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7章 杜老太太
林让不再多说。
不用管廖青的意思，就是他爹自有安排与打算吧，他爹就是嘴里一套，手上一套的，真要狠心不关心姑姑的后代，他提前派人去清水镇干嘛？
他利用私情，让京海书院给廖青发邀请函干嘛？
他就是个死鸭子嘴硬，并且心里早有安排打算的人。
他这个亲儿子还不知道他的脾气与性格？
这样一想，就放下心来，和林翰林考校起学问来。
***
杜府后院，最清静的一处角院。
很安静。
最大的一间屋子设成了佛堂，有个衣着朴素的老太太，跪坐在中央的佛团之上，闭着眼睛在念经。
等她念完一段金刚经之后，有两个婆子将她小心的扶起来。
年纪大了，地上再厚的垫子，跪坐的姿势时间长了，也腿脚发麻的。
“老太太，您以后坐着念经吧，只要您心诚，佛祖不会怪罪的。”
“没事，我这把老骨头，现在还能走能站的，等我以后站不起来了，我再坐着念经不迟。”
婆子们就更不多劝了。
有个丫环说，“今天，白姨娘那边又送来了几卷手抄的佛经……”
杜老太太嗯了一声，“放着吧。”
婆子又迟疑了一下，欲言又止的样子。
老太太道，“说吧。”
婆子又继续，“白姨娘那边的婆子送佛经时来说的，说林雪君夫人遗落在外面的大少爷找到了，叫廖青，上次是个误会，被人冒名顶替了，这次是真真儿的不会错了，老太太您要不要传来见一见的？记得当年，大少爷刚出生的时候，第一个抱的人就是您，您是喜欢极了的……”
杜老太太冷冷的打断，“不用了，我早就说过了，不想插手任何事情，让他们什么事情也不用再和我说，我也不会管。”
“是。”伺候的婆子就不再多说了。
杜老太太整天在杜府都是紧闭门户的，她自己不出去，也让院子里伺候的人少出去，整天就是吃斋念佛，过着清心寡欲的生活。
昨天府里那么大的事情，杜府上下主子们欢迎廖青少爷回府一起吃团圆饭，杜正砚也没有通知杜老太太，知道她爱清静，不会理会。
婆子们也不知情，今天白姨娘的仆妇送佛经过来时，才听她们说了。
上次那个冒认回府的廖长生，白姨娘也知会过杜老太太，廖长生在杜府里被于夫人针对的时候，杜老太太看在往日的情份上，还出过一次院子的，后面发现人是个假的，杜老太太虽然嘴里没有说什么，但是，心里估计是更凉更淡了。
现在是无论真假都不关心了。
“洗洗睡吧，外面就算天塌地陷了，都不关我们的事情，以后这样的，就不用再禀报给我了。”
“好的，老太太。”
***
晚上，廖青在杜正砚的书房里呆了一个多时辰，才被放回柏院去。
许娇娇问他，都说了啥。
廖青笑说，还能说啥，不就是纳妾通房的事情？我给他明确的回复了，你退回人的事情，是我的主意，是我自己不想要，我除了你，谁人我都看不上，我爹就算了。
许娇娇拧着廖青的耳朵，又把他教训了一顿。
廖青连夜替许娇娇抄了三遍杜家家规，杜家在冰阳城都是大族，家规什么的，又臭又长，条条框框，明细什么的，抄到了半夜鸡叫声都响起来了，才抄完。
许娇娇也陪着旁边，两人说些话，廖青抄家规，许娇娇就看医书，廖青抄到杜家有趣或者特别处罚的条款时，还会念给许娇娇听，两人就家规还讨论了一番。
以许娇娇看来，抛开杜府不说，家规这东西，确实也需要有，规范约束后代子孙，但是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的才行。
一切都搞定了，两人才准备安歇下来，许娇娇就忽然听到外面有骚动的惊叫声！
一是因为门窗都关严了，准备睡觉，二是因为太远了，所以，听不太真切。
只依稀听到好像是，死人了，死人了之类的字眼。
“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像是夫人那边的院子，牡丹居的方向……”
廖青快步走到窗户边上，推开大木窗。
外面的声音一下子就真切了起来。
因为越来越多的仆妇们都加入了惊慌失措的尖叫声行列。
“快来人啊！死人了啊！！”
“秋锦，冬锦两个丫头，死了！！！”
一声比一声尖锐，在这寂静的黑夜里，杜府上上下下都传遍了。
许娇娇与廖青两人相视一眼，有种不祥的预感升了上来。
秋锦与冬锦不就是她们今天赶走的两个大丫环吗？
死了？！
这是怎么死的？为什么？
许娇娇说，“我们去看看吧。”
廖青又重新把衣服披好，还给许娇娇顺手拿了一件外套。
两人刚出屋门，也看到了秦嬷嬷以及一众仆妇们都披衣而出，显然都被惊动了。
秦嬷嬷对众仆妇们道，“你们都回屋去休息，没有主人家的吩咐，都不用大惊小怪的出来看热闹，不是咱们院子里的事情，咱们不去添乱子。”
这话说得在理，关键时刻，要有安排，这大半夜全部下人们都出去骚动起来，也容易出事儿。
下人们都缩回去了。
许娇娇与廖青，还有秦嬷嬷三个人举了灯笼，过去牡丹院看情况。
走到半路上，就声音渐小了，好像骚动的场面被人控制住了。
半路上，遇上了胡侍卫他们。
远远看过去，好象是侍卫们将牡丹居给包围了。
胡侍卫拦住许娇娇她们，“见过廖青少爷，少奶奶……”
廖青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胡侍卫说，“有两个丫环想不开喝毒药自尽了，没有什么大事情，大少爷与少奶奶请回去休息吧，这两个丫环都是府里的家生子，死奴，生死都关系不大，不用放在心上。”
许娇娇下意识的皱了皱眉，虽然这两个丫环她看不顺眼，想抢她的男人，但是，这好歹也是两条人命，却被主家说得如此的轻描淡写，生死都关系不大，就跟死了一只家禽一样的感觉，太草菅人命了些。
第818章 两条命就这样没了……
这就是古代与现代的差别吧，古代这奴隶封建制度，现代法制健全，人人平等的，让她一个人穿到这里，怎么样都觉得不适应。
廖青问胡侍卫，“是不是跟我们有关系？”
许娇娇也关切。
白天里，这两个丫环还想赖在柏院不走，给廖青当小，晚上就死了，这其中是不是有关联？
胡侍卫回，“情况还不知道呢，天太晚了，大少爷，少奶奶，你们还是先回柏院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可以直接问老爷。”
问不出所以然来，加上天确实太晚了，廖青明天还要早起上学，许娇娇还要早起锻炼的，一行三人又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了柏院。
一晚上都睡不安稳。
***
第二天一大早，柏院的下人们还没有起床开门的，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于夫人带着一大堆的丫环仆妇们，用力地拍打柏院的门。
秦嬷嬷道，“夫人，你们做什么？”
于夫人一脸凶冷，她没有回话，旁边的婆子替她说话了。
“做什么！我们夫人是来替秋锦与冬锦两个丫环讨回公道的！你们柏院的少奶奶害死了两条人命，这事情一定要有个说法！秋锦与冬锦都是跟了夫人好多年的大丫环，就跟夫人的女儿一般似的，现如今双双殒命，你们柏院的主子好狠毒啊！”
秦嬷嬷据理力争，“这怎么就怪到我们少奶奶的头上来了？谁知道她们是怎么死的？”
于夫人身边的奶娘嬷嬷一声冷笑，“谁知道她们是怎么死的？问得好！问得相当得好！！春锦你来说！”
这时候，柏院门口围满了丫环仆妇们，不仅是于夫人她们牡丹居带过来的人，还有其它院落里的下人们，杜府主子们不算少，都有各自的下人，还有保卫杜府安全的家丁护卫们等等。
都前来柏院这里围观了。
于夫人一回府，这么气势汹汹的直奔柏院而来，不想引出动静都难。
春锦是于夫人身边大丫环的第一人，她满脸悲痛，抹着眼泪道，“你们知道秋锦冬锦是怎么死的吗？”
“我是知情人我来说道说道，秋锦与冬锦原是与我们一道儿在夫人身边长大的，夫人待我们如同女儿一般疼爱，这次老爷想给新回府的大少爷身边物色两个知热知冷的通房，我们夫人就把秋锦与冬锦，割爱了，让老爷赐给了大少爷做通房丫头，是前晚上赐的，大少爷收下了，并且与大少爷一起呆了一晚上……
然而，第二天少奶奶知情了，却不收她们，她们身子都破了，不再是姑娘家了，少奶奶非要赶走她们，不走就说要把她们卖到青楼窑子里去什么的，两人受了这么大的侮辱，被赶出了柏院，所以，想不开就自杀了……”
这时候围观的仆妇们都吃惊瞪大了眼睛。
“真的吗？这也太可惜了！两位姐姐可是夫人身边最得脸的四大丫环之二呢，这一下子就走了两个，太可惜了，如果不跟廖青少爷的话，以后随便嫁个人也能过不错的好日子呢。”
“可不是这么说的，爹娘老子都哭死了，廖青少爷也太怂了，坏了人家的身子，却不收人家，少奶奶也够狠的，还说要把人卖到窑子里去，这对小夫妻啊，看着面善得紧，实际心狠着呢，两条命就这样没了……”
“都别说了，不过是两个丫环而已，丫环都是与府里签了卖身契的，像秋锦冬锦这样的，越是受主子看重的，卖身契也都是死契，死了主子不追究的话也是白死的，可是廖青少爷与少奶奶都是主子，就算跟她们有关，两个丫环也白死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不，夫人不是来追究了吗？”
……
许娇娇早上起来，在柏院后面的柏树林里锻炼身体，她的听力好，早已经听到了前院门口的这些话了。
神情微变。
原本，出了这事儿，廖青不打算去书院的，不管这两个丫环怎么死的，这事儿，他有预感肯定会找上他与许娇娇。
不能留许娇娇一个人在家里面对，他是男人，出了大事他该在前面挡着。
但是，许娇娇让他去了，这两个丫环虽然死了，但是他们问心无愧的，怕什么？
眼看着就快要大考了，不想再耽误廖青的学业，就让他走了。
这才刚走不久，果然就有人上门来闹事了。
许娇娇锻炼的一身汗的，胡乱擦了一下，换好衣服来到了前院。
柏院的仆妇们都是刚买进府里头的，根本不知道什么状况，对新主子也还没有什么归属感，现在又涉及到人命，一时之间，都束手束脚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只有秦嬷嬷一个人在对抗着，但是一个人的嘴抵不上这么多人，你一句我一嘴的。
许娇娇出来之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看向她。
许娇娇环视了一下全场，沉声道，“夫人，你这大早上的跑到我们柏院，说我们害死了这两个丫头，可有什么证据吗？”
于夫人冷冷的盯着许娇娇，哼一声，“这还需要证据吗？我两个丫环被你侮辱一番，赶出去，回头人就死了，不是因为你还能有谁？许娇娇，两条人命啊，你好狠的心，年纪轻轻的，却生了一副蛇蝎心肠，你对我有什么意见，你有种冲我来发，你侮辱我的两个大丫环算什么本事？”
这样一说，周围的仆妇们又都小声议论起来。
“打少奶奶一进府，还没有认亲归府的时候，她就与夫人在后花园内起了冲突的……”
“前几天因为分人的事情也闹了，还是老爷调停好的。”
“这样看起来，这哪里是调停好了，这都记着仇呢。”
“可怜了两个丫环的两条命了。”
……
许娇娇皱眉，“我夫君收不收通房，我有权利拒绝吧，拒绝了她们就要去死，这也能赖到我的头上？我一没有打她们，二没有骂她们，她们回去时，身上可有一丝伤？你们诬蔑人也要讲证据，不能红口白牙的就往我身上甩锅。”
第819章 杀人诛心也不为过
一边的春锦大丫环大声哭出来，“少奶奶，你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杀人诛心也不为过，秋锦与冬锦亲口跟我说的，她们已经是大少爷的人了，您不收，不承认，还要把她们往青楼窑子里卖！秋锦冬锦都是清白的大丫环，被毁了清白之躯，又要受这等侮辱，她们还能活吗？！”
秦嬷嬷上前就是一个巴掌，煽到了春锦的脸上！
“别的不说，你个嘴巴没把门风的丫头，你敢当着大伙儿的面，诋毁大少爷的清誉，老奴就能打得了你！大少爷根本没有近她们的身，何时毁得她们清白之身？
老奴打听得清清楚楚的，大少爷只是喝醉了酒，送回柏院一路上都是小厮扶着的，临进门时，是这两个丫环推了小厮抢过大少爷扶进来了，进院子之后，老奴就让婆子接手了醉酒的大少爷去洗漱，打发秋锦冬锦两个丫环去跟秋菊小红她们睡一个屋，
整个过程清清楚楚，两个丫环何时被毁？这事儿不难查清，不信的话，人证都在这里，都可以问！”
廖青身边的两个小厮立马出来作证。
还有小红与秋菊都出来证明了，小红还说，“那两位姐姐，昨时安排进屋睡觉的，没有铺盖，还出了几十文银钱与我借了一床铺盖睡的……”
秦嬷嬷再道，“这前前后后，这两个丫环也就扶了大少爷不过几句话的功夫，还是众目睽睽之下，醉酒的大少爷是如何去毁她们清白的，你告诉我！你想泼污水，你这泼得也太没有边了！”
众人眨巴眼。
若是别的人说话，她们兴许还会怀疑，但是一向严厉讲规矩的秦嬷嬷的话，她们都不疑有它了。
“既然廖青少爷没动这两个丫环，少奶奶是有权把丫环送回去的。”
“是的，通房丫头想进门，必须要主母同意才成，本来就是个丫环，主母都不同意，不管是谁赏赐的都不能进门。”
……
春锦急了，赌天发咒道，“秦嬷嬷，这些人证都是你们院子里的，具体怎么样，人也已经死了不知道了，但是我是亲口听她们这样说过的，她们说身子清白没有了，少奶奶不收她们，还想把她们卖入青楼窑子里去，她们也是要脸面的大丫环，这样一辈子受人嘲笑，也没有脸再活在这个世上了，当时，我还劝了她们的，以为她们都是说得气话，不曾想，我跟随夫人回了一趟娘家，她们就没有了……
是，我们是丫环，丫环命贱，可是这也是活生生的两条人命啊！这都不算是被逼死，算什么？可怜的秋锦与冬锦，我的两个好姐妹……”
于夫人也抹着帕子，冷声道，“这两个丫头跟我从小长大，我拿她们当闺女一样看待的，许娇娇，这两条人命都算你头上了，你赔她们的命来！谁也包庇不了你了，你与廖青害死了两条人命！就算皇上知道了，也要问你们的罪责。”
皇上两个字一出口，众人都下意识的就噤了声。
许娇娇也感觉到这事情大了，这盆脏水，如果于夫人她们执意甩到她与廖青的头上，真正也是棘手的事情。
于夫人提到了皇上，那么这件事情，说不定她们已经捅给皇上知道了。
如果只是杜家的家事，杜正砚对她与廖青目前态度还算热络，兴许能在其中再次和稀泥，但要是告到皇上那里去了，就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情况了。
许娇娇稳定一下自己的心神，不能慌。
车到山前必有路。
船到桥头自然直。
总会有法子的！
提到皇上了，丫环仆妇们都不敢再议论多话了，春锦的哭诉声都不由得小了起来。
许娇娇正色道，“先不说这些，你们非要冤枉我，也要讲个证据的，秋锦与冬锦到底是怎么死的？”
春锦哭诉道，“是……是服毒自杀的，可怜的姐妹，生前受人侮辱，连死也是这么惨……”
正说着，人群外面的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句，“老爷，老爷回府了！！”
顿时，人群里让出一条路来。
杜正砚走在最前面，在他的身边，有几个身穿朝服的人，这一看就好像是刚下朝的官员，还没有来得及换衣服的样子，还有一个宫里头的公公打扮的人，以及各自的护卫随从们，一行人浩浩荡荡不少人。
都匆匆的赶了过来。
杜正砚面色沉重，负手在身后，快步走入人群。
所有杜府的下人们都给他行礼。
“见过老爷。”
“见过各位大人。”
于夫人看见杜正砚以及他身边同来的人，眼神里带起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得意。
她微微屈膝，施礼道，“老爷，你回来得正好，你可要替秋锦与冬锦丫头作主啊，两个丫头不堪忍受柏院的侮辱，自杀了。虽然是丫头，可是在我们身边长大的，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对老爷与我来说，就跟闺女一样看待的人，不能让她们死得这么冤屈。”
杜正砚的眉头锁得更紧了，身边的几个官员以及公公也都异样的眼神看向他。
“我回来就是调查此事的，托夫人的福，皇上都知道咱们家昨天死了两个丫环。”
这语气中的不满，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
今天在早朝上，他就那样被于家人结实的参了一本，皇上想包庇他都找不到理由。
除了皇上派的人之外，还引来了这么多人非要跟着他，说来见证什么狗屁的公道，直接点说来看他杜正砚的笑话与热闹，不更坦率吗？
于大老爷正是朝上参了他一本的人，此时也跟来了，他接口道，“杜大人这是怎么说话的呢？敢情贵府上出了两条人命，还不能让人声张了不成？我们于家忠厚，见不得这种事情，因此禀奏给皇上，又怎么了，杜大人还要把这事情瞒过去不成？杜大人这治家的作风不好，迟早要吃大亏不说，这要引起其他人互相效仿的话，不是导致道德败坏、世风日下？那是影响国之根本了，这么大的罪名，想必杜大人也是担待不起的……”
第820章 臣有本启奏
****
突然有这么多的朝廷官员，以及皇上身边的公公到访杜府，这事还要从今朝上的金銮殿上说起来。
文武百官分列两旁。
“诸位爱卿，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端坐高台的皇上例行道。
重要的事情也不是天天都有的，或者说，能拿在大殿上讨论的事，众人心中会思虑再三，早有腹案，一般不会轻易上奏。
这年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边关那里，不过这早已经讨论好几回了，再议也没可能议个新花样出来。
所以皇上才有此一问，没打算今天议大事。
谁知他话音刚落，于家老大便出列了，躬身道：“皇上，臣有本启奏。”
大祥皇道，“于爱卿有何事？”
于家老大身为刑部侍郎，皇上自然很熟悉，但更熟悉的其实是他爹于老太爷。
于老太爷一生精明，说话做事时常令人感到头大；到了老大这里，升级成头铁了。
原因是于家老大这人做官欠了点火候，性子稍有点莽，说话直邦邦的，喜欢跟人硬顶，又因他脑袋显大，很多同僚便暗地里称其为“于铁头”。
于大老爷回道：“皇上不是定下以银两换取爵位么，我于家虽算不上富足，但身受皇恩，当为吾皇分忧，愿出银六千两，以充国库。”
“于爱卿有此心，乃吾朝之幸也！”
皇上心下大悦，有人肯送银子了，这自然是好事，当下思忖一番，便道：“联便赐你于家侯爵一位，并可承袭一代，于爱卿满意否？”
“臣谢皇上隆恩！”
满意不满意，还不是你皇上说了算。于大老爷暗自腹诽。
这个待遇，就跟之前皇上许诺给杜正砚的是一样的。
可他们于家多出了一千两呢！
能满意才怪。
不过这个结果也在于老太爷昨天的预料之中，他并没打算多说什么。
他虽然被人称作于铁头，但也不是什么时候都会显露他的头铁的。
大祥皇也知道于家出的银子多一点，但他并不认为自己不公平。
于家几代都在京城为官，算得上底蕴深厚了。
而杜正砚来京城的时间并不算长，除了他本人在朝公干，并无其他家人辅衬。
也就是说，没于家有钱！
这就好比同样是一万块钱，在穷人和富人眼里，其价值和份量有着天壤之别。
所以于家多拿出了一千两，在他看来，没啥好说的。
这事儿就算说定了，就等散朝后下诏，双方也都不用担心对方会反悔。
正当大祥皇左右望望，看看还有没人发言，最好再来两个买爵位的，却听于家老大又开口了。
“皇上，臣，还有本奏！”
“哦？”
大祥皇诧异道，“于爱卿还有何事？”
于家老大：“臣早上得知，户部侍郎杜大人治家不严，昨晚有两个丫环命丧其府中，半夜三更闹得沸沸扬扬，影响恶劣，风评极差。杜大人身为朝廷命官，有失威仪，更因其处事不当，导致事态恶化，因小失大，臣以为，理当给予惩戒！”
皇上听了半天，原来是死了两个丫环，虽说人命攸关，可并不算大事，这种事情你于铁头也拿到朝堂上来说？
他不想管这件事，但于家影响力不小，刚才又带头捐资买爵位，现在既然正儿八经地提出来了，他也不好装聋作哑。
他是知道于家和杜家的关系的，暂时也不清楚这两家出了什么矛盾，瞥了一眼杜正砚，见对方老神在在，便又问道，“具体是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于家老大便把事情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大约是杜正砚送了两个通房丫环给刚找回来的大儿子廖青，谁知廖青收下后，仅过了一晚，便把人斥退了，拒绝收留两人，实在是无情无义，德行有亏。杜正砚作为始作甬者，又是当家主人，却对此事不管不问，对苦主不理不睬，没有半分为其申冤作主的意思，导致两个丫环羞愤已极，又没了后路，便服毒自尽了。
最后斥责杜正砚处事昏庸，虽说仅是两个丫环，但无故致人横死，非大丈夫所为，有违人伦，有损天道，更是对大祥国运有碍，云云。
大祥皇也算是比较了解于铁头，这人处处以自家老爷子为标榜，说话做事的方式都要向于老太爷靠齐，可惜有时候显得不伦不类，说话也是危言耸听。
死了两个丫环，你告诉我会影响国运？
扯什么犊子呢？
偏偏还有人为其捧场，礼部就有人越众而出，申援于铁头，控诉杜正砚处事不端。
但杜正砚深得皇上信任，支持他的人也不少，当即同样有人站出来，驳斥于铁头等人。
对于这些人，大祥皇没放在心上。
这其实是桩小事，要是大事件，站出来吵闹的人会更多。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解决此事。杜、于都是朝中大臣，地位都很重要，须得斟酌一番。
杜正砚岂能让皇上为难？
恰到好处地站出来道：“皇上无须为些许小事烦忧，微臣自会调查清楚，处理好此事，给皇上，给诸公一个交待。”
于家为什么会这样干，他太清楚不过了。
于夫人昨晚一夜都没回来呢！
今天有这一出也不奇怪。
只是两个丫环的死因确实要查一查，弄清楚究竟是否自尽。
据他所知，廖青并没有动这两人，两人尚是清白之身，再加上是于夫人的人，并不是于铁头口中所说的没了后路，她们的后路宽得很，应该不像是会自尽的人。
“如此甚好。”大祥皇满意的点点头。
接下来，朝堂上也没人再提捐资的事了，大祥皇也知道这不是小事，急不得，便宣布退了朝。
所以，就派人跟杜正砚回府，来彻查此事。
正好赶上了于夫人带人闹柏院这里。
于大老爷不分青红皂白的，
“于大老爷好大的帽子……”
杜正砚抿抿嘴，旁边有其它来监督的官员，还有皇上派来的公公等，他也不适合与于大老爷多说什么。
该说的，早朝上也都说了。
第821章 确实是中毒而亡的迹象
好在同来的也有他的至交好友官员，开口替他解围，“于大人，大庭广众之下，查清事实真相才重要，闲言碎语还是少说为妙，我们都跟来了，想必杜兄会给皇上一个交待的。”
于大老爷才没有再说话了。
于夫人被杜正砚落了一个没脸，浑身不自在，对杜正砚的怨忿气更深了。
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的，杜正砚现在这样不顾情面的呛她……
杜正砚这里，对于夫人的厌恶之情也是不言溢表，于夫人本就是昨天吵翻回去的，这状八成又是于夫人让于家老大告到皇上面前去的，杜正砚能给她好脸色才怪。
杜正砚对许娇娇道，“娇娇，廖青呢？”
许娇娇见过杜正砚，以及一众随行人员，以秦嬷嬷教的礼仪姿势，行了个简单的礼数。
然后，才回道，“廖青早上去书院了，马上要举人大考了，我没让他在家里，怕耽误了。”
杜正砚点头，他也是这个意思。
在他看来，两个丫环的死是小事，若不是被于家告上朝廷，这两丫环直接埋了，再给她们爹娘老子一笔银子，这事儿就过去了。
他安抚许娇娇道，“娇娇，两个丫环的死，目前死因不明，不管别人怎么样说，你先不要怕，调查清楚就行了。我刚才听你们说什么，廖青并没有碰她们是不是？”
刚才对峙的声音那么大，杜正砚他们一行人在赶来的路上，都听到了。
这么也算是大场面了，他以为许娇娇会吓得花容失色，等走近了才发现，这个儿媳妇没有他想的那么脆弱与不堪，反而神情自若，一点惊慌与害怕的样子都没有。
要知道这可只是个乡下来的小村姑而已，这般心性比个大男人都强，杜正砚不由得对她又高看了两眼。
若不是黄昏大胆，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就是个非常稳得住的孩子。
许娇娇回，“是的，爹。我家夫君与她们并没有什么逾越之举，他只是神智不清的情况下被两个丫环扶了片刻的功夫，并不存在毁人清白的事情，很多人可以作证。”
于夫人冷哼，“什么人证？都是你们自己的人在说，谁知道真假？我就知道我两个丫环在你们柏院呆了一晚上没有回去，一晚上的时间，什么事情不能发生？更何况廖青喝醉酒了，自己做了什么事情，怕是自己都不知道吧？”
杜正砚说，“夫人非要争执这个，不相信人证的话，这个好检验，找仵作先生一验尸就可明白，这两个丫头到底还是不是清白之躯。”
许娇娇在杜正砚说验尸体以证清白的时候，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再一思，这里是古代，不是现代开放的时代，古代重贞洁，像于夫人身边这样的大丫环应该都是清白的处子之身，是不是处子，古代有多种方法可以验出来。
这下，她就更不担心了！
于夫人眼皮子抬了抬，“人都死了，老爷还要这样让人侮辱她们吗？男女授受不亲的，哪怕没到最后一步，只要廖青少爷对她们动手动脚了，她们的清白也算是毁了，这两个丫头贞烈，要的不仅仅是躯体上的清白，更多的是名誉上的清白，要不然，这两个丫环怎么会以死明志？”
非要这样扯得话，那这个话题就扯不下去了，怎么样，都是于夫人这边占上风。
旁的人接不了于夫人的话，杜正砚开口道，“两个丫环尸体在哪里？我带了仵作来，先看一下尸体再说话，别有的没的，就开始胡说八道，一家人的笑话闹得还不够大吗？少说两句。”
于夫人帕子掩面，哽咽道，“老爷这般训斥的语气是个什么意思？我养了多年的丫环就这样一下子没了俩，是个人都会有感情，难过，为她们讨个公道都不行了吗？在老爷嘴里就成了胡说八道了？这还有这么多官老爷看着呢，老爷还是如此明显的想袒护这个乡下村姑，是不是也太过分了些？”
“你也知道还有这么多人看着，这里还有皇上派来的公公呢，还不赶紧带我们去看看那两个丫环的尸体，检验一下，皇上还等着我们禀报情况，给交待呢，我的夫人！”杜正砚说到最后，语气提升半拍，相当的郁燥。
于夫人其实也不怕看尸体，人都死了，没什么不能让人看的。
她只是这会儿下意识地反对，阻碍，这种情况到最后肯定还是要检验一下的。
这会儿说到了皇上，也怕把事情闹大了，便道：
“那行，尸体就在我们牡丹院，等讨了公道，我还要向她们爹娘交待呢。”
意思是说，你皇上要等着交待，我这里人家爹娘也要交待，这件事情不能就这样草草算了。
许娇娇在杜正砚他们来之前，也是曾要求看尸体的，服毒自杀的，到底是服了什么毒？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死状如何？她前世当警察，认识几个要好的法医科的同事，观摩过数次尸检，对于这种事情，有初步的了解。
现在正好一道儿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了牡丹院的方向。
尸体被停放在牡丹居的后院杂物房处，两个丫环的尸体瘫在地上，身上用白布盖着。
同行的仵作上前，把两个丫环身上的白布揭开，露出秋锦与冬锦的脸来。
在场的胆小的丫环仆妇们，都惊吓得出了声，捂上了眼睛。
很快又安静下来。
秋锦与冬锦的脸上，已经是青紫色了，七窍流血，眼睛睁开着，如铜铃一般，好像死不瞑目似的，总之，模样十分的吓人！
仵作对众位大人行了一礼，“小的初步判断，确实是中毒而亡的迹象。”
然后，又上前查看口中鼻腔气息，以及身体其它症状，嘴里断断续续说道，“已经断气了，嘴角还有墨绿色的毒物残渣，血迹干涸，四肢有怪异弯曲的痕迹，应该是毒发之后，极度痛苦挣扎造成的，这毒性应该很烈，肚腹鼓胀，下肢浮肿，目前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毒，还要具体探查……”
第822章 横竖也没有再坏的结果了。
杜正砚厉声问于夫人，“好好的人在牡丹居服毒自杀，你们牡丹居的毒药是从哪里来的？藏这么烈的毒药是想做什么呢？”
奶娘嬷嬷战战兢兢的回道，“老爷，您有所不知，她们服下的，可能是驱虫药。”
杜正砚：“驱虫药？”
奶娘嬷嬷：“夫人爱养花，府里头的花花草草什么的都是夫人派人照养的，不说后院，光夫人院子的各种花草这么多，您也看到了，花草招蚊虫，有时候就需要用药驱蚊避虫的，所以就常备了一些驱蚊虫的药，秋锦是夫人身边的大丫环，刚好负责这一块的，她自己拿了驱虫药偷偷喝了，也怪不到我们夫人头上来。”
这样一说，于家大老爷也站了出来，“杜侍郎，你这是什么态度？不顾青红皂白就责问我妹妹，是不是对我今天告了你的御状不顺眼？你要是看我不顺眼你尽管冲我来好了，冲我们于家来好了。死了人，坏了风水，不追究凶手，对无辜的人发脾气，这就是你给皇上的交待吗？”
杜正砚拱手，“于侍郎言重了，我不是正在找原因吗？人死不能复生，不能再开口了，总要找活人问话，看到底是什么情况，难不成，你能让死去的人，死而复生不成？毒药的来源也是正经的问题，万一皇上问起来，我总得要说个有头有尾的吧？”
于大老爷冷哼，“毒药有多少种，没有驱蚊虫的药，也会有耗子药什么的，哪个不是居家常备的东西？这也是你回避责任与问题的关注点？退一万步来说，一心想寻死的人，真的想寻死了，就算不服毒自杀，她也会跳河上吊什么的，谁拦得住？这两个丫环服了毒，只是因为她们手里刚好有毒药，受了侮辱之下，失去了理智，冲动之下就拿出来喝了，这有什么稀奇的？现在重点就是要追究凶手，不能放过害死她们的凶手！”
……
在他们争执的时候，许娇娇趁人不注意，上前一步凑到尸体面前，这里摸一下，那里捏一下，还拿出了银针，准备扎针。
“喂，喂，你想什么？人都死了，你还想对她们做什么？”
“你这个狠毒的乡下妇人，你就这么恨她们吗？她们死了，你还要去拿针扎她们！”
“快，来人去拉开她。”
……
许娇娇沉声道，“都别慌，这两人中毒时间并不长，放出体内毒血，兴许还能有救！”
如此一说，众人都愣住了。
于夫人说，“一派胡言，刚才仵作都验身了，大家都听到了，说已经断气了，人都死了，还怎么救？你当你自己是神医吗？不说神医了，就算天神老子下凡来了，都不可能让死人复活。你们拉开她，是她害死了两个丫环，不能再让她继续侮辱秋锦与冬锦了。”
她们自己也验过的，断定是死了。
一点呼吸气息也没有的。
许娇娇与于夫人没法交流了，她沉声对杜正砚道，“爹，这两个丫环，现在施救，兴许还有一丝希望，但越拖希望就越小了。”
杜正砚也觉得很是耸人听闻，都死成这样了，这位仵作可是京城鼎鼎有名的，这都涉及到皇上钦点追查的事情了，人家仵作也不可能不尽心。
许娇娇却说人还有救？
他很快的思虑了一下，制止了于夫人身边想上前去拖开许娇娇的下人们。
“你们都别动！让她把话说完。”
然后，问向仵作先生，“先生，你看这事儿……”
许娇娇的话，他只是例行给个面子，至于权威方面，他还是更愿意相信资深的仵作先生一些。
仵作先生沉默了半晌，他看许娇娇出手施针的动作相当的熟练，再加上他从别的渠道听过许娇娇的名头……
“你打算如何施为？这两具尸体连体温都已经凉了。”
许娇娇具体的没法和他说，她不知道这里是怎么判断一个人死亡的，她则才检查了一番，觉得其中一人的情况明显较好一些，以她曾学过的知识来看，兴许还有救。
当然，这只是她的猜测，有那么一点点可能。
毕竟这里没什么医疗设备，她也无法确定。
“先生，您看，她们肚腹鼓胀，七窍流血，浑身肿胀，说明体内毒发，淤血严重，我可以施针深入她们的关键穴位处，清理她们的身体脉络，把致命的淤血堵塞放出来，也就是放血疗法，兴许还能捡回一条命。”
仵作先生又问，“听起来倒是可行，但是这些法子适用于刚服毒，这两人已经服毒自杀数个时辰了，浑身都青紫了，体内的淤血恐怕已经凝结了，已经放不出来了吧，你有几分把握？”
“没有把握，只是死马当活马医，试一试。好歹是一条人命，总不能有法子却试都不试一下，横竖也没有再坏的结果了。”
一言既出，所有人都默了默。
这话也有道理，这种情况下，能够把死马当作活马，也并无不可，万一有奇迹呢。
仵作先生手指头动了动，“行，我给你打个帮手，用得上我做什么的，尽管说。”
……
杜正砚听了仵作先生都这么支持许娇娇，他肯定也没话说，立刻令胡侍卫带人，把秋锦与冬锦的尸体周围形成了一个保护圈，不让任何人靠近打扰许娇娇施针救人。
反正是死马当活马医，救不活再说，万一真的救活了呢。
……
朝廷官员，以及公公也都紧张了起来，都站在一旁，搓着手，观看着，等待着。
这人都死成了这样了，还能施针救活？简直是闻所未闻。
于大老爷打破，“杜侍郎，你们杜府里行事也太荒缪了，让个杀人凶手去再次侮辱尸体，这成何体统？公公，您说是不是？皇上交待的差使，怎么能这么拖延不作为？放纵她们胡来？”
公公尖着嗓子，“于大人，原因尚未明，说杀人凶手过早了一些，先看着吧，也不损失什么，皇上也不急于这一时，万一真的能救活，也是功德一件了。”
第823章 求你们给她留个全尸
其它官员也道，“公公说得极是，于侍郎你也别急，这要是真能把死人救活，咱们就当长见识了，仵作先生都认同了这个办法，想必还真的有可能，咱们静观其变，静观其变哈！”
……
于夫人这边，与奶娘嬷嬷相视一眼。
她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面上却不显，还安排下人搬来了椅子，给公公，以及各位朝廷官员们落了座。
……
这边许娇娇刚准备开始，人群里又有骚动，是两对下人打扮的中年夫妻，一进入就呼天抢地的哭。
“我的女儿啊！我苦命的女儿啊！”
“死了都不安身啊，我苦命的女儿啊，老爷，夫人，求你们作主啊！”
这是秋锦与冬锦的爹娘来了。
于夫人喝斥道，“你们大呼小叫的做什么？这里有好多老爷，莫要冲撞了贵人。”
秋锦冬锦的爹娘骨碌碌的就跪在了杜正砚与于夫人的身前，头不停得磕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老爷，夫人，求求你们了，我们秋锦人都死了，求你们给她留个全尸，留点最后的尊严吧，她们年纪轻轻就没了命，我们就当这是她们的命数，命数苦，自不量力，攀不上高枝儿，合该短命。可是，人都死了，再大的罪孽也过去了，求老爷夫人高抬贵手，放她们一马吧。”
“是啊，老爷，求求您了，不要再让那恶人，折腾我们秋锦冬锦的尸体了！生前受侮，两眼一闭，她们也受到了自己该有的代价，可是死都死了，看在她们以前在老爷夫人面前当差兢兢业业的，给她们留个最后的体面吧。”
说得伤心伤意，令人闻者落泪的。
杜正砚不为所动，喝斥道，“你们想岔了，少奶奶是想救活秋锦冬锦，她是大夫，曾经救过南安郡主的，你们想必都知道。再说了，秋锦冬锦是自己想不开服毒的，也没有人害她们，你们不要听人胡言乱语，恶意诽谤少奶奶！你们失去了女儿，我也很理解你们的心情，这也是我们杜府的损失，但是，想要胡说八道，混淆视听，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两对夫妻被杜正砚的威严吓住了。
她们还想再哭，杜正砚一句，“不懂医术，就旁边看着！想闹事的话，就先下去冷静冷静再来说话，愚蠢之极，别耽误救命的时间。”
这么多侍卫，这么多贵人的，杜正砚又这么凶严，她们不敢冒犯，瑟了瑟，抬眼看了一下于夫人，见于夫人没有说话，就耷头搭脑，抽抽咽咽的回到人群里去了。
许娇娇觉得情况好一点的那个人，是秋锦。
冬锦应该是不行了，尸僵都出现了，下颌关节强直明显。
而秋锦就不一样了，她没有摸到哪里有僵直现象。从她们身死到现在，怎么也该超过三个时辰了，这是不合理的。
这里的仵作判断一个人死亡的依据，就是依循多年流传下来的惯例，也就是对方没有了呼吸，心脏没有跳动，瞳孔扩散等等，一套流程观察下来，如果没发现意外，那就是死亡了。
但是现代不同，对于死亡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判断依据，那就是脑死亡。
大脑功能停止，脑干功能停止，这样才算真正死了。
现代信息交流发达了，好多奇事也暴露了出来，说有人明明死了，都装进棺材里了，吊唁的人都到了，却听到棺材里面传来叫喊拍打声。
这其实是他们并没有死透，也就是说并没有脑死亡，在某些因素影响下，他们又活过来了，当然，这也可以算是奇迹了，少见。
像秋锦现在这样，就很可能属于假死，脑部功能说不定还有反应，只是外表看不到，需要高端的仪器才能检测。
简单的说，秋锦有可能还残留一丝生机，搞的好的话，说不定能把她从死亡边缘拉回来。
但许娇娇不想跟人解释这么清楚，如果她说秋锦大脑没有死亡，可到最后并没有抢救过来的话，那她岂不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既然人没死透，那就要尽力挽救一下，这也是难得的练手机会。
但她也清楚，要想把人抢救过来，不是简单的事儿，尤其还是这种年代。
真的是死马当活马医，不是谦虚的。
许娇娇开始动手，仵作在一旁看着，围观的众人也都安静下来。
都到这地步了，再有什么异样心思的，也只能等结果出来再说。
秋锦的面部有轻微的淤痕，以许娇娇看来，就好像有人曾捏住她的下巴，对她强行做过什么事，比如灌药什么的。
许娇娇不相信这两人会自杀，所谓清白被毁纯属子虚乌有，别人不知道，这两人自己难道不知道？
那她们凭什么自杀？
如果说仅仅是为了陷害一下廖青和自己，她们就甘愿陪上两条命，那脑子得有多糊涂？
就算陷害成功，她和廖青也不会摊上什么大事的，这两人就是枉死而已。
现在她们应该还是枉死了，只不过凶手不是她和廖青，而是另有其人。
除了脸部，秋锦的手指甲有几个破损了，指甲里面还有黑灰的泥土，应该是尽力挣扎过。
有些人还真是不拿丫环当人看啊！
就因为找个发难的由头，就把两个丫环活生生逼死了。
她许娇娇说是要把两个丫环送去青楼，那也只是吓吓而已。真要吓不退，多的是办法。主子对付丫环，能有多大困难？
时间紧迫，许娇娇只是大致检查了一下，便吩咐自家的下人准备缝衣针和火罐，随后就开始真正动起手来，用力的拍打各个关节和穴位，有时会掐个时机插上一针，这都是为了疏淤活血。
仵作不会扎针，但人体构造他是清楚的，看着许娇娇下手的部位，不由暗暗点头。
真要说起对人体的了解，其实许娇娇也不差。在她穿越过来之前，她就读的那个警察学院开设有物证鉴定中心，一帮子学法医的对她很是热情，混熟了，受影响之下，她甚至去法医系听过几次课。
第824章 起死回生啊！
她现在欠缺的，仅仅是实践操作而已，动作显得并不熟练，但基本是到位了的。
仵作看在眼里，也没觉得不对，谁会对死人的操作很熟练呢？
这位大小姐能有这份本事，已经很让人吃惊了。
许娇娇手上的力度很大，因为淤结时间太长，不大不行，她也不担心会对秋锦造成再次伤害。
秋锦现在就算还有点意识，但对躯体肯定也是没有感觉的，痛觉根本传递不到神经，那么对于她来说，什么伤害都是感觉不到的，造不成影响。
不一会儿，许娇娇的额头就见了汗。
把一个不会动弹的躯体翻来覆去，是真正的体力活，没上过手的人绝对想像不到，那跟同等重量的货物是完全不同的。
虽说秋锦是个丫头，不是太重，但怎么也有百斤上下吧，就算有仵作的帮忙，许娇娇也不轻松。
她除了拍打活淤，还要在关键穴位扎针，以助疏通。
忙了一会儿，她觉得差不多了，取过丫环送来的缝衣针，照准秋锦的肘关节，迅速地扎了几下。
顿时，几道细线飙了出来，都是带黑色的血。
血位认准了，就要放手去扎，因为放血疗法的关键，就是要有足够的放血量。
具体放多少，要视情况而定，反正后果是，轻者头昏眼花，重者昏迷数日。
一般人可能接受不了这种搞法，但现在病人没法反对，许娇娇倒是不用担心这点。
一个肘关节肯定是不够的，许娇娇又找了一些其它突出部位，比如双踝关节、腕关节、膝关节，专找那些恕张的血管刺血。
刺血的速度还要足够快，要用腕劲快速点刺，一秒钟最好能达到9次以上。
也就几分钟时间，这些关节全是针眼，都渗出了黑血，看着很是瘆人。
但许娇娇也顾不上其它了，这是抢救，是救命。
针眼是多了些，这也没办法。
肉也不是自己的，继续扎！
有的地方由于位置原因，出血少，就点上火罐，拔血！
到了后面，血的颜色开始慢慢变红了，秋锦却仍没有动静。
许娇娇没有气馁，又重复之前的动作，用力拍打、扎针。
一番动作下来，血又继续渗了出来。
这会儿渗出的血，颜色好了很多。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娇娇都记不清楚自己这是第几次重复拍打了，猛然听到“哇！”的一声，原本毫无动静的秋锦口里吐出了一大滩血，身体还微微蜷缩了起来！
许娇娇大喜，能吐血，能动，至少证明这人真的活过来了啊！
她赶紧把耳朵靠上去，很快听到了心跳，很弱，但确实有！
众人都惊得快要跳起来了！
“这这这……”
“活了？”
“真的把死人都救活了？这针灸术竟然这么厉害？”
“我的老天爷，我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还真的算是第一次开眼了，这就是传说中的起死回生啊！”
人们忍不住议论纷纷的。
几个与杜正砚同来的好事官员们，都不禁的揉起自己的眼睛起来，这不是幻觉吧！
这是亲眼所见啊！
公公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此时也是手脚都激动得微抖，之前那两个丫环七窍流血，浑身发紫，死得透得不能再透的样子，京城有名的仵作都亲验的死人，竟然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拍打了几次，用几根银针就扎活了？
仵作也是惊异不堪，他做这一行，做了一辈子，所谓起死回生的事情也不是没见过，但那都是没死透的人，还有活的迹象，像这样经他确认了，死透了的人，还真没有像这样扎针扎活过来的，这毒经过这么长时间，已经散入血液肺腑之内了。
“许姑娘，真乃高人也！真正是令在下大开眼界，居然真的救回来一条性命。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
许娇娇是用了全力的，此时，脸上全是汗。
她每次都是给活人扎针，这给死人扎针还是第一次。
秋锦身体穴位上的淤血还在缓慢的渗出，冬锦那边是没办法了，她喝的毒药可能更多一些，已经完全没了生命体征，死透了。
“侥幸。也是秋锦运气好一些。”
许娇娇收了针，“我已经尽力了，冬锦应该是救不回来了。”
仵作说，“这个中毒更深，救不回来也是正常。死亡时间这么久，能抢救回来一人，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现在要怎么办？”
许娇娇累得不行，“她虽然活过来了，但是身上的毒素还没有去净，还是要给她解毒才能恢复，现在只是昏迷不醒的状态……”
秋锦吐了一口血之后，又倒下去，众人都看得真真的，但是胸口有起伏，表示她是活的，只是状态不好。
仵作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刻开口对于夫人说，“夫人，你们这驱虫药是在哪里买的，可有解药配方的？”
之前是人都死了，有解药也没用了。
现在人救活过来了，自然需要解药了。
于夫人处于目瞪口呆的惊骇状态当中，不知道是惊骇许娇娇这起死回生的医术，还是在惊骇别的什么。
这样被仵作先生一问，才反应过来，“这没有，我们是买来杀虫的，哪有什么解药？嬷嬷，这药是哪里买的？”
奶娘嬷嬷神情复杂，目光一直盯在复活过来的秋锦身上，不可置信的样子。
她说，“我也不知道啊！夫人，这些小事情，都是秋锦自己管理的，秋锦从哪里买来的，我也不清楚，好像就在外头随便买的吧……”
有那反应快的官员，接口道，“那还愣着干嘛，还有没有剩下的驱虫毒药，拿过来给大夫看看，京城就这么大的地方，哪里有卖这种药的，派人去找不就行了？”
奶娘嬷嬷连哎了好几声，道，“你们几个赶紧去花房看看，还有没有剩下的驱虫药粉，都拿过来给大人们过目。”
很快丫环们就来回说，药粉没有了，找不到了，以前都是秋锦自己负责的，也不知道是哪里买的。
这也没有难倒仵作，“那请各位回避一下，我要解剖这具死去的尸体，取她胃里的残渣成份也可以查出来，到底是中了什么毒，只是要花点时间而已，解剖过程比较血腥，怕吓到大人们，请大人们回避一下。”
第825章 何必在这里拖延时间？
冬锦爹娘一听，“什么？解剖？不行不行，大人，大人，扎针就算了，我们忍了，这解剖是万万不行的啊，人都死了，还求留个全尸啊！大人！”
“大人，我给您磕头了，我们冬锦的命去了，救不活了，您千万千万行行好，放过她的遗体吧。”
冲出来就要扑上冬锦的尸体。
这里满场是护卫，各家主子的随从们，在她们扑了一半的时候，侍卫就把她们拦住，架起来拖下去了。
“老爷，夫人……不要剖了我们冬锦啊！再给她也扎扎，说不定她也能活啊，老爷，老爷……求求……唔唔唔……”
嘴巴也被捂上了，再也没有声音了，直接了当的拖出了人群。
杜正砚面色森寒，“只要能查明真相，范先生，您先动手，不要有顾虑。”
很快，把秋锦与冬锦分开。
秋锦有生命气息，许娇娇还要给她按压排毒，移到一边上来了。
许娇娇对这个仵作先生印象很好，专业，认真，并且也没有因为她年纪小，还有性别的关系，小瞧她。她说要给死人施针，全场人都惊异反对，杜正砚都是怀疑的态度，幸好是仵作先生支持她，才得已让她施针成功救了一人。
现在仵作先生要解剖尸体，也是为了帮助查出什么毒来，也是为了救人，她自然也要全力支持。
“先生，您请。若是有需要帮忙的，也可直说。”
“暂时用不上，我很快的，不用耗时多久，请稍等片刻。”仵作先生从他的随身童子手里，拿过防护服穿上，戴上手套，头罩之类的，随身童子把背着的牛皮小箱子打开，露出一排排的各种尖锐锃亮的刀具……
人群低呼，胆子小的人，当即都掩了面，退出了人群。
各位官员们到底是见多识广一些，能稳住倒是没退，只是侧过了身子，或者眼皮子眯成了一条缝，不敢细看。
许娇娇原本想看着学点什么的，但仵作手中的尖刀刺下的那一刻，终究还是移开了视线。
唉，还是算了，反正姐这辈子都不会搞解剖的。
仵作搞解剖的机会并不多，这位先生是个中翘楚，已经算是经验丰富了，但跟现代的精准开口是没法比的。
不过他的动作也不慢，翻了一会，就找到了胃袋，然后开始检查。
探查了一会，这位仵作皱起了眉头。
杜正砚看他不动了，不由问道：“范先生，怎样了？”
仵作道，“杜大人，有可能是砒霜，但中毒时间过长，我等无能为力，还得派人去太医院，请孙志坚神医过来一趟，孙神医对医毒方面有研究，看能不能识别出解药。”
杜正砚立马让胡侍卫去太医院里请人。
许娇娇对解毒一块儿，没有进一步研究过，这秋锦不解毒，是很可能醒不过来的，毕竟时间拖太长了。她的针灸术严格的来说，物理方面的作用比较强一点，不可能根除深入血液内脏中的毒性。
让人去请擅长的老中医过来，是必要的。
只是她没想到这仵作先生，竟然也识得孙志坚。
她侧目道，“咦，先生也认识孙神医吗？”
仵作先生已经给尸体重新盖上了白布，“是，在下姓范，名剑，仔细说起来，孙神医与我算是半个同门，我师父与他师父曾经有过同门之谊，我们是与死人打交道的，解剖尸体，孙神医是救活人的，不管是医活人，还是剖死人，其道理上，也都是相辅相成的。”
许娇娇点头，“范先生所言极是。”
仵作放在现代就是法医，前世她接触到不少法医朋友们，对法医这个职业一点也不陌生。
两人小声交流了几句，秋锦身体里能通过物理方法，把该放的毒血也都放光了，等待进一步的治疗了。
在场的气氛都很紧张。
死人也当着他们的面解剖了，毒性也确定了，现在就等着太医院的太医们来救命了。
于夫人的手无意识的搓着帕子，她只觉得时间特别的难熬。
在等人的空档，于大老爷站了起来，“杜侍郎，皇上让咱们来过府，是让你给个交待的，你让咱们在这里干等了这么长时间了，是何用意？这分明就是丫环不堪受辱自杀了，就算救活一个，也是死了一个，凶手也是害了一条性命，你把罪犯抓起来，给皇上一个交待不就行了，何必在这里拖延时间？”
杜正砚反问，“能救回一条命就是皇恩浩荡了。再者事情还没有查清楚，怎么就来凶手了？依你说，谁是凶手来着？你来指认！”
“还不明摆着的吗？这杜府满院子的仆妇们都能证明，两个丫环就是从柏院退回去之后，受了柏院主子的侮辱，想不开自杀的，凶手就是这个村姑许娇娇，还有柏院的男主人廖青！两人不顾礼法，枉顾人命的，他们就是原凶！杜侍郎，你若是不好意思动手，可以把他们交给我们刑部来处理，我刑部来帮你处理。”
杜正砚面无波动，“那依你这么说，那干脆不用查明真相了，你直接把我也抓起来好了，是我把这两个丫环赐给我儿的，我治家不严，让皇上把我关大牢里去算了，也不用其它人来背锅了，你把我抓去你们刑部吧。还有，于侍郎，你们刑部是替皇上审大案要案的，什么时候，像家宅后院的这种小事情，也要归你们刑部处置了？如今的刑部就这么闲的吗？三番两次的都想来替我杜正砚管家务事了？”
于大老爷头大，脸也大，是个大方脸，一瞪眼说话起来，有股凶戾之气。
“我一看这个村姑就没安好心，害死人了，还假惺惺的在这里救人，偏偏还救活了！你们想，什么人有这么强的医术，有把握能让死人起死回生？搞不好，这毒就是她自己下的也说不定呢。她要是真有慈悲之心，会说出把人好端端的丫环卖到青楼去的话？我看她就是想拖延时间，把这件事情，不了了之……耽误我们大家的时间，我们就算了，公公可是皇上身边的大忙人……”
第826章 连人一起开煮！
公公一甩手里的净鞭，“不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然有可能救活一人，就先把人救活再说。”
其它官员们有于大老爷一派，也有杜正砚一派的，公公如此说了，谁也不用开口了。
自然都是听皇上的。
好在，很快胡侍卫就把孙神医给请来了。
今天也是运气好，平时孙神医都很忙，今天刚好在太医院里，一听说杜府上的事情，立马就赶过来了。
胡侍卫去请他的时候，心里还有些小忐忑的，孙神医名气大，又不屑结交权贵，多年前在京城金盆洗手之后，权贵请他就有些难请了。
没想到，今天孙神医听说杜府上出事了，不待胡侍卫开口，就立刻要来，还先他一步的，一路上催马车能不能快一点……
孙神医一到现场，有认识孙神医的官员们，都纷纷与孙神医打招呼。
孙神医都只是点头示过，快步到了许娇娇与范仵作的身边来。
“老范，师妹，我来了，路上我都听说了一些，这具体是怎么一回事，你们再和我说一遍。”
非常熟悉的语气，又令全场吃了一惊。
孙神医与京城名仵作认识，有关联，这不令人意外，为什么会认得这个许娇娇？
这声师妹是在叫她吧？
这个村姑与鼎鼎有名的孙神医是师兄妹？那怎么可能？不可能啊！孙神医的师父早就仙去了，仙去的时候，这个小姑娘怕是还没有出生，何来的师妹之说？
正在众人疑惑之间，许娇娇回答了孙神医，“师兄，是这么回事……”
把事情又详细的说了一遍，包括观察到的情况，如何施针救人，其中一个无救，查不出毒药来源，仵作又如何解剖尸体，确认毒药等等。
孙神医是个行动派，一边听许娇娇说话，手下也没有停，在检查秋锦的身体。
小万子也跟着孙神医来了，情况特殊，也来不及打招呼，就和许娇娇挤挤眼，算是打完招呼了，又跟着孙神医忙活，给他打下手去了。
初步检查完秋锦的身体，孙神医说，“中毒很深，这毒性又难解，说实话，老夫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解她的毒，因为中毒时间太长了，之前处于假死状态，幸好有师妹你帮她把毒血放出来了，要是再拖一个半个时辰的话，就会跟另外一个丫头一样，就真死了。”
杜正砚忙施礼道，“还请神医再想想法子，神医医术精湛，肯定有法子的。”
孙神医为难，若不是涉及到许娇娇的话，这么大难度的事情，他还真不会接，杜家现在是漩涡的中心，如此受关注的事情，一个不慎，他又会被人恶意诽谤。
“老夫尽力而为吧，先把她搬入屋内，我需要用药水浸泡她的身体，先把毒清一遍，再看后续如何。”
“多谢神医，多谢。”
……
孙神医要的是火房，选了一口大锅，锅里放上水，又要来一个大木桶，也放到锅里，里面再倒进热水，吩咐小万子开始点火烧水。
幸亏这里是杜府，条件齐备。
又取出一些蜂蜜、绿豆、甘草之类的药散，用水和匀了，小心灌到秋锦的嘴里。
又拿出另外更多的药散，撒进桶里。
然后，许娇娇动手，把秋锦的外衣解下来，只着肚兜亵衣，抱起放进桶里。
原本白晳的躯体，此时显出青绿色，还不是规则的，实在没什么美感了。
小万子已经生好了火，连人一起开煮！
孙神医也解释了，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把秋锦体内残留的毒素逼出来。
当然，要控制好火候，不然把人给煮熟了，那也不行。
现场就三人，小万子添柴烧水，许娇娇扶着秋锦，以防她滑进水里，孙神医则不时观察其状态，好作调整。
水热了，秋锦仍没有醒，但脸上却显出痛苦之色，身上的青绿也带上了红色。
慢慢的，桶里的水也变了颜色，变得黑了一些。
但秋锦就是不醒。
孙神医又吩咐许娇娇，继续给她扎针放血。
桶里的水越来越黑了，孙神医又让人送来热水，把桶里的水换掉，继续煮。
然而秋锦还是没醒。
孙神医的眉头越皱越深。
正在这时，一道黑影从梁上射了下来，吓了孙神医一跳。
许娇娇忙道：“师兄别慌，这是我家的小猫，叫许小黑，它，嗯，很乖的。”
看着小黑望来，又补了一句，“它也很厉害……非常厉害！”
孙神医看过去，确实是一只猫而已，就是长得有点儿奇怪，有点瘦削，有点……嗯，反正还在人类的理解范围内。
“这样吧，我们这个法子看样子是不成了，不过我那里还有一枚九炼大还丹，乃是以前师祖留下来的，当可解得这毒，就给这丫头用了吧，小万子……”
孙神医准备吩咐小万子回去取药的，只是话没说完，小万子却连连摆手道：“师父！这怎么行？九炼大还丹是师祖传下来的，号称圣药！珍贵无比，现在仅存留一枚了，怎么给一个丫环随便用掉？那太浪费了，不值当，我不去！”
“你这小子！”
孙神医教训道，“师父白教你一场了。药再好，再珍贵，也是用来治病的，给谁用不是用？丫环的命不是命吗？咱们做大夫的，救死扶伤是根本，病人都是一样的，怎么在你这里还分出了高下？”
“话虽这么说，但是师父……”
许娇娇不清楚他们嘴里的九炼大还丹是个什么药，但听这意思，是极其珍贵稀有的。
孙神医对它能够解去秋锦身上的毒，信心十足，那其价值肯定也是不小的。
这要换作是她，要她拿出这种药来，她也得考虑再三，不敢肯定自己会拿出来。
自己这位师兄，确实不愧大夫之名，是真正的医者。
师兄已经帮了自己很多了，她不能再厚着脸皮要求这种事。
至于秋锦，就多医几次，说不定还是能将她医醒的。
万一不行，就去查找凶手，反正她是不相信自杀这一说的。
第828章 嬷嬷，我不想死
……
胡侍卫已经将秋锦制住了。
秋锦被制服，更加的惊恐了，抱着头，弓起身子，闭上眼睛，不停的尖叫，“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嬷嬷，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此言一出，众人皆明白了，这丫环的话里有话啊！
敢情不是自杀的，是别人想杀她来着？
不是说好的不堪受辱才服毒自杀的吗？
没想到这其中另有隐情！
人人的眼神都玄妙了起来……
于夫人开口道，“老爷，这丫头的命虽然救回来了，但是看情况好像是疯了，都胡言乱语起来了，要不，让她先下去休息休息？休息好了咱们再问问？来人，把秋锦带下去……”
牡丹院的几个丫环与婆子们就要上前去扶秋锦。
杜正砚一挥手，任何人都不准靠近她！
然后，面色森寒喝斥道，“秋锦，你先冷静下来，你现在被神医救活了，我是杜正砚，有我在这里，你不用怕，是谁想杀你？想害你，从实说来，我替你作主！”
杜正砚的威信在杜府是很强大的，秋锦被他这一喝，颠狂的神智从惊惧边缘，拉扯了回来。
她愣了好几秒之后，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
这么多人，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但杜正砚是杜府最大的当家主人，是她感觉到最安全最能替她作主的人了。
她一把就跪在了杜正砚的面前，语速极快，“老爷，救救我们！我们不想死啊！奶娘嬷嬷说我们没用，人都送去柏院了，还能被赶出来的，活着是给夫人丢人现眼的，说我们怎么不去死？还拿了毒药来给我们喝，我们不喝，奶娘嬷嬷强行灌给我们喝，老爷，求求您，救救我们吧……大少爷并没有对我们怎么样，我们现在还是清白之躯，少奶奶不收我们，夫人若是觉得丢脸，我与冬锦商量好了，我们愿意给自己赎身，离开杜府，不给夫人老爷眼前晃荡添堵……”
于夫人气急败坏，“秋锦，你胡说什么！明明是你自己受侮辱想不开，服毒自杀的！你怎么就拉扯到别人身上去了？你给我好好想想再说话！现在，皇宫里的公公，还有朝廷里的其它官老爷们，都在场，查你的自杀案，还有你爹娘老子都还在这里看着呢！”
秋锦身体里的毒素消得差不多了，现在头脑越来越清明。
难怪有这么多人！
皇宫的公公，朝廷官老爷们……
她陡然间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刚才是一时冲动，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了！她感觉到事情闹得太大了，她自己的生死就算了，她的爹娘也在场，这样下去还会连累到爹娘……
就在她犹豫的片刻，许娇娇状若无意的把院子里盖着冬锦的白布给拉开了。
七窍流血，浑身紫黑的冬锦尸体露暴在外面。
秋锦吓得又是一声尖叫，“冬……冬锦，她死了？”
杜正砚道，“你之前也是跟她一样的，是少奶奶用神针把你救回来一条命，要不然，你现在就跟她一样了！”
秋锦看着冰冷的尸体，想到死亡的恐惧，顿时又失控了。
“不不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老爷，求您救救我，是奶娘嬷嬷，拿毒药逼我们喝的……她先灌得冬锦，她把冬锦的下巴捏住，强行灌她喝，喝完了一碗，我打翻了碗，只喝一半进去了，都是奶娘嬷嬷，她说我们活着是给夫人丢人现眼，让我们去死，死了可以嫁祸给少爷与少奶奶，让老爷把大少爷与少奶奶赶出门去……”
许娇娇眯起眼睛，她今天要是没把秋锦救活，这个锅看样子是往她们身上甩定了啊！
太心狠手辣了。
杜正砚面如寒冰，“你说得奶娘嬷嬷，可是夫人身边的奶娘徐嬷嬷？”
“就是，就是徐嬷嬷！！老爷，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给杜府丢脸，让我出府去，我没有本事，拿不下大少爷，讨不了少奶奶的欢心，可我也不想死啊，我出府去，我永远不在杜府里出现了，行不行，老爷，救救我啊！我还年轻，我不想死啊！”
于夫人脸色都青白了，“你胡说什么？我看你是疯了，徐嬷嬷怎么会让你们去死？不可能的，徐嬷嬷跟本夫人昨晚上回了于府，根本不在杜府内。”
秋锦哭道，“夫人，就是奶娘嬷嬷！就是她，让我们去死的，是她拿的毒药，她，她说是您的意思……”
说着，后面畏惧的不敢再说下去了。
于夫人上前就要去打秋锦，“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胡说八道什么！你住嘴！你怕不是中了毒，脑子疯魔了吧！”
于大老爷也道，“杜侍郎，我看这个丫环是毒坏了脑子，我们不妨再找太医来给她好好的治治……”
杜正砚沉了脸，“只有毒入心脏的，没听说过毒坏脑子的，孙神医与范仵作都在这里，还要去哪里找太医？这就是最好的两个太医了！来人，把徐嬷嬷给我带出来。”
侍卫们上前就要动手。
于夫人拦住不让抓，“杜正砚，你听一个丫环的胡言乱语，你这是不相信我了？不可能是我的奶娘嬷嬷干的！她与我在于府里，昨晚上根本不在杜府。”
杜正砚冷笑，“这个好查，到底有没有回来过，一问门子里的就知道了。夫人这么护着她？难不成，夫人真的跟这件事情有关系？是夫人要害死两个丫环，故意栽赃到廖青与许娇娇的身上的？”
不仅如此，还把事情捅到朝廷上面去了，害得杜正砚在皇上面前丢了脸，用不了多久，全京城的人，估计都会知道他家里的这些鸡毛事情了。
于夫人惊慌失措说，“怎么可能？是是这个丫鬟她疯了，他乱咬人乱污蔑人，杜正砚，你听我说，不可能是徐嬷嬷的…”
于夫人的说辞一点可信都没有，大家都看在眼里了，这种情况之下发生了这种事情，没有一个人是相信她的。
再怎么挣扎也是于事无补了。
第829章 您也别想脱离了干系……
胡侍卫越过她，将她身后战战兢兢的徐嬷嬷拉了出来。
奶娘徐嬷嬷已经双腿发抖了。
但是害怕归害怕，她还是强忍着。
一下子就跪在了杜正砚的面前，说道，“老爷……这事儿确实是我干的，我早就看这两个丫鬟不顺眼了，以前夫人最信任的就是我，我是夫人的奶娘嬷嬷，陪嫁的嬷嬷。这两个丫鬟越大越不听我的吩咐，根本不把我这个老人放在眼里了，这两个小贱蹄子仗着自己年轻好看，又得夫人的信任，各种上窜下跳的作。
这次夫人打算派她们去廖青少爷那边当通房丫头，她们眼睛更是长到头顶上了，在我面前得瑟说以后当了大少爷的通房，生个儿子生个少爷，将来她们就是人上人了，母凭子贵，野鸡变凤凰，更是不把我这个老婆子的话放在眼里，趁夫人不在的时候，她们还给我这个老婆子甩脸色看。
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贱人，平时不是眼睛长在头顶上嘛，不是仗着有几分姿色嘛，到头来连夫人吩咐的一点小事都办不成，这样的垃圾活着有什么用？不如死了，还有点价值。
毒药是我下的，我半夜里出于府偷偷的赶回来，把她们俩给毒死了，夫人什么都不知道。把她们弄死了之后，一是让我出气，二是她们也该死，没用的东西活着有什么用处，死了还对夫人有价值一点。
事到如今，老奴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我做的事情我认了。还有老爷，你听我一说，您也有责任，您处事不公。一个外来的半路归府的少爷，和一个不知礼数的小村姑，把咱们杜府的规矩礼数都搞没有了，我就替我们夫人心疼。我们夫人自从嫁给老爷您这么多年，一心都是为了您，为了杜府的将来和后代子嗣，付出了多少心血，你都没有看在眼里。为了两个外来的人，你让夫人面子什么都没有了，多年的夫妻情谊在老爷您心里根本无足轻重，这件事情，您也别想脱离了干系……”
一席话让杜正砚盛怒不已。
“你个杀人凶手还一派胡言，拖下去，乱棍打死！”
于夫人闻言，几欲晕厥。
“老爷，徐嬷嬷跟随了我几十年，您看我一个面子，饶他一命吧！老爷！我奶娘嬷嬷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人群里的于大老爷，却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出言相劝道：“妹子，你别为这个老虔婆求情了，这样的恶人留在你身边，我们也不放心。做了坏事，做了错事就要受到惩罚，这毕竟是两条人命，一把年纪了还心生嫉恶，我们于家是瞎了眼的，让这种人跟随了你这么多年，还好你没事，还好今天把事情搞清楚了，认清了她的为人。妹子，你不要插手这件事情了，交给我们来处理就行了。”
许娇娇看着这一幕，这明显有猫腻的，奶娘嬷嬷敢越过主子，直接杀人？
可是于夫人哭得这么伤心难过，又不像是假的。
于大老爷这么一劝，于家就是铁定跑不了关系了。
于家人也是够狠辣的，为了对付她与廖青，连人命都搞出来了！
杜正砚岂会听于夫人的求情？
眼眸一沉，“杀人凶手，不管任何原因，绝不能姑息，皇上都看着呢！特别还是这种栽赃嫁祸的杀人，更是可恶！”
奶娘徐嬷嬷已经承认了，明知道自己死路一条了，怕着怕着也就不怕了。
她挺直了脊梁，朝许娇娇就是一口口水吐了过去。
“不知深浅不知礼数的小村姑，不知抬举的小贱人，这次，算你狗屎运气好，让秋锦开口说话了，下次，你就没有这么好运了，你迟早一天会不得好死！这杜府是我们夫人的，是我们源哥儿少爷的，你们外来的吃狗想要霸占，老天爷都不会答应！小贱人心眼儿贼多，咱们杜府有今天多不容易，发达了，就有外来的野种进来想霸占了，门都没有，都是我们源哥儿的！”
许娇娇一步避开，皱眉道，“除嬷嬷，你怕是误会了……”
“我误会？你们进府不就是想抢源哥儿的东西吗？什么廖青大少爷，我呸，谁知道是哪里的野种，之前的野种被赶走了，又来个新野种！”
除嬷嬷满腔怒火，越说脸上的恶毒之色越盛。
像是疯狂了。
胡侍卫一巴掌打得徐嬷嬷的门牙都掉下来了，“目无尊长，以下犯上，胡言乱语！”
奶娘徐嬷嬷才消停了。
杜正砚生怕许娇娇把徐嬷嬷的话给听真了，“娇娇，你别跟她这种老糊涂的下人一般见识，她这是被鬼迷了心窍。”
许娇娇点点头……这人愚昧愚忠到这种地步上，和她计较只会让自己添堵。
到了这般地步，也挺可怜的。
就在这时候，徐嬷嬷朝于夫人的方向跪拜了三下，“夫人，老奴对不起你的栽培，以后老奴就不能陪您左右了，老奴先走一步。”
说完之后，徐嬷嬷猛然朝一旁的柱子撞了上去。
砰的一声鲜血直溅。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孙神医与范仵作都是上前去赶紧抢救，但这徐嬷嬷是存了心的寻死，撞的力气非常大，然后，年纪又大了，经不得撞。
把人翻过来的时候，面目模糊，人已经断气了。
于夫人捂着嘴，痛哭出声。
事情真相大白，许娇娇与廖青逼人自杀的嫌疑洗脱了，杜正砚把事情调查的水落石出，回了圣差，其它官员们都无话可说，于大老爷也没有再逼问追究了。
这个奶娘嬷嬷是于府里出来的，给于夫人陪嫁的老人了，如果细追究起来，于府也要受到牵连与惩罚。
皇上把杜正砚又当着百官的面，训斥了一顿，治家不严的帽子，稳稳的扣在了他的头上，罚了他半年的俸禄，原本准备赐个候爵爵位给他的，暂时也取消了，说是要把名额优先给别的官员。
杜正砚回府之后，大力整顿后院，先是把于夫人的管家权暂时捋了，以于夫人监管不严，纵容奶娘嬷嬷嫉妒愚昧，恶意逼死丫环，栽赃嫁祸他人等罪名，让她在牡丹居禁闭，好生的休养。
第830章 亲眼所见，足够震撼
管家的权利暂时由白姨娘来代任。
白姨娘还再三的推卸好几次，但是杜府目前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她就诚惶诚恐的接了下来。
在于夫人大闹柏院，到后面许娇娇扎针救活秋锦的全过程当中，白姨娘其实都在场，但是事情重大，官员众多，她一个姨娘身份，不敢轻易开口求情。
直到最后水落石出之后，白姨娘才站出来，为许娇娇再说好话。
再三担保，许娇娇与廖青不是那种人，廖青少爷是杜府名正言顺的大少爷，怎么可能逼死人，都是一场误会。
关于孙神医与范仵作，杜正砚也派人送了重礼过去，是他们帮杜府洗清了嫌疑，还了许娇娇与廖青一个公道。
至于许娇娇的名头就更大了，众多官员与宫里的公公，都看见她在大庭广众下把活生生的死人，用银针扎活了。
亲眼所见，足够震撼。
他们都是身居要位的人，若是别人说看到有大夫用一根银针能让人起死回生，绝逼没人信。
但这是他们亲眼目睹，那就不一样了，许娇娇的名声在一夜之间，悄然传开。
秋锦最后的下场就是被她的爹娘领回去了，然后杜府赔了五十两银子给秋锦压惊。
再也不得出入杜府半步，至于后事，暂且不清楚，秋锦家里怕她还出事，出了杜府就把她送到乡下去了。
冬锦死了，杜府赔了她爹娘二百两银子。
她爹娘老子就没有再吭声了，生养一个闺女，卖身都卖不到这么多，死了，能得这么多，再大悲伤也就压制下去了，本来家里生得多，也不止冬锦一个闺女的，有了这么多的银子，家里的日子能宽裕不少。
奶娘徐嬷嬷罪大恶极，她的尸首被杜府用破席子一裹，扔到城外乱葬岗去了。原本这么体面的嬷嬷，死了之后是要授殊荣葬入主家陵园的，现在落得了这个下场。
人人都惋惜不已。
这是被什么猪油蒙了心，竟然干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杜府发生了这件事之后，所有的下人们人人自危，不敢乱说话，谨言慎行，仍旧被杜正砚解散了府里头的好多下人仆妇，议论与怀疑过许娇娇的，柏院的，都以各种名义清理了。
清理的最多的，基本上都是牡丹居的下人与仆夫们。
于夫人气到半死。
等廖青从学堂里放学回来之后，杜府的这件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基本上处置的差不多了，廖青听完了全部的事情经过之后，十分愧疚。
当即带着许娇娇去找杜正砚。
感谢杜子砚秉公处理事情，维护了许娇娇的周全。
并且和杜正砚说，如果许娇娇有什么三长两短，少了一根头发丝儿，他就绝不会善罢甘休，任何人的面子也不会给。
感谢完杜正砚之后，立刻就要与许娇娇收拾包袱，离开杜府。
说杜府住不了了，再住下去，什么不能想像的事情都能发生，什么脏水污水都能往他们身上泼。
这里的水太深了，好端端的呆在家里，祸事都能从天而降，不仅不经过他们的允许，给他身边塞人，还把人命的案子都往他们身上甩，他们承受不起这样的惊吓，还不如做个乡野村夫，平平安安的。
让杜正砚就当没有生过他这个儿子，他也没有这样的父亲，这么多年他一直平安无事的过来了，一进入杜府就是各种栽赃嫁祸，人命阴谋的，他们只是普通人，只想过普通的日子，这种日子，他们过不了，还是离开杜府为好。
吓得杜正砚说尽了各种好话。
暗自流汗，幸好他没有想把许娇娇拿出去顶锅的念头。
他算是从这几件事情上看出来了，这个儿子与他的情分，远远比不上许娇娇和廖青的感情。
心里吃味。
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重情重义之人，是值得珍贵和肯定的品质，好多人因为从低处爬到高处，人就会飘了，失去了本性，像廖青这样的自始至终专情，确实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好品质。
好说歹说，把廖青给安慰住了。
没让他们搬出杜府。
但他想来可气，当即就去牡丹院内，想让于夫人给廖青与许娇娇两人道歉，于夫人自然不同意！
于夫人的脾气本来就不好，又痛失了奶娘嬷嬷，想让她向廖青与许娇娇两人道歉，怎么可能？
在她心里，恨这两人恨得要死，就是因为这两人，把她的奶娘嬷嬷给害死了，如果有机会，她一定会报仇！
给他们道歉？除非她们于家人都死绝了，否则绝不可能！
然后，杜正砚把牡丹居所有的人都关禁闭了，一个月之内不能出门。
之前是关了于夫人一个人的禁闭，现在是整个院子的禁闭全关了，一个人也不准出门，更不准与于家来往。
谁来求情也不好使，杜煜源与杜玉雪相继都去求过了杜正砚。
都不行。
不仅如此，还不让杜煜源与杜玉雪踏入牡丹居一步！
这些事情许娇娇都没有关注，是白姨娘后面来告诉他们的。
廖青就是十分后悔。
后悔不应该听许娇娇的话，去书院的，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让他的媳妇一个人面对，怎么样都说不过去，学业是重要，哪有媳妇重要？
这一次幸好是化险为夷了，许娇娇有这个本事与运气，把一个几乎死了的人硬生生救活了。如果没有这一出，洗不清这个嫌疑，这皇上的圣旨一下来，定了她的罪，岂不是把她收入大牢了？
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本来这件事情，就是他的疏忽引回来的，他之前就已经很自责了。
又出了后续这么多的事情。
许娇娇却不这样认为，其实廖青在不在家里都是一样的。
只要是杜正砚想护着他们，心里对廖青还有父子之情的话，就不可能让许娇娇出事。
并且背地里的主谋不惜杀人，都想栽赃嫁祸给他们，并不是只想栽赃嫁祸给许娇娇一人头上，而主要的是想搞廖青的事情。
第831章 想必多的是办法。
如果真出了事情，廖青区区一个秀才在场也没什么好办法，这次主要是运气好，把秋锦给救活了。
还有就是廖青把杜正砚的心拉得很拢，杜正砚心在他们这里，是偏袒他们一方的，最后无论怎么样杜正砚都会为他们开脱的，就算不救活秋锦，只要杜正砚想袒护他们，想必多的是办法。
可能就是过程稍微曲折了一点，没有这么快速洗清嫌疑罢了。
***
廖青正准备带许娇娇去登门拜访孙神医，感谢孙神医的帮助，结果晚上的时候，孙神医又自己过来了。
带着徒弟小万子，小万子手里提了一大包的鱼，各种鱼。
有干鱼，有新鲜的鱼，有大鱼，小鱼，鲶鱼，鲤鱼，黑鱼，青鱼。
清蒸的，红烧的，腌制的，什么都有。
杜府的人居然是认识孙神医的，听说是来拜访许娇娇与廖青的，立马把他们引到了柏院。
但孙神医刚进门，就开门见山说不是来拜访他们的，而是来看许小黑的。
白日里人多眼杂，事情没有处理完乱糟糟的一片，孙神医根本来不及与许娇娇说关于许小黑的事情，但是心里好奇的要死了，如同猫抓一般。
到了晚上忍不住了，准备了好多猫儿喜欢吃的鱼，就来看许小黑了。
廖青把他们迎入了屋子里面，奉为上宾。
“孙神医，今天非常感谢您，若是没有您在场，今天的事情怕是没有这么好收尾，多亏您帮忙娇娇，把秋锦身上的毒素清理了，还有谢谢您帮她圆场。”
孙神医一捋胡子，“不说这话，应该的，娇娇和我是什么交情？”
小万子立马说道：“就是，师姑与我们是什么关系？这些坏人个个想把脏水泼到我师姑身上，问过我师傅问过我小万子答应不答应？你们杜府的那个姓胡的侍卫，一到太医院说找我师傅，我还不想理他，但是他说与师姑有关系，我二话不说就去背了师傅的医箱子，拉着师傅就过来了。
没想到一进府里头，竟然遇上了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还好我师姑厉害，用针灸术扎活了一个丫头。”
巴拉巴拉巴拉的。
小万子一番把许娇娇吹嘘的上天了。
许娇娇笑了，“我只是运气好，碰上秋锦没有死绝，放了毒血，她就有了生机，后面泡汤药解毒的都是师兄的功劳。”
廖青诚心感激道，“有神医在场，娇娇的胆子也大一些，还是要多亏神医的。”
孙神医一摆手，“咱们什么关系？别说这话。再说我也不敢居功，最后还是小黑一口唾沫定乾坤。对了，我是来看许小黑的，白日里人多眼杂的，不好多问小黑的事情，师妹，你这只猫是从哪里来的？这也太神奇了。”
许娇娇：“不是说过了吗？”
孙神医：“我是说它的来历，来历，再详细讲讲。”
许娇娇：……
这就是所谓的打破砂锅问到底吧？
不过她也没吊人胃口的习惯，就把怎么样遇上许小黑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反正他们现在已经这么熟悉了，又见识过许小黑的本事，都是自家人了也没什么隐瞒的。
廖青也在旁边补充，他们当时遇上许小黑，可是吃了不少的苦头的，并且还很凶险。
一直以为许小黑是战斗力超强，用来打架的，毕竟它又凶又快的。
没想到它的唾沫都可以解毒，随便打个喷嚏就能救回一条人命。
说实话，许娇娇养许小黑养了这么久，她都还不知道，许小黑的唾沫竟然有这种隐藏的功能。
不说孙神医他们奇怪了，他与廖青两人也是惊奇的不行。
孙神医一进屋子就上下左右打量四处观望的，没看到许小黑，“师妹，廖青，小黑去哪里了？我们给它带来了好多好吃的鱼，快把它叫回来。”
不等许娇娇说话，屋梁上面响起一声懒洋洋的猫叫声。
孙神医与小万子扬头看上去，可不是有一只黑不溜秋的小猫咪，趴在上面正懒洋洋的看着他们吗？
“小黑下来，给孙神医好好的瞧瞧！”许娇娇召唤它。
结果许小黑给了他们一个大白眼，然后换了一个姿势，继续睡觉了。
把一个大屁股大尾巴留给他们了。
脾气大得很。
许娇娇不好意思，“师兄，小黑这货平常就是这样的，对人爱理不理，毛病特别多。”
孙神医却越看越欣喜，一个背影已经让他满意了。
“这只猫不同凡响啊！有点脾气是正常的，可刚才怎么没看见？我刚才一进屋子，所有的地方我都瞧过了，梁上也看过的，并没有见到，可这会儿怎么就突然出现在上面了？”好奇的说。
许娇娇解释道：“他的皮毛会变色，能与周围环境形成一色，它如果不动，就从视觉上造成了隐身的效果，不想让人见到的时候它就这么隐身。”
这一次，孙神医与小万子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小万子感叹说：“我的亲娘啊！这只猫太牛逼了！师傅，你说它是一只什么品种？我怎么就没遇上过这么牛逼的猫！”
孙神医说：“我曾在一本杂书上看过关于猫的记载，有很多品种，什么狞猫、黑足猫，长得像虎的虎猫，长得像狼的狼猫，长得像豹子的薮猫，只爱吃鱼的渔猫……多得很，至于小黑，有点像是荒猫，生存力极强的那种，不过我也不能确定，因为它的毛发会变色，这很难让人判定……不过荒猫很稀少，现在都没有听说过了，我们大祥国没有这种猫的品种了，我们的邻国万象国地理环境特殊，基本上都是热带沙漠，沙漠里有可能出现这种猫的变异品种……我们大祥国地理位置处于中北部，环境偏冷，并不太适合这种猫的生存环境，还有的可能就是有能力的家族，故意圈养得以存活下来的……”
孙神医一番推测，屋梁上面的许小黑的尾巴甩了几甩，也不知道是赞同还是不赞同。
关于827漏发的章节，因为，各渠道已经抓取了，不能再改了，编辑让我把827合并到826章里面补发了。826章变成了4千字。不知道你们各个渠道的小可爱们能不能看到4千字的826章，如果不能，还要等几天。辣鸡作者向读者小可爱们请求原谅，明天开始多更新几章。
第832章 只能干羡慕了
倒是廖青问了一句，“那倒是奇怪了，我们遇上小黑的时候，小黑应该是一只小猫，刚出生不久的那种，现在跟着我们长了半年，个头才变大了一点，既然我们大祥国不适合他们的生活环境，那为什么有一只奶猫在我们大祥国境内呢？”
许小黑的个头，就算现在也不是很大，但是刚遇上的时候是更小的，现在多少长了一些。
孙志坚也想不通。
还是小万子大大咧咧道，“这凡事都有个意外，反正遇上你们了，来认你们为主，就是幸运的事情。”
许娇娇可不这么认为，“他恐怕是认我的安神丸为主吧！要不你们拿安神丸喂它，它也会跟你们走的……”
一个月就要吃一颗，这种消耗，一般人家养不起呀。
孙志坚就是心喜，他又不会做安神丸，手里有几颗极品的安神丸，都是从许娇娇手里好不容易坑过来的，他养不起呀，只能干羡慕了。
小万子脸皮够厚。
他说，“没事，师傅，我们安神丸没有，但我们可以经常过来看看小黑啊，联络一下感情，可以经常带点好吃的小鱼啊之类的给小黑吃，管饱，如果以后有请小黑帮忙的地方，嘿嘿嘿，还请小黑出出手，打几个喷嚏什么的……是不是？小黑你看中不？”
说着打开了手里的食盒，各种鱼香味飘了出来。
许小黑鼻子耸了耸。
小万子眼巴巴的看着它，以为它会跳下来吃鱼，没想到小黑很不给面子的，直接变色了，跟屋梁几乎一模一样，再往前一窜，不注意的情况下，还真难发现它的身形。
就像是一个纵身，就消失在众人的眼前了。
小万子傻眼了。
许娇娇与廖青都笑了。
孙志坚对许小黑还是向往不已，又聊了一会许小黑的事情，之后对许娇娇说：“今天那两个丫鬟中的毒很是罕见，用来浇花除虫是大材小用呢，应该是别有乾坤。师妹，廖青，你们两人平时还是要多加注意一些，这杜府里头的水深，小心着了道，还有我们平时要多加联系，有什么事情尽管去太医院找我就行了。”
小万子说，“师傅，你是不是太想多了，他们家有许小黑在，害怕中毒吗？一个喷嚏就搞定了？”
“话不能这么说，下毒不管用，还有别的手段呢，不过师妹，你现在名声大振了，下毒这种下三滥的法子应该不会再有了，但也要注意，杜正砚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当着廖青的面骂他的爹杜正砚，不是个好东西。
也只有孙志坚，孙神医干得出来。
这也是真正的拿他们当自己人看呢。
廖青还得很诚恳的回答他，“感谢神医提点。”
小黑很不理睬他们的，他们说了一会儿话，觉得无趣，然后师徒两人就走了，把鱼都放下了。
再三叮嘱廖青，看许小黑到底喜欢吃哪种口味的鱼，下次他们就多准备点。
说说笑笑的把孙神医与小万子两个人送出了杜府。
京城于府。
于大老爷气的不行。
“杜正砚简直是欺人太甚，简直是气死我了！皇帝就罚了他半年的俸禄，不痛不痒的，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爹，您是没有看到，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一点面子都不给咱们妹子，现在还把咱们妹子给禁足了，不让出门，不让跟于府来往！咱们妹子什么都不知情，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凭什么迁怒于她？”
于老太爷与于老太太都坐在上座。
神情凝重，脸色也是极为难看。
于老太太深吸一口气道：“宣儿的奶娘嬷嬷跟着她这么多年了，办事一向是个靠谱的，这次做事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呢，竟然让人找到了马脚，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这下好了，赔了夫人又折兵，人也搭进去了，事也坏了。”
好好的一个计划，如果成功了，有诸多好处，那对乡村小夫妻不说去坐牢偿命，也肯定会被处罚，说不定被当场扫地出门都有可能。
那不是皆大欢喜了？
可惜，让他们化险为夷，逃过去了。
于大老爷阴沉沉的道：“娘，说起这个，还真不怪她的奶娘嬷嬷，是那个叫许娇娇的村姑确实有点邪门，我亲眼所见，人都死成那样了，七窍流血，身上的血迹都干涸了，惨状可怖，死不瞑目的。京城的范仵作，娘你是知道的吧，连他都验过尸，确信死了，可这个许娇娇非常邪门，偏偏就把他救活了。”
若不是他亲眼所见，他还真不相信。
当时简直是太震撼了。
死透的人，被小小的银针给扎到有了生机。
早知道如此，他拼着不要脸，都要阻拦她扎针了。
难怪，她提出要扎针的时候，他的眼皮总是跳呢，预感就是没有好事发生。
于老太太揉揉眼，“真这么邪门？那你没有禀报给皇上？乡下妖术，惑国乱民，我记得书上有写，因为相信妖术炼丹，求取长生不老这种邪魔妖道，而毁掉了一个王朝的……”
这虽然是救人，但不能理解的事情，不都是能归为邪魔妖术吗？
看似救活了，谁知道是怎么救活的，有没有什么后遗症，或者有什么猫腻的？
一旁站着，一直没有说话的于二老爷，愤愤然道：“怎么没禀报？我禀报了！我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妖术都是表面现象，是祸乱的开始，皇上起先也有些怀疑，但是杜正砚把孙神医、范仵作等人叫到朝堂之上作人证，在皇上面前解释……
这两人都说这个村姑是用的什么金氏针灸术，是因为针灸术出神入化，才能起死回生，还说我们孤陋寡闻，恶意诽谤。
还说上次呢，南安郡主在他们府上被村姑用针灸术救过一次，说金氏神医的针灸术能得以传承到我们大祥国，是我们大祥国的福气，是国运昌盛之相……统统都是一派胡言，偏偏皇上还信了他们，我只能作罢。”
要是他继续坚持说许娇娇的医术是妖术的话，那么皇上肯定不高兴，国运昌盛之兆被你说成了妖术，你还想在朝堂上继续混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