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8章 那他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因为一来商贾流动性大，不太好召集，而现在恰恰是要赶时间；二来商贾以囤货者居多，手头的现银不一定会有多少的。
当下缓缓道：“于侍郎所说，不失为一个办法。但，为万全计，诸位回去还是好好想想，可以拿出多少银子出来，朕不是白要你们的，朕可以亲自立据为凭，今后全数归还。”
众官面面相觑。
皇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们一时不好再说什么。皇上也不等他们开口反驳，又道：“姬爱卿，你可着手办理此事了。最迟三天，朕要知道结果，此事拖延不得。”
也就是说，三天已经是最后期限了，是行，还是不行，行的话，就要把数目统计出来，还要看够不够的。
虽说镜城关已经被敌方占了，着急也是于事无补，但如果拖得太久，说不定那些野蛮人又去继续攻打附近的城池了。
关隘丢了尚可说，可要是城池有失，那他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姬宰相苦笑着领旨。
两个办法，两件事，可都不是好差事啊！都是得罪人的事儿，麻烦无比。
……
***
杜正砚回了家，把廖青与许娇娇叫去了书房。
情况复杂，事情紧迫，他也没有拐弯。
开门见山的道，“而今大军开拔在即，却因缺少银两，粮草未能齐备。你们俩的酒坊最近停业几天吧，或者转出去，现在国家有难，朝廷上有人眼红你们的酒坊，针对你们。娇娇，你虽然有人情在皇上那里，但是，今日不同往昔，皇上为了镜城关的事情，急得白了头发，若是有心人非要从中挑拨，情况有可能对你们极为不利……”
所谓伴君如伴虎。
一不小心，就能被吞噬的尸骨不剩的。
杜正砚想起于家今早在早朝上，处处挑拨串掇的那架式……
于家之前刚卖了大人情在皇上那里，先是自愿高价买爵位，然后又是第一个跳出来愿意带兵去镜城关打仗的，虽然最后皇上并没有选他，但他至少带了头，做了好的榜样。
这两次对皇上来说，都是大人情，摸透了皇上的心思，给足了皇上的面子。
皇上对于家人的态度，最近都明眼可见的亲和了不少。
廖青与许娇娇相视一眼。
这几天，京城的形势，风吹草动的，她们俩都一直有在关注。
许娇娇道，“爹的意思，我们明白了。只是，如果说被盯上了，停业，或者转铺子，都不是最好的办法，再加上国难当头，国库要是真的空虚，影响战仗胜败，那我等更不能为了一已之私，袖手旁观了。我这两天其实与夫君商量好了，我们打算把酒铺子最近赚来的银子，都捐给朝廷，用于购买军需物质……”
一言既出，杜正砚都愣了一会。
“捐？？这是个好主意！我看你们酒坊生意挺不错的，盈利不少吧，不过这开业也没多久，你们打算捐多少？”
与其被强行征募或者封铺，还不如自己主动捐一些。
化被动为主动，既能利国利民又能卖皇上一个好儿。
办法是好，可关键是要舍得。
银钱是好东西，好多人一辈子忙碌，不就是为了一个钱吗？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许娇娇能有这个捐钱的心，已经是少有的大度了，特别她还是个乡下村妇的出身。
廖青开口道，“爹，我与娇娇想得是，把最近酒坊的收入全部捐出去，大约有五千两左右，后期持续的收入也会继续捐，卖多少捐多少，把这一批京城酒坊里的酒全部捐完为止。咱们能力也不大，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我与娇娇是义不容辞的。”
杜正砚这下是真的动容了！
全部捐出去！
五千两！！
酒铺才开了这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竟然有这么高的收入！
这是酒铺子吗？这是金铺子啊！
一个月的收入就能在京城里买套宅子了，这吸金能力简直是吓人。
这还是刚开始在京城里落脚，根还没有扎下来，以后若是没有大的变故，发展前景越来越好，收入进帐能力更强了。
“不用全捐吧？捐个一千两千两的，差不多就可以了？你们留些本钱，这成本怕也是不小……”
国家是有难，但也不能逮着他儿子这只羊，拼命的薅。
仅凭一家之力，也解决不了国家的困难。
儿子与儿媳，顶多就是商界新秀，真正有钱的还是那些积年老饕、豪门世家，薅谁不比薅他们强？
廖青说，“没事的，爹，成本我们已经去掉了，这些都是净盈利，都捐了，是我与娇娇的一片心意。”
许娇娇也点头。
当然是除去成本的，要不然，乡下酒坊不能亏本啊，还有这么千里迢迢的运过来，运费都要不少，她与廖青积蓄不丰厚，倒是想贴也贴不了。
杜正砚哑口无言。
最后说，“行，捐！！既然要捐的话，咱们也要造势一番，皇上现在要得是效应，不是一个两个商人的捐款，一两个解决不了朝廷的燃眉之急。明天……”
一番教导提醒。
廖青与许娇娇相视一眼，应承下来。
杜正砚的意思是，由许娇娇与廖青当发起人，正大光明的在清溪酒坊门口做捐款活动，号召左右邻居商家什么的，多少都意思点，谋得捐款，再一起上交给朝廷。
这样显得更加的势大，让人印象深刻。
这也是变相的针对朝廷上部分别有用心的人，想对养得肥油的商家下手的想法，大商之家也是人家辛苦几代人积攒下来的，随便定个罪就抄家没收家产什么的，太无情了，有违常伦。
可是国难当头，国库虚空，又确实需要银钱，不如给大家一个机会。
许娇娇与廖青带头，其它人响应得好的话，这次捐款可以一举多得。
“还有，树大招风，你们捐多少银子可以说是多年的积蓄，不要说是这两个月净赚的，省得引起红眼病，为以后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第879章 可有什么缘由？
许娇娇与廖青应承下来。
毕竟杜正砚是个老官场，姜还是老的辣。
许娇娇实在是忍不住，又问了镜城关方家的事情。
杜正砚说，“据目前消息所知，镜城关失守原因是方家激进，导致方渊，方昊，方和父子三人全部中了敌军的埋伏阵亡，方家其它妇孺与孩子们都跟着流民们一起失散了，方家年满十八以上的小辈们有的随军出战未死的，目前有几人已经被都察司的人抓捕，正在押送回京定罪了。”
“是方家哪几个人？可有具体的名单？”十八岁以上的小辈们？
这个消息给许娇娇莫大的信心与鼓舞。
杜正砚摇头，“具体名单我这里还没有，娇娇，你这么关注方家，可有什么缘由？”
这是求人的事情，许娇娇也没有隐瞒，把她与何家的关系说了出来。
提起何家，杜正砚自然是认识的。
何家与杜家以前就是冰阳城的大族，何家从商，以前比杜家还要有钱，杜正砚来到了京城，发达了之后，才渐渐超越何家的，当然，何家有方家这个后台，放在以前也是不容小觑的。
“原来你跟何家还有这等关联，何炎熙夫妇我是识得的，何夫人以前与廖青的母亲雪君是闺阁好友，多年前曾有数面之缘，没想到他们把儿子送到方家去了，这真是运气不好，祸不单行，这件事情，于情于理，我一定会多留意的，娇娇，廖青，你们放心，名单我想办法去查查，如果查到了有消息，我第一时间内，通知你们。”
都察司办案，向来都是保密，只汇报给皇上一个人，其它人想弄到内部消息，是极不容易的。
只能说尽力去查查。
毕竟身为儿媳妇的许娇娇，这是第一次开口有求他的意思，他要把握住这个机会。
老脸不要了，豁出去了，顶多去找皇上开口问吧。
“谢谢爹。”廖青这句话说得比平时诚挚多了。
杜正砚愈发的觉得找到了方向。
给廖青办好事，不如给许娇娇办好事儿，更能让廖青落人情。
杜正砚又说起今年举人大考的事情，“今年肯定是会推迟的，看镜城关的事情如何解决，如果镜城关不能收回，大祥国很危险，今年的举人大考取消都说不定。但是，你也不要松懈，该进学的进学，推迟对你来说，兴许也是一件好事，毕竟你刚考中秀才，没怎么进学过……”
廖青诚恳道，“好的，爹，我知道的，我会努力的。”
许娇娇开酒坊，他就头一天请假没去进学，去酒铺子里帮忙了，后面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酒坊是许娇娇全权在打理。
他以前在乡下，他个人再聪明，毕竟见识有限，这次来了京城，认识了更多优秀的学子，见识了学富五车的夫子们，老学究们，确实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需要学习的东西确实很多。
举人大考推迟，给他一个缓冲的时间，他兴许更能有把握一些。
“嗯，你弟弟煜恒进学的时间长，但我瞧着你比他更通透一些，爹对你也还是抱有希望的，你先好好的读书，镜城关的事情，与你们学子无关，将来有成就了懂更多的道理了，才能为国分忧……”
言下之意，现在不让廖青分心，好好读书，备考举人就成了。
说这些话，杜正砚也没有避着许娇娇，他现在对许娇娇的态度是越来越尊重了。
渐渐不拿她当寻常妇道人家来看了。
不管是见解，还是品性，还是为人处事上，不比他儿子廖青差多少，在很多事上，是个能让人下意识忽略其性别，不容小觑的一个好孩子。
…………
第二天，清溪酒坊就停止了卖酒，廖青也没有去进学。
夫妻俩在门口搭建了一个募捐台，廖青写了公告，贴在了募捐台上。
极显眼的几个大字，为镜城关加油！！
大意就是国家有难，战备物资急缺，现国库虚空，急需银两，清溪酒坊初到京城，承蒙新老朋友们的厚爱，生意不错，想尽一份自己的绵薄之力，捐资五千两，用于朝廷收回镜城关的战备物资，如果有其它商贾愿意一起捐赠的，可以一同捐赠，一同落名，这份捐赠将由户部侍郎杜正砚做见证，所捐银两均由其本人当场纳入国库，名单与银两事后也由其呈报到皇上面前……
这下子，清溪酒坊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山人海。
杜正砚坐在捐赠台上，如老僧入定一般。
许娇娇与廖青第一个捐赠，五千两白银，摆出了老大一堆，为了突出震撼效果，特意换成白银，而不是银票。
这般视角效果摆在这里，左右四邻的商家都看呆了。
许娇娇又上台解释了一番，“我是清溪酒坊的老板娘，大家想必都知道我一些，我与我夫君廖青原是乡下来的，初来乍到京城，开酒铺子也没有多久。我想说得是，虽然我们是乡下人，但是国难当头，不分乡下还是城里人，能尽一份力就尽一份力。没有国家的守护，哪有家人的幸福？没有国家，我们都要成为亡国奴！我们现在不愁吃穿，这五千两银子，是我们开办酒坊几年来全部的收入了，我们也就这点身家，但愿能为国家尽力，为皇上分忧。
这次募捐活动，我们举办得突然，因为镜城关的事情太突然了。我夫君说过，镜城关对于我们大祥国就好比是后背，镜城关失守，不收复回来，我们就永远不能安宁。我一个妇道人家，不太懂这些大道理，我的想法就是，我们大祥国能国泰民安，顺顺序序，我们做生意的商人，才能长长久久……
本次募捐活动，我们清溪酒坊带头发起，由户部杜大人主持。如果大家有能力，也想尽一份心意，为国分忧的，请大家就在这三天时间内筹集银两，我们一起尽自己微薄的力量，为镜城关加油！！
最后说一次，大家尽自己的能力，不拘多少，总是一片心意，我代表的是我们清溪酒坊。还有，本酒坊明天起，开始预售金榜题名酒，目前我们酒坊里准备了两千斤的金榜题名酒，对外拍卖，所得收入全部捐赠给镜城关……”
第880章 还天下一个太平……
这酒是许娇娇酿的，店是许娇娇开的，所以，这个发言由许娇娇来说，比廖青来说更好一点。
廖青现在的身份是杜府的大少爷，他出面的话，别人会不由自主的想到杜府的层面上去。
许娇娇的话一说完，人群更是激动了。
“捐了全部身家五千两白银，还要拍卖金榜题名酒，这女老板的魄力，比男人家都强啊！”
“确实是舍得！两千斤金榜题名酒，据说一斤值好几两的银子的，那岂不是又是几千两，上万两都有可能的。”
“啧啧啧，你们怕说的吧，金榜题名酒有价无市的，平时在黑市里都炒到了十几两一斤的，如果是限量拍卖的话吧，估计是能超过十两银子一斤的，酒是好酒，没得说的，我都有幸喝过一杯的，真正是提神醒脑的好酒……”
“清溪许酒老板娘还真是大气，一个女人家有这等气魄，能为国分忧，我等男人也不能输了。”
下面围观的左邻四舍的商户们，有的被感染了，当场就回铺子去取钱了。
没过一会儿，捐赠台的面前就排起了长队。
不仅有商户，还有来买东西的顾客们，反正不拘多少。
有的钱少的，捐个五两十两的都有，有的钱多的，捐个几十两，上百两的都不等。
只要是捐了款的，都落下了名字，由廖青亲自写，杜正砚穿着朝服带着侍卫，亲自验收银子与银票。
如果没有杜正砚这个户部侍郎在场，许娇娇与廖青的这个捐赠活动估计也是开不起来。
有朝廷命官，且是管理户部一国经济大权的官员在此，才能让人相信是给朝廷，给国家捐款。
“我是摆小地摊的，我没有多少银子，我捐十两！捐了这个月全家都吃大糠，我也要为镜城关出点力！”
“我是隔壁开古董店的，两年没开张了，我手里头没有现成的银子，我能不能捐古玩？杜侍郎，我捐古玩，让朝廷拿出去义卖，或者你们不是要竞拍金榜题名酒吗？一起帮忙卖了，不拘卖多少银子，都算我捐给镜城关的，可以吗？”
“我是卖早点包子的，小本生意，平时只能混一家人的吃喝，我不需要落名字，我捐五两，我就希望早点把仗打完，还天下一个太平……”
群情激昂，捐赠的人多，虽然数额都不大，但是人多，你五两，他十两的，有的没有现银，捐值钱的东西的都有，一上午，所捐的加起来，就比许娇娇与廖青捐的五千两多了。
平时清溪酒坊门口只有一早上排队的时候热闹，这次，延续到下午，仍旧有持续不断的人来围观。
第一天下来，半个京城的人都知晓了。
第二天就基本上整个京城的人都知情了。
一半是来捐款的，一半是来竞拍金榜题名酒的，清溪酒坊门口可谓人山人海的。
诚信镖局的人来帮忙维护次序，才没有造成事故。
捐款的商家都在外面捐赠台上依次进行捐赠。
超过一百两的可以进入酒坊的一楼内，找管事捐赠。
没超过的小额的就直接在外面排队。
想买金榜题名酒的顾客一律上二楼，二千斤酒，十斤起拍，不针对散户，能买得起金榜题名酒的都是有钱人，举人大考时间推后了，许娇娇现在不是针对学子的，而是为捐赠筹银子拍卖，起价比较高，基本上是价高者得。
数量有限，两千斤酒一天就拍卖光了。
拍卖所得银两，共一万三千两，加上之前所捐的五千两，一共是一万八千两的捐赠数目。
第三天人数更多。
头两天来捐赠的都是些散户，数额小的商户与百姓。
第三天来的基本上都是大商户了，都是回去之后，经过深思熟虑、仔细商量过后来的，按照他们自己生意规模与承受能力，各自捐了银两。
有几家大商户都是统一好了，分别都打算捐赠一万两，跟许娇娇这个清溪酒坊发起人同一个规模，结果，许娇娇说了一句话，让他们顿时改变了主意。
许娇娇说，捐赠会进行排名，按金额大小来排名，到时候呈到皇上面前，也是捐赠最多的最靠前。
于是，几家大商户改主意了，开始各显神通了，由原本打算捐的一万两，互相对比到了一万五千两以上了。
最后，实力最大的两家商户，分别是二万两，排在了最前面。
杜正砚来提银子的时候，是眉开眼笑的，这波收获之丰厚，远远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
这多亏了许娇娇与廖青的头脑，举办了这么有特色的镜城关加油的捐赠活动。他原本的意思是，由许娇娇带头，给每个商户暗中送贴子过去，让他们捐款。
没想到，许娇娇与廖青没有这样做，直接是搭起了捐赠台，面向所有商户与顾客一起募捐，不拘多少，人人出力。许娇娇的演说词又朴实又煽情，为皇家保存了颜面，激发了民众的保家卫国之心。
捐赠活动没有点名要求任何人参加，却比点名大商户的效果还要好。
特别是排名分先后的神来之笔，人人都以为清溪酒坊既然带头捐赠，就应该是清溪酒坊的名字排在最前面的，没想到，他们还有在皇上面前优先露脸的机会，那自然又不一样了。
所以，这一暗中攀比，无形中又多出了几万两银子。
到了最后，名单都整理得差不多的时候，许娇娇又给何家商行何炎熙添上了名字。
何家商行在京城里也有商铺子的，但是却不知道什么原因关门了，也没有人来参与这次的捐赠活动。
她给何炎熙添上了两千两。
这都是以前何炎熙以各种名义送给她的，她一直保存着，没有动用。
她临走来京城时，没带上，交给许张氏保管的，但这次许张氏怕她们在京城里没有银子花，就让镖局里的人，一并儿给她们送过来了。
许娇娇想了想，不如给他们捐赠了，这次捐赠活动是解皇上的燃眉之急，如果能在里面落个名字，不管怎么样，都是给何家人涨脸的。
第881章 但愿不要差得太多
于是，许娇娇给何家添了这么一笔。
冰阳城，何氏商铺，何炎熙，捐赠镜城关二千两白银。
……
翌日，早朝。
这次皇上来得挺早，一坐下便把目光投向了宰相大人。
“姬爱卿，征募之事，结果如何？”
姬宰相表情平静，躬身道：“回皇上，老臣回去后，即刻召集各大世家之主，他们都做出了承诺，愿意捐资助军。”
“嗯。”
皇上点头，“那，共得多少银两？”
姬宰相：“共约三万六千两白银。”
三万六千两，这才过了半数，兵部的缺口可是六万两！
“这差得不少啊！”
皇上忧心忡忡，同时心中不忿，那些老家伙，个个抠巴，这是看逃不过去这一关，就随便拿出了点，想糊弄过去算了，但凡他们真心点，就绝对不止这个数。
“那，商贾那边呢？”
还差二万四千两。
商贾是比不了豪门世家，但愿不要差得太多，不然，自己免不了要做一次恶人了，给那些老家伙们来个强行摊派，皇上暗自琢磨着。
姬宰相却道：“商贾那边，就要问杜大人了。”
许娇娇以户部的名义大搞募捐，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姬宰相自然没有不知道的道理。
他原本想着召集一些大商贾，商讨一下的，可看到杜正砚已经出头后，便打消了念头。
这事儿又不讨好，他老杜肯主动出手，那自然再好不过。
皇上把目光转向杜正砚。
杜正砚上前几步，不慌不忙道：“启奏皇上，三日前，臣之长子及长媳带头募捐，又向众商贾阐明道理，晓知利害，商贾们纷纷慷慨解囊，踊跃捐赠，经臣清点，共获银十五万零三百二十两！”
皇上呆了那么一瞬，紧接着脱口而道：“你说什么？”
“臣已募得十五万零三百二十两白银！”杜正砚大声道。他当然知道皇上不是没听清楚，而是不敢相信，索性就凑个趣，“恭喜皇上！银两短缺之事，已经解决了！”
“好！”
皇上大喜，一拍扶手，“嚯”得一下站了起来，喜悦的表情完全无法掩盖，大声道：
“好！好你个杜正砚，果然不愧为朕的户部侍郎，没让朕失望！”
底下众臣也反应过来，一时都是惊讶不已，姬宰相也不例外，他只知道老杜带着长子媳妇在募捐，却想不到三天时间内竟然募得这么多！
豪门世家几乎都有权臣在朝堂上，现在想想他们拿出的三万多两，对比之下，这简直是在打脸啊！堂堂世家，竟然比不过商贾之流！
而且皇上还承诺这些银两以后会归还呢，这样一想，简直羞愧得要让人钻到地缝里去了。
但是，这种想法只是一般人的想法。
而朝堂上的这些世家们，都不是一般人，顶多老脸抽几下而已，脸红的都很少。
皇上已经顾不上他们了，仍旧在高兴道：“这件事，杜爱卿办得很好！朕不会忘记的！”
杜正砚躬身道：“此事由微臣长子及长媳发起，众多商贾合力而为才得成就，微臣顶多只是辅助而已，不敢居功。”
“嗯！”
皇上点头，“你的长子长媳来了没？宣他们进殿！”
杜正砚是个老官场，当然早就把廖青和许娇娇带来了，此时正候在殿外，听到皇上召见，许娇娇便与廖青一同进殿，拜见皇上。
皇上对这两人是比较熟悉的，现在是越看越满意，特别是许娇娇，能干，有本事，现在又帮自己做成了这么一件大事。
又想起了太后之前的一句话，只可惜佳人已嫁，既往难追，不然配个皇子确实是不成问题的，是个极好的贤内助，而今算是便宜了老杜家了。
“据朕所知，你们的酒坊才开没多久吧？你们捐了多少？”
皇上此时是心情大好，言语都和蔼不少。
杜正砚抢着答道：“回皇上，他们把酒坊开业以来的所得，尽数捐了出来。再加上这些天拍卖金榜题名酒所得，全部献出，共有一万八千两白银！”
杜正砚是担心他这两个儿子儿媳回答不得体，毕竟这两人的谈吐，他是亲身领教过的，有时挺能改变人的心情的。
虽说面对皇上，他们应该有分寸，可凡事都有例外，要那样的话，今天的美事可能就有瑕疵了。
还有一点，当事人不可能自我吹捧啊，那多不好意思，所以这事儿还是他来说为妙。
皇上动容了，面色都肃穆起来，“两位深明大义，力助于危难之际，当可称得上我大祥之干才、人中之龙凤！朕，都要为大祥感谢你们二人！”
“皇上过誉了……”
许娇娇有点吃惊，这个皇上，看样子有点意思，居然肯说出这样的话。
要是再有点手段的话，大祥不但不会衰落，说不定还能更胜前朝……
许娇娇想远了。
没办法，身在这个时代，要想平平安安，活得舒舒服服，不是坐在家里就能得到的，必须得看清形势。
“好！你二人既有功，便理应有赏！”
皇上继续开口了，“朕，便赐你清溪许酒为御用贡酒，岁岁朝贡，但有意外，亦可不贡，可满意否？”
“谢皇上！”
许娇娇和廖青同声道谢，喜出望外。
清溪许酒成为贡酒，那以后就不用愁销路了，皇宫会大量收购。并且皇上还说明了，若出现意外情况，也可以不上贡。
可别小看这一条。
比如皇宫要求你明年进贡两千斤酒，可你因为出了意外，拿不出这么多了，那怎么办？算了？
想得美！
要是一般情况下，你拿不出，就得受罚、坐牢！
所以，御用贡品是把双刃剑，既有好也有坏。
而现在，皇上就特意指明了这一条，免除了他们的后顾之忧，不然，有时候还真说不定奖赏变成惩罚了。
除此以外，贡酒这个名号，也会给她们带来莫大的好处。
皇宫御用的酒啊，那必须是好酒啊，谁不想买回去尝一尝？
以后都不用许娇娇做广告了，直接把贡酒的名号拿出来用，就行了。
第882章 心肝儿直发颤
杜正砚甚至都跟着道了一声谢。
这是实打实的好处。
同时也抹掉了某些潜在的危险。
树大招风嘛。
连于侍郎看着都眼红，心里更是憋闷得难受。
这事儿是他挑头提出来的，原意是想让清溪许酒出点血，遏制一下许娇娇的发展势头，万万没想到，事情变成了这种结果。
反倒让许娇娇得了莫大的好处。这简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
“这十五万两白银，如久旱之甘霖啊！好！太好了！”
皇上止不住的满意，又念叨了一句。
有了这十五万，不光是大军的粮草够了，还能填补一下国库。
“杜爱卿，共有多少商贾捐银？”
杜正砚：“回皇上，微臣这里有三天来捐赠的名单实录，计有八百三十六名。”
“嗯。”
皇上点头，略思忖一番，便道：“名单呈上来。你和兵部等人，以及参与大军出征一事的，可先行去筹备了，其余人等留下。”
杜正砚拱手，将名单交给了一旁的太监上呈，示意许娇娇、廖青一同离去。同时离去的还有兵部的一些人，都是要准备筹集粮草的，现在银子有了，就得尽快准备了。
许娇娇以为，皇上还有其它要事同众臣商量，但后来听杜正砚回家说起，并不是这么回事。
原来皇上恼恨这些大臣不为国分忧，便让太监拿着长长的捐赠名单，在朝堂上一一念了出来。
八百三十六人，包括他们捐赠了多少，都由太监无一遗漏的大声诵念。皇上还要求慢慢念，大声念，念清楚，让众臣都听得到。一个太监嗓子喊哑了，不要紧，换一个继续念。
世家在朝的，大都是些老臣，八百多的名单慢慢念下来，只听得这些人战战兢兢，头昏脑胀，腰酸背疼，腿肚子直哆嗦，心肝儿直发颤。
等到名单念完，朝堂上当场倒下了三个……
皇上一甩袖子，这才出了心中的一口恶气。
***
清溪许酒得了御酒的称号，街头巷尾的名气更大了。
朝廷有了银子，镜城关一战打得有把握多了，粮草、军械等等都准备充分，不仅皇上安了心，百姓们也都安下心，打仗最费银钱，最费物资的，手里有粮，心里不慌。
这次多亏了清溪酒坊带头，才有了银钱打仗。
最近十几年来，大祥国一直都是处于安稳发展的平和时期，大的战乱基本上没有，国库空虚其实并不是被皇家铺张浪费了，恰恰相反是因为皇家爱惜民众，税赋调到最低水平，但是，最近几年常有自然灾害发生，水灾，旱灾什么的，国库经常拨款出去，救济灾民，所以，一来二去，国库才空了。
相比于别的国家，大祥国算是较为仁慈的，只是所属疆域并不富庶，又常有天灾发生。
有的国家，皇室上位者并不管百姓死活，只管不停得征赋收税，供皇室挥霍，临到头打仗来，想像大祥国这样募捐到银钱的？是不可能的。
许娇娇这几天再次成了街头巷尾的全民红人，人人议论，大祥国出了一名神奇的村姑，会酿酒，会扎针治病，会做生意，还比男儿都气魄，深明大义，品行高洁，全部家产捐赠给国库，为镜城关加油……
每天清溪酒坊门口，就算没有酒卖，也有好多人来围观，想见识一下传说中的传奇老板娘。
一个年纪轻轻的，才十几岁的小姑娘，做到了以上的传奇事情，先是被皇上钦点封为御医，后是被赐御酒，家喻户晓。
搞得许娇娇最近都比较少去酒铺子了。
一是不想被围观，二是酒铺子里的酒基本上都卖光了，后续补充的货还没有到京城，目前是战争时期，镜城关的事情不解决，卖酒赚银子也是惹人眼红。
所以，除了养颜美容酒还在销售之外，其它酒，基本上都停售了。
这些天，她基本上就在琢磨小皇境里的收获。
除此之外，她一直在等候杜正砚的消息，都察司押送战败人员回京的具体名单，他不知情，但时间他是摸准了。
就在这两天，从京城右侧门虎门入城。
许娇娇就一直在这里等，等了两天了。
终于等到了都察司的人进城门，都察司行事低调，统一穿黑色的甲衣，不声不响，押着几个囚车，囚笼里有几个犯人，都是戴着手铐脚镣的，许娇娇一眼就认出了其中的何博霁。
哪怕披头散发，衣衫破烂，沾满血污，仍旧身姿挺拔，倔强得像一根白杨树。
许娇娇身着男装，带着小厮站在人群里，挤上前去。
都察司进城，为人低调，可是他们的衣装服饰还是有人能认出来的，都察司去镜城关押方家犯人的事情，不是秘密，稍微猜到一点的人，都知道这押回来的是什么人。
既然遇上了，那肯定是愤怒的。
好多人都朝囚笼内扔东西。
“方家余孽！！狗日的方家！就是他们把咱们镜城关给丢了！”
“怎么还有脸活着？朝廷信任他们，百姓供养他们，他们却为了贪功冒进，犯下致命的错误，真正是不要脸……”
“祸国殃民，罪该万死。”
“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们！！我呸！！”
……
烂菜叶子，口水都吐向囚笼。
何博霁他们一路上仿佛受过不少的这种待遇，嘴里塞着破布条，不能说话，只是表情傲然，身姿挺拔，一点儿没有低头弯曲，顶天立地的，哪怕一脸一身都被砸得脏兮兮的。
许娇娇眼尖，不知道从哪里扔了一块大石头眼看着就要正中何博霁的面门，她用碎石给弹开了，那块大石头砸在一旁的菜摊子上，把人家的摊位都砸了一个洞。
这要是砸在脑门上，不得砸个血洞出来？
何博霁这小子又是个倔强的，不会避让的，这幸亏是许娇娇看到了。
许娇娇在人群里巡视了一圈，没找到是什么人干的，这也太缺德了一些。不了解情况是不了解情况，这样把人往死里砸就是不对了。
第883章 妹子！真的是你？
退一万步来说，真的是方家失误把镜城关丢了，也不是人人有罪，那也只是决策者的问题，跟何博霁这样的小辈们有什么关连？
这块石头的动静这么大，何博霁顺着方向看过来，发现了许娇娇的存在。刚开始没认出来，许娇娇对他眨眼，他才认出来了。
眼神一亮，不可置信的样子。
何博霁朝许娇娇支吾几声。
许娇娇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他先别激动。
何博霁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先是激动，后面冷静下来，也怕连累许娇娇，就没有什么表示了，俩人就这样相视而过去。
等囚车离开，许娇娇立刻去找了杜正砚，去都察司看望何博霁。
杜正砚与何家也是有交情的，直接就带许娇娇去了。
像这种朝廷要犯，都察司一般是不让人探访的，杜正砚是皇上亲信，加上他与都察司也是有交情的，还有何博霁毕竟是姓何，也不是正儿八经的方家人，所以，通容了一下，把许娇娇带进去了。
……
很快见到了何博霁。
地牢里，何博霁是重犯，单独关押一间房，见到了许娇娇，十分意外。
“妹子！真的是你？”
千言万语，不知道从何说起。
之前看她在人群里，女扮男装，就有些怀疑自己眼花了。
虽然通过信，知道她与廖青是来了京城，没想到真能遇上她，并且，还是这种情况下遇上的。
他是重犯要犯，许娇娇竟然能来探望他！
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缘由。
许娇娇仿佛知道他怎么想的，把她自己的情况大略介绍了一下，来京城之后，她与廖青如何如何等等，都告知了何博霁。
何博霁一番惊叹！
完全是让人想不到，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传奇事情，还进了小皇境，还变成了皇家御医……
这都是一般人想都想不到的事情。
然后，轮到许娇娇问何博霁了，“镜城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如何失守的？真的是方家的问题吗？”
何博霁顿时愤怒起来，“不是，不是我外公，也不是舅舅们的问题，是中了敌人的奸计，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肯定不是我外公我舅舅们的责任，镜城关失守绝对不是方家的责任，是情报有误，我怀疑有内贼与敌人相通信息，把外公他们埋伏了……”
牢房里不止许娇娇一个人。
因为何博霁是重犯要犯，杜正砚的面子再大，也不可能让许娇娇单独去见。
还有杜正砚这个人鬼精鬼精的，他也不可能让许娇娇单独去见一个外男不说，万一被人说他们杜家与镜城关方家余孽有暗中往来，那岂不是麻烦上身？
所以，何博霁这么一嚷，都察司陪同的官员，不悦的吼道：
“少信口开河！胡言狡辩！人证物证都表示你们方家军贪功冒进，造成这么大的损失，你们自己犯了大错不承认，还恶意猜测有内奸，扰乱军心！小心祸从口出，谁也救不了你！”
方家军的余孽是特意抓回来受审，面圣受罚的，可是一路上，他们就是喊冤屈，一点儿不招，说是有内奸陷害，他们都听腻烦了，所以，一路上都是捂住他们的嘴的，不让他们胡言乱语，扰乱民心。
许娇娇也连朝何博霁使眼色。
示意他别乱说。
事关重大，就算退一万步来说，如果真的有内奸存在的话，也不能这样嚷出来。
镜城关失守这么重大的事情，什么人敢吃了雄心豹子胆的，敢拿国家安危，民众性命来开玩笑？
何博霁还是很愤怒的样子，双目通红，“我没有说谎，我外公是受了奸人的诡计，一定是有内奸，把我方的行军部署透露给敌方了，要不然，不可能中埋伏，全军覆没的，我外公是边关战神，方脸神将，从来不会冒进，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的……”
杜正砚沉声道，“那你可有证据？到底谁是内奸？”
何博霁一下子就怏头巴脑的了，“没有，要是小爷我知道了是谁，我早弄死他了！我外公他们商议机密时，我没有资格参加，我不知道哪些人参加了，我们小辈们都不告诉的，军情重大……”
杜正砚又道，“你不是方家人，你爹娘只是商人，你肯定没有资格听军情秘令的事情，你顶多就是一个传令跑腿的，你能知道什么机密？方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都能体会你的心情，你别拿眼瞪我，小子，我是谁，你应该知晓吧？”
何博霁老实的点头，杜正砚他还是认识的。
冰阳城出来的大佬，皇上身边的红人，跟他爹娘都是旧识。
虽然没有怎么亲热的来往，正常交往还是有的。
他爹何炎熙没少提起杜正砚。
加上杜正砚说得也是事实，他就是个跑腿的传令兵，上战场时，方家人根本不让他去。
他一个新兵蛋子，能参与什么机密？
这次都察司去抓人时，如果不是他嚷嚷什么不服，内奸，方家冤屈，人家都不一定会抓他回来。
“反正我相信我外公我舅舅他们的为人！他们绝不可能拿将士们的性命，拿镜城关的安危开玩笑的，别人骂他，我就不服气！”
杜正砚这下理都不理他了，直接拉着都察司的官员出去借一步说话去了。
顺带把许娇娇也捎上了。
三人来到了外面。
杜正砚说，“郑御史，你看看这个傻小子，愣头青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他姓何，也不是姓方，他爹是何炎熙，这次镜城关捐赠活动，他爹还捐了几千两银子，大受皇上表扬了，也属于有功之臣，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把他放了？”
郑御史很为难的样子。
这千里迢迢的押回来一场，这样刚到杜正砚就来要求放人……
“这怕是不好吧？这小子跟方家也是关系很近……”
杜正砚说道，“你们已经抓了方家的亲信，以及方家的小字辈们，哪一个的价值都比这个傻头愣要大，不如行个方便，我看这小子一身伤的，恐怕没人管他，就算有人问起来，你就说这小子伤重了，御医提过去治伤去了，我这儿媳妇是皇上亲赐的御医，跟这傻小子是义兄妹的关系，放了他，若是我的面子不够，还有我儿媳妇的面子……”
第884章 一番无声的流泪
许娇娇没想到杜正砚这么有想法。
既然他都开口了，这表示还有戏的。
如果能把何博霁弄出去的话，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顺着杜正砚的话，当即表态，“大人，小女擅长扎针，对医术方面有一定的研究，还有我清溪酒坊里的酒，你要是有什么需求的话，您只管提，我能办到的都可以答应。如果最后皇上问起来，您也可以直接说人是我提走的，不让您担一丝责任，您看怎么样？”
两人一唱一合，条件开得诱人，郑御史略一思忖就答应了，毕竟何博霁确实不是方家人，再加上有皇上面前的两个红人作保，的确没什么问题了。
“两位也太客气了，许御医，酒什么的我不好，我就是家里有个老娘，多年瘫痪在床上，不知道能不能请你去看看？都说你是进过小皇境的最年轻最厉害的女御医，我家里老娘非常古板，不肯接受男大夫的进一步治疗，多年了，这病拖着拖着就越发严重了……”
许娇娇一口应承下来，“没事，如果老人家方便的话，送到杜府去找我，如果不方便的话，挑个日子，我过府去给老人家看看也行。”
这下，事情就基本上说定了。
许娇娇托人办事，自然也没有忘记给好处费的。
给了那郑御史一百两银票，从中打点。
没花小半天的功夫，杜正砚与许娇娇就把何博霁，从都察院的大牢里提了出去。
何博霁看起来生龙活虎，张口闭嘴都能说话骂人的，实际上一身都是伤，他见了许娇娇，不想让许娇娇她们担心，才表现得如此的，现在一被许娇娇她们保出去，没说两句话，人就熬不住，晕过去了。
许娇娇与杜正砚把他带回了杜府。
让人尽心的伺候他，她亲自给他把全身的外伤都包扎了一遍。
这次在小皇境里还学到了一种专门治跌打损伤的药，包括内服与外敷的，许娇娇为何博霁亲自调试了出来，何博霁还没有醒，先用外敷的，效果也挺不错，许娇娇特意做了一下试验，涂过的伤口结痂速度比没涂的要快多了。
就这样，何博霁还没有醒，就被许娇娇当成了小白鼠了。
有的地方伤得严重，肉都腐烂了，如果不是许娇娇把他弄回来，及时治伤，半条命都有可能丢了。
连杜正砚与廖青看了，都心里不由得佩服这个小子，太能扛了。
再一想到前线打仗，战败了，能捡条命回来都不容易了，这一身伤也不算什么了。
……
精细照顾了两天，何博霁才悠悠得转醒。
许娇娇赶紧让人给他弄吃的补补身体，吃饱喝足之后，又给他内服了一些跌打损伤的酒，才让他说话。
何博霁知道了自己被许娇娇她们救回来了。
“我表哥他们还在牢里头，我表哥他们怎么样了？镜城关现在有什么消息传来吗？朝廷查出来内奸是谁没有？我要去面见皇上，我外公，我舅舅他们是被内奸陷害的……”何博霁说着就要下床。
许娇娇把他按回去，“你有什么资格面圣？你又有何证据，方将军们是被内奸害的，内奸是谁？好不容易把你保出来，你冒冒失失的又想被关进去吗？你想过你爹娘的感受没有？”
何博霁颓废的坐回到床上。
“那我要再回镜城关去，我去镜城关查明真相，还我外公他们的清白！！”
许娇娇又打击他，“现在镜城关都还没有收复回来，你怎么去？怎么查？何人胆大包天，敢拿国家安危来设计？通敌判国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这种话没有绝对的证据，千万不能乱说的。还有，退一万步来说，真有内奸人家也早已经做好处理了，等你现在去查？能查到什么？”
何博霁被说得耷头搭脑的，“我不能让我外公他们白死了，还有我两个表弟，他们也一同被押回京城问罪了，现在情况如何？”
廖青刚好在，进学回来。
在学堂里，大部分都是世家子弟，消息灵通。
哪怕廖青不刻意去打听，现在镜城关的事情，是所有人都关注的重点，学堂里的夫子们都拿边关，战略策谋等来出题，一方面考验学子们的学识，另一方面也是在找治国谋略的才子们能为大祥国进言献策。
所以，消息来源甚广。
廖青安慰道，“何博霁，你两个表弟已经被提审到皇上那里去了，目前没传出斩首的消息，就表示还活着。方家帮大祥国镇守边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果皇上念旧情的话，兴许你两个表弟应该无事的。”
希望皇上能放过方家。何博霁放下心来，“我那两个表弟，比我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一个十四，一个十三的，我还能跑腿送个信，他们连战场都没有上过，现在边境是什么情况了？”
廖青说，“情况不容乐观，朝廷这次粮草以及大军都调派得比较充分，但是……”
许娇娇听到他们说军情，她没有多听，这些事情她一个小人物，听也没用，她能做到的是出钱。
钱她已经出了，心已经尽到了，要说打架什么的，一个人打几个人，她擅长，但是带兵打仗，她没有经验，这种场面她暂时帮不上什么忙。
无能为力。
看大祥国的国运了。
许娇娇让廖青好好照顾何博霁，看着他点，不让他偷偷跑了，她去给何博霁煮点食疗吃的东西。
早日把他的身体全部康复了才行。
***
没过两天，何炎熙到了京城。
进入京城就去了皇宫面圣，出来之后，就从皇宫里把两个方家侄子带出来了，然后，直奔去了杜府。
许娇娇见到何炎熙相当的意外，不过，也没有多问，带他们父子俩先相见了。
何炎熙一把抱住何博霁，父子俩一番无声的流泪。
两个方家侄子都是一身重伤，从牢狱里提出来的，身上新伤旧伤加在一起，基本上连行走都困难。
是小厮扶着的，勉强才能走。
第885章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娇娇赶紧又去救人，这实在是太吓人了。
刚好让何炎熙父子俩说私房话。
两个方家男孩子身负重伤，许娇娇给他们清理外伤时，痛得大汗淋漓，硬是没有吭一声的，许娇娇暗自感慨，不愧是方家男儿。
身上大部分都是刑讯时受得伤，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两个孩子怕是都要废了。
幸好是何炎熙把他们给带出来了。
把两个孩子身上的伤收拾好，又涂了她自制的跌打损伤的药，还给他们内服了一些，再去看何炎熙父子。
他们已经说完话了，何炎熙仿佛苍老了十岁。
而何博霁满脸都是眼泪。
何炎熙对许娇娇道，“娇娇闺女，真的太感谢了，把博霁这小子先捞出来了，这小子黄昏胆大的，嘴又管不住的，如果不是你先把他弄出来，恐怕活不到今天了……”
说着，哽咽了起来。
一年多不见，何炎熙跟以前相比，简直是憔悴了许多。
以前那精明抖擞的巨商形象不见了，只有疲惫不堪。
许娇娇不知道何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干爹，咱们是一家人，不说这些，我能尽力的事情，义不容辞，干爹以前对我无条件的帮助了那么多，义兄的事情我既然知道了，必不会坐视不管的。干爹，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炎熙摇摇头，“也不知道怎么和你说，上次你与廖青成亲，原本我们准备来的，当时出海了一趟跑生意，不想遇上了海难，在海上差点回不来，耽搁了几个月回来之后，发现我们何家的生意被人暗中针对了，抢走了许多主营行当，我查觉到不对劲，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就先把博霁送到他外公那里避一避，没想到，镜城关失守了，方家遭此大难，实属没有想到……”
“那是什么人针对何家商行，现在查出来了没有？”许娇娇问。
也不是外人，许娇娇问得直接。
何炎熙沉吟了一下，“之前没有想明白，现在有些明白了，我们何家这么些年来，赚来的银两有一大半都是资助镜城关方家了，征兵买马，操练备战，朝廷不富裕，方家的精兵强将开支比较大，常常补给不齐或不及时的，都是我们何家在免费资助。有人在暗中布局，可能是想先断了我们何家的银钱供给，最终目标应该还是方家，还是镜城关。博霁小子说得有内奸，我相信，我也查了小半年了，也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只是目前还没有明确，不敢乱说，要是我现在告诉了你，也是害了你，恕我现在暂时不能说……”
许娇娇表示理解。
“听干爹说，此事干系太重大了，干爹心里有底就行了，有什么我与廖青能帮得上忙的，干爹尽管说，我们义不容辞。”
何炎熙感激道，“这次帮忙把博霁给提前救回来，已经帮了我大忙了，我就博霁这个儿子，要是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就白忙活一场了。”
许娇娇再次表示是应该的，“干爹，你是怎么把方家两个孩子救回来的？方家现在是朝廷要犯……”按理来说，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带出来的。
何炎熙扯了扯笑容，“我把我何家所有的产业全部捐给朝廷了，大概有几十万两吧，赎回了方家两个孩子性命……”
许娇娇哑然。
看来，钱财真能通鬼神啊！
几十万两换回了两条人命。
这怕是史上最贵的两条人命了。
何炎熙也是真舍得。
为了妻子娘家人，倾其所有，这份魄力无人能及。
还有，何家也是家大业大，被人设计断了许多的生意，还有几十万两的产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是真厉害。
“干爹真是性情中人，豪迈，大气，这两个方家孩子若不是干爹出手相救，怕是在牢房也挨不了几天了。干爹花这么大的代价救人性命，真正是令人佩服。”
何博霁还在一旁抹泪，“钱财乃身外之物，能把小旧与小函救出来，出多少钱都值得。”
没有了钱财，他这个何家大少爷恐怕走哪里都不如以前那么风光了。
这些他不是想不到，不过亲情更重要，人命最重要。
何炎熙又说，“我们何家也兴盛过，算是一方豪绅，我何炎熙这辈子也满足了。方家出事，何家被针对，现在剩下的产业和钱财留在手里，也不知保不保得住，不如拿来换两条人命。我现在的愿望就是，能把背后暗中的黑恶势力给扳倒，娇娇，博霁，这事儿不用你们操心，我心里有谱儿……”
何博霁不干，“爹，您有什么事情还要瞒着我们？我妹子这里没有什么话不能说的，我这条命都是妹子救回来的……”
何炎熙无奈，“我只能和你们透露一点点，现在朝廷新派去的将军在镜城关出师不捷，哪怕保证了粮草什么的，也连吃败仗，不说收复镜城关了，甚至有可能把镜城关后面的几个城池都丢了。我向皇上透露了一下口风，方家今年二十五的嫡长孙，方玉，有可能还活着，方玉素日里有小方脸神将之称，方家人世代在镜城关里生活，对镜城关的地形以及周边复杂的环境再熟悉不过，镜城关能不能收复其实还是要看方家，只要方玉还活着，只要皇上还相信方家的为人，敢放权下旨让他领命，镜城关就有可能以最快的速度收复……”
何博霁不自禁的问，“皇上现在相信吗？”
这就是眼下最关键的问题了。
方家犯了这等失职失责的大罪，理应是满门抄斩的。
结果，让何炎熙拿银两赎回来两个方氏血脉。
这从另一个角度上想，皇上对方家并没有那么绝情……
也就是说，对方家还存有一丝信任的，方家毕竟这么多年几代人都坚守镜城关，如果真想与敌国相通，镜城关还能保存这么多年？早就是黑山帝国的了。
黑山帝国数次栽赃嫁祸于方家，各种计谋不是第一次了。
第886章 心都跳了起来
只是都没有惹出什么大的乱子，像这次镜城关失守，百姓流离失所这样的大事情，还是头一回。
皇上才震怒了！
何炎熙道，“信不信，得看皇上自己了，我已经有你方玉表哥的下落了，这些事情，你们都不要管，牵联太多了。”
许娇娇点点头，“干爹心里有谱，我就不多问了。干爹，你们目前有什么打算？”
何炎熙回道，“先在京城停留两天，把方旧与方函两小子的伤养一养，等他们恢复两天，我就带他们回镜城关去，现在何家也没有什么产业了，我一身轻的，只不过娇娇你的酒我也帮你卖不了了，好在，你在京城开了酒坊，现在皇上又亲赐为御酒，也算是一种保护，用不上干爹帮忙了。”
许娇娇说，“干爹别这样说，干爹对我的帮助重于泰山，没有干爹，也没有我酒坊的今天。干爹，这两个方家孩子受伤确实太重了，确实要休养休养才行，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住处，若是没有的话，就去我们大雁塔的房子里住几天，那处房子很清静，适合养伤。”
考虑到何炎熙把所有的产业全部捐了，许娇娇怕他没有地方住了，所以主动提出来。
谁知道何炎熙还真没有住处了。
京城里原本有几套大宅子的，今天一并儿房契地契也都交给了朝廷。
他老脸一红，“那好，我正愁没有落脚的地方，住客栈，人多眼杂的，不适合养伤，就借住几日。”
许娇娇说完，又问道，“我干娘呢？现在也来京城里了吗？我那宅子还是小了一些，我干娘要是住不惯，可以来我柏院住几天，我也好跟干娘复查一下身体，安神丸还有没有？还需要不需要……”
话还没有说完，何博霁一下子又抽泣起来，大小伙子眼泪不停得往外面涌。
再看何炎熙那悲伤的神情……
许娇娇直觉是不妙。
心都跳了起来。
何炎熙深呼息一口气，“博霁娘在方家出事之后，受不了打击，就先走一步了……以后安神丸也用不着了，我刚准备和你说的，还剩下二十多颗没有吃完，我给你也带过来了，你是大夫，把这些安神丸用到需要的地方去，留在我们手里没用了。”
何夫人体弱多病，初闻方家出事，父亲，兄长们都死了，还有儿子何博霁也生死不知，就直接病倒了，伤心过度，旧病复发，晕死了过去。
就再也没有醒来。
许娇娇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也心情沉重得很。
她与何夫人没相处多长时间，但是何夫人待她是真心实意的好，是顶好的一个人。
后面她成亲，何夫人给她挑得礼，都是用过心的……
“干爹，博霁哥，节哀。”
几人都无语哽咽。
许娇娇同时也更佩服何炎熙了，何夫人都过世了，他还是为了何夫人的娘家，不惜一切代价赎回方家后辈，还要拼了性命去搞清楚事情真相，还方家清白。
这是深沉到骨子里的爱了。
***
又过三日，连市井都传开了，镜城关那边，皇上寄予了厚望的安远将军武士杰，非但未能建功，反而接连战败，都退到了天镜城了。
天镜城，就是离镜城关最近的一座城，扼守交通要道，是抵御黑山帝国的第二道门户，历来是镜城关的主要后勤补给之地。
镜城关是很重要，但它只是一座大型关卡，专为战争而建，生产供给远远不足。若是被黑山帝国夺了天镜城，那它便算是站稳了脚根，有了立足休养补给之地，其随时可以攻入大祥中原腹地。
形势很危急了。
这一天，何博霁的伤都还没好利索，父子两人便向许娇娇辞行了。
他们实在是不甘心，誓要找出那个内奸来。
可镜城关那边正在打仗，许娇娇实在是不放心，很是担心两人的安危。
可她和廖青两人，现在尚是无权无势，这种事也帮不上什么忙。
何炎熙说自己走南闯北大半辈子了，这点小事，他应付得来。
何博霁也称自己好歹在边关生活了小半年，经验是有的，他们完全可以应付，不用放在心上。
再说那边还有方家军一些旧部，他们并不算孤身涉险。
反正不管怎么说，两人去意已决，许娇娇无法挽留，只能送别。
刚送到城外，几人就见远处一辆接一辆的马车，向城门驶来。
这些马车，都是敞开的，上面没有顶盖，以许娇娇看来，就是一匹马拉着一辆木板车。
这些车上，都躺满了人，身着统一服饰。
全都是伤兵！
木板车并不算宽敞，平时也就够躺两个人的，可现在却至少躺了三个，有的甚至躺了四个，都只能侧着身子躺着，人挤着人，加之身上都有伤，道路颠簸，一路上唉哟声不断。
放眼望去，这样的马车一辆接一辆。
马车间也夹杂有走路的，但大都是一走一晃，有的胳膊裹着绷带吊在脖子上，有的干脆直直垂了下来，明显没有了知觉。
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身上都有血迹，只在多少而已。
这样的场景，虽说谈不上哀鸿遍野，但也是一片愁云惨雾，让人看了心生压抑。
“这……”
许娇娇紧紧皱起了眉头，这大概是前线退下来的伤兵了，如此多的伤兵，可想战斗是如何激烈。
但是，败兵也最容易出乱子，何炎熙两人此去，能安全吗？
何炎熙却笑着扯了扯身上的衣裳，“你没看我俩都换了衣服吗？你就别担心了。”
许娇娇一看，原来何炎熙和何博霁两人都换上了粗布衣裳，甚至还带有补丁，看上去，就像是普通农户了。
“我早就考虑到了种种情况，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许娇娇点头，何炎熙这种人，不愧是走惯四方的，有些事情可能比她想得还要周到。
“走了！妹子！等我们的好消息！”何博霁挥手示意。
许娇娇亦挥手送别：“一路保重！”
“保重！”
第887章 现在什么情况了？
送走了何家父子，回到城里，许娇娇发现，街头巷尾到处都在张贴告示，大意是朝廷急需大夫医治伤兵，有意愿的可前往皇城永定门外报到。
永定门是皇城最大的一座门，相应的，它外面的广场地盘最大。
许娇娇到了这里一看，广场上或站着，或躺着，已经满是人了。
一些大夫正忙碌地穿插其间，给伤兵治伤。
许娇娇还看到了孙志坚，忙上前道：“师兄，现在什么情况了？”
孙志坚抬头见是她，也没客气，“师妹来得正好！你看现在伤兵太多了，大夫已经忙不过来了。皇上说了，太医院的御医，如果有空的话，也可以来帮忙救治。现在正缺人手，不如你也一起来？”
说话间，许娇娇望了望四周，太医院的御医们好像没来几个。
“师兄有令，师妹岂敢不从？”
许娇娇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也挽起袖子，投入到了救治当中。
学医就是为了治伤救人，许娇娇没有太大的野望，但能力之内的事，也是义不容辞的。
孙志坚擅长治疗外伤，应对这种场合也算是适得其所。许娇娇打下手，之前在小皇镜里所学的一些知识，算是狠狠地实践了一把，受益非浅。毕竟这样的机会，是一般人很难遇上的。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在外人看来，这种事是免费帮忙，义务奉献，实在是费力不讨好，君不见那些御医们，到场的没几个么？
但在许娇娇的角度看来，这虽然是在帮助别人，但又何尝不是帮助了自己？
有此收获，许娇娇的干劲愈发大了起来。
正在这时，突然一阵哭喊声传了过来。
“哥！你醒醒，哥？！呜呜呜……”
好像是一个小姑娘的声音。
许娇娇循声看过去，就见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丫头，正一边哭一边试图唤醒木板车上的一个青年。旁边还站着两个大夫，小声劝慰着什么，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许娇娇换了个角度，看清了青年的样子，这人看穿着也是个兵，看起来是刚送到没多久，还没下板车，其双目紧闭，半身兵服敞开着，胸膛不见呼吸起伏，其上半身包括一张脸全是紫黑色！
许娇娇大吃一惊，急忙快步奔过去，途中已经取出了三支银针来，疾速插入了青年的穴位中，然后将其一掀，使青年整个脑袋掉在了板车外，同时抬起其一只腿，右掌在其背心处狠狠一掌击了下去！
“哇……”
一股明显偏深的鲜血从青年嘴里吐了出来。
并且一吐就没完没了，就像杀猪似的，一口口鲜血不要钱似的往外喷！
许娇娇这一连串的动作快如闪电，等别人反应过来，青年已经在大口吐血了。
旁边的妹妹看傻了眼，看到自己哥哥人事不省，现在又猛吐血，禁不住“哇”的一声扑到车上，号啕大哭起来，“哥！你醒醒……你不要丢下我啊！哥！你走了，我一个人怎么活啊……”
许娇娇吐了口气，一把揪起她。
“你再压住他，可真要把你哥压死了。”
“什么？”
那丫头泪眼婆娑地望向她，“你说……我哥没死？他还能救活？”
“当然能活。”
许娇娇点头，收回银针，把青年重新拉上车，摆好。
这时候再看上去，其脸上及上半身，那种骇人的紫黑色已经消失了，只不过脸上苍白得吓人，失血过多，这是没办法的事。
旁边的一个大夫担忧道：“这位小姑娘，这位军爷本来就病重，你把人这么一整，又吐了这么多血，他还能好吗？”
许娇娇看这个大夫，瘦高个子，穿着平常服饰，应该是应召而来的，有可能是在哪家馆里坐诊的大夫。
她还没答话呢，一边却有人道：“什么小姑娘？这位是太医院的许御医，皇上亲口封的！”
原来是孙志坚也过来了，上赶着帮师妹解围。
瘦高个子大吃一惊，连连拱手道：“原来是许大人！在下早就耳闻许大人之名了，没想到今日得见真人，惭愧惭愧，是吴某有眼不识泰山，不该疑难。”
许娇娇哑然失笑，她是什么大人了？
但她不是以势压人的人，摆摆手，解释道：
“这位……军爷应该是受了内伤，导致血液淤积在体内，时间长了，就会休克昏迷，最终七窍流血而亡。现在淤血已经放出来了，没事了，过一会应该就醒了。”
“啊？真的吗？谢谢！谢谢姐姐！”
旁人都来不及说话，一边的丫头喜不自胜，忽的一下朝许娇娇跪了下来，就要磕头。
许娇娇吓了一跳，赶忙拉起她。
“你赶紧起来。”她一个现代人，实在不习惯受这样的大礼。
“哎，你们看，他真的是活过来了，不要紧了。”一旁另有个大夫喊道。
众人看过去，那位躺在板车上的青年，此时已经有了正常的呼吸，胸膛逐渐缓缓起伏，比之前的一动不动，太明显了。
“啪啪啪……”
瘦高大夫竟带头鼓起掌来，“好！许御医果然名不虚传！这位军爷原本已经没有呼吸了，我等束手无策，都不敢下手，没想到，许大人手到病除，妙手回春，这是从阎王爷手里硬生生夺回一条命呐！”
“这话没说错，确实是抢回来一条命，我亲眼看着的，原本都没呼吸了。”
“这位军爷运气好啊！幸亏许大人出手啊！”
周围一些亲眼目睹全过程的人，都纷纷叫好，也跟着纷纷鼓起掌来。
这掌声就像能传染一样，渐渐的，整个广场上的伤兵，只要手能动的，都鼓起了掌，一时掌声如潮，搞得附近的行人都不明白怎么回事。
许娇娇一生经历的事不可谓不多，此时看着一张张激动的脸庞，也不禁有些眼眶泛红。
她知道，这些伤兵真实的意思，应该是感谢广场众多的大夫出手相助，并不只是冲她一个人来的，她顶多是作了个代表。
但她，不也是这众多大夫的其中一员吗？
第888章 蛾儿
有句名言叫作，穷者独善其身，达者兼善天下。她还没有达到这个高度，但作为助人者，能得到对方的肯定，就是最大的安慰和回报了。
良久，掌声才停下。
看着身旁丫头以近乎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己，许娇娇干咳一声，又叮嘱道：“你哥失血过多，需要好好调养一下，近期要多买点补品，给他补补身子。”
听到补品两个字，那丫头抿紧了嘴，但仍是重重地点了下头。
许娇娇是按常规这么交待一句，看她的表情，再看看她瘦巴的身子，也明白了其为难之处。这兵荒马乱的，兄妹两人落难于此，靠一个小丫头，能有钱去买补品吗？
许娇娇望望四周，此时夕阳已西下，络绎不绝赶来的马车总算稀落下来，绝大部分的伤兵也得到了医治，救治工作已进入尾声。
“这样吧，不如你们先跟我走吧，我来帮你哥调养，如何？”许娇娇道。
既然是做好事，那就做到底吧！些许补品，她现在负担起来，还是没问题的。
那丫头嘴巴嚅动两下，期期艾艾道：“可我，我没多少银钱……”
说着，从腰间缠着的带子里抽出一个小小的荷包，打开来，里面有一堆铜板，许娇娇估计，离一百文都差得远。
“我只有这么些，先给姐姐吧。”丫头递给许娇娇。
“不用，你收起来。”许娇娇推了回去，“这些你留着备用，买补品的银子，姐这里有。”
丫头迟疑着缩回手，又道：“那姐姐，你缺伺候的人吗？我可以伺候你，可以帮你做事，我会做很多活儿……”
许娇娇一笑，这还真是个实心眼的孩子，“那你就先跟着我吧，咱们先把你哥治好再说。”
不跟着她，她一个小丫头能去哪里？
跟着她，还安全些。
小丫头立刻高兴道：“谢谢姐姐！谢谢姐姐！蛾儿一定会尽力做事的！”
许娇娇和孙志坚又查看了一下青年的伤势，这人除了严重的内伤，还有右臂也有骨折现象，孙志坚给处理了一下。
然后又去打听了一下像这种军士的处置情况，被告知，像青年这种情况，只能退伍了，她们要是把人领走也可以，以后如果好转了，直接去补办个手续就行了。
许娇娇便喊来一辆马车，把青年抬上去，往家里赶。
由于有重病员在车上，受不得颠簸，许娇娇吩咐马车走慢点，她和那个蛾儿丫头跟在马车后面走。
“对了，你们兄妹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许娇娇问道。
“我哥叫车正廷，我叫蛾儿，我们没有家了……”
许娇娇暗叹，这又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原来，兄妹两人的母亲早就病死了，父亲是猎户，他们原本住在天镜城外，但在一次狩猎途中，父亲被流窜的小股黑山人碰上了，双腿哪有马跑得快？就此被射死了。
留下兄妹俩悲痛不已，车正廷愤怒之下，恨不能杀光蛮子，当天便报名参军，投入了方家军旗下当兵。但他妹妹蛾儿年纪尚小，没人照顾，于是也将她带到了镜城关，就近找了个心善的人家，干些使唤丫头的活计，勉强混口饭吃。
车正廷极为努力，一年多的时间后，便当上了百夫长。
都说相依为命，兄妹俩感情也极好，车正廷一有休假便出营看望妹妹，好歹也还能照护一下，而他把军营里关于自己的事，也大都跟妹妹说了。
这次方家军中了奸计，丢了镜城关，车正廷在战斗中负了重伤，便被人抬下来，一路送到京城医治。
蛾儿也机灵，看着事情不对，便寻机逃了出来，跟着运送伤兵的队伍一路走到了这里，并在途中意外地见到了哥哥。
他哥哥原本也是清醒的，只是天境城医术有限，治了几下也没见好，情况反倒越来越严重，便送到京城这边来了。
能被送来京城的伤兵，大多都是这样的情况。
蛾儿年纪虽小，但吐词清晰，事情讲得很有条理。许娇娇听了，也大致清楚了情况。
“嗯……”
一道微弱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
许娇娇示意蛾儿，“你哥哥醒了。”
“真的？”
蛾儿惊喜地上前一步，掀开帘子，果然看见自家哥哥睁开了眼睛！
“哥哥！”
蛾儿的眼泪刷的一下又流了出来。
车正廷前一天晚上就昏迷了，经过了漫长的一夜，又加上几乎整个白天，都没有醒来。蛾儿这段时间一直是心如刀绞，悲痛欲绝，生怕哥哥就此一睡不醒了！
好不容易来到广场上，两个大夫看了看，竟然说救不活了！
那个时候，蛾儿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前路一片灰暗。
幸好遇上了姐姐，出手相助，而现在，哥哥果然活了过来！
“哥！”
“蛾儿，你哭什么。”车正廷很虚弱，声音也无力，但说话很清楚。
蛾儿急忙道：“哥，你不知道，你昏迷了一天一夜啊！好多大夫都说救不好你了，幸亏遇上了一个好姐姐，是她把你救活了！”
“哦？那要感谢人家……”
“感谢就不用了。”许娇娇也来到了车厢边上，示意蛾儿去街边铺子里讨碗水来，又道：“你的伤还没好，我和你妹妹商量过了，就到我家调养一段时日，你没有意见吧？”
车正廷：“多谢姑娘援手，车某岂能不知好歹，只是我兄妹要累及姑娘府上了。不知姑娘是？”
许娇娇：“我姓许，婆家姓杜，我既然把你带回去，其它事情你就不用放在心上，安心养伤就行了。至于你妹妹，也可以照顾一下你。”
车正廷微微颌首，“大恩不言谢。蛾儿从小教养有失，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还望包涵一二。”
他是看许娇娇说话作派都不一般，猜想可能是大户人家，可能规矩颇多，要是蛾儿无意中得罪了恩人，那就不好了，所以事先铺垫一下。
“这你不用担心，我也不是个讲规矩的人。”
许娇娇一笑，这人此时应该是虚弱之极，还顾着说这些话，其为人及性格可见一斑，兄妹俩的感情也确实极好。
第889章 地主阶级的**生活要不得
车正廷也是会意一笑，蛾儿送了水来，车正廷喝了，又和蛾儿讲了两句，终于是熬不住，再次昏睡了过去。
应该给他吃点东西的，不过这时她们还在大街上，天也晚了，还是回家了再说吧。
回到杜府，安顿好兄妹两人，廖青也回家了，许娇娇把事情跟他说了一遍，廖青也点头同意，救死扶伤的事儿么，尤其对方还是战场上下来的，能帮当然要帮。
蛾儿除了伺候她哥哥倒水喂饭之外，天天跟着许娇娇，什么事儿都抢着干，连专职的丫环小红都抢不过她。
比如，许娇娇第二天再次去广场的时候，只要她准备给哪个伤兵医治，蛾儿便把伤兵的伤口处统统掀开，让许娇娇不用动手就能观察得清清楚楚。
饭前洗手，蛾儿便把水和毛巾连盆子端到许娇娇眼皮底下，饭后再来一遍。
上个厕所，她都要跟着站外边。
打个呵欠了，便提醒她要早点睡……
这哪是不懂规矩？这特么太懂规矩了！把许娇娇搞得哭笑不得，她还真不习惯这样被人伺候。
说了几回，蛾儿口头答应得挺好，可一转眼，该怎样还是怎样。
“蛾儿啊，你真用不着这样的，我不是那种娇贵的少奶奶，我也是从乡下过来的，用不着你这样伺候。”许娇娇诚恳道。
“那怎么行？”蛾儿急了，“您是我们的大恩人，蛾儿无以为报，也做不好别的，这些小事我能做当然就要做。”
“嗯……我的意思是差不多就行了，你不用做得那么过细……我知道你是为了报答，你不是说过么，我已经知道你的心意了。”许娇娇努力解释。
蛾儿：“我爹说过，感谢就要拿出实际行动，用嘴巴说，那就是糊弄人的。”
呃。
许娇娇没话了，索性问道：“那你觉得，什么时候才算报答完了呢？”她不介意有个小跟班，可老是这样，有点那啥，这会腐蚀人心滴，地主阶级的**生活要不得。
“救命之恩，哪里能报答得完？”
蛾儿睁大眼睛，“除非蛾儿走不动了……”
天！
许娇娇是彻底没辙了，算逑，该怎样就怎样吧，她一个受过无产阶级革命熏陶的战士，这点**打不倒她。
又过三日，从杜正砚口里得知，皇上已经任命方玉为大将，召集散落在各城的方家军，准备重夺镜城关。
一同出发的还有钦差大臣，要宣诏罢免武士杰的统军之职，残军并入方玉统一指挥，同时押送相关人等回京问责。
连日来都要去广场走一遭，众多的伤兵，让许娇娇有了些想法。
这些士兵，有的伤重些，有的只是看着吓人，实际上只要有对症的药，好得很快。
他们完全可以自己带上治伤的药啊？
比如她的康平丸，受伤了，直接抹上，好得快，情况好的，隔日就可以重返战场了，这样我军岂不是多了一份力量？
这么简单的事，怎么不做？
对于许娇娇的疑问，杜正砚的回答是，有些人的命，并不值钱。
这些普通士兵，几乎都是平民，甚至有的地方凑不够兵员，是强行抓壮丁来的。
这样的人，谁会真正关心他们？有谁会把眼睛放在他们的身上？
反正，徭役是强制执行的，不愁军队没人……
许娇娇大叹，这些人，难道不知道效率有多重要吗？重新征兵，比得上伤兵重新入伍吗？
无论是时间，还是经验，都比不上。
既然别人不肯做，那她来做吧。
于公于私，她都不想方家军再次失败。
许娇娇请杜正砚把她的意思奏给皇上，请皇上下旨，炼制大量药丸，送上前线。
几万人的军队，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可能供应得上的。
不一日，杜正砚送回了消息，说皇上同意了，即日就征集药草，大批量炼制康平丸。
同时下旨，整个太医院的所有药房，许娇娇都可以用来炼制康平丸，并调集足够的人手，帮忙炼制。
许娇娇大喜，人多力量大，有了皇上的支持，事情就好办多了。
当即全身心投入到了炼药的事情当中，两天一夜，轮班上阵，炼出的药丸堆得像小山一般，足足装了五大车！
由于时间太仓促，这些药丸烤制得不是太干燥，不过，打仗也就是这么些天的事，药丸不用保存一年两年的，这都不是问题。
可是，还是有问题。
这次出征，皇上将京城几乎所有能派出去的兵，都给了方玉，现在无兵可派了--没人押送药丸去战场。
皇上说他会想办法，可许娇娇等不及了。
在她的眼里，这些药丸就相当于战略物资，这些老古董们完全不懂其意义何在。
还有，这些药丸虽然价值不是太高，但对于许娇娇来说，其重要性不亚于一支生力军，绝不容其有失，不能随随便便打发小猫两三只就押着上路了。
她再次找上了诚信镖局。
诚信镖局的师傅们大都在家，秦总镖头也在，现在在打仗，他们的生意也受到了影响。
许娇娇也没多话，简单招呼后，就开门见山。
“……事情就是这样，秦师傅，有没胆子走一趟？”
“笑话！”
秦师傅哈哈大笑，“你这小姑娘，还来激将法？你一个女子都有这等气概，我等虽然都是大老粗，可也知道，打不过那些蛮子，就有可能成为亡国奴！”
“我等不能跟随方将军打蛮子，可些许小事，打打下手，自当义不容辞。没说的，这批药丸，我们诚信镖局送了！一分镖礼不收，只要我们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送到方将军的手上！”
许娇娇大喜，“秦师傅果然是义薄云天，急公好义！不过，没有让师傅们白跑一趟的道理，镖礼我自会奉上的。”
两人都不是扭扭捏捏的人，也没过多纠缠镖礼的事，当下决定先把药丸送到前线再说。
事情谈妥，不过还是有一个问题要解决。
那就是缺一个接头的人。
诚信镖局的人走南闯北，天镜城那边也去过，路是认得的。
第890章 打蛮子最重要
可没人引见，双方素不相识，货送到了，方将军知道他们诚信镖局是咋回事？敢随便收下陌生人的东西？不可能有这样的糊涂将军。
如果何炎熙还在，就好了。
正当许娇娇考虑着人选时，旁边的蛾儿却道：“姐姐，我哥是方家军的人啊，他认得好多人，他可以去的。”
许娇娇眼睛一亮，可有点担忧，“你哥伤势还没好完全……”
蛾儿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又不是去打仗，不碍事，打蛮子最重要。”
要说别的事，她绝对舍不得她哥去，可这次去是为了帮助打蛮子，为了报仇，这种重要的事，她们兄妹是绝不能含糊的。
许娇娇赞许地看她一眼，关键时候，能分得清主次，不是一般小姑娘能做到的。
车正廷的伤势，作为主治大夫，她是最清楚的，右臂骨折还没复原，这种伤不是十天半月就能好的，但内伤已经恢复了**分，只要不做剧烈运动，跑个腿确实没问题了。
当下让诚信镖局的人收拾东西准备去接货，又回家问了车正廷的意见。
车正廷果然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答应了。
这个时候，诚信镖局的人也到了，许娇娇简单交待了几句，于是立刻去搬货、装车，出发！
诚信镖局来的人不少。
秦总镖头亲自带队，另有六名镖师，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
趟子手十个，杂役十六个。
总共三十多人，押着六辆大车，浩浩荡荡地上路了。
许娇娇和廖青自从来了京城，跟诚信镖局的人吃饭喝酒侃大山，也不止一回两回了，从他们的嘴里，很是了解了一些走镖这个行当的事儿。
走镖就如行军，帅旗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镖旗也一样，它是镖局的象征。
诚信镖局的镖旗，是三角形红旗，黄布镶边，旗边上有八个边鳍，意为八方通达。旗面上绣有“诚信”两个大字。
这面镖旗就挂在最前面的一辆车上，很是醒目，就是知会一下黑道上的朋友，这是诚信镖局保的货，让他们在开抢之前，先掂量一下自己有没有抢镖的实力。
为了壮声势，镖局在走镖时还要喊“趟子”，也就是口号。喊口号的伙计就被称为“趟子手”，他们负责喝道开路。
其实喊趟子也是有学问的，真正厉害的镖局喊“威武镖”，一张口就是什么“我武唯扬”，摆明不给绿林兄弟面子。敢这么喊趟子的，普通强盗也不敢惹。最常见的是“仁义镖”，镖旗下半旗，摆出让绿林朋友“赏”饭吃的客气状。还有就是不喊趟子的，镖师们为了不惊动某地的大盗，就会收起镖旗，悄悄地过去了事。
镖师们行镖，只有一身武艺是不行的，因为你的重点是“保”这个字，而不是“杀”。如果一味靠杀，结的仇家多了，走到哪里都有人找你麻烦，你还能保啥镖？还有谁放心把货交给你来保？
出门在外，武艺不能当饭吃。
如果走着走着，忽然一支响箭射到你脚下，或者好好的路突然多了一个坑，或者洒上了一些铁蒺藜，那就表示，碰到拦路剪径的了。
这时就不能再走了，镖头就会让镖师和趟子手们把镖车围成一圈，等着强盗露面。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可能会跟现代人的想像不一样了。
如果强盗也是混江湖的老手，那他也不会见面就杀，一般会先来上几句“切口”，比如他问“吃的谁家的饭？穿的谁家的衣？”
镖师答一句，“吃的朋友的饭，穿的朋友的衣。”意思就是出门在外，大家都是朋友。没有这些强盗，哪有保镖这一行当？所以镖师们的衣食都是靠朋友来的。
这样的话一说，强盗也不好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杀过去，毕竟大家都是混饭吃，打架就会有伤亡，就要花银子，能用嘴巴解决问题不更好嘛？
所以多半时候，镖局如果肯花费一点银子打点，事情就过去了。
甚至有时候，双方一套关系，大家还可能是老乡，招式路子还可能同出一源，没准儿就互道一声误会，交上了朋友。
但也有意外。
也不是所有的强盗都守规矩，要是镖师遇上“硬茬子”，说一句：“对面的朋友，我乃线上朋友，你是绿林兄弟，你在林里，我在林外，都是一家。”
要是强盗不吃这一套，非要动手，那镖师就没辙了，双方各喊一句“并肩子一齐上！”这就要手底下见真章了。
出门走镖，是需要一些技能的，专业的就不说了，最基础的就是“三会一不”。
古时候可没有百度地图腾讯地图之类的，没法精确地制定行程，能在饭点的时候恰好走到一家饭馆，所以埋锅造饭的本领一定要有。
走一趟镖，有远有近，从南走到北，走几个月都有可能，脚下不能没有一双合适的鞋，那么修鞋是要会的。
第三个要会的是理发，路上风尘仆仆，到了一个地方，要是没有点“化妆”的本事，还不让人小瞧了？
最后这个“一不”，说起来有点可笑，竟然是不洗脸！因为他们大多数时候都是在路上，成天顶着严寒酷暑，路上也是沙尘飞扬，所以不洗脸就成了对皮肤的一种保护。所以走镖的人，一个个都是身着大袍，灰头土脸。
……
接下来，许娇娇和廖青又恢复了日常生活。
小皇境的收获，需要慢慢揣摩、试验、消化，这是需要大量时间的。酒坊现在限量销售了，每天的工作量不多，正好把时间拿来做这个事。
至于有些想骚扰她的人，一律被蛾儿挡在门外了。
蛾儿本来想跟她哥哥去天镜城，可车正廷不让，于是只好回来，给许娇娇当起了门神，一些想拜访许娇娇的，或者怀有心思故意接近许娇娇的，都在蛾儿的面前止步了。
能来拜访她的人，不可能是男子，他们有什么事自然会去找廖青，甚至杜正砚，不可能单独求见于她。
第891章 被蛮子杀得丢盔弃甲
那么，就只有女子来拜访她了，这些人能有什么好说的？无非是心里好奇，想求证一些聊天的话题罢了，她跟这些人没有缘分。
嗯，有缘分的，都在酒坊三楼里见过了。
廖青去书院也勤了，毕竟现在没什么大事了，能有好的学习机会，自然不能放过，他是个很自律的人，这一点，他很早就自证了。
每次回来，就会给许娇娇带回一些消息，大多是关于前线的。
甚至杜正砚，有时候也会到她们院子，说一些最新的消息。杜正砚已经看出了他这个儿媳妇的不一般，其想法，其见地，一般男子都比不上。
这样的人多知道一些，对于家族无疑是有利的。
开始的时候，尽是些坏消息。
镜城关被占就不说了，那些马背上的蛮子休整了几日后，竟又突然攻下了一处边陲小镇，而这个小镇，距离天镜城不过二十里地，等于其随时都可以向天镜城发起进攻了！
就在这个时候，武士杰的大军到了。
武士杰也知道敌人占了小镇，便打算先进天镜城休整，明日再战。
可万万没料到，这些蛮子突然向他们发动了进攻，区区五千人，就敢进攻他的五万大军！
五万大军正在入城，猝不及防之下，被蛮子杀得丢盔弃甲，一片狼狈，还差点被其冲进了城内！
这一战，其实大军伤亡并不太大，起码死的不多，大多是伤兵，但却被蛮子的骁勇吓住了。
后来，武士杰多次令人出战，都无建功，那些蛮子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并不在镇内死守，都是主动出击，而且他们都是骑兵，见势不妙就跑，大祥国骑兵少得可怜，根本追不上，或者说不敢追。
甚至夺下了小镇，武士杰也不敢在这里驻军，晚上也得回到天镜城去，因为小镇并没有城墙之类的防御之物。
就这样拖拖拉拉，后来黑山帝国的援军也到了，有了近两万兵马，而武士杰的大军减员太多，只有三万多人了。
这还怎么打？
五万大军尚且拿别人五千人没法，现在力量对比更悬殊了，武士杰心里更没底了，只能龟缩在城内。
从头到尾，武士杰连镜城关的影子都没看到。
后来，方玉到了。
方玉从京城领了一支军队，后来在路上又召回了一些方家军，此时也有近三万人马。
到了之后，他根本没进城，就地挖壕结阵，严阵以待。
同时钦差大臣进城，宣读了诏书，解除了武士杰的职务，令余部并入方玉指挥。
方玉有了六万兵马，便稳扎稳打，将敌军一直赶到了镜城关，最后围而不攻。黑山人也出来冲击过，但方玉早有准备，带有很多长枪兵，排成密集阵型，骑兵根本讨不了好，每次都是留下一些尸体败退回关。
黑山帝国皆是骑兵，一般自备一些干粮，短期情况下，不用发愁粮食问题，可时间久了，就成问题了。再加上战马耗费非常大，而镜城关非生产之地，粮草根本没有多少存余，没过几天，黑山的人便慌了，无奈之下只能弃关而逃。
方玉乘胜追击，一气夺下镜城关，最后还俘虏了两千多跑不动的黑山骑兵！
消息传回京城，整个京城的人都欢呼起来！
皇上也是大喜，在朝上大赞，镜城关还是得靠方家的人！
诚信镖局的人也回来了。
一同回来的，还有何炎熙，车正廷。
许娇娇给秦总镖头送上了一千两白银，以作镖礼。
秦总镖头还待推辞，许娇娇却说：“这么多兄弟，都是要吃饭的，就算是做好事，也不能饿着肚子干活不是？所以这一千两白银，你务必收下，大不了，我找皇上找补给我就是了，不用担心什么。”
好说歹说，秦总镖头总算是收下了。
晚上廖青也回家了，许娇娇便和他张罗，请众人一起吃顿酒饭，算是接风洗尘。
杜府有专门的厨子，许娇娇本着物尽其用、勤俭持家的原则，早早就让人备好了宴席，就在柏院，一共摆了四大桌，敞开了吃喝。
席间，不用许娇娇问起，秦总镖头和车正廷两人一说一和，便将此次送货的过程讲了一遍。
京城周围尚好，但出了百余里地，他们便发现了几个行动可疑的人，似乎是贼人踩点的样子。
后来路过一个集市，车正廷干脆请人做了一面大旗，上书“义药”两个大字，插在头车上，老远就能看到。
后来，不知是因为他们人多势众，还是因为这面旗帜的原因，这一路上竟真的没有强人拦他们，只是跟一伙同样人多势众的行商发生了误会，最后也没有打起来。
只是将要抵达天镜城的时候，遇上了一小队黑山骑兵的斥候，车正廷与秦总镖头当机立断，率领大家抢先出手，将这十个骑兵全部杀死，然后紧赶慢赶，终于有惊无险地进了天镜城。
此时天镜城正是戒严状态，没有车正廷，他们可能还真的进不了城。
进城后，车正廷找到了方家军。此时城内的方家军也只有小部分人了，与城内原本的守备军一起，作为守城之兵，其余的都随方玉出征了。
但是，何炎熙恰好在。
何炎熙听说了他们要办的事，当即为他们引见了方玉。
方玉归来，听说了他们的来意后，大为欣喜和感激，盛情款待了一番众人，虽然打仗期间不能喝酒，但两方聊得也甚是欢畅。方将军还特意叮嘱车正廷好好养伤，请秦总镖头传话，感谢许娇娇的大义之举。
秦总镖头他们原本还想留在那里帮点什么忙的，后来看到方将军一路平推，将镜城关团团围住，没他们用武之地，便回来了。
许娇娇再次感谢他们的拔刀相助，又问起何炎熙，这次去天镜城，找到内奸没有？怎么不见何博霁？
何炎熙点点头，“找到了。不过不是我们找到的，是那些方家军找到的。你们恐怕万万想不到，此人是谁？竟然是境城关的监军吕大人！”
第893章 赐号天镜侯，世袭三代
有了这个爵位，不说待遇，方旧以后的仕途会顺利很多，这是最重要的。
“方玉领军于危难，重夺镜城关，朕封你为定远将军，赐号天镜侯，世袭三代！”
这个赏赐也是比较高的，虽说夺回镜城关有功，但一上来就赐侯爵位且可世袭，皇上对方家的看重之心也是显露无疑了。
“天镜城及镜城关，仍由你方玉统管，万不可懈怠！”
“臣领旨谢恩！”
方玉领着两个少儿谢恩。
他一家大小，主要人物都在这里了，皇上的赏赐足够丰厚，方家以后也不致衰落，方老爷子九泉之下，也当可瞑目了。
方家遭此大难，虽说让人伤心欲绝，家里也是一片愁云惨雾，但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上亡，自古以来就有的事，作为军人世家，倒也不是不能看开。
说完了方家的事，还有人需要赏赐。
“杜爱卿，你筹措粮草有功，再加上之前的捐款，朕也不食言，今日封你为四方侯，世一代，你可满意？”
“臣谢皇上隆恩！”
杜正砚大喜，他也能得到侯爵之位，是他没想到的，而且还能传承一代！
他明白，虽说他也有捐赠，但如果没有许娇娇那次的募捐之举，他是不可能得到这一爵位的。
皇上又继续说道，这次的口吻变的轻松了，“许娇娇，听说你自掏腰包押送药丸？”
许娇娇应了一声“是”，一旁方玉看了看她，却拱手向上道：“皇上，那批康平丸，作用极大。蛮人善骑，我大祥伤兵的比例，是比对方大的，若没有康平丸，大军就无法做到绝对的压制，不可能这么快就打败敌人，夺回镜城关。”
皇上点点头，这事儿他已经得到奏报了，方玉在这里又补充一句，是担心他忘了这茬？
朕可不是昏君，谁人该有多少功劳，岂能不明白？
若非如此，杜正砚也得不到侯爵的赐封，本来是打算赐个伯爵的。
大祥国一般设有五等爵位，分别是王、公、侯、伯、子。爵位不是实职，但它是身份的象征，在政治上有较多特权。
子爵相对容易得到，比如今天方旧就得到了，完全是蒙受祖荫。但伯爵以上就比较难了，得有真功。
杜家筹银有功，制药有功，再加上杜正砚捐银有功，且是皇上比较亲近的人，所以才封了个侯爵。
前面两大功，其实大半是许娇娇的功劳，但大祥国没有给女子封爵的先例，所以封了杜正砚。
他之所以又问许娇娇一句，是另有补偿之意。
“既如此，朕也不能让你劳心劳力又破费，朕便赐你白银二千两。”
皇上派兵打仗，岂能让一个女子出钱？这要是传了出去，恐怕街头巷尾得议论好几年的，他堂堂皇帝，以后也羞于面对列祖列宗。
这还是国库紧张，要不然还能多给点。
皇上的赏赐不用客气，许娇娇笑吟吟地收下了。
押送药丸，她前前后后花了一千两银子多一点，现在皇上给她二千两，几乎要翻一倍了。
嗯，这波没亏。
再后面，皇上勉励了兵部的一些人等，给予了嘉奖，又交待了一些边关战备之事。
最后下旨，鉴于战乱平息，国内平定，一个月后举行乡试，也就是举人大考。
散朝后回府，杜正砚又夸赞了许娇娇一番，又嘱咐廖青，大考在即，好好用功。
这不用他说，廖青也明白该怎样做，他可不是那种纨绔子弟。
抛开抱负不说，眼看自己娘子成就越来越大，他也不能落后不是？
所以，用功的时候，他是绝对不会偷懒的。
除了这些，许娇娇与廖青的院子里，正式多了两个人。
正是蛾儿兄妹。
车正廷的胳膊需要长时间休养，已经办了退伍手续，不过却没地方可去。廖青和许娇娇商量后，索性将他兄妹两人都留了下来。
车正廷平日里话并不多，但心思活泛，做事认真，敢于担当，廖青对这人看得很顺眼，征求过他的意见后，就挽留他，车正廷也愿意，权作了廖青的跟班。
许娇娇也比较认同，此人仅入伍一年多点，除去训练的几个月，真正当兵的时间短得很，能这么快就当上了百夫长，自有其过人之处。
而车正廷的妹妹蛾儿，她现在恐怕赶都赶不走了，这丫头其实也不错，心眼踏实，认死理，吃苦耐劳有眼力劲儿，只是有点儿过于心直口快。
比如每次杜正砚这个一府之主找到柏院来，别的丫环妈子都是躬身相迎，唯有她不这样干，看到人来了便飞快地先去通报许娇娇，别的一概不管。教礼仪的秦嬷嬷说了她几次，半点效果也无。
不过许娇娇完全不介意这个问题。
这才是自己人嘛！
两人将兄妹的事通报给了杜正砚。府里多了两个人，还不是普通的小厮丫环，不告知杜正砚是说不过去的。
杜正砚表示没意见，相反还很赞同，还就此谆谆教导了一大通，说什么作为主子，就得要培养自己的心腹，其作用不是一般人比得了的。并且延伸开来，说是最好多结交一些有能力的人或是贵族世家，将来肯定有帮助，云云。
直听得许娇娇想打瞌睡，寻机找了个要读书的由头，拉着廖青匆匆跑出了书房。
留下杜正砚一整套做人哲学、处世体系，闷在了肚子里，无人倾诉。
大考在即，廖青的学习越发紧张起来，连脚步都比平日里快了一些。
除了他，杜府还有杜煜恒，也准备参加今年的乡试。
杜正砚为此特意下令，杜府上下不得大声喧哗，不得打扰二人温习功课，违者重责！
这天，廖青放了学，匆匆往家赶，后面还跟着车正廷。
车正廷现在除了胳膊还没好，其它没什么问题了，于是便成天跟着廖青。反正他左右也是无事，廖青便让他跟着，好歹能作伴解闷。
以前杜煜恒是和他一起上下学的，但杜煜恒应酬多，老爹杜正砚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嘛，因此少不了有人围着他，一起高谈阔论，一起聊天打屁，聊着聊着，出了学堂就可能去外边潇洒了。
廖青不是健谈的人，跟这些人完全聊不到一块，他也不想和这些人互相吹捧奉承，说些没营养的废话，只想安心读书，因此，两人早就各走各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