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1章 胆大包天的小村姑！
“你想干嘛？你敢冲撞我就算了，这可是南安府上的南安郡主！你敢对她不利，小心你的狗命，简直是胆大包天的小村姑！来人，把这个村姑给拉下去……”
回头又对郡主以及她身边的人解释，“郡主，我真不是有意的，这个村姑我也是第一次见，我不知道她如此胆大妄为，郡主，我当真没有加害于你的心，你再缓缓，御医估计很快就要到了，胡侍卫他们拿老爷的牌子去请的，骑得是快马，只要御医院有人当值，来我们杜府不消一柱香的功夫……”
旁边杜府的丫环们想来拉许娇娇，许娇娇一袖子把她们都甩开。
“再废话，病人心脉受损严重，神仙来了也难救活了。”
也许是许娇娇说话的语气太笃定又太危险了，吓得全场一下子都寂静了。
郡主身边的一个大丫环是个有主见的，她一咬牙，“这位姑娘，你可真是大夫？你有什么法子可救我们郡主？”
许娇娇尽量简单的回答，“算是，我打算施针救人，烦请你们把郡主的里衣解开，露出胸膛心脏位置，我用银针扎入心室，让血脉顺流，抢回生机。”
这下，于夫人又惊叫了一声，“什么？用银针刺入郡主胸膛？你个村姑，你疯了吗？！”
旁边没见识的婆子丫环们也都惊呆了，“这简直是谋财害命吧？用利器刺入胸膛？闻所未闻！就算是好好的人，都要被扎死吧？”
“之前就觉得这个村姑，来历不明，就敢顶撞他们杜府的当家夫人，现在竟然想用银针扎死郡主，哎唷，作孽唷！”
“真正是黄昏大胆，疯子一般的乡下人，她就不怕被灭九族吗？郡主可是王室血脉，岂容她一个乡下村姑来冒犯？”
“我们离她远一点，这是她自己不想活了，可别连累我们了……”
众人七嘴八舌间，郡主身边的亲信却沉默不语起来。
那个大丫环又问，“你的针灸术水准如何？是师承何人？”
许娇娇想一想，她要是说自学成材怕是没人敢信她的，说金氏神医，人家估计会认为她撒谎！
可是没有个说得过去的师承，显然，人家也不会相信她。
于是，她回道，“我有个师兄孙志坚，我是她师妹，我们师承一脉。”
是时候把孙神医的名头拿出来用用了。
好歹在沙洲远近算是大名鼎鼎的，有迹可查的。
她也就是这么随口一说，听起来像那么一回事就成了。
没想到大丫环惊问，“你说得可是以前退休的御医孙志坚？现在在沙洲县清水镇上开回春堂医馆的那位？”
这下轮到许娇娇意外了，“正是，我就是沙洲县清水镇的人。”
他们竟然认识孙志坚。
这么凑巧的？
病人十分痛苦，说不出话来，但她还是有意识的，听到这里，朝她的大丫环点了点头。
大丫环对许娇娇慎重道，“这位姑娘，您贵姓，姓啥名啥？”
“免贵姓许，许娇娇。”
大丫环眼睛亮了，“竟然是你！这真正是太巧了！许大夫，快请，快帮我们郡主看看，孙志坚神医曾多次跟我们郡主提起过你。”
许娇娇没想到真的这么凑巧，既然这样，省得她再多废口舌了。
“先施针吧，郡主情况很危急。”
叙旧闹嗑什么的不着急。
于夫人一时之间，完全找不到状况。
一个村姑，怎么就变成了大夫了？
还偏偏得到郡主府里的人认可了？
“不是，你们会不会搞错人了？她兴许就是个冒名顶替的，郡主的身份尊贵，让一个乡下村姑看病，是不是太儿戏了？万一有个什么……”
大丫环不悦，这说得什么话？
太不吉利了。
旁边也还有好多搞不清楚状况的，也一样心存疑问，小声的各种议论。
郡主大丫环对于夫人道，“麻烦于夫人把现场不相干的人清理出去，好让这位许小神医帮我们郡主施针救命……”
于夫人是真没有搞懂眼前发生的事情，还有郡主身边的大丫环如此冷淡不悦的语气。
讪讪道，“再等一等吧，不能被她给忽悠了，御医马上就要到了，郡主的性命悠关……”
大丫环也没有了好语气，“于夫人，你不用担心，决定是我们郡主这边下的，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与你，与你们杜府无关，你要是如此妨碍我们郡主救治，这出了岔子，你担得起吗？还是在场有人能担得起？”
这话说了，于夫人才不敢再说了。
十分复杂的望了许娇娇一眼……
有警告，有猜疑，有嫉恨，有害怕……总之百般滋味，不好说出口。
只能赶紧安排清场。
别的不期盼了，只盼望着南安郡主千万不能在杜府出事。
让下人们搬来了屏风，将南安郡主的周围围出一个小的空间来，其它夫人都移了位置，仆妇下人们都赶离了看台老远。
南安郡主突然发病，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能随便离开。
等人救过来，还要追究原因，到底是怎么回事突然犯病。
哪怕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说个不好听的，南安郡主要是死在了杜府，杜府里也得陪人命，现场的仆妇们都有可能是替罪羊。
……
许娇娇没空理这些。
病人现在情况很危险，她觉得自己有这个能力，那就抢救一下，不然看着病人在她眼皮底下逝去生命，那她的良心过不去。
屏风已经拉好，在场的几人也都是女眷，许娇娇上手仔细查探了一番，开始下针了。
心疾主要是心脏发生缺血和缺氧，诱发因素比较复杂，最直接的因素是心肌功能缺血不足。
主要施针就在三个穴位。
其一是内关穴。这个位置比较好找，在手腕的横纹两寸以上，属八脉交汇之穴，针灸这个穴位可以降低心肌耗氧能量，缓解不良反应，让病人的疼痛先缓和下来。
其二是至阳穴。它在后背的正中，这个穴位有丰富的神经和静脉，针灸这个穴位可以宽胸利气、活血化瘀、理气通阳。
第772章 此地不宜久留
其三是檀中穴。这个穴位在胸部的正前方，有聚气之功效。
前面两个还罢了，当众人见到许娇娇当真往郡主的胸前插针时，都不禁低呼了一声。
许娇娇也是有些把握，才敢这样做的。
她施针的经验已经不少了，在回春堂的不说，就是家里的许老二和许老三，就为她提供了不少的经验分。
从最初的零级，硬生生推动她升了好几级。
再加上她一有空就琢磨，所以，现在的她，扎针的手法是稳如老狗，表情是波澜不惊。
几个乍乍呼呼的旁人见了，也不自觉的定下心来。
随着许娇娇的施针和推拿，也不过一会功夫，南安郡主便渐渐舒缓过来。
郡主之前心绞痛的话都说不出来，现在舒缓过来了，对许娇娇微弱的说了一声谢谢。
众人大喜。
这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许娇娇点了点头，“你这心疾比较严重，冒昧得问一句，这心疾是先天还是后天的？”
看起来十分的严重的样子。
她也只是把她从险境中拉回来而已，并不能根治。
暂时她也分不出是先天性的还是后天的，如果是先天性心疾的话，那估计情况更不好。
南安郡主的大丫环也对许娇娇十分感激，但碍于这么多人，病因也不好说清楚。
只回道，“是后天的……多谢许大夫了。”
现在郡主缓过来一口气，要赶紧回府去召常用的大夫复诊了。
谢过许娇娇，就让人备轿。
于夫人在许娇娇给于夫人扎针的时候，一直是心惊胆颤的，生怕一个不慎，出现了什么意外。
她逃不了干系。
现在，见南安郡主缓了过来，她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也回落了下去。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许娇娇，却更加的厌恶了。
明明是一个乡下村姑，却因祸得福入了南安郡主的眼，真正是糟心。
她一方面担心南安郡主的病情危险，在她杜府上出了事，杜府逃不了干系，另一方面却暗自想着，不能让这个乡下村姑出了风头，最好是让她出岔子，没治好南安郡主的病，被问了罪才好。
总之，心情百般复杂。
就在这时候，胡侍卫带御医也到了，还是常治南安郡主心疾病的御医，匆匆赶来，给郡主把脉问诊了一番。
额前都是一把汗的，“幸好这位许姑娘及时抢救了过来，老朽都不敢轻易用针，这位小姑娘的针灸术甚是精湛，佩服！谢过了！”
许娇娇谦虚一番，“针灸术对突发性的心疾有立竿见影的效果，我也只是凑巧遇上，就是缘份，不用谢。”
御医又问了一下许娇娇的师承，得知许娇娇与孙志坚有关联，之前多少有些审视怀疑的目光，现在也都打消了。
“原来是老孙的师妹，你们师承金氏神医一脉，难怪有这种出神入化的针灸术，老朽眼拙了！”
也就说了这么一两句闲话，就把重点关注到南安郡主的病情上面来了。
南安郡主大丫环问御医，“御医，我们郡主身体最近好转，心疾一两个月都没有犯了，为何今天突然就病发了？”
在场所有的贵夫人都紧张起来。
她们同一个戏台看戏。
说不定都有责任。
于夫人也紧张，但她自认为接待的十分周全，真要有问题，也不会出在她的身上。
谁知道御医道，“具体的原因还要再进一步的探查，不过，今天郡主估计坐于高处久了，加上这院子里花香浓郁，气味冲击，或多或少会有些影响，还是赶紧回郡主府再好生医治，此地不宜久留。”
于夫人唰得一下子脸色白了！
看台高处，花香浓郁！
她以为，越是坐于高处，越显得人的身份尊贵。
然后，因为她爱花，后花园里种植了不下于百种以上的花品，这春天到了，百花齐放，确实是各种花香浓郁之极，她今天一是请人来听戏，二也是请大家来欣赏她的后花园的花种，这些都是她引以为傲的地方。
不曾想，好心办坏事了。
急忙解释道，“对不起，郡主大人，我不是故意的，我……”
南安郡主朝她摆摆手，“我知道。”示意她不用再说了。
回头对身边的人轻声吩咐，“回府吧。”
郡主大丫环对许娇娇说，“能否烦请一同去我们府上，一起帮我们郡主再好好瞧瞧病？”
许娇娇拒绝了，“不好意思，我在杜府还有事，改天有空再去拜访郡主，我只会针灸术，别的并不太擅长，郡主的病情，我能帮上忙的地方不多。”
南安郡主幽幽的眼神盯着许娇娇瞧了数秒……
大丫环还想说，有什么事情能比郡主的病情重要？
南安郡主打断她，轻语道，“算了。”
一句算了，让许娇娇解除了被带走的风险。。
“郡主回府！软轿抬上来。”
于夫人被挤到了一旁，她身上也有股浓郁的花香，头发上插了好几种鲜花……
南安郡主被人簇拥，抬入了软罗小轿，离开了杜府。
其它夫人也都暗自松了一口气，跟于夫人告了别，有的离开时，还象征性的安慰于夫人不要多想，郡主与她情谊深厚，不会因为这种无心之过就怪罪疏远她的……
这不说还好，一说，于夫人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
这简直是往她心窝子上捅啊！
她还要笑着应付她们，还要派大丫环得脸的嬷嬷们去送她们离府。
不相干的人员都散了之后，偌大个后花院内，只剩下于夫人，白姨娘，还有许娇娇等几个人了。
于夫人看到许娇娇那不卑不亢的样子，就来气。
指着她骂道，“你一个乡下丫头的，你敢对郡主大人扎针！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扎得好是好，扎得不好，你今天是想把我们杜府都拖累下水吗？你咋就这么叫能耐呢？还没有进我们杜府的门，就开始想好了，暗害我们杜家了吧？”
白姨娘噗通一下子的跪在于夫人的身前，求情道，“夫人，许姑娘她不是故意的，她是个大夫，她估计根本没有想过那么多，大夫救死扶伤，都是活菩萨，看见病人在眼前受苦受难，不都是下意识的就想出手相救的吗？夫人您不要生气，许姑娘有这等本事，是我们杜府的福气呢，许姑娘这么厉害，将来府里头谁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不用花银子请大夫了，省了好多麻烦……”
第773章 让人刮目相看
说实话，白姨娘不比于夫人震撼小。
一个乡下小子，连考童生第一名，秀才案首……这已经够让人刮目相看了。
结果呢，乡下丫头竟然会医术！
连郡主这样严重的心疾病，她都敢扎，能扎好！
这医术是一个方面，胆量也是一个方面！
就算平时再熟练，这可是心口啊，一个紧张不慎什么的，好好的人都能被扎死，这丫头也真是胆大。
白姨娘在她扎针的时候，她的手心都紧张得汗湿透了。
她还以为这次真的完了，上次找了一个假冒的廖长生回来，被老爷夫人连带责罚了，这次，如果许娇娇把郡主给扎得有个什么好歹出来，连累了杜府，她白姨娘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了，这次廖青与许娇娇小两口子，又是她亲自上门去请回来的。
现在，她手心一手的汗，里面的小衣服也都汗湿透了。
好在，菩萨保佑，这小村姑竟然把郡主大人救了回来……
之前有多害怕，现在就有多舒坦了，如果不出意外，于夫人再反对，许娇娇与廖青少爷进门的事情，都是板上钉钉的了。
于夫人又把火力转到白姨娘，“我们家是少了请大夫的银子吗？一个村姑凑巧会扎针而已，你就这么捧她！你个狐媚子，狐媚了老爷十几年了，现在人老珠黄狐不住了，就尽给本夫人面前整些歪点子，你那点小心思，以为我不知道吗？白诗儿，你给本夫人放规矩些，本夫人这里，还轮不到你一个姨娘来说话。”
白姨娘被训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仍旧辩解道，“夫人，许姑娘她也没有做错事情，您就不要再与她计较了，她年纪小，思虑不周全，看在过世的大夫人的份上，看在即将回府的大少爷的份上，您也别跟她计较了，许姑娘，你给夫人认个错儿，让夫人消消气。”
许娇娇抿了抿嘴，“我何错之有？”
她也知道白姨娘是一片好心，维护她。
但是，她何错之有？
她凭什么要道歉？
还有，这个于夫人对她有偏见，她道了歉，她就会对她的态度好一点吗？
显然不可能啊！
既然道歉没用，她何必去跟白姨娘一样，把这位于夫人供着奉着？
退一万步，从孝道上来说，廖青回府之后，于夫人也只是一个毫无关系，没一点养育之恩的继母而已，又不是正经的婆婆，她也没有孝敬她的必要。
许娇娇的话音一落，于夫人又气得七窍生烟了。
“你还没有错？你在我们杜府，百般逾越，还给郡主扎针，想连累我们杜府，你没错？你在众人面前，恶意顶撞本夫人，你没错？咱们杜府里，供不下你这尊大佛，我现在就去回了老爷去，有你这种搅家精，咱们杜府日后怕是不得安宁了。”
许娇娇还是慢条斯理的，“我在你们杜府给人扎针，只是代表我个人，我身为一个大夫的医者仁心，见死不救做不到，我是一名大夫而已！还有，我也没说要进你们杜府，我今天只是陪我夫君来杜府看看，你们杜府富贵，我们乡野草民高攀不起呢，求我来搅你们杜家，还要看我与夫君的心情。”
于夫人：……
白姨娘：……
仆妇们：……
护卫们：……
胡侍卫以及他的手下们：……
“好！好！好！许姑娘，你要是真不来我们杜府，本夫人就相信你说得是真的，光嘴上耍嘴皮子有何用？不想来的话，你今天又为何站在这里？许姑娘，市井有句话，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就是说得你们这种不要脸的人吧？”这个于夫人也是个能骂人的。
平时府里头，有人犯了错，于夫人都是亲自上阵操刀骂人的。
她们于家是武将出身，其实都没有什么高深文化，家里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
于夫人也长得不秀气，有些高壮，跟白姨娘是完全两个不同的形象。
白姨娘楚楚可怜，于夫人高壮，虽然平时刻意装出温柔娴淑的样子来，但有些不伦不类。
性子自幼也养粗了，一受激，就会骂人甚至动手的。
许娇娇眉头一拧，“夫人想岔了，我们来京城主要是因为我夫君要赶考，来你们杜府是受杜老爷所邀请而来，夫人不必这般的激动。不欢迎我们，大可以跟杜老爷提，不必要背后作这么些手段，说这么些难听的话。当然，我也能理解夫人的心思，夫人这是怕我家夫君回府对夫人不利吧？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夫人您确实就是个继室，不是原配，哪怕我们不回府，您的身份也不会改变啊……”
没准备第一天进府，就把脸皮撕得这么开，关系闹得这么僵硬的。
可是，这人算它不如天算。
于夫人行事过分，说话更是难听，许娇娇佛系性子，都忍不了。
那么就互相伤害吧！
许娇娇的话一出口，全场都鸦雀无声的。
如同死一般的寂静。
白姨娘惊愕的捂着嘴，看着许娇娇。
仆妇们都想尽量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当自己什么也没有听到。
胡侍卫他们都眼观鼻，鼻观心的。
于夫人气得直哆索，她指着许娇娇的手指头，颤抖了半天。
才大叫道，“来人，撕了她的嘴，给我撕了她的嘴！她一个乡下村姑，敢如此侮辱本夫人，本夫人今天就要叫她好看！”
白姨娘哭道，“不要啊，夫人，您要罚就罚我吧，我受得住，许姑娘她年青不懂事……”
于夫人气着口不摭拦，“好，你个贱人也求情，她就是你个贱人故意叫回来气我的，你也逃不了，一样撕了你的嘴，掌嘴，都掌嘴！”
白姨娘哭得梨花带雨，害怕得不行，但还是上前拦在许娇娇的面前，为她出头。
“打我吧，别打这孩子，她第一次来我们杜府，还不是我们杜府的人，不懂我们府里头的规矩，犯了错，我来替她受罚，都打我……”
“她拦，就先打她！打烂她的嘴，看她还拦不拦！”
第774章 中年帅大叔！
就在嬷嬷们上前想对许娇娇与白姨娘动手，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后花园的门口传来一个威严的中年男人声音。
“住手！都在闹腾什么！”
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噤了声。
白姨娘首先眼泪汪汪的叫了一声，“老爷。”
声音婉转，似乎包含了千言万语。
原本想对白姨娘与许娇娇对手的仆妇们，都麻溜的退至一边上。
于夫人冷哼一声，捏着手帕子，朝白姨娘狠狠的瞪了一眼。
许娇娇看向来者。
一个器宇轩昂的中年男人，身穿藏青色绣暗金边的常服，腰间束着黑色腰带，头顶墨玉冠，头发梳着一丝不苟，面色清朗，眉目英挺，还留着两撇八字须。
是个严肃的中年帅大叔！
廖青跟在他的身后。
仔细看看，如果廖青加上八字须，再作同样的装扮，两人还真有几分相似。
这应该就是杜府老爷，杜正砚了。
杜正砚是他的名字，字少卿，又名杜少卿。
杜老爷负手进场，皱眉看向这一切，“你们干什么？之前怎么回事？我刚出去了一会儿，回来就听说南安郡主在我们府里犯了病，是什么情况？”
他刚才带廖青出去了一趟，回府就听说了南安郡主的事，特意赶过来察看病情的，没想到，南安郡主没见到，却看到了这么一场鸡飞狗跳的。
于夫人没好气的回，“御医赶过来了，把南安郡主救治过来了，回府去了。老爷也不过来看一眼的，也不知道郡主回府之后有没有什么想法。”
白姨娘一听她这么个回答法，明显是想淡化矛盾，声东击西，抹煞一些事情。
这哪行？
她一声哭腔开始了，“老爷，您刚才不在，南安郡主十分危险，御医又迟迟不来，幸好许姑娘在，许姑娘原来还是与神医一脉的小大夫，出手施针把郡主给抢救过来了，御医都说了，若不是抢救及时，郡主今天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无视于夫人杀人一样的目光，把许娇娇推了出来。
于夫人道，“她一个乡下村姑，黄昏大胆的，运气好而已，还真懂什么医术？呲，我是一点不信的，她这么点年纪，能学几年医术？能懂什么医术？刚才那纯属我们运气好！真正是吓死人了，老爷，你不在，你来评评理，她一个乡下村姑，人都没见过几个，就这样毛手毛脚的上来给郡主医治，这要是一个不好，郡主出了事，不是存心害我们杜府吗？”
白姨娘据理力争，“夫人，您凭良心说话，银针扎心脏这样的位置，是靠运气好才能行的吗？稍有不慎就能扎死人，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谁人不惜命来着？刚才的情形这么多人都看到了，郡主病发，御医说了，是因为这院子里的花香味太重了，加上看台过高引起的病发，没有许姑娘在场及时出手，以郡主那副模样，十有**会出问题，到时候我们杜府脱不了干系，连老爷说不定都要被治罪！夫人，许姑娘刚才是挽救了咱们杜府一劫啊！”
于夫人被驳得哑了口，说起来好像真是这么一回事。
可是，这个村姑她就是看不顺眼，她越是有本事，对她的威胁越大。
“那也是个没规矩的，仗着几分本事，恶意顶撞本夫人，还恶意抹黑我们杜府的形象，我今天教训她也是应该的。”
杜正砚沉声道，“胡侍卫，你来说说怎么回事？”
这两方的人，他都不偏听了。
胡侍卫得令回应道，“是，老爷，您与廖青少爷出门之后，小的守在书房，白姨娘派丫环来求救，说夫人故意为难许姑娘，我就过来了……”
把之后他看到的事情，一一说了一遍。
怎么拿着杜正砚的帖子去请御医，御医来了之后，如何说，郡主走了之后，于夫人又如何与许娇娇吵嘴的事情，不偏不袒的如实全说了。
于夫人堵不上胡侍卫的嘴，当然，她也不怕，“没错，差不多就是这样子，但那也是这个小村姑的错，是她冒犯本夫人在先，理该受罚。”
杜正砚冷冷道，“请夫人自重，夫人的待客之道呢？她是我请来的客人，夫人如此待之，岂不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这句话把于夫人给噎了回去。
杜正砚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下，“事情前因后果，我也知晓了，这事情就到此为止，你是长辈，跟一个小辈计较什么？再说了，许姑娘也没有什么错处，她救了南安郡主一命，也是替我们杜府解了围，这事情就算了，给我个面子，不要多说了。”
这算是给于夫人这个当家主母，留了一个台阶。
于夫人满肚子的气也不好发作。
然后，杜正砚换上和蔼可亲的神色，看向许娇娇，“许姑娘，对不住了。”
许娇娇落落大方行了一礼，“见过杜老爷。”
这时候，廖青从杜正砚的身后走了出来，上前一步，问许娇娇，“有没有怎么样？”
刚才几个仆妇对许娇娇动手动脚的，他看到了就怒气腾腾。
但他知道几个仆妇还是奈何不了他媳妇的。
所以按捺住了，到现在才出声。
许娇娇笑道，“我没事。”
廖青关心完许娇娇之后，转头对杜正砚道，“爹，这就是儿子的媳妇，名许娇娇。”
廖青这一声爹，吸引了全场所有人的目光！
原本在廖青与杜正砚同台出现的时候，本来杜府上下就都暗自猜测了，廖青与杜正砚太相像了，不，廖青的风采远远的大于杜正砚的，毕竟杜正砚上了年纪了，有岁月的沉暗，已经是个大叔了，而廖青像山雪一样风光霁月，衣着普通，但神采长相，无论任何人见了，都能让人移不开眼。
特别是一些自小跟着杜正砚的人，现在无一不肯定，这就是一对父子！
天下再没有比这两人更像父子了。
当然，这些都是猜疑，现在这一声爹一叫，猜疑就变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但是，从于夫人的角度上，她一直没有注意到杜正砚身后的廖青，还和杜正砚如常的对话，还与许娇娇白姨娘对撕……
现在廖青一出现在她的眼前，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第775章 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就定下来了？
杜正砚年轻时候的样子，再也没有谁比她更记忆深刻了。
面前这个青年郎，就是杜正砚年轻时候的翻版。
太像了！
无论是身形似，还是连神态，都也非常的像……
……
就在所有人都震惊的时候，杜正砚轻咳一声，赞许道，“嗯，不错，小姑娘还是个大夫，是个好孩子。”
这是夸许娇娇了。
许娇娇点头微笑一下，谢过赏识。
杜正砚向来严肃，少有大庭广众之下夸人的，这一夸，众人又是连环惊。
这对年轻的小夫妻看样子，是板上钉钉的杜府大少爷与大少奶奶了。
于夫人惊了半晌响，也反应过来了，声音里带着怨怒之气，“老爷，您这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查都没有查，与我通气一声都没有，就认下了？”
认回嫡子这么大的事情，她身为当家夫人，理应有知情权。
上次认廖长生的时候，杜正砚都与她好好商议过。
到了今天，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就定下来了？
这让拿她这个当家夫人的颜面何在？
就算真的是，也要走她这个过场吧！
杜正砚已经走上前来了，“这不是，正准备来和你说吗？廖青是我让胡侍卫找回来的，这孩子与我父子缘重，周折了二十年才回到了我的身边，其中波折不断，今天我们父子好不容易相认，你是他继母，以后包涵一下。”
于夫人那个气，哪有这种商量法的？
大庭广众之下，通知一声就算是商量定局了？
可是，杜正砚已经下了决定了，她再气也没有法子。
旁边的嬷嬷小声低劝了她几句，于夫人的脸色才好转了一些脸，勉强语气勉强缓和了一点点。
“那就恭喜老爷，贺喜老爷了，只是老爷不再好好再观察观察，这么早下了定论？忘了廖长生的例子吗？”
说着，那眼神就扫在廖青的身上，百般挑剔衅与打量算。
杜正砚还是严肃的神色，“不用了，我已经确定了，廖青就是我的亲生儿子，与那廖长生完全不一样，我们父子也有讲个眼缘，我一看就知道是他，这回再错不了了。”
白姨娘在一旁欢喜的声音，“菩萨保佑，恭喜老爷，咱们杜家总算是圆满了，老爷这么多年来的心愿，还有小姐若是地下有灵，只该多高兴了！同老爷所想，我第一次见廖青少爷，也是被惊住了，就跟老爷年轻时长得一模一样，这回是真的错不了了！”
不止是白姨娘高兴捧场，连杜府的下人们也都纷纷给杜正砚恭贺。
“这下好了，真的大少爷回府了！”
“真高兴，这大少爷看起来就不是普通平凡的人，生得真好啊！”
“可不是，跟老爷年轻时一模一样的……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种情况下，于夫人脸色再难看了也没有什么用，她用力的绞着帕子，恨不得把帕子当成廖青，许娇娇，白姨娘她们来绞死。
几次气到要发作的边缘，旁边的奶娘就悄悄的拉下她衣袖，示意她稳住心性。
杜正砚对廖青道，“廖青，这是你的继母于夫人。”
廖青给于夫人施了一礼，“见过母亲。”
客气，彬彬有礼。
不知道于夫人满意不满意，杜正砚是十分满意的。
见于夫人没有表示，杜正砚主动介绍道，“廖青这孩子是个好的，年纪这么小，是秀才案首，今年打算三连考举人，知书达理，与那不学无术的廖长生无学无术完全不一样。将来，煜源也可以跟廖青学学，煜源整天不上进，好好跟大哥学一下……”
煜源，大哥，学习……
几个字让于夫人想吐血。
杜煜源是于夫人生的，本是杜府的大少爷，这下廖青回来了，大少爷的位置要易主了不说，还让杜煜源跟廖青学习，这言下之意，不就是只差明说了，她儿子杜煜源不如没有廖青厉害吗？
廖青不过是个外来的乡巴佬，考上了秀才又怎么样？一个乡下长大的乡巴佬，除了会死会背读书的书本知识，还有什么值得她们堂堂杜府荣光里长大的煜源学习的？
好好的杜府大少爷，嫡长子，今后不复存在了。
降为了二少爷！
想起这点来，于夫人心里就要吐血，百般郁结……
于夫人郁结得不想说话，白姨娘却附和杜正砚道，“老爷，我们煜恒和与煜方，也要跟廖青少爷好好学习学习，。我们煜恒性子闷，虽然早几年就考上了秀才，但只是一般般罢了个普通的秀才，府里头的人把他抬得高，养成了性子傲，这下见到了他大哥是案首，让他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还有煜方这小子顽皮，跟着他大哥亲近亲近，兴许年轻人在一起，有共同的话题，能把他给教导过来呢。”
杜正砚嗯了一声。
杜煜恒，与杜煜方，是白姨娘生得两个儿子。
以前是杜府里的二少爷与三少爷。
现在，估计要往后外面挪一排位了……这个对他们影响倒不是很大，主要是杜煜源，原本是大少爷，变成二少爷最更难受。
有好多讲究的门户，都讲究个长子嫡孙的，大少爷的继承权是最大的，家业一般由老大来继承，后面的都没有继承权，都是随意打发喝口汤的……
白姨娘又热络的和廖青说，“就是怕麻烦廖青少爷了，你两个小兄弟，这两天听我说起了你您，都心里头都仰慕您得紧，都想与你您亲近亲近，都盼着你回府，这下是真正的好了。”
廖青客气的笑了笑。
于夫人咬牙切齿的低骂了一句，“马屁精，。贱人，装什么大尾巴狼……”
声音很小，杜正砚他们都没有听到。
只有许娇娇能听到，这应该是在骂白姨娘，被她旁边的老嬷嬷给劝住了。
杜正砚又问了几句许娇娇家常话，“路上辛苦了，胡侍卫说了你们在乡下的情况，听说你们家境不错是富户，现在京城里初流行利起来的金榜题提名酒，就都是你们家酒坊里出品的，不得了！厉害啊！”
第776章 这突如其来的狗粮给砸中了！
杜府下人们都傻眼了。
这酒他们有的听说过，有的没听说过，但是，谁人听过杜正砚这样夸过人来着？
杜府老爷在官场都有冷漠果决铁阎王的称号，平时严肃得不行，不管是子女面前，还是于夫人，以及各个小妾面前，从来都是不苟言笑，而不用说这么个语气夸人了。
还夸了不止一次两次的。
“不辛苦，我们主要是因为廖青来京城赶考，迟早是要来的。”许娇娇回道，“杜老爷想必也是读书人出身，不知道有没也喝过得我们酒坊里的金榜提名酒题名酒，只是这次我们进京，不方便带多的东西，没有多带酒，哪天有酒了，再给杜老爷送一些过来。”
杜正砚又笑道，“那我先谢过了，这酒我有幸喝过几杯，确实是好酒，正愁没地方买呢，原来是你们小两口捣鼓出来的，给我送点，那敢情好了！不过，廖青已经认我为爹了，许姑娘也该改口了吧。”
许娇娇看了看廖青，廖青朝她点头微笑。
许娇娇就麻溜的跟着叫了一声爹。
杜正砚更满意了，捋了捋他的两片八字须，“我还以为你是个会酿酒的小姑娘，不曾想，还会医术，倒真是令人意外了，小姑娘这么能干，我们廖青的眼光确实是真好，挑中了这么一个好媳妇。”
许娇娇谦虚回，“折拆煞晚辈了，我只是对针灸术略懂一些，其它医术都不甚精通，身为医者，任重者道远，还需要学习的地方很多……”
杜府下人们已经惊呆了去。
惊着惊着，已经麻木了。
这位新的大少爷，与大少奶奶，怕是要成为杜府的新宠了。
这明晃晃的，不加掩饰的喜爱之情，根本不是杜正砚的风格。
只能说明他心底是多么少的高兴了。
白姨娘的神色都暗淡了一下，她回想起来，杜正砚上一次这么高兴的时候，还是在二十多年前，与她小姐林雪君在一起的时候，才有过……
时间一晃，都人至中年了。
才又一次见到杜正砚这样打心底高兴的笑意了。
于夫人在一旁也跟众人一样，都呆了，心里各种嫉恨，杜正砚在大庭广众之下，从未这样夸过她生的儿子，与女儿，有的只是各种不满意与斥责。
现在却这样对一个乡巴佬儿子这样般态度，这说明了什么？
不就是想打她的脸吗？
她生的儿子不喜欢，一个死去了多年的林雪君的儿子，就这么赤果果的表示了满意，不仅如此，还把乡巴佬的媳妇子，这么翻来覆去变着花样的夸……
会酿酒怎么了？天下会酿酒的人仆妇多了去。
会医术又怎么了？御医院的会医术的女大夫也有，还不是要听令于有钱有势的大门户人家？
对于权贵来说，大夫也只是花钱请的佣工，会治病的大夫多了去，又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
于夫人冷哼一声，“是啊！你这新认的媳妇子可厉害了不得了，你这新儿子还是人家老许家的上门女婿呢，人家京城里租的新宅子，都是都是写得许宅两个字！，咱们家堂堂杜府大少爷，给个乡下门户当上门女婿，可给你涨脸呢。许姑娘刚才敢跟我这样叫板，怕是在家里独大习惯了吧，欺负人欺负习惯了吧！”
她就看不得杜正砚这么高兴，看不得白姨娘这么顺心得意忘形。
就想破坏一下他们一家人合和家团聚的氛围。
恶意猜想，挖空心思的捅刀子。
果然，杜正砚的笑容僵硬了一下，“夫人，请谨言慎行！廖青已与我说过，夫妻两人和睦，是父母之约，媒说之言，两方同意的婚事。，娇娇是个好姑娘，只是有个爱她如命的娘亲，舍不得她出嫁受苦，所以才在家里招上门女婿的。”
说是这样说主，他上位者当习惯了，有大男子主义情节，心里或多或少有些膈隔应。
杜府堂堂大少爷在乡下混得没钱娶亲，要去当上门女婿的地步，说出去，也是有些丢人。
但事实是如此，谁让他当年时丢子，害得孩子在外面受苦，过受了这么多年。
廖青道，“父亲不必如此心疼我，我这辈子能给老许家当上门女婿，是我廖青上辈子修来的福份。，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是冥冥当中，老天让我走遗失，是为了让我遇上娇娇的话，那我是千愿意万愿意的。”
许娇娇不好意思轻咳一下，喂，大哥佬！这么光天化日之下，讲情话，要害羞了哇。
她能感受到他满满的情意。
杜正砚以及在场所有人都被廖青这突如其来的狗粮给砸中了！
各种神情。
还是白姨娘会说话，“老爷，夫人，年轻人自有年轻人的福份，我看廖青少爷与娇娇姑娘就是天作之合，没准儿，老上天爷让廖青吃苦，就是为了成承全他与娇娇姑娘的姻缘，也许这就是命，过去的事情没法不能改变，过去了就过去了，现在廖青少爷回府来了，还带回这么一个好媳妇，是喜上加喜呐！”
杜正砚脸色如常了一些，“廖青，娇娇，你们收拾一下，搬回家里来住，大雁塔那边地带偏远了一些，近年来又风评不好的，既然归家来了，哪有住在外面的道理？前天回府发生的误会，我已经训斥过下人了，以后不会这样了。”
许娇娇不知道廖青与杜正砚如何说的，就没有回话。
廖青道，“暂时不用，我们不信这些。，大雁塔那边是刚安置的新家，住我们两人也算宽敞，重要的是安静自在，目前是以读书考举人为重，回府里来，像今天这样乱七八糟的事情多了，反而不方便读书。”
杜正砚眉头一拧。
白姨娘赶紧劝说廖青道，“廖青少爷，你们初到京城，有所不知，大雁塔那边风评不好，您要是想着考举人的话，最好也不要住那边，那边的租金虽然便宜，但是有些不好的传闻，这种传闻，我们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的。，若是没有办法，租住在外面也就罢了，现在既然已经与老爷相认了，就该回来住了，咱们杜府堂堂大少爷，哪有住在外面的道理，不是让人诟病吗？再说了，您与老爷分别了二十年了，少了二十年的父子陪伴，现在相认了，合该日日见面，处一块儿联络一下感情才对嘛。”
第777章 肯定不是来讨吃喝的
许娇娇说，“大雁塔的传闻，我们盘宅子的时候，就听说过一些，这种事情，是信则有，不信则无有的，我与廖青都不是信这一套的人，也不是我们不想来杜府家，只是住自己家里确实自在一些。”
白姨娘惊讶道，“大雁塔那边的宅子真的是你们盘下来的？不是租的？”
“是我们盘下来的，诚信镖局的镖头是我夫君师父的兄弟，帮我们讲了价，也讲清楚了原委，盘下来不到三千两。，我们原本是准备在京城里备考几年的，毕竟我夫君是自学的秀才，没有受过书院系统的教习，担心怕一年考不中，就盘个宅子可以多住几年，考完之后，若是将来不在京城发展了，就再转手卖掉也不会亏什么。”
杜府上下，都露出吃惊之色。
特别是仆妇们！
她们之前以为许娇娇就是个来杜府打秋风的乡下姑娘。
以为她们是为了巴结权贵，看在杜府荣华富贵的份上，来混个好吃口吃喝的……
没想到，人家出手就是三千两，在来京城的第一天内就置办了自己的宅子！
她们在京城里为奴为婢多少年了，置宅子这种事情想都不敢想，租个宅子都租不起大的热闹的地方地段好的，大多都是寄居主家的。
这是从哪里来的乡巴佬，进京就就能置办自己的宅子。
难怪，气度这么大，看起来与众不同，连夫人都敢怼。
敢情人家真的是没有把杜府的富贵荣华放在眼里！
至少，肯定不是来讨吃喝的！
不是来讨吃喝的，那就是目地更大更强了更让人忌惮了！
杜正砚也吃惊了，他也没有想到，廖青与许娇娇有这么大的手笔，几千两银子，就这么随随便便轻易他都不能随时随地的拿出来了。，这两孩子从乡下来，就能这么大的手笔，看样子，他是低估了他们老许家酒坊的生意了。
人之常情，不免又高看了两孩子一眼，会赚钱也是一种大本事。
有些清贵的读书人，也许瞧不起商户，视金钱如粪土。，但他掌握户部，天天与银钱打交道的，知道钱财的重要性，不说别的，做大生意的人，都有过人之处，也要有大气运，都是难得的人才。
于夫人完全不相信，冷笑道，“吹牛也不打草稿，一个乡巴佬进城，还敢说盘宅子，也是，是需要涨脸面嘛，我们也能理解，可这吹牛太过头了，谁信呐！”
许娇娇也就不解释了。
她只不过是想表达，她与廖青有地方住，不稀罕回到杜府打秋风，她们没有这个必要。
爱信不信。
胡侍卫却看不过眼了，禀胡侍卫道，“老爷，这有件事情，属下还没有来得及向您汇报，大雁塔那边的许宅确实是廖青少爷与许姑娘盘下来的，我派人去牙行问过了，刚刚有手下来给我回了准信，宅子已经过户到了许姑娘的名下了，手续都齐全了，文书也交接好了，现在宅子就是许姑娘的了……这事儿，我还没有来得及向您禀报汇报，请老爷恕罪。”
于夫人的脸一下子僵硬被打脸了。
许娇娇一个初次见面的村姑说的话，她也许不信，但是胡侍卫可是杜正砚身边多年的老红人了。
人品过硬，不可能说谎。
这样说来，就真的是这个村姑进京就置办了新宅子？
这是在乡下开酒坊的？这是在乡下开金矿的吧？
哎唷，心口痛！
难怪胆子这么大，敢跟她叫板，原来是有所倚仗，懂医术，会酿酒，有银子，生得好看，口齿伶俐，夫君还是秀才案首，除了村姑出身差点之外，其它的，都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于夫人一得到这个认知，感觉心口更痛了！
一个村姑而已，她还不放在眼里，再说了，这个村姑也不是她的眼中钉，真正的眼中钉是廖青。
是影响她儿子地位的人。
于夫人自我安慰一番，才把一颗燥乱的心压抑了下去。
白姨娘捂住嘴，惊喜的感慨道，“我还以为是租的，年纪轻轻轻青青，这么能挣银子，真是了不起啊！我们煜恒，煜方，整天就只知道花费银子，哪里会有这等本事？这可是捡到宝了，娇娇丫头，以后有什么赚银子的好门路，也带上姨娘我一个人吧，让我也赚点胭脂水粉钱什么的……”
于夫人又哼一声，“都是些上不得了台面的东西，会赚银子有什么用？像我们老爷一样，会做官才是上等人，赚银子都是那些低等人干的事情，银子就是个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粗俗的东西，值得你这么吹捧。”
话虽这么说，那语气酸得唷！
谁人都听得出来。
杜正砚眉毛挑跳了几挑跳，“夫人，你少说几句，能赚银子是一种大本事，我本是侍郎，我就想着煜源不会读书吧，会点赚钱的营生也好，你看煜源会啥？除了吃喝玩乐之外，啥也不会！你有这个空挑刺，不如多教育一下煜源。”
一席话，堵得于夫人心口痛，提到儿子，她一时之间，是真无法再下口了。
杜正砚转头就和蔼的神色与廖青她们说话，“廖青，娇娇，还是为父小瞧你们了，你们一个会读书，一个会赚银子，都是好孩子！是我们老杜家的福气的，特别是娇娇，你的酒坊生意要是扩大到京城来，有什么难处日后尽管跟我提就是了，能赚银子是大本事，有人瞧不起，我瞧得起！”
古来就有言，有钱能使鬼推磨，孩子也都是有奶便是娘的，银钱在手，处处使得开，一个国家要想的强盛起来衰败，都要看有没有银子使唤。
许娇娇对杜正砚高看了一眼，“多谢爹的支持。”
说了一会儿，杜正砚又回到了，让廖青夫妇回家里住的问题上来。
“还是搬回来住，想要安静读书，就给你们安排一处安静的院子，不让人打扰你们便是，归家里来住，早晚还能见见面，一同吃顿饭的，廖青你是长兄，日常相处，还可以顺便教导一下你的弟弟妹妹们。”
白姨娘也劝道，“对的，我们家里煜恒也是读书人，也考了秀才，今年也打算考举人的，一起学习一起探讨，方便向廖青少爷您多请教。”
第778章 那真正是太好了！
杜正砚眼神一亮，“对，你不是打算去京海书院里读书吗？煜恒目前也是京海书院的学生，你们每天一起上学堂也方便。”
京海书院？！
众人听了又是吃了一惊。
杜府里有个在京城都称得上里鼎鼎有名的才子，就是杜二少，杜煜恒。
此人可不是白姨娘口里说的一般般。
他年纪轻轻就考上了秀才，被京海书院里收为了学生。
这也是白姨娘在杜府里地位高，成为大妾的原因之一。
于夫人再怎么样讨厌她，也拿她无可奈何，或多或少，这也占一些原因。
生了一个厉害的儿子，也是倚仗之一。
京海书院是京城里最好的书院之一，于夫人看到杜二少杜煜恒都进了，给杜正砚吹了好久的枕头风，打着兄弟俩一起去京海书院学习，有好的环境，能让杜煜源学好一些的名义，让他利用权势，把她儿子杜煜源也送进去，让她面子上有光彩一些。
结果，不管是出钱还是出人，京海书院坚持都不收，还害杜正砚丢了面子。
没想到，廖青一个外来的野儿子，也能进京海书院了。
肯定不是杜正砚走得后门，京海书院是走后门都不可能进的地方。
之前一直说廖青是秀才案首，她也没有放在心上，下意识觉得心里想，一个乡巴佬出身小地方的秀才案首算什么？
不曾想，竟然也能进得京海书院！
于夫人又是一阵羡慕，一阵嫉恨的。
对廖青夫妇的小瞧却少了很多，正视了起来。
白姨娘听说是京海书院，自然是一番的赞叹。
“那真正是太好了！与我们煜恒一起上学放学，煜恒去书院里早，还可以给廖青少爷带带路什么的，将来一起中了举人，咱们杜府就是双喜临门，老爷，这是虎父无犬子啊！老爷，廖青少爷的名字是不是也该改回来了，哪天开祖祠上祖谱开祖伺的？”
杜正砚兴致也高，“祖祠词还在冰阳城老家，来去路途遥远，马上就是举人大考了，不能耽误了廖青考试，暂时不打算回冰阳城，但是名字我想好了，咱们杜家下一代府都是煜字辈，廖青的名字不变，以后就叫杜煜青好了。廖青你觉得如何？你若是不习惯杜煜青的称呼，就字廖青，平时还是叫你廖青，但是祖谱上要写杜煜青，你看可成？”
一个名字而已，廖青自然无异议，“便一切都听父亲的安排。”
于夫人就在旁边偷偷的绞帕子，翻白眼。
杜正砚只当没看见，继续道，“先回府里来，我明日就去国子监，去占占星相，挑个黄道吉日，给廖青接风洗尘，欢迎廖青回家，祭祖的事情先不急，等举人大考之后再说。”
白姨娘大喜，“恭喜老爷，咱们杜府又有大喜事儿了。”
许娇娇微微笑，这杜正砚的心意算是比较诚恳了，这么急切，看样子是真的满意廖青这个儿子。
而廖青大佬也会来事儿，他说想进杜府就顺利的进了杜府。
至于目的，地肯定跟杜正砚所想的父慈子孝完全的不沾边了。
大佬这家伙心性狠辣，果断果决，一点不像是稀罕缺少他这点父爱的人。
这杜府上上下下，形色百态，水深得很，比乡村里确实复杂好人估计没几个多，她跟着大佬在身后助助威，也不用她担心什么，大佬自然都会有打算。
……
最后，杜正砚再三邀请廖青夫妇回府来住。
他对对于夫人道，“夫人，你就把柏院收拾出来，给廖青她们小两口住，柏院那哪里安静，地方也宽敞一些，给他们住正好。”
于夫人提高了声音，“什么？柏院？老爷，柏院我早就想好了，给煜源成亲时候用的……换个其它的院子行不行？”
柏院是杜府里现在闲置的院子里的最好的一个了。
于夫人一直很中意，打算留给大儿子成亲时，搬过去的。
现在，廖青一回来，就想抢她给儿子预留的好宅子吗？
实在太过分份了！
杜正砚说，“煜源的亲事还早，再说了，他现在不是有地方住吗？柏院安静，与我书房也稍近一些，就让给廖青先住好了。若是夫人不耐烦收拾，让白姨娘去收拾也成。”
于夫人呕得想吐血。
这是什么意思？
她不愿意把柏院让给廖青，杜正砚这是要把她的管家权给分出去了吗？
让白姨娘收拾屋子的意思，就是让白姨娘替她做管理后院的内务事了？
一个妾也想插手后院的掌家权？
休想！想都不要想！！
宅子以后若是需要还可以变动，甚至可以重新起，但是管家权，让出去了，就不好收回了，就算收回了，也影响她当家主母的威信。
于夫人在让院子与让内务管家权之间，迅速的琢磨徘徊了一番，一咬牙最终，不得不后退了一步。
“老爷说得也是，源哥儿成亲还早，柏院什么时候要，我派人去收拾就是了。”
杜正砚见于夫人让步，神色也缓和了一些。
客气道，“如此就劳烦夫人了，越快越好吧，现成的好宅子，一天就能收拾出来，明天就让廖青他们搬回来，若是需要什么，尽管来我这里说。”
于夫人沉着脸，硬是把气忍了下去，答应下来。
……
***
于夫人一回到牡丹院，就再也忍不住脾气了。
将屋子里的茶杯茶盘茶壶什么的，全都扫到了地上，哐哐啷啷摔得直响。
丫环仆妇们都生怕被连累，避之不及。
只有她身边的奶娘老嬷嬷，敢出声。
“夫人，您别气坏了身子，让白姨娘给如了愿，她就是想等您气坏了身子，好在咱们杜府作威作福呢。不就是一个乡下来的小夫妻吗？老爷要供着就供着，一对乡下来的村汉村姑的，能有什么见识，时间长了，还不是跟那廖长生一样的下场……”
于夫人气哼哼的，“那能一样吗？那完全不一样！你没看他长啥样吗？这个可不是冒牌货！没看老爷对他们多热络吗？还把我准备留给煜源成亲的宅子都要让出来，这还刚进府第一天呢，就这样热络，时间久了，是不是要把心窝子都挖出来给他吃了？”
第779章 谁没有个年轻的时候？
奶娘嬷嬷安抚道，“夫人，您要这样想，不是冒牌货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出身低，在乡下养了二十年的人，早就废了，格局都比不上咱们煜源少爷的，老爷现在待他们热络，也就是头两天新鲜，时间长了，他们的乡土气一暴露出来，让老爷丢人现眼了，自然就冷了心。”
“今天就把煜源的宅子让出来，明天是不是就要把我们煜源赶出家门了？”
“怎么可能呢？不说别的，煜源少爷跟我们老爷身边长大的，老爷待煜源少爷的感情，怎么可能是个半路出现的乡下汉子比得上的！夫人您就别操这个心，就是要委屈一些我们煜源少爷，由大少爷屈尊二少爷了，暂时他们风头盛，咱们避着一些，等他们新鲜劲儿过了，还不是夫人手里，夫人说得算的。”
于夫人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真要这样就好了，就怕那个小贱人不安好心，暗中做什么妖蛾子，她找回来的人，肯定是和她一条心的，她本来就在咱们杜府势大了，这次又找了帮手回来，我压制她就更难了。”
奶娘嬷嬷说，“白姨娘本来就是不安好心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各种在老爷面前抵毁夫人，挑拔夫人与老爷的关系。这次，她为什么找这对乡下夫妻回来，咱们都心知肚明的，只不过，夫人，咱们别急，一是急也没用，二是兴许这白贱人这次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对乡下夫妻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欺负任人摆弄的人，是福是祸，还在后头呢。”
于夫人脸上浮起愤恨的表情，“哼，那就是她活该了！行，我听奶娘的，稳住先别急。”
“对，到了这一步了，急也没有用，老爷已经认准了这对乡下夫妻，这廖青的，也确实是杜府的血脉，夫人您要拦着您都没有理。您运气不好，落在那林小姐之后了，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当初我就劝过您，这为人继室就是委屈了您，您就是看中杜老爷，老身也劝不动，之前还好，日子还能过得去，现在到了受委屈的时候，是后悔也没有用了。”
于夫人的神情不耐烦了，“你又拿这个说事，谁没有个年轻的时候？”
谁年轻的时候不曾犯一些错误？
杜正砚年轻时的容颜，让于夫人看了日夜不能寐的，明知道杜正砚有婚约，心里还是想着。
那份情意浓烈无畏的……现在回想起来，心潮还澎湃。
就算是现在，经过无数次的失望，伤心，难过，还是对杜正砚有难以放下的情结。
只是，人老了之后，考虑的问题方方面面太多了，感情它不可能是第一位了，对杜正砚又多了一些怨恨。
奶娘嬷嬷说，“我也只是人老了感慨感慨，您当初随便嫁个当正室，不知道日子过得多省心，何必这样鸡飞狗跳的，咱们于家比杜家又不差哪里去，杜家没有我们于家的帮扶，能到今天这地步吗？算了，算了，我不说了，真不说了！不过是个乡巴佬回府，他回不回来，您还是杜府的当家夫人，他以及那个许姑娘想在咱们杜府生活，都得看着您的眼色行事，不用太担心，如果心里实在没有底，咱们回去向老太太再请教请教，老太太最疼您了，出了什么事情，都会给您担着的。”
于夫人心里更稳当了一些。
是啊！
她不是孤单一人，她还有儿女，她还有强大势力的娘家。
她怕一个乡下来的乡巴佬夫妻做什么？白姨娘这个贱人再受宠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快二十年了，只是一个妾，没能把她从夫人的位置上掀下来？
自己还不是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她？
“我知道了。宅子我现在就派人去收拾，我们煜源是个不会读书的，反正他老子也对他没报什么希望，她的儿子煜恒不是会读书吗？现在乡巴佬也是个秀才案首，就让他们两人比个高低去，谁高谁低，咱们就看热闹，指不定乡巴佬能抢了她儿子煜恒的风头，我看她到时候去哪里哭去！煜恒不就是会读书才受老爷看重吗？被乡巴佬比下去之后，他也就只是普通的庶子了！让白贱人哭都没有地方哭去！”
奶娘嬷嬷老脸上褶皱深刻，笑起来更甚。
“夫人想通了就好。”
于夫人不发脾气了，外面的丫环们开始默默的进来收拾地上的残局。
就在这时候，院子里有吵嚷的声音传来。
“娘，娘……”
“我们回来了！”
于夫人一听，不由自主的眼角眉梢都是笑的。
奶娘嬷嬷也欢喜，“少爷与小姐回来了！”
正说着，就见一个锦衣的青年率先大步踏了进来，身材高瘦，比起一屋子的妇孺老弱，明显地压了众人一头。
锦衣青年跟于夫人的长相相似，国字脸，大眼睛，年纪轻轻却一脸油腻，大眼无神，还怒气冲冲的样子。
进来就大声嚷嚷道，“娘，是不是有人欺负您了？是不是！我还在外头就听有人说，什么廖青少爷，什么许姑娘不给您面子的，是谁？在哪里？我帮您去教训教训他们……”
说着还撸起袖子。
这就是杜府以前的大少爷，现在的二少爷，杜煜源。
在他身后进来的是个娴静的少女。
月白轻纱华服，大约十三四岁的年纪，身形清瘦如其父杜正砚，五官长相又随了于夫人，国字脸，大眼睛，厚嘴唇，单看长相，没有什么秀气可言，但是气质却是上佳。
千金之女应有的淡定从容，仪容举止，端庄优雅，一样不差。
这是杜府的三小姐，也是唯一的嫡出小姐，杜玉雪。
杜府的男丁与女子同一辈份，是同音辈，但因为男女有别，所以，字不同。
煜与玉。
杜玉雪进来，掩着面从杜煜源身边走过，“大哥，你能少喝点酒吗？每天喝了酒就大呼小叫的，整个府里头都听到你叫唤了，堂堂杜府大少这种素养，让人不耻。”
第780章 就是不能欺负我娘
杜煜源张了张嘴，却没说话，蔫头巴脑的让到一旁上。
亲妹子一训他，他就得瑟不起来。
于夫人看见两人就不自禁的浮上笑容，她也习惯儿女这种相处模式了。
“玉雪，你也少说两句，他好歹是你哥哥，你得给他留点面子。”
杜玉雪从容不迫的语调，“我今天刚去上完刺绣课，才回府，听下人们说，爹认下了一对小夫妻，说是我大哥与大嫂，可有这么回事？”
于夫人听到大哥与大嫂两个字就来气，“什么大哥大嫂，不过就是两个乡巴佬而已。”
杜煜源也道，“对，就是乡巴佬而已，回来抢咱们家产的！妹子，你不用跟他们这么客气，叫他们名字就成了，还大哥大嫂，依我说，这种上门来抢家产打秋风的狗东西们，都要像廖长生那样，老子打断他的狗腿，都没人敢说句话的！”
杜玉雪皱了皱，“娘，哥，既然爹已经拍板认下了，咱们不认也得认，至少明面上要过得去。人家名正言顺的，又不是廖长生那样的屑小之辈，是我们杜府的血脉，与我们一脉相承，兄友弟恭，一个家庭才能和睦长久。”
杜煜源不服气，“别的事情，我可以听你的，妹子，但这事儿上，我就不能听。我还听说了，这对乡巴佬夫妻，根本不拿咱娘当回事，咱娘是咱们杜府之主母吧？那个新来的村姑她当众不给咱娘面子，根本不拿咱娘放在眼里呢，这个就不能忍，欺负我杜煜源都行，就是不能欺负我娘，欺负我妹！”
于夫人听得贴心之极，眼眶都差点红了。
杜玉雪却道，“是，你都是用嘴里说说的。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要真担心别人欺负我们，那你就好好的念书，好好的表现，而不是整天吃喝玩乐！你看人家煜恒哥哥，他娘只是个姨娘，可因为他会念书，有才名，人家姨娘都过得舒服，都没人敢欺负。娘今天受这么大的委屈，是因为什么？多是因为底气不足，因为你不争气！”
一屋子，寂静无声。
杜煜源那股子气焰，被毫不留情的打压了下去。
于夫人见杜煜源又蔫头巴脑了，有些心疼，“玉雪，你少说你哥哥两句，你哥哥他就是真性情，学不了那些个人藏着弯着拼命出头向上的，也不是他好不好学的问题，之前他哪怕不好学，他也是咱们杜府里的嫡长子，这杜府就是你哥的，现在只是遭贱人暗算……”
奶娘嬷嬷在一旁无声的叹口气，这屋子里小姐是个通透人，于夫人还只是一味的溺爱。
溺子如同杀子，奶娘嬷嬷告诫她好多次，嘴里说是答应了，转头就忘了。
总是说，这孩子苦，不受老爷待见。
老爷不待见他，都是因为他不待见她这个夫人，连累着不待见儿子，她就是想多疼疼他，要不然，源儿太可怜了。
陷在这个旋涡里出不来，日复一日，孩子的性格就养成了，这么大了，现在情况被动，想改都来不及了。
杜玉雪眉头皱得更深了，“娘！不是这么一回事！您还没有看清问题，没有任何道理说，将来杜府都是哥哥的，就算是，哥哥这不上进，只会吃喝玩乐败家的性格，杜府在他的手上也长久不了！都是您把他给惯坏了，男儿不能吃苦耐劳，他将来遇上风雨要怎么办？您能跟他活一辈子，照顾他一辈子不成？我是不嫁人，在他身后提点一辈子吗？”
于夫人也不耐了，“玉雪，你想多了，你哥哥怎么就不能吃苦了？怎么就不能长久了？现在你爹的官职稳固，皇上又信任你爹，你哥哥还有于家扶持，怎么就不能长久了？你个丫头会不会说话？”
说得都是她不爱听的。
在她的眼里，杜煜源就是百般好，千般好，任何人都比不上。
杜玉雪跟于夫人说不通，也歇了心思，说再多也是浪费口舌。
要能说通，这几年她早就说通了。
“娘不爱听我说这些，我也懒得费口舌了。听说爹对新回府的大哥大嫂十分中意，马上就让他们搬回府里来住了，娘有什么打算？”
说起这个来，于夫人还没有说话，杜煜源又来气了。
“是不是把柏院划给他们了！他们竟然敢抢我的院子，娘，他们太过分了，今天一回来就抢我的院子，明天是不是就想抢我的爵位了？”
于夫人哎唷一声，就忙站起来捂住杜煜源的嘴。
屋子里的嬷嬷与大丫环都是自己人，但是外面的小丫环粗使婆子们谁知道有没有外心，万一听到了往外面传……
“祖宗唷！！你胡说些什么？这些没影儿的事情，你爹还没有定下来，现在提都不能提，你断断不能乱说。”
奶娘嬷嬷也是吓了一跳，忙把屋里头的大丫环们也都打发出去了。
使了一个眼色，大丫环们就出去清场，站岗去了。
杜煜源被于夫人捂住嘴，连连叫唤，“娘，我知道了，我不说，我不说，你放开我。”
得了他的保证，于夫人才放开他。
小声道，“你个要命的东西，我和你说过几次了，不要提这事儿！八字还没有一撇，咱们不能这样争抢，虽然最后肯定是你的，但现在咱们要沉着气，是咱们的东西，咱们不用去争，现在白贱人就是吃相难看，想争，才弄出一个廖青来。你外公说了，这事情皇上就是提了那么一提，你爹都还没有答应，如果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东西，后院就争抢起来，依你爹那个脾气，肯定会回绝掉，那咱们就真正的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你外公对你的要求也不多，这段时间内，你少出去喝花酒，多读点书，哪怕做个样子也是好的……”
杜煜源连声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了，娘，我啥也不知道，我啥也不说，院子谁要谁拿去，我读书，我作样子，成了吗？”
于夫人这才放下心来。
杜玉雪就在旁边凉凉的看着。
第781章 朝廷命官他也敢坑
“哥，你争气点。”
虽然这个哥哥不咋滴，但她心里仍然是想着他能有个好前程，毕竟一母所出，更亲近一些。
将来她出嫁，娘家有得力的哥哥，自然她在婆家也更有底气一些。
几个人都压低了声音，又说了一会儿话。
杜玉雪多问了几句关于许娇娇的事情。
于夫人恨声道，“这小村姑不得了的很，连我也敢怼，据说是又会酿酒，还会点医术，我看着，好像还会点拳脚的功夫，我是碍于身份，不能亲手去撕了她，要是让我去，她那毛脚功夫，我一只手都能打趴她。”
杜玉雪选择性的听。
越听，越是眉头皱得紧。
杜煜源又道，“我也听说了，说是最近在京城里的紧俏货金榜题名酒，就是她们家酿的，是吧？什么金榜题名酒！还只给读书人喝！我看就是噱头，我呸！送我喝，我都不喝！读书人就是整天搞些虚头巴脑的事情，沽名钓誉……”
杜玉雪说，“那她刚进京就在京城里置了宅子的事情，是真的了？”
“好像是的，胡侍卫说的嘛，大雁塔那边的宅子又不贵，小几千两就能置了，算不上什么稀奇的事情，又不是像咱们府这样的大宅子，送我们看，我们都不会看一眼的！小村姑倒是觉得自己置了宅子挺涨脸的，是个穷人非要做出不穷的作派来，真正让人耻笑。你爹还夸呢，有什么好夸的？咱们杜府宅子有几座没有的？穷乡巴佬就是穷乡巴佬！”
于夫人不以为意。
“那她的医术确实不错，都救回了郡主一条命。南安郡主与娘您交好，这次您的失误让她犯病了，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生出嫌隙，您对许姑娘还是客气一些的好，万一以后南安郡主再有个什么不好，您还可以请许姑娘与您一道过去，让南安郡主承您的情，修复一下关系什么的。”
于夫人一听，倒也觉得有理，考虑了一番其中的利害关系，又道，“可我堂堂当家主母，我用得着拉低身段去和她示好？”
“也不用您拉下身段的，您明面上还是她的婆婆，她来给您日常请安问好的时候，您对她适当的表示一些善意，不要为难人家就好了。退一步来说，您为难她有什么用？影响哥哥的可不是她，是她夫君廖青，她只是个附属品，您仔细的想想……”
就算有威胁存在，也是廖青。
许娇娇这个人，对于杜府就是个可有可无的，有廖青的存在，才有许娇娇，没有廖青了，她许娇娇与杜府就八竿子打不着了。
见于夫人像是在认真的思考，奶娘嬷嬷趁机说道，“夫人，你听小姐的没错，小姐年纪小，却跟咱们老太太一样，想得深远……”
杜煜源恍然大悟状，“难怪像个小老太太似的！这年轻人也没人喜欢小老太太啊，妹子，你以后的夫婿我看有点难找……”
杜玉雪起身就去揪他的耳朵，“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
杜煜源哎唷哎唷的叫唤起来……
***
杜正砚又交待了廖青与许娇娇好几遍，让她们回去准备收拾一下搬到杜府里来。
许娇娇却不过盛情，都答应下来了。
小两口，出了杜府。
杜正砚还吩咐用马车送她们，被许娇娇拒绝了。
两人都是初来乍到京城里，这样一路走回去，顺便在街上看看风景没有什么不好的。
杜府处于靠近皇宫一块的权贵区域，街道特别宽，宅子都很大，修得气派过人，路上来往者都是各种马车，少有贵人走路，走路的都是衣着醒目的仆人们，各家与各家的仆妇们穿着又不同，稍有那熟悉的人看那仆妇们的衣裳样式一看，就能分辩出哪个是哪家的……
然后，再按照自家主人的尊卑官职权势大小来，该让路的让路，该回避的回避。
一路上，倒是有人看许娇娇与廖青两人，看不出名堂来，就直接走过去了。
离了杜府老远了，许娇娇问廖青，“你与杜老爷都谈了些什么？咋地就认了爹了？”
廖青淡淡的呲笑了一声，“杜老爷见了我很激动，十分赏识我，非要认我，我也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下来。”
许娇娇表示不信，“就这样？那你们半路离府是去了哪里？”
廖青压低声音道，“去了廖长生爹娘的坟头看了看，廖长生也在那里，给他爹娘守灵，对外已经称他死了，因为他让杜府的颜面尽失，这辈子他都无法再踏出坟园一步了。”
许娇娇侧目，“有必要这么严厉？杜正砚这么凶残的？”
“也不是他的事情，主要是杜家上报给皇上知晓了，结果是个假的，这廖长生不仅是欺骗了杜家，还是犯了欺君之罪……能保住一条命已经是难得了！”
许娇娇往没复杂处想，这一想，事情还真是大了。
“是谁上报给皇上的？是于家吗？”
廖青说，“肯定有于家其中推波助澜吧，廖长生是以欺君之罪抓入大牢，用刑过度，人废了，原本是死罪难逃的，他愿意带胡侍卫他们回乡下来找我，杜正砚求了皇上，给他留了一条生路……”
许娇娇感慨，这个廖长生也真是够惨的，贪图富贵荣华，一家人的性命都赔上了。
他的胆子也真是大，朝廷命官他也敢坑。
杜正砚现在是皇帝宠臣，他身边的人都没有一个好相与的，各种权利的漩涡，有准备的人都能被卷入其中，身不由已，危险重重，他一个没有依仗的人也敢跳进来，真正是活得不耐烦了。
到头来，镜花水月，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心里该有多后悔。
许娇娇又问，“你的生母的事情，你问过没有。”
“问过，杜正砚表现得对林雪君还是有感情的，死因他没有明说，只说是叛乱当中失联，找到之后就是遗体了，跟那白姨娘说得一般无二，暂时没有发现什么破绽。我问了当年的冰阳城之乱，他也大略的说了一些，当时新皇继位，冰阳王不服，起兵造反，杜家暗中向于家借兵，擒贼先擒王，捉住了冰阳王，守住了冰阳城，等大功告捷，去找我生母的时候，就迟了。”廖青回答。
第782章 南安郡主的心疾
许娇娇眉头一皱，又是于家？
“当年你生母应该不止白姨娘一个大丫环吧，其它大丫环呢？”
“都陪生母一起亡故了，只有白姨娘是护着杜老太太走的，存活下来，其它三个大丫环都死了。”
杜府老太太现在还活着，只不过在杜府里不管事情了，整天吃斋念佛，一般不见外人了。
许娇娇她们今天在府里头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都没见杜老太太出来露个面。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真的回府里头住吗？”
廖青继续道，“杜正砚说，我生母的墓地葬在冰阳城老家，等我举人大考完了之后，带我们回乡祭祖的时候，再去祭拜她。他还问我的学问，京海书院的入学邀请书，问起了你们老许家等等，林林总总的说了很多，看起来也是比较有诚意的，我就顺势认了，走一步看一步，回府就回府吧，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许娇娇与于夫人今天结了这么大的梁子，住杜府里头反而比住外面更安全。
“行，回杜府里住，大雁塔的宅子就暂时空着，若是有什么不好的，我们再搬回去，至于酒运到京城里来的话，就寄放到诚信镖局去。”
放到诚信镖局安全一些。
以后就走沙洲县的镖局到京城诚信镖局这条线。
如果有什么要快马护送回去的，现成的诚信镖局的生意。
“杜正砚还问了京海书院的事情，说京海书院的学费杜家来出，不用我们管，还出手要给我千两的银票拿去花销，置办一些物品，我都拒绝了。他又问我有没有什么要求，只要我提出来，他都能想办法去办到……”廖青说到这里，是全程冷笑脸。
本来就没有什么父子情，现在花点银子就能买来父子情吗？
既然内疚，就继续让他内疚着吧！
许娇娇笑道，“你提啥要求了？”
“我说暂时没有，以后有了再说吧。”
两人边说话边走，走到大街上的转角处，突然有个人跳出来，拦了他们的路。
“师姑！姑爷！”
许娇娇与廖青两人定睛一看，竟然是小万子！
小万子还是药童子的打扮，背着医药的箱子，像是早有准备在这里候着她们一般。
看见她们俩从那条路上出来，屁颠屁颠的从墙角处奔了出来。
许娇娇眨巴眼，“你怎么在这里？这么巧？”
知道孙志坚是来京城了，小万子是他的徒弟，一块儿跟着来了不稀奇，稀奇的是，京城这么大，就这么巧的遇上了。
小万子眉毛一挑，“嗨，巧什么巧啊！师姑，我们就在这里等你们的。师父在那边茶楼里定了包间，等着呢。”
许娇娇明白过来了。
南安郡主的事情，还传得真快。
“走，见见师兄去。”
与廖青两人，跟着叽叽喳喳的小万子去了路边上的茶楼。
上了二楼的一个包间，果然，白须白眉的孙志坚在里面喝茶，笑眯眯的等着她们。
“原本准备去杜府寻你们的，可是贸然登门不符合老夫的身分，小万子说你们肯定会出府的，候在这里等着就是了，没想到真等到了，师妹，廖青，你们俩人来京城怎么不事先和我说一声的，南安郡主府里的人说起的时候，我还不信来着……”
许娇娇与廖青见到老熟人也是很高兴。
廖青回道，“说来话长，孙神医又提早进京了，所以，无处说起。”
这是事实，孙志坚过年前就进京了，那时候，廖青与许娇娇还没有决定来京城求学呢。
孙志坚也不过是随便唠叨两句，“也怪我，我来了京城之后，没给你们通信，你们也不知道我在京城的住址。想联系也联系不上。”
小万子接口说，“师父，这您就不懂了，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了我们与师姑这都是实打实的缘份，天下这么大，我们下乡能遇见师姑，我们上京城，一样能遇到师姑，这就是天注定的缘份，师姑与小万子我之间，不得不说的缘份……”
小万子顶着廖青的冷冷的目光，坚持把话说完，只是声音越来越小，说完之后，瑟到了孙志坚的身后去了。
许娇娇看到就想笑。
可以的，数月不见，小万子还是原来的那个小万子。
嘴皮子功夫还在，厚脸皮也还在。
说笑了一番，孙志坚自报了住址，“老夫现在住在御医院里，你们要是有事直接去御医院里找我就成了。说说你们去杜府的情况，怎么着，廖青小子你就变成了杜府的大少了？这也太令人意外了。”
小万子又出来作怪，给廖青行了一个礼，“见过杜家大少。”
廖青一个冷眼，又把他给瞪回去了。
这事儿说来话长，几个人坐下来喝茶，吃点心瓜果。
许娇娇就把杜家怎么上门去找廖青，她们怎么进京的，进京之后置了宅子，今天去杜府发生了什么事情大略的说了一下。
孙志坚与小万子听得都呆了。
“这才真是话本子里写的故事，廖青小子，我一直觉得你不凡，没想到你是天生贵气，还真不是普通农家汉子，这些年，你也是受苦了。杜正砚这个人，我打过交道，城府深，比较重名利，官运亨通，你们回杜府之后，也要小心谨慎些才好，不要以为什么事情都能唾手可得。”
廖青道，“多谢神医抬举，多谢神医指点。”
不重名利，怎么会一路官运亨通？
不重名利，怎么会妻孝不满，就另娶豪门大户女？
他心里都有谱。
孙志坚这样说，也是拿他们当自己人看的，一片好意，自然要谢。
孙志坚又问到许娇娇关于南安郡主扎针的事情。
许娇娇详细的和他说了。
孙志坚的神情严肃，虽然在包间内，还压低了声音，“南安郡主的心疾，你最好不要插手去治。”
“为什么？”许娇娇下意识问道。
孙志坚继续低声说，“南安郡主请我去看过两回，我也是给她施针缓解的，我的针术不如你的精妙，我就随意吹了你几句，没想到，她们倒是记在了心里。其实，我当时说起你也只是一个推搪的理由，她的心疾，我不想插手，就包括她们自己，估计也不大想治痊愈。”
第783章 这么曲折？
这话说得，许娇娇与廖青都奇怪起来。
哪有病人不想治好病的？
天天在生命危险当中徘徊，受病痛的折磨好吗？
所以，两人不解的望向孙志坚。
“你知道南安郡主是如何受伤的吗？”
“不知道，问了一嘴，说是后天伤的。”
孙志坚慢悠悠的讲出原委来，“南安郡主姓赵，只是赵家女，不是皇室血脉，赵家是前朝大臣，后来逐渐没落，这事儿还得从二十年前的冰阳城之乱说起来，当时新皇继位，冰阳王不服，暗中派刺客来刺杀皇上，刚好皇上选妃，女刺客混入秀女其中，南安郡主也是那一批当选的秀女，情急当中，她发现了不对，挺身阻挡，救了皇上一命，可那一刀也正中她的胸口……”
许娇娇听呆了，这么曲折？
“所以，她的封号是她拿命换来的？这等救命之恩，不应该选入妃嫔，怎么换来了一个郡主？”
小万子抢了他师父的话题，眉飞色舞道，“你不知道，师姑，当时这赵家女快要被刺死了，奄奄一息躺在床上半年，可她命不该绝，过了几年居然挺过来了，恢复了。这个南安郡主的封号，是之前皇上以为她快要死了，才封的，结果几年之后，她又能下地走路了。一个身体不健康，严重受损的人，是不能再入宫选妃的，加上几年过后，年纪也大了，也不适宜了，又有南安郡主的封号，所以就没有入后宫，这南安郡主到现在都没有婚配，也没有一儿半女的，她与于夫人是小时候的闺蜜，你看于夫人现在儿女双全，儿子都十八了……”
什么话在小万子嘴里，那必定就是讲得更有神采更有滋味一些。
许娇娇仿佛知道了一些脉络。
“原来她的心疾病是这样来的，这后天受损的器脏，如果要养也是养得好的。师兄，你这么高超的医术，我相信你能治，为何不给南安郡主治好了算了呢？这好歹也是救驾有功的人……”
小万子又活灵活现道，“怎么没治？怎么治不好了？御医院里又不止我们师父一个高手，这天下神医这么多，也都或多或少的有些本事的……”
回头又朝孙志坚赔笑，“师傅，我不是贬低您老人家，我说得是事实啊！”
继续又对许娇娇说，“都去给南安郡主治过心疾病，都是皇上派去的，这救命之恩，皇上是十分感激的，这些年好多上好的药材，好多好东西，只要皇上有，只要他想起来了当年的救命之恩，都对赵家从不吝啬，是源源不断的送啊！大夫往赵府一直派啊！我们师傅自然是去看过的，也给尽心尽力的开过养心的药方，后来发现都不起太大的效果，直到有一次……”
说到这里，卖关子了。
许娇娇与廖青都有些好奇，但也是沉得住气的人，也不催，就那样的看着小万子卖关子。
小万子见没人和他互动，丝毫也不尴尬，等了一会儿，就道，“你们猜怎么着？发现她身边的丫环偷偷的把药给倒掉了！”
“啊？”许娇娇不解，“难不成是郡主身边的人，要对她不利？”
小万子摇头，“傻啊！师姑！这可是皇上关注的人，谁敢对她不利啊，除非她自己吩咐的……是南安郡主自己让这样干的！她的心疾她压根儿不想治好，她就想皇上一直关注她，她就想拖着残病躯体苟活着，让皇上关注她们赵家！原本赵家是没落了的，可因为她的心疾毛病，时刻得到皇家的关注与好处，这些年来日日积攒，都富得流油了，她虽然没有嫁人，没有后代子孙，但是她们赵家的侄子什么的都谋到了好官职，因为她的原因，赵家越过越滋润！我师父发现了她的真实意图之后，就再也不治她了，这次回京城，她再找我师父去，我师父也是推搪得多，也不给她用分毫的药，只是随便扎了扎针。”
一席话听得许娇娇，愣了好半会儿。
这也算是个狠人了！
拿身体的健康换富贵。
这换成她，她是绝对做不来的。
没有健康的身体，再多的钱财有什么用？钱财乃身外之物啊！这本末倒置的太厉害了。
她看向廖青却波澜不惊，看样子大佬还是见多识广一些。
“那别的大夫是不是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她这样拿生命开玩笑，万一一命呜呼了呢？”
小万子回，“那就不知道了，反正据我所知，医术与我师父同等水准的大夫以后都很少登她的门了，去给她医治的都是不如我师父水准的御医，这样的御医就算倾尽全力，也不一定能治好她，再加上，这么些年了，她也耽误了最好的救治时间了，现在就算我师父去，也不见得能治好了。还有，我师父以前金盆洗手，退隐江湖，告老回乡开回春堂，说起来，也与南安郡主有关……”
许娇娇咦了一声，说实话，这个她是真好奇。
“快说说。”
一旁的孙志坚一声咳嗽，“就你嘴快，你把为师的老底都兜出去对你有啥好处？你个孽徒！”
“师兄，咱们又不是外人，这都上京城里来了，还卖啥关子的？都发生了，有啥不能讲的？你要是涉及皇家机密，说了要被砍头的话，那我可以不听！”
小万子笑道，“哪能呢？说了要砍头的事情，给我百八十个胆子我也不敢讲啊！对吧，师父！师姑说得对，这都上京城里来了，还这么有孽缘的，和南安郡主遇上了，不给师姑说说，也过不去。”
孙志坚捋着他的白胡子，不吭声了。
廖青在旁边喝茶，不插嘴，听内幕消息。
小万子有了两名忠实的听众，谈兴浓郁，“来来来，我们继续说！师姑，以前你的三哥不是胸口被恶妇揣伤了，内脏化脓积液了吗？你还记得吗？”
许娇娇点头，“当然记得！”
生命垂危，只差一命呜呼了。
现在能活着，都多亏是孙志坚用穿刺术，帮他救回来的一条命。
第784章 实至名归
“我师父的穿刺术用得不多，是先前师祖传承下来的，是金氏神医断传的，一般人不敢学，学了也不敢用，我师父医术精湛，用过那么几次，救了几条人命，也因此成就了神医之名。”
说到这里，小万子话锋一转，“可成也在此，败也在此。当时，南安郡主的心口器脏内部溃烂，反反复复，生命垂危，皇上把御医都召集到一起，齐心协力抢救她……”
许娇娇想像一下那种情况……
这对旁人来说，可能是表面上看到的那种治病救人的场景。
事实上，对于所有的大夫来说，也更紧张。
这不仅仅只是一种治病救人，更有一种比试的成份在其中。
成者名扬天下，败者被人诟病。
“我师父这个人，平时醉心于医术，又没有成家，能成为朋友的人也很少，除了他治好的病人之外，基本上没什么好的朋友，对权贵也不趋炎附势的，当时御医院有几系派争……几位御医分别给南安郡主的心疾病出谋划策，各自拿出看家本领来！”
说得许娇娇都不由得端正了坐姿，“我师兄对她用了穿刺术？”
“是，穿刺术，让南安郡主内器脏的积液导了出来，原本是有效的，过了两日，南安郡主的病情却再次加重，差点一命呜咽。就有另一个派系的御医上折子，去皇上那里弹劾我师父，说他医术不精，差点害死人，南安郡主府上也没有来给师父证明清白，还有传言说穿刺术让南安郡主胸口的伤势难以愈合，溃烂更严重了，我师父就此被关入了大牢好几个月，
南安郡主缓过一条命来，加上我师父曾经治好的病人们游街跪在皇宫门口，向皇上求情，才把我师父放了出来，放出来之后，我师父被赶出了御医院，他心灰意冷之下，就金盆洗手，发誓再也不用穿刺术了，之后就告老还乡了。”
许娇娇听完，一阵无语。
“那南安郡主怎么那样啊！是不是被人买通了还是？”
小万子道，“我师父说，这其实主要问题也不在南安郡主，南安郡主不想病好，把药都悄悄的倒了，我师父暗中劝了几回不听，也就算了，后面她病发内器脏溃烂，我师父也不大想去治的，是皇上下召，每个御医都要去，不得不去治，我师父也是迫不得已再去治，就被敌对者给针对了。
师父当时名气太大了，好多人都不服，就借南安郡主的事情打压了师父，南安郡主不想自己好起来，哪怕大夫给她治得再好，她也有一百种自损的法子，而师父说了估计也是没人听，也没法解释，这样给敌对派系的人，钻了空子……”
孙志坚抿了口茶，“过去的事情就过去算了，没什么好说的，也怪我当年太气盛了，什么金盆洗手，自己还不自己打脸了，再大的恩怨情仇，随着时间的推移都能放下。再说了，这些年来，开回春堂，救治的病人更多，比起呆在御医院来说，我过得更充实，在御医院呆着，是救治富贵的人，在乡下开医馆是救治穷人，一样都是救人，我更喜欢呆在乡下，少了那些勾心斗角，繁文缛节，自在。”
许娇娇佩服道，“还是师兄心性高远。”
孙神医这个名号，是实至名归。
一辈子献身于一种事业的人，都是值得尊敬的人！
更何况是医者这种救死扶生的职业。
她许娇娇怕是做不到这种程度，她只能是个凡人，只想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家人，保护好伴侣，在不损失自己利益的情况下，尽可能的去多帮助一些其它的人。
像孙志坚这种人，是伟人，她这种凡人不可比拟，只能膜拜。
小万子继续道，“那可不是？我师父的人品，天下大夫里没几个能比得上，这个南安郡主也是脸皮厚的，我师父这次回京，她还好意思去请我师父去看病……她的脸怎么那么大呢？我师父也是个不记仇的，竟然还真的去了，给她扎了两回针，缓解她的疼痛。”
廖青突然插口问，“孙神医，你这次为何回京？可是又遇上什么疑难杂症了？”
一个金盆洗手，愤而离京的御医，按理来说，是不会再理会一般的权贵召唤了。
除非是什么不得不回的重要事情。
孙志坚顿了顿，“这个，我暂时不能说，说给你们听了，对你们也没有什么好处，说不定还有麻烦，你们权当什么也不知道，咱们就是泛泛之交就成了。”
许娇娇与廖青互视一眼，都是识情知趣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能说就算了。
“那多谢师兄提点，我才知道了南安郡主的为人，我之前还同情她的病情，现在心安多了。”
一切苦果都是她自取的，就没啥可同情的了。
她自己为了家族吃了苦果，还连累了孙志坚，这就是损人了，今天的一切多少都是她活该应受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与不得已的选择，可你不能伤害别人，特别是对你有恩的人。
孙志坚道，“嗯，我就是来和你说说南安郡主，省得你再掉她坑里去了。京城里水深，不仅仅是治病救人这么简单，甭管你治不治得好，稍不注意，就能惹上一身骚的。”
廖青又出言感谢，“多谢神医。”
是真感谢。
一个病人而已，一般谁人会想到有这么多的曲折。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今天也算是涨了一回见识。
小万子给许娇娇提议，“下次南安郡主要是再厚脸皮叫师姑您去，师姑您就想尽办法推脱就是了，给她治病还不如给头猪治疗来着！浪费时间浪费感情的。当然，我师父看了，她的心疾这辈子估计也就那样了，治不好了，活几年疼几年，也没几年好活了。”
许娇娇答应了。
这种人，她不想惹。
要是在来杜家之前，就知道南安郡主的为人，她今天就不会出手了。
疼死她拉倒。
第785章 你考虑过你爹的感受吗？
说完南安郡主的事情，小万子露出期期艾艾的神色来。
像是有什么不好启齿的事情，想说又不敢说。
只把几碟子色香味俱全的点心，往许娇娇面前堆放。
“师姑，您尝尝，这是品芳斋的点心，这一样是松子百合糕，绵软清香，口味一绝。这一样是如意蛋黄酥，用蛋黄与椰绒丝做的，小巧可爱，一个入口即化，咸甜适中，老少皆宜。还有这福字饼也是一绝，点心身上的福字都是栗子丝做的，我打小最爱吃的就是这福字饼……”
许娇娇斜眼看他，“打小？”
小万子嗨了一声，“师姑，我有个事情想跟您坦白一下，您看怎么样？”
许娇娇尝着点心，简洁道，“说。”
“就是，就是，我以前跟师姑怎么说我的身世来着？”小万子挠头摸脑的。
“乡下娃，父母双亲得了重病，没钱医治，卖身给孙神医，求孙神医给父母医治病情，然后，父母病重晚期，医治来不及，还是死了，就剩下你一个孤苦伶丁的孩子，就跟着孙神医当永久免费卖身的学徒，嗯，我记得是这样子的……”
小万子咳嗽一声，脸上的笑容更加的讨好了。
不仅讨好许娇娇，还讨好廖青，给廖青面前也摆了好几碟子好吃的点心与瓜果。
这意思也很明显，要是许娇娇生气，让廖青帮忙从中间调停调停。
廖青也异样的眼神看他，这小子看样子欺瞒的地方不少啊！
“师姑，是这样子的，以前我那都是胡说八道，可能这嘴一时跑快了，就编了一个假身份，我那也是为了引起师姑的同情嘛，情势逼人我也没有办法，实际上我是京城人，我姓万，是京城万家的人，我爹是工部侍郎，不过，我只是家里一个姨娘的儿子，庶出，打我有记忆起，我姨娘就体弱多病，经常请我师父去治病，我对医术感兴趣，我姨娘去世时，就把我托付给孙神医当徒弟，说起来，我也确实是属于卖身报恩，没啥差别的……”
许娇娇抬头，盯着他。
就知道他这小子骗人，有内幕隐情的，之前就对京城流行的布匹样式什么的，糕点吃食，胭脂水粉什么的，都了如指掌。
一个乡下穷苦小子没有见过世面的，会懂这些？
只是没想到的是，出身竟然这么不一般。
侍郎这种实打实的官职，可不是一般大家族了，这可是真正有权有势的。
大祥朝虽然不如从前势大了，分裂出去数个国家，但是朝廷还是有六部的，吏部，兵部，刑部，礼部，户部，工部。这些都是一国重要的职能部门，能掌实权的，不是皇家亲信，是不能任职这种实权职能的。
廖青他爹杜正砚也是个户部侍郎，这说明了小万子的家世不比廖青差多少。
也是个大家少爷？！
许娇娇端正了一下坐姿，“万哥，你说你父母双亡的时候，你考虑过你爹的感受吗？”
小万子左右就是给了自己两巴掌，“师姑，您别叫我哥，叫我小万子就成了，师姑，你消消气，我爹的感受关我p事！但师姑您的感受，我小万子一百个，一千个的在意，师姑，您要是愿意收我为徒，我立马跳槽跟您学医，您要是没医术教我，我就跟您学酿酒也成，师姑，您相信小万子的一片真心……”
孙志坚老当益壮，两巴掌就近招呼上了小万子的身上。
“你个不孝的逆徒，老子还在场呢，就开始想攀高枝了！欠揍的狗徒弟！”
揍完两巴掌之后，孙志坚对许娇娇说，“师妹，你看满意吗？这小子嘴里不牢靠，就是不靠谱，非得揍，一天不揍就得气死人，你要是要，我就让他过去给你跑腿，京城里这么大，有个跑腿的人，也方便。”
许娇娇果断……要不起。
“您留着自己慢慢揍，没事可以活动活动筋骨。”
廖青嘴角逸出笑意，补了一句，“是，您揍着还好，他看着还结实，对我们夫妻来说，就可能太不经揍了……”
说着，还不怀好意的打量了小万子一番。
小万子顿时老实了，瑟回到了孙志坚的身后，也不作妖了。
许娇娇的打架英勇身姿，他是见识过，还不止一次。
嘴贫贫可以，当真的话，还没有开始，他就感觉自己身上骨头疼。
最后，吃喝完，孙志坚有事要走了。
让许娇娇有事就去御医院里找他去。
许娇娇与廖青也给他们留了地址，“我们可能要搬进去杜府住，有事来杜府找我们就成了，我们在大雁塔内也置了一座宅子，目前打算先空着，可能那边找不着人，或者，诚信镖局也行，廖青的师父以前是诚信镖局的大镖头，关系都挺不错的，将来我打算运酒到京城里来卖，酒都打算寄放在诚信镖局内。”
听到酒，小万子又眼神亮了起来。
“好嘞，师姑！我们知道了。”
***
白姨娘依依不舍的把廖青许娇娇小两口，送出了杜府。
然后，又去了柏院，帮忙仆妇们收拾了一圈。
柏院平时都有人打扫，于夫人又是想着为了儿子留着的，家具什么的都是好的，只要稍微整理整理就能住人了。
白姨娘只是个姨娘，仆妇们都是于夫人派遣的，若是平时，自然不会理睬白姨娘，甚至会赶她走。
但今天不一样，今天白姨娘是奉杜正砚之命，去帮忙收拾，仆妇们想偷懒都不成。
等她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时，已经是晚饭点了。
杜老爷不在家里，也没有通知说来她这边吃饭，白姨娘就吩咐小厨房里做得简单清淡一些。
两个儿子，一个通常在书院里吃了才会回来，另一个成天不知道在哪里浪，就算归家也不会在她这里吃饭，都是杜府正经的少爷，杜府男丁少，每位少爷的规制排场都有，各自的小厨房丫环仆妇们是齐全的，用不着她操心。
就是有时候，二小姐杜玉灵会过来蹭点饭，母女两人吃饭，绣绣帕子，或者练练乐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