那就是鬼屋,邪门的很,后来改成学校、医院、研究所统统压不住,现在翻建成了风琴博物馆才好了一些。”

    “我胆子小,你别吓我,走了哦!”安心走出了客栈。

    下午两点半左右,安心走走停停来到了八卦楼门口,这里处在一个交叉路口上,通往几个方向,门上挂着一个牌子:“玉沙洲风琴博物馆”。

    “嘿,安心,你来了!”黄志恩走到了安心身边。

    “你又等了很久吧?”

    “还好,我也刚到。”黄志恩上下打量了一下安心,安心今天换了一套碎花的吊带裙,更显得美丽动人。

    “票在这里,我们进去吧。”黄志恩扬了一下手里的票。

    进了门是一个上坡路,两边是院子,八卦楼在坡顶上。

    近看八卦楼感觉更加的震撼,尤其是周圈的大石柱和有八条棱的红色圆顶,黄志恩拿起相机从各个角度来拍八卦楼的外立面和建筑的细部构造。

    “大设计师,你能给我讲解一下这个建筑吗?”安心说。

    黄志恩早有准备:“行啊,嗯、嗯。”他清了一下嗓子:“这个建筑是荷兰人乔约翰设计的,借鉴融合了古希腊、古罗马、***和中国古典建筑的多种元素于其中。其圆顶直接按摹仿世界上最古老的***建筑,巴勒斯坦阿克萨清真寺的石头房圆顶,这种圆顶在欧洲许多教堂上都可以看到。四周的大圆柱是参照古希腊海拉女神庙的大石柱设计的,古希腊的三大柱式中的陶立克柱式和爱奥尼柱式颇为纯正和典型。四面回廊压条使用南鹭本地产的花岗石,压条下的青斗石花瓶,表现了中国传统建筑的古典美。八卦楼内部通道呈十字形,直面四向,这是古罗马教堂建筑常用的技法,乔约翰移用到了这栋别墅中……”黄志恩滔滔不绝,让安心觉得他有背诵的痕迹:“建筑专业的导游真是太棒了!”。

    “那是。”黄志恩得意起来。

    来这里参观的人不多,两人一起走上台阶,进入了博物馆的内部。迎面就看到一个巨大的风琴,这个风琴差不多有一层楼高,风琴的位置就在八卦楼的中庭。往上看去就是那个大圆顶,八卦楼的内部果然是呈十字形,中庭的两边有两条走道,走道两侧的房间是博物馆的各个展室。安心和黄志恩走入各个展室参观看到了不同大小、不同地域、不同年代的各种风琴,安心喜欢音乐,对这些风琴自然是很感兴趣,而黄志恩则更专注于房间内部空间的格局。

    安心挨个欣赏着每一架风琴,同时浏览着每架风琴的文字介绍。她来到了一架很特别的风琴前,这架风琴的特别之处就是从外观看不出这是一架风琴,很像一个古时候的梳妆台,键盘和踏板藏在柜子中,柜子上立着一块镜子,周边有很多的木刻雕花,顶上还有一个鎏金的钟,显得古色古香。安心透过风琴的镜子看到了自己,古老的镜子里的自己还是那么青春靓丽,突然她发现身后还站着一个小男孩,冲自己咧着嘴诡异的笑着。“这是哪个来旅游的家长?也不管好自己的孩子。”安心想着,转身一看,根本就没有人,安心心里一惊,快步走出展室。

    “黄志恩。”安心呼唤着。

    “怎么了?安心,突然脸色这么不好。”黄志恩听到声音,走到安心身边。

    “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小男孩?”

    “什么小男孩?没看到,这边就没几个来参观的。”

    “可我看到一个小男孩……”

    “那可能是家长没看住,小孩子就乱跑了。”

    黄志恩和安心走到了八卦楼的楼梯处,上二楼和下地下室的位置都放着“游客止步”的告示牌。

    “听说登上八卦楼的天台,视野极为宽广,南鹭全景、海天美色尽收眼底。”黄志恩说。

    “是吗?那好遗憾啊!”

    两人走出了博物馆,在出口处的休息区坐了下来。

    “我听客栈的老板说八卦楼是鬼屋。”安心说。

    “我确实也听说过一些传闻。”

    “这栋楼是怎么建起来的呢?你有了解吗?”

    “要说这栋楼的历史那可有的说了。”黄志恩又打开了话匣子:“甲午战争后,台湾割让给日本,光绪皇帝严令驻台官员回大陆,台湾李本树家族就回到了南鹭,定居玉沙洲。八卦楼原主人为李氏家族的第三房,叫李鹤堂,他在南鹭开设了一个钱庄,投资金融,为显示财力,他立志要在玉沙洲上盖一个超过所有人盖的大别墅。乔约翰是原玉沙洲‘救世医院’的院长,这个美籍荷兰人听说了这件事,自告奋勇免费为其设计,他原来是学土木工程的,懂得建筑设计。”

    “那这个荷兰人还是位杂家。”安心补了一句。

    “很多外国的建筑设计师都不是只做建筑设计,就现在也是一样。很多人平时是牙医或者别的什么工作,接到具体项目了就转变了身份,而且一个项目工期很长,哪里像我们……”黄志恩还顺便抱怨一番,接着说:“乔约翰拿出设计图纸后,李鹤堂大喜过望,未加仔细商榷,就贸然动工。但是按乔约翰的设计,很多建材在国内无法采购,都要特别加工,有些还需要从国外运货,所以动工以后,百弊丛生,浩大的开支,消耗了钱庄的大量财力,费用很快不继,工程时断时续。李鹤堂深知如果大楼半途而废,势必招致社会舆论的非议和他在金融界的信誉,为了维护面子,他以钱庄担保,又回台湾变卖家产,艰难支撑。后来终于被大别墅拖垮,钱庄破产,李鹤堂避居海外,人去楼空,终生未回玉沙洲。钱庄倒闭后,八卦楼抵押给了日产洋行,日本人把八卦楼改建成了书院。抗战胜利后,国民政府将其没收,后这栋楼拨作博物馆。”

    “你知道的好详细,那怎么说八卦楼是鬼屋呢?”

    “这栋楼在建设过程中多灾多难,听说施工中摔死过工人,后来改建成学校和避难所也死过不少人,阴魂不散,经常闹鬼。”

    “这么恐怖,我们要不然早点离开这边吧。”

    安心和黄志恩两人离开了八卦楼,在附近找了个鱼丸店吃晚饭。

    “感谢你当我的导游,这顿饭我来请。”安心说。

    “你帮我考察建筑,又是外地客人,当然我请啊。”

    “那要不下次我来请。”

    安心提到了下次,黄志恩心里又一阵窃喜:“太好了,合作愉快!”

    “你今天的考察任务完成了吧?吃完饭是不是要坐船回家了?”

    “没有呢,我准备晚点再探八卦楼。”

    “不是刚去过了吗?你还去那边干吗?”

    “白天博物馆不是进不去二楼和地下室吗?晚上就没人管了。”黄志恩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晚上去才能完整的考察整栋建筑。”

    安心张大了嘴巴,眼前这个人是不是疯了?接着问:“那你怎么进去呢?晚上博物馆又不开门。”

    “我早就观察过了,八卦楼的门口不是个岔路口吗?从旁边的一条陡坡上去是一所学校,学校门口与八卦楼之间的围墙很矮,一翻就进去了。”

    “你不害怕吗?大晚上的进一栋鬼屋?”

    “那些都是谣传,我才不相信呢。怎么?你害怕是吗?晚上我先送你回旅馆吧。”

    “谁害怕了?去就去。”安心脱口而出,马上又后悔了。

    “太好了,不用怕,有我在呢。”黄志恩拍拍胸脯。

    吃完晚饭,两人又折返回八卦楼的路口,夜幕已经降临了。

    在大门外果然有一条窄的陡坡路,安心跟随着黄志恩一直往里走,走到路的尽头是一个大门,上面挂着牌子:“南鹭大学附属第二中学”。

    中学的围墙很矮,黄志恩指着右边围墙对安心说:“这边翻过去就是八卦楼了。”

    刚好在这个位置还放置着一个垃圾桶,黄志恩踏上垃圾桶,又一个健步上了围墙。

    “不高的,来啊!”黄志恩伸出手,示意安心过来。安心在黄志恩的帮助之下也爬上了围墙,当两人手牵起的时候,黄志恩内心又触动了一下,好柔软的小手,已经很久没有牵过女孩子的手了。

    两人翻过围墙落地后就是八卦楼的后院,正对八卦楼的后门,八卦楼里的灯有几盏亮着,但光线很微弱。他们走上一层的台阶,安心看了一眼台阶旁的地下室,周围一圈拱形柱廊,透过柱廊看到外墙上只有一些很小的窗,被铁栏杆封上,里面一片漆黑,这时一阵风吹过来,安心不惊打了个寒颤。走上台阶来,幸运的是后门没有锁,黄志恩和安心走进八卦楼,找到了楼梯,“游客止步”的告示牌很醒目,他们上了楼梯,到了二层。

    “黄志恩,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二层还是有好多的风琴。”安心问。

    “我也觉得奇怪,就像还在一层。”

    他们走到了中庭的位置,巨大的风琴落在中间,安心惊呼:“不是好像,我们就是在一层!”

    “难道我们刚才没有上楼?”

    “不可能啊!我们明明是上了楼梯的。”

    两人又回到楼梯,“游客止步”的告示牌依然很醒目,摆放的位置一模一样。

    “那再上一层看看。”黄志恩说。

    两人又小心翼翼地踏上楼梯的踏步,每迈一步都感觉脚步很沉重。

    安心屏住了呼吸,等上了楼梯之后,看到的还是醒目的指示牌和一架架的风琴,她再也控制不住,大声喊出来:“怎么还是一层?还是一层?”

    黄志恩也感觉心跳加速:“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吧!”

    两人找到了刚才进来的门,跑到了外面的院子里,这时黄志恩才松了一口气:“好邪门哦!”而安心已经说不出来话了。

    黄志恩转过身,仰望着八卦楼,感叹道:“这栋阅尽人间沧桑的房子,我终究是没法看清你的内部!”

    这时发现院子里的大榕树下有一个人也在仰望着八卦楼,还在不停的用手比划。

    “大晚上的欣赏八卦楼,难道是同行?”黄志恩感觉在此时此地能碰到一个同行,真是一种缘分,不禁想上前与之攀谈。

    走近了一些,看到是一个男人穿着很破烂的衣服,但是看不清脸,这个男人仍然很专注地看着八卦楼,手的动作似乎在研究着比例。

    “你好!你在研究这栋楼?”黄志恩问。

    这个男人似乎不在意他的问话,过了好一阵,终于开口了:“是啊!”

    黄志恩接着问到:“你是做建筑行业的吗?”

    “我是施工的。”

    “哦,同行同行,我是做设计的!”黄志恩开心起来。

    “设计?!你们这些搞设计的以后能不能不要搞这么复杂的屋顶!”这个男人突然大声,情绪激动起来。

    “怎么这么说?这个红色屋顶比例上很美啊!”黄志恩很错愕。

    “美?对,是美,我就是从上面摔下来的!”男人说到这里原本一直仰着的脸转向黄志恩,那是一张狰狞的黑色的脸,一股股的鲜血从头顶冒出,顺着看不清的五官滴到地上。

    黄志恩转身拉上留在原地的安心,不要命的往外跑,翻过围墙后又继续拉着安心跑了好久,一直跑到有一些游客的地方才停下来。

    两个人气喘吁吁的瘫坐在路边。

    “你刚才怎么了?疯了一样的拉着我跑,那个人跟你说什么了?”安心刚才没有靠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就觉得那边不太干净。”黄志恩不想增加安心的恐惧。

    “说来八卦楼实在是太邪门了,上了两层楼梯还停留在原处,更夸张的是还有人和我们一样,也大晚上的闯进八卦楼。”

    “好奇害死猫啊!大概是八卦楼传闻太多,很多人都想晚上来看看。”

    两人在路边坐了好久,黄志恩起身说:“安心,我送你回旅馆吧。”“好!”

    虽然今晚的遭遇两人都受到了惊吓,但是两人都感觉有另一个人在身边,可怕的感觉会消失的快一些。

    “安心,你在玉沙洲要待多久?”

    “大概还有五天左右吧。”

    “那机会还挺多的。”

    “什么机会?”

    “和我一起考察建筑的机会啊。”

    “那是你的机会吧。”安心开始逗他了。

    “哈哈,是的。你愿意吗?继续和我一起看建筑?”

    “好啊!免费的导游干吗不要?”

    “那你不害怕吗?”黄志恩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但是一想到今天遇到的事情还是想提醒她。

    “害怕?害怕你吗?我看你也不像个坏人啊!”两个人相视一笑。

    “你明天有什么计划呢?”

    “今天看了李家的八卦楼,对台湾李家更感兴趣了,明天想去梳妆花园和李氏府,你想去吗?”

    “太棒了!梳妆花园一定很美,明天我一定不会耽误了。”

    “那就说好了哦,明天不见不散。”

    “今天的八卦楼你讲的特别详细,明天要再接再厉哦!讲讲李家。”

    “那我回去要好好做做功课了。”

    “你都是要临时做功课?”安心笑着问。

    “那是啊!给一个美女当导游,总要准备充分一些。”

    黄志恩送安心回客栈后,返回坐船回南鹭。

    虎山路、日本领事馆、八卦楼……这几天连着碰到一系列的怪事让安心感觉这个小岛真的不简单,而黄志恩的出现又让安心觉得生活多了一些色彩,他的一些介绍让安心又对玉沙洲增添了很多的兴趣。

第四天 梳妆花园和李氏府

    安心今天早早的来到了梳妆花园门口,而黄志恩已经买好了门票在等着了。

    “帅哥,来的好早啊!”安心对着黄志恩莞尔一笑。

    “那是啊,等美女是应该的。”

    “那我们进去吧!”

    两人一同进入了梳妆花园里。

    “你说为什么叫‘梳妆’呢?”安心问

    “园主人叫李迩珈,以他的字‘宿瓒’的谐音命名花园的。”

    “和八卦楼的李鹤堂是什么关系?”

    “他们是堂兄弟。”

    “哦。这边离海还挺近的,我第一天去海边就路过这里。”

    “这就是这个园林的第一个特点了:藏海。人走在路上见不到海,到了花园门口甚至进了门仍见不到海,用一堵黄墙挡住视线,后面会豁然开朗。”

    “你还懂园林的知识?”

    “建筑学专业有开设园林的课程啊。”

    “那这个花园还有其它什么特点?”

    “第二个特点是‘借景’:化他物为己物,纳外景为内景,借星光岩为仰景,南太周山为远景,借大海做铺垫,借楼阁做近景,构成了一幅动感的立体画。第三个特点就是‘动静结合’:坡面建一片假山,洞洞相联,让孩子们去追玩,属于动;坡边建有小亭小阁,休息观景,属于静。海潮的流动,海中百舸争流,属于动;长桥的安卧,岸上花团锦簇,属于静。”

    “导游越来越棒了!介绍中还含着诗意。”安心对黄志恩的讲解感到很满意。

    两人转出月洞门,绕过一片竹林,突然见到大海,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海色、山色、天色浑然一体。

    安心兴奋地说:“我懂你的意思了,先把大海藏住,欲扬先抑,然后突然海阔天空。”

    “这么快就出师了。”黄志恩对安心笑着说。

    两人走到了海中的“四十四桥”上,安心感叹道:“园在海上,海在园中,这个花园太有特色了。”

    “这就是梳妆花园这么有名的原因。”

    两人来到桥中的一个小亭子里休息,黄志恩拿起相机收集着资料,安心坐着欣赏远处的风景,海风轻抚着长发,裸露着的修长双腿线条十分优美。

    “安心,你头侧过来,再往上抬一些。”黄志恩把照相机对准了安心。

    “咔嚓”黄志恩按下了快门。

    “导游还兼具摄影师的功能?”安心笑着对他说。

    “我可是专业的哦。”

    “好了,别拍了,请开始你的表演吧。”

    “表演什么?”

    “你昨天不是说要给我讲讲李家的历史吗?功课做好了吗?”

    “好嘞!你好好检查一下。”黄志恩坐到安心的旁边,开始娓娓道来:“南鹭人李在寅于乾隆年间携子李平迁居台湾…..”

    “你这一杆子扯到乾隆了。”

    “你别打岔啊”黄志恩接着说:“后来李平经营米业致富,富甲台湾。死后家产分为‘菩’、‘提’、‘本’、‘无’、‘树’五记,分别给五个儿子李浚栋、李浚仁、李浚华、李浚英与李浚芳。其中浚栋夭折,浚仁、浚英是义子,只浚华、浚芳为亲生,三房浚华属‘本记’,五房浚芳属‘树记’,整个家族即以‘李本树’称呼。浚华生维树,浚芳无子,家族的实权落在李维树身上。

    道光年间,水师中军参将吴省元赴台平息械斗,结交浚华、浚芳兄弟,交往甚密。省元将女儿许配维树为妻,两家成为姻亲。维树婚后生下儿子不久夭折,夫妻俩颇为愁苦。吴省元五子为解姐姐、姐夫的悲愁,毅然将自己的儿子抱给姐姐,维树夫妇极为喜欢,这个孩子就是梳妆花园的主人李迩珈。”

    “那李迩珈本来姓吴?”

    “没错,再后来就是我昨天跟你说的,李本树家族回到玉沙洲,李迩珈为怀念台湾故居,按故居花园的格调修建了梳妆花园。”

    “厉害!来龙去脉说的很详细,每天听你说都了解很多……”

    “梳妆花园有座‘钢琴博物馆’,是由原来的‘听涛轩’改建的,你要去看看吗?”

    “好啊!”爱好音乐的安心听说有关于钢琴的博物馆,迫不及待的要赶去看。

    博物馆展出世界名古钢琴30台,有稀世珍品镏金钢琴、世界最早的四角钢琴、最大的立式钢琴、最老的手摇钢琴、脚踏自动演奏钢琴、八个踏脚四套琴弦钢琴等等。安心很仔细的欣赏着每一架钢琴:“听说玉沙洲是‘钢琴之岛’,果然名不虚传,我走在路上有时候还能听到钢琴声。”

    “还不止这些,玉沙洲有许多钢琴世家,走出了很多的音乐人才。”

    置身在钢琴博物馆中,突然让安心有种在昨天风琴博物馆里的感觉,墙壁上挂着镜子,想到昨天镜子里看到的小男孩让安心突然没有了雅兴。

    “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吧。”安心和黄志恩离开了梳妆花园。

    “今天还要去看李氏府是吗?”

    “没错。”

    两人往李氏府的方向走去,走了好久还没有到。

    “这李氏府离梳妆花园好远啊!”安心没想到两个地方离得这么远。

    “是挺远的,李氏府靠近日本领事馆。”

    “不会吧,又要去那边。”

    “今天的路线安排的不够好,不过快到李氏府那边有两栋经典的建筑:‘水天堂构’和‘王华荣堂’,我们可以一并考察。”

    胡建路游客熙熙攘攘,他们先到达了水天堂构,这是按照中轴线对称布局的别墅建筑群,中楼是一幢仿古大屋顶宫殿式建筑。

    “它采用重檐歇山顶,四角缠枝高高翘起。楼顶前部设计了一个外表看似重檐钻尖的‘亭子’,亭尖还安了一个宝葫芦,从内部看是个藻井,井壁上画有中国花鸟画。这种建筑风格在洋派建筑比比皆是的玉沙洲,是不多见的。”黄志恩边说边拿起相机进行拍摄。参观完水天堂构,刚好这里有一场古音艺术表演,两人饶有兴致的听了一段。

    王华荣堂在水天堂构的对面,建筑风格却大相径庭,整幢别墅通体有许多大小廊柱,用整条花岗岩雕成,一派古罗马风韵,十分壮观秀美,柱头大多为古希腊陶立克柱式,也有少量爱奥尼式。两层通高的罗马圆柱,给人一种宏伟感。

    “这栋别墅好美。”

    围绕着罗马柱,黄志恩帮安心拍摄了很多照片。

    “你果然拍的很专业,角度、光线都掌握的很好。”安心翻看着相机里的照片不住的夸奖黄志恩。

    “这栋别墅还有一个有趣的传说:富商王华荣与周全有一次同时乘船出洋,途中无聊,于是提议玩牌,周以别墅为质,王以家产押宝。结果周全输了,他将别墅交给王华荣,别墅即以‘王华荣堂’命名。”

    “赌的太大了吧!”

    看完这两栋别墅又快到晚上了,他们向着李氏府的方向走去。

    “李氏府也是李迩珈建的吗?”

    “这要从他的父亲李维树说起了,李维树到玉沙洲后购得英国人的旧别墅一幢,称‘大楼’,在其侧建一小楼,合称李氏府。李维树去世后,李迩珈继承父业。一次,李迩珈的儿子在小楼做实验时引起爆炸,李迩珈重建小楼,并在大、小楼之间建一五层别墅,外立面呈六边形,故取名‘六角楼’。”

    “八卦楼、六角楼,怎么都和数字有关......”。

    来到了李氏府的正门外,只见外围墙和门楼相当豪华,大门的侧面刻着夺目的三个大字:“李氏府”。

    “这里我之前去龙尾路的时候路过。”安心回忆起来。

    两人正要迈进李氏府,被门口的保安小哥一把拦住:“有住宿吗?没有的话不能进。”

    原来林氏府已经改建成了高级酒店,黄志恩很无奈,只能用相机拍摄李氏府的外观:“李氏府据说是由一名法国传教士设计,它既有南欧风格,又有巴洛克元素。双旋台阶,方柱拱券,六角楼的形体和立面处理,独到而华贵,宛如舞池中盛装的贵夫人,是玉沙洲别墅群中最为雍容华贵的一幢。”

    “不让进就算了,好多私家别墅都已经改成酒店了。”安心安慰着黄志恩,两人离开了李氏府的正门。

    “不知道这栋楼里还有没有住着李家后人?”安心问说。

    “听说抗战胜利后李迩珈带着全家人回到台湾,只有三姨太留了下来,也已经去世多年了。”

    两人沿着李氏府的围墙走着,夜幕降临,不时有些流浪猫发出凄厉的叫声。当走到李氏府的后花园的围墙处时,他们发现墙上开着一个小门,没有任何遮挡物,从外面看进去,后花园漆黑一片。

    “太奇怪了,这边居然还开着个小门,要不我们进去看看?”黄志恩说。

    “不要了吧,你又要走后门?”

    “有什么关系?这里现在已经是酒店了,人来人往的。”说着黄志恩就走到门前。

    突然一只猫从门前窜过,一对绿色眼睛狠狠地盯着黄志恩。

    黄志恩和安心吓了一跳,呆在原地。

    “你们不能走这个门!呃~呃。”一个老妇人弯着腰从门里走过来,发出幽怨的声音,满是皱纹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手上抱着一只猫。

    “老奶奶,您是住酒店的吗?”安心问。

    “呃~我在这已经住了一百多年了。”老妇人答道。

    黄志恩吃了一惊:“您是李家人?”

    “我是三太太,呃~”

    “三太太?三姨太不是好多年前就去世了吗?”黄志恩发现老妇人没有影子吓得全身发软,安心转身想要跑,可是两人的腿像被粘在地上似的。

    “呃~我没有想吓你们,这么多年了,只有你们能看见我。你们不能从这个门进来,这个门是抬我出去的。”

    “抬您出去是什么意思?”黄志恩壮着胆子问。

    “按祖上规定,姨太太死后棺材是不能正门抬出去的,必须走边门或后门,这个门是留给我的。”老妇人说。

    安心特别害怕,也了解到那个时代主仆、妻妾等级的森严和不可逾越:“对不起,我们没有要冒犯您的意思。”

    “呃~多少年了,你们是第一个跟我说话的。”

    “那您怎么没有随李先生一起回台湾?”黄志恩问。

    “你们愿意听我说吗?”老妇人仿佛想找人倾诉。

    “您说吧,我们想听。”安心说。

    老妇人抚摸着怀里的猫,揭开了一段尘封的往事:“我原是李府里的一个丫鬟,由于生的貌美,被老爷看上,纳为三房。

    老爷对我很好,可一入豪门深似海,这李府满是争风吃醋、勾心斗角,我由于出身卑微,两房太太看不起我,对我百般刁难,老爷又总有事务缠身,不得不经常出岛办事,夫人和二太太就更加变本加厉的折磨我,那段日子我在府里如履薄冰、担心受怕的。

    还好两年后儿子小毛顺利出生了,老爷特别高兴,我以为我的好日子要来了,不幸的是很快孩子离奇的夭折了,我又失去了再生育的能力,老爷开始疏远我,我当时恨透了两房太太,一代新人换旧人,后面老爷又相继娶了四房、五房、六房。

    再后来大太太因患肺病去日本治疗,死在日本,二太太身体也不行了。大太太死后,李家专门制作了一口红漆棺木盛殓后运回玉沙洲,一直停放在梳妆花园的后山,没有下葬,当时正值‘九一八’事变发生,老爷离开玉沙洲,辗转外地,这口棺材就由我和花匠看护,我当时看着这口棺材,感觉很多东西都放下了。

    抗战胜利后,老爷要全家人回台湾,我不想去,老爷就随我的意留我一个人在玉沙洲,自己带着四太太、五太太和六太太回到台湾。

    这么大个李府我独自生活是孤单、寂寞了一些,但是倒也清净。我在花园里种了很多花草,收养了十几只流浪猫,猫比人好,在同一个屋檐下会相安无事。文革时我挨了几次批斗,有时候总在想为什么人在一起就喜欢斗来斗去的,有时候会回忆起跟老爷在一起的日子,有时候会去梳妆花园看看大太太......”

    听到这里安心和黄志恩不再恐惧眼前这位和自己不在同一个世界的老妇人,相反有些同情她。

    “呃~谢谢你们听我说了这么多,记住,以后不要再走后门了。”老人说完,消失了。

    安心和黄志恩彼此望着对方,沉默了许久。

    “走吧!”黄志恩说。

    两人往回客栈的方向走去。

    “安心,你说三姨太独守李氏府是源于韶华已逝的清醒,还是故园难舍的深情?”

    “我觉得都有吧。台湾是异乡,遥远了些,她在故园里生,所以选择在故园里死,她在故园里相爱,所以选择在故园里别离。与空荡老宅相伴也好过妻妾成群的纷扰,一个人、一间屋、一群猫、一些花草,哪怕是青灯如寂、光阴背离、老无所依。”安心说着,留下了感动的泪水。

    黄志恩拿出纸巾擦去了安心的泪水:“你说的真好!”

    “志恩,感谢你今天带我了解了李家的历史。”安心对他的称谓更亲密了。

    “我也感谢你的陪伴,明天我准备只在星光岩附近考察,不用走这么多路了,你还愿意一起吗?”

    “当然!”

    一起经历的恐惧和感动让两颗年轻的心走的越来越近。

第五天 佛与基督

    早上两人约好了在星光岩山门处集合,星光岩寺离客栈很近,安心很快就来到了星光岩门口,老远就看到了黄志恩。

    “今天我们先登顶星光岩。”黄志恩说。

    站在游人如织的星光岩山门处,可以看到巨石凌空而立,在那巨岩峭壁上,有很多的文字石刻:“天风海涛”、“沙洲洞天”、“南鹭第一”等等。

    “你说是不是因为星光照射在岩石上,取名的‘星光岩’?”安心问。

    “应该是这样的。传说玉沙洲岛上有五条龙,五龙各化身为五座山,五龙戏珠的那颗珠,就是星光岩。”

    进入山门,便是星光岩寺,寺内除了游客外,有几个尼姑模样的人。

    “好像没看见和尚,倒是有尼姑。”安心说。

    “最早这里是莲花庵,有尼姑不奇怪,后来改建成星光岩寺,弘法大师有在寺院里闭关修行过。”

    黄志恩走近一个年长的尼姑:“师父,请问弘法大师纪念园怎么走?”

    尼姑抬起头来,指着左边山坡说道:“那边。”说完目光转向安心,并一直盯着她看。

    安心被人盯着看感觉有些不舒服,刚想离开,尼姑却递过来一串佛珠手链。

    “现在的尼姑居然推销东西,一点也没有出家人的样子。”安心心里想着,本想拒绝,可看了一眼这佛珠还挺喜欢,心想要是不贵的话就买了:“多少钱?”

    “不用钱,送给你。”

    “谢谢您!”安心非常开心地戴上了手链,同时有点自责误解了尼姑的好意。

    “施主万事小心,阿弥陀佛!”尼姑双手合十,离开了。

    安心和黄志恩来到了弘法大师纪念园,石壁上有“华枝春满天心月圆”八个字,拾级而上,弘法大师的石像端坐在台基上,前面有些香火和鲜花,周围是一派绿树茵茵。

    安心面对雕像,弘法大师面容慈祥而凝重:“弘法大师的一生太丰富了,半世风流半世僧,没想到大师在星光岩寺也修行过。”

    “是的,据说弘法大师本打算在星光岩寺闭关三年的,以为星光岩很清净,后来发现原来星光岩并不清净。小木屋下厨子的说话声、早晨的洗菜声、炒菜声都吵得法师心烦。更令法师难以忍受的是隔壁冒出的浓烟,所以才待了几个月就移居南鹭。”

    接着两人登上了星光岩最高处的天台,凭栏放眼,云天近在咫尺,玉沙洲的全景和远处的大海、南鹭港尽收眼帘。

    天台只能容纳十个人左右,游客太多,两人随后走下星光岩。在出口处有一条窄道通向“西西别墅”,两人准备顺道去参观一下。

    “西西别墅主人王华荣,也就是昨天看到的王华荣堂的主人。这栋楼据说王华荣从菲律宾带回设计图纸,请南鹭建筑队伍施工建设。”黄志恩介绍说。

    西西别墅是一座三层建筑,砖混结构,对称布局。正面外廊中部加设半圆形平面敞廊,建筑基座用花岗岩条石砌筑,基座之上为清水红砖墙,红色的砖墙与白色洗石子装饰的壁柱、廊柱、横梁、窗套形成色彩的对比。

    “王华荣在星光岩附近还建了几栋别墅,购地皮时,竟将星光岩部分划入他的别墅范围,造成民愤,与玉沙洲民众对抗了很久。”黄志恩继续介绍。

    “接下来我们要看哪栋建筑?”

    “闲云别墅很近,去那里看看。”

    到了闲云别墅前,只见百叶窗,花砖地板,外表平常。

    “这栋楼没什么可看的啊。”安心说。

    “你可不要小看了这栋楼,它曾经是买办、社会名流、地方士绅自建自营的佛道混杂的场所。弘法大师曾被士绅们接进别墅,讲经弘法。此时,日本舰队进逼南鹭,形势紧张。传贯法师捧红菊进谒,劝弘法大师暂避。弘法镇定地接过红菊,立刻念出一首菊花诗,继续坐而讲经。”

    “你说弘法为什么会如此决绝的出家呢?”安心想到一个问题。

    “我觉得人在不同的生活状态下会有不同的追求。在物质上,弘法大师并不缺,吃穿住行都能达到十分好的地步;物质有了保证,那就是精神上了,身为书画家的他,艺术带给他的感觉自然是不同的,精神世界必然是丰富的;在物质、精神都有了之后,那就是灵魂了,于是他选择了出家。”

    “我觉得他一定是悟到了一些什么,比如:‘放下’。”安心突然想到了李家三姨太。

    两人离开闲云别墅,黄昏已至,晚风轻拂,天边的霞光带着淡淡的惆怅和忧伤,耳边响起了《送别》的钢琴声:“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闲云别墅的外立面是简单了一些,我们去看两栋留美的设计师设计的别墅。”黄志恩说。

    “好啊!是哪两栋呢?”

    “李屋和殷宅。”

    “阴宅?”

    “是姓殷的殷,我们先去看李屋。”

    李屋的大门紧锁,两人只能站在围墙外观赏,建筑有三层,最下面还有一个地下室。

    “玉沙洲有好多姓李的哦。”安心说。

    “姓王的也很多,不过李屋和台湾李家可没有关系。”

    “这栋别墅是哪位设计师设计的呢?”

    “李全,李屋是他的自家别墅。这栋楼和玉沙洲的教会还有一些渊源。”

    “玉沙洲的宗教还挺多元的,基督教是怎么在玉沙洲发展起来的?”

    “最早是归正教随英军进入玉沙洲,设立教会。接着英国伦敦差会和长老会也来到玉沙洲,这三个教会组成‘三公会’。英国伦敦差会最先在玉沙洲建一两层洋楼作为礼拜堂,随着南鹭的信徒陆续到玉沙洲定居,教众越来越多,如遇上恶劣气候,信徒便无法乘船到南鹭。故将洋楼卖掉,建了一新的‘福音堂’,‘福音堂’受白蚁蛀蚀严重,不敢重建,另选址建新的福音堂,至今完好。”

    “这座李屋和教会有什么联系呢?”

    “受白蚁蛀蚀的那座福音堂一直空置着,一位信奉基督的长老买下了废弃的地皮,他的儿子就是李全。李全留学美国理工学院土木系,毕业后回玉沙洲,他考虑到福音堂被白蚁蛀蚀的情况,把基础造的十分坚固。这栋楼的立面突出收进和谐自如,屋顶使用北欧风格的坡折屋面,下雨时雨水不会滞留在屋顶,给房屋造成压力。”

    “专业的设计师设计出来的作品很耐看啊。”

    “是啊。殷启祖小时候还在这栋楼里弹琴。”

    “殷启祖?钢琴演奏家殷启祖?”黄志恩提到了一个安心熟悉的名字。

    “没错,待会我们就去考察他的故居,就在你住的客栈那边。”

    “哦,你说的殷宅就是殷启祖的故居。”安心恍然大悟。

    两人往虎山路走去,夜的味道又在蔓延。

    “我看过一些殷启祖先生演奏的视频,有强烈的画面感,我想这些应该都是来自于玉沙洲,来自于这里的艺术氛围。”安心说。

    “这附近不仅出生过音乐家,还有很多画家、作家、艺术家。”

    “殷宅是殷启祖设计的吗?他也学过建筑?”

    “不是,设计人是他的哥哥,李全的同学殷启民。可惜他英年早逝,遗体葬在殷宅的花园里,文革中墓被毁,墓碑也不知去向。”

    说着两人来到了虎山路16号,别墅的大门紧锁。借助灯光,透过外围墙的栏杆可以大致窥见里面的花园和建筑外观,年代已久,显得有些荒凉和破败:“这栋楼建造时就地取材,充分利用旧厝和开挖基础时采出的花岗岩为墙体,既有南鹭石乡的特色,又有欧洲文艺复兴的韵味,殷启民还在自家别墅里设计了先进的四件套卫生间。”黄志恩进行了简短的介绍。

    “留美设计师回家乡带来了文明意识和时代理念。”

    “嗯,专业设计师设计出的作品更有借鉴的价值和考察的意义。”

    “原以为虎山路这边很偏僻,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的历史建筑。”

    一样的黑夜、一样的虎山路,不一样的是身边多了一个人,安心虽然身材高挑,但在志恩的身边就显得小鸟依人了。对于身边这个高大的男人,虽然只短短的相处了几天,但总能带给安心一种安全感。

    “你有男朋友吗?”黄志恩鼓起勇气问。

    “没有。”安心欲言又止,想说曾经有过,但是话到嘴边又打住了。

    “这么漂亮没有男朋友?”

    “你呢?有女朋友吗?”

    “没有,设计院那么忙哪有功夫……”

    两人继续走着,都在想着彼此但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一到夜晚,虎山路的猫儿们又开始活跃起来,不时传来猫叫声。

    “我看啊,玉沙洲不仅是‘琴岛’,还是‘猫岛’。”安心说。

    “安心,明天早上公司要开会,我来不了,明天下午玉沙洲音乐厅有一场音乐会,我这里有两张票,你愿意一起看吗?”

    “好啊,太棒了!”

    黄志恩拿出音乐会的票交给安心,安心很开心,能在这样一座艺术之岛上听一场音乐会真的是一种享受。

    但很快心情由晴转阴,因为她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那片基督教墓地。安心停下了脚步,黄志恩却神经大条地对着墓园拍起来。

    “这边有什么好拍的?”安心有些不理解。

    “这里安葬着很多知名的传教士和基督教徒,听说在墓园的深处,还立着一块妇产医学家所留下的遗嘱碑。”

    突然安心看见在墓园门口有一个小男孩在对着她招手,似乎在招唤她进去。

    “又是小男孩!”安心崩溃的大声喊到:“志恩,你看,那边有一个小男孩。”

    黄志恩朝着安心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什么也没有啊,你不要吓自己了。”

    安心定睛一看,确实什么也没有,应该是自己看错了吧,不过这几天的遭遇让她觉得见怪不怪了。

    黄志恩翻看着相机照片的预览,有几张因光线太暗被删除了,突然有一张照片让他毛骨悚然,这张照片中一个墓碑前的石棺盖打开了,一个身裹黑袍的黑影立在其中。

    “你们有看到一个男孩吗?”突然一个陌生的、没有音调的女人声音让原本汗毛竖立的两人感觉要魂飞魄散。

    黄志恩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这不就是……这不就是刚才照片里那个身裹黑袍的人吗?为什么?难道是我通灵了吗?为什么连续几天晚上都会碰到这些?这难道是电影里的吸血鬼?”一连串的恐惧加疑问让黄志恩也到了崩溃的边缘。

    安心呆呆的站在一旁,不断的恐惧让她有些麻木。

    穿黑袍的女人说话了:“你们不要害怕,我原来是福音堂的修女,我叫米塔。有一个孩子走散了,我来找他。”

    “刚是有看到一个小男孩,你找他做什么?”安心鬼使神差的冒出这么一句。

    “奇怪的是你们为什么能看到我和孩子?既然你们能看到我,那我就告诉你们原因。我是美国人,跟随家人来到岛上,成了教会的一名修女。当时福音堂的神父是英国的史密斯先生,教会开办了育婴堂,我们救助南鹭的孤儿和弃婴。陆续有不少婴儿被送到育婴堂外,由我抱进去照顾,但这些孩子基本都有病,有些已经奄奄一息了,很多孩子送来不久就去了天堂,但是经过洗礼他们的灵魂已经得到救赎。可怕的是附近居民怀疑我们虐待儿童,更有人说神父史密斯摘取孩子的器官或肢体,作为供奉神灵的祭品,愤怒的人们把史密斯神父赶出教会,过了几年,我也得到了天堂的召唤。在这个世界里我又遇到了可爱的孩子们,这些孩子还是由我照顾。”

    “在不同的世界里,您都是天使!”黄志恩感叹地说道。

    米塔看着安心:“阿门,上帝会原谅你的!”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转身消失不见。

    黄志恩半晌回过神来:“安心,回客栈吧。”

    安心没有说话,玉沙洲的夜对于她似乎有特别的意义,她思索着米塔说的最后一句话,上帝原谅我?原谅我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黄志恩送安心到了客栈附近,“鹭岛蓝调”的招牌已经清晰可见:“安心,我先回码头了,明天见!”

    “再见!”

    安心走进了旅馆,见前台坐着林小满的姑姑,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阿姨好!这两天怎么没见到小满啊?”安心主动上前问道。

    林小满姑姑没有答话,情绪变得异常激动:“你为什么这么晚回来?不是叫你早点回来……”

    安心被林小满姑姑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吓懵了,绕过她一溜烟地跑上楼梯,进了房间后,狠狠的把门关上,并反锁。

    “这是怎么了?自从来到岛上后,每天晚上都碰到怪事。难道我是通灵体质吗?还是这个岛根本就不欢迎我?”

    安心进卫生间把凉水拍在脸上,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

    “还是这个小岛要告诉我一些什么……”

    安心又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

第六天 音乐

    安心睁开了双眼,又是新的一天。

    看看手机,有黄志恩发来的留言:“安心,不好意思,我要失约了,业主临时通知说会议要持续到下午,所以音乐会我就没法陪你看了,抱歉!”

    “没关系了,好好工作吧,我自己去看。”安心回了一条留言。整理好衣服、调整好心情,安心下了楼,迎面碰到了林小满。

    “安心美女,这两天玩的开心吗?”林小满的热情能感染身边所有的人。

    “小满啊,你这几天去哪了?都没见你。”安心见到林小满,也特别开心。

    “哦,我去南鹭办一些事情。走吧!我姑姑煮了地瓜粥,边吃边聊。”

    “你姑姑……”

    “怎么了?她吓到你了吗?”

    安心被林小满拉到房间里坐下,桌上放置着一个大的砂锅。林小满盛了两碗粥,一碗放在了安心面前:“你不用害怕哦,我堂姐去世后姑姑受了一些精神上的刺激,偶尔会说一些奇怪的话。”

    “没什么了,只是这几天在玉沙洲……算了,不说了,说了你会害怕。”

    “我从小就在玉沙洲玩,我怕什么?你说说看。”

    “我每天都撞鬼你信吗?”安心望着林小满,简单直白。

    林小满的脸色明显发生了变化,这还是安心第一次看到这个可爱女生也会有这种表情。

    林小满沉默了一会说到:“你估计是八字偏阴吧,每天都碰到这也太夸张了。”

    “是不是不相信?”

    “那你愿意详细和我说说吗?”

    接下来,安心就把这几天如何碰到黄志恩,以及他们在八卦楼、李氏府、虎山路的经历都告诉了林小满。

    “嗯,是挺恐怖的,不过你说的那个什么黄志恩也挺帅的吧?”灿烂的笑容又回到了林小满的脸上。

    “哎呀,我说你这个人有没有个正经的?你现在应该吓昏过去才对吧?”

    “有帅哥相伴,撞鬼也风流。诶?我这句是不是有点怪。”

    “你这个妹子!”安心气得想打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小满,你在鼓浪屿上有碰到过什么灵异事件吗?”

    “有啊。”林小满表情严肃而又凝重起来。

    “那你也说来听听呗。”

    “那我就跟你说说我堂姐的事情吧。”林小满回忆起了从前:“在我们小的时候奶奶经常告诉我们不要去谷声洞附近的海边玩,说那边有水鬼。水鬼会变成红色的鱼引诱人去捕捉,它会在海里慢慢的游动,一点点把你带入大海的深处,其实它是在勾魂找替身,有人替死自己就不再受苦,可以转世投胎了。等我们渐渐长大了,去海边玩了无数次,早把奶奶说的话忘到九霄云外了。

    在我上初中的一个暑假,我和同学方怡还有堂姐一起约好去谷声洞附近的海边玩。堂姐从小就在这片海域游泳,水性极好,还参加过学校的游泳比赛,年龄上又稍长我们一些,所以去之前姑姑还特意嘱咐堂姐要注意安全,要照顾好我和方怡。

    等到了海边,由于我和方怡都不太会游,下水游了一小会就累的上岸了,堂姐还笑话说我们是旱鸭子。于是她继续在海里游着,尝试着各种不同的游泳姿势,而我和方怡就在岸边的礁石上捡着小螃蟹、小海螺,我们捡了满满一大袋,玩的不亦乐乎,全然没注意到堂姐在做什么。

    天已近黄昏,海也要退潮了,这时候我才发现不对劲,海面上没有了堂姐的踪影。我和方怡惊慌起来,朝着海水大声地哭喊堂姐的名字,听到我们的哭喊声海边的人也帮着找,可是找遍了没有。我快步跑回家里告诉家人,还没等我说完,姑姑就疯了一样跑向海边。姑姑看着岸边堂姐的拖鞋,撕心裂肺地哭着,还试图冲到海里寻找被我们拉住了。附近的渔民开着船帮忙寻找,找了快一个小时,最后堂姐的尸体被打捞上来了,身体已经被水泡的发白,腿上有大片的暗红色的抓痕,姑姑已经哭昏过去。我看着堂姐的脸,那是一张充满恐惧的扭曲的脸,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幕,堂姐的死和我有关,都怪我没即时发现……”林小满一边说着,泪水从眼窝里倾泻出来。

    “这也不怪你啊,听说溺死的往往是很会游泳的人,你那时候那么小也无能为力,对不起我勾起了你的伤心事……”安心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一阵沉默,安心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心情很是压抑。

    过了许久,林小满拭去泪水:“对了,你今天是计划去哪里玩啊?”

    “今天下午准备去音乐厅听一场音乐会。”

    “玉沙洲音乐厅?那你要小心了,那边以前也是墓地,叫‘番仔墓’。”

    “我本来就害怕,你不要再吓唬我了。”

    “不是吓唬你,我来跟你说一件小时候在那边碰到的事情。有一天傍晚我和几个小伙伴去音乐厅那边玩,在路口看到一个卖鱼丸的老奶奶,那鱼丸的香味把我们几个小孩给馋的啊,马上凑了钱想买一碗几个人分着吃。奇怪的是大家都住在岛上却从来没见过这个老奶奶,我把钱递给老奶奶,她接过钱一直低着头,我问她说:‘老奶奶,您是刚来玉沙洲卖鱼丸吗?’她却用低沉的声音回答我:‘我在岛上卖鱼丸都已经卖了一百多年了……”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再看老奶奶打开放钱的抽屉,那里面放的居然都是冥钱。我喊了一句:‘快跑。’几个小孩子也顾不得鱼丸了,拼了命地往家里跑。”

    安心听完林小满的故事,虽然内心害怕,但总结了一句:“你们玉沙洲处处是鬼魂。”

    “那你还去看音乐会吗?”

    “看啊,机会难得,干嘛不看?再说那边游客那么多,怕什么?”

    “这就对了。”林小满又露出了笑容。

    “我来玉沙洲是来散心的,没想到是一场恐怖之旅。”安心感叹道。

    “有失也会有得啊,你不是还认识了一个帅哥?”

    “你又在扯这些……”

    两个人就坐在房间里一直聊到了下午。

    阴天预示着要下雨,不一会儿,雨就从天而降,打破了这种沉闷。

    “音乐会就快要开始了,我差不多要出发了。”安心说。

    “好的,记得带伞。”

    告别林小满,安心撑着伞离开了客栈,朝着音乐厅的方向走去。几天来的天气都不错,唯独今天下雨了,安心撑着伞走在雨中,她猜想如果能身穿一套复古的中式服装,打着油纸伞,踏着玉沙洲青石板的路这样的画面一定很美。

    进入音乐厅后,门口有发放关于音乐会的宣传册:演奏的是南鹭爱乐乐团,今天演奏的曲目上半场是“d小调第一钢琴协奏曲”,下半场是“伏尔塔瓦河”和“玫瑰骑士组曲”。

    音乐厅的音效非常好,南鹭爱乐乐团的演奏也非常专业。听了上半场,安心感觉音乐会太棒了,不虚此行,只可惜这几天每天都和黄志恩在一起,突然又变回一个人还真觉得少了点什么。

    中场休息的时候安心去上洗手间,走到洗手间门口,突然看见一个小男孩的身影一闪进了女厕所。

    “这小男孩跑到女厕所来干什么?”安心觉得很奇怪,可走进了女卫却发现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安心解完手出来洗手,在镜子里突然发现角落里一个小男孩正朝着自己诡异的笑着,转过头一看却什么也没有,这一幕和在八卦楼里发生的一模一样,安心飞快地跑出去,头也不回地返回音乐厅。

    下半场的演奏更加精彩,安心却没有太好的心情欣赏。

    音乐会结束,安心走出了音乐厅。雨势渐渐大了,天色也暗了下来,手机上收到了黄志恩发来的信息:“安心,很遗憾今天没有陪你看音乐会。明天下午我有空去玉沙洲,想去笔仙山看别墅,你愿意一起去吗?”

    安心回复到:“好的志恩,不见不散哦!”

    下雨天的玉沙洲行人很少,安心撑伞走到了音乐厅附近的一幢三层的别墅前,门牌上写着:“胡建路37号”。这幢中西结合的别墅外观朴素,红砖红瓦,外廊拱券密实封起,毫不起眼。

    “果然志恩带我考察的别墅才是精品。”安心想着刚要走开,可发现别墅的灯光闪烁着,好奇心驱使着她往别墅内部看了一眼,房间里的器具似乎都是民国的。

    突然天上一道闪电划过,接着是惊天动地的雷声,一瞬间安心感到头皮发麻,心脏有一种被握住的感觉。她看到一个身穿旗袍的女人悬挂在屋里的吊顶上,她的头发散落着、舌头深得长长的、眼睛突出……安心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一道闪电一闪而过,房间内又一切恢复正常,安心不敢再逗留,撑起雨伞往客栈的方向飞奔。

    终于到达了客栈,安心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你跑啥呢?喘成这样?”安心听到了林小满的声音。

    “小满……”安心仿佛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怎么了?又碰到什么怪事了?”

    “胡建路37号,那房子不干净。”

    “胡建路37号?那以前是军阀徐国昌的宅子。”

    “军阀?玉沙洲上面还有军阀?”

    “不奇怪啊,玉沙洲是‘公共租界’,鱼龙混杂,很多军阀土匪,甚至是汉奸走狗,都把玉沙洲当作庇护所。”

    “那这栋楼发生过什么故事吗?”

    “听老人说,在那栋楼里曾发生过徐国昌的妻妾们争夺遗产的案件:在徐国昌被枪毙后,巨额遗产一部分由管家经理,一部分由生前最宠爱的四妾掌管,这个四妾绝对是个厉害的角色,她是那栋别墅实际的女主人,也是她力排众议,主张将徐葬在玉沙洲。

    而三妾生活窘迫,连子女的抚养费都成问题,所以她打算搬入胡建路37号与四妾同住。四妾哪里会同意,不仅大呼命人锁门,阻止三妾将家具搬入,还大骂她是‘土匪婆’。而后徐国昌的养子雇人强行把三妾的家具搬到码头,准备运到南鹭拍卖。

    三妾走投无路,状告四妾与管家私通,共同霸占徐国昌遗产。但她终究不是四妾与徐家人的对手,法院的判决完全导向四妾一边,而更让人气愤的是徐国昌的养子反诉三妾诬告。三妾一时想不开,悬绳自杀。”

    听到这里,安心似乎明白了刚才看到那一幕的缘由。

    “你在那栋别墅究竟看到了什么?”林小满问。

    “没什么,就是觉得很诡异。”

    “好了,不要胡思乱想了,早点休息吧!”

    安心回到自己的房间中,恐怖的画面驱使着她打开手机搜索着更多关于徐国昌及其妻妾的资料:“徐国昌,乳名狗六,南鹭人,早年丧父,从勤务兵做起,几经升迁,成为中将旅长,权倾南鹭一隅,号称‘南鹭王’。

    徐国昌生前妻妾成群,‘擅专房宠’的是其四妾蔡小环。蔡小环风骚入骨魅力不凡,本来已为人妇,其夫王潮在菲律宾经商,留守媳妇蔡小环自然‘垂涎者众’,门前热闹。后来蔡小环攀上徐国昌这棵大树,可是有夫之妇的蔡小环并非自由身。于是,她干脆修书给远在菲律宾的老公,说愿意以五百金赎回婚聘书,与王潮解脱婚姻关系。王潮得信,悲愤欲绝,但摄于徐国昌之威,又无可奈何。解除了与王潮的婚约,蔡小环即刻不容缓地直奔山头城找徐国昌,徐国昌当然来者不拒。

    徐国昌在玉沙洲购得一幢三层别墅,作为他与蔡小环的住所,为了安全,又在别墅的左侧建一紧贴别墅的普通楼房,供警卫住宿,有三条楼梯直通其二楼,以便一旦有事可以叫唤求援。还密设逃生小门,一有风吹草动,既可从三楼的前后平台望、判断情况,又可从容地从小门溜走。

    由于其生性残暴,民怨沸腾,华侨纷纷上书控诉他的罪行,更重要的是徐的势力占据南鹭的中心地段,扼住了其他军阀的‘咽喉’,强大的军事实力构成了直接的威胁,后被枪毙于南鹭。

    徐国昌死后,蔡小环与专机驾驶员席卷部分财产而去。而另一部分财产被旧部私吞,政府也眼红这笔巨款,将旧部逮捕,徐国昌生前横征暴敛而来的巨额财产,从此下落不明。”

    看完这些资料,结合李氏府三姨太和徐国昌三妾的故事,安心想到一句话:“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在玉沙洲上一连串的遭遇,似乎有果必有因,这些离奇恐怖的事件仿佛总要告诉安心一些什么。

    安心呆呆的坐在床沿,往事又涌上心头:大学的头两年和刘皓的感情一直很好,而在升大三的那个暑假,另一个人闯进了她的生活。

    他叫孙天翔,是金融系的教授,四十多岁的年纪已经是学校的学术带头人,上课的时候风趣幽默,很多外专业的学生还来选修他的课。

    对于孙天翔,安心和他之间开始并没有过多的交集,印象中他只是一位上课很有魅力、值得尊重的老师,私下里的交谈也只限于专业方面的,但在那个暑假,一切都改变了。

    刘皓放假回了老家,安心没有回去,准备参加社会实践。而孙天翔突然找到安心,说他正在做一个学术课题,需要安心帮忙,问她有没有兴趣。老师主动找到自己让安心感到受宠若惊,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在单独和孙天翔做课题的过程中,他展现了和平时完全不同的一面。刚开始他只是嬉皮笑脸地和安心说一些黄色笑话和八卦新闻,安心每次听完都只能尴尬地笑一笑,后面开始对安心动手动脚了,有时候扶着她的肩膀,有时候装作无意地摸一下她的腿或屁股。

    终于有一天,孙天翔约安心去参加一个学术聚会,到了那边安心才发现其实是一个饭局。在饭桌上孙天翔一个劲地劝安心喝酒,安心不胜酒力,喝了一点就觉得头晕。饭局结束后,孙天翔送安心去了一家酒店,进了房间后孙天翔就试图侵犯她,安心虽然喝了酒但是神智是清醒的,挣扎反抗道:“孙老师,我是有男朋友的……”

    “男朋友?你现在是学生阶段,应该好好学习,谈什么恋爱?你就没想着拿奖学金?在学术上做出一些成绩?……”孙天翔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扯着安心的衣服:“放心,在金融系还没有什么是我做不到的,我帮你……”

    安心没有再做过多的反抗,半推半就的两人发生了关系。有了第一次之后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于是两人长期保持了这种“特殊关系”。

    孙天翔试图要完全地占有她,还很得意的告诉安心,说他已经注意安心很久了,但是一直默默地把这份感情埋在心里,现在终于得到了她。而安心从孙天翔这里也获取了她想要的:孙天翔经常跟她说一些励志的鸡汤,在专业知识上也解答了她很多的疑问,为了让安心顺利的拿到奖学金,孙天翔会在考试前将试卷的考题泄露给安心,甚至会修改她的成绩。

    慢慢的,一些流言在校园里流传开了,经常会有同学问安心:“怎么孙老师会对你这么好?”而刘皓也觉察到了安心和孙天翔的关系,果断地提出和安心分手。

    不久后,安心发现自己怀孕了,她惊慌地找到孙天翔。孙天翔说了很多安慰她的话,让她把孩子打掉,并且保证以后一定会做好安全措施。

    安心只能一个人去医院做了人流,做完人流她在床上躺了三天,也哭了三天。可过了不久,她发现自己又怀孕了,她找到孙天翔责备他为什么不做安全措施,孙天翔软磨硬泡,一边想着法的安慰她、稳住她,一边解释说戴套没有感觉之类的话,在安心不断的哭闹纠缠下,他甚至撂下一句狠话:“你还想顺利毕业吗?”

    于是这样反反复复,两年内安心堕胎了六次。她感觉自己已经完全成了一个提线木偶,任孙天翔随意摆布。

    安心后来知道孙天翔早已是有妇之夫,孩子已经上了小学,但孙天翔经常向安心倾诉,说他和妻子性格不合,早已没有感情,之所以现在还在一起完全是因为孩子。

    终于孙天翔的老婆找到学校来,在大庭广众之下揪住安心的头发,用恶毒的语言攻击她:“不要脸的破鞋,当小三,拆散别人的家庭……”

    原来在孙天翔的老婆发现了这个事情后,孙天翔巧舌如簧地和她解释说是安心为了利益不断勾引他,诱惑他,他才一时糊涂犯了错误,接着顺理成章地转变为:夫妻联手捉小三。

    事情发生后,整个校园像炸了锅,学校为了声誉选择息事宁人,做了公关把事情压下去了,但还是成了全校师生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有时候安心走在路上,背后不断有人在指指点点……

    安心顺利毕业后,孙天翔动用人脉关系给她在西京找了一份工作,算是对她最后的补偿,之后两人没有再联系。

    讽刺的是现在她已经离职了。好好学习?笑话!努力在学术上取得成功?笑话!安心已经控制不住自己悔恨的泪水……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手机上显示了一条志恩发来的短信:“安心,晚安!”

    嗯,晚安吧!生活还在继续,明天又是崭新的。

第七天 笔仙山

    “安心,差不多下午三点左右我在客栈门口等你!”安心收到了一条黄志恩发来的信息。

    安心拉开窗帘,一缕阳光照进了房间,雨已经停了,又是晴朗的一天。

    安心下了楼,在客栈附近找到了一家复古的西式餐厅。面积不大,但装修文艺、有小资情调,墙壁上挂满了装饰画。安心点了一份三明治、一杯热饮,看餐厅的书架上放了很多书,安心随手拿起一本翻阅了起来,这是一本诗集。

    诗集上有那首著名的《致橡树》,表达了一种爱情观: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还有一首《四月的黄昏》,也让安心印象深刻:

    “四月的黄昏,

    仿佛一段失而复得的记忆,

    也许有一个约会,

    至今尚未如期,

    也许有一次热恋,

    而不能相许,

    要哭泣你就哭泣吧,让泪水,

    流啊,流啊,默默地。”

    从西餐厅出来后,安心返回了客栈。

    “安心美眉,来泡茶啊!我这有上好的铁观音。”只见林小满在客栈院子里的石桌上摆好了一套茶具,安心之前没有喝过功夫茶,很有兴趣地坐在了林小满对面的石凳上。

    林小满熟练地操作着茶具:“今天天气不错,要去哪里玩啊?大美女。”

    “下午和志恩约好了要去笔仙山。”

    “嘿嘿,笔仙山,那里的‘好兄弟’可多了。”

    “好吧。”安心已经放弃讨论这个话题。

    林小满倒了一杯茶放到了安心面前,安心喝了一口:“好香啊!”抬头看到了院子围墙上种着一大片的炮仗花:“玉沙洲上有凌霄花吗?”

    “或许有吧,但是我没看到。玉沙洲上最多的是三角梅、炮仗花、凤凰花还有曼陀罗花。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在诗集上看到一首描写凌霄花的诗。”

    “有些游客误以为炮仗花就是凌霄花,其实完全是两种花。凌霄花这个名字比较雅,它还有一个别名叫:堕胎花。”

    “堕胎花?”安心听到心里一惊。

    “是啊,可能孕妇误食了会流产吧。”

    “……那玉沙洲上还住着作家吗?”安心转移了话题。

    “作家?原来确实有很多的作家和诗人,现在应该都搬走了吧,大量游客的造访扰乱了他们原本平静的生活。”

    “这里现在确实不适合诗人寻找灵感了。”

    “是啊,旅游风景区的定位使得游客日益增多,玉沙洲往日的素雅和宁静被打破了,还开设了各式各样的店铺,街道也变得拥挤不堪,我真的很怀念小时候的玉沙洲……”

    安心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口,思索起来:“这几天和志恩去别墅里考察是不是太过唐突?对于别墅的主人来说我们就像是入侵者?遇到的那些灵异事件难道是对入侵者的反抗?……”

    其实有些时候不用走得太远,找个小院子和聊得来的人聊聊天,或是静静地看一本书,也算是旅行……

    “安心,我到了哦!”下午三点黄志恩准时出现在客栈门口,并给安心发了信息。

    安心收到信息后出了门,与黄志恩在院门外相遇。

    “安心,我有话对你说……”

    “我也有话要跟你说。”

    “那你先说。”

    “我的旅行要结束了,明天我要离开玉沙洲了……”

    黄志恩听后沉默了片刻,安心问道:“你要跟我说什么呢?”

    “好巧,我的考察工作也要结束了。”

    “为什么?”

    “当地新上任了一个主管规划的领导,推翻了‘再造玉沙洲’的方案,说要做高层,提高容积率……”

    “这么突然?说推翻就推翻了?”

    “这不算什么,我们这个行业就是这样。还有更夸张的,我之前做一个项目连续通宵了几个晚上,加班加点赶出了图纸,出图当天业主说不要了……”

    “不过你们做建筑设计的收入应该还不错吧?”

    “最可悲的就是这个了,我们设计了这么多的住宅,没有一间是我的,一年的收入还买不了一个厕所……”黄志恩满是抱怨。

    “看样子哪一行都不好干啊!”

    “很抱歉,本来说好要一起看音乐会的,就因为讨论取消原方案的问题,会议从昨天一直开到今天早上,领导让我先暂停考察玉沙洲建筑的工作。”

    “嗯,要以工作为重。音乐会挺好看的,谢谢你!”

    “客气什么呢!我是想着考察的工作对于我自己来说应该有一个闭环,刚好这两天放假有空,我就以笔仙山上的别墅考察作为结束,回去后整理出一份资料,这对于以后的工作都会有所帮助。最开心的是有你陪我一起,没想到的是你明天就要离开了……”

    “那我也把参观笔仙山的别墅作为玉沙洲之行的结尾。”

    两人说着往笔仙山的方向走去……

    “这几天晚上出现的灵异事件你害怕吗?”安心问。

    “当时是害怕,可后面一想他们其实都是处于很弱势地位的,反而有些同情。”

    安心侧过脸,看着黄志恩:“是不是因为我们的考察侵扰了他们原本的安宁……”

    “有可能,那我们就尽量在外面参观吧。”黄志恩接着说:“我这两天在想:他们代表的是过去和历史,而我们是现实生活中鲜活的人物,过若干年后我们也将成为历史,但就如马克吐温所说:‘历史不会重复,但总会押韵。’就是这些别墅真正的主人也是一样,花费着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修建的私人豪宅,最终还不是成了博物馆、旅馆、咖啡馆等等,有道是:‘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

    黄志恩带着安心从一条台阶路往上走,这条路游客很少,道路的两边杂草丛生、一片狼藉,巨大的榕树披挂着如女人头发般的条条气根,在雨后散发出潮湿的味道。

    “笔仙山应该算是玉沙洲很小众的景点了吧?”安心问。

    “嗯,我之前也没有特意来过这里。但有一种说法:‘玉沙洲的胡建路住的多是富商巨贾,笔仙路则是文人雅士的最爱。’”

    在台阶的一侧,黄志恩指着一栋残破的别墅说:“那一幢是南鹭大学第一任校长的别墅。”

    安心看着别墅,门窗都已不全,野藤爬满了墙面,垃圾堆满了花园:“南鹭?这么远?那校长每天上班也是挺折腾的。”

    “是啊,他在南鹭大学还碰到两次学潮,差点被学生驱逐,后来大学私立改为公立,校长就离开了。所以说大学不是象牙塔,是社会,以前是,现在的大学更是。”

    安心没有说话,事实上她更能体会大学是社会这一说法。

    台阶路走完就到了笔仙山顶,山顶的风景完全不同:漂亮的别墅,随处可见的椰子树和芭蕉树,玉沙洲的全貌尽收眼底,相比人挤人的星光岩,这里多了一份宁静与美好。

    他们来到一座临崖而筑的别墅前,黄志恩开始了介绍:“这栋是秋叶堂,是潘秋叶的私家别墅,由他亲自设计。这是座中西合璧的折衷主义风格的建筑,选当地花岗岩作墙基和廊柱,加以清水红砖勾缝,粗犷厚实……潘秋叶你听说过吗?”

    “不知道。”

    “他原是个泥水工,由小工升大工,升师傅,到中年他已成了南鹭建筑业的佼佼者。他参加过各个近代史上重要的斗争,淡出政治活动后又回到建筑本行,成立了秋叶建筑公司,在玉沙洲建了非常多的建筑。他还是一位虔诚的基督教徒,他批判封建社会恶俗的奴婢制度,收容不堪主人虐待的婢女。”

    “潘先生的身份也是很多元啊!只建筑这一块就跨越了施工、设计和公司经营。”

    “是啊,那时候的建筑虽然规模比较小,但是设计者会从选址开始一直参与到建设完工,当今的的设计师可能只关注整个项目中的某一个环节。”

    说完黄志恩就从不同角度来拍摄秋叶堂。没有了其他游客当配景,安心也多了一些当模特的兴致,在秋叶堂前换着姿势拍摄了很多照片。

    “对面那栋是观彩堂。”黄志恩指着秋叶堂对面的别墅说道。

    “棺材?”

    “不是棺材,是观彩。观赏的观,彩霞的彩,因为在这栋楼的顶楼能观赏到非常美丽的夕阳彩霞。不过,这栋楼的屋顶还真有点像棺材。”

    黄志恩接着介绍:“这栋楼也是由秋叶营造公司承建的,设计师是一位荷兰人。入口是用两根绞绳状的门柱替代欧洲惯用的宽廊。窗套和窗棱用整石镌成,窗楣正中的欧洲火枪手,也是用整块石材雕刻而成的,剑客帽和铺首环巧妙地组成了火枪手的脸庞。屋顶呈背弧形,由棱线分割,既是外墙又是女儿墙,拱形的老虎窗从墙面突起,挑檐大而夸张,立体感非常强烈。”

    考察完这两栋楼后,玉沙洲的夜如期而至。

    “我们再考察一栋别墅就回去吧。”黄志恩说。

    “好的,是哪一栋呢?”

    “容原山庄,是华侨林坚的别墅。资料上说山庄由四根通天圆柱支撑正面,与突起的双拱窗套、转角的凹槽墙柱,组成富有韵律的外形美。主屋右侧设计为玲珑的中国传统庭院,按地势落差,筑有蜿蜒曲折的小径,径端有一个重檐儿八角凉亭,作休闲观景用的。院内有口深井,井上有井房,井旁有盥洗池,取水设备一应俱全。”

    黄志恩和安心朝着笔仙路深处走去,原本就游客稀少的笔仙山到了晚上更加的寂静,仿佛空气在这里凝固一般,寒风吹来连树叶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到。

    到了笔仙路9号,可惜大门紧闭,外围墙砌筑的很高无法看到院墙内的任何景物,唯一能看到的门楼倒是很漂亮,由许多大小盾形浮雕、繁枝花卉、希腊柱组合而成。

    安心和黄志恩正准备掉头回去,突然发现一侧的围墙处站着一个人,奇怪的是他的脸对着墙,头靠在墙壁。

    热心的黄志恩上前询问:“你好!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别过来。”那人用手挡住自己的脸,听声音是个年轻的男人。

    安心拉住了黄志恩,她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不想让黄志恩再去惹事。

    “你们能帮我一个忙吗?”那个男人保持着面对围墙的站姿。

    “可以,需要什么样的帮助?”黄志恩问。

    “山庄的院子里长出了‘飞来榕’,榕树的根很自然地寻找土地,我的坟墓被破坏了,你们能帮我换个地方吗?”

    听到这里,安心和黄志恩同时大叫一声,没错,好兄弟又找上他们了。

    “别怕,我不会害你们的。我姓刘,是林坚的亲戚。林先生离开玉沙洲后就把别墅交给我们刘家管理,我们住进了山庄。我一天晚上闲来无事,在房间里玩起一种招鬼的游戏,我面对着自己的黑影向前走,每走一步就念一次自己的名字,直到发现地上有两个黑影……事后被人告发,说我是在诅咒伟大领袖,被判为‘反革命’送到山区劳改,我不堪折磨死在当地,尸体被人草草掩埋,因埋的太浅尸体被周围的野狗刨出分食,好在家人即时得到消息,把尸骨火化后运回埋在山庄的院子里……”

    “好的,我帮你!”黄志恩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可是大门锁住了我们也进不去啊!”

    “你推推门试试。”

    黄志恩试着推了一下大门,神奇的是门居然吱呀一声开了,黄志恩和安心打开手机的手电功能走进了容原山庄。

    进了山庄内一看,别墅已经成了危房,房前石墩呈黑色,墙体斑斑驳驳,应该多年没有人打理了,挑檐、墙头长出了榕树,穿透了楼板和屋顶,一副破落景象。

    突然几道光束转瞬即逝,安心身体一颤,看到黄志恩对着别墅拍摄了起来:“你现在还有心思收集素材?我们应该早点离开这里!”

    两人走向山庄的院子,庭院内昏暗潮湿,杂草遍地,榕树野蛮地生长着,根爬满了院子的围墙。

    “你看,在这里。”黄志恩指着前方,果然如年轻男子所说,榕树的根占领了坟墓,是一种零落的状态,土被撬起,骨灰瓮倒在一旁。

    黄志恩环视四周仿佛在寻找着什么,突然他走向了庭院里的一口井。

    “你又要干什么?”安心看着黄志恩的举动感到很疑惑。再看那口井她更害怕,画面看起来就像恐怖电影里的场景,仿佛随时就会有一个穿着白衣、披头散发的女鬼从井里爬出来。

    黄志恩走到井口边,弯下腰拿起一把铁锹走了回来:“我在找工具,太奇怪了这里居然有一把铁锹……”

    黄志恩在离原坟墓不远的地方挖了一个深坑,小心地把骨灰瓮放置其中,又用土把坑填好,堆上土。

    两人把坟墓周围整理了一下后离开了容原山庄,在门口那个年轻男子已不见了踪影。

    时间有些晚了,黄志恩和安心往下山的方向走去。

    “志恩,你还真是个爱管闲事的人……”

    “我也不想管闲事,更何况是‘鬼事’,不过一想到是考察的最后一晚,能帮就帮了,害怕吗?”

    “怕,怕极了……也是我在玉沙洲的最后一晚。”

    黄志恩牵起了安心的手,安心没有避开,这时候的两人多了一些即将离别的愁绪。

    夜的潮气在空气中慢慢地浸润,寂静得甚至让人毛骨悚然。两人顺着笔仙路走,在一段台阶前看到立着一块牌子:“笔仙公园”。

    “这边还有公园?来的时候怎么没发现?”安心诧异地问。

    “笔仙公园我知道,以前玉沙洲的孩子都会来这边玩,不过现在已经荒废了。”

    两人看着眼前的笔仙公园:铁树成排死去,只剩下枯黄的枝叶,地面上有不少垃圾,园内几条林荫小道,幽长而空旷,枯藤老树,一片萧条景象,荒凉,残缺,“废墟美学”在这里尽显无遗。

    诡异的是竟然有几个小孩在这里玩耍,锈迹斑斑的跷跷板两边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在那里一上一下、一上一下……而远处一座破旧的迷宫里三个小孩在追逐着走来走去。

    “这么晚了怎么会有孩子在这里玩?”黄志恩觉得很不对劲。

    “算了,别管了,我们先回去吧。”安心小声说。

    笔仙公园往下走有两条路,黄志恩也不确定要怎么走,他打开手机导航搜索着。

    “我们不会迷路了吧?”安心显得有些着急。

    这时在一条岔路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小男孩,面无表情的伸出手,召唤他们:“你们来。”

    “不对啊,导航显示的明明是另一条路。”黄志恩还纳闷着。

    安心没有犹豫,拉起黄志恩就向导航指示的道路跑去。

    两人跑下了笔仙山,安心大口的喘着气,眼见前方有一条隧道,隧道内亮着灯光,隧道口写着三个字:“笔仙洞”。

    “这条路没错了,穿过笔仙洞就快到虎山路了。”黄志恩说:“笔仙洞是防空洞,为躲避空袭而建的一个隧道。”

    两人在笔仙洞稍作停留,笔仙洞的墙上有很多游客留下的文字和涂鸦,所写的内容,基本上包括了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关于爱情的最多:有热恋的甜蜜、相思的苦涩、分手的悲伤……

    黄志恩拿起相机走在前面记录着笔仙洞,安心则慢慢地浏览着墙上的文字。

    “妈妈!”安心突然听到一声孩子的呼唤,抬头一看,隧道里出现了几个肉团一样的东西,它们身上有刀、血和碎肉,拖着长长的脐带,猛地向安心扑过来,安心大叫一声,下意识地抬起手臂阻挡。

    在那些东西快要碰到安心的一刹那消失了,安心吓得瘫倒在地上。

    “怎么了?安心。”黄志恩听到声音赶过来。

    安心惊魂未定,她抬起手臂,手腕上是那串星光岩老尼姑给的佛珠手链。

    黄志恩搀扶起安心,两人缓慢地走出了笔仙洞。这里到客栈的距离不远,但是这一路似乎特别漫长,终于两人来到了客栈附近。

    “安心,明天我一定要去送你!”

    “会不会太麻烦了?”

    “不会,我先回去了,明天客栈门口见!”黄志恩准备离去。

    “志恩……”安心叫住了黄志恩:“时间比较晚了,跑来跑去的也辛苦了,要不……要不你今晚就留在客栈休息?”

    “行啊!”黄志恩顺水推舟地答应。

    进了客栈后,安心看到林小满坐在前台:“小满,麻烦今晚帮我多开一间房。”

    林小满见黄志恩和安心一起进来,一脸的坏笑:“你就是志恩吧?我有听安心提起,果然是个帅哥。”

    黄志恩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小满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再开一间房不合算啊,要不我帮你们换一个标间?”

    安心和黄志恩沉默着,算是同意了。

    林小满给安心换了一把房间钥匙:“安心,我看你的订房记录是到今晚,你是明天要走了吗?”

    “是的,旅行结束了。”

    “时间过得好快啊,跟你聊天挺开心的!”

    “我也是。”

    安心和黄志恩进入客房后,安心先去洗澡。听到浴室里哗哗的洗澡声黄志恩浮想联翩,安心洗完出来穿了一件宽大的粉色睡衣,两人略显尴尬的避开了眼神。

    等黄志恩洗完澡出来,看到安心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黄志恩关上灯躺在另一张床上。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总是让人想到会发生点什么。

    黄志恩侧着身子静静地看着安心:她是那么美,还散发着撩人的体香……真有种冲动想要过去紧紧地抱住她,但是却一直没有跨出这一步。眼前的这个女生似乎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两张床之间虽只隔着一个床头柜,但就像隔着一条深深的沟壑,让黄志恩无法逾越。这么近,那么远……

    不知不觉黄志恩也睡着了,在睡梦中,他梦见了容原山庄的年轻男子,脸还是没有看清,但对他说了一句“谢谢!”。

    接着他梦到了安心:在床上被一个中年男人狠狠地压在身下,在床上拼命地挣扎着。

    而同时安心也在梦中。她梦到那几个在笔仙洞看到的婴灵一起压在她的身上,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她知道是她“杀死”的那六个孩子来找她了,她挣扎着却无法动弹,她感觉自己要死了。

    “安心,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听到黄志恩的声音,安心清醒了过来,泪水已经浸湿了枕头:“我对不起孩子们,对不起孩子们……”

    黄志恩听不明白安心在说什么,也没有追问,只是安慰她:“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就这样,安心度过了在玉沙洲的最后一夜。

第八天 离别

    安心整理好行李箱,黄志恩帮她扛下了楼。一楼前台,林小满和姑姑坐在一起。

    “安心,你要走了啊?”林小满看到安心,少了平时的笑容,多了一些伤感。

    “是啊小满,我先退房。”安心把房间钥匙交给林小满的姑姑。

    很快,安心办好了退房手续:“小满,这次来玉沙洲很感谢你,如果你想去西京玩的话,一定要找我哦!”

    “好的,下次再来玉沙洲的话也一定要联系我。”林小满给了安心一个大大的拥抱。

    安心向林小满的姑姑道别:“阿姨,我走了哦,您保重!”

    “注意安全,早点回家!”林小满姑姑平静的回复了一句。

    “好的,早点回家!”安心看着林小满的姑姑,她似乎已不再那么冷漠,脸上的表情还带着慈祥。

    安心出了院子的门,她又回头望了一眼虎山路38号“鹭岛蓝调”客栈。

    黄志恩送安心往三丘田码头的方向走去,安心踏上了来时一个人走的路,回去是两个人。

    “安心,我感觉我这个导游当的不太称职,玉沙洲上有好多建筑都没有带你去看。”

    “怎么会,很感谢你带我游览玉沙洲。经济学上有个名词叫‘边际效应’你听过吧?”

    “‘边际效应’是什么意思?”

    “还有你不知道的?就是说‘肉吃多了就不香了’,我们外行看建筑也是一样。”

    “还挺有道理的。”

    “志恩,那你这次考察是不是有很多遗憾?”

    “是有一些别墅没有考察到,玉沙洲的这些别墅其实是华侨下南洋奋斗的一个缩影。他们原来都是穷人,穷则思变,于是他们走出去,用自己的双手打开一片天。发财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光宗耀祖,落叶归根,而玉沙洲是‘公共租界’最为安全,所以建了这么多的别墅。”

    “不过你住在南鹭,考察这些别墅的机会还是挺多的。”

    “那倒是,以后如果拍到一些好看的照片发给你看。”

    “好啊!”

    “只可惜没有你这么好看的模特了……”

    “快别这么说……”

    “对了,在码头船宅那有一个‘最美转角’,特别适合拍照,时间还早,我们可以先去那边。”

    “我也听说了,一个游客必打卡的网红地。”

    黄志恩和安心边聊边走,身边的游客也越来越多,夹杂在人群的两人俨然像一对情侣。

    “传说来玉沙洲的情侣,回去后都会分手?”安心好奇地问。

    “都是这么传,我也不知道真假,难道是有什么爱情诅咒?”

    说着话,两人走到了谷声路的一个岔路口,正对的是一座船型别墅。

    “正对我们的就是‘船宅’了。”

    “志恩,这是你最后一次给我介绍建筑了吧?”

    “是啊,这栋别墅很有特色,我尽量介绍的详细一些:这栋楼的设计人就是之前说过的荷兰人乔约翰。住宅有四层,层层退台递减,造型就像一艘巨轮,以中轴线为基准,向两翼展开,严格对称。船头‘驾驶台’前为半圆廊,使用罗马通高大圆柱,两侧开两排圆洞,就像轮船的通气窗。”

    “这栋楼还真挺像一艘船的。”

    “最主要的是这个基地呈长三角形,郁约翰以地基为巨轮的甲板,三角形最尖的那个船尾就是‘最美转角’了。”

    “哦,‘最美转角’原来是这么来的。”

    两人绕过船宅的围墙到了船尾,只见两条街巷交汇成45度夹角,夹角处围满了游客。

    看到游人排着长长的队伍等待拍照,安心顿时没有了兴趣:“志恩,我们早点去码头处等船吧!”

    两人拖着行李到了三丘田码头,登船还有一段时间,安心和黄志恩就在海堤边坐了下来。

    “美的地方人多了反而不美。”安心感叹道。

    “是啊!像这种转角的地方在玉沙洲其实还挺多的,在没有成为网红地前不经意的路过还真的觉得很美,只可惜这些地方越来越少了。”

    “也许有些陌生男女在转角处还真能遇到爱……”

    太阳照在安心的脸上,闪现出一种庄严而圣洁的光;海风轻轻柔柔地吹过,拂去心中的躁动,抚平心灵的跌宕;海浪拍打着岸边,又恋恋不舍地退回,仿佛可以卷起人所有的痛楚,一起带走淹没在大海里。

    安心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蓝天大海、绿树红花、欢乐的游人……和来时看到的一样,只是现在她要离开了:“志恩,虽然说了好几次,但我还是要感谢你……”

    黄志恩眉头紧锁,想说很多话却又说不出:“安心,或许我们会再遇见吧……”

    即将要登船了,岸边传来了流浪歌手的歌声:“你不敢想明天,我不肯说再见,有人说一次告别天上就会有颗星又熄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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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沙洲诡闻录介绍:
女主角安心在玉沙洲旅游,遇到做建筑设计的黄志恩,两人在岛上的所见所闻。玉沙洲诡闻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玉沙洲诡闻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玉沙洲诡闻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