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3章 白设计了一场
他要是继续唱衰，把皇上的心情坏了，搞不好，许娇娇没治罪，他先被治罪了。
想到这里，于二老爷就憋屈的不行。
众人都沉默了。
情况不容乐观啊！
这次事情糊得厉害，白设计了一场。
于老太爷长叹一口气，“可能是天意吧，算了，这件事情暂时就到此为止吧。这个叫许娇娇的村姑，人家是有真本事的，也是我们之前对对方了解不够深，采取了不适当的法子，这件事情我们就认栽了吧。再闹下去，皇上对我们于家也会开始不满了。”
这次事败，责任全被奶娘嬷嬷一个人扛下了，人也死了，没法继续追查下去，明面上看，是没有什么问题，可实际上，谁都不是傻子。
只是下人的命，不值钱，没人愿意再一味的追究下去。
不管是杜正砚也好，皇上也好，都各自退了一步，皇上只要有个说法，糊弄过去就行了，这本就属于家务事的范畴，不是于家人递折子，他都不想管。
杜正砚呢，只要与于家的姻亲维持一天，于夫人还在一天，也不可能跟于家鱼死网破的闹，还没有到那一步。
于老太太也是叹气，“早知道如此，就让奶娘嬷嬷用别的法子了，投水也好，上吊也好，都比下毒要强，这不是刚巧用到她们的门子里去了吗？确实背时，折了奶娘嬷嬷，又折了两个大丫环，更可怜了我的萱儿现在被禁足了。”
原本好好的一个机会就这样被打乱了，下次再想找到好的机会，就很难了。
于二老爷还不服气，“爹，娘，大哥，咱们不能就这样算了呀，这次亏大了呀，咱们妹子的事情没解决，还把她弄得禁足了，现在连杜府的掌家权利都丢了，这里里外外，亏得吐血呀！”
甚至于他还没有说，但众人也都明白了一件事情。
皇上原本要给杜正砚杜家半卖半赐一个爵位的，现在爵位也没有了。
那么源哥儿的爵位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现在杜正砚的心，都已经明晃晃的偏到他的野儿子廖青身上去了，再过一段时间，谁知道以后的情况。
以后就算赐了爵位，那源哥儿想得到就更加没底了。
杜府有今天，杜正砚有今天，他们于家功不可没，杜家的爵位必须得是源哥儿的，他们于家才能甘心，要不然，这么多年来，他们的付出都是为了他人作嫁衣不成？
源哥儿有他们于家一半的血脉，这些年，他们扶持杜正砚，完全是看在亲妹子与亲侄子的份上，要不然，杜正砚能有今天的顺心顺意，一路高升？
……
情况很不利，于家人都有些心浮气燥了。
于老太爷还是年纪大，心性沉稳一些，他说：
“不甘心又怎么样？事情已经办砸了！输了就得认，这没什么，何况也没太大的损失。咱们于家还是先把爵位的事定下来再说吧！你们妹子的事情那边暂时先看情况，她是被禁足了，但雪姐儿和源哥儿没有被禁住，还可以与他们联系，让他们别慌，以后再找机会，咱们于家不会放着他们不管的，让你妹子心里踏实一些。老婆子，你再派两个得力的嬷嬷过去，萱儿身边现在人手短缺，不能让她连个称手使唤的人都没有。”
一下子折损了两个大丫环，一个奶娘嬷嬷，又听说杜正砚把牡丹居的老人们也都清理了一波，手里能用的人怕是不多了。
而于夫人又是个毛躁的急性子，身边没有稳妥的嬷嬷，不放心。
“嗯。”于老太太答应下来。
这些事情，不消老爷子交待，她都心里有数。
她们就这一个女儿，为她做过好些事情，不过都是瞒着她的，包括这次让奶娘嬷嬷晚上悄悄回杜府，弄死两个丫环的事情，于夫人根本不知情。
好多些暗中操作带血腥的事情，都没有让她知晓，她从小性格被养歪了，脾气坏，急躁，心里搁不住事，让她知道多了，并不好。
于老太爷又问，“那廖青的老家和他的养父母查的怎么样了？”
“在查，暂时还没有消息。”
“再查一下这个许娇娇的医术是怎么来的，据说是孙志坚的师妹，但是孙志坚的师傅死了多年了，我们都知道，根本不可能收这么小的师妹，看其中是什么渊源！我觉得应该是孙志坚在替她打马虎眼，孙志坚都不能起死回生，她一个小小的丫头竟然能起死回生，说不定身上真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得好好查查。”
“好的，爹。”
***
杜府这两天过得相当的平静。
牡丹居与外面隔绝，杜正砚又把府里头那些爱嚼舌根子的老人们都清理了一半。
整个杜府上下都是提心吊胆的，仆妇们连大气都不敢喘儿。
有些头脑灵活的人，开始频频向柏院示好了。
杜正砚对廖青少爷这个儿子怎么样，连瞎子都能看得出来，是真的放在心上了，各种袒护得不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宁愿被皇上罚年俸，把事情的锅全部担下来了，与柏园一点关系都没有。
甚至连杜府里的少爷小姐们都受到了训斥，就是廖青与许娇娇两人安然无恙的，这下还有谁不明白的。
整个杜府里目前风头正盛的人，就是柏院的这一对小夫妻了。
杜正砚被皇上罚了半年的俸禄，爵位也暂时丢了，还成为了全京城人的笑柄，却一点也没有迁怒到两个当事人身上。
不仅如此，还给柏院送了好多东西，说是补偿两人被冤枉的事情，给他们压压惊。
可把杜府上下的人都羡慕坏了。
廖青每天与杜煜恒一起去进学，白姨娘时不时的来柏院窜个门子。
杜玉芳给许娇娇送了好几个绣工精细的手帕子，还有杜玉环也有事没事的过来找许娇娇玩，杜玉灵更是每日必来拜访一次，带些京城的名糕点，时下流行的衣裳小饰品什么的，或者有个头疼脑热的，就过来找许娇娇帮她看看，说话又亲切，仿佛与许娇娇有说不完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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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4章 但是仍旧是个妾室
许娇娇对任何人都是一视同仁，一天来一次，走个过场的她倒是没什么，若是强行话家常，逗留时间长了，她也不奉陪，以要学习医术为由，直接晾了人，让下人招待，她就走。
一来二往的，杜府里又传言，许娇娇这个村姑架子大，小姐找她说话，她都看心情给面子的，她也不在意。
反正她在杜府也没有什么好的名声，以前刚进府的时候，人人都小瞧她，连下人们都用鼻孔朝天的神色看她，现在，人人看她都带上了惊惧，不敢惹，不好惹，惹不起，跟女魔头似的。
这天，廖青进学去了，许娇娇打算收拾一下东西，去诚信镖局走一趟，看老家里有没有回信来。
这有好多天了，信鸽把信送到了没有？
她的平安信不知道到了没有。
带上丫头小红，做了一些吃食，刚准备出门，就看到外面有人进来。
是杜玉雪带着贴身的大丫环，香衣迎风的走进来。
许娇娇眯起眼睛，这可是稀客，于夫人的两个子女，到现在为止，连一步都没有踏入柏院。
现在倒是怎么来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杜玉雪仗着自己是杜府里唯一的嫡女，平时言行举止，都带范儿似的，对廖青与许娇娇两个乡下人，格外的看不起，每次打照面的时候，都只当没有看见似的。
今儿个，杜玉雪一进院子，就直直的朝许娇娇跪下来。
“大嫂，我来替我娘求情了，我娘以往种种得罪过大嫂，但这次徐嬷嬷栽赃嫁祸之事，真不是我娘指使的，大嫂，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娘这次吧！”
许娇娇不动声色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来人，把三小姐拉起来，有话站着说，这跪着说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她现在虽然凶名在外的，可不是她的锅，她还不想背。
杜玉雪被柏院的婆子强行拉了起来，她急了，“大嫂，徐嬷嬷的事情真不是我娘指使的，徐嬷嬷是我娘的奶娘，感情至深，如果真要做这件事情，我娘随便派别的人去，就算事发之后，徐嬷嬷也不会死，我娘是不会让徐嬷嬷去以身冒险的，大嫂，这次真的是徐嬷嬷自己擅自作主了，徐嬷嬷是看着我娘长大的，又看着源哥儿长大的，她心思想歪了，是她自己咎由自取！她死了，我替她来向你道歉，大嫂，你想我做什么都成，我替徐嬷嬷来道歉，我替我娘道歉……”
许娇娇后退一步，杜玉雪大声说话，急得唾沫星子都快要溅到她的衣裙上来了。
杜玉雪原是大家小姐，规矩最大的，平时说话做事，都是笑不露齿，不急不躁的，这次看样子，真的是乱了分寸了。
许娇娇淡淡道，“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你也代表不了她们。你有什么来意，你直说吧。”
“我娘被关禁足好几天了，牡丹居里一个人也不能进出，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如何，爹也不让我们进去看看，我心里担忧，我娘是个急性子，与徐嬷嬷感情又深，我怕她病倒了，请了大夫也不让进去，我去求了爹，爹不答应。大嫂，爹最给你和大哥面子，你们帮忙去爹面前说句好听的话，让大夫进去看我娘一眼，我们都不进去，就让大夫进去看一眼……我求你了，大嫂！”杜玉雪掩面落泪，说得伤心极了。
许娇娇心里有些吃惊，这杜正砚的心有点狠啊！
连大夫都不让进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看于夫人那个身量，平日里说话的那个中气，就不像是多病的人。
这是什么鬼来头的大夫还不清楚呢。
想到这里，又恢复如常了。
“这事儿，你求我没用，爹定的规矩自然有他的道理，我去求也没用，我也不想去求。你当我是滥好人吗？想害我的人，我还要替她去求情？”
杜玉雪又噗通一下，跪下来。
她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来许娇娇这里张嘴。
杜正砚的侍卫把牡丹居围住了，任何人不得进出，连每天的吃食米粮都是下人送到院子门口，不让进去的。
“大嫂，我要怎么样替她们道歉你才能答应？我是杜府嫡出的小姐，我给你跪下来磕头，行不行？”
她这是为了救亲娘，已经豁出去了。
不要脸面了。
秦嬷嬷指着杜玉雪的鼻子训斥道，“玉雪小姐，老奴平日里如何教你的？行有度，进有止的，身为大家小姐，你怎么这般耍泼的作派起来了？你的礼仪廉耻呢！快点起来，这成何体统的！”
杜玉雪也是实在没有法子了，原本准备拉着杜煜源一起来的，但是杜煜源死活不来。
他怕丢面子。
还对廖青两夫妻气愤得很，说宁死也不会去求到他们门下去。
就是二愣子犟头货的，杜玉雪就一个人来了，其实她也知道真求不到许娇娇什么忙，只不过，她来求，就代表了她们这一支向许娇娇低头服软了，这应该是杜正砚想看到的。
杜正砚对于夫人这么狠，对她们子女这么冷淡，不就是想她们这一支，向他新进得宠的儿子服软求和吗？
求了和，他兴许就能早日的把于夫人的牡丹居解除禁令了。
杜玉雪被秦嬷嬷一骂，不敢再跪了。
就是立在那里，掩面抹泪的也不走。
这时候，白姨娘又过来了。
白姨娘拎着一盒吃食，未走近就对许娇娇笑说道，“娇娇，这是煜方从外头带回来的新鲜货，莲容桂花糕，还是热的呢，拿来你尝个新鲜，口感还可以。”
许娇娇谢过了。
最近白姨娘跑她这里跑得最勤便的，有个啥都要给她送过来，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与柏院走得亲近，对柏院的这对小夫妻尽心尽力的好。
白姨娘一撇眼，像是才看到一边杵着的杜玉雪，“咦，这不是三小姐吗？三小姐在这里做什么？夫人据说身体不适，好点了吗？”
杜玉雪没给白姨娘什么好脸色，她是杜府嫡出的小姐，是正经主子，白姨娘只是个妾，虽然目前是有掌家权，但是仍旧是个妾室。
第835章 何必乐成这般模样？
“不知道，牡丹居大夫不让进去，姨娘平时伺候夫人很勤便的，不如行个方便，让大夫进去看看我娘？”
白姨娘搓搓手帕子，“啊？老爷连大夫都不让进牡丹居？那我一个姨娘也不敢作主的，三小姐要求的话，我看还是去求老爷，老爷看着夫人多年辛苦的份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白姨娘这次是真真正正的吃到了大甜头。
她啥也没干，两虎相争，就落下了一个掌家权。
原本依她的身份，想都不用想的，现在杜正砚指名道姓的，让她管家。
还有杜正砚把杜府里的一拔于夫人手下的老仆妇们都清理了，白姨娘在其中也是功不可没。
现在换新人进来了，都是自己人，要不然，掌家的权利是有了，但是指使不动的话，也只会让杜正砚说她没本事。
心情舒畅，手底里的事情也都顺心顺意的，所以，没事就往柏院里跑。
以前见到嫡出三小姐，都是要多恭敬有多恭敬，现在也敢主动挑个衅，看个笑话了。
杜玉雪冷声，“姨娘也不用得意的太早了，我娘现在只是关禁闭，人还在呢，迟早一天会出来，掌家权会拿回来，何必乐成这般模样？”
白姨娘轻微的福了福，“我没有这个意思，三小姐说笑了。”
许娇娇赶时间，不想听她们斗嘴吵架的。
“姨娘，三小姐，你们继续，我还有事，我先走一步了。”
说罢，提步就走了。
杜玉雪见许娇娇都走了，冷冷的看一眼白姨娘，也转身走了。
白姨娘也不恼，杜府现在的日子，对她来说越来越舒坦了，真正庆幸廖青少爷找回来的好啊！
***
皇宫。
慈宁宫。
“你们害了我的心儿！你们害死了我的心儿，啊啊啊！心儿，心儿呢？是哀家不好，是哀家没有好好的保护你，哀家随你一起去了吧……”
一位衣着华丽的老妇人，原本在用膳的，突然间，吃着吃着，脸色大变，就开始哭嚎起来。
满桌子的精致的菜肴，全部被她打翻在地上。
只见老妇人拿起一块翡翠碎片，就朝自己的手腕上割去。
身后的宫女太监们吓得魂飞魄散，赶紧上前制止。
“太后又犯病了，快快快……去换装，换装。”
“请太医！！请太医！！”
宫女们提着裙子，就飞快的各自忙活起来。
贴身的老宫女们柔声相劝，“太后，太后，您醒醒，心儿公主在这里呢……”
立马有个宫女去偏房，换了一身衣掌，假扮成心儿公主出来了。
也不知道这是她第几次模仿了，秒秒钟就面目含泪道，“母后，母后，心儿在这里，心儿没死，母后，你先把碎片放下，不要伤到了心儿。”
老太后面目赤红，虽然有人拦着，但已经把自己的手腕给割出了一道血痕来。
看向这个宫女，她老泪纵横，激动的抱住宫女，“心儿，我的心儿，你受苦了，你怎么这么瘦了，这么多年，你去哪里了？”
哭着哭着，手里的翡翠碎片就掉落下去了。
众宫人们长舒一口气。
这次发作的太突然了，好险好险。
原本为了太后的病，慈宁宫上上下下都没有摆什么尖利的东西，没想到，吃个饭也能突然发作，看样子，以后饭食器具也都要用金银的，不能用玉器了，主要是太后不犯病的时候，指定要用玉器盛饭食，说有食欲一些。
很快，太医们就纷纷背着医药箱子汇聚到慈宁宫了。
皇上也赶了过来。
皇上问，“怎么样？各位御医？我母后的病是不是又严重了？现在有没有诊治方法了？”
在场的七八个御医，都闭着嘴，不敢回言。
都各自围在太后的身边，一番忙活，救人，把脉的把脉，喂药的喂药，按摩的按摩。
就是不敢接口皇上的话。
皇上怒道：“都哑巴了？！”
终于有一人忍不住，战战兢兢答道：“皇上，臣等未敢偷懒，一直在寻求良方，全力救治。”
皇上怒气不减，“全力救治！这都几年了？怎么没见效果？一群废物！”
这下，又没人敢出声了。
孙志坚也在场，相比其他人，他的顾忌少多了，此时回道，“皇上，太后这个病，确实难以根治，放眼天下，也属于疑难之症，老朽也一直在寻求好的诊治方法。”
心儿，是皇上的同胞妹妹，是太后老蚌怀珠所得，据说，生产时十分困难，太后血流不止，婴儿却总是出不来，急得当时的接生婆都差点撞墙自尽。最后关头，奇迹出现了，也不知什么原因，也许是接生婆当时眼花了，那婴儿好像主动换了个姿势，最后竟然顺利地出来了，母女得以双双平安。
因此太后十分喜爱这个小女儿，认为她聪慧过人，当场直接取了个小名叫心儿，喻意心肝宝贝的意思。
心儿也的确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举止，刚从娘胎里出来就会笑，对大人的呼唤反应很快，六个月就开始学说话，种种迹象表明，这的确是个异常聪慧的孩子，太后对其宝贝得不行，当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平日里都是亲自照看着。
直到有一天，太后脑子泛疼，这是老毛病了，只不过这次比较严重，太后撑不住，只好吩咐下人好生照看心儿，自己睡觉去了。
谁知就是这一次，竟成了天人相隔！
当时的心儿已经三岁多了，活泼好动，下人们一时没留意，她竟爬到了井口上，直接摔了下去！
下人们听到响声，慌忙抢救，但仓促之下，哪有合适的工具，等把人捞上来，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当时的老皇上悖然大怒，将当时在场的十几个太监丫环统统砍了头！
太后得知消息，两眼一翻，直接晕倒了过去。
等醒过来，已经是口歪眼斜，双手颤抖，说话哆嗦，连生活自理都不能了。
御医当场诊断为脑卒中，也就是中风。
中风是个很麻烦的病症，好在一众御医也不是吃素的，慢慢调养了几年，太后总算恢复过来了。
面目都算正常了，但心里的痛苦却无法抹去，太后终日以泪洗面，觉得自己没看护好心儿，害得心儿无故惨死。
第836章 何苦来哉？
除此以外，倒没有出现病理上的症状，看起来，这个中风症已经是治好了。
后来，太后垂泪的日子少了些，只是经常坐着发呆，成天唉声叹气，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话也变少了，每每想起自己的小女儿心儿时，仍是自责不已，潸然泪下，痛不欲生。
皇上也请御医继续医治，可御医们都认为，太后这是心病，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生病，非药石所能，没法医治，只能请亲人多陪陪，多开导。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后的情绪也慢慢起了变化，变得极度不稳，悲伤，焦虑，易怒，暴躁，甚至出现了自杀倾向。
也就是现在这个状态。
“皇上，太后中风病程长，加之年迈体衰，久病成虚，导致了严重的脏腑功能衰减，机体气血虚损，更因其长期情志不舒，肝气郁结，气血郁滞，所以才致如此。老朽以为，当以培补脏气，调畅气血为主，不过这种调治不可急躁，只能徐徐图之。”孙神医又道。
他本来已是辞职不干了，告老还乡的人，这次是皇上请他来的，还作了承诺，既往不咎，有功重赏，他才又来了京城。
治病，是他的本分，太后也是病人，所以他来了。
“是啊，皇上，孙神医说得极是在理，不是老臣等不尽心尽力啊！”
“是啊，皇上，要治得太后此症，非一年半载之功，本就须作长久打算，请皇上息怒……”
“太后吉人天相，待医治结束，终会否极泰来，皇上但请宽心……”
一群御医见皇上若有所思的状态，态度有了转机，便纷纷开口了。
此时的太后，抱着那个假扮心儿的宫女哭诉了一番，又喝了御医调治的药，渐渐的睡着了。
只是睡相并不安然，神情带着痛苦。
皇上见到母后这个状态，十分心疼。
亲自送进里屋，为其盖好被子。
出了房，又看看眼前忐忑不安的一众御医，个个瞻前顾后，畏首畏尾的样子，大为不耐，挥挥袖，喝令众人都出去，只留下了孙志坚。
皇上盯着他，“孙神医，你告诉朕，朕的母后，到底还能治好吗？”
孙志坚以前身为御医的时候，医术是很精湛的，敢想，敢做，只是后来出了南安郡主一事，被污了名声。
不过，这么多年了，皇上也猜到了一些真相，虽然南安郡主从来没吐露过。
同时，他也清楚了孙志坚当初，大概率是受了冤枉，也知道这人肯讲真话，能干实事。
所以，这次才把他又请了回来。
不过，孙志坚敢讲真话，可不代表他很傻，闻言思忖半晌，道：“此症虽难，但只要坚持调治，长久不懈，应当会有恢复之日。不过要紧的是，这其间看护要仔细，不能让其自残自伤，否则，再高的医术也难以挽救。”
这其实是老调子，只不过孙志坚不像别人，开口就是什么洪福齐天，吉人天相之类的话，让皇上都听腻了。
他说的都是些实在话，皇上倒也听进去了。
只不过，皇上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突然问道：“听说有个叫许娇娇的，是你的师妹？”
孙志坚愣了一下，不过这事也瞒不了人，当下回道：“此言不假。”
皇上点点头，又问：“朕还听说，她出手医治过南安郡主，前些日子又救回一个丫环的命，好多人称其为起死回生，手段非凡，孙神医后来也去了，想必也知道此事吧？”
孙志坚越听越觉得不妙，但也不可能否认，只得回道：“确有其事，老朽师妹学得一手针灸，已然登堂入室，但至于说起死回生，那就未免太夸张了。”
这番说辞，皇上未予置评，却继续道，“她既然能做到这些事，想必有些不一般的手段，说不定对母后的病也有独到的见解，也未可知。不知孙神医可否召其前来，为我母后医治？”
孙志坚大感为难。
什么可否？
你皇上都开口了，这能“否”吗？
况且不是有人说，师妹使的是妖术吗，你皇上也敢让她治病？
他却不知，皇上自有想法。
妖术什么的，皇上不清楚，但让人来看病，他亲自在场看着，若真有什么妖术，还能瞒得过他？
这是身为皇上的自信。
再说，母后的病拖了几年了，一群御医束手无策，孙神医来了后，虽也提出了一些建议，但目前起色也不大。
虽说坚持就是胜利，他也不是不理解，可母后如此痛苦，长年煎熬，生不如死，谁能保证她能等到那一天？
就算等到了恢复的那一天，说不定已经时日无多了，那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只要有可能，尽快治好才是王道。
皇上的意图很明显，很难让人说“否”，但孙志坚还想试试。
“皇上，老朽师妹年纪尚小，见识浅薄，医术哪能及得上诸位御医，恐有负圣望。再者，她自小在乡野长大，不遵礼数，若是冲撞了皇上，怠慢了太后，也是不好。”
极力推脱。
皇上却道：“不遵礼数乃是小节，朕岂会怪罪？但凡那有真本事的人，行为有些怪诞，联也知道，这都不算什么，孙神医不必担心。”
“皇上恐怕高估了我师妹的本事，前几日的事，那也只是侥幸而已，当不得真。”
孙志坚皱起了老眉。
一直以来，他都不想让许娇娇卷入这种事情当中。跟皇室的人牵连上，听起来好像很美好，可实际上，没多大用，反倒可能成为别人的替罪羊，更会因利益纠葛而招惹上众多是非。
还犯不得错，一旦犯了，轻则坐牢，重则砍头，不是闹着玩的。
关键是你事先完全不知道会错在哪里。
他本人就是前车之鉴。
所谓无妄之灾，就是专门往他们这种人的身上落的。
何苦来哉？
至于自己，一是年纪大了，无所谓了；二是皇上点名相召，不得不来。
但小师妹这里，自然是能推则推了。
皇上不是傻的，也有些明白孙志坚的想法，毕竟这位被坑过一回嘛。
第837章 小皇境
但他也不是轻言放弃的人，思忖一会又道：“只要她来，若是治不好，朕决不怪罪于她。若是治好了，朕赐与她黄金百两，另今岁的先帝庙大祭，她可进入小皇境撞机缘。”
嘶--
孙志坚这下忍不住了。
黄金百两，以皇家来说这并不算多，但现在国库紧张，皇上都急得卖爵位了，现在能拿出百两黄金，已经很有诚意了。
但关键是先帝庙。
先帝庙明面上是皇家列位先祖的长眠之地，但它里面还隐藏着另一个去处，叫作小皇境。
十年开放一次，知道的人不多。
但据说小皇境里藏着很多秘密，如果有那运气好的人，进去后便会得到一些顶尖的技艺传承。
这些技艺，各种各样，有大有小。
小的，比如怎样制作一种让人每天不吃一个便睡不着觉的肉包子，大到制造一种海上巨无霸的战船。
有了这种本事，以后自然吃喝不愁，小康之路不在话下，人生巅峰也不是不可能。
可以说，小皇境就是一座宝库。
只要你在里面有收获，就足以受用一生。
当然，更多的是一无所获，这都是从历次经验教训中得到的结论。
所以才叫撞机缘。
孙志坚觉得，他的那个小师妹福运不小，这机缘嘛，对她来说十有**不成问题。
这真的值得好好考虑了。
……
许娇娇正坐在屋里，翻着一本医书。
既然学了针灸术，入了医术这一行，那还是多了解一些为好，而且她也发现自己对这行挺感兴趣，一个人坐着也能看得进去。
这些天没了于夫人下绊子，其他人也多少知道了她的性子，来打扰她的人就不多了。
正好充实一下。
却见一个丫环进来，说孙神医来了。
许娇娇有点奇怪，前几天才来过，怎么今天又来了？御医都这么闲的吗？
到了客厅，见到了满脸思虑之色的孙志坚。
孙志坚也没跟她客套，直接说明了来意。末了还是征询她的意思，看她愿不愿意去。皇上那里，他也没有把话说满。
许娇娇觉得有点古怪，皇陵里藏着小皇境？
“师兄，这小皇境，到底是怎么来的？”
“这个，正是我要告诉你的，不过说来就话长了。”孙志坚一边捋着胡须，一边回忆着讲述起来。
这事儿，还要从大祥朝太祖说起。
太祖皇帝英勇盖世，神勇无敌，虽说谈不上力可拔山，但一生罕有敌手却是真的。
但大家都知道，光凭勇武，是不可能夺得江山的，更不可能守住江山。
可朱老太爷运气好啊！
他从小就有一个好兄弟，聪慧过人，只是身子骨有点弱，有点娘娘腔，经常受人欺负。
那时的朱老太爷，就坚决护着这位好兄弟，经常将欺负他的人打得屁滚尿流。
后来，两人都长大了，他的好兄弟在某一天不知所踪，没了音讯。
而朱老太爷，因勇武过人，混成了义军首领，一路攻城拔寨，很是风光了一阵子。
可惜，最后中了敌人jian计，被敌军逼到了一座荒山上。
准确的说，是被敌军驱使的毒虫逼到了山上。
漫山遍野的毒虫毒蛇，蜂涌而来，密密麻麻，看着都让人头皮发麻，朱老太爷当时带着一万多义军，可根本没法对付，这些毒虫毒蛇简直是杀之不尽，悍不畏死，他们只好一路杀，一路退，最后退到无路可退。
正当朱老太爷打算拼死一搏时，他的那位多年不见的好兄弟出现了。
“往日你护我，今日我助你。”
这是他们当时见面后，他的好兄弟说的第一句话，后来成了百姓津津乐道的典故，流传了多年。
而他也不是吹牛，一出手，就将这些毒虫毒蛇变成了友军，纷纷掉转头去，扑向了敌军！
战场的形势当场颠倒过来，朱老太爷带着义军趁势反攻敌军，取得大胜！
后来，此人一直辅佐朱老太爷东征西讨，一直到夺得天下，建立了大祥朝。
“然后呢？这人叫什么名字？后来是走狗而烹，还是功成身退了？”许娇娇对这些历史还是有兴趣的，听得很认真。
孙志坚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点头道，“你能想到走狗而烹，的确是聪慧。”
“那人姓祖，名从云。此人的确是有神鬼莫测之能，为老朱家夺得天下，立下不世之功。他原本是想功成身退的，当时朱太祖封他为一字并肩王，可与他同起同坐，可他推辞了，归隐青山。”
“可是后来，朱老太爷不通政事，将大祥搞得一团糟，无奈之下，又请了祖从云出山，治理大祥。那祖从云不愧为经天纬地之才，没有让朱老太爷失望，立法度，通商路，重农工，逐渐将大祥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废俱兴，真乃是国士无双也！”
孙志坚言语中，对此人的赞赏和敬佩是溢于言表。
许娇娇笑道：“我知道他是你的偶像了。可你不是要说小皇境吗？说这些干嘛？”
“偶像？这个词倒也贴切。”
孙志坚略不好意思地捋捋须，“正要说到这里了。大祥国安定下来后，祖从云这次却没再走，因为他之前聚集了一大批能工巧匠，以研究提升技术，到了这时候，大祥安定了，强盛了，可他研究上瘾了，拉着这些人成立了尚工院，专门研究技术，一直到他老死。”
“要知道，这些人各个都是行业的顶尖，领头人，有的还颇有家世身份，可他们在威望如日中天的祖从云面前，无一不敢服从。这些技术，前面一些应用上了，可后来的一些，尚工院却是没有拿出来。祖从云临死之前，令人将这些研究成果统统藏于了小皇境，并规定每十年开启一次！”
“朝内很多人相信，还有许多高端的技术被藏在小皇镜内，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这一判断。而师兄我，也曾有幸进去过一次，只是所得称不上上佳，但也勉强混了个神医的虚名，呵呵。而小皇境里最有价值的，应当是祖从云本人所留，他所擅长的医术、毒术、治国理论等等，传说都有著述，也一并藏在小皇境内，只是没人能得到。”
第838章 不知你有几分把握？
在孙志坚看来，小师妹的天份很高，跟金氏神医只见了两次面，就能把针灸学到这地步，足以证明这一点。所以只要有机会，什么顶尖技艺那肯定是能学会的。
许娇娇听完了这些话，也是动了心思。
她能混到今天，其实也就凭两样，一个是酿酒，这是家传的，还有一个就是扎针，这是机缘巧合学到的。
酿酒就不说了，但扎针，还是稍嫌单一了点。现在能有学习到顶尖技术的机会，她自然不想错过。
她这个便宜师兄都去过，看来也没什么不妥。
又问了一些太后的具体情况，许娇娇觉得，嗯，可以试一试。
……
第二天，由皇上亲自主持，孙志坚、许娇娇就位，再加上众位御医，近二十人共聚一堂，商量诊治太后之事。
许娇娇亲临这样的大场面，也是不骄不躁，不慌不忙的。
廖青原本也想陪许娇娇的，许娇娇说用不着，皇上也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皇上又没召唤廖青，去了不一定能宣，还有快了大考了，去书院才是他的正经事儿。
再说了，有孙志坚在，让廖青放心。
所以，没有跟许娇娇去。
后宫大殿内，许娇娇亲眼目睹了皇上的真容，年轻并不是很大，保养得当，跟杜正砚差不多年纪，长相威严，有种上位者不怒自威的气质。
许娇娇打量皇上，皇上也打量她。
知道她年纪不大，乡下来的，可是这也太小了一些，他印象里的那种粗黑粗糙的乡下妹的形象没见着，反而是个白嫩嫩的小娘子，看起来跟京城里养得好好的大家闺秀没什么区别，若真说区别的话，那就是身上有种不符合她年纪的淡定与沉稳，别人见了皇上，连头都不敢抬，这个丫头却能平视他，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淡定自若，不卑不亢。
皇上亲自邀请许娇娇过来的，但现下瞧着许娇娇也确实太过年轻，不由得就问了一句，“许姑娘，不知你有几分把握？”
“回皇上，先看看太后的病情再说吧。”许娇娇回道。
她只是听孙志坚说了病情，连人都没有见过，不敢打包票。
如果好治的话，这么多御医，不可能束手无策。
说话不能太满，来的时候，孙志坚就交待 过了，说话太满，肯定 会落下把柄，让人诟病。
世上疑难病症太多了，再高明的医术也不能保证完全能治。
皇上点头，“可以，先诊病吧。”
这个小丫头，性格也似沉稳，虽然没有保证，听语气，就让人莫名的有了一些信心？
这个信心，有点谜！
不过，没事，他感受到了就行了。
皇上已经无法忍受自己的母后遭受痛苦煎熬了，所以，下定决心要彻底解决此事。无奈之前试过好多方法，效果都不大。
既然许娇娇来了，她愿意来，能来，应该有一定底气的，因为看她的样子，并不像是被后权所迫而来。
这种淡定自若，是对自己医术的信心，就足以一试。
却不料御医当中有一人道：“皇上，太后乃千金之躯，不可如此轻率啊！此女如此年轻，想必经验尚有欠缺，连个大概把握都不敢说，这是事先推却责任的说词，她今天来，肯定 只是想哗众取宠，在皇上面前露个脸，博个眼熟，根本治不好太后！请皇上三思！”
“是啊皇上，万一有个差错，那可后悔莫及啊！”
“我等皆是行医多年，尚且不敢如此夸口，还请皇上慎重，以免铸成大错！”
一人带头，竟有好几个纷纷附和起来，意思都是许娇娇不靠谱，劝皇上悠着点。
这些人都是老江湖了，在皇上没有震怒的情况下，以劝告为名说几句，还是没问题的。
我好心好意，你皇上总不能横加怪罪吧？
在几个御医吵嚷中，孙志坚给许娇娇低声介绍，“站在最前面的那个老头，就是叫得最响的那个家伙，姓宋，是我的老对头了，以前就纠集了一些人跟我作对，到现在还没变。这次，倒是牵连到你了。”
许娇娇看过去，那个宋老头倒像个财主，肚子挺得老高，油光满面的，想必是皇宫给的待遇太好。此时足有六七人，在附和他，应该是跟他一伙的。
不过还有另一些人，此时也正在反驳他们，看来应该是跟孙志坚交好的，或者不满意宋老头一伙的。
孙志坚有些年不在皇宫了，还有这么多拥趸，也算是混得不赖了。
“你宋御医见多识广，经验丰富，那依你看，太后此症该如何诊治呢？”
许娇娇在这里到底是年纪轻，资历浅，不好说太重的话，说了影响也不好。但孙志坚可不想他带来的人受委屈，也没什么顾虑，此时反问道。
“哼！”
宋御医见是他，哼了一声道：“依老夫之见，就应该施以灸黄芪、赤芍、川芎、当归、丹参、川牛膝、清半夏、灸甘草等等，日日煎服，当有痊愈之日。”
孙志坚：“哼！一知半解，也敢拿来丢人现眼，岂不知灸黄芪服多了容易上火？太后本是情绪不稳，脾气易燥，你这样施药，只会雪上加霜！”
宋御医：“你……上火之事解决起来何其简单？只要再服青葙子、牛黄，便可无碍。”
“笑话。”
孙志坚呵呵一笑，“依你这种搞法，岂不是拆东墙补西墙？你宋大御医就是这样给人看病的？”
宋御医恼怒已极，这岂不是在皇上面前诋毁他吗？正待再说些什么时，皇上却一挥袖，制止了他们的争吵。
“好了！朕意已决，你等无须争吵。”
他哪里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身为皇上，只要他有心，能瞒过他的事，真的不多。
如果不是他亲自在这里，这伙人恐怕都开骂了，老匹夫、老狗这类词儿少不了。
许娇娇也是有些无语，你们这伙人，说这么多有用吗？
不就是担心她抢了风头嘛！
可你们不是没办法嘛！还争什么争？
并且这里皇上最大，你们说再多也不过是浪费口舌罢了。
皇上制止了吵闹，又向许娇娇道：“许姑娘，就请你出手看看吧！”
第839章 你比外边那些老家伙强多了！
许娇娇应声答道，“有请带路。”
这是向旁边的宫女说的，太后在里面寝宫里，进去看病。
这时候，那个宋太医又出手阻拦道，“慢着，你就这样徒手进去的吗？没个准备吗？”
许娇娇双手空空的。
人家太医都自己背着一个医药的箱子，许娇娇就什么也没有。
不知道的人，哪里知道她是个大夫？
许娇娇微微一笑，“我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作为现代人，她可没把皇上太后的看那么高，也就是治个病而已，她昨晚就想好了，还要再准备什么？
“你一个大夫，这样空手进去治病，成何体统，太后乃千金之躯，可不是你练手儿戏的对象，皇上，微臣觉得还需要再三思一下。太后圣颜不是一般普通江湖骗子能玷污的。”
那宋太医还欲阻拦，许娇娇也不出声，也懒得回复他。
就这样看向皇上。
她是皇上请来的，不是她自己上赶着来的，能不能治，要不要她治，她一点不慌不急不躁。
她越是这么稳，皇上越是看好她。
皇上开口，“宋太医，太后身体要紧，多一个希望也是好的，爱卿有什么话，等许小大夫看过再说。”
若不是看在多年老太医的份上，皇上说话都不会这么客气了。
母后这病越来越严重，心急如焚不为过。
宋太医一伙人，还想多说，瞧见那皇上那一脸的不乐之意，再说出去，触怒了龙颜，吃不了兜着走。
没人说话了，皇上吩咐人赶紧去通知太后，然后带着许娇娇迈进了里屋。
姓宋的御医眼见许娇娇进了里屋，又张了张嘴，似乎又想说什么，可是看着皇上的龙颜，他还是打住了。
孙志坚略一琢磨，明白了他的意思。
因为许娇娇是女的啊，可以近身看病！
而他们这些御医就不同了，只能隔着帘子，顶多伸出两根枯指，察看病情。
这其中的区别，差了大了！
如果他们也能近太后的身，那说不定也能治好太后的病！当然，也只是说不定，总比隔着帘子治病强。
所以，许娇娇的出现，对于他们来说是不公平的。
可是，这世上没有如果。
也没有绝对的公平。
姓宋的连反对的话都无法出口。
他要是真以这样的理由提出意见，那皇上怎么想？
怎么，你莫非想觊觎太后的玉体？
这可是大不敬，砍你脑袋都不过分。
想明白这点，孙志坚冲那宋御医呵呵一笑，对方强行扭过头去，表情郁闷之极。
进了内屋，太后已经躺在床上了，许娇娇见了礼。
太后有气无力道：“来了个丫头，倒是稀奇。既然皇上极力推崇，那你就看看吧。”
态度显得不冷不热的。
许娇娇也没生气。
抑郁症嘛，这是正常现象，对啥都提不起兴趣，眼下这个状态，还算是好的。
对于许娇娇这个医者来说，运气还不错。
因为太后是重症者，如果不巧碰上其处于狂暴状态，大喊大叫，闹着自杀，那还怎么治？
许娇娇又回忆了一遍相关信息。
这种病症的发病机理，大致是患者神经功能缺损，患者产生心理应激障碍，心理平衡失调。
也有研究认为，患者脑内特殊部位受损，导致脑内的一些生物活性物质，如5羟色胺、去甲肾上腺素和多巴胺的数量减少或生物活性降低，最后导致了抑郁症状的发生。
不管怎么说，神经功能方面的疾病，放在现代来说，都是难以根治的，除了找对症状用药以外，还要考虑身体机能、心理因素等等。
但，难以根治，不是不能治。
来之前，许娇娇已经做足了功课的。
对于她来说，有两组穴位可以用到。
第一组，即心俞、肺俞、脾俞、肝俞、肾俞及膈俞。因为抑郁症波及的脏腑就是心、肝、脾、肺、肾，再加上膈俞，扎之有活血化瘀的作用，因而可使五脏气机调和，脏腑功能逐渐趋于正常。
第二组，即神庭、百会、安眠、神门、三阴交。现在看太后的状态，还要加上合谷、太冲穴。
等会如果太后感到腹中有气窜动或腹胀，就还要加上气海、中脘、内关、璇玑等穴……
总之，不是轻松的事儿。
好在许娇娇自认，扎针术已经是驾轻就熟了，也不会发怵就是。
按部就班的来。
计议已定，许娇娇也不耽搁，一枚枚银针，在她的手指下，轻巧而稳准地扎了下去。
得益于她从不间断的习武锻炼，这针扎得是越来越快，越来越稳了，衣袖飘忽间，一番动作如行云流水，能让人看得赏心悦目。
皇上就坐在一边看着。
看着许娇娇不断将银针扎下，心里的担忧也慢慢放松下来。
一切都很正常嘛！为什么于家那两个家伙要诬其为妖术？
看样子，须得好好敲打他们一番了。
嫉贤妒能要不得！
看人家熟练的样子，这恐怕是练习了好多年了，说不定从幼儿就开始学起了，不然能有这样的手法？
人家多年如一日，辛苦习练来的技艺，却被人说成了妖术，实在是太过分了！
幸亏自己英明神武，没有被这两个家伙的胡咧咧所左右。
但这笔账，要记着。
一个多时辰过去了，饶是许娇娇体能异于常人，此刻也是额头大汗了。
不过，诊治已经结束了。
许娇娇缓缓收了针，太后却竟然像睡着了一般，没醒过来。
不会出了问题吧？
皇上一个箭步冲上前，见太后呼吸平稳，神态安祥，放下了一半心。
“母后？母后？”皇上禁不住唤了起来。
“嗯？”
太后醒来，见到眼前之人，顿时想了起来。
“扎完了？咦，不错，不错，还真有点用，我这脑子感觉好多了，往日里总是觉得里面藏着一团火似的，现在没有了，好！好！小丫头，你比外边那些老家伙强多了！”
“太后过誉了。”
许娇娇一笑，自家人知自家事，要说自己比那些老御医强，那实在是不见得，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第840章 朕自有判断
但是针灸，对抑郁症的治疗确实有独到的好处。
它不像吃药，有各种副作用，对于症状的改善也迅速多了。
但仅仅如此，也是不够的。
她又掏出了一枚药丸。
说实话，她还有点不舍得拿出来，因为这是一枚极品安神丸，她的收藏也极少！
“此药名为安神丸，存世极其稀少，对于安神养神效果极佳，对于太后的症状改善当大有裨益。”
说完，就停下了，但意思很明显。
她不确定对方敢不敢服下此药，毕竟她们是初次见面，不太熟悉和了解彼此。
太后和皇上对视一眼。
皇上略一思忖，便道：“许姑娘既然如此说了，当是不假。”
当下吩咐宫女取过药丸和温水，助太后服下。
许娇娇有点诧异，这个皇上看样子有点魄力。
她却不知，皇上也不是没有顾虑，只是因为知道她刚从乡下来，双方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没有任何牵连，没有利益相关。
还有，她现在是杜家的儿媳，而杜正砚正得宠，于情于理，许娇娇都没有陷害太后的动机。
再有，许娇娇为了太后的病，刚才还折腾了半天，流了一身的汗，没理由现在反来加害。
最后一个理由，敢当面加害皇室的人，他好像还没见到过。
有了这些，皇上才放心让太后喝下此药。
极品安神丸的效果不用多说，太后喝下没过一会儿，便有了明显反应。
“这，这什么安神丸，效果当真极好！哀家这会儿就感觉到，脑子清醒了好多好多……也灵活了好多，比正常的时候都好多了！”
太后说一句顿一下，认真感受着，脸上的惊讶之色完全掩饰不住。
皇上也高兴：“那就好，那就好。”
许娇娇又道：“有了这枚安神丸，加上针灸，您的症状应该会大大减轻。但仅凭针灸，也不能完全治好，还得配合我师兄开的药方，两相配合下，这才能好得快。您也不希望久拖吧？只喝药或者只扎针的话，大约要数年才能好，而两者配合，双管齐下，大概只要坚持数月，您就能恢复正常了。”
许娇娇适时推荐了她的师兄。
其实开药的话，随便一个老御医都可以，只不过，许娇娇跟他们不熟。
“此话当真？”
皇上和太后齐齐惊问。
要知道，她们被这个病折磨得太久了！
但一问医呢，这个说起码还要两三年，那个说得要四五年，还有的根本不敢说个数！
而现在，许娇娇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们：只要几个月！
“自然是真的。”
许娇娇当然不是瞎说的，眼前的可是大祥最有权力的人，她还不想惹上这种麻烦。
任何病症，只要诊治对症了，其实都不算难。
有了极品安神丸打底，而针灸确实是对这种抑郁症有奇效，再加上服药量也可减少，副作用降低了，效果会明显提高，综合之下，太后恢复的时间肯定会大大缩短。
“太好了！太好了！”
太后大喜，直接翻身下床，“哀家突然想吃燕窝炖雪梨了。”
皇上也大喜，太后竟然主动提出要吃东西，这可是几年来从未有过的！
当下大声吩咐宫女速速去准备。
“许丫头，你也吃一碗吧！”
太后确实是好多了，兴致高了很多，要换作往常，哪里会说这样的话。
“呃，我师兄还在外边……”
皇上：“让他们等等，不用着急，吃了再走。”
许娇娇心想，你当然是不着急，着急的是外边的人啊！
但没办法，太后皇上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意思再说走了，不然那就是太不给面子了。
……
外边的人确实很着急。不过最着急的，还是孙志坚。这都进去快两个时辰了，还不见人出来，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也没人出来通报一声。
许娇娇是他带来的，要是出了什么纰漏，那他岂不是好心干了坏事？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后悔起来，自己是不是欠了点考虑？
小师妹毕竟年轻，万一……
另一边，那位宋御医见到孙志坚这副模样，心里也明白他在愁什么，反正此刻闲闷的慌，不禁呵呵一笑，“怎么，孙神医好像很发愁啊？唉！所以说，还是稳重点好，哗众取宠有什么用？以为这么简单就能把太后治好？太年轻啊太年轻，这会儿不知把太后折腾成什么样了，依老夫看，你与其发愁，不如还是早点想想，待会该怎么跟太后陪礼，怎么跟皇上解释吧！”
话音刚落，就听见脚步声传来，众人抬头一看，却见皇上和许娇娇一前一后出来了！
皇上满面喜色，嘴上冒着油光，显然刚吃过什么东西。
“诸位爱卿，太后的诊治方案已经有了，除了孙神医，其他人可以回去了。”
宋御医大吃一惊！
“这……”
只吐了一个字，后面说不下去了，因为这很明显啊！
许娇娇已经拿出了诊治方案，并且很可能已经取得了初步疗效，不然，皇上不会这么决定。
宋御医只觉得脸上发烧，刚才他还诋毁人家呢！
没想到结果竟然会这样，这个许姑娘真的有办法！
就这么回去？
宋御医回头看看身后，几个唯他马首是瞻的御医，也正眼巴巴地看着他呢。
皇上许了重诺，他们也是有份的，可现在没他们的事了，能甘心吗？
抛开这不说，太后的病他们没出上力，反而让一个小姑娘拔了头筹，以后有何颜面面对太后和皇上？
宋御医一咬牙，硬着头皮向皇上揖礼道：“皇上说的诊治方案，是否真的有效？这才两个时辰，如此短的时间，就定下结论，是否过于武断了？有些诊治手段，可能当时效果很好，但只是片刻的幻象，如昙花一现，无法持久，所以微臣谏议，应该多观察几天，再下结论不迟？”
“宋御医不必担忧，朕自有判断。”
皇上自然不是好糊弄的，究竟是什么情况，他全程看着呢，比谁不清楚？
更主要的是，你宋御医这么几年了，也没个好主意拿出来，此时说这些话，实在让人无法认同。
第841章 可知道错了？
宋御医仍不死心，“那不知皇上可否告知微臣，是怎样的诊治方案？”
“告诉你无妨，便是针灸，再加上用药调理。”
皇上没说安神丸的事，主要是许娇娇已经说了，安神丸只会用这一枚，以后不会用了。他下意识的认为，这并不是重要的手段。
数月的疗程，仅用了小小的一枚安神丸，能起多大用？
因此没引起他的重视。
再说他也不屑解释太多，就这么简单的几个字，你宋御医该走了！
宋御医再脸厚心大，也看出了不宜多问，只好带着一众人，讪讪地告退离去。
这边轮到孙志坚高兴了，都没功夫去讥讽老对手了，也是因为宋御医溜得有点快。
皇上单独留下他来，他也大概明白是什么意思。
看样子，小师妹果然是达到了目的啊！
正在这时，有太监从外边捧进来一个盒子，呈给许娇娇，另有太监掀开盖子，一片金黄差点晃花了许娇娇的双眼。
赫然是十两一个的金元宝，足有十个！
皇上适时开口了，“这里是黄金一百两，是朕先前的承诺之一，请许姑娘收好。”
说实话，许娇娇上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黄金，在面前明晃晃的摆着。
难怪世人都爱黄白之物，这光是看着，就令人心情舒畅啊！
许娇娇谢过皇上，也不客气，麻溜地收下了。
“至于小皇境的名额，许姑娘不用担心，到时候自会有人通知你。”
承诺办完，几人又谈妥了一些后续治疗的事。
回去的路上，孙志坚还在感叹，“师妹，我之前还有点担心来着，你毕竟学习时间不长，年纪也轻，担心你经验不足，出个什么差错，没想到，你真的把这个病拿下了！如此一来，你也算是真正能独挡一面了，是真正的大夫了，没任何人敢说你的不是。”
许娇娇笑道，“原来在师兄的眼里，我的医术一直不行啊！”
孙志坚呵呵一笑，“行跟行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许娇娇也只是开玩笑，从这位老师兄的话里，她听出了真切的关怀之意。来到这个世上，能有这么一位师兄，也是让她挺暖心的。
皇上送走师兄妹两人，又进了里屋，他还有重要的事需要和太后商量。
“母后，再有些日子，便是先帝庙大祭之日了，一应事宜，自有儿来安排。只是今年的大祭，也是小皇境开启的时间，按照先祖立下的规矩，须得选出五人进入。不过儿先前已承诺，将其中一人的名额给了许姑娘。”
十年一次的小皇境开启，是大祥国的一件大事，其名额之宝贵，不言而喻，好多人尤其是达官贵族，为了一个名额可以抢破脑袋。
这名额，往小里说，关系到个人的事业，往大里说，可以影响到国家大事。
而当事人的家族，自然就有说不尽的好处。
所以，每次的名额争夺都是明枪暗剑，激烈无比，闹出人命都不稀奇。
不过，虽然这是大事，但太后的病情也不是小事，所以，皇上直接拿出了一个名额来作为奖赏。
太后也没有半分意见，点头道：“哀家这回全靠了这丫头，自无不可。”
皇上对此也不意外，他也只是交待一下而已，相信母后不会反对，有心反对的人也不在这里。
这事就算定了。
皇上又问，“那余下四人的名额，母后可有意见？”
太后回：“你照往常安排就是了，我并没有其他意见。”
按理说，这种事情皇上完全可以作主，但因为打造小皇境的人，跟太祖关系非同一般，再加上小皇境位置特殊，位于先帝陵寝内，一定程度上来说，它的开启还属于皇族的私事，所以皇上要跟太后商量清楚。
“既如此，儿自去安排了。”
许娇娇回到杜府，又把黄金拿出来瞄了瞄，过足了眼瘾，这才收好。
没想到自己在京城的第一笔收入，竟然是皇上的百两赏金，呵呵。
接下来的日子，又归于平淡，廖青的作息也正常了，每天早出晚归，进学堂。
而许娇娇自己，多了一件事，每天进宫给太后扎针，除此之外，就继续看她的医书。
听说进了小皇境也有考验的，她要是去了却通不过考验，那多可惜？
多学点，通过考验的把握总归大一些。
***
许娇娇给太后治病的事情，杜正砚是后面得知皇上的赏赐才知道的。
因为涉及到太后的病情，不对外传，这赏赐也没有大肆宣传，只有极少的相关人员知情。
杜正砚是大吃一惊。
没想到许娇娇真的这么厉害，继起死回生之后，又能治好太后的病……
这个儿媳妇，他还是小瞧了，之前觉得她配不上他的儿子廖青的，现在也没有这种想法了。
有个这样厉害的儿媳妇，就算是配皇亲国戚，估计也是配得的。
只是出身稍微差了那么一点。
杜正砚每天去上早朝，许娇娇每天进宫去给太后扎针，时间一晃就快到了杜府商定的廖青认祖归宗的宴客日子了。
这一天的杜府，张灯结彩。
于夫人关禁闭也有一段时间了，晚饭后，杜正砚踱步去了牡丹居。
“可知道错了？”
于夫人对杜正砚冷哼一声，“我何错之有？杜正砚，我问你，我有何错？你关我这么久，是什么意思？连玉雪与源哥儿都不让见，我们于府里来的人也不准进，我是你的囚犯吗？杜正砚，你的良心呢？你完全不顾我们多年的夫妻情谊了，太让人寒心了。”
杜正砚负手而立，“事到如今，你就别说这些了，大家都心知肚明，两条人命，你敢说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关你禁闭，不仅是让你自我反省，你兄弟都告状到皇上面前去了，说我治家不严，我再不严厉点，怎么对得起皇上？怎么对得起你兄弟的责难？”
谁人都不是傻的，不是她回去告状，于家会掺和其中来？
这次能在他杜府里搞出两条下人的命，下次兴许是主子的命了？
第842章 你可以当我死了啊！
于家的手，伸得太长了。
藉此机会，废了他们一些人，是他早就谋划的想法了，刚好有了这个机会。
于夫人心里也是发虚的，这两条人命于她难逃干系，她多少也猜到其中的缘由。
“我奶娘不是陪了命给她们了吗？一命还一命，还想怎么样？秋锦与冬锦也是我的丫环，奶娘也是我的奶娘，都是我身边得力的人，我一下子损失了这么多，你一声不吭不安慰的，你还关我这么久，那你一直关下去可行？怎么着？府里头要办事了，需要我这个当家夫人露面了，你就想到我了？你可以当我死了啊！”
说到后面，于夫人泛起冷笑。
杜正砚之所以来牡丹居，还不是因为廖青归祖的事情。
要大宴宾客。
因为杜府的老家是在冰阳城，杜府的祠堂一直在冰阳城没有搬迁过来。
杜府的本家大族什么的，都还在冰阳城，廖青现在马上要大考，回去冰阳城一趟不容易，耽误进学考试，暂时没法回去认祖归宗入祖谱，但是杜正砚又想着，要尽快对外给廖青一个名份。
杜府都被人诟病治家不严了，这次两条人命的起因也被外面传得难听。
因为什么乡下来的那个野种少爷纳妾的事情，引出来的祸端等等……
都是恶意谣传，一传十，十传百的，于廖青名声有碍。
杜正砚想尽快给廖青一个名份，一是给他正名，什么野种不野种的，堂堂正正的杜府大少爷，不是别人想诋毁就诋毁的。
二呢，也是想着马上要举人大考了，让廖青认祖归宗了，可以用杜正青的身份去考，算是杜府里的名正言顺的大少爷，万一考个好名次呢，那就是杜家正儿八经的荣耀，也能让杜正砚乐呵乐呵。
总之，这事情他不想拖下去了。
日期已经定好了，就在三日之后。
府里头这么大的事情要操办，宴请四方权贵宾客的，规矩礼仪什么的都是重要的事情，白姨娘现在主持中馈，平时无大事的时候还好，现在一遇上大事了，白姨娘毕竟只是一个姨娘妾室的身份，没有亲自主持过这么大场面，有些事弄不周圆的。
不是这里想不周到，就是那里想不周到的。
杜正砚一看，不是这么一回事。
还是需要有眼力有能力的当家夫人，才能行。
于夫人脾气不好，但是，办事能力确实没得说的。
这么些年来，杜正砚的内宅交给于夫人管理，他几乎从来没有为这些事情烦心过。
杜正砚耐下心来，对付于夫人他有招数。
于夫人脾气向来大，是一点就着，一哄就好的那种。
“夫人，反省了这么久，脾气还是这么大？我说你跟一个死去的人吃醋那么久有意思？这些年来，我杜正砚心里若没有你，我得皇上圣眷，多少人想给我塞人，我有没有让你难办过？你的位置是不是一直稳稳的？家里的妾室，除了有子女的，你想解散谁就解散谁，我说了半个不字？这次的事情，我承认我也有责任，我杜正砚的脸现在已经丢到全京城里去了，我不得不采取一些措施，堵人口舌，夫人，我们多年的夫妻了，你还不能体谅我一下吗？”
这么软和的话，让于夫人眼眶一红。
她对杜正砚是有感情的，杜正砚只要一服软，一哄，她之前气到爆炸的心，都能烟消云散。
“你胡说什么？我哪里吃醋了？我就是奶娘嬷嬷死了，心里难过……”
“好了，她是咎由自取，差点害你入险境，幸好我是相信夫人的为人，才只是让你反省了几天，如果我不相信夫人的为人，这两条人命直接就算你头上了。我也有责任，我向夫人郑重道个歉，禁足现在就解除了，让夫人受委屈了。”
于夫人顿时眼泪止都止不住，汹涌而出，但嘴硬道，“你还知道让我受委屈了，我娘家的人都不让见，前几天生病发烧，连个大夫也不让进院子的……”
杜正砚说，“对不起，夫人，你要是真病了，我还能不让的？你的身体底子我也了解，我也知道你在担心着什么，煜源与玉雪都是我亲生的，我心里都有谱。
我只是太愧对雪君了，想着对廖青这孩子尽量的多补偿一些而已，你用不着这么的防备，你我十多年的夫妻了，萱儿你对我如何，我不知道？我又不是木头做的……”
“老爷……”于夫人被他话打动了，流着眼泪，扑入了杜正砚的怀中。
***
接下来的事情，于夫人重掌杜府后宅，一团忙乱无章法的杜府回归了正轨。
三日之后，就是杜府大宴宾客的喜庆日子。
全京城的名门望族都来了，杜府里热闹非凡。
纷纷贺礼。
廖青跟着杜正砚身边，在前院里迎接贵客。
后院，许娇娇跟着于夫人她们招待女眷。
男女一般不同席，男人在前院交流谈天说地，女人在后院落座休息吃饭。
各家各府上都有女眷，女眷是一个家族的重要组成部分，不比前朝庙堂争斗少。
许娇娇现在是名声大振，整个京城的贵族都知道了她的鼎鼎大名了，没见过她的人，只听闻过她事迹的贵妇们，对许娇娇是执不一样的态度的。
大多数人都觉得许娇娇不成体统，乡下人不知礼数，搅事儿精，上不得台面，有的却觉得许娇娇是一股清流，清新脱俗，不受礼法章程，又有本事，比较欣赏。
总之，褒贬不一。
也不知道是不是许娇娇的原因，来杜府的女眷客人们比平时多一倍不止。
各府上不大爱走动的贵妇小姐们，甚至连公主郡主都来了好几位的。
后院大花园内，设好了亭台花席，夫人们聚一堆说话，杜玉雪姐妹她们几人身为杜府里的小姐，接待年轻的大家千金姑娘们，小姑娘们莺莺燕燕的，与长辈们说不到一块儿去，就另外汇在一处里玩耍吃喝。
许娇娇的年纪不大，于夫人安排她与杜玉雪她们一块儿，接待小姐们。
第843章 她嫌命长了吗？
于夫人被牡丹居里解禁出来之后，许娇娇以为她会第一个来找她与廖青的麻烦，毕竟于夫人的奶娘嬷嬷死了嘛。
可是，却没有想到于夫人并没来找她们麻烦。
反而把廖青的认祖归宗宴安排得周全仔细，该有的名份配额一样都不少。
包括接待宾客时，也没有故意给她脸面看，反而对她说，杜府里就玉雪一个丫头是嫡女，这么多闺秀小姐可能忙不过来，招待不周，她许娇娇是有名有份的嫡长嫂，她一块儿去……
至于杜玉灵以及杜玉芳两人，一个会说话，一个年岁长，只是庶女，她们也够不上格代表杜府接待宾客。
也不是于夫人刻意不去用她们，而是如果杜府让个庶女去接人待客，贵客们会觉得杜府是在侮辱她们，瞧不起她们，这就是嫡庶的区别。
许娇娇是个性子淡的人，全程基本上都是杜玉雪在接待，把她介绍给众宾客，她就客气的打个招呼，间或引人落座。
有秦嬷嬷的训练与叮嘱，倒也显得不失礼数。
来宾人数众多，杜府里还请了京城的乐伎们来表演。
后花院的花亭台子里，各位贵族小姐们，都落座四周，听奏乐。
许娇娇坐在杜玉雪的旁边，主人位上。
她已经收到了来自于四面八方，各种不溢言表的异样目光。
旁边有个衣着华丽的贵族小姐，是宰相家的嫡出小姐，姓姬，姬二小姐，大约十五六岁的年纪，容长相，杏仁眼，生得俏丽好看。
她用手戳了戳许娇娇，“许姐姐，听说你很会扎针，是真的吗？”
许娇娇点了点头，“是的。”
旁边的人都看了过来。
能挨着主人位最近的，基本上都是在场最权贵家的小姐们了。
比如说杜玉雪的那边就是紧挨着，其它豪门贵族的嫡出小姐，于家的一个嫡出小姐就在其中。
而杜玉芳，杜玉灵她们身边，则都是安排的各府上庶出的小姐，这些座位座次就显示了她们的身份与地位。
就见杜玉雪身边坐的于小姐突然开口了。
“许姑娘会扎针啊！那可真厉害，本小姐养了一只宠物狗，最近总是不吃东西，你能帮我看看吗，扎扎针什么的，兴许就能好了，我给银子你。”
这位于小姐把家族的基因继承得很好，四方脸，浓眉大眼的，嗓门也粗旷，一看就是于家人，十分的有特色。
她与杜玉雪是亲表姐妹，她早就看许娇娇不顺眼了。
她此话一出，明显的是带有调笑的意味，还给狗扎针，这是调侃她是个兽医？有侮辱她的意思在其中。
众人都以为许娇娇会生气，会恼怒。
这是赤果果的侮辱看不起她的意思了。
谁知道许娇娇斜睨了她一眼，回道，“上次去宫里给宫里的贵人扎针，她的病症也有点食欲不振，我帮她扎好了，没想到，竟让于小姐想到了自家的狗！不过，你家狗的病症倒是跟宫里贵人的病症有几分像，你尽管送过来，我给它扎扎，扎好了之后，我也不收你多的，皇上当时赏了百两黄金，我也只收你百两黄金好了，你看怎么样？”
众人……鸦雀无声。
于小姐只是瞧不起许娇娇的一句玩笑话，结果，她扯出了宫里的贵人。
还说皇上赏了百两黄金！
宫里谁家贵人会有这种病症，并且还是皇帝上心的？但凡知道一点点的，都心里有数。
一想到是谁，脸色都白了。
特别是于小姐，她万万想不到，许娇娇把她家的狗，跟宫里的贵人联系起来一起说，这不是让她陷入黑锅里吗？
她断断没有这个意思，拿人家皇宫里的贵人，和她的狗比！她嫌命长了吗？
还有什么黄金百两！她上哪里去弄黄金百两去！
百两黄金，至少相当于千两白银的，她长这么大，私房钱都没有攒到这么多。
许娇娇这个人，看起来和和气气的，举止大方，笑盈盈的，这一开口反击，就能致人于死地啊！
还是算了，惹不起，这种话题不是她能应付的。
于小姐连忙道，“那算了，我就随口说说，我没有这么多银子，请不动你这样的大神医。”
旁边的杜玉雪也赶紧打圆场，“嫂子，于小姐和你开玩笑呢，好了，我们长嫂是治人的大夫，不治禽兽畜生的，于小姐你家狗真的生病了，就带去看兽医，我认识京城一家不错的兽医，回头介绍给你。”
于小姐是她的亲表姐，出了什么乱子，她也要受连累。
刚才于小姐故意羞辱许娇娇的时候，她冷眼旁观，跟着一起看热闹，现在于小姐占下风了，被怼厉害了，就出来打圆场了。
许娇娇似笑非笑。
杜玉灵接口道，“嫂子，三妹妹，我今天特意请了我的琴师老师入府，要不，现在让司琴师父给我们演奏一曲时下最流行的曲子，我们先听曲子，怎么样？”
杜玉灵是庶女，比杜玉雪大上几个月，但嫡庶有别，哪怕长一些，说话也是要征求杜玉雪的意见的。
若是平时，杜玉雪会晾她一会儿，杜玉灵是学琴的，琴师师父都请过来了，不就是想在这种大场合里露个面，让她才女的名声更显吗？
可是，这个尴尬的时候，提出来也正好解围，让她显摆就显摆吧。
杜玉雪道，“那便请吧！”
众人也都是人精，什么话题能继续，什么话题不能说的，自有分数。要是再扯于小姐的话题，拿宫里贵人的病与一条狗相提并论，说个没完，她们也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京城里天乐坊的坊主，司琴姑娘？！”
“司琴姑娘的琴技天下闻名，挑徒弟也是挑顶顶有天份的人，玉灵小姐能被挑中，真是才貌双全……”
“可不是，司琴姑娘素来难请的很，不是有请就必到的，司琴姑娘不是我们大祥国的人，只是近来才到我们大祥国的，是我们大祥国的贵客，专司乐坊，是文雅高洁之人，传奇女子，不是一般人想见就能见到的。”
第844章 它也有害怕的时候？
……
许娇娇这个罪魁祸首，悠然的吃着糕点水果……
说了，别惹她，惹她，她能拉一屋子人下水。
她自己反正是个不讲规矩不遵礼仪出了名的，嗯，浑不在意的乡下村姑，她们大家闺秀，非要跟她闹，她能怎么办？来一句，怼一句呗！
在众人的期盼当中，花园那边走过来了几个抱琴的白衣女子。
最中间的一个，蒙着黑色的面纱，身段苗条，气质出尘。
她身后几个都是侍从女随。
到了场上，黑面纱的女子朝众人轻轻的福了福，算是见过了礼，一旁的几个女侍从在地上像跳舞一样，流畅的铺上了一大块白绢，绢上还洒上了一些七彩的花瓣，再迅速的摆上了琴。
然后，黑面纱曼妙女子才席地坐在琴的面前……
动作行云流水，非常仙气好看。
“司琴献弹一曲改良版的凤求凰，就当是给各位见礼了。”
语毕，纤长的手指就在古琴上面，翩飞起来，一串串悠扬婉转的琴音，如泉水一样流淌出来。
天籁之音，动人心弦。
许娇娇这个对音乐没有什么造诣与追求的人，也觉得甚是不错。
当然，她更感兴趣的是对这位琴师本身，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凌厉感，手指纤长，看似拂琴飘逸，实际是对身体的控制力达到一个顶峰才能有的收发自如。
不是个简单的女人。
其它大家闺秀小姐们，在琴音当中，都听痴了去。
许娇娇也在欣赏美曲，突然感应到了来自于许小黑的情绪。
是一种慌乱害怕的情绪。
在一定距离范围之内，许小黑是能感应连接到许娇娇的脑电波的。上次在沙洲县，三丫被下了药，被老大夫妻装进了轿子要卖给人家当妾的那次，就是许小黑连接许娇娇的脑电波，告诉她，它的位置的。
那时候是半个县城的距离，都能感应到。
今天许小黑也就在杜府里附近，感应的更加的清晰与真切。
许娇娇纳闷，这是怎么回事？慌乱害怕？
它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物种吗！
平时**到爆，看人都是斜睨的吗？
它也有害怕的时候？
莫非是前院里，廖青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成？
但是廖青出了事，也不至于让它害怕啊！
许娇娇想到这里，有点坐立不安了，企图用心神连接一下许小黑，问它怎么回事？
就再也没有感应到许小黑了，四周里一望，什么东西也看不到，就仿佛它刚刚的害怕情绪只是许娇娇的错觉。
许娇娇轻轻的招手，把小红招了过来，在她的耳朵边上耳语了一番。
小红领命去了。
这时候，司琴姑娘已经曲子弹完了。
一曲毕，良久。
众人才纷纷的转醒过来，“太好听了！太棒了！”
“我的耳朵现在还有余音绕绕，真的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有几回闻啊……”
“司琴姑娘果然名不虚传，天下第一琴师，当之无愧。”
……
许娇娇多次联系许小黑不上，像是藏起来了一般。
那司琴姑娘一曲弹罢，起身又微微的福了福，“献丑。”
声音也是极好听，清脆悦耳。
面上的黑色面纱，被微风吹拂起来，神秘，曼妙，风雅……
众小姐们都激动得握紧了手中的帕子。
“司琴姑娘，能收我为徒么？我从小学习琴技，一直苦于无名师……”
杜玉灵出来说道，“多谢师父献奏，我师父素静，不喜与人亲近结交，还请多包涵。如果有想拜师意愿的，可以去天乐坊送帖子，我以前就是这样送帖子，师父考核过了才被收下的。”
……
她们在说什么，许娇娇一点也不想关心，她现在就想起身去找许小黑，什么情况？
这时候，小红已经小跑回来了。
小声的把前院里的情况说了一下，廖青那边无事，与杜正砚他们在接待贵客，人人都在夸赞廖青的好，没有遇上什么不好的事情。
许娇娇的心落了落。
廖青没事就好，那么，许小黑这家伙又是怎么回事，无缘无故的给她预警？
现在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应该是无事。
那边杜玉灵笑道，“我们大家来玩个游戏吧，弹琴传花，我司琴师父弹琴，弹到一个曲子终，花球落到谁的手里，谁表演个节目，大家觉得如何？”
大家都兴致盎然的说好，这种游戏很受闺阁小姐们欢迎，有趣味性，又有机会表现才艺。
许娇娇算是半个主人家，也不能反对扫兴的。
虽然有预感，这群刁民总想针对她，但玩就玩吧，不带怂的。
那边司琴姑娘是背着人群弹琴，悠扬的琴音起，就开始传花球，花球是杜玉灵用花园里的花现编的，手余芬芳。
琴音是有节奏的，但是节奏是司琴姑娘控制的，随时可起，随时可停的。
第一次琴音停下，花球被传到的人就是杜玉灵自己。
杜玉灵献弹了一首曲子，虽然不如司琴姑娘的好，但也足够让人惊艳夸奖了，众人一阵夸赞，欢声笑语的。
引得那边戏台上的夫人们都坐不住了，纷纷引颈看过来。
琴声再起，花球再开始传，这次传到了一名腼腆的闺秀手里，这位闺秀起身写了一副前朝大儒的诗句，别看人秀气，可是笔力浑厚，挥墨如刀，字迹大气有力，方正有风骨。
“好！！不愧是大学士之女！”
“这手笔墨字迹一出来，怕是在场所有人都不敢再提笔了……”
闺秀腼腆的笑笑，坐下了。
花球再传……
许娇娇眼睁睁的就看到花球传在她的手里，琴音一个徒然间的跳跃，停顿了。
那个于小姐又跳出来了，“有请许大少奶奶给我们表演一下才艺，我们素来听闻许大少奶奶的盛名，据说才貌双全，样样俱会的……”
她一出声，好多人都看向许娇娇，都有种想看出丑的意味。
一个乡下村姑，现在在京城里风头这么盛的，她们有的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皇上圣颜呢，她却去了皇宫好几次，还得了好些东西的赏赐，都是无上的殊荣，前些时日还拒绝了为她夫君纳得妾，还弄出了人命，自己也一点事也没有，于家碰上她，都吃了瘪，已经有人把她传成了那三头六臂的母夜叉似的。
第845章 学鸡叫学狗叫学鸭子叫！
今天一见，就是生得圆润白皙有福气一些，不是瓜子脸，却仍旧好看，珠玉生辉的感觉，五官眉眼不管是组合看，还是分开看，都精致精巧，灵气十足。
这样一来，又更让人不服气了。
凭什么，一个粗俗的乡下丫头，生得这么水灵灵的？这一乍看，感觉比她们这些大家闺秀还要气质一些。
但是乡下村姑肯定只是个乡下村姑，这下，看她拿什么才艺出来表现。
在乡下穷得连饭都吃不上，能有啥才艺的？
……
许娇娇淡然不动，杜玉灵看着，立马给她解围道，“我来替我嫂子表演一个，我最近的口琴也学了一个新的曲子。”
围观者起哄，“这哪行啊！但凡参与的人都要自己表演，要不就不参加，让别人顶替是个什么意思？还有，杜二小姐，你这是瞧不起你嫂嫂吗？”
“就是，参与了就要玩得起，一视同仁的，也不要表演得多么好的，谁也没有司琴姑娘的琴技的，就是会什么来什么呗，图个乐子罢了！”
杜玉灵就不说话了。
杜玉雪也为难，不过，她更聪明一着，“例来传花的玩法，有才艺的表演才艺，没有才艺的，或者没有灵感的，也不能强求，罚酒就是了。嫂嫂，你若是没有兴致，喝一杯酒给大家当赔罪就是了。”
这两姐妹看似都是为了许娇娇说话，实际，两人都在暗贬她，坐实了她没有什么才艺。
围观看热闹的人，都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轻屑神色。
“那哪行呢？喝酒多没有意思？没什么才艺，让她学点鸡叫猫叫狗叫鸭子叫什么的也行啊！模仿也是一种才艺，她在乡下长大的，这些畜生的叫声她估计是再熟悉不过了，叫几声来听听，咱们也就当是个才艺了。”于姑娘找到了机会，大声笑道。
今天她就想寻下这许娇娇的绊子，害得她姑母在杜府里日子不好过，害得她的表妹表哥如此被动。
她姑母与她娘亲商量过几次，如果不出意外，将来，她是要嫁到杜府里来，嫁给她表哥的，她早就把自己当成了半个杜府人，这个许娇娇算个什么东西，横空出来，搅乱杜府里的规矩，就该受到教训。
于小姐的话一出来，好多丫环们都跟着附和起哄。
“对！学鸡叫学狗叫学鸭子叫！”
“或者表演一下鸭子走路也行啊，猪哼哼也可以……”
“哈哈哈……”
杜玉雪旁边的看热闹的大家闺秀们都掩面而笑。
斯文一些的大家闺秀们则皱眉静看，似想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
场面一度热闹，于夫人她们那边那群夫人们都频频回头，有好奇的还使唤丫环过来问情况。
许娇娇慢条斯理的喝着上好的花茶，吃着糕点，等一块桂花糕下肚了之后，她才施施然，擦干净手。
把身上的花球给移开。
“让各位失望了！猪哼也不会，鸡叫也不会，这样吧，我给你们表演现场扎银针，你们想扎个什么样式的都可以，比如说给你们手上扎个贱字，给你们脸上扎个丑字，嘴上扎个粪字什么的，我都可以满足你们……”
全场俱静！
之前笑话的大家小姐们都哑了声音，脸上憋得青红皂白的。
这是什么样的毒嘴啊！
于小姐再厚的脸皮，此时被许娇娇含沙射影的骂，也有些挂不住了，“许大少奶奶，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的粗俗！”
许娇娇眨巴眼，反问道，“你们都让我学鸡叫狗叫了，你们不粗俗吗？我给你们扎银针，好歹比你们所说的学鸡叫狗叫的有难度吧，你说是不？这位于小姐，来，我给你嘴上扎个粪字吧，保证一点也不疼，让你知道什么是才情艺术美……”
于小姐一口老血！！
“你，你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许娇娇哦了一声，“你不愿意配合我表演扎针的才艺是不是？那么，你们呢？刚才都笑得那么欢的？你们有没有想配合一下的？”
眼神巡视全场，顿时，其它人也都不敢接口，纷纷撇开头去。
这种情况下，许娇娇如此的彪悍，谁接口，谁不是自触霉头吗？
再联想许娇娇的名声……她们都是隐隐后悔。
真不应该看热闹的，刚才初见许娇娇，生得和和气气的，见人三分笑的，不像传闻里的三头六臂，就一时大意了，跟着于小姐她们起哄了。
于小姐是于家嫡女，于家在京城是有头有脸的大家族，又是杜府的姻亲，这个许娇娇都能如此不给面子的怼她，意指她满口喷粪的，她们这些人有的还不如于小姐的身份尊贵，惹了许娇娇，更是没有什么脸面。
一时之间，全场就这样被许娇娇给镇住了。
杜玉雪见势不对，赶忙道，“喝罚酒吧，嫂子，别扎针了，扎针分神，喝罚酒吧！我来替你喝……”
杜玉灵也抢先道，“我也可以替嫂子喝……”
再这样玩脱下去，许娇娇又不知道能搞出什么事情来。
许娇娇淡淡道，“不用，喝什么罚酒？既然大家都不喜欢看我扎针，那也行，我还有个可以拿得出手的才艺！我会扔飞镖……我给你们扔个飞镖也行。”
说完，拿起面前果盘里的小水果刀，嗖得一下子，朝于小姐的方向扔去。
水果刀险险擦过她鬓角的一根发丝儿，钉在了她身后的凉亭柱子上。
于小姐吓得一声尖叫，眼睛一翻，差点晕过去。
“小姐小姐！”
“于姑娘……”
众人都吓坏了。
许娇娇说，“怎么样？我的飞镖才艺还算可以吧！算过关了吗？要是不过关，我再给你们多表演几个？”
杜玉灵一身都是冷汗啊！
这个弹琴传花的游戏节目是她提出来的啊！
搞成了这样。
“可以了，可以了，嫂子，您坐吧。”
于小姐回过神来，尖叫道，“许娇娇，你是什么意思？你用飞镖想射死我吗？”
她们于家都是大老粗，男丁都是习武之人，她多少也会点拳脚功夫，再不济见识还是有的，刚才许娇娇的飞镖力道控制的非常的精准，只要偏一点点，就能要她的命，毁她的容了。
第846章 尽管朝我来
越回味越是一身的冷汗。
许娇娇无辜的神情，“没有啊，我只是表演一个才艺，吓到你了吗？哦，我没有事先告知，射往哪个方向，惊到于小姐了，不好意思，手误手误，娱乐而已，想必于小姐大人雅量，不会介意的，要是于小姐真不服气，一会儿归你才艺表演的时候，你也可以表演手掷飞镖，尽管朝我来，你看怎么样？”
于小姐用手指着许娇娇，“你你你……”说不出话来。
瞧许娇娇的身手利落，她扔飞镖是不可能伤到她的。
肯定会被她躲过去。
想吓一下，更是谈不上，这就是讲究个突然性。
再说，她扔飞镖的本事，恐怕没这么好看……
其它人更是被许娇娇给镇住了，她不仅嘴毒，身手也这么利落的。
这飞镖准头太好了，力道也大，水果刀都扎入亭柱木头三分了，要知道这种亭柱的木头都是上好够硬的木材，经特殊加工制出来的，能扎这么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比男的力气都不输的。
谁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敢惹许娇娇啊！
人人都被吓住了，一时之间，瞠目结舌，不敢说话了。
杜玉灵是发起人，愣了一会，赶紧让传花游戏继续进行…………
所有人都被许娇娇给镇住的时候，只有凉亭外面蒙面的司琴姑娘没有太多吃惊，坐在那里纹丝不动，淡然自若的看着发生的一切。
许娇娇愈发觉得这个人有些神秘了，一个乐师，心性这么稳，所有人看她出手射飞镖的时候，都多少有些变色，乐师却仿若如常，哪怕再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比闺阁小姐们沉稳，也不应该一点不惊讶。
司琴姑娘继续弹琴。
众小姐们都松了一口气。
生怕花球再次停到许娇娇面前了，之前人人都想花球停她面前，让她出丑，现在，都害怕停她面前了。
这是个魔**姑！
惹不起。
没人惹许娇娇了，许娇娇乐得继续吃吃喝喝的，继续看戏。
花球传了两轮，又有几个闺秀中奖了，表演了她们拿手的才艺，琴棋书画，吟诗作赋的样样都有，都能拿得出手。
此时估计是最后一轮了，于夫人那边已经在准备开宴席了。
花球明明传到了姬二小姐的手上，在琴音要停的时候，她突然甩了出去，甩到了杜玉芳的身上。
杜玉芳一脸蒙逼，琴音停止了。
许娇娇眯起眼睛，看向姬二小姐。
快结束了，这个宰相之女，姬二小姐又明显是想搞事情了？
看着她生得漂漂亮亮，秀秀气气的，之前提问了许娇娇会不会扎针之后，就乖巧的坐在许娇娇的旁边看热闹，现在，突然这个动作，让人猜不透她的目的。
但是，肯定是没有什么好事儿。
杜玉芳拿着花球，有些手足无措。
姬二小姐娓娓道来，“听闻你们杜家的小姐个个都才情了得，可是还没有见过杜大小姐出过手，这花球刚好落在了你的身上，这下有眼福了，可以一睹杜大小姐的风采，不知道杜大小姐，会为我们带来什么样的才艺表演！”
今天来者里身份最高的，恐怕就是这位姬二小姐了。
她一出声，人人都附和。
“对，确实没见过杜家大小姐表演过什么才艺，好想看看。”
“杜大小姐，来，给我们展示一下，你很快就要嫁人了，以后就很少有机会再与我们一道儿玩这样的闺阁游戏了。”
一般结了婚的妇人，都是小媳妇了，以后宴会都会伺候着自家婆婆长辈什么的，与夫人们一道说话，不会再与小姑娘们一堆玩耍了。
许娇娇今天是个例外，一是她年纪小，二是于夫人实在看着她碍眼的，不想让她跟前跟着的，怕两人八字犯冲，又怼起来了，所以，才安排她到小姑娘堆里待客的。
……
杜玉芳紧张的抿了抿嘴，“我……我没有什么好的才艺。”
她因为是庶女，性格内向，杜正砚也没有重视她这个姨娘生的长女，于夫人也不待见的。
她最擅长的除了女红绣活，其它琴棋书画什么的，都没有学过，一是天生不感兴趣，二是身份自卑，下面几个妹妹，一个是嫡女，高贵不凡。一个是姨娘受宠的庶女，长相优美，天生聪慧的，她都比不上，只能更自卑了，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功夫都用在绣花上面去了，能拿得出手，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演的，基本上没有。
姬二小姐没说话，那边于小姐又跳出来了，她轻笑一声，“杜大小姐谦虚了吧，你可是将要嫁入参将府上的人，哪没有过人之处呢？要不然，你配得上去参将府吗？你配得上参将府里的段大公子吗？”
杜玉芳顿时脸红的垂下头去。
许娇娇来京城也有段时间了，对于杜玉芳的婚事也大略有个了解了。
杜玉芳即将嫁入的夫家是京城的段家，段参将府！
参将府正三品的官职，从理论上来说，比起杜正砚的户部侍郎还要高阶一点，是朝廷大派官员，比较有地位的那种，段参将府的这位大公子与杜玉芳一样是庶出，却是非常优秀的，生得也是一表人才，高大威猛，武艺出众，还是去年的武考状元。
杜玉芳是从小和他定下的亲事，以前的这位大公子跟杜玉芳一样，算是门当户对的，只是中了武考状元之后，跃入了京城大家闺秀们的眼，成为炙手可热的年轻后生。
这门婚事就显得有些较高下了。
杜玉芳的性子内向自卑，被人大庭广众下这么一说，羞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杜玉雪与杜玉灵在一旁站着，还陪着笑，丝毫没有为杜玉芳开口的打算。
许娇娇双眼微眯，接口道，“婚姻是凭父母之命，媒说之言，能结亲就是配得上，不劳烦于小姐来操心吧？就算玉芳没有才艺可以表演，那她也是即将嫁入参将府的准媳妇，你于小姐哪怕表演出花儿来，也跟你没啥关系，你说是吗？”
第847章 迟早一天被抛弃
于小姐被噎了，之前惹了许娇娇的下场，让她心有余悸的。
只怕许娇娇又一把飞镖射了过来……
可她是于家嫡出之女，要是真被许娇娇给唬住了，她又没面子。
于家以前可是比杜家势大多了，是京城老牌世家。
再加上她今天还有任务在身上。
硬着头皮道，“一个庶女，长相普通，又什么也不会的，哪里配得上段大公子？像段大公子那样一表人才的，只有出身高贵又自身优秀的人才能配得上，要我是杜玉芳，我早有自知之明，主动要求退婚了，这样上赶着嫁去参将府也是丢人现眼，迟早一天被抛弃。”
一席话，是故意说给杜玉芳听的。
杜玉芳脸颊绯红，手足无措，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这本就是恶意性质的话了，对她来说，就是极大的羞辱，加上她自卑……
旁边的那些大家小姐们碍于许娇娇在场，不敢太放肆的指指点点，但也都拿轻视的目光去瞧杜玉芳。
同时也小声的议论，大意都是，杜玉芳毫无特色，若不是占着以前从小就定下亲事，根本不可能入段大公子的眼，嫁不了参将府什么的。
许娇娇不动声色道，“那依于小姐来说，什么样的人能配得上段大公子？指出来让我们看看，比我们杜府里的杜大小姐强到哪里去了，让我们大家伙儿都来掌掌眼，开开眼界？”
这于小姐总是跳出来作骚，背后肯定是有人指使。
与于小姐交好的几位世家小姐，听到许娇娇的话，都正襟危坐，生怕被拉扯下水了。
于小姐被许娇娇反怼得无话可说，她又不蠢，她只是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打打杜玉芳的脸，下下她的面子，让她有自知之明，可没想惹上大魔王许娇娇。
“我就是这么一说，像杜玉芳这样要什么没什么的人，哪里配得上段大公子？我只是看不过眼，替段大公子委屈。段大公子可是我们去年的武状元，武状元是我们大祥国的人才，将来就要靠这样的好男儿保家卫国的，却配这样差的婚约，我们身为旁观人都替他不值，你们大家伙儿说是不是？若是换成你们杜府的玉灵或者玉雪，我自然是没有意见的，两位好姐妹都是有过人之处的，这个杜玉芳是什么鬼？”
杜玉芳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
转身就要掩面离去。
被许娇娇叫住了，“玉芳，你别走！”
然后，许娇娇又对于小姐冷声道，“配不配得上，不是你于小姐说了算，也不用你于小姐操心？但你大庭广众之下，公然侮辱人就是你的不对，说我们村姑没教养，我看你于小姐连村姑的一丝一毫也比不上。你要是看上了段大公子，无人拦你，你有本事就尽管可以去段府说亲，让段府退了玉芳的亲事，娶你，都可以。但在这里侮辱人就是你的不对，请你现在马上，给杜玉芳道歉！”
这个于小姐就是个给人当枪使没头脑的东西，跟她转弯抹角说话没用。
于小姐从小到大，何尝被人这么直接了当的呵斥过？她堂堂一个世家的嫡小姐，被一个乡下村姑这么不讲情面的呵斥！
还说她看上了段大公子！
这是什么令人羞耻的话！
但她的确有这个心思。
段大公子在武举比试的时候，她就在现场，那身姿挺拔的，帅气的风采，让她着迷。
她的未婚夫表哥，跟这位段大公子比起来，无论长相还是气派，是远远没得比的！
但是，段大公子她是没份的！因为已经有要好的姐妹看上了，再加上她与表哥有口头上的姻缘，她看上了也只能望而兴叹，看看就好了。
“许娇娇，我还不能实话实说了？要我给她杜玉芳道歉？凭什么？我是伯爵府的嫡女，她杜玉芳算什么葱，一个庶出，当得起我的道歉……啊！你想干什么？”
一把水果刀！嗖得一下子，贴着于小姐的面颊飞过去，脸颊边上那阵冰凉的触感，让于小姐失声尖叫！
若说之前许娇娇扔她水果刀当飞镖，是有表演才艺的成分在其中，现在就是赤果果的威胁了。
“我再说一遍，给杜玉芳道歉！要不然，我再替她表演一次才艺！”
于小姐感觉到了死亡的凝视！
她感觉到许娇娇的认真，不像是开玩笑的。
仿佛她要是拒绝了给杜玉芳道歉，那许娇娇手里还剩下的那把水果刀，就要削上她的脸了。
她是不可能当场杀了她，害她性命，可两次飞刀贴面而过，要是被划破了脸，毁了容，她也将要成为京城人的笑柄。
许娇娇这么凶残的，到时候哪怕她也会受到惩罚，哪怕就算是抵了命，她于小姐也毁了容，美好的人生也就毁了一半了。
她本来就生得不太美，一直羡慕别人小姐的容貌，如果再毁了容，她这辈子都不用再见人了。
这个村姑实在是太恶毒了！又恶毒胆子又大！一点没有尊卑观念！
好女不吃眼有亏。
于小姐在电光火石中想通了，在许娇娇的死亡凝视之下，她屈服了。
“道歉就道歉，有什么了不起？”
然后，快速向杜玉芳说了一句，“杜大小姐，我一时口误，没摭拦，对不起，你别放在心上。”
虽然说得不情不愿的，但这个歉确实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道出来了。
杜玉芳不可置信。
呆若木鸡。
她从来没有这么被瞩目过，从来没有这样被大家闺秀们欺负了，还有人向她道歉的。
她不知道她是不是身在梦里头。
堂堂伯爵府的嫡女，向她一个小庶女道歉了？
在场其它的大家小姐们，也都石化了，这状况太具有戏剧化了。
于小姐仗着其身份经常的不给人脸面，欺负她看不顺眼的人，大家都习惯了，像杜府杜玉芳之样的不受宠庶出又好欺负的人，于小姐不知道欺负了多少个了，都是直接打脸说话不客气，赤果果的。
有人就算看不惯，也只能避着躲着，忍着。比她权势低的不敢说她，比她权势高的没几人，要不是她的朋友，要不看在家族面子上也都睁只眼闭只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