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7章 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老汉也不奢求别的什么，只希望大人能将这些狗官，将这些狼狈为奸的商人，统统铲除干净，不能让他们逍遥法外，还咱们百姓一个公道！”
其余一些人也纷纷开口，他们大都是被谋夺了家产，有的甚至直接被抢劫，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都被大人物找过，或者曾对知府大人辖治表示不满。
染坊老汉的遭遇还算好的，起码人还在，有好些都是家破人亡了。
武宽接口道：“我们这些人，基本上都受过靳聿明的暗害，或大或小。这个人，平常的时候掩饰得很好，特别是每有上官来晋阳的时候，那真是风清月明，什么魑魅魍魉都不见了，表面功夫做得相当好，但私底下做了不知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他豢养私兵，就是为了清除异己，扫平阻碍，凡有不听他话的，基本上都消失了。
有好些街坊邻居，就这样没了，有的全家都没了！说是投奔亲人去了，或是去外地做生意去了，事实上，我们后来再也没碰到过他们，也打听不到他们的人。他们留下来的家产，都由官府收了，然后拿出来拍卖，也没听说有谁出来阻止的。”
这个，
许娇娇看了后面的小孙定一眼，原来他家的遭遇，并不是独有的。
“这个人太狡猾，做下的恶事，不留把柄，就算明知道跟他有关，但没有证据，我们也拿他没办法。”武宽又道。
许娇娇深表认同，又问道：“靳聿明经常上报，晋阳府发生水患，真是这样吗？这里每年雨下得非常大吗？”
武宽略沉吟一会，才道：“每年自然都会下雨，雨下得也不小，但要说非常大，那也不至于，包括上游的地方，也就那样。我这人天生坐不住，喜欢到处跑，看到的事也多。”
说到这里，有人插了一句嘴，“两位大人，武老哥急公好义，在咱们这一带很有名望。”
廖青和许娇娇点头，看出来了。
武宽抱拳一礼，继续道，“有一说一，这雨究竟能不能造成晋阳府发水患，在下不能肯定。但有一回，在下却碰到过一件蹊跷事。那也是一次下大雨，还是在夜里，在下急忙往家赶，路过大商河附近时，却发现一伙黑衣人疾奔而过，当时在下没多想，可到了第二天，官府就说大商河决堤了！
联想到大商河几乎每次都是夜里决堤，在下就不得不有所猜测了，这什么决堤，只怕是靳聿明在暗中搞鬼！其目的，可能是为了找朝廷要银子？”
这跟许娇娇她们的猜测，其实是相当一致了！
晋阳府的水患，其实不算太严重，至少最近的这一次，廖青和许娇娇都亲眼看过了，水来得快，但恢复得也不慢。
这也从侧面说明，水患是可控的，很可能是人为的。
廖青问：“他们每次掘开堤坝，难道从没其他人看见？”
“没听有谁看见，都是夜里，又下大雨，谁会跑那里去？在下倒是想亲眼看一看，奈何这事儿不定是哪天，在下不可能天天去那里守着，蹲了几天，毫无收获，便放弃了。”
武宽气道，“再说了，就算蹲到了人，恐怕也不行的，他们会清场！这家伙鬼的很，下雨的那些天，就算白天有人想看看堤坝怎样了，他都会派差人守着不让过去，说万一你心怀不轨弄坏堤坝怎么办？而且还有被水淹的危险！反正是不让去。”
这种搞法，其实很难让人不产生怀疑，尤其像武宽这样的有心人。
但普通老百姓，大概是不了解这种事的。
可是，就算怀疑又能如何呢？
靳聿明就是本地的最高长官。
“你们没有想办法，去往上告他吗？”许娇娇问道。
“告过，怎么没告过？”武宽道，“朝廷偶尔会派人来晋阳查探的，有人当街拦过告状，可一来大家都是猜测，没有证据，二来那些官儿都是走马观花，哪里能看出端倪来？每次都是不了了之。相反，上官走了后，告状的人都倒霉了，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不在少数。这样一来，就没人愿意再出这个头了。
我们也向京城递过状纸的，可每次都是如泥牛入海，杳无音信，浪花都不起一个。晋阳府的百姓真是太难了，苦靳聿明久矣！”
许娇娇和廖青对视一眼，这一刻，她们都想到了通政司。
通政司就是专门负责处理这种事的。
再一想到，之前通政司的两位大人的表现，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这就是上下勾结，沆瀣一气啊！
上瞒天，下瞒地。
穷苦老百姓倒是有可能感觉不到什么，因为他们没钱，靳聿明瞧不上。
但只要是有点能力的人，有点赚钱本事的人，可能就深受其害了。
构陷强夺，草菅人命。
这就是典型的我为刀俎，人为鱼肉。
这次谈了很久，廖青才客气地把这些人送走了，并再次保证，一定尽全力抓住靳聿明，还百姓们一个公道。
是的，他们只要求一个公道，仅此而已。
哪怕他们有的家业被夺，有的家破人亡，有的兄弟死光，他们也只有这么一个要求。
从古至今，无论哪朝哪代，人们的要求真的很简单，无非就是两个字：
公道！
可有的人，却偏偏要把它踩在脚下！
这时候，纪师爷又拿出来一沓纸，“这些，是这两天收集到的陈情和检举。”
许娇娇和廖青看了看，
几乎都跟武宽等人的陈述类似，有不少人要求彻查案件的，其中又有两起镖局被坑的事，矛头都指向了黑衣人或者是大老板。
这个靳聿明，胃口真不小啊！
也怪不得他喜欢钱财，要买的太多了嘛！
但他运了这么多物资，到底要干什么呢？
廖青召集众人一起商讨了半天，最后有了一个初步结论，这人的野心不小，收购了这么多兵器或铁器，武装一支军队都绰绰有余了！
那他想干什么？
莫非还想造反？自立为王？
细想起来，也不是没可能的。
第1448章 两年不开张，开张就是俩啊！
晋阳府是靳家以前的封地，荫传到靳聿明这一代，已经是最后一茬了，再往后，知府就要换一个姓了。
那姓靳的恋恋不舍，想要永久保留这种地位，也不算奇怪。
只不过，目前得到的消息，靳聿明只豢养了不到一百人。
这点人，扮土匪下黑手打闷棍是够了，想造反还差得远。
那么，他四处收购的那些东西，都用在了哪里呢？
他要真想造反，除了这些军备，还得有人，得有军队。
自己没有，那就得拉拢别人。
还得是离晋阳不远的，要不然没法呼应，也不好操作。
那附近有军队吗？
还真有。
大祥除了在边境有军队长期驻扎之外，内地也是有一些的，平时分散在各处，数量不等。
晋阳府城北约十里外，就有一支五千人的军队，由一位中郎将率领，长期驻扎。
这个数量稍稍有点多，但晋阳这一带其实属于平原，耕地多，养得起。
那么，靳聿明有没有拉拢这位中郎将呢？
这事儿得问问马师爷。
自从许娇娇和廖青占了府衙，马师爷就一直在负责查账。
马师爷的回复是：没看出来。
账面上看，也就是定期往那边输送粮食，没有钱财往来，也没有军备运送。
因为除了粮食，其它都是由朝廷直接下拨的。
或者是输送了，但没有入账？毕竟这是个老狐狸。
许娇娇又让人翻了翻那几本秘密账册，也没发现。
那其实还有一个可能，就是靳聿明还没来得及拉拢，那些物资还没派上用场，都被他秘密储存起来了。
只是，到底藏在了哪儿，她们也一直没找到……
算了，暂时不考虑了。
伤脑筋。
反正他的罪证早就够了，现在就差抓到人了。
至于其它没法核实的，等抓到人，不怕他不承认。
许娇娇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天早就黑了，该睡觉了。
这一天过得真漫长，事儿也多，她是个有孕在身的人啊！
有句话怎么说的，自己折腾不要紧，得为孩子着想啊！
于是，众人散场，各回各家。
许娇娇简单洗漱了一下，上床，躺着。
可能真的是怀孕的原因，她比以前爱睡了，虽说她现在的身体比以前强了好多倍，更是修炼有内功，但好像在这方面不大管用。
该吐的还是吐，该嗜睡的还是嗜睡。
但好在其它该有的症状，比如头晕乏力什么的，好像还没有过，不影响日常生活。
廖青也进来了，关切道：
“今天是不是太累了？让你多休息，你指挥一下就成了，你偏要亲自上阵。”
许娇娇道：“没事，就是睡意来得太快，平时精力还是没问题的，我名字虽然带了娇字，还是两个，但我没那么娇气。”
廖青笑道：“那看来爹娘把你名字取错了，你应该叫许不娇才对！”
“去你的！娘是娇我这个宝贝闺女，可不是让我娇气的意思。”
嗯，应该是这么个意思。
“是吗？”
廖青笑了一声，也钻进了被窝，头却往下去了。
“让为夫听听，咱们的娃儿长得如何了？”
许娇娇笑，“这才多长时间，哪里听得到什么。”
仔细算起来，从她怀孕到现在，也就两个多月的时间，应该不到三个月？
心脏是胎儿最早发育的器官，一般一个月就开始跳动了，但这时候相当微弱，跳得也慢，靠耳朵听，是听不出来的。
这年头也没彩超多普勒什么的仪器，没法看，也没法听，让许娇娇有了一丝遗憾。
两三个月的话，也得用高灵敏度的仪器，才能听得出来。
现在廖青只是瞎忙乎。
但这个时候了，她也没拦他，爱瞎忙乎就瞎忙乎去吧。
不过，她显然忽略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廖青和她，都不是一般人可比！
廖青的一只耳朵在她的小腹上，就像盖章子一般，这里盖盖，那里盖盖，突然，他惊喜地叫了一声：
“媳妇！我听到了！”
“很微弱的声音，但绝对是咱家宝贝的！”
“我再换个位置看看，兴许听得清楚些……不对，有两个！有两个心跳的声音哎……”
这喜悦之情，都快语无伦次了啊。
听到这个消息，许娇娇心里还是有一种别样的满足，母性迸发，顺手摸着廖青的头道：“傻孩子，当然会有两个心跳了，难道我没有心跳吗？”
廖青抬起头来，哭笑不得，
“我当然知道你有心跳了，我之前又不是没听过！我说的是胎儿的心跳声，真的有两个！”
这下许娇娇呆住了，手也忘了动，
“你不会听错了吧？或者是，你把两次心跳听成了两个人的？”
她依稀记得一点知识，胎儿两个月后，心跳会快一些，比成年人都快，但具体快多少，她不是专业的妇科医生，记不清楚。
廖青眉毛一掀，就要反驳，但想到事关重大，又低下头去，
“我再听听！”
这次他听得时间更长，同样挪动了几个位置，最后抬起头来，满脸兴奋之色：
“两个！的确是两个！声音不同的，跳动的时间也不一样，呵呵，媳妇儿，咱们是不是要有两个小娃儿了？？”
许娇娇也想呵呵，
没想到自己的肚皮，两年不开张，开张就是俩啊！
真是太让人意外了。
也太让人惊喜了。
许娇娇头一次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对她的善意。
这是一种非常踏实的满足感。
“恭喜你，将要有两个小讨债鬼喊你爹了。”许娇娇戏谑道。
“同喜同喜！”
廖青兴奋的一双手不知该干什么，这里挠挠，那里摸摸，完全没听清她后面在说什么。
许娇娇本来还沉得住气，看到他这么失态，不由也跟着受到影响，有了些憧想。
不知这两个小宝宝，会是什么样子，长得够可爱吗？
自己和廖青，相貌都还行，那她们应该也不差哈。
随便她们在肚子里挑一个基因，都不会长歪了。
嗯，这方面，可以放心。
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那就是健康。
她与廖青都健康的很，两个小宝应该不会有什么先天缺陷吧？
第1449章 有人欢喜有人忧
但这种事，其实比相貌遗传要不靠谱的多，难说的很。
好多正常的夫妻，生下来的子女却有稀奇古怪的毛病，她前世听说过很多。
她还记得，有一对年轻夫妇，好不容易怀上了，结果去照彩超一看，竟然少了一只脚！
这么怪异的事情，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两人的悲痛自然不必说。
后来的结果是，幸好还是早期，两人忍痛将胎儿打掉了。
而那对夫妻，身体都正常的很，也没家族遗传史。
后来有人推测说，可能是因为平时饮食的原因，因为她们平时工作都很忙，没人做饭，一日三餐几乎都在馆子里解决。
而餐馆提供的饮食是否健康，可以归为玄学一类。
当然这只是个推测，事实究竟是不是这样，难以考证。
不过，这事发生在工业发达的现代社会，这里是古代，饮食的健康问题，应该不大。
这方面，她应该也不需要太过担心的？
可也正因为这里是古代，没有那些精密的工业仪器可以提前查看，
是好是歹，完全是瞎蒙。
这可真是让人有点发愁哇！
许娇娇患得患失的想了一会，发现廖青还在趴着听，这让她又想起一个问题，不由道：
“我们那边有句话，叫作一孕傻三年，你说，我会不会变傻啊？”
这不能怪她担忧，刚才她就没意识到，廖青这家伙的听力，可不是常人能比的。
“这是什么胡话？”
廖青终于将脑袋伸了出来，“难道你还能将智慧转送给小家伙们？”
呃，
事情当然不会是这么简单的事情，这涉及到很多方面的影响，比如……
算了，想那么多干啥？
许娇娇醒过神来，该咋地就咋地，庸人才会自扰。
她本来就不是优柔寡断的人，都怪廖青这家伙，影响了自己的情绪。
“去去，一边去，该修炼了！”
虽然怀上了，但修炼还是不能断，这对自己身体有好处，间接的，应该对小宝宝们也会有点好处。
虽然她们应该都健康，但如果能更健康一点，也不应该反对吧？
……
第二天，廖青把府衙所有的官员胥吏召集了起来。
去了贡院。
这里，有用来科举考试的号舍，也就是小房间很多，保证每人都可以分配到一间。
廖青下令每人自由选择一间号舍。
众官吏莫名其妙，不知道廖青搞什么鬼，他们都已经过了考试的阶段了，现在难道要他们再考一场？
但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是廖青这种人，不管心里怎么想，都得服从。
进去后发现，桌面上铺着纸，也有笔。
难道真的要考试？
当然不是。
廖青的意思是，靳聿明罪恶累累，府衙的其他人，肯定也有跟着摇旗呐喊、为虎作伥的。
这次，就让他们主动交待自己的罪行。
凡有隐瞒不报的，后果自己承担。
就这么简单说了两句，然后宣布开始，自己边想边写。
众官吏心里苦涩，但也知道随着靳聿明倒台，这事儿逃不过去，迟早会来的。
只不过，没想到是以这种形式罢了。
而既然是自己主动写，那这里面的文章可就大了，写些什么，不写什么，完全看自己。这就要看各人是否老实了。
或者说，诚心有多大。
这也正是廖青的意思，看的就是你是不是诚心悔过，若是心存侥幸，隐瞒不报，也不要紧，后面还有。
一个时辰后，交卷。
这么长时间，应该足够让人想起自己所做的坏事了。
众人以为结束了，没想到廖青宣布，诸位继续呆着，继续写，但这一次，是互相检举揭发，事后，视你所写的内容，可以酌情抵消或减轻你所犯下的罪行。
检举的对象，也包括靳聿明。当然得是确凿的事情，怀疑的就免了，因为已经够多了。
简单的说，你揭发别人的罪行越多，你自己的罪就越轻。
这下，有好些人傻眼了。
靳聿明的事好说，以他们这些老油条看来，他大概率是要倒台了，应该可以写，这没问题。
问题是自己本身。
一个人做了哪些坏事，除了自己以外，最清楚的就是自己的同僚啊！
毕竟，一个人独立完整的做一件坏事，是极少数情况。
自己大小都是个老爷身份，怎么可能这么没牌面。
有好些人已经在后悔了，暗暗着急，可事已至此，之前的卷子已经收上去了，想补救也来不及了。
这一次时间更长，近两个时辰后，眼看要到吃饭的时间了，廖青才下令收卷。
走出号舍，有的如卸下重担，有的还在细细思索，有的满脸愁绪，有的如丧考妣。
安之若素的，也有，但不多。
这些人，恐怕就是较为清白的人了。
当然，一切还要以事实说话。
廖青将这些“卷子”收集起来，然后一一统计，印证，还要结合百姓们的检举来看，这是一项繁杂的任务。
一直持续了三天时间，才搞完了。
廖青便把那些为人清白的，或是罪行轻微的官吏，调拔到重要位置，以维持衙门的正常运转。
那些犯有重罪还不知悔改的，都绑了。
然后当众宣布，鉴于主犯靳聿明久抓未获，为免长久拖延，皇上不耐，明日便启程，先将所有在押嫌犯，统统押往京城！
晋阳府的事情基本上已经厘清楚了，没必要为了靳聿明一个人，无限期的拖下去。
新年将至，也不适合再拖延。
命令一下，众人迅速行动起来，忙着交接，收拾，有人欢喜有人忧，不提。
夜深了。
冬夜寒冷，万籁俱寂。
突然，牢房外有一道极其细微的声音响了起来，
笃笃笃，
笃笃笃……
声音很有节奏，不急不徐，发出声响的人，也非常有耐心，并不提高声音，就这样一直敲击着。
过了一会，牢房里有了回应，非常简单，好像是掌击墙壁的声音，一连三次，声音也非常小。
外面的黑衣人立刻从怀里掏出了一卷东西，顺着铁窗扔进了牢房里。
不一会，那卷东西又被扔了出来。
第1450章 果然威力不凡
黑衣人接过，看也不看，立刻揣进了怀里，四下观望一阵，起身如飞而走。
从头到尾，没有一个人说话。
黑衣人对城里的情况很熟悉，一路飞奔，越过了城墙，往北而走。
他跑得非常快，一会儿后，便响起了沉重的喘息声。
但他没有歇一歇，仍是竭力飞奔，冷冽的空气随着急促的呼吸灌入鼻腔，慢慢的脑袋便有些麻木了，像是僵化了一般，连带着思维都有些迟滞。
有过高强度运动经验的人都知道，那个时候，脑子里真是什么都不愿想。
但他仍然没有停下来。
又过一会后，眼前出现了一座营寨。
黑衣人看到后，明显松了一口气，正想加把劲，一口气跑过去的时候，突然脑子一昏，翻倒在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悚然惊醒！
发现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任何活物。
眼前还是那座营寨，没有变化。
再摸出怀里的那卷东西，仍然是好好的。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昏倒了呢？
难道是天气太冷，自己跑得太急了？
黑衣人想不通，但万幸没出什么意外，赶紧把东西送去要紧，但愿自己没有昏迷太久。
……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收拾停当，便出发了。
廖青让纪师爷留下来，临时看守府衙，另外还有两百精兵协助，防止有人作乱。
其余所有人，押着嫌犯，一起前往京城。
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了，清晨的地面受了一夜的寒风，冻得硬硬的。
车轮凛凛，靴声囊囊。
眼前就是横脊山，过了这座山，就出了晋阳府地界了。
许娇娇正坐在大马车里养神，当然同车的还有二丫和蛾儿。
正聊着一些闲话，突然，马车停下了。
二丫掀开帘子一看，惊道：“老姑，你看前面！”
等她回头，一阵风吹过，马车里已然不见了许娇娇的身影。
前面的大路上，一大票人马挡住了去路！
站在前面的，有一百余骑，后面的，更有两三千人之多！
这些人，衣着各式各样，但手中的兵器锃亮！
观其姿势，肯定是训练过的。
“有敌！”
“列阵！”
很快，朱将军和车正廷负责护卫车队，廖青已经带着几位镖头上前了。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挡路？”
对方为首的，是一个蒙面大汉，其实这些骑马的，几乎都蒙着面。
大汉道：“我们只是一群四处讨生活的人。拦在这里，也只是为了与阁下商量一件事。”
“好一个四处讨生活！”
廖青讥笑，“这么多人一起讨生活？谁经得住你们一讨？”
大汉蒙着黑巾，看不清表情，继续道：“我等无意与阁下为难，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阁下的队伍中，有两人是我等的兄弟，阁下若是将这两人交还给我们，我们立刻就走！”
廖青诧异道：“哦？不知你要的，是哪两人呢？”
“一个叫作刘洪，一个号称百变郎君！”大汉回。
廖青看着他，“你可知道，这两人是朝廷要犯？你想与朝廷作对？”
大汉道：“阁下这话可吓不倒人，朝廷本就不容我们，我们自然不会考虑朝廷的想法，这是理所当然。而你要押走我们的兄弟，我们却不能不管，这也是理所应当。”
廖青道：“要是我不想交人呢？”
大汉立刻威胁道：“那就对不住了，阁下可莫自找不痛快！须知刀剑无眼，阁下才这点人，恐怕都不够我们一次冲杀的！到时候，你们是鸡飞蛋打！
我们的要求也不高，我知道你奉了皇命查案，可这两人，算不上主要案犯吧？为了区区两个江湖人士，就要与我们三千人血拼？你划得来吗？”
“江湖人士？”
廖青突然道，“他们两个是不是江湖人士，我不知道，但是你，只怕不是江湖人士吧？深更半夜的整顿人马，天不亮的就赶到这里，不累吗？”
大汉瞳孔一缩，随即冒出凶光，厉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兄弟们，他们既然不肯放人，就给我上！砍翻他们，救出咱们的人！”
一百余骑闻声而动，一起冲了过来！
后面的三千人，在一些头领模样的吆喝下，也同样大步上前，试图将廖青这队人马包围起来。
而廖青这边，把许娇娇二丫这样的算上，也才三百人，及不上对方的十分之一！
而且她们还要看管众多的囚犯。
局势一开始，就变得危险起来！
许娇娇早已出现在廖青身旁，正欲迎出，却被廖青拦住了。
“咱家小宝贝都已经有心跳了，你悠着点，你就在后边掠阵，我来就行了。”
许娇娇一笑，也没争执，伸手递给他一个小瓶子。
“小心点！”
“一招搞定！”廖青接过看了一眼，笑道，“我与秦兄几位去就行了，你们都别动。”
说完率先冲了过去。
后面只有六个镖头跟着他冲锋。
其他人都站着旁观。
对面冲过来的大汉有点疑惑，骑兵冲锋可不比打架，七个人怎么可能挡得住他的一百多骑？
但既然廖青如此托大，那他自然没有相劝的义务，相反心头大喜，挥起手中的长柄屈刀加快冲刺。
眼看着就要接近了，大汉都要准备挥刀砍杀了，谁料廖青一声长啸，身躯在马上腾空而起，斜冲向前，同时手中连弹，几粒细小的弹丸飞向最前面的骑兵。
然后也不看结果，将手中三尖两刃枪一压，直直地冲向为首的大汉！
大汉还没来得及搞清楚他刚才做了什么，就看到长枪如龙当空刺来，当下一惊，连忙将手中屈刀斜斜一打，打算先磕开两刃枪。
他自认实力是不差的，磕开这一枪绝无问题。
但廖青是何等人，俯冲的力道何等之大，只轻轻一磕，大汉的屈刀便脱手飞出了老远，再往下一扎一挑，大汉整个身躯被挑得高高飞起，如同腾云驾雾似的，往许娇娇这边的车队摔落。
而廖青本人，则已经稳稳地落在了大汉的马上。
“好！”
观战的众人不禁拍手叫好，这一手太帅了！
真的只用了一招，敌首便败了，被摔得七荤八素，已经被车正廷五花大绑了。
而那些冲锋的骑兵，最前面的二十多骑突然毫无征兆的，就连人带马摔倒在了地上！
这个结果，自然是毒门出品的一息倒造成的。
由廖青牛刀小试了一下，果然威力不凡。
第1451章 原来你们早就发现了
这里是横脊山的山脚下，地势并不是太开阔的，前面倒了二十多骑，后面的骑兵收势不及，除了极少数跑在边缘的干脆偏转马头，往山林里冲去，绝大多数都来不及，直直闯过来，被倒在地上的马和人一绊，立刻再一次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六个镖头冲过去，根本不是打仗的，而是去收拾残局的，看谁不老实想骑马再战，立刻就是一闷棍。
事情太过意外，也太突然，后面的士卒们大哗，不由停下了脚步。
首领都被活捉了，还怎么打，先看看再说吧！
廖青暂时也不搭理他们，走向那个被俘的大汉。
大汉其实受伤不轻，胸下被扎了一个洞，手臂也摔折了，浑身像要散架了一般，没有哪里不痛。
但他好像并没有在意这些，眼神里透出的，是深深的不甘、失望，以及迷惘。
廖青看着他，半晌，说了一句，
“你是吴将军吧？是不是该让你的手下投降了？”
本来像是神游天外的大汉吓了一跳，大骇道：“你说什么？！”
“你是不想承认，还是不愿承认呢？”
廖青一笑，一把扯下他早已歪歪扭扭的黑巾，露出了一张黑而阔的脸。
许娇娇一看，并不认识，于是冲车队里一招手，矮瘦的马师爷立刻跑了过来。他是许娇娇特意带上的，为的就是让他认人。
这位师爷是个老晋阳人，还在府衙干过多年，晋阳府地面上有点头脸的人物，他基本上都认识。
马师爷跑过来冲大汉一看，只一眼，便叫道：“两位大人，他正是城外的吴将军！小民多年前便认得他了！”
原来这个大汉，竟是驻扎在城北的大军统领，中郎将吴阔！
而那三千人马，十有**就是他麾下的士卒了。
吴阔瞥了马师爷一眼，不认识。
但这不代表人家不认识他，他又不是隐士，他每年都会进城见靳大人的。
吴阔长叹一声，
“原来，杜大人早就知道是吴某假扮的劫匪了！”
“确实。”
廖青点头，老实承认。
“只是吴某不解，我等虽然时间不充裕，但自身的装扮，是早就准备好的，不用花太多时间，应该是没有遗漏的，连使用的兵器，我也让他们尽量取不同的，不用统一制式，杜大人是从哪里看出来不对呢？”吴阔问道。
廖青道：“我们不需要看这些，因为昨晚我们就知道了，你大概会来。”
吴阔瞪大眼睛。
廖青一笑，“因为昨晚有人给你报信嘛！我们亲眼看到他走进了你的营地。”
“原来我的人是内奸！”吴阔大怒转头，目光往那批骑兵里搜寻。
“不不不！”廖青否决道，“你误会了，他不是内奸，我们根本就不认识他，只不过，他在送信的途中，不小心睡了一觉，而他要送的信，恰好被我们看到了。”
吴阔：“可他并没告诉我，他曾有过这样的遭遇。”
廖青：“哦，他当时并不清楚，他以为自己就迷糊了一小会，哪里会知道密信被人看了？”
吴阔明白了，“阁下好手段。”
廖青道：“你又猜错了，这不是我做的，这是某位高人的手段。”
吴阔微微点头，道：“那杜大人不去忙正事，却与我在这里闲话，又是为何？”
廖青道：“你不是想要见某个人吗？我的正事忙完了，闲着也是闲着，哦，人已经来了。”
吴阔抬头一看，一个人蒙着头，被人推着，向这边走来，
等走近了，许娇娇过去一把扯下那人的头罩，露出了一张干瘦而普通的脸，正是百变郎君。
百变郎君、刘洪、娄千刀等这些人，一直都是单独关押的，这次押送，这几个关键人物都被绑得紧紧的，出于某种恶趣味，许娇娇还让人把他们的头部捂得严严实实的，只留喘气的那种。
百变郎君被扯下头罩，很不习惯地眨眨眼，然后就看到了对面同样被绑起来的吴阔，当下一愣！
然后缓缓看向四周，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后，又缓缓地把头转回来，
眼中阴沉得简直要滴下水来，最终忍不住脱口说了一句：
“蠢材！”
吴阔看了看他，视线微偏，道：“你对付不了杜大人夫妇，我也没能对付得了，这又有何奇怪。”
百变郎君表情不变，“三千人对付不了三百人，吴将军怎会有脸这样说话？”
吴阔默然。
许娇娇道：“行了，别扯没用的了。吴将军，你带了这么多兵，真正想讨要的人，恐怕只有这个百变郎君吧？”
许娇娇看了看后者，又接着说了一句，“哦，不对，我不应该叫你百变郎君了，我应该叫你靳大人才对！”
说到这里，她听到了某人的心脏“咚！”的一声，如擂鼓一般狠命跳动了一下。
许娇娇不禁笑了。
真是不容易啊！
百变郎君几乎被吓一跳，但马上回过神来，面露疑惑道：“郡主说什么？郡主为何这样说？我只是在清平县假扮了一次靳大人而已，郡主切莫搞错了。”
许娇娇道：“不，我没有搞错，你就是靳聿明，靳聿明就是你！！”
百变郎君不知是傻眼了，还是装模作样，目瞪口呆道：“郡主说哪里话？我怎么会是靳聿明？”
“还不想承认？”
许娇娇提醒道：“不说别的，只说昨晚，你写给吴将军的那封密信，你该不会忘了吧？你可千万别说不是你写的，我亲眼见到你们把一个纸筒子丢进丢出的。你虽然没在上面写任何人的名字，但那个笔迹，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个时候，这个笔迹，不可能作假。
就好像一个骗子，不管在外面如何弄虚作假，做样子的假合同假签名一大堆，但最终有钱拿的那一份，绝对是自己的亲笔签名，真的不能再真。
一样的道理。
“原来……原来……”
百变郎君呆了半晌，脸上的表情精彩万分，最后颓然道，“原来你们早就发现了。”
这是当然。
她许娇娇是什么人？还有小偷小摸的能在她地盘上捣鬼？
第1452章 不归之路！
昨天廖青当众宣布了，今天要启程去京城，其实也是个假消息，她们并不是真的要去京城，她们早就商量好的，目的只是为了引蛇出洞。
当然，引出的这条蛇，多少还是出乎了众人的意料。
她们原本的打算是，靳聿明本人虽然不露面，但他的家属都被抓了，都要送去京城了，这根本就是一去不复返，难道就这样听之任之？
你打算孤家寡人的谋反啊？
一把年纪了，就算你谋反成功，在宝座上还能坐几年？
所以，去往京城的途中，靳聿明大概率是要拦截的。
买了那么多军备，肯定还有隐藏的实力没有显露出来的，这就是他最后的机会，要是人到了京城，那他就没这个可能了。
过了这么多天，他都不声不响，说明他谋反的时机并没成熟，但是在途中救出他的家人应该是没问题的，随便扮作一股流匪什么的，就行了。
而那个时候，许娇娇她们也有机会揪出他的尾巴了。
只是，许娇娇也没想到，一封密信，却意外的就让她得知了百变郎君的真面目！
这可真是有心插花花不开，无心栽柳柳成荫啊！
她们苦苦搜寻的人，原来一直就被她们关押着！
什么靳聿明，大老板，原来就是百变郎君一个人！
知道这个秘密后，自然是喜出望外，但许娇娇与廖青再次商量了一番，决定还是按照原计划行事，这样可以引出靳聿明隐藏的实力，或者说同伙。
虽说他的同伙已经确定了是驻军里的人，但究竟是不是那位中郎将，还有人数有多少，都是未知数。
而对于靳聿明来说，不管怎么样，他都必须找人搭救。
否则到了京城，皇上一怒之下，把他这个大老板当作小卒子一样喀嚓了，那岂不是比窦娥还要冤？
所以，就算让他知道有暴露的危险，他也得找人。
只是没想到，营救的人这么不给力。
“这就叫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许娇娇总结道。
百变郎君却哼了一声，又气又怒，“若不是吴将军办事不力，你们知道了又能怎样？以在下的易容之术，只要我能出去，你们就别想再找到我。”
这个，好像也不能说他夸口，
他假扮了靳聿明多年，却一直没人能发现，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这就是明证。
而吴阔带了三千士卒，就算无法全歼廖青的队伍，但把百变郎君救出去，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但怨就怨在，吴阔的运气太不好了，碰上了好人老毒怪奉送的一息倒，还没真正打起来，就输了。
若不是有这种利器，廖青也不敢一个人就冲上前去，直接要擒王。
这只能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吴阔道：“在下已经尽力了。”
这种话，显然不能让百变郎君满意，他眼中的怒意一点也没减少，“尽力？你就用这种话来报答我？你当初是怎样说的？你只怕是早已忘了吧？”
咦？
原来是挟恩图报？
许娇娇也奇怪吴阔为何会帮他，便也问了一句，“当初怎么了？他帮你大忙了？”
吴阔喟然长叹，“以前，在下老母腿脚不便，某天失足栽倒在了河里，恰好当时他带人路过，便令人救起了老母。在下当时便说，大人以后但有所命，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之后，便一步步走到了现在……”
原来是这样。
没想到，这种人还曾经做了一件好事。
话说回来，他其实还是令手下做的，不费他一丝力气，不过终究还是他下的命令，这不能不承认。
吴阔这人还真是老实，就因为这样一件事，就甘愿为他所用，甚至不惜截杀朝廷命官，也就是她和廖青等人。
虽说他假扮成了流匪，但只要一查实，他就跑不掉被砍头的命运，家属也会被流放。这是最轻的惩罚。
这样的人，何其迂，也何其愚也！
有的时候，许娇娇还真是理解不了某些人的想法。
然而还有更让她惊愕的。
百变郎君道：“你既然还记得这回事，就应该知道，你当初说的话，并没有做到！你欠我一个交待！”
许娇娇简直是想啐这人一脸了，这种不要脸的话，还这么理直气壮的说出来，天下大概也没几个了。
她忍不住说了一句，“天下怎么还有你这种人？简直是无耻之尤！”
人吴阔难道不是冒着死罪的危险来救你了吗？
只是没成功，被抓住了而已，你还想怎样？
然而吴阔却点了点头，
“我的确欠你一个交待。”
许娇娇：……
吴阔说完这句话，捂着胸口，挣扎着站了起来，请求道：“我想对我的兄弟们说几句话，不知两位大人可否允许？”
许娇娇和廖青互视一眼，点点头，“可以。”
人都在她们手里，说几句话当然没问题。
许娇娇却突然看到百变郎君的眼里，露出了精光，精神大振！
她心下一惊！
这是为什么？
难道这家伙，刚才说的那句话，是在逼吴阔鱼死网破？
让他作最后的拼死一击？
毕竟不远处，还有近三千人的！
要是真的不顾一切冲过来，那可就是大麻烦了！
这真是个该死的人渣啊！
阴险，狡猾，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都到这地步了，还想用无数人的命，换他一条狗命。
不过，她们手中还有上十粒一息倒，可以抵挡一会的，真要发生这种情况，她们大可以逃走。
把这狗东西打晕了，带着一起逃，也没问题。
想到这里，许娇娇放下心来。
而且她心底里也不认为，吴阔会去蛊惑那三千人，来围杀她们。
在所有人的瞩目中，吴阔走到了近前，而那边三千人中，一些统领模样的人也聚在了前面。
吴阔停下来，望了望这些人，缓缓道：
“众位兄弟，我对不住你们！因我的一己之私，害你们踏上了不归之路！”
诸位统领抱了抱拳，并没说话。
吴阔继续道：
“所幸的是，你们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甚至都没有出手，要做的事还没有发生，所以你们不用太过担心！各位统领，带着你们的人就此回营，静等朝廷的发落，不可有反抗之心！”
第1453章 竟然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统领们骚动了一阵，有人问道：
“那将军你呢？”
吴阔道：“我犯了错，自然应得到惩罚，你们无须多问，速速回营！”
统领们不再多说，抱拳一礼，纷纷收拢手下的人，转头离去了。
许娇娇最后的一点担心也彻底放下了。
还好，她没料错。
像百变郎君这种难以捉摸的人，毕竟是极少数。
而且看得出来，吴阔这人还是很重义气的，很爱护他的部下。
这三千人杵在这里，其实是个大隐患。
虽说她们已经控制了局面，但这批人，她们不可能号令得动。
若是强行让他们投降，说不定还会激起他们的反抗。
让他们从哪来回哪去？
那也很困难，因为他们毕竟有罪！
若是没有一个满意的说法，他们不会甘心就此离去。
此时由吴阔开口，就再恰当不过了，点明全是自己的责任，让他们放心回营，惩罚不会太重。
而这些话，其实也是说给许娇娇和廖青两人听的，其目的，自然是希望她们两人能高抬贵手，在皇上面前说点好话。
吴阔又站到了另一批人面前。
这批人，就是跟他一起冲锋的那些骑兵，现在都被绑起来了。
吴阔同样看了看他们，才道：
“你们这些人，对这件事最上心，最积极，如今失败了，也怨不得谁，且好自为之吧！”
说完，转身就走。
这一次，背后传来的是一声又一声的痛骂。
吴阔恍若未闻，一直走到百变郎君的面前。
百变郎君的一张脸，已经变成了铁青色，这些骑兵，实际上都是忠于他的人啊！
他在晋阳经营多年，就算是军营，也是有他的心腹的。
现在全被抓了。
这且罢了，吴阔的另一个决定才是最要命的！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让他们冲锋？这么多人，一起突击，他们完全可以救出我们的！！”百变郎君的眼睛都红了，冲吴阔大吼。
吴阔摇头，
“没用的，你逃不了，没有足够的高手，就算是逃，你也逃不远，何苦平添伤亡？”
“然而这些骑兵，你为什么又不在乎伤亡了？”百变郎君讥讽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了他们是我的人，原来你一开始就没打算拼尽全力营救我，现在又说这些话，岂不是惺惺作态？”
吴阔道：“打仗并非儿戏，先行试探一番是必要的，他们既然这么热心，那他们作前锋又有何不妥？打输了只怪他们本事不济，怨不得旁人。
至于后面的大军，既然已经暴露了身份，事不可为，我为何还要让他们跳入火坑？他们不欠我吴某人的。”
“可你却欠我的！”
百变郎君恶狠狠道，“他们本就是兵！是兵就要上战场，就要死人！有什么稀奇？你倒是做了善人，可救命之恩你难道就当作不在了？你置我于何地？你给我的就是这样的交待？”
“他们是兵没错，但不是吴某人的私产。至于交待，我说过，我会给你交待的。”
说到这里，吴阔突然怒目圆睁，
“大丈夫死则死矣，岂能借他人之命苟活于世？？”
说完，牙关狠狠一咬！
廖青大惊，闪身扑了过去，却已经迟了。
吴阔已经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嘴角缓缓沁出了鲜血……
这人，竟然咬舌自尽了！！
许娇娇着实愣了一会儿。
她两辈子为人，这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种人。
为了一句承诺，竟然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说他迂，说他傻吗？
也许吧！
但这两个字，已经远远不能概括他了。
也许他认为，自己做下这种事，是大罪，皇上只怕饶不了他。那与其到时被斩首，不如现在就自尽，还能还了百变郎君的人情。
就算如此，这种决绝，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但凡有一丝生机，谁愿意赴死？
而且吴阔最后劝退军队的举动，很能打动人，不说别人，就说她许娇娇，她愿意在皇上面前为他求情。
而且这次的伏击，吴阔的确应该是没有尽全力。
她们总共只有三百人，很明显的事，她们也不是出去打仗的军队，也没有什么后援，用不着什么试探。
如果他一上来，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全军出击，那按照常理，她们的队伍大概率会被冲乱，他们在乱中抢了百变郎君就走，应该并不算太难。
虽然事实上，她有一息倒，不会轻易被冲乱阵脚，但当时吴阔并不知道啊？
然而他并没有这样做。
他确实留手了。
换一个角度来说，他对百变郎君的所作所为可能并不满意，只愿意试探一下而已。
如果成功了，那就算百变郎君的运气好。如果没成功，那就算了，他不愿再多作牺牲。
牺牲自己一个人就足够了。
既可以稍熄皇上的雷霆之怒，减轻后续的责罚，也可以让百变郎君闭嘴，无话可说。
只是，走得也太匆忙了，
有她和廖青帮忙，其实还可以挽救一下的。
这是个真汉子啊！
可惜了。
许娇娇感慨万千，那边廖青早已一声怒喝，一脚将百变郎君踹倒在地，顺手夺过一条马鞭，塞给了一旁的孙定，伸手一指：
“打他！”
自从知道眼前的百变郎君就是靳聿明，就是害死自己一家人的幕后主使人后，孙定的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
但他没有冲出来喊打喊杀，他虽小，但也知道要克制，现场不能因为他乱了阵脚，要报仇，以后有的是机会。
现在，机会就来了。
孙定毫不迟疑地抓过马鞭，挥手就抽向了百变郎君。
“我打死你这个王八蛋！你害死了我爹娘，害死了我哥哥，害死了我家那么多人，我打死你！打死你！你害了那么多人，你怎么还有脸活着！你才是最该死的那一个……”
孙定骂一句，抽一下，
不过在许娇娇看来，力度太小了，鞭子这东西，如果使的人没力气的话，那完全就是挠痒痒。
看样子，以后得教这小子一点功夫，打人都没劲，这可不行。
打了一会，孙定终于是打累了，泪水也终于落了下来，一扔鞭子，不打了。
百变郎君的脸上，增加了一道道浅红的印子，看上去有点骇人，实际上是微乎其微的伤势。
孙定当然也不可能把他真的打死了，廖青也没这意思。
两人都知道，只是暂时出一口气而已。
既然心中都有怒火，那就发泄一下，反正目标是百变郎君，没有心理压力。
第1454章 怎么就倒了血霉了？
既然心中都有怒火，那就发泄一下，反正目标是百变郎君，怒火也是因他而起，那由他来承受，没有一点毛病。
廖青下令开始打扫战场，该收拾的收拾好，该绑的人都绑了，准备一起返回晋阳城。
虽然战斗过程非常短，但上百人的被俘，怎么都要折腾一会的，特别是有的马儿跑了，还有的窜到林中去了，要尽量找回来。
一旁的马师爷很闲，没他的事，他问了一个问题：
“郡主大人，照这样看来，晋阳府的府台大人，到底是靳聿明，还是百变郎君？哦不对！不能这样说，府台大人绝对应该是靳聿明，朝廷不可能把靳聿明的面目搞错，这人是假扮了靳聿明，那真的靳聿明哪里去了？”
“问得好！不过，这个问题，要问他这个当事人了。”
许娇娇看向百变郎君。
这人假扮靳聿明好几年了，那真人下场如何，谁也不知道，但以她猜测，多半凶多吉少。
百变郎君一贯的行事风格就是如此，更何况这是关乎他性命的大事，那恐怕只有死人才能让他放心。
所有的人也一起看向他。
面对众人的目光，百变郎君的脸色不见任何变化，淡漠道：“你们不是已经猜到了么，何必多此一问。”
许娇娇叹一口气，“看样子，咱们的确是问了一句多余的话。”
马师爷却愤愤不平，
“你这个贼子！竟然无声无息地窃取了府台大人之位，谋取私利，咱们晋阳人算是倒了血霉了！”
百变郎君居然笑了，“那是我的本事！至于晋阳人，我治理晋阳，虽说你们没多大的好处，但起码有吃有喝，安全无虞，怎么就倒了血霉了？”
这种人，居然还在意自己的政绩！
许娇娇冷笑道：“你大概是不认得眼前的这位是何人吧？前段时间，他两次被刺杀，你却说什么安全无虞，真是可笑！”
百变郎君果然诧异了，“你是何人？”
马师爷道：“区区无名小卒，只不过发现了你的一些龌龊事而已，你的心腹手下就疑神疑鬼的，不肯放过我了。”
百变郎君了然，理所当然道：“那就怨不得谁了，人贵有自知之明，超出了自己能力的事，还是少做为妙，就算仅仅是知道，也会给自己带来危险的。”
许娇娇想不出这人的脑子是怎么想的，这么无耻的话，说得冠冕堂皇的。
“说的不错，人的确要有自知之明，可是你呢？区区一介贼子，就想谋反，我很想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底气？莫非以为冒充了知府，就可以做到了？”
百变郎君却面露不屑，
“区区一个师爷，怎能与我相提并论？我上马能杀敌，下马能安邦，更兼足智多谋，多才多艺，天下有几人能与我相比？今日有此失败，只是时运不济而已，说到底，就是因你们夫妇二人从中作梗，才导致了某家的今天！你夫妇二人，就是我的生平大敌，我早该将你二人除掉的！”
说到最后，百变郎君已是疾声厉色，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
许娇娇自动忽略了他前面的话，跟一个自恋狂较真，那是自找没趣。
对于他后面的话，却有些不解。
自己跟廖青，来晋阳也没多少天，对他的计划影响并不算大吧？怎么就说是他的生平大敌呢？
许娇娇懒得多想了，这种思维不正常的人，正常人怕是很难跟上他的节奏，当下喝斥道：“多行不义必自毙！没有我夫妇二人，也有其他人会来，迟早揭穿你的真面目！”
百变郎君冷笑，“其他人？要是换作其他人，某家说不定已经自立为王了！”
诶？
许娇娇这下是真的搞不懂了，就算换一个傻子来，你也是没准备好啊？
怎么就说得这么玄乎呢？
许娇娇道：“你想谋反，得要有充分的准备。你可能收集了一些兵器粮食之类的，但这远远不够，你至少还得有人，你需要的人，该不就是吴将军的麾下人马吧？你也看到了，他们的态度好像并不是你想像的那样，你凭什么就能自立为王了？若是这样说的话，你肯定还有其它的布置！”
百变郎君冷笑一声，却不说话了。
不想说？
也行。
许娇娇也不勉强，因为要回去了。
队伍已经收拾好了，廖青一声令下，众人又往府城返回。
到了府城，一切并无异样。
廖青去安排接下来的事宜，许娇娇则带着一些人，正准备去一个地方，却有人来报，说娄千刀想求见她。
娄千刀？
许娇娇都快忘了这人了，他有什么好求见的？
但既然他有这个请求，那去见一见也无妨，反正大事都已经定了，她有这个空闲。
这次假意返京的途中，娄千刀也是享受了特殊待遇的，跟百变郎君一样，五花大绑，黑巾蒙面，破布堵嘴，棉球塞耳。
防止他们破坏计划，引起混乱。
这次回到晋阳来，许娇娇也没说要改变，娄千刀就仍然是享受单人间待遇，不让他跟别人串通。
“你有什么事？”许娇娇站在了他面前。
这家伙也是个狡猾分子。
上次廖青让他交待，他磨磨叽叽的不想说，后来想开口了，廖青却不需要了。
以至于被一直晾到现在，没人理他了。
“你要想清楚了，晋阳府的案子，差不多已经结束了，你还有什么隐瞒的事情，也没有意义了。所以，你想要说什么，就得赶快了，免得跟上次一样！”许娇娇又补了一句。
娄千刀也不知听进去没有，连连点头，
“郡主大人，小的想将功赎罪，将知道的隐秘之事说出来，希望能够减轻处罚。”
许娇娇颔首，“那你说吧。至于能不能将功赎罪，减轻处罚，那就要看你能够说出什么了。”
娄千刀不再迟疑，说道：
“是，就我知道的，靳大人其实另有一处家室，他经常过去那边，对那边的看重，应该大于靳府。郡主只要去那边一搜，或许就能找到一些线索。”
许娇娇有些感慨，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朱贵自以为做的很隐秘，但其实早有有心人注意到了，并且还不止一个。
第1455章 他肯定有秘密……
平时没人敢说出来，或者是说出来也没用，到关键时候了，那就捂不住了。
但她还有一个感慨，娄千刀这个狡猾分子，又一次迟了啊！
“你说晚了，你的这个消息，早已有人说过了，他还赚了我一百两银子。”
娄千刀吃了一惊，“是谁？”
许娇娇道：“他是谁，我不能告诉你，但你说的这个地方，就在陈皮巷，应该没错吧？”
娄千刀顿时泄了气，懊恼无比，同时也紧张了起来，
“我还知道另一个消息，不过不能确定……”
许娇娇：“说吧！”
娄千刀：“靳聿明的手下，有一个叫作百变郎君的，这个人很可疑，他经常传达一些靳聿明的命令，但又从来不跟靳聿明同时出现，做事一般都隐藏在暗处，他应该是靳聿明最倚重的人，大人如果盯住他不放，一定会抓住靳聿明！”
呵呵。
这个人，知道的倒是不少，可惜，都是马后炮啊！
许娇娇的兴趣大减，却有个疑问，
“你之前，不是不想说的吗？还说自己知道的不多，现在看来，是假的了？觉得我们扳不倒靳聿明？”
娄千刀尴尬了，勉强一笑，道，“之前，我不是没想起来嘛，也不是有意……”
“这种话，你觉得我会信吗？”
许娇娇打断了他，“你明面上是个赌坊老板，暗地里却帮靳聿明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你以为没人知道？你的确需要将功补过，可你若是这种态度，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娄千刀连忙道，“哎，别别，大人，是我说错了，我之前确实有所隐瞒，是我该死，还请大人给我一个机会。”
许娇娇：“那我先问你，你以前想隐瞒，现在怎么又愿意说了呢？”
娄千刀：“嗯，以前我觉得，嗯，我怕靳大人事后找我麻烦，可现在，大人您可能已经有了重大进展，很可能已经胜券在握，所以我才想着，能不能将功补过……”
许娇娇：“你是怎么知道，我们胜券在握的？有人告诉你了？”
这人是单独关押的，由朱将军的兵专门看守，与外界理应是没有联系的，他从哪里得知的消息？
娄千刀：“这个，其实是我推测出来的，以前不是有四个士卒看守我吗，现在只剩下两个人了，而且他们的神态也放松多了……”
许娇娇不得不感叹，这些家伙们，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连这个赌坊的老板，看着是个大老粗，心思却这么细腻。
难怪他们联手在晋阳经营了这么多年，也没露出破绽，也就是她和廖青拥有绝对的实力，脑子也还够用，这才掀翻了他们。
只可惜，这人聪明是聪明，就是把握不好时机，不知道自己想贩卖的消息，早就过时了，没用了。
许娇娇惋惜地看着他，看得娄千刀心里发毛。
虽然许娇娇长得标致，但这种目光，任谁一看都没有好事，更何况他还是阶下囚，就更加惴惴不安了。
“你想将功补过，这很好，你说的这两件事，也都很重要，只可惜，都晚了啊！”
许娇娇叹道，“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我们已经查明，你口中的什么靳大人，是个西贝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八年前，他就被人冒充了，而冒充他的人，正是百变郎君！”
说完，她仔细观察他的神情。
娄千刀先是大吃一惊，嘴巴都忘了合上，半晌后，又有些释然了，口里喃喃道：
“难怪，以前我跟他关系并不怎样，后来却屡屡照顾我，让我帮他赚银子……呵呵，果然不愧百变之称，我们都小瞧他了……”
许娇娇观察了一番，发现他确实是不知情，顶多是有一丝丝的怀疑，都没让他有信心拿出来救命。
只是这样的话，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许娇娇转身，打算离去了。
娄千刀回过神来，连忙往前一奔，想要去拦，却被一旁的秦镖头一脚踢倒在地。
“郡主大人！郡主大人！”
娄千刀顾不上别的了，急急喊道，“请给我一个机会……”
这人的求生欲还挺强的，只是，早干嘛去了？
许娇娇转过身来，
“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我……”娄千刀愣住了，最重要的两个消息，都已经没用了，还有什么能说的呢？
情急之下，口不择言道：“那个，那个百变郎君，他绝对不简单……”
许娇娇道：“我知道他不简单。”
然后呢？
“他……”娄千刀都急出汗来了，“他肯定有秘密……”
许娇娇：“这种人，秘密当然不少。”
你倒是举一个出来啊？
这一刻，娄千刀的脑子转得飞快，前所未有的快，“他这个人，狡猾的很，如果有什么机密的东西，恐怕都不会放在家里，他会放在，会放在，对了，那个无名山庄！城西的那个无名山庄一定有问题！就算没有他的私藏，也肯定有别的问题，大人可以去搜查那里，一定有收获……”
“我会去的。”
许娇娇说完，再次转身往外走。
那处无名山庄，廖青等人以前搜查过，并没发现什么东西，但许娇娇还是有点怀疑的，现在听娄千刀这么一说，她觉得确实有必要再去看看。
只不过，娄千刀对这件事只怕也是瞎蒙的，语气都不怎么自信。
“大人！大人！”
娄千刀也知道这件事可能作用不大，又继续喊，“大人，我以前做过刽子手的，我会千刀万剐！所以我才叫娄千刀！”
呵呵！
许娇娇差点笑出来，会千刀万剐，能救你的命吗？
这人被逼急了，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的确，千刀万剐是一门技术活儿，它起初并不是一句形容词，而是真的将犯人割一千刀，一直到最后一刀，犯人死去，这才叫千刀万剐。
要是在施刑的过程中，一千刀还没够，犯人就死了，那都不能说“会”这个字。
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但尽管如此，对于许娇娇来说，这门技术一钱不值，买不了娄千刀的命。
这人有点小聪明，却不识时务，每次检举揭发都慢了一拍，就是个杯具。
晋阳就算是靳家的封邑，但它依旧是大祥的属地，莫非以为靳聿明真能一手遮天，别人就拿他没办法了？
井底之蛙。
第1456章 就是他派人干的！
许娇娇出了门，索性又到了关押府丞的房间。
当然，是原府丞。
事实上，晋阳府衙的大小官吏，算得上中层以上的，因为互相检举的缘故，全都被拿下关押起来了。
这些人，不管是被迫也好，是自愿也好，都跟着靳聿明做了不少龌龊事。
“府丞大人，以前我们路过晋阳时，将孙原一家的案子转给你了，可没想到，我们再来的时候，孙原一家却被灭门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说到最后，许娇娇怒气上涌。
与廖青一样，对这件事情，她何尝又没有内疚之心？
都是这群王八蛋，丧尽天良！
肥头大耳的府丞战战兢兢道，“郡主大人，这件事情，卑职并不知情呐！孙原被害的事，卑职派人去调查了，赌坊的事，卑职也奉靳大人之命，处罚了老板娄千刀。可孙家之后想搬离晋阳，卑职也没理由拦他们呐！谁知道后来会发生那种事情……”
这种答案，许娇娇早就料到了，所以她一直懒得来找他的麻烦。
但这种一推二五六的话，她听得很不耐烦，挥手直接说了一句，
“先给我打他一顿再说！”
六个镖头立刻冲过去，将府丞按住，饱以一顿老拳。
像打沙包似的，“膨膨膨”，拳拳到肉，揍得府丞大人哭爹喊娘的。
可以看得出，镖头们揍得挺开心的，以对方肉叽叽的身躯，比打沙包可舒服多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种鱼肉乡里的贪官污吏，以前他们是拿他没办法的，现在却可以光明正大的暴揍了，自然值得高兴。
少顷，许娇娇挥手制止了暴力行为。
想揍人，在到达京城之前，什么时候都可以揍，在这里犯人没人权，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先问清楚。
府丞大人的一颗肥头，已经是鼻青脸肿了，他虽没动手，却是累得不轻。
“现在，你想起来什么没有？”
许娇娇道，“如果你还是不知道，我让他们再帮你想一想！”
“别别别！”
府丞慌忙摇手，气喘吁吁的道，“他们家，的事，真不是卑职干的，多半是，多半是靳大人对孙原不满，又看上了，他家的钱财，所以才设计陷害了他们。”
许娇娇板着脸，“你现在猜测的很快嘛，当初我报案的时候，你怎么猜不到？”
府丞擦了一把脸，“这个，咳，卑职有怀疑，也不敢说出来啊……”
“那你当时又表现得正义凛然？”许娇娇紧追不舍。
如果不是这些家伙们当初那种义愤填膺的样子，她也不会轻易相信了他们。
府丞又擦了一把脸，“这个，事关靳大人，卑职也没办法……其实不光是卑职，其他人都得这样……”
许娇娇怒道：“原来你们当初，一个个装的清正廉明，公正不阿，是专门来糊弄我们的啰？！”
府丞期期艾艾道，“这个，靳大人曾有令，凡是有上官来晋阳，所有人等，不管官职高低，不管身家贵贱，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在哪个地方，必须按律办事，违者，从重加倍处罚！”
许娇娇黑着脸：“那还真是难为你们了！”
“不难为不难为……哦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这事真的不是我干的啊！不是我故意在大人您面前装那个态度，实在是，实在是晋阳一贯的做法了……”
一贯的做法……
许娇娇真是服了这个百变郎君了，思虑的真周到啊！
只可惜，这种心思只用在了歪路上。
这个问题，这位府丞可能确实不清楚，但她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
“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们已经将靳聿明抓住了，不日就将启程，将你们所有人押往京城！他隐藏的所有力量，都已经被我们击溃，你不用再抱有任何幻想，等待你的，只有皇上的雷霆之怒！
但我可以给你一个稍许弥补的机会，我只问你一次！之前朝廷派来晋阳勘查水患的两位大人，在老虎坳被人用巨石砸死，这是何人动的手？”
府丞的一双小眼睛黯淡下来，缓了缓，说道：
“两位大人查案，这事，都是靳大人全程陪同的，具体事宜，靳大人并不跟我们交待，以我的推测，那天他应该是派刘洪动的手。他的几个门客，武功高强，这种事，靳大人一般不会假手衙门的人。”
果然，靳聿明这人的手段，已经是深入人心了。
这种事，连他的同僚都毫不怀疑，就是他派人干的！
许娇娇的话，只是稍微作了些暗示，并没明确说就是靳聿明干了这事，但府丞却直接怀疑上了，并且还有怀疑的具体操作人。
果然，强大的堡垒都是从内部倒塌的，自己人还是最了解自己人啊！
许娇娇转身又去了关押刘洪的房间。
但她在门外就停住了，
吩咐看守的兵丁开门后，对几个镖头道：
“秦师傅，你们先进去，先打他一顿再说！”
刘洪是当初参与坑杀诚信镖局的统领之一，现在有揍他的机会，六个镖头自然更加欢喜。
秦镖头问了一句：
“郡主，能打到什么程度？”
许娇娇道：“一盏茶时间吧。”
这意思就是给他们一盏茶的时间，让他们尽情打，但既然定下了时间，那人还是不能打死的。
“明白了！”
六个镖头如狼似虎地冲了进去，不一会儿，里面就响起了刘洪喊救命的声音。
许娇娇与二丫和蛾儿站在外面，纹丝不动。
她并不是纯粹为了满足镖头们要报仇的私心。
之前她审问刘洪的时候，这家伙装作一副老实模样，装作什么都是无辜被迫的样子，口口声声都声称自己是迫不得已。
现在好了，府丞一开口就掀了他的老底。
都是一丘之貂，哪有什么出淤泥的荷？
当然，也有一点可能，那就是府丞推测错误，动手推下巨石的人并不是他。
但那又如何呢？
反正这种人，挨打并不冤枉。
盏茶时间后，许娇娇走了进去。
刘洪被揍得蜷成一团，他的伤比府丞可重多了，鼻歪嘴斜，身上有好几处在流血。
第1457章 那效果岂不是更好？
许娇娇看着他，道：“说谎是要付出代价的，你也可能是皮痒，需要人帮你松松筋骨？”
刘洪惶恐道：“在下不敢，请郡主大人饶命！”
除了吴阔吴将军，这些家伙就没有一个硬气的，害别人的时候干脆的很，轮到自己了，就要想方设法保命了。
偏偏还要耍小心思。
许娇娇懒得跟他多说了，直接道：“限你半盏茶时间内，把你怎么害死来晋阳查案的那两位大人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清楚！否则，今天你的四肢就要废了！”
刘洪大吃一惊，继而讪讪道：“原来，原来大人已经知道了，可靳大人有令，在下的确是迫于无奈啊！”
许娇娇不语。
几个镖头冷冷地看着他。
刘洪猛然醒悟，连忙道：“我说，我说！那天，靳大人召我去，说有人不接受他的好意，非要跟他作对，就让我配合设个计，除掉那人算了。他带着我去老虎坳那里走了一段，发现山上有一块巨石，正好可以利用起来……”
在刘洪的交待中，时间回到约一个月之前。
“靳聿明”看着眼前的巨石，又望了望山下，越看越满意。
“就是它了！这块巨石，真是老天给本官的帮助！到时候你将巨石从这个位置推下去，下边也很平滑，落下去不会有太大偏差。”
刘洪看了看，却有点担心，道：“大人，您要对付的那人，是什么来头？”
他并不傻，若是一般的人，只消一刀就杀了，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
这肯定是大人物。
联想到前几天朝廷派来了两个官员，该不会就是他们吧？听说这两人来了后，不像以前的官员，好说好笑，他们就跟靳大人吃过一回接风宴，后来就不怎么走动了。
他正考虑着，靳大人有没这个胆子谋杀朝廷命官呢？
却听“靳聿明”道：
“是什么人，你不用管，做好你的事就行了，知道多了，反而对你不好，明白吗？”
刘洪只能应是。
反正他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只能跟着姓靳的一条道走到黑。
不过还有些问题需要确认，“大人可以肯定，那人会走这里吗？”
“当然可以肯定。”靳聿明道，“明天上午，本官将亲自带人从底下经过，你先埋伏好，等看到下面有轿子，就把巨石推下去。”
刘洪担心道：“这个，万一到时砸不中怎么办？巨石只有一块，也没法试。”
靳聿明道：“你放心，到时本官会让轿子停下来的，就放在正下方，这么大的石头，蹭一下就能要命了。
万一没砸中，也不要紧，石头砸人砸不中，难道人砸石头也砸不中么？哼哼！本官要的，就是巨石意外落下来了，这一点最重要，其它都不是事，明白吗？”
刘洪哪里还不明白，没话说了。
又试了试石头的稳定程度，第二天，便带着工具上山隐藏起来。
过了一会，靳聿明果然就带着一队人，从山路上过来了，也不知他说了些什么，队伍恰好在巨石下方停下了，并且有两顶轿子还放在了一块，可能是便于里面的人交谈吧？
但这跟昨天说的有些区别啊？
昨天好像说的只是一个人吧？现在却变成了两顶轿子，应该就是两个人了。
莫非真的是那两个朝廷命官？
但是，都这时候了，刘洪也没机会找人问一问了，只能按照事先说好的，用铁棍将巨石撬起来，推了下去！
说完经过，
刘洪苦着脸道：“郡主大人，这都是靳大人主使的啊！我那时也不知道这两人是朝廷派下来的命官啊！我真是冤枉啊！”
许娇娇忽略了他后面的一句，问道：“巨石滚下去后，没人喊？没人提醒轿子里的人？”
刘洪摇头，“没有。巨石滚下去后，靳大人本来离得就远，先跑开了，其他人听到声音，也都跑开了，没人提醒。”
许娇娇叹一口气，这两位大人，还真是可怜啊！
碰上这种心狠手辣的人，只怕自己怎么死的都没弄清楚。
这种忠心为公的人，却死在了奸贼的手里，不能不让人扼腕叹息。
吩咐人将刘洪严加看管，她带着人，又来到关押百变郎君的单间。
“说吧，你在横脊山下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你谋反的凭仗是什么？还有什么安排是我们不知道的？统统说出来吧。”
百变郎君讥讽道：“你也算聪明人，觉得我会说出来吗？”
得，
一帆风顺的局面，到了这个奸贼的面前就变了。
许娇娇面色不变，“我聪明不聪明，我心里有数，但你就不太聪明了，正好，有人的怒气需要发泄，你既然拒绝了，也省得我找借口了，就让你先还一些债也好。”
说完，许娇娇就冲身后的秦镖头等人道：
“这里有点冷，我就不呆了，等他什么时候想开口了，再去前面叫我吧！”
说完，带着二丫和蛾儿离去。
“恭送郡主！”
秦镖头等人齐声道。
什么有点冷，这自然是托辞，就是想为他们创造一个机会而已，接下来他们就要上演各种折磨人的花活了，许娇娇呆这里的话，他们有点放不开手。
这个人就是主谋，受到的待遇自然会与前面的人有所不同。
现在就剩下他们几个了，那自然是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几个镖头，有的狞笑连连，有的怒气勃发，全都不怀好意，涌了上来。
“你们是什么人？”百变郎君警惕道。
“收债的人！”
秦镖头的眼里似要喷出火来，“我们帮你运货，你却要坑杀我们！你欠下我们三十多条命！你说，该如何偿还呢？”
说到最后，已经是咬牙切齿了。
“秦兄，跟他废什么话，咱们直接动手得了。”有人道。
秦镖头摇头，“不，咱们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岂能便宜了他？咱们要先在心理上把他打垮、打崩溃，然后再动手，那效果岂不是更好？”
“秦兄说得对！咱们有三十多条人命债，都要找他一一要回来！可不能简简单单就完事了。”
第1458章 是怎么做到的？
“嗯，三十多条人命债，咱们得想出三十多种折磨他的手段才行啊！这得好好琢磨琢磨。”
“这有何难，他已经是咱们的菜了，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又没人来阻挠，咱们就当是练手了。”
“这人看着并不太强壮，他能不能顶住咱们的练手呢？”
“嗯，你的担心也有道理，也不知他能顶得住几道菜。”
其余镖头们立即领会了意思，围着百变郎君，你一句我一句的扯起来，就好像几个渔夫逮到一条大鱼，在研究怎么下刀一般。
百变郎君的脸色白了，道：“你们，你们可不要乱来，我是朝廷要犯，你们不能私自杀我……”
立刻有人反驳道：“不不不，你搞错了，我们怎么会杀你呢？相反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让你死！”
“是啊，这是个技术活儿，既要让你痛苦，又不能让你死，有点难度的。”
“嗯，其实咱们很少干这种活，手艺有点生疏，当你实在受不住的时候，我们会让你歇息一会的。”
“嗯，咱们先从哪个地方下手呢？他身上的零件还挺整齐的，一件没少。”
“先把他衣服脱光，咱们好开整！”
“好，这事我来，不过这天气好像不太暖和，他会不会感染风寒，发烧？”
“发烧又怎么了？”
“发烧严重的话，会死人的。”
“那不会，你忘了郡主是什么人了？区区发烧而已。”
“说的是啊！那还等什么？开整！”
“扒！”
百变郎君的脸更白了，一边极力躲闪，一边道：
“各位，你们是不是搞错了，等等，我，我并没杀你们的人，要杀人也都是我的手下干的，我并不知道……”
秦镖头道：“是啊，你是大老板嘛！有人帮你动手，我们就不行了，得亲自上阵，你也该知足了。”
说罢，众人一拥而上……
许娇娇坐在内宅里，离得远远的。
她知道这几个镖头，对百变郎君的恨意是最大的了。
所以这一次，肯定不会跟前面的府丞和刘洪两人那样，简单了事。
他们能留下来，为她和廖青做事，有很大可能就是因为她俩能帮他们报仇。
这些糙汉子会做出什么事来，她不清楚，但她也相信，他们下手会有分寸的。
果然，没一会儿，那边就传来了杀猪般的惨叫声。
比之前的分贝数，高得太多了，也惨多了。
一声接一声，哪怕她离得远，也听得清清楚楚。
有时候，听力太好也是个痛苦。
这种极不和谐的声音，该不会影响腹中的胎儿吧？
拿惨叫当胎教声，好像过分了点，容易引起童年阴影。
嗯，她们应该还没有发育出听觉器官来，就算有了听觉，那也没自己这么好的听力，肯定是听不到的。
虽然是这么想，许娇娇磨蹭了一会，最后还是站起身来，
算了，还是去前面看看，廖青那边的事进展怎样了。
同时让蛾儿留了下来，如果秦镖头那边有了结果，就去通知她。
廖青正忙着起草张贴安民告示，宣布假知府的事情，并通知继续征集假知府的罪证，大家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
当然这个报，是禀报的意思，百变郎君就一个人，满足不了大家都想亲手报仇的愿望。
事情已经差不多了，主要就是张贴的活儿，这个不用廖青亲自动手。
许娇娇便把之前的情况，大致讲给他听了一遍。
也就不到两刻钟的功夫，蛾儿就找过来了，说秦镖头那边已经整完了，百变郎君也愿意配合了，接下来怎么办？
廖青也忙完了，和许娇娇简单商议了一下，便让蛾儿去通知，把人押到大堂来。
廖青是事实上的钦差大臣，这才算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升堂审问。
经过上次的整顿，衙门里的人和事，已经重新走上了正轨，在纪师爷的催促下，很快，一个正儿八经的架式便布置起来了。
堂上明镜高悬，两旁刀枪瓜锤林立，当班衙役手执水火杖，分列两旁。还有辅助的师爷、负责记录的胥吏，等等，各自坐好。
六个镖头很快押来了百变郎君。
准确的说，应该是拖来的。
再次见到百变郎君，许娇娇差点认不出这个人了。
他的衣服头发一团糟，整个人软趴趴的瘫在地上，全身就像没有骨头了似的，轻轻发颤，时不时还抖动一下。
秦镖头开口道：“郡主，大人，咱们也没让他缺胳膊少腿的，免得还要郡主给他医治止血，麻烦，只不过，他想再站起来，有点困难了。”
嗯，也难为你们这群人了，还记得不给我找麻烦。
许娇娇看了看，道：
“把他翻过来，我们好问话。”
就有两个镖头把百变郎君提了起来，百变郎君有点歪歪倒的样子，坐都坐不稳了，最后一个镖头拿了一把椅子过来，把他靠住了。
百变郎君喘着粗气，嘴角余有血迹，慢慢张开了眼睛。
又左右缓缓扫了一眼。
昔日堂上人，今日阶下囚，不知他心里是什么感想。
最后，他又看向堂上，目光并没有散乱，看向许娇娇两人的眼神，除了愤恨，甚至有种难以言明的意味……
还好。
脑子应该是清醒的。
没被几个糙汉子折腾坏。
果然，假扮另外一个人长达八年之久，这种大骗子的心理承受能力，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话说回来，没点承受能力，也干不了骗子。
许娇娇示意廖青先问。
“百变郎君，你真实的名字叫什么？”
“朱贵。”
许娇娇想起了陈皮巷中“靳聿明”的外室，暗自点头，那一家就姓朱，原来那一家才是他的正室，难怪对两边的态度让人犯迷糊。
这人被修理了一顿，果然老实多了，也不自傲了，也不顶嘴了，如果让外人来看到他这个样子，恐怕还会生出怜悯之心。
但事实上，这是一条阴狠的毒蛇，凶恶的豺狼，身上背负了不知多少条人命。
廖青又问：“你是从何时开始，冒名顶替了原知府靳聿明？是怎么做到的？”
第1459章 一举两得
他必须要问仔细，这些都有人专门记录的，到时候他是要拿给皇上交差的。
朱贵回道：
“我本是无业游民，后来偶尔见到了靳知府，发现做官真威风，而他长得也跟我差不多，便萌生了取而代之的想法。后来经常跟踪，发现做官也没什么难的，就算有什么事做错了也没人敢指出来。
那天我终于找到了一个时机，趁他夜宿青楼时，迷晕了他们，接下来的事就很好办了，我观察了他很长时间，他的一些习惯我早已了然于胸，所以一直没人看穿我。至于时间，大约是戊巳年六月。”
戊巳年六月，古人记事的年代有点麻烦，许娇娇掐指算了算，正好是八年前。
结合之前靳府那些人的口供，特别是靳聿明的正妻王夫人所说，这一时间点是相吻合的，正是八年前，这个“靳聿明”行事大变，从此不再亲近家里的任何人，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原来是真的变了个人。
还娶了个杨姓小妾作掩饰。
廖青：“没人看穿你？那靳府后来暴毙了三人，跟你没关系？还有那个靳聿明呢？你怎么处置了？”
朱贵：“那三人，要怪就只能怪他们多事，疑心太重，为了避免暴露，我只好先下手为强了。至于靳聿明，我已经是知府了，怎么处置就是我一句话的事情，不过我也没苛待他，把他定为了流民，因银钱之事与青楼女子起了争执，意外而亡，我便将两人合葬在了一处。”
许娇娇听了无语，
原来你没苛待他，你还是个好心人！
咋就没人知道呢？
还有，说什么别人疑心太重，那别人的怀疑不是很准确吗？奈何碰上了你这个心狠手辣的东西！
大堂上短暂安静了一会，唯有书吏在一旁奋笔疾书。
关于身份家事这方面，没什么好问的了，朱贵的说辞，已经让这些事变得合理了起来。
廖青又问：“那每年晋阳发水患的事情，是你做的手脚吧？”
朱贵嘴角扯了扯，道：“你们的确够聪明，这也猜到了，没错，正是我做的手脚，雨季大商河虽然水大，但哪有多年还治不好的？我就用大石块堵水，方便垒，也方便拆，还能重复利用！晋阳也只有这么点特色了，水多田多，索性就用这件事来赚点银子，岂不是美事？”
许娇娇怒意上头，这狗东西，没说几句话就飘了起来，这么快就忘了痛？
但看在他老实交待的份上，暂且忍了下来。
廖青怒道：“你弄虚作假暂且不说，但你恶意放水，任大水肆虐，毁坏了多少农田？百姓的努力付诸东流，粮食欠收，也是你晋阳的损失，你不心疼？”
朱贵：“毁坏的，只是小部分而已。而且粮食按例大都要上缴的，可我晋阳发大水嘛，那自然要减免上缴，而且朝廷还有银子下拨，这是多好的事？我心疼什么？一举两得啊！你看，做官真的挺容易的，一点都不难！”
许娇娇恍然发觉，跟这种人讲道理，那真是纯属多余。
廖青同样也发现了，换了一个话题，
“上个月朝廷派人来勘查水患，都察院的刘御史，吏部的孙郎中，竟在老虎坳被山石砸死！事后，你禀报说是雨水冲刷，自然落石，不巧砸中了他们。但经我们查明，真相并非如此，此事正是你阴谋主使！你假意带着两位大人赶路，暗地里让你的门客刘洪推下了巨石，将他们砸死在当场！此事，你可承认？”
朱贵稍迟疑了一下，毕竟这个罪太大了点。
廖青及时补了一句，“本官说的，都是有证据的事，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们抓到了你的很多同伙，或者说手下，只要把他们喊来对质，你想赖也赖不掉，只不过到时候，你欺瞒本官，吃一顿苦头是免不了的。”
朱贵自然也明白，他心里是非常懊悔的，早知如此，去清平县之前就该先灭几个口的。
只不过，他当时也万万没想到，这一去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都怨老毒怪那个狗东西，徒有虚名，什么神功盖世，什么法力无边，净特么大吹法螺，胡吹大气，堂堂一介掌门，竟然被打得如丧家之犬一般逃了！
非但没帮上忙不说，还连累他被抓住了。
难道这真的是他命中注定？
朱贵思虑再三，叹了一口气，
“你们都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
知道了还问，当然是要做现场笔录，毕竟本人亲口承认的，才算是实锤了，许娇娇看了看书吏那边，后者果然正一丝不苟的伏案疾书。
廖青道：“你为了隐瞒作假的事，居然谋杀上官！如此轻重不分的事，让人无法理解，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做假骗取朝廷的拨款，一骗数年，虽然罪名不小，但比起谋杀上官来说，还是差远了！
前者要是运作的好，说不定还能保住性命，只要他能合理解释银子的去处，这方面，可做的手脚太多了。
后者却等同于谋逆，且还是杀了两个，事情无可挽回，砍头是绝对跑不了的，并且还要连累亲属。
这是很简单的衡量，只要智商不是太低，正常人都不会选择后者。
可朱贵偏偏做了。
结合他做下的其他事情来看，理由恐怕也只有一个了，那就是他本来就想谋逆！
这样的话，于他就没有什么负担了。
“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咳，咳……”
朱贵跟着连说两句，最后一句声音大了点，可能牵动了伤势，咳嗽了几声，吐出了一口血沫，随后不管不顾又大声道：
“谁让他们不知好歹，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呢？咳咳，我只好成全他们了！咳咳，我朱某能文能武，足智多谋，咳咳，凭什么要丢官？区区知府，我做得好好的，游刃有余，咳咳，一点都不难！就算是皇帝，咳咳，朱某难道就做不得了？安安适适！咳咳……”
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如果不是时不时的咳嗽一下，那会更有气势。
众人听得大惊失色，
这种话，不就是造反的话么？
第1460章 她猜对了！
惟有许娇娇没惊，她本来对皇帝这种职业就没多大的敬畏心，古代的皇帝嘛，不都是抢来的？所谓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嘛！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再说了，朱贵杀了两个上官，本来就等同造反了，还有什么顾忌不能说的？
只不过，在她看来，这个朱贵跟老毒怪有个相同的特点，那就是喜欢大言不惭，自命不凡。
难怪会凑到一起去。
廖青也没多少惊讶，本来就料到了的。
他又道：“商人孙原，在横脊山被杀，他的家人，也在事后几乎被杀尽。原赌坊老板娄千刀交待，他是受了你的指使，前去谋夺他们的家产。整体看来，孙原一家被灭门的罪魁祸首，正是你！你是否承认？”
朱贵咳嗽一会，止了口，“那孙原对我不满，每每在背后议论我，落得如此下场，咳咳，也算是自找的。”
廖青愠怒，“你坏事做绝，滥杀无辜，视人命如草芥，别人还说不得了？只怕不仅仅是这个原因吧？除了孙原一家，还有好多百姓揭发，你经常使用阴狠手段，夺人家财，霸人产业，搜刮了多少不义之财！如今，这些钱财都到哪里去了？”
朱贵道：“当然是花了，用了。”
对于他来说，谋杀上官的罪都认了，这点事算什么。
廖青道：“用到哪里去了？”
朱贵：“当然是吃喝玩乐。”
“吃喝玩乐用得了这么多？”廖青冷笑，“不如我帮你算一下账，你大约从六年前开始，就从各地收购兵器、铁器和粮食，仅从我们搜集到的消息来看，就有两百多车！你收购这么多的军备，看样子，是早就打算谋反了吧？”
朱贵道：“你们查得还挺深，不过那又如何？谋反不谋反的，对我现在来说还有区别吗？你又何必多此一问。”
廖青道：“你八年前冒充了靳知府，两年后就想着谋反，你不觉得，太过急切了些？”
“嗬，嗬！”朱贵冷笑，“好像确实急了点，不过我有这个雄心，有这个本事，又有何不可？”
许娇娇觉得，他没说实话。
不过，都到这地步了，不管他怎么说，其实也关系不大了。
但还有一件事，是必须要弄清楚的。
“那你收购的那些军备，都到哪里去了？”许娇娇问了一句。
朱贵看了她一眼，道：“自然是用掉了。”
许娇娇：“我知道你豢养了私兵，不过应该不到一百之数，这么点人，用得着两百多车的装备吗？”
朱贵道：“我还送了兵营一部分。”
这种话，鬼才相信。
许娇娇讥讽道：“你千辛万苦搜刮了钱财，买来了装备，却又送给兵营？你有这么好心吗？”
兵营需要增添装备的话，可以向兵部要，就算要不到，晋阳地处内地，没有仗可打，并不着急。
如果兵营真的收了朱贵的大量军备，以吴将军的禀性，他当时应该会提出来的，但他并没有。
而且当时的情况，许娇娇也看到了，吴将军对官兵的掌控力度，还是很强的，换句话来说，朱贵的手，并没有伸进兵营有多深。
这种情况下，朱贵会把难得的军备送给兵营？
这得是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国际友人白大夫那种人，才干得出来的事啊！
区区朱贵，有这个觉悟？
朱贵垂下眼睑，“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许娇娇大概能猜到他是什么想法，反正是逃不了一死了，不能让自己辛辛苦苦弄来的东西，便宜了别人。
这属于另一种报复心理，不难理解。
这同时也说明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到死都不悔改。
但是，大批量的军备不见了，这事的重要性不小，必须得查明白。
许娇娇走下堂来，举手一竖，示意众人不要出声，然后盯着朱贵道：
“你不说也没关系，你大概还不知道，我能掐会算，就算你一言不发，我也能算出，你把东西藏在哪儿了。”
朱贵的面皮很明显的抽动了一下。
这是不屑的意思。
上一个以这种语气跟他说话的人，就是老毒怪，在他面前搞得神神秘秘的，装腔作势，好像自己是天下第一人似的，结果到头来，一戳就破了，成了丧家之犬。
许娇娇不为所动，继续看着他道：
“如果我没猜错，应该就在城西的那处无名山庄……”
朱贵面无表情。
许娇娇继续，“……的地下……”
朱贵无动于衷。
许娇娇：“或者是夹墙里……”
朱贵越发淡然。
许娇娇：“或者是附近……的……山里……”
“咚！”
许娇娇再一次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心跳声！
呵呵！！
虽然朱贵的表情掩饰得很好，几乎看不出变化，但许娇娇已然知道，她猜对了！
别看她就说了这几句话，前后加起来没几个字，但这整个过程中，她的精神力都是前所未有的高度集中！
她说得很慢，每说出一个字，她都会仔细辨别朱贵的情绪变化。
表情可以控制，但情绪的每一个变化，都会引起人的内脏产生相应的反应，
这个没法控制。
举个最常见的例子。
现代的人很容易生气，有的人会经常说气得肝疼！
这不是形容词，这是事实。
因为人生气时，呼吸会加快，肺部扩张，肝气上逆，血随气而往上冲，严重的会吐血。你如果经常处于生气或着急的状态，很容易形成十二指肠溃疡或胃溃疡，严重的会造成胃出血！
如果你觉得这些名词离你有点远，咱们就说简单点儿。
气鼓鼓这个词，伙伴们都知道吧？
因为一个人生气后，肝肺部立刻充气扩大，导致胸部会鼓起来一点，所以才叫气鼓鼓！
总而言之，情绪影响五脏，是肯定的事实。
而现在，
朱贵的这一声像敲鼓的心跳，已经明明白白地给了许娇娇一个答案。
许娇娇不再说话，满意地返回。
朱贵抬头，眼中有些疑惑。
廖青问：“你算出来了吗？”
“当然。”
许娇娇点头，“他的那些东西，就藏在无名山庄边上的山里头！”
“咚！”
又一声如同擂鼓般的声音冲进了许娇娇的耳朵，虽然实际上声音一点都不大，但听在许娇娇的耳朵里，那是足够大了。
第1461章 大人，有情况！
朱贵的心脏猛跳了一下，但面上极力控制住了，同时道：“你，咳咳，说得好像跟真的似的，瞎蒙就能蒙对吗？咳咳，真是可笑！”
“是不是蒙的，我们去看看就知道了。”许娇娇道。
这个结果，她确实算是蒙出来的。
但也不是没有根据地瞎蒙，
她能猜出这个地点，也是需要一定的线索的。
根据之前收集汇拢的消息，不光是诚信镖局，其他镖局运送的货物，目的地基本上都在山庄附近，或者说是山庄边上的那座山附近。
那么东西肯定就在附近不远，之所以找不到，那肯定是有哪里没做对。
还有，那个娄千刀同样也怀疑那地方有问题，这可以作为佐证。
之前廖青他们没有找到可疑之处，不代表那里就一定没有，他们虽然都很聪明，经验也很丰富，但如果被思维定势圈住了，局限了，那自然是怎么找也找不到的。
拿一个较有名的例子打个比方吧。
假如你是个聋哑人，你到店子里想买几颗钉子，钉子却又不在视线里，你该怎么做?
相信很多小伙伴已经想出办法，可以对售货员比手势嘛，一只手比个捏钉子，另一只手做敲击的动作，人家自然就懂了。
好，再问伙伴们一个问题，假如你是个盲人，你想买把剪刀，你该怎么做?
肯定有小伙伴回答，伸出两根手指，比个剪刀形状的手势不就行了。
但这答案不对，
你直接开口说买把剪刀不就行了，为啥要做手势？
这就是思维定势，有的时候，它跟智商没太大的直接联系。至于经验，放在这里甚至会起相反的作用。
于是，众人备车驾马，一起浩浩荡荡地往城西无名山庄赶去。
为了稳妥起见，许娇娇还让朱仝将军带上了三百兵，准备了一些必要的工具，一起前往。
假知府的事，基本上是审完了。
换句话说，廖青来晋阳的两大任务，算是已经完成了。
但由此牵扯出来的事情，肯定要尽可能地挖出来，这批军备的去向，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
很快，队伍就到了无名山庄。
这里，仍然是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影。
朱仝将军令人进去搜索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许娇娇也不打算进去了，反正根据朱贵的心跳提示，东西肯定就在这边上的山里。
这座山，并不太高，占地却不小，山上生长着各种野树，大部分都被灌木丛覆盖着，想要全部搜索一遍的话，难度不小。
许娇娇前后仔细打量一番，最后在一处山壁前站定了。
“朱将军，让你的人，仔细搜索这面山壁，看有没有暗门。”
山庄是依山而建，而它的一面院墙，正对着这处山壁，院墙与山壁之间，不过几米的距离而已。
在朱将军的命令下，众多兵丁有的举长枪，有的拿瓜锤，开始了仔细搜索。
这处山壁由于要建山庄的缘故，被挖开了一大截，靠院墙的那一片几乎呈垂直的状态。
现在天气寒冷，只有一些枯藤败叶覆盖在上面。
众兵丁有的拿枪戳，有的拿锤敲打，许娇娇就在一旁倾听。
盏茶工夫后，许娇娇就指定了一处地方，
“这里，使劲敲！”
两个兵丁举起金瓜锤，奋力砸了下去。
“咚！”
“咚！”
面前的石块簌簌往下掉，砸了几十下后，掉渣最厉害的那里，赫然露出了一块铁板！
“大人，有情况！”
“继续砸！”
“是！”
两个兵丁更卖力地砸起来，不一会，石块掉得越来越快，最后，一扇大铁门就这样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这里果然有玄机！”
“郡主大人果然神算！”
朱将军和镖头们等人，齐齐惊叹。
所谓能掐会算，真的不是开玩笑的！
再看被押来的朱贵，面上的神色是相当精彩，震惊，呆愣，不解，再变成失魂落魄，如丧考妣，口中喃喃道：
“这，这怎么可能，你，你是怎么知道的？这怎么可能算得出……你是妖女……”
原以为许娇娇是瞎蒙的，乱说一气，他还抱着最后的一丝侥幸心理。
没想到，许娇娇一到这里，就选择了这面山壁！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让人觉得极不真实，自己隐藏最深的秘密之一，被人一下就找出来了。
这还能叫秘密吗？
为了这个秘洞，他花了多少心血？为了保守这个秘密，他杀了多少人？
但现在，他做的这些好像都没有了任何意义。
难道，他注定逃不过一些事？
天道真的有循环，他注定了就是这种命运？
否则，他大半辈子的心血，为何突然就成了泡沫一般，消弭于无形？
朱贵无疑是个聪明人，但聪明人大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想得太多。
他想不通许娇娇是怎么猜出来的，或者说，是怎么算出来的。
他也知道之前，她盯着他看，是想看出他的破绽来。
但他是什么人？
他是一个假扮知府八年之久都没人看出来的精于易容的高手，他这样一个人，又是在明知有异提前警惕的情况下，他怎么可能露出破绽来？
可偏偏，莫名其妙的，对方就是知道了他的秘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他想不通，想得脑子都发疼，想得晕晕沉沉的，都没法想通。
而许娇娇，自然也不会告诉他答案。
那边，众人七手八脚的，已经将铁门打开了。
秦镖头看着被缓缓推开的铁门，首先开口道：“还是郡主大人心细，上次我们在山庄里折腾了半天，都没有任何发现，没想到，这里才是真正的隐秘之地！”
说完，还特意看了廖青一眼，眼神有些古怪。
廖青微微一笑，“你不用看我，在某些方面，我确实不如她，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有两位镖头冲着他，无言地竖起了大拇指。
许娇娇一瞪眼：“怎么，你们瞧不起女子还是咋的？”
两位镖头赶紧缩回了手。
“哈哈，那怎么可能，郡主之威我们已经听说了。”
“是啊，至少我们都比不过。”
许娇娇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不可能真的小气到为这事发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