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2章 为何如此?
“尝尝本老仙的一息倒!”
话未完,药已至。
许娇娇已经知道了这东西的作用方法,砸到人就会裂开,自然不会硬接,侧身一扭,身躯几乎折成了九十度,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状态避过了药丸,速度却几乎丝毫不减。
但这种骚扰,次数多了自然也很麻烦的。
许娇娇深吸一口气,气运双腿,顿时又快了一截,已经追到老怪的背后了。
“给我留下!”
许娇娇一声大喝,涤尘剑向前一撩!
危急之下,老毒怪将身躯猛的一沉,上半身突然弯了下去。
他个子本来就矮,这一下,许娇娇的剑只划到了他的外衣,“哧啦”一声,皮短襟从下至上,在背后被划成了两半!
这一下,老毒怪吓得亡魂皆冒,只觉一股凉气从脊椎骨直冲而上,脑袋都凉飕飕的!
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了,将两臂一甩,两片破开的短襟就飞了出去。
同时喊了一句:“东西给你,别追了!”
一个小瓶子滴溜溜从一片衣襟里掉了出来,眼看就要飞到一边的河里去了,许娇娇赶忙偏转方向,一把捞住了瓶子。
“想唬弄我,没这么便宜!”
许娇娇叫了一声,又追了上去。
虽然东西到手了,但她可不敢相信老毒怪的话,谁知道瓶子里的是什么东西,她又没时间查看。
虽然她们的距离又拉开了一大截,但她相信,只要再射几枚银针,那同样能再次追上。
谁知前面的老毒怪突然“噗!”的一声,从嘴里喷出一大口鲜血,速度立刻蹿升了一大截,跑得飞快!
许娇娇有些傻眼了,这速度,她肯定赶不上了。
又看了看手里的瓶子,发现里面的东西,就是十几粒药丸,长得果然跟刚才的一般模样,难道这真是一息倒?
从之前偷听中得到的消息,这东西炼制很难啊,而且花费很大,老毒怪就这么痛快地交出来了?
她却不知,人越老越怕死,一息倒虽然珍贵,但终究是比不上自家的性命,再说它只是珍贵,并不是绝品,费点功夫,又不是不能再炼制出来。
再说他衣襟破了,跑起来肯定大受影响啊,肯定要甩掉的,一息倒就在衣襟里,难道他还有那个时间再掏出来?
千钧一发之际,什么都没命重要,自然肯舍弃了。
还有他确实有点慌,多年没遇上过这种险境了,来不及考虑太多了。
把药丸丢出去,也能吸引许娇娇的注意力,引开她的追赶,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种种因素之下,这瓶一息倒就这样到了许娇娇手里了。
此时的老毒怪已经像脱缰的野马一般窜出老远了,许娇娇目测了一下,放弃了追赶。
这种吐血加速的手段,她以前见过一次。
就是在大燕国边境黑岩城外,她和廖青截杀黑山帝国元帅一行时,有个将官,同样使出了这样的手段。
这个毒门,果然是跟黑山帝国有勾联的,师父没说错。
算了,回去,来日方长。
许娇娇经过那半片衣襟时,鬼使神差地走过去,翻了一下。
意外发现了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打开一看,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一息倒的炼制方法!
连一些注意事项都标的明明白白!
许娇娇差点仰天大笑。
果然,打怪不能忘了掉落物啊!
看看,药丸和配方,都在姐手里了!
许娇娇这下满意了,心情大好地返回山庄。
毒门弟子已经四散而逃了,不过也没逃出去几个。与廖青对阵的那五个高手,只有一个负伤而逃,其余全部伏诛。
许娇娇赶到的时候,廖青已经带人进了内院,正冲着一间屋子在喊,
“靳聿明,出来吧!你的帮手已经没了,难道要一直躲在这屋里?”
屋子里没有声音。
廖青正准备再喊一句的时候,虚掩的门开了,一个人走了出来。
中等身材,面相普通,长得还有些糙,
不正是靳聿明?
“靳大人,你不在府衙理事,却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为了什么啊?”廖青冷冷道。
对于一个差点毒死自己的人,他可没好脸色。
靳聿明眼神莫名,四下仔细看了看,才道:
“看来,还是你们赢了。”
那当然。
廖青道:“你跑来这里,是为了寻求毒门的帮助吧?可惜啊,没用,连老毒怪自己都逃了。你身为一府之主,却胡作非为,目无法纪,藐视朝廷,肆意妄行,你的罪恐怕很多,本官也不想跟你说太多,等到一一查实了,自然逃不过惩罚。现在,本官只有一个疑问,你为何如此?”
一个知府,官职已经不算低了,说句不讲规矩的话,手脚只要稍微松一点,银子也有的是,日子可以过得很逍遥。
可为什么做下种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呢?
还谋杀上官,把自己逼上绝路?
难道真的是如孙定所说,一切都为了钱?
他就这么喜欢银子?
为了这东西,不惜暗中培植黑衣人,滥杀无辜?
“为何如此?”
靳聿明眼神变幻不定,“我也想知道,为何如此?”
咦?
这人莫不是昏头了,说出这样的话?
连许娇娇都疑惑了,
你自己为什么这样做,你自己不知道?难道你还具有双面人格不成!
却见靳聿明诡异的一笑,背过身去,双手在脸上一阵揉搓,然后再次转过头来,一副截然不同的面孔出现在众人眼前!
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短暂的寂静后,一连串的声音问了出来。
“原来你不是靳聿明!”
“你是谁?”
“你为何要冒充靳聿明?”
许娇娇这下真的惊诧了,她头一次见到乔装改扮达到如此境界的人,自己愣是没看出来!
不光是装扮,还有声音,之前她偷听到的声音,的确是跟靳聿明一模一样的!
“阁下好高明的手段!能有这种本事的,应该不是籍籍无名之辈,你是谁?”
许娇娇盯着他手上的人皮面具,问道。
这张面具,就是这人刚从脸上搓下来的,看上去就精致非常,跟人的肤色完全相同,看不出来任何区别。
“靳聿明”将面具扔下,双手又揉了揉脸,感叹道:
“还是原样的好啊,戴着这劳什子,真的不舒服!”
第1433章 不都是害人的吗?
廖青使了一个眼色,
秦镖头立刻上前,一拳捣在了“靳聿明”的胸下,将他打得弯下了腰,连连咳嗽。
“我们大人问话,你敢东扯西拉,皮痒了是不是?”
“别打了别打了!”
“靳聿明”连忙道,“在下郎荣,靳大人座下一无名小卒尔。”
“原来你就是百变郎君!”后面的冯家主惊道。
郎荣一愣,苦笑道:“竟然有人知道在下的贱号。”
看着好多人疑惑地望过来,冯家主道:“百变郎君,据说最擅长的就是易容之术,只要让他熟悉了你,他就能变作跟你一样的人,就算站在你最亲的亲人面前,都分辨不出来。在咱们这一带还是很有名的,有些年头了,不过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我也是偶然才得知他姓甚名谁,没想到,今天在这里见到了。”
难怪装得这么像。
原来是专业人士。
廖青看着他,“那么,那天夜里,装扮成荆镖头的,就是你了?”
百变郎君道:“我若说不是,只怕杜大人都不信。”
廖青点头,又问,“那靳聿明呢?”
百变郎君:“这个,在下不太清楚,可能远走高飞了?”
廖青:“跑哪里去了?”
百变郎君:“这在下就不知道了。”
“膨!”
荆镖头逮到了机会,一拳又擂到他肚子上,“敢冒充你大爷,还不老实说话,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百变郎君连忙道:“不是啊,在下真不知道,靳大人的事情,他不说,在下充其量也只是个门客,怎么会知道?这么秘密的事,他不可能告诉我啊!”
廖青:“那你跑来这里干什么?你可千万别再说不知道。”
百变郎君:“这我当然知道,是靳大人事先派我来的嘛,说是杜大人您不好对付,就专程来这里向老毒怪讨教,看有没什么其它法子,比如更厉害些的毒药之类的,其他的,在下真不知道。”
这个,听上去理由很充足的样子。
他廖青可不比之前来晋阳调查的刘御史和孙郎中,略施小计,人就没了。
而他,简直称得上油盐不进,水火不浸,硬的软的,明的暗的,都奈何不了他,那靳聿明就只有另请高明了。
说得过去。
至于他一个知府,为什么会跟毒门的人有勾结,那估计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他既然派你到这里来,你又为什么装扮成他的模样?”
许娇娇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百变郎君道:“这个,就是他本人的吩咐,说毒门的人只认他,他又不方便亲自前来,所以就干脆让在下扮作他,方便行事。”
许娇娇两人陷入短暂的思索。
靳聿明逃了,这事有点难办了。
他会逃到哪里去呢?
他既然逃了,为什么又派百变郎君来找老毒怪呢?
他自己来岂不是更好吗?
却偏偏要派百变郎君来,那这么说来……
想到这里,许娇娇又问道:
“那靳聿明派你来找老毒怪,你拿到东西后,在哪里交给他,他肯定说了吧?”
百变郎君眼睛一闪,
但就这么稍一迟疑,立马又挨了一老拳。
“还不老实!”秦镖头喝道。
百变郎君痛得直不起腰来,血水都咳出来了,连忙道:“说了,说了,但具体在哪里我不知道,他只说拿回晋阳就行了。”
这么说,靳聿明还在晋阳府?
想拿到东西后,抽冷子给廖青来一下?
这不是没可能,只是可能性不是太大。
但是,暂时也没其它线索了,也只能先回晋阳看看了。
这果然是个老狐狸!
许娇娇一边感叹,一边疏散人群,这交流大会,自然是开不下去了。
众人哪里来的,各回哪里去。
草草收场。
然后吩咐随行的人,准备一起前往晋阳府。
又找到苟庄主,问道:
“那本《行气活血术》呢?按照大会的规矩,它应该属于本宫了,你没意见吧?”
虽然大会没有圆满结束,但东西是现成的嘛,啥都不影响。
她许娇娇表现最突出,应该没人有意见。
有意见的都不在了。
苟庄主却迟疑了。
“怎么,莫非你不想给?”许娇娇要怒了,这还有一个头铁的啊?
“不是,”苟庄主期期艾艾道,
“这本《行气活血术》,其实是毒门之物,拿出来吸引人的,他们其实并没想奖励给谁,到最后,还是会奖给金少,也就物归原主了,现在……”
许娇娇看着他,“现在,姓金的死了,老毒怪人也逃了,你担心他回来找你要?原来你之前说的,都是糊弄人的鬼话?你看本宫是好糊弄的人吗?”
这个……
“不是,不是,”苟庄主总算醒悟过来,连忙掏出了书,递给许娇娇。
这人还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毒门厉害就跟着毒门混,合伙蒙人,现在眼见她要发飙了,立马就怂了。
许娇娇拿过书,随意翻了翻,口里道:
“你组织的交流大会,为什么是毒门出奖励?”
苟庄主:“这个大会,本来就是毒门想组织的,但是他们担心自己名声不大好,召不来多少人,所以交由本庄出面。”
“哦?”
许娇娇有些诧异,召不来人,就不组织了嘛,为什么偏要组织呢?
难道有什么特别的用意?
“那你说说,他们为什么这样做?”
苟庄主略思忖一下,道:“之前我也不清楚,不过现在看来,应该就是为了一息倒吧?这个药方,据说花了他们很大功夫,却偏偏在一个关键环节卡住了,所以他们想请一些同行来,看看有没高人能解决这一问题?”
这,跟许娇娇的想法基本一样。
八成是这样了。
为了获得一个厉害的药方,专门组织一次交流大会来解决碰到的问题,很正常的事。
却不该把众人蒙在鼓里。
连自家师父都栽进去了。
那就是说,这个药方不能公开?
什么情况下,一个药方需要这么处心积虑的来谋划?
这个一息倒,就是一个害人的东西。
毒门做出来的东西,不都是害人的吗?
怎么这次还不好意思了呢?
唯一有区别的,就是这个一息倒属于大面积杀伤……
想到这里,许娇娇再次刷新了对一息倒的重视程度。
跟廖青交流了一番后,喝令护卫们把苟庄主也押上了,一同往晋阳府去。
苟庄主不敢反抗,但也不解。
第1434章 重重有赏
许娇娇道:
“你知道毒门是些什么人吗?他们跟黑山帝国有勾连!你勾结境外势力,为虎作伥,有什么冤枉的?
再说了,老毒怪可没死,你不怕他回来找你?你把他的秘籍弄丢了不说,之前也没帮他的忙,害得他损兵折将,连他本人都如丧家之犬,落荒而逃,他回来后能饶过你?”
苟庄主瞪圆了眼睛,
这些事,不都是姑奶奶你干的吗?
我没帮忙,不也是因为你的挑拨离间吗?
但这些话,他不能说。
能说的只有这么一句话,“那,我会被怎样处罚?”
“只要你老实跟着我们走,至少不会死人。”
许娇娇继续道,“可你要是呆在山庄里,就不见得了,老毒怪是那么好打发的吗?现在好了,你被我们押走了,就还可以有个借口,以后可以藉此推卸责任,你也是迫于无奈,是不是?”
苟庄主一想也是啊!
能不是吗?
只得老老实实地交待了一下庄里的事情,随着队伍走了。
许娇娇之所以费这么一番口舌,是担心山庄里有人发横,另生波折出来。
再怎么说,这庄子里也有近百人的。
某位伟人说过,攻心为上嘛!
能不动手的,咱就不动手,说几句话而已,又不费力气。
至于这位庄主会是什么下场,她其实也不知道。
等所有的事情结束后,他大概率会被一并押至京城,由皇上处置,到时候是个什么样的结果,就看他的运气了。
谁让他先坑人的呢?
现在被她坑一把,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许娇娇又找到金可奕,掏出一些东西给他,
“师父,这是从老毒怪身上掉下来的,一息倒和药方,都在这里了,您看看。”
“哦?好好好!”
金可奕被老毒怪和苟庄主合伙摆了一道,虽然他事先不知情,这事怨不了他,但他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现在见这些东西都被许娇娇抢回来了,自然是大喜。
“果然是乖徒儿,师父没白收你,呵呵呵……”
一边笑,一边打开看了看,最后又收起来,还给了许娇娇。
“这些,还是你拿着吧,兴许能派上些用场。药不分好坏,只看用它的人。老夫虽然帮他们炼制出了这么个一息倒,但你拿它去对付歹人,那也算是一件功德,老夫也不算助纣为虐了。”
许娇娇也没客气,接了过来,这种东西,她以后的确很可能用得上。
这位师父的观点也算是较为开明了,没有因为这是一种厉害的毒药就厌恶抛弃,相反还让她好好利用它。
“不过,接下来,你还得把它的解药研制出来,不可让那老毒物有恃无恐。”金可奕又道。
老毒怪虽然丢了配方,但这东西本来就是他们毒门研究出来的,稍一琢磨,配方就还原出来了,这应该不用怀疑。
所以,研制出解药,当然是很有必要的,金可奕不说,许娇娇也会做。
不过,
“师父,您和我一起研究哇?”怎么好像把任务推给了她一个人呢?
金可奕却道:“此间事了,师父我要走了。为师相信你,一定可以研制出它的解药。”
许娇娇惊讶,“师父哇,咱们好不容易见一次面,您怎么又要走了呢?等晋阳的事办完,咱们一起回京城啊?”
金可奕却道:“你师父我在外浪迹惯了,跟你回去做什么?我是呆不住的性子,也不习惯跟人应酬,在外自由自在,多好?”
这个,人的性格不同,你认为好的,他不一定这么认为,这确实不好置评。
许娇娇是看他年纪大了,想邀他回去孝敬,但金可奕并不这么认为,他腿脚利索的很。
许娇娇只能嘱咐他,若是以后不想四处走了,就去找她,或者过年过节,都可以找她,又奉上纹银一千两,孝敬师父。
金可奕呵呵开怀,“果然是好徒儿,不过呢,我拿这么多银子上路,不是遭贼人惦记吗?而且我也背不动啊!”
好说歹说,最后取了一百两。
那些医书,也都留给许娇娇了,这些书就几乎相当于传承了,按他的话说,这些自然是要留给下一代的,他还拿着做什么?
同时叮嘱许娇娇,不要忘了,以后要找个资质上佳的弟子。
许娇娇都应下了。
最后师徒二人洒泪,嗯,微笑着挥手告别。
她用不着挥泪,以金可奕神出鬼没的习惯,以后还是有可能上门找她的。而她并不是无名之辈,除非她刻意隐瞒,否则走到哪里都会有人知道。
告别师父,一行人很顺利地到了晋阳府。
一路上,廖青把他到了晋阳后的情况,给许娇娇详细介绍了一番,好媳妇要帮忙,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被押的百变郎君倒是没出什么幺蛾子,苟庄主更是老实的很。
府衙也还算平静。
廖青还担心他不在,真正的靳知府要是还在晋阳的话,会趁机捣鬼,想不到并没有。
临走前,他把晋阳府一应事情都交给了纪师爷和朱将军处理,整个府衙都处于军队的控制之下,现在一切安好。
众人回来后,府衙就成了廖青和许娇娇的临时办公场所。
廖青吩咐人,把百变郎君和苟庄主分别单独看押起来。
除了他们两个,还有一些人之前被关在了牢房里,这包括娄千刀,靳聿明的一些家属,还有一些他的心腹之人。
这些人是廖青之前突袭府衙的时候抓住的,其中有个叫刘洪的,武功颇为高强,不过在廖青手下也蹦跶不起来,也被抓起来关了。
人虽然抓了不少,但最关键的人物靳聿明,却不知下落。
许娇娇带人仔细搜索了府衙和靳聿明的私宅,并没找到地道之类的东西。
这家伙,到底躲到哪里去了呢?
经过商量后,廖青作出了两个决定。
第一,开具海捕文书,在全城乃至整个晋阳府境内,四处张贴榜文,除了城墙府衙,里弄小巷,甚至附近的乡野村庄,都贴了,上面除了写有靳聿明的姓名、年龄、官职和体貌特征外,还配上了画像,即画影图形,以便官民辨识和缉捕。
只要是找到人,或者提供有用的线索的,都重重有赏!
第1435章 这才对嘛!
第二,公开征集靳聿明的罪行,凡是近年来受到冤枉的,或者觉得案情有蹊跷的,都可以来府衙举报,哪怕你全家人没了,只要你的亲戚还在,甚至相熟相识的人,都可以来举报,一经查证,也有重赏!
当然,你的怀疑要有理有据,哪怕是有根据的推测也好,若是胡编乱造,有意捣乱,杜大人明察秋毫,是绝不会轻饶的。
除了这两项措施,就是提审嫌疑人。
许娇娇知道某位名人的一句话,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攻破的,靳聿明再狡猾,他一个人不可能把所有事情都做了。
只要有其他人参与过他的组织行动,那总有人知道一些东西,就算他们全被蒙在鼓里,但总有人会窥探到一二,或者有一些怀疑。
这世上,永远不缺聪明人。
而许娇娇她们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撬开他们的嘴。
这项工作,由许娇娇来。
本来应该由廖青来,但他自认,这方面比起媳妇来,是差了那么一点的。
或者两点?
而许娇娇前世就学过这类的知识,审问嫌犯,属于常规操作,于是亲自上阵,让廖青在一旁学着点。
第一个被提审的,是刘洪。
刘洪在府衙有正经职业的,他是晋阳府刑房经承,也就是刑房的一把手。
这么一个人,按说没什么特别的,但怪就怪在廖青抓捕时,他反抗最激烈,被抓了居然还不肯第一时间交待自己是什么人。
这能瞒得了谁啊?
衙门里多的是人,一下就问出来了。
这成功引起了廖青的特别注意,只是当时他要去追赶靳聿明,所以没来得及审问,现在正好。
许娇娇看了看这人,长得确实比较结实,是一把好手。
“刘洪,听说你的功夫不错啊,很得靳聿明的赏识吧?你的主子逃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刘洪回答得很干脆。
“你看看这个。”
许娇娇不急,拿起一张通缉榜文,抖落到他面前,道:“靳聿明现在是逃犯,一旦被抓获,就会被送往京城,由皇上发落。你身为他的心腹,总该知道一些事情吧?莫非你觉得,他还能翻身?”
刘洪扫了一眼榜文,面皮抖动了一下,却也再没多余的神色,回道:“在下是刑房经承,并不是他的心腹,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找错人?
衙门里好多人都说你跟靳聿明走得近,难道他们瞎了不成?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虽说他们的判断很容易受人蛊惑,但这种事,显然不属于此列。
许娇娇道:“看来你的确是心存侥幸,所以死不开口。不过,你一个人不开口,也没用,你的同伙百变郎君也被我们抓住了,他已经交待了好多事情,我们来问你,只不过是为了确认一些事情而已。”
刘洪却道:“你们抓住了百变郎君?”
语气很平常,就是有点疑问的样子,但许娇娇敏锐地发现,这家伙竟然流露出一丝不屑的情绪。
虽然隐藏得很好,但瞒不了她。
“你不相信?把百变郎君带上来,让他看看!”
没过一会,百变郎君被带过来了。
许娇娇道:“百变郎君,你的本事看样子很不错,有人还不信你被抓了,就让他看看吧。”
百变郎君扫了一眼场中的情形,轻咳了一声,语气淡然道:
“我就是个冒牌货,郡主找我来,也没什么用吧。”
他说什么话,许娇娇其实不在意,她紧紧观察着刘洪的反应。
刘洪在百变郎君刚出现时,的确心跳加快了一些,但之后,就恢复平静了,甚至比之前还要平静。
这什么意思?
同伙被抓住了,反而更淡然了?
庆幸有人作伴了?
许娇娇虽然能窥探到他人的情绪,但无法知道别人在想什么,只能让人把百变郎君再押下去。
她暂时还没从百变郎君嘴里问出什么来,继续呆下去要露馅了。
但她还有一张嘴,虽然没能继承许张氏的骂功,但也不是光吃素的。
“刘洪,虽然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靳聿明犯了大罪是事实,他表面上道貌岸然,背地里却鱼肉百姓,胡作非为,我们已经掌握了很多证据,他翻不了身了,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逃了,这就是明证之一。你非要跟着他,一条道走到黑?”
“你要知道,那靳聿明暗中杀害了奉旨调查的两位官员,等同谋逆!就凭这一条,他就罪无可赦!你是他的亲信,自然也有罪,但具体怎么定罪,要看你做了什么,才好定夺。”
“你跟着他,手上干净不了吧?如果寸功未立,皇上恼怒之下,凭什么轻易饶过你?也许靳聿明对你恩重如山,或者别的什么,但充其量,你一个人报答他也就够了,难道你不想想你的爹娘和妻女?你要让他们统统跟着你陪葬?你忍心你刘家从此灰飞烟灭?”
“也许靳聿明有什么后手,让你们死心塌地的,为他守口如瓶。但是,他保证的就一定能做到吗?他的力量,能大过皇上?你肯定最后赢的一定是他?其他人多少都交待了一点,唯独你就这么相信他,要把事情做绝,一条后路都不愿为自己留一留?”
这番话,虚虚实实,有些还没有证实,但许娇娇哪管这些,先说了再说,攻心嘛,就是要下猛药。
刘洪果然动容了。
实在是许娇娇这张嘴,太能说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人不得不叹服有道理!
既然有道理,那就得好好想一想。
这年头,恩大莫过于救命,为了报恩,有人可以把自己的命搭上,但要搭上全家人的命,特别是还要绝后,这一般人就很难做到了。
如果没有救命之恩,那更是容易破防。
“我,知道靳大人训练有一支秘密部队,人人黑衣蒙面,有七八十人,自称黑衣卫……”
刘洪内心一番天人交战后,最终长吐一口气,决定还是给自己留条后路。
许娇娇露出笑容。
这才对嘛!
第1436章 还真是谨慎啊!
死忠分子毕竟是传说中的奇葩,哪能轻易就被她碰到一个?
刘洪继续交待,这支黑衣卫,是靳聿明私自招募的,专门为他处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比如不听话的人,杀了;碍他事的人,杀了;知道他秘密的人,也杀掉。
许娇娇与廖青对视一眼,
这件事,她们已经猜到了,但现在有人证实了这一点,那也不错。
“你是怎么知道的?”许娇娇问。
刘洪答:“因为,在下也是黑衣卫的统领之一。不过,在下并不受靳大人的看重,在下一般都只是跑个腿,重要事情,他都是吩咐其他人干的。”
嗯,把自己摘得挺干净,
许娇娇不置可否,又问:“那坑杀诚信镖局的事,就是黑衣卫下手的啰?你也是其中一员吧?”
刘洪:“是的,可在下当时也没法子,对方人多,靳大人下令都要动手,在下也没办法,只好出手了,不过我都是打伤,没杀死的。除此以外,在下也没杀过其他人呐!”
呵呵。
刚说自己只是跑腿,转眼就说参与坑杀了镖局的人,你怕是事先没编好剧本。
什么只是打伤?
当时人多,场面混乱,你随便怎么说,别人也找不出证据来。
而且就算你说的是真,都只是打伤,人在那种情况下还能活命吗?
五十步与百步的差别而已。
不过现在不是讥讽他的时候,许娇娇又问:“靳聿明派人雇佣镖局的人,是为了暗中运输一些粮食和兵器吧?他要这么多兵器干什么?这些东西又运到哪里去了?”
粮食暂且不说,哪里都需要,兵器却是重要的战备物资,如果晋阳府真有需要,可以向上禀报,光明正大地索取,现在偷偷摸摸的私下运输,算怎么回事?
是为了装备他的黑衣卫吗?
刘洪果然道:“这些兵器,一部分用来武装了黑衣卫,另一部分去了哪里,我就不清楚了,这种事情,靳大人是不会让在下知道的。”
行了,姐知道你是个配角,你不用再三申明。
“那孙原一行人在横脊山被杀,也是你们黑衣卫干的吧?”
她们以前以为是山贼干的,可现在一想,哪有什么山贼?
黑衣卫就是最大的贼伙,还容得下别的山贼吗?
“这个,在下没有参与,不过后来听其他人提起过,应该是的。”刘洪答。
许娇娇:“为什么杀他?”
刘洪:“据说那个孙原,一向对靳大人不满,所以才引祸上身吧?”
这位靳大人够霸道,人家仅仅对你不满,你就杀了他。
这,也跟孙定的推测对上了。
并不意外。
“那后来你们为什么又杀了他的家属?”
刘洪:“这个,嗯……”有些不太想说的样子。
这下许娇娇不高兴了,直接威胁道:“看样子,你是觉得你的命不值钱了?本宫现在就成全你!”
刘洪慌忙道:“不是,大人,在下没有杀他们啊!他们之所以被杀,是因为在下也不确定,可能是因为钱吧?孙家颇有钱财,或许靳大人看上了。”
堂堂一个知府,会贪图一个商人的钱财?
其实并不奇怪。
甚至可以说是很正常的事。
古往今来,都不少。
但贪图到杀人全家,这就太过分了。
“这样吧,你把你知道的事情,统统写出来!”
许娇娇令人递给他纸和笔,“我再提醒你一句,你写多少,关系到你的性命,可要想好了!”
刘洪苦着脸,咬着牙,虽万般不愿,但也只能提起笔,
苦苦思索,磨磨蹭蹭地写下了几行字。
许娇娇拿过一看,总共有七条,每一条都至少有一条人命消失!
其中有一条,就有暗害两位钦差官员的事,不过,刘洪也在这一条里注明了“疑似”两个字,表明自己只是猜测。
嘿!
难道是担心事情太大,自己牵扯太深?
这种极其恶劣的事件,皇上一怒之下,把相关人员统统砍头,也不是不可能的。
要不是许娇娇说出来,他恐怕不一定会写上这条吧?
“这些事,我都没出手啊!不是我干的,我顶多是奉命带队,真正出手的,都是其他人……”刘洪赶紧解释道。
自救的意识还挺强。
许娇娇瞥了他一眼。
不过这种话,有人会信吗?
她是不知道,这家伙曾为了自己逃命,亲手把同伙推向了廖青,否则她就一点不会奇怪了。
当时这些人都是黑衣蒙面,再加上夜色笼罩,廖青虽然抓了他,但也没能认出他来。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许娇娇是不会放过他的。
这人参与杀害了诚信镖局的人,她岂会饶了他?
“最后一个问题,那些黑衣人,现在在哪里?”许娇娇问。
刘洪道:“这个……我也不清楚。”
许娇娇黛眉一竖,喝道:“给我打!”
左右立刻跑出几个人,如狼似虎的就要扑向刘洪。
“别别别!”
刘洪慌忙连连摆手,快速解释道,“我没说假话,那些人,应该都是大老板直接安排的。每次办事,我都是先接任务,然后再到指定地点去,那些人就都在那里了,办完事后,我也直接走人复命,各走各的,我确实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许娇娇皱眉:“你们不怕搞错人?他们都愿意服从你?”
刘洪道:“都是差不多的装扮,错不了,他们也很服从命令,从没违抗过。”
这个靳聿明,还真是谨慎啊!
许娇娇不得不叹服。
“那你们会合最多的地方,是哪里?”
刘洪答:“在城西郊外十多里的一处山庄。”
嗯,这应该就是廖青他们攻打过一次的那个无名山庄。
姓靳的狗东西,当初还假模假样的猜测,说那是过境的强徒啸聚……
把刘洪再次押下去后,许娇娇又提审了一个人,
靳聿明的正妻。
这位正妻一露面,就是个忧愁得有些木然的相。
这也不奇怪,自家男人犯了罪,任谁都应该是这副模样吧。
但不管她什么表情,许娇娇都得问问她,靳聿明去哪儿了。
作为枕边人,应该是最清楚对方去向的人吧?
第1437章 诶,有点不对!
“王夫人,你应该知道,你的丈夫犯了重罪,现在已经逃了。你知不知道他逃到了哪里?或者说可能逃到哪里?你要是能提供有用的线索,我们可以酌情考虑,给你和你的家人减轻处罚。”
王夫人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道:“大人,我家老爷的事,臣妾并不清楚,老爷做任何事情,都没有说与妾听的习惯,大人只怕要失望了。”
这是什么夫妻?
许娇娇有些惊讶,“王夫人,你这话可说得太绝对了吧?他什么事都不跟你说?”
王夫人道:“大人,事实如此,臣妾并未夸大。”
“这可真是……”许娇娇道,“他是一直就这样吗?还是突然改变的?”
王夫人的表情总算有了些许变化,轻叹一口气,道:
“并不是一直这样的,我们刚成亲时,一切都很正常,可大约在八年前,就变了,他新娶了一位小妾,从此就不与臣妾亲近了,有什么事情,顶多是告知一声,后来,这种告知也没有了。很多时候,臣妾一天到晚连他的面都见不到,最后一次见到他,还是在七天之前,所以,他去了哪里,臣妾一无所知。”
七天之前……
廖青跟靳聿明最后的那次见面,是在四天之前。
许娇娇抚额。
这位靳大人,原来家风也不正啊!
看样子,她的确是问错人了。
“那,你们家里,他跟谁最亲近呢?那个小妾?”
王夫人微微颔首,“小妾姓杨,自从她进了门,老爷跟家里的其他人都疏远了。”
这……
不就是找了一个狐狸精吗?
许娇娇太熟悉这种戏码了。
诶,有点不对!
王夫人说的是,靳聿明跟其他人都疏远了,并不是跟她疏远了。
这里面的区别还是比较大的。
这个狐狸精的魅力,有这么大吗?
“你说的是,靳聿明跟家里的其他人都疏远了?独宠那姓杨的小妾一个人?”许娇娇想确认一下。
谁知王夫人却迟疑了一下,才道:“也并不能这样说,虽然臣妾对那姓杨的不满,但有一说一,老爷对杨姨娘,也就一般,远谈不上宠爱。事实上,老爷这些年来,在家里过夜的日子不多,大都在衙门里忙于公事,晚了就在那里歇息了。”
哦?
这可出乎了许娇娇的意料。
杨姨娘并非狐狸精,靳聿明也不是荒yin无道的纣王。
他反倒是个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好官呐!
不过,她不信。
一头爱吃羊的狼,会费尽心思地为羊解决生活问题吗?
她干脆又叫来了那个杨姨娘,以及另外两个靳家人。
靳聿明的家属并不多,满打满算才十几人。
高堂已去世,妇孺占一大半。
那个杨姨娘长得倒也算标致,不过也就那样了,没什么出彩之处。
“杨姨娘,你最后一次见到你家老爷,是什么时候?”
杨姨娘回:“三天前。”
嗯,这还靠谱点儿。
许娇娇又问:“那他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有没说过什么特别的话?”
杨姨娘有些茫然,“异常举动?没有哇?也没说什么特别的话。”
“比如说,他将要干什么事,将要去哪个地方,或者痛骂哪个人,要怎样报复等等,没说这样的话吗?”许娇娇诱导她。
杨姨娘摇头,“没有。老爷其实话很少,那天也没说什么特别的话,坐了一会就又走了,说是去衙门公干。”
咹?
许娇娇惊诧了,这个靳聿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舍小家顾大家,一心扑在建设晋阳美好生活的道路上的好干部?
她怎么就不信呢?
又问了另两人,回答却是一样的,说靳聿明经常不着家,经常在衙门一呆一宿。
许娇娇沉默了。
半晌,她让人把靳家人重新押下去,又让人挨个去问府衙的人,比如府丞,各房经承,典史,经历,知事等等,这些人都被朱将军的官兵看守着,他们可以处理公务,但活动受到限制。
只问他们一句话:“靳聿明晚上经常在衙门处理公事吗?”
不是她要在这件事上钻牛角尖,也不是她八卦之心在熊熊燃烧,而是凭直觉,她就觉得这事有蹊跷。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人,事儿一大堆,古怪之处也不少,却就是找不到他的把柄在哪里。
这绝对是个老狐狸!
对于这样的人,任何可疑的地方都不能放过,任何细节都有可能揪住他的小辫子。
这么一个一句话的微型调查,一会就结束了。
综合各人的回答来看,靳聿明确实晚上经常呆在衙门,不过大都是较早就熄灯了。
这就又古怪了。
既然睡得早,那怎么不回家睡?
这府衙里有什么不寻常的,这么吸引他?
许娇娇已经把这里仔细搜查过了,并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啊?
一天的盘问下来,没有得到靳聿明逃跑的线索。
第二天晌午,马师爷来报,那边账目的清查,有结果了。
“这个老贼,果然有问题,有大问题!”
马师爷已经知道靳聿明畏罪潜逃了,情绪颇为激动。
“您老别急,坐下来,慢慢说。”许娇娇让人倒茶。
马师爷喝了一大口,平息了一些,
“单说朝廷拨下来的赈灾款,每次银子运到以后,主要开支在两项,一个是救济灾民,一个是修补堤坝,清淤掘湖。”
“可是,据小老儿所知,救济灾民每年只是应付个形式,每次仅施些稀粥一两天,就没了。而清淤掘湖,这好几年过去了,晋阳府也没见什么大的变化,用来蓄水的湖塘,没见增加几个。”
“至于修补堤坝,这一块最杂,不合理之处也最多。比如修补的人工,除了徭役,衙门还另雇请了人,账上也列支有酬劳,可事实上,乡民们修补堤坝,衙门是没给钱的,只管饭。筑堤的材料,都是些土石,要什么钱?可账上也有列支。更可气的是,小老儿清楚的知道,筑堤的土石都是就地取材,那些大石料,都是被水冲垮后,又派人搜集回来,重新垒上去的,这哪里需要钱?”
廖青听了,有些恍然。
这个他有发言权。
他去现场看过,他当时还奇怪,为什么那些堤坝的材料,绝大部分都是大块的石头?
大石块虽然厚重,但与土的黏合力不强,并不适合用来筑堤,至少是不宜用大量的大石块。
第1438章 还是慎重一点
现在看来,靳大人之所以这样干,只怕是为了方便回收吧?
至于大石块垒起来的堤坝容易被冲垮,那也没什么,再捡回来便是,反正又不费他什么劲,反倒还可以再多记一笔账。
想到这里,廖青一惊,
这位靳大人可以啊?
普通的大石块而已,竟然成了他反复捞钱的工具!
除了上面的拨款,还有本府的税赋收入,这方面,马师爷就算不了解内情,但也推测出诸多的不合理之处,简言之,晋阳的收入被大幅降低了,好多没入账。
众人一番分析之后,
靳聿明贪墨公帑这项罪名,算是坐实了。
可他贪了这么多的银子,都到哪里去了呢?
或者说,用来干什么去了呢?
廖青再次带人,去搜查了靳聿明的私宅。
前次是抓人,只是封了他的宅子,这次就是抄家了,因为他的几项罪名已经实锤了。
许娇娇也再次跟了去,决定再好好搜一搜。
不过,
并没搜出什么意外之喜来。
家里陈设很简单,没有什么名贵家俱,也没摆什么珍贵古玩,里里外外,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就算是搜出来了一些金银细软,那也是作为一个官员家眷的应有之物,一点也没出格,甚至还有点寒酸了。
在许娇娇的记忆中,上次抄那个寒城主簿的家,都比这个知府的家要富有。
带来的兵丁们把屋子每个角落都搜遍了,几乎都要掀起一层墙皮了,也没有任何发现。
清官呐!
这要换作一般情况,就已经证明了,这位靳大人绝对是一位清官呐!
但,这绝不是。
许娇娇猜测,这家伙十有**,另有藏金窟。
就像上次那个寒城主簿,不就是搞了一个铁屋子吗?
就是不知道,这位靳大人的藏金窟在哪里。
众人再一次无功而返。
到了衙门口时,许娇娇眼尖,发现一个人影在柱子旁边探头探脑地逡巡。
她当即让人把那人叫来,一看,是个尖嘴猴腮的男子,大约二三十岁的样子,一双眼睛习惯性的四下乱瞟。
这应该是个混子。
许娇娇给他打上了一个标签。
“你是什么人?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男子倒也没慌,道:“回大人,小的叫侯小六,来此是有重要情报相告。”
重要情报?
廖青已经发出了通缉令,有情报的人都可以来报,但衙门有专门接待的地方,这家伙为什么要躲这里?
难道他的情报,还是什么惊天动地不能随便见人的秘密不成?
许娇娇看了他一眼,耐着性子问了一句“什么情报?”
“大人您是?”侯小六却反问了一句。
呵呵,还挺谨慎。
许娇娇看了廖青一眼,后者道:“本官乃当朝副都御史,通缉令正是本官发布的。你面前之人,乃颜德郡主,你有什么情报消息,但说无妨。”
侯小六大喜,“原来是郡主和杜大人当面,小的见过郡主大人,见过杜大人!”
“行了,”许娇娇道,“你的重要情报,现在可以说了吗?”
“是!”
侯小六这才把他的情报说了出来。
他本是一个混混,爱好之一是四处闲逛,哪怕天晚了也对他没妨碍。
就因为这么一个爱好,有一天他突然发现靳大人,天都黑了,却孤身一人从衙门里出来了。
虽然对方穿着便服,还戴着宽沿帽遮住了大半张脸,但侯小六这种地痞,对衙门里的人那是相当熟悉,稍一辨识就认出了,这正是府城大人。
这么晚了,这是要上哪里去?
而且还是一个人?
侯小六是闲汉嘛,野狗打架都能看上半天,碰上这种事,那自然不能放过。
于是暗中跟随。
他在外面混惯了,还是有一些经验的,居然没被发现,跟着府城大人左拐右拐,最后看到对方进了一个屋子,这才罢休。
哦?
许娇娇来了兴趣。
这果然是一个线索,兴许有用。
“你没认错人吧?”这是最关键的。
侯小六拍着胸脯,“这哪能呢?小的怎敢在大人面前说谎话,绝对没认错!”
“那地方在哪儿,你还记得吧?”
侯小六道:“当然记得,就在陈皮巷的尽头,那地方很偏僻,大人要去吗?小的可以带路!”
许娇娇沉吟道:“那里是民居吗?靳大人去了后,是怎么进去的?有人给他开门?他们有没在门口谈什么?”
侯小六道:“那里都是民居,靳大人去了后,只是叩了两下门,门就开了,好像都没有说什么,靳大人就直接进去了。而且后来我又在那里看到过一次呢,同样是靳大人,同样是上次的打扮,叩了两下门就进去了。”
这下子,许娇娇真的提起了兴趣。
侯小六能两次碰到这事,那靳聿明肯定不止两次去那里,而且每次去不用说什么就直接进去了,那双方肯定就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不管怎样,那地方肯定跟他大有关系!
“大人,小的情报有用吗?”侯小六带着希冀之色问。
“有没有用,要去看了才知道。你带路,我们去看看,要是真的有用,少不了你的奖赏。”
这是个老资格的混子。
这会儿,许娇娇也明白了,这家伙专门找上她们,说出消息,十有**就是为了能当面讨赏。
像这种老油条,对于官府的人,是不大信任的。
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他要是把消息随便报上去,那有可能被办事的差役私吞了,奖赏揣进自己腰包,而他呢,水花都见不到一个。
这种情况,古往今来都不少见。
对于这种歪门邪道,混子们可以说是最清楚的人了。
因为这本来也是他们混社会的手段之一。
闲话不多说,
侯小六大喜,当下带着众人,一起奔向陈皮巷。
地方不远,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就到了。
但确实拐了很多弯,没人引路,那还真的不容易找到。
这里很安静,从外面看,宅子也普普通通,跟其他的宅子没什么不同。
许娇娇想了想,决定还是慎重一点。
第1439章 急切之意
毕竟是个混子说的话,她不可能就凭此调动官兵,去翻人家的家底。
还是先查探一番,再作计较。
怎么查探呢?
许娇娇让其他人先隐藏起来,她卸下了一些较贵重的饰物,外袍也换成了一件素雅的,再把头发弄得稍微乱了点儿,然后带着小子孙定,上前去敲门。
孙定的事,她自然听廖青说过了,对这小子的遭遇也颇为同情。
但这小子也很机灵,是个可堪造就的好料子。
这次就联手一把,试个水。
咚咚咚!
孙定抢先跑过去敲门。
没动静。
孙定再次敲了敲,门开了,一个管家模样的老头探出头来,看了许娇娇两人一眼,又向她们身后望了望。
然后才问道:“你们找谁?”
许娇娇扫了他一眼。
虽然这老头一副动作很迟缓的样子,但她看得出,他是装出来的。
他的手指关节上,有着一层厚厚的老茧。
长期干活的人,也有老茧,但他们的茧,大都在手掌上,关节内侧。
但这老头,茧在外侧,很明显是一个练家子!
许娇娇提高了警惕,但面上丝毫不显,道:“我们是外地的,前来探亲,但这边的亲人久久未至,我们也不知地方,我侄儿等得口渴了,想讨杯水喝,不知可否方便?”
老头皱眉,很明显不乐意,
但“讨杯水喝”这种理由,再平常不过了,属于小得不能再小的事,这要是拒绝,那你肯定有问题!
老头只得又把门拉开了一点,让许娇娇两人进去了。
许娇娇进得门来,发现这个宅子挺不一般呐?外面看着稀松平常,这一进来却别有天地,至少比刚才见过的靳聿明的私宅豪气多了。
一进门,居然还有磨砖对缝八字影壁,二门四扇朱红屏风洒上金星,方砖铺地,琉璃瓦海墁的院子,还种了一些树和盆栽,前出廊,后出厦,东西厢房,配房,耳房,跨院,还有书房两间为待客厅。
厅里摆有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两边花梨太师椅。桌子上有文房四宝,仅毛笔就几乎挂满了两大排笔架,墙上挂着许多名人字画,什么山水,美人,扇面,对子,都有。还有一些摆件,什么珊瑚,盆景,酒陶,花囊……
这哪里是普通民居?
这是入品官员宅邸的标配啊!
这一刹那间,许娇娇几乎就放心了,如果侯小六没认错人,那这里,绝对是靳聿明的第二个家!
也许是外室?
不管是什么,这次她来对了!
“得福,什么人来了?”
一个三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美妇,走了过来。
许娇娇抢先道:“夫人,我们是路过这里,来讨口水喝的。”
妇人看了得福一眼,吩咐他去倒茶来,又让许娇娇两人坐。
“我姓许,这是我的侄儿,这回多谢夫人了,敢问夫人尊姓?”许娇娇作为不速之客,首先自我介绍道。
“姑娘可以叫我朱夫人。”妇人道。
“原来是朱夫人。”许娇娇点头,“朱夫人端庄大方,娴淑典雅,没想到竟住在如此偏僻之处,真是珠沉沧海呀!”
人长得咋样,跟住在哪里,并没有因果关系,她纯粹就是瞎扯。
但既然进来了,就得聊点什么嘛,不可能干坐着不是?
唠点家常,是正常的,只是说的话稍有点突兀,不过许娇娇不是来讨好别人的,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话,想说也就说了。
她只是来喝口水的,不可能久待,想着总得套点什么消息出来。
朱夫人淡笑了一下,“许姑娘过誉了。”
这就完了?
姐好歹夸奖了你两句呢!
许娇娇暗地吐槽,不得不又问道:
“贵府看着挺讲究,不知家主老爷在哪里高就?”
“姑娘看错了,拙夫只是一个终日在外奔走的行商,并不在仕,好在这些年没白跑,略有薄产而已。”
朱夫人并没有迟疑,熟稔地回答了许娇娇的话,就好像以前回答了好多次这种提问一般。
有没看错,无关紧要,就是个谈话的引子而已。
只不过朱夫人说她丈夫是个商人,确实让许娇娇有点意外。
她看着那张相当大而显眼的书案,
这难道是个被铜臭耽误了的读书人?
书案上垒着各种法帖,十几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毛笔如同树林一般,她怎么都想不到其主人是个商人。
当然,一个有抱负的商人,特别喜爱书法或者绘画,这没毛病,谁也说不出什么。
孙定仗着年纪小,这里看看,那里瞄瞄。
这也是许娇娇带他来的原因,她作为一个陌生人,不可能一到别人家里就瞎瞅瞅,而孙定还是个小子,小子都是坐不住的,他随便走走看看,就没什么了。
“这可真是让我意外了,但尊夫应该是个饱学之士了,这么多的字画,我在别处很少见到的,现在他不在家吗?”
“我说过了,他很少在家,他已经出门一个多月了。”朱夫人回道。
许娇娇一边说着闲话,一边暗中观察朱夫人的反应,发现朱夫人有点着急的样子。
这是在着急什么?
家里正在发生什么大事吗?
她仔细听了听,并没有什么异常啊?
这时,管家得福端着茶水进来了,见到孙定四处乱跑,不由皱眉道:
“小哥儿,仔细点,别乱跑,小心摔着了。”
这许娇娇就有点奇怪了。
这话虽然听着像是好意,但实际却相反,因为她们之间并不熟,这就是不满和责怪的意思。
许娇娇谢过了他的茶,端着站起来,假装去欣赏那些字画。
却发现几乎都是些名人字画,
“尊夫这么爱好字画,怎么没有自己的墨宝吗?”
许娇娇一边闲适的喝着茶,一边观望着,一边若无其事的问道。
按说,书案上有这么多的装备,那肯定是爱好写写画画的,也基本上会有一定的造诣,要不然,就成了装逼了,岂不是让人笑话?
爱好字画,造诣也还不错,按道理怎么也有一两幅得意之作,挂在墙上的。
她却没发现,或者说已经有了,她没找出来?
朱夫人却道:“拙夫的作品难登大雅之堂,此间并没有他的。”
许娇娇再一次感受到了她的急切之意。
第1440章 这家人绝对有问题!
她当作不知道,捧着茶杯,把字画看了又看,又回头去看书案上的陈设。
案上除了一大堆毛笔,砚台,法帖,还有一叠宣纸,铺在面上,可惜都是空白的,让许娇娇想一窥其主人字迹的想法落了空。
不然的话,她结合衙门里的批文,立即就可以知道,此间的主人,到底是不是靳聿明。
太谨慎了!
孙定注意到了许娇娇的动作,眼珠子一转,四下一扫,又转了回来,磨磨蹭蹭地往角落里逡巡过去。
那里,正有一个废纸篓。
这小家伙,真是太机灵了!
许娇娇几乎要为他喝彩了,却不料听到身后的朱夫人说道:
“姑娘,若是没事了,你们就请回吧,我们家里还有点事,不方便留客。”
好家伙,直接下逐客令了!
这下许娇娇也明白,她为啥着急了,人家是着急自己这个涎脸皮怎么还不走哇?
这是为啥呢?
姐这么如花似玉,哦不对,姐也没干什么啊,没碍着你什么吧?就这么急着赶我走?
许娇娇依依不舍地放下杯子,
“哦,原来这样,我们这就走,真是打扰了……”
却听屋外面的得福喊道:“夫人,蓉夫人来了,您先去看看吧?”
朱夫人一愣,向许娇娇说了一声“请稍待”,便匆忙出去了。
诶?
许娇娇疑惑了,都没来得及回复一句。
却见孙定趁屋里暂时没人了,飞快地一探手,从纸篓里抓起了两团纸,揣进了怀里。
许娇娇想笑。
孙定凑上来,小声道:
“她在说谎,我看见院子里晾着的两件大氅了,应该是才洗没多久,分明就是男主人的,他如果出去一个多月了,怎么现在才洗?”
这话有道理。
这年头可不比现代生活匆忙,事情繁多,偶尔才会想起来趁着有太阳把一些厚衣服洗洗晾起来,现在的家眷特别是有钱人家的,基本上没别的事,闲得发慌,不大可能男主人出去一个月了,才想起来要洗他的衣服。
这是很小的细节,孙定观察得很入微。
还有,
许娇娇也看到了,书案上很光洁,连纸面上都没有灰尘。当然,这可以说打扫的人很细心,但另外还有一个细节,就不好解释了。
案上有一方笔洗,里面有水,一支毛笔的笔头部分浸泡在里面。
这说明了什么呢?
说明这支笔,最近是被人在使用的。
你要是现在去网上搜一搜,所有的答案几乎都会告诉你,毛笔要用一次洗一次,不然会怎么怎么。
事实上,如果是经常使用毛笔的人,绝大部分都不会这么做。
坚持这么做的人,要么是有强迫症,要么是开始练习没几个月,或者是偶尔兴趣来了,提笔耍一耍,过几天就抛置脑后了。
这样的人,当然是用一次要洗一次。
天天使毛笔的人,是不会这么干的,他们会经常把笔头浸泡在笔洗里。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细节,那就是这个年代的人,使用的墨汁都是石墨研磨出来的,这种墨汁对毛笔的损伤也很小。
有人可能要说,损伤小也是损伤,大部分人应该都会爱护。
可是,一支毛笔要是坏了,那就换一支,
很难吗?
你看看人家这里,不说几十上百支,起码二三十支是有的。
再怎么说,它只是个书写工具而已,要是太看重它,就是本末倒置了。
闲话少说。
不管怎么说,许娇娇眼前的这个细节说明了,这家主人,至少几天之前,是在家里的。
也有可能他走得太匆忙,忘了把笔洗干净挂起来了,可如果真的是这种情况,他的家人肯定会帮他收拾的,不可能这样搁一个多月。
许娇娇脑子转了几轱辘,却发现那朱夫人和得福又转来了。
朱夫人也不着急了,脸上还带上了微笑,说道:
“不好意思,刚才急切了,原本是要出去接人的,就是我们的远房亲戚蓉夫人,可现在她人已经到我们这边来了,就不用着急了。那位跟许姑娘年纪相差仿佛,不如一起坐坐,说说话?现在已经是正午了,你和这位小哥就在这里一起吃个饭,就当是我为刚才的失礼赔罪了。”
诶?
这个情况,把许娇娇愣了一下,就这么会儿功夫,这位夫人的态度转变这么大吗?
不过,人家盛情相邀,她正好求之不得啊。
但必要的客套还是不能少的,
“这个,也没什么,朱夫人不用这么客气,我们受之有愧啊!”
朱夫人道:“一顿饭而已,不值什么,那边饭菜差不多已经摆好了,两位现在就过去吧?”
说着,还以手虚引。
唉,这么诚心,不去也不好意思啊!
“那就叨扰了。”许娇娇当即牵上孙定,去赴宴。
前面有朱夫人引路,往宅子里面走,几人穿过院子,走过游廊,来到一个屋子里。
这个屋子还挺大,只是空荡荡的,里面只有一个汉子抱着双臂,面无表情,立在中间,把路都挡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许娇娇警觉地停了下来。
朱夫人却径直走过去,到了另一边的最边上,才转过身来。
“朱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许娇娇问道。
朱夫人脸上的笑容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冷哼了一声,道:“没别的意思,只是你们的好奇心太重了,惹人生厌。饭,你们是吃不到了,老老实实束手就擒吧!”
“原来你摆下的是鸿门宴!”
许娇娇花容失色,“你既然不喜我们打扰,赶我们走也就是了,为什么还要抓我们?”
朱夫人道:“你们居心叵测,赶走你们岂不是太便宜你们了?”
膨!
后面一声响,许娇娇回头一看,得福也进来了,还把门紧紧地关上了!
“抓你们是我的主意!讨水喝只是你们的借口吧?哼!你们两个,眼睛一直乱瞟,不是正常人该有的举动吧?你们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我!”
得,原来是碰上个老江湖了。
许娇娇并没因为戏没演好而沮丧,她是急切了点,导致露了馅。
她也没小看了天下人。
但正因为这样,反而证明了,这家人绝对有问题!
***团子天天都会看评论的,小宝贝们别骂我嘛,我会哭的唷,这个作者她是活的!如果觉得更新慢了,可以先去看看团子的新书,70万字了,已肥。
第1441章 你又要把我们如何?
不然就算她居心叵测,那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你们这么大惊小怪的做什么?
“那你们说的什么蓉夫人,也是假的啰?”许娇娇眯起眼,一边说着话,一边仔细倾听着,屋子附近还有没别的埋伏。
得福坦然道:“什么蓉夫人,没听说过。”
你狠!
什么蓉夫人,不正是你最先说出来的吗?
现在却当面一口否认,
难道老江湖的脸皮,都是这般的厚实?
同时她也确认了,这屋子附近,的确就她们这几个人了。
看样子,他们并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嗯,她跟孙定俩人,一个弱小女子,一个舞勺少年,好像的确用不上太多人。
“那你们打算把我俩怎么办?”
朱夫人道:“你们若是老老实实的束手就擒,便罢了。若是还想反抗,哼哼,我这两位家仆,可不是一般人,你们一个弱女子,一个小儿郎,若是动起手来,只怕就要缺胳膊断腿了!”
许娇娇脸色一白,“若是我们束手就擒,你又要把我们如何?”
朱夫人道:“你们能束手就擒,那自然最好,你们就老老实实的,等我家老爷回来了,再作定夺。”
许娇娇讥诮道:“你家老爷不是出远门了吗?谁知道他几时回来?”
朱夫人哼了一声,“不论他几时回来,他总会回来的,在这期间,我保证你们的安全。但你要是敢反抗,那我就保证不了什么了,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许娇娇叹了一口气,“看来你们是打定主意要抓我们了,还特意编了一个请客的借口把我们引诱到这里来。不过我还是想不通,我们并没做出危害你们的事情来,我们本来都打算要走了,你们却仅凭自己的推测,认为我们居心叵测,就私自胡乱抓人,不怕引起麻烦么?”
拿她自己来说,她都没因为怀疑这家有问题,就马上下令抓人呢,她打算出去后,派人严密监视这一家子的,说不定还能逮到靳聿明。
没想到,她不动手,人家却动手了,对方比她狠多了,也比她要敏感多了。
这就很奇怪了,对方为什么这么敏感呢?
得福淡然道:“正是为了避免以后的麻烦,所以才要抓你们。”
许娇娇道:“你是说,我会给你们带来麻烦?你们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朱夫人道:“找借口上我家来观察,难道还有什么好心不成?我们先下手为强,自然是理所应当。”
“这好像说不通吧?就算是上你家观察,也没对你们造成什么伤害,你们就敢抓人。”许娇娇忍不住道,“你们不过是商贾之家,谁给你们权利随便抓人?万一事情暴露出去,你家老爷兜得住吗?你家老爷有这么大的能量?”
“嘿嘿!”
得福低笑一声,“你们若是老实听话,事情又怎么会暴露?凭你们两个,想要暴露也得有那个机会,你们之前也说了,不过是外地人而已,我确实也没见过你们,至少不是附近的人,如此说来,有什么可担忧的?”
好个狗头!
这是欺她们是外乡人是吧?
甚至搞不好,她们若真的束手就擒,这些人把她们直接灭口了也说不定!
毕竟只有死人才是最让人放心的,这句江湖老话,她许娇娇也懂。
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没用了,从这些家伙的嘴里,是套不出更多的东西了。
许娇娇冷笑一声,
“事情能不能暴露,你们说了不算,我说了算!”
说完,放开孙定的手,一个弹跳,身躯如一道流光冲向身后的人。
“小心!”
对面有人大喊一声,得福自然也看到了,嘴角刚泛起一丝冷笑,胸前一股巨痛传来,整个身躯如同炮弹一般飞了出去!
“膨!”
“啪嗒!”
一声大响,木制的房门被撞得炸裂开一个大洞,得福的身躯穿过大洞,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得福艰难地翻了一下身,想要撑起来,却没能使上力,嘴里忍不住“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除了许娇娇本人,所有人都惊呆了!
包括孙定,他是第一次见到许娇娇动手,没想到,自己这个假冒的姑姑,竟然如此生猛!
朱夫人脸色大变,她同样没想到,眼中的弱女子,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你果然有鬼!”
她阴沉着脸,恨恨地说道。
此时她哪里还不明白,什么探亲路过借口水喝,就是个鬼话,对方的确是有所图而来!
许娇娇冷笑,
“你的鬼更大!因为一点点疑心就想抓人害人,不是有鬼是什么?”
对于眼前的局面,她当然是早有预料的。
她又不是二傻子,别人喊她吃饭,她就毫无防备的嘚嘚地跟着去?
大家又不熟。
对面的汉子神色无比凝重,摆开了防御架式,同时道:
“夫人,你先走!”
他的心态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大弯,已经完全没信心了。
孙定见了,立刻往外跑了几步,扒着门洞大喊道:
“杜叔叔,你们快来啊!有人要跑了啊!”
这小子精的很,虽然得福躺在门外爬都爬不起来了,但他仍然只是探出了半个脑袋,冲门外大喊。
这其实是个很好的机会,只要抓住这小子,他们还有可能翻盘的,只可惜,得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汉子眼光一闪,突然发力,向孙定冲过去,显然也想到了此点。
但许娇娇哪能让他如意,一闪身就拦在了他前面。
两招过后,汉子同样倒在了地上。
朱夫人脸色发白,她是很想走,奈何两个家仆不争气,从开打到结束也就几个呼吸的时间,她能走到哪里去?
而且听到孙定的喊声,就已经知道了,对方是有备而来的,她想走只怕也走不掉。
“你,你想怎样?”
看着突然霸气起来如摧枯拉朽打倒对手的许娇娇,她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许娇娇道:“也不怎样,只要你们乖乖地束手就擒,那一切都好说。若是还想负隅顽抗,那就不好说了,打架嘛,有时候收不住,让你们缺胳膊断腿的,那也难保。”
朱夫人的表情变幻不定,但终究是没跑。
第1442章 应该不至于吧?
事实上不需要孙定喊那一嗓子,许娇娇的那重力一脚,把门都撞破了,就是为了告诉外面的廖青等人,她已经动手了。
这么大的响声,廖青不可能听不到,而且他早已经在宅子前后都安排了人,听到响声后,便立即带着人闯进来了。
一番搜索后,所有人都被抓住了。
盏茶时间都不到,就结束了。
因为宅子里的人并不多,包括仆人在内,也就八人,除了朱夫人,还有她的一子一女和一个儿媳妇,剩下的就是两个家仆,两个粗使婆子了。
人丁简单的让人惊讶。
许娇娇扫了几人一眼,
朱夫人正默然深思,她的儿子一路骂骂咧咧,两个受伤的男仆哑然无语,剩下的人都是惊慌之色。
“你家就这几个人?还有其他人呢?”许娇娇问。
朱夫人抬头看了一眼,道:“没有了,我们家人丁单薄,就这几个人。”
许娇娇不大相信,让人去邻里附近打探核实。
朱夫人却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为难我家?”
许娇娇一笑,“我还以为你不会问这句话,没想到还是想起来了,看来,你也知道你家有见不得光的事情啊?被人针对了并不奇怪?”
她其实也有点疑惑,
难道是她们担心她,有可能识破这里是靳聿明外室的秘密,所以就不分青红皂白的,对她喊打喊杀?
应该不至于吧?
朱夫人嗫嚅道:“我们家,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她的儿子却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我告诉你们,我爹不是好惹的!识相的,赶快放了我们,要不然,把你们统统关进大牢!”
呃,
靳聿明老奸巨猾,他生下的儿子,却好像不太聪明啊?
许娇娇道:“这位公子真是好大的口气!不过呢,你爹是府台大人嘛,确实有权力把我们都关进大牢,是不是?”
朱夫人脸色大变,连忙否认道:“不是!我家老爷只是个行商,不是府台大人!”
许娇娇看了看惊呆的公子,又看了看花容失色的朱夫人,叹道:
“我们能找到这里来,自然是有原因的,夫人以为还能瞒得过去吗?你们以为我们是谁?过路的强盗?打抱不平的侠客?都不是,实话告诉你,我们就是朝廷派来稽查你们家老爷的人!”
朱夫人脸色煞白,不知在想些什么,好一会,才喃喃道:“我家老爷,他并没有罪,你们为何查他……”
果然,这里正是靳聿明的另一个家!
现在许娇娇的证据还并不充足,但只要没找错人,查出真相是迟早的事,朱夫人现在这样一说,省了她一些麻烦了。
“靳聿明现在跑了,畏罪潜逃!你们有谁知道他去哪里了吗?你们作为他的家属,同样是有罪的,只要你们能说出他的下落,那就可以从轻发落,明白吗?”许娇娇道。
“我不知道。”朱夫人摇头。
许娇娇又道:“靳聿明在任上多年,表面上冠冕堂皇,背地里却滥杀无辜,疯狂敛财,更是谋杀了朝廷的两位重臣!此举等同于谋逆!皇上一怒之下,大有可能诛你满门!你可要知道其中的厉害,别以为跟自己没关系!”
朱夫人面容苦涩,仍是摇了摇头。
朱公子却恶狠狠道:“我爹无罪!迟早有一天,他会杀回来,把你们统统杀光!”
呵呵。
无知之人,许娇娇懒得计较了。
只有几个镖头气不过,用拳头让朱公子住嘴了。
不过看样子,从这几人的嘴里是打听不到靳聿明的下落了,这人太过狡猾,这么重要的事,他应该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押走这一家人后,许娇娇和廖青又带人开始抄家!
她先要过孙定藏在怀里的纸团,打开一看,竟是一副潦草的画!
这个……
画这种东西,许娇娇自认没这个能耐,能从中分辨出是谁的大作来。
不过不要紧,她记得废纸篓里还有几团的。
赶过去把那些废纸团都摊在案上,一看,全是画……
没有一张写字的。
看样子,她还是小瞧了靳聿明,谨慎如斯啊!
只不过他再谨慎,只怕也想不到,他这个后院早早就被发现了。
没在这里留下字迹,并不能阻碍什么。
她指挥孙定和几个兵丁,把书房里的所有东西,统统翻一遍。
所有的篓子桶子筒子,都倒空了查看。
所有的书籍画轴帖子,都翻开看一看。
书房是很重要的场所,文人们但凡有些重要的记载或物件,都会放在这里。
绝少有例外的。
不是这些人脑子不灵光,而是书房已经是最好的藏匿地点了。
你说把宝贝藏在卧室里?
卧室是最容易被人惦记的地方,别说出事了它的吸引力最大,就算你没出事,这地方也是小偷最喜欢光顾的地方。
那你说我把宝贝藏在柴房里,藏在猪圈里!还有人能想到吗?
这就更呵呵了。
因为这些地方是下人们经常走动的地方,万一哪个猴崽子手痒,或者粗人不小心弄坏了某处地方,人家一看哦豁!这里好像有个宝贝哎!
设身处地一想,换你也不会放心的。
所以,只有书房最适合,这里最方便主人操作,有资格进出的人也非常少,暴露的可能性最低。
话是这么说,但近一个时辰过去,几个人什么都没发现。
真的这么丝滑?哦不对,真的这么干净?
“把这些柜子都放倒!”许娇娇不甘心,指着靠墙的一大排书柜说道。
众人七手八脚地上前,把四个大柜子都扳倒在地。
许娇娇一一看过去……还是没啥。
都正常的很,一个个都是厚实的木头做的,结实的很。
正当她准备收回目光时,突然觉得有点儿不对。
这些柜子,也忒厚实了点儿!
她取出随身的短剑,用剑鞘顺着敲过去,最后在某处停了下来,使劲一捣!
“啪!”
原本好好的木板裂开了,许娇娇伸手掰开,一本册子赫然出现在木板里!
原来,这里的木板中间被掏空了,藏了好几本册子!
第1443章 要的就是这东西!
当然,原本的取出方式肯定不是许娇娇这样的,这里有一些微小的缝隙,应该是可以活动的。
但许娇娇自然用不着这么麻烦,继续扩大战果,把周边的木板都撬开了。
最后,一共取出了七本册子。
这些册子,有新有旧,全是一个人的字迹。
全都是靳聿明亲手所写!
这种字迹,她之前在衙门看过多次了,印象深刻。
大致翻开看了看,里面的内容不少,大都是收支往来,一笔笔列得很清楚。
比如,某年某月某日,付给某人多少银两,用于什么支出;又某月某日,收某人多少银两……
哈哈!
要的就是这东西呀!
这一刻,许娇娇无比满意。
这一趟来得太值了!
这时候,她派出去打探这家人底细的两个镖头回来了,经过他们多方询问确认,这一家确实只有这几个人。
而且男主人也很少露面,很像是常年在外的样子。
这一点许娇娇自然也明白了,什么常年在外,根本就是靳聿明这家伙每次到晚上才过来这里,导致别人很少见到他。
这是小事。
但他的这个家真的只有这么几口人,着实让许娇娇有点意外。
算了,外室嘛,也算正常吧?
于是让人继续搜索这座宅子,务求不放过任何可疑之处。
又一个时辰过去后,抄家结束了。
最大的收获是在一个小型地道里,入口隐藏的很好,但架不住镖头们都是些老江湖,还有不是老江湖胜似老江湖的许家娇娇,没多久就被翻出来了。
最后把抄出来的一清点,收获的成果不多,但也不少。
最主要的有,黄金三千两,纹银二万四千多两,还有一些其它金饰银饰珍玩,价值应该不到一万两白银。
还有一些什么布匹瓷器香炉之类的生活品,就不计了。
多吗?
这要看怎么说了。
如果是一个规规矩矩的清官,这笔财富确实有点多,但对于像靳聿明这种特别喜爱钱财的官员来说,一点也不多。
何况还有人家祖上传下来的积累呢。
真的不多。
但许娇娇还是觉得,多了。
因为这里是靳聿明的外室啊!
靳聿明原配的家里,她们之前也抄完了,但那边的钱财,及不上这里的两成!
也就是说,在靳聿明心里,这里比正室那边更加重要,他更看重这个地方!
他的秘密账本,也是在这里搜出来的。
这个人,还真是奇怪啊?
饶是许娇娇两世为人,也想不通此中缘由。
就算你非常宠爱这个外室,但应该不至于这样吧?
你家的祖宗牌位,都在那边呢!一个人不管怎样,都不应该数典忘祖吧?
就算你特别不喜正室那边,特别喜爱外室这边,那你把那边休了,把外室这边的朱夫人转为正妻,不是更好?相信朱夫人也更喜欢这样。
但他偏没有。
许娇娇简直是无力吐槽了。
廖青和几个镖头们也很奇怪。
“难道这里才是那狗东西的正室?”
“不是啊,那边才是,这种事难道还能搞错,好多人都指证了的,没任何疑议。”
“这还真是奇怪,这个狗贼,让人看不懂啊!”
“他本来就是个老狐狸嘛!”
“这个狗贼,害死了我们那么多兄弟,如今不知躲到哪里去了,真是可恨!”
“咱们总会抓到他的,到时就用他的狗头,祭奠诸位兄弟!”
“把他千刀万剐!”
群情激愤。
说得挺热闹,但目前没啥用,只有收拾好东西打道回府。
许娇娇让人召来侯小六。
这个混子还没走,一直在外围逡巡着,很显然是想讨赏钱。
一见面,许娇娇也不等他开口,便道:
“你的情报有用。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给你一百两银子,二是送你去官办学堂免费读书,你选择哪一条?”
侯小六听到第一句的时候已经是大喜,听完后几乎没怎么思考,便道: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小的选第一条!”
一百两银子啊!
这是一笔巨款,拿着它干什么不行?
至于读书,虽说是免费的,但哪有银子吸引人?
许娇娇无语,扶不起的阿斗大概指的就是这种人了,于是也不再多说,痛快地给了他一百两白银。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以后怎样跟她无关了。
侯小六欢天喜地地揣起银子,千恩万谢地走了。
回到府衙,许娇娇发现,门口围了好多人,怕不有一两百。
吵得乱烘烘的。
衙门那边,有纪师爷在。
廖青开了海捕文书嘛,公开悬赏的,那总得有人来负责接待登记办理,这件事正是交给了纪师爷的。
纪师爷看到俩人回来了,连忙跑了过来。
“纪师爷,这里怎么回事?”许娇娇率先问道。
“郡主,杜大人,你们回来的正好。这些人都是因为榜文的事,才吵了起来。”
“都是来讨赏的?”
“不是,只是有人说起靳聿明的确是个大贪官,是个把自己隐藏的很好的巨蠹,有的人却不服气,说他是好官,双方各执一词,争吵不休,引来了好多人参与。”
许娇娇点头,表示理解。
连她们都被靳聿明的做法搞得稀里糊涂的,一般人看不穿,太正常了。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等把靳聿明的罪证一一落实了,以后颁布天下,就真相大白了。
许娇娇正准备移步,却见另有一伙人急匆匆地过来了。
这些人有二十多个,大都衣着华贵,见到门前这么多人,便停住脚步倾听了一会,然后其中一个头戴儒冠的人大声道:
“你们这些人,真是不知好歹!晋阳府在靳大人的管治下,风清月明,路不拾遗,你们还想怎样?你们知道有些地方,那是流匪不断,凶案连连吗?有时候从一个村走到另一个村,都得小心又小心!你们简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立刻有人回应道:
“放p!恐怕只有你们这种人才是身在福中,我们普通老百姓可不接受这种说法!”
“就是,都快饿死人了,还说什么身在福中。”
“嘿嘿,土都被靳老爷刮掉三尺了,毛都没有一根,当然是路不拾遗!”
第1444章 竟有此事?!
“没有证据的话,就别乱说!”儒冠老者黑起脸,“靳大人任知府多年,克己奉公,秉公办事,税赋也一直都是按照朝廷的规定执行,这么多年,找你们乱收钱了吗?没有吧?让你们多出徭役了吗?也没有吧?”
有人反驳道:“你说的这些,都是表面上的事,他背地里做下的龌龊事,多的很,你不知道?”
“只怕他不是不知道,是装作不知道。”
“跟他说这么多干什么?姓靳的都已经被下了通缉令了,还有什么好辩驳的。”
“哼!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误会!”儒冠老者道,“靳大人执政多年,诸事繁杂,日不暇给,难免会有纰漏之处,怎能轻易说他有罪?”
“你这老头,都察院的捕文都贴出来了,还在这里狡辩,你有本事,去找都察院的大人说去?”
岂料儒冠老者道:“老夫等人,此来正是要找杜大人商榷!”
“嘿!那行,那咱们都去!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样来,贪官就是贪官,咱们不能让你们这些人胡乱编排,瞒骗了大人……”
儒冠老者一行气得甩袖而走,而另外一些人,也乱哄哄地随着往衙门台阶上走。
这是都想拜见杜大人?
但这么多人可不行,光吵嘴都要浪费好多时间,许娇娇让纪师爷把两拨人分开,然后各挑选出十人进大堂。
二十人进得大堂来,分成了两排,泾渭分明。
一边打头的正是那个儒冠老者,连同他后面九个人,看得出来生活过得都不错,个个身宽体胖。
另一边,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汉子,他也占了一个宽字,但他是脸宽。他后面九个人,基本上都是一副糙相。
廖青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所为何事?”
儒冠老者先开口,
“大人,在下严镐,大祥四十三年中举,先父曾是翰林院侍读,此番冒昧前来,是相询府台靳大人一事。”
他后面的人也各自大略介绍了一番,有的是开钱庄的,有的是开当铺的,有的是开染坊的,有的贩卖香料,有的贩卖丝绸,有的贩卖茶叶,不一而足。
许娇娇知道,这些行当,几乎都是最赚钱的几个。而那位严镐,这么大年纪了,几年前才中举,本身无望仕途,但他去世的老爹是四品官员,家业自然不小。
简而言之,这批人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晋阳上流人物的代表。
另外一拨人,也同样作了简单的自我介绍。
当先的是一名武师,开武馆的,名叫武宽。
他后面的人,有的是普通行商,有的是镖头,有的是工匠,有的是村正,同样包含了多种职业。
这些人,可能是深受靳聿明所害,或者旗帜鲜明的反对靳聿明,所以被推举了出来。
大致了解后,廖青问道:
“严镐,你先说,你想问什么?”
严镐略显得意的看了武宽一眼,道:“大人,海捕文书我等已经看过了,但上面所列罪名,比如靳大人竟有谋害上官之事,究竟是否属实?”
廖青道:“你这样说,是不相信靳聿明有罪,还是不相信本官的断讼?”
严镐连忙道:“在下不敢。只是靳大人在晋阳府,多年来一直勤勤恳恳,殚精竭虑,晋阳府一派和谐,风不鸣条,狗吠不惊!靳大人对于晋阳府,是倾注了无数心血啊!晋阳府的繁荣昌盛,就是他一生不懈的追求!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杀害上官呢?我等皆是不敢置信,所以都想问个明白,还望大人据实相告。”
许娇娇暗地里撇嘴,
她也不信。
这些家伙要是跟靳聿明没有利益勾结,打死她都不信。
靳聿明要是真像他说的那样,而他们也是为了伸张正义,那一早就来了。
现在,通缉令都贴出有三天了,这些人才来,分明是在家里思前想后,把利益关系都捋了又捋,这才合伙前来。
不来都不行,靳聿明要是倒了,他们大概率是会受到牵连的。
海捕文书都发出了,想要翻盘,大概是不可能的。
可毕竟只是大概,不是绝对,只要众人合力,一口咬定靳聿明是个好官,那作为上官的廖青也不得不考虑一下,事实究竟是如何。
有一丝这样的可能,那就不能放过。
毕竟这关系到自己以后的命运。
其实严镐也是有点犯嘀咕的,他没想到来了后,有这么多人明确反对靳聿明。
但来都来了,怎么也要尽力一试的。
“靳聿明的事,还没有最后审结,按说不能告诉你们。”
廖青道,“但既然你们这么多人来了,本官也不能不近人情,可以透露一点。捕文上所列的罪名,基本属实,只是有的尚欠缺一些印证。比如坑杀镖局的人,有现成的人证。杀害孙原一家,同样有苦主告发。谋害上官,他也有非常大的嫌疑。种种罪名,就算不是全部为真,不可能都是巧合,件件都是在诬陷他吧?”
严镐正气凛然道:“大人,恕在下直言,这些事,可真有点说道了。所谓人证,皆是从口而出,是人就免不了私心,没有铁一般的证据,怎能轻信人言呢?”
“你说的,也不是没道理。”
廖青道,“那他还曾暗地下毒,妄图谋害本官,又怎么说呢?”
“竟有此事?!”
严镐大吃一惊,“靳大人竟然如此胆大妄为?他应该知道大人您是来查案的吧?莫非他突然得了失心疯,脑子糊涂了么?大人可保留有证物?”
哎呀这老头脑子转得不慢嘛?
前面明显是在说,你说的这事儿太荒唐了,让人不能相信。况且,你本来就是查案的,却说你是受害人,这种话,也是没人相信的。
廖青没恼,还能笑,说道:“没有证物。”
证物是那只死去的鸡,要是还在的话,只怕早就臭翻天了。
而且,就算拿出了这只鸡,也不能凭此证明,毒就是靳聿明下的。
廖青的确也不能拿自己的话作为证词。
包括几个镖头,同样不能。
他们并没有当场逮住人家。
还是那句话,缺少证据,无法印证。
第1445章 不够份量!
老狐狸嘛,不是白叫的。
其实也有证据确凿的,不过廖青并不打算说。
一方面如他所说,案子没完结,这些都属于机密。
另一方面,他纯粹是戏弄的心态。
就凭这些人,难道还想玩出什么花样来?
不够分量!
严镐道:“既如此,我等觉得杜大人的海捕文书,有欠妥当,靳大人乃一府之主,受万人景仰,乃民心之所系,怎可草率处置?就算靳大人行事有所不周,那也得多方求证吧?如此就下了捕文,不给靳大人一点后路,难显圣上仁心,我等,恳请大人收回成命!”
他后面的人也纷纷出言附和。
“是啊,证据不足,请大人收回成命!”
“我等都觉得靳大人政绩斐然,卓有成效,还请大人慎重考虑。”
“晋阳府多年来平和安定,靳大人功不可没,不该遭此待遇啊!”
“晋阳府万民之所向,都系于靳大人一身,请杜大人三思,不可触犯众怒啊!”
“……”
“万人景仰?民心之所系?”廖青讥诮道,“你们一个个都不知道脸皮为何物吗?问问你们旁边的人,他们景仰吗?”
武宽直接呸了一口,“我景仰隔壁家养的大肥猪,也不会景仰他!”
严镐板着脸,“为政者,难免有小人指手画脚,做得再好,也不免有人吹毛求疵,这是不可避免的,并不能说明什么。”
“你说的,也有道理。”
廖青点头,表示认同,“可是,他既然无罪,为什么要逃呢?为什么藏匿不出呢?”
严镐严肃的脸皮抖动了一下,
“大人下了海捕文书,不给他机会,他自然要自保了。”
“好一个自保,呵呵。”
廖青一笑,“但你可知他逃跑在前?行了,本官懒得跟你们多说,浪费时间!你们从哪来的,回哪里去!另外,所有人都老实呆在家里,不得出城,本官可能随时差人问话!”
严镐等人立刻怒气上扬,这分明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啊?
合着半天白说了!
并且还限制他们出城,他们来之前,都不曾听说过有这道命令的。
这不就是故意针对他们吗?
严镐很想发火,但在这里,轮不到他发怒,只能压了又压,
却又说出了另一番话:
“杜大人,这是对我们不满啊?我等好言相劝,杜大人反倒限制我等的自由,如此一意孤行,挟私报复,刚愎自用,难道就不担心遭到朝廷责问?听说杜大人颇受皇上赏识,可也不能一手遮天,为所欲为吧?在下等人虽不入大人的眼,可也还认得几个朝官的,大人虽说负责查案,可连本地人的忠言谏辞都听不进去,恐怕也难辞其咎,难以让皇上满意!”
居然还威胁上了!
廖青呵呵一笑,随手拿过一本册子。
这本册子,就是在靳聿明外室得来的几本册子之一,本来这些东西已经搬到内宅去了,但许娇娇在他们刚开始谈话时,就令人去找了一本,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廖青一边翻开册子,一边道:
“你们不服是吧,本官最近刚得了几本册子,里面的记载很有趣啊!正好,你们既然不愿走,就与你们分享一下吧!”
严镐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廖青要搞什么鬼。
却听廖青开口念道:
“严镐,大祥四十三年八月十二日,白银一千两!”
“金发茂,大祥四十三年九月三日,白银六百两!”
“刘有财,大祥四十三年九月十五日,白银五百两!”
“……哎,记载太多,本官只拣重点了,就不往下念了,这些好像也够了。不知你们几个听了,有何感想?这里面的记载,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廖青一共念了十个人,恰好是堂下的十人,他们之前都报过名字的,恰好廖青的记性非常不错,一个不落的记住了。
他说完这些,便看着这些人。
刚才还群情激昂的十个人,现在一个个都另有了变化。
有的涨红着脸,有的满脸惊讶,有的低垂着脸。但他们基本上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惴惴不安,身躯左右晃动,如同一群小鸭子,面对养鸭大户挑剔的目光和即将捞下来把它们拨弄一番的大手。
有人强撑着道:“这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啊……”
声音越来越低。
“咳咳,这个,我也不知道,嗯,不知大人从哪里得来的,嗯……”
“这个,咳,嗯,我那天,不是,那天靳大人刚好做寿,我是为他祝寿,才送上了一点薄礼,对!就是这样,在下是一个俗人,没什么好礼物可送,就只有送点银子了,请大人明察。”
“对对对,靳大人做寿,我们与他相熟,自然要送上寿礼的,就是这个意思。”
却听有人低声喝叱道:“蠢材!这个时候提靳大人干什么?!”
廖青装作没听到,讥笑道:
“哦,原来是寿礼。不过本官又奇怪了,靳大人的寿辰到底是哪一天?难不成他三天两头的做寿?”
呃,
众人这才想起,自己太慌张,把这碴给搞忘了!
他们并不是同一天送的礼啊!
这下,有些人更慌了。
“啪!”
廖青把案上的惊堂木一拍,沉着脸道,“尔等是不是觉得,本官好欺?随便编一个理由,便能瞒骗过去?是不是想试一下本官的板子?!”
“在下不敢!”
众人慌忙跪下。
跪一跪的,不打紧,但要是惹怒了上官,被打上几十板子,那可不好受,相比之下,跪一跪就太容易了。
廖青也不喊他们起身,继续道:“你们有十个人,本官就有十个疑问,严镐,就拿你来说吧,这上面,怎么会有你的名字呢?还有银两,真是奇怪啊?你跟白银一千两有什么联系吗?对了,你之前好像说的是大祥四十三年中举?这可真是巧啊!同一年啊,这其中的缘故,你能为我解惑吗?”
严镐的脸色由白变红,再由红变紫,最后垂头丧气,一下匍匐在地,“在下……有愧于先祖,有愧于皇上,在下有罪,请大人责罚!”
第1446章 其中蹊跷
他很想抵赖的,
但廖青小册子在手,明显已经掌握了充分的证据,他想赖也赖不掉。
廖青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严镐的这个举人,十有**是掺了水分的,很可能曾向靳聿明行贿。
大祥国的乡试,很多都是在府城,每次会由吏部派人下来主持兼主考,府台大人为副,虽说年年都会申明公平公正,但监考的主体是人,既然是人,那就免不了会出一点“纰漏”,那么严镐为了能考中,暗中花钱向靳大人买通这个“纰漏”,是很有可能的。
而且这位靳大人恰好喜欢银子。
这就叫作一个要补锅,一个锅要补,不正好嘛!
严镐说话也是有水平的,他认罪了,但并没明说曾向靳聿明行贿。
这种小花招,廖青懒得计较了,反正他不会饶过这些人的。
有人开了头,就又有人出声了,
“杜大人,在下也有罪,在下这就听从大人的吩咐,回府待命,随时听候差遣!”
“杜大人,在下也愿意回去,等候您的吩咐。”
“……”
这些人也狡猾,纷纷抢先开口,免得被廖青点名说一通,丢了颜面,自己干的糗事也将公之于众。
廖青放下册子,板着脸道:“都想通了?都愿意回去了?”
严镐等人回:“我等想通了,都愿意回去了。”
廖青点头,“既然想通了,回去后就把你们向靳聿明贿赂的事情一一列出来,不得有任何遗漏!你们都看到这本册子了,但是本官告诉你们,同样的册子,本官还有好多本!所以,若是你们再有瞒骗之事发生,那就别怪本官没给你们机会!”
“是是是!”
严镐等人的脸全皱成了苦瓜,
早知如此,刚才就该早点走了啊!
不对,他们就不应该来的!
“去吧!你们不是还有一些人在外面吗?把本官刚才的话,同样告诉他们!”
“是!”
众人这次答应得比较爽快。
毕竟,自己一个人倒霉那多不好,别人也要跟着一起倒霉才好。
这伙人总算走了,
廖青把目光转向武宽等人。
武宽先开口了,
“大人,这次真的要拿下靳聿明吗?”
廖青点头,“当然。”
话毕,武宽扑通一声,单膝跪地,他后面的九人也呼啦啦全都跪下了。
“大人明察秋毫,英明神武!在下等人,替晋阳府数十万百姓感谢大人!”
“你们不必如此,起来说话。”廖青客气道。
“听你们的意思,靳聿明这个人大有问题?可否详细说说?”
十个人却略迟疑了一会,一时没人开口。
廖青便道:“你们不用担心,今天,不管你们说什么,我都不会怪罪,哪怕是没有证据的事情,只要是你们知道的,哪怕是民间传闻,都可以说出来。”
“大人,那在下便说了?”
其中一个姓张的镖头似乎忍不住了,当先开口。
廖青点头,“请说。”
他的态度太客气,张镖头便抛开了顾虑,
“在下本来是楚南府一家镖局的镖头,我们镖局一年前接到一个大主顾,往晋阳府押送一大批货物,运了好几趟,不料在最后一趟时,那主顾借口我们送来的东西数量不符,跟我们起了冲突,随即一大批黑衣人突然冲出来,二话不说便袭杀我们,那一战中,在下的同伴都死了,唯有在下命大,重伤昏迷,并没死,后来被好心人搭救了。
伤好后,在下心有不甘,隐藏下来寻找仇人,后来又碰到武大哥,从武大哥嘴里,在下才知道那批黑衣人,应该是晋阳府知府靳聿明豢养的私兵,这件事背后的主人,十有**是靳聿明!”
这不正是秦镖头他们遭遇的翻版吗?
许娇娇听得清楚,便问了一句,
“你知不知道,你们押运的是什么货物?”
张镖头道:“当时他们说要保密,不过以我们多年的经验推测,大多是些铁器。”
铁器,是个笼统的说法,基本也就代表着兵器了,这两者没有本质的区别。
因为这年头,除了兵器以外,铁器就只能做些犁耙和锅铲之类的东西,靳聿明不可能运送这么多的这类物资,他并不像是一个为了百姓而大量囤积生活工具的人。
没想到,靳聿明除了雇佣诚信镖局的人,还另请有其他人来运输物资,他运了这么多,是要做什么呢?
最后,张镖头愤恨道:“在下来这里,不为别的,只求一个公道,只求能抓住这狗官,让他以命偿命,告慰兄弟们的在天之灵!”
又有一老汉道:“大人,我家是开染坊的,有祖传的配方,有独特的手艺,生意兴隆,不过那是几年以前的事了,原本开得好好的,突然有一天有人找上门,说有位大人很中意这门生意,提出要入伙,我当时就婉拒了,大人物入伙,那我还能作主吗?况且我家规模不大,根本不需要合伙人,咱们就是用祖传的这门手艺,混口饱饭吃而已。
可后来,麻烦就不断上门了,几乎天天有地痞上门滋事,没法干活。好在我家在晋阳经营多年,人缘好,有其他邻居帮衬,没出大乱子。
可再后来,半夜里突然来了一伙强贼,将我们全家人都绑了,翻箱倒柜,将我们多年积攒下来的一点家底,全部一扫而空!其中还有染料的配方,也都被抢走了!一些设施,也被砸成了稀巴烂!”
说到这里,一把年纪的老汉忍不住抹了一把眼睛。
这简直就相当于人老了,却破产了啊!
许娇娇同情道:“您当时有去报官吗?”
“当然报了。”
老汉道,“我们已经一无所有了,哪怕这牵连到大人物,我们也豁出去了。可是,衙门的回复说,这是一伙流窜犯,来无影去无踪,抓到的希望很渺小!
没多久,城里新开了一家染坊,那些颜色,那种色调,老汉一眼就知道,跟我们家遭劫的配方有关!规模也很大,老板就是刚才走的那个,据说很有势力,可老汉就算猜到了其中的蹊跷,却毫无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