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4章 活得不耐烦了？
车正廷的话也不多，说得最多的，便是其军旅生活。
但廖青恰恰对这些很感兴趣，听得极为仔细，从中明悟了不少事情。打仗之事也有书可看，可哪里比得上车正廷这个有实战经验的人，亲口所述？
两人正走着，忽然前面传来喝骂声。
“把老子的银子交出来！要不然，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这位大爷，我没偷你的银子，真的没偷哇！求求你，放过我吧？”
求饶的，是一个较为干瘦的年轻人，此时正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而他的对面，却有五个汉子，个个长得五大三粗，打头的一个，额头正中一道疤痕，从头顶一直到鼻梁上，更是凶神恶煞似的，狠狠瞪着干瘦年轻人，时不时还推搡两下。
廖青看了看停止争吵的双方，没有停顿，目不斜视地从旁走了过去。
但其中一个汉子却往这边挪了两步，有意无意地晃来晃去，如果廖青再这样直走的话，很有可能撞上他。
廖青没避让，直接提起一脚，将那挡路的汉子踢了个嘴啃泥。
“你特娘的，敢打老子兄弟，活得不耐烦了？！”
领头的疤脸汉子立刻冲了过来，其他人也跟着上来，将廖青两人围成了一圈，包括原本跪在地上的干瘦汉子，此刻也是不怀好意地看着廖青，哪里还有求饶的样子？
“不演了？”
廖青惊讶地问道，“演技不行，就多用点功嘛！一点都不专业，让主子看见了，怎么肯掏银子给你们，是不是？”
这伙人一见他俩，就停止了喝骂争吵，眼睛只往这边盯，可能是觉得不妥，有几个又收回了视线，可你们不争不吵也不打了，是不是太不走心了？
我廖青长相不凶也不狠，不至于吓得你们台词都忘了念？
“呸！老子就说这一套不行，搞这么麻烦干什么？”
疤脸汉子呆了一下，却并无尴尬之色，也不知是说给谁听。
“就是，玩什么引人上钩，害我白跪一场，今儿必须将这人膝盖敲碎！”干瘦汉子跳起来附和，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车正廷凑近来，低声对廖青道：“公子，我们从南方冲开缺口，你先跑出去再说。”
“不必。”
廖青摇摇头，轻笑道，“才六个人而已，我们也有两个，他们应该还伤不了我们。”
车正廷愣了一下，他一直以为廖公子只是个书生而已，没想到会这么说。
不过公子并不是个吹大话的人，平日里也见他锻炼过，既然敢这么说，想必身手也是不差的。
如此的话，他就轻松多了。
“你这小白脸，死到临头还不自知！乖乖的给大爷我跪下，大爷我一高兴，说不定就会放你们一马。”疤脸见对方好像没领悟到自己这边的意思，有点不满，又喝了一句。
上来就开打，那多没意思？自己有六个人，对付一个，哦不两个书生，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人就要学会找乐子，没有，那就创造一个。
那个被踹了一脚的汉子叫道，“大哥！不能放过他！这小子踢人好疼，老子要废了他一只脚！”
特么的都是一群猪脑，说话完全不经大脑！也不想想老子会真的放过他吗？疤脸气得肝火上涌，还没说什么，廖青接口道：
“看看，这才是你们该有的样子嘛！直接喊打、喊杀就是了，好好的演什么戏？一个个的，是不是喝多了脑子进水了？可千万别溢出来，我怕被传染。”
一个圆脸汉子呆呆地道：“我们又没有传染病……”
“啪！”
疤脸反手甩了那人一巴掌，怒喝道：“特娘的，别废话了，并肩子上！”
再说下去，他老大的脸都要丢光了。
“刷！刷！刷！”
六个人，一人抽出了一把尖刀。
“刷！”
车正廷也抽出了一把短刀。
唯独廖青没啥可抽，他是书生嘛，哪像这些人，个个都是恶霸，还有一个是当兵出身的。
车正廷横着手腕，将刀递给廖青。
廖青却不要，“留着自己用，你伤没好，小心些，我没事。”
“上！”
双方也不再啰嗦，齐齐扑了上去。
廖青首先就找上了疤脸汉子，一记勾拳，就将对方打得飞了出去。
一般人见到明晃晃的刀刺来，下意识就会惊慌，但只要捕捉到它的运动轨迹，其威胁其实并不大，因为它不可能半途再发生变化了，能做到那样的，得是高手才能办到，而且这期间还有个问题，变化也是需要时间的，虽然它很短很短。
当然，要想做到这一点，就必须要有高于对方的速度。
廖青以前经常打猎，习惯了对手的快动作。这些恶霸的速度能比鬣狗快吗？能比野貂快吗？
显然不可能。
还有，比如很多人都知道，狼有“铜头铁骨豆腐腰”之称，但除了它的腰，它的眼睛和鼻子也是绝对的弱点。
其实不管什么样的动物，包括人，眼睛和鼻子都是绝对的弱点，所以廖青专找这些地方下手。
车正廷见到廖青的动作，彻底放下心来，也加入了战斗。
没过一会儿，这几个恶霸不是眼泛泪花，便是满脸血花，一个个失去了战斗力。
廖青也发现，车正廷的功夫居然很不错，就算绑着一条手臂，动作也很灵活，下手也是稳准狠，他一人就干趴下两个恶霸。
“还打吗？”
廖青居高临下，蹲下来看着这些人。
这几个恶霸，几分钟之前都是凶神恶煞的老虎，而现在，都成了翻肚的蛤蟆，躺在地上。
疤脸等人沉默不语，嗯，也有出声的，不过是哀叫声。
“嗯。”
廖青满意地点点头，“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几位虽然长得寒碜了点，但有一颗向往俊杰的心，也算不错了。好，现在告诉我，是谁指使你们来的？”
他跟这伙人素未谋面，无怨无仇，背后肯定是有人指使他们，专门在这里等着对付他的。
会是谁呢？
“哼，你休想我们告诉你！”疤脸突然开口道。
“哦，看来是我搞错了，你不想当俊杰。”
廖青并没有意外，捡起地上的一把刀，“刷”的一刀，将疤脸的一根小手指直接砍了下来！
众恶霸悚然一惊。
没想到面前这个书生，虽然人长得清秀，可凶狠劲比他们半点不差。
一言不合，就剁掉了老大的一根手指！
第895章 这谁撑得住啊？
廖青不理他们，继续道：“看来你不知道失败的后果，需要我帮你加深一点印象。你们口口声声要我的命，要废了我的腿，我只是问一句话而已，你却不答，我也只断你一根手指，这应该不过分吧？我来看看，你好像还有九根手指啊，都是好好的，还可以拒绝九次啊，真是富有啊……”
这番话听在众恶霸耳里，如同魔音。
这特么是个假书生吧？
谁家书生这么能打，这么心狠手辣？
疤脸此时心里也后悔了，没调查清楚下手目标，导致自己丢了一根手指。
可他知道，指使他的人，他得罪不起，万万不可说出来，于是忍痛道：“小子，今儿弟兄们认栽，山不转水转，这事儿不如就此揭过，你可别得寸进尺，有的人是你得罪不起的……”
“刷”的一下，廖青手里的刀再次闪过，疤脸的手指又飞走一根。
“富有的人就是任性，可以随便挥霍。”
廖青淡淡道。
什么叫得罪不起？
人都打上脸来了，我还怕得罪不起？
你不得罪了，人家就会放过你吗？
幼稚。
疤脸连连负伤，饶是他一贯凶狠，此时也禁不住有些发懵，身上和手上的伤痛，让他的话都发颤起来，“你，你敢……”
“看来你真的很富有，行！”廖青说完，又一刀举起欲劈。
“别别别！”疤脸脸都白了，连连挣扎着后退，“我说，我告诉你……”
他不想争辩了，也不想说什么狠话了，一句话就丢一根手指，这谁撑得住啊？
至于背后的人，过了这一关，他就远走高飞，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先把眼前这恶魔应付过去再说。
廖青放下刀，“看来你是舍不得了。”
想了想，让车正廷拖着那个呆汉子，远远地去另一处问话，自己则盘问疤脸汉子。
不一会，车正廷便回来了，两相一对照，主使人已经确认无误了。
“公子。”车正廷有点担忧。
廖青摆摆手，“没事，跳梁小丑而已。”
说完，竟像一点没放在心上，也不管地上的众恶霸了，带着车正廷，悠然离去。
……
等他们走后，就在旁边不远处的豪华茶楼的二楼之上，杜煜源气得把茶杯都摔下去了。
他嘴里大骂道，“废物！废物！真是一群废物！气死爷爷我了！”
旁边的小厮忙道，“源少爷，这不赖人家废物啊，是这廖青少爷的功夫太好了，我看武状元来了，都未必打得过他……”
杜煜源正是气没地方撒的，一巴掌就煽他脸上。
“就是你找来的一群废物，饭桶的！你这个月的月钱银子没有了，你也是个废物……”
“哎唷喂，少爷！我也冤啊！要不，咱们再去找一群武功更强点的，人再叫多一点？”
杜煜源丧气得很，今天已经打草惊蛇了。
回家之后，肯定就有人向杜正砚告状的，杜正砚肯定会留心眼，让侍卫暗中保护，他再找人去搞廖青，这不是往杜正砚的枪口上撞吗？
有些事情，可一，不可二。
白白的好机会浪费了。
要是把廖青打到残废什么的，看他如何嚣张？看他如何和他抢杜家大业？看他怎么考举人的……
可惜了。
……
一个月的时间很短。
很快，廖青便与众多秀才一道，步入了京城贡院，参加大考了。
顺便说一句，廖青这次考试用的名字，是杜煜青。
这是杜正砚要求的，名字本来就是要改过来的，这种时候，还是改姓杜的好。
至于临时改姓名这个手续的麻烦之处，对于他这个侍郎来说，自然不值一提。
廖青和许娇娇也没有意见。
姓廖本来就是跟养父姓的，现在找到了生身父母，改回来也算是正常，这没什么好说的。
许娇娇对于考举的事情知道得很模糊，在她以往的记忆里，明朝和清朝的乡试会考三场，每场考三天，这样算起来，前后足有九天时间！
这还不算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这九天都得呆在一个小小的房间里，寸步不出！
这要是换作现代人，恐怕要疯了。
大祥国的乡试没有九天这么长，但也需要三天，且同样的，期间是不能出门的，比现代的高考那要严格多了。
可能有人要问，这么长时间，吃饭睡觉咋办？
不咋办，吃喝拉撒睡，全在小屋里。考试期间严格禁止与其他人产生交集，没人来帮你的，也没有什么快递小哥送饭给你。
所以，你至少得会自己做饭，最不济，也得带齐干粮，不然就要在小屋里活活饿死了……
这些对廖青来，自然不是问题。
许娇娇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了，心态也很轻松，该干嘛还干嘛。
本来这次廖青参加乡试，就是上赶的，就算考不中举人，那也无所谓。而且她们现在的境况，比以前好了许多了，也不担心有人觊觎她们的产业了。
一是她们身为杜府人，多少是沾了一点杜府的光的。二是许娇娇在京城算是有名有姓了，不是一般的作坊老板可比，甚至在皇上和太后那里都挂了号的，想在这方面打主意，就得掂量一下自己够不够份量。
所以，对于廖青这次的考试结果，许娇娇是非常淡然的。
但是，世事难料。
几天后，乡试的结果出来了，长长的榜单上，杜煜青三个大字高居榜首！
一眼就看到了。
再往下看，杜煜恒三个字也赫然出现在第五名的位置。
这下，整个杜府都是欢腾无比，一下出了两位举人，这是谁家都没有的喜事啊！一辈子都难得遇上一次啊！
杜正砚也是相当高兴，这事儿连皇上都特意恭喜了他一句，整个官场就没人不知道，他家出了两个举人，名次还相当的高，一个解元，一个亚元，真正是让人羡煞不已。
散朝的路上，杜正砚连连回应别人的恭喜，笑得腮帮子都酸疼了。
一进府，杜正砚便宣布，杜府今日举行大庆，这么高兴的事，自家人先乐呵一把再说。
第896章 举人老爷
同时，杜府的下人们也得到了诸多赏赐，众人同欢，如同过大节一般。
只是杜煜恒的表现却有点勉强，散席后，跟着白姨娘回了院子里。
他的弟弟杜煜方和妹妹杜玉灵也来了。
“哥，你以后就是举人老爷了啊！可要照看着我们一些，嘻嘻。”杜煜方笑嘻嘻道。
杜煜恒却不怎么高兴，脸都是板着的：“什么老爷，都没煜青那小子考得好……”
杜煜方撇了撇嘴。
“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大少爷考得好，你也考得不差啊，为什么非要这样比？”这是杜玉灵的声音。
“怎么就不能比了？他一个乡下来的，书没读过几年，我却没考过他，这不气人吗？”杜煜恒恨恨道，他想想就有气。
白姨娘安慰道：“你是亚元，怎么说也不差了。这次乡试，听说有近千人参加呢，你能得到这个名次，谁敢说你差了？你看，今天老爷在席上，也没有少夸你吧？”
杜煜恒一想，的确如此，心情稍好了些，表情也缓和了一些。
白姨娘继续道：“再说了，名次这种事很难说的，有时候往往就是考官的想法不同，如果换个主考官，说不定解元就是你了，这谁能说得准？所以你完全不用在意这点，你这个亚元，说不定不比他的解元差半分，只是没有那个机会而已。”
杜煜恒一直以来表现都不错，这次的成绩，在白姨娘看来，也是较为满意的。虽然比杜煜青是差了那么一点，但差得不多，大家都同为举人老爷了，这点差别不足为提。
关键是，杜煜恒中举了，以后的仕途会一路畅通，地位会越来越高，她以后的日子，自然也将会越来越舒服。
所以，眼下最重要的，是要安抚好杜煜恒。她以后可要靠着他扬眉吐气呢。
“娘说得不错……”
经她这么一说，杜煜恒总算恢复了他才子的气度，身板又挺直起来，觉得姨娘所言极有道理。
他苦读诗书十多年，满腹经纶，人人称道，底蕴深厚，怎么可能是一个乡下小子可比的？
这次机会不好，让那小子得了便宜，下次他还有这样的好运吗？
到时候，他就让所有人看看，究竟谁才是真正的第一名！
柏院里，许娇娇两小口也在谈论。
当然，主要是许娇娇在谈。她围着廖青转了一圈又一圈，口里啧啧称奇。
“啧啧，真是没想到哇，你居然考了个解元！”
“你这话说的，”廖青笑笑，一把抱过她，“我就不能考个解元吗？”
“能，当然能！我只是太意外了。”
许娇娇心里想的是，她是不是真的小瞧了廖青？
以前没正经读书，都是自学。到了京城，正经上学的日子，也才短短几个月而已。
就这个样子，就这个状态，他却考了举人第一名！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天才？
要是换作她来，她自问是绝对做不到这一点的。
那么多书都要看，还要融会贯通，她想想就头疼。
她之所以底气十足，表现非同一般，寻常人难以比肩，那是因为她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数千年的文化底蕴，她取其中一点点，就可胜过众人。
可廖青，他能走到这一步，全是靠自身的本事！
这么一想，许娇娇顿觉廖青这个人非同一般，是真正的非同一般！
她难道是捡到宝了？
廖青看着她迷惑的样子，忍不住吧唧一口，“想什么呢？也不算太意外吧，我有你这样的娘子相助，比别人答得好一些，也是理所当然。”
小两口晚上没事就在床上东拉西扯的，许娇娇的见识，在这个年代来说，自然是超前的，一些想法，一些见解，是旁人绝对无法想像到的，这跟智慧无关，纯粹是眼界问题。
廖青在其中，确实学到了不少，他本是聪慧之人，触类旁通之下，更是让他获益非浅，比一般学子无疑懂得要多，一些事情理解得也较深刻，回答问题自然比其他学子要高明一些。
所以，在廖青看来，他能获得解元，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许娇娇却不这样想。
孔子该牛逼吧？
孔门弟子三千多人，比较有名的也只有七十二位而已，而被世人所熟悉的，更是只有颜回、子路、子贡区区几位而已。
所以，老师是很重要，但并不是决定因素，更重要的，是学生本人，学生本身的才能及努力，才决定了他的成就。
所以，廖青这家伙，应该能称得上天才两个字。
至少在智商上，碾压了众多才子。
许娇娇的眼神迷离了。
可惜廖青没看到，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说。
“还有一件事，我跟你说啊。”廖青拉着许娇娇坐下，“这次镜城关不是取得大捷吗？还俘虏了敌军两千人，皇上大喜，便宣布在今年额外另开一科，也就是恩科。”
“所以呢？”许娇娇有点疑惑。
“所以我这不正好赶上了吗？”廖青笑道，“再过几个月，我就可以参加这场会试了。”
我的天！
许娇娇瞪大眼睛。
会试是什么？考过了那就是贡士，贡士紧接着是会参加殿试的，而殿试只排名，基本上不会刷人，也就是说，你过了会试，就基本相当于是进士了啊！
考中举人，就可以做官了，但一般都是一些地方上的县令、县丞的小官，大约相当于现代的副处级。很多人不甘心，还会继续往上考。如果以后想做大官，也得要继续往上考，最好是进士，最最好是进士及第！
当然了，举人最后能当上大官的也有，最具代表的就是明朝的海瑞和清朝的曾国藩，但这种情况比较少。
说来说去，问题的关键是，廖青才考中举人啊！
肚子里的庆功酒都还没消化吧？
你就想再迈前一步了。
别人花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功夫，才能走到这一步，你廖青三两步就想走完算了？
这也想得太美了！
还是说，中了解元，尾巴翘起来了？
第897章 他不能再输了
这可要不得！
“那个，夫君啊。”许娇娇试探道，“你是不是酒喝多了点？不如缓缓吧？你这也太急了，这样上赶着，哪能考得上？咱们现在也不用着急了，暂时没谁威胁我们，你不用这么急切……”
“我怎么可能喝多酒？自从上次的事后，我还敢喝多吗？今天也就是高兴，浅尝辄止，我一点事没有。”
廖青笑道，“我是琢磨着，这不是个好机会嘛？有机会就试试，你不是说过一句话吗，试一试又不会掉块肉，怕什么？”
看他这个样子，人应该是没问题，清醒的。
可许娇娇仍然担忧，“会试比乡试可难多了，你可别逞强，一点把握都没有的话，去了也是浪费时间。”
进士是什么？
有人做过统计，长达268年的清朝时期，人口最多时突破了四亿，占当时全世界人口的三分之一，一共开科112次，举人达15万2100人，进士仅2万6849人。
不用多说，从这个数据就可以看出来，进士和举人的区别，何其之大。
廖青却道：“没事，会试其实与乡试一样，内容还是那些文理策论，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只不过难度大了点而已。我本来就是野路子出身，不像别人按部就班一坎一坎爬的，这对我来说区别不大。”
许娇娇：……
你也知道难度大了啊？还而已！还区别不大！
你莫非是个古学霸？
算了，还是那句话，试试又不会掉块肉。这年头，读书科考就是最重要的事了，其它都是小事，可不像她说的是浪费时间，她没理由拦着。
“好吧，那我就祝你旗开得胜了。”
“呵呵，娘子真是秀外慧中，通情达理，果然还是相信夫君我的……”廖青适时奉上一句。
许娇娇翻了个白眼，“反正到时丢人的不是我……”
廖青：……
玩笑归玩笑，该做的事不能含糊，许娇娇也是用实际行动，全力支持廖青继续温习功课，廖青更不用说，不用扬鞭自奋蹄。
不用多久，整个杜府都知道了，廖青打算继续参加会试的事情，这一时成了杜府上下谈论的中心话题，谁都不例外。
解元的风头都没过呢，换作其它人，谁不得在外面多多走动，得瑟几下？
或者说放松一下也行啊。
没曾想，人家不声不响，就要继续往上考了。
杜正砚知道后，非常高兴，不管有没有把握，他儿子能有这份勇气，是值得赞许的。至于失败了会丢面子，混官场的谁在乎这个？
当然这么说也不全对，混官场的人，在乎面子的时候，比谁都在乎；不在乎的时候，比谁都不在乎。
上次庆功宴，杜煜恒的表情不对，他也看出来了，他又没老眼昏花，这种事，他只需瞥一眼就清楚了。
他知道杜煜恒是丢了面子，可这个时候，你是要面子的时候吗？
败了就要认！
大家不去欢呼奉承胜利者，难道却要巴结一个失败者？那不是有病吗？
所以，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为此，他后来还特意去开导了杜煜恒一番，也不知杜煜恒有没听进去。
总之，解元不出面接受赞颂，反而又埋头继续苦读，整个杜府，几乎都是一片赞扬叹服声。就算少许人表面上不以为然，内心里其实也是佩服的。
只有一个人例外。
那就是杜煜恒，听到这个消息后，气得摔了一把椅子。
大家辛辛苦苦了好多年，好不容易中了举，不正是该扬眉吐气、恣意放纵、好好耍一耍的时候吗？他这个亚元虽然比上不足，但其实真的是已经不错了，值得好好宣扬宣扬，好好地在众人面前炫耀一番。
现在好了，你这个解元都如此刻苦，打算继续参加会试，那我还能落后吗？我还能有心思在外边乐呵吗？
真正是岂有此理！
你杜煜青爱读书，爱学习，可你别耽误别人啊！
杜煜恒很想不理这茬，继续自己的原本打算，该怎样还怎样，该邀朋呼友上茶楼听戏的继续去，该上青楼大谈理想抱负的仍然上……
但他不能。
这一次乡试，他已经落后于杜煜青了，这尚且可以说是意外，但要是这个杜煜青当真又考上了贡士，这让他情何以堪？他的脸往哪里摆？
更重要的是，以后这杜府还有他杜煜恒的份吗？
想都别想了！
为了他一贯的形象，为了在父亲面前继续保持好印象，他绝不能这样放弃。
他也要参加会试！
非但要参加，还要比杜煜青考得好才行！
他不能再输了。
虽说大家考上的机率都很小，但这个态度绝对要拿出来。
于是，杜煜恒也放弃了游玩，别人问起，也说要准备参加会试。
一时之间，杜府的人都为此津津乐道，都说两位公子非同常人，刻苦好学，积极上进，云云。
……
许娇娇也恢复了酒坊运营，同时琢磨着，哪天回老家一趟，来京城这么久，她有点想家了，有点想许张氏了。
到时候就把廖青中举的消息告诉她们，让她们吓一跳！
再过两个多月，也就是会试了，说不定廖青这家伙真能考上贡士，继而成为进士，那就更是吓人了。
虽说她对廖青的这次会试不看好，但也不妨碍她向往一下。
也就两个多月的事，就能见分晓了。
……
忙碌的日子匆匆而过。
这两个月，竟然没任何人来找许娇娇的麻烦，许娇娇难得清静了一阵子，能够专心经营酒坊，研究医术。
这一天，廖青笑眯眯地回家了。
“咋样？”许娇娇问道。
因为这天是放榜的日子，而对于这次的结果，许娇娇并不抱太大希望，但又有那么一丁点儿期待，所以这种纠结的情况下，她并没有去看放榜。
“再过几天，就去殿试。”廖青笑道。
“啊？！”
许娇娇惊愕得小嘴大张，廖青闪电般地偷袭了一口。
“去！”
许娇娇推了他一下，真的是惊讶莫名，这种希望极小的事，还真的成了啊？
第898章 折子戏都不敢这么演
她不是在做梦吧？自己真的找了个天才老公？
以前只是个乡下小子而已，没想到一有机会，能窜得这么快，窜天猴都没他快啊！
“那你名次咋样？”
廖青漫不经心道：“当然是会元了。”
许娇娇鄙夷道：“就你那样子，还敢装，谁看不出来啊？说，到底是第几名？”
廖青摊摊手，“我装啥了，我确实是会元嘛！那个煜恒，也是中了的，第三十九名。这次一共中出七十六名贡士，他也算不错了。”
这说得像模像样的……
“你说真的啊？”
廖青哭笑不得，“谁跟你开玩笑啊？就算开玩笑，也不带这样一直开的。其实这次的题目对我很有利，皇上可能有感于边境战事频发，急需人才，所以武略方面看得较重，而我恰好对这些很感兴趣，经常研究，我不也经常跟你讨论吗，那些对我很有帮助的……”
后面廖青说了些什么，许娇娇没听了。
好吧，她确实碰上了一个学霸，天才！
实锤了。
这一刻，她是真的觉得，有些人没说错，她的福运，确实超过了常人。
在乡野之地，都让她找到了一个天才。
而此时，杜府上下，不出意外都沸腾了。
这才过去两个多月啊！
一门两举人，眨眼就变成了一门两进士！
折子戏都不敢这么演啊！
***
最高兴的自然是杜正砚，睡梦里都带着笑，走路都精神了好多，从上朝到散朝，笑容就没断过，搞得原本不在意的一些大臣都跟着不自禁的羡慕起来。皇上也说了，过几天他得好好看一下他这两个麒麟子。
大祥国规定，贡士紧接着就要进行殿试，所以，庆功宴一般都是殿试过后再摆的。
那时候，最终的名次也出来了，也好有个说头。不像现在，偌大的榜上只是点出一个人，也就是第一名会元，其他人都是没有称号的。
尽管还有几天时间，但杜正砚早早就吩咐下去了，准备大摆宴席，采购最好的食材，预订最新鲜的菜疏，还打算跟皇上商量，看到时能不能请几个御厨来掌勺……
总之，这是个大事，是杜府最值得庆贺的大事，务必要办好！
一门两进士，这意味着什么？
举人也能做官，但一般只能做些小官，顶多六品、五品到头了。
但进士不同，那都是能做高官的，朝廷里封侯拜相的，都是这些人。
也就是说，他杜府一门两进士，那以后还愁后继无人吗？杜府势必会更加兴旺昌盛、显赫发达啊！
俗语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但对于杜府这样的门第来说，仅有后代是不够的，得把家世延续下去，最好能更上一层楼。
而现在，他杜正砚完全不用担心这一点了，两个孩子都还年轻，就有了如此成就，未来不可限量。
所以，怎么庆贺都不为过。
但是，仍有人不高兴。
仍旧是杜煜恒。
会试竟然考过了，他也是喜出望外，异常高兴的；可一想到又败给了杜煜青，这高兴劲儿，就无缘无故地散去了大半。
既生瑜，何生亮啊！
这杜煜青竟然又考了个会元！真是太让人意外了！
原本想着超越他的，可没想到，这差距似乎越来越大了。
杜煜恒是绝不承认自己比杜煜青差的，杜煜青也绝无可能考中第一名。
可他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
难道是自家老爹出手干预，让他中了头名？
这不太可能啊，老爹不至于偏颇到如此地步。再说科考很严格的，对舞弊者的惩罚很重，老爹应该不会做这事，犯不着。
那还能是谁呢？杜煜青初来乍到，不可能有太熟的朋友，一般的朋友还没那个能量……
对了，还有皇上！
许娇娇出手医治太后，听说都快痊愈了，皇上会不会因为感激她，而帮她的相公呢？
这个……很有可能啊！
反正是自家选人嘛，这个第一名给谁不是给？
而且他皇上开口了，谁又敢说个不是？
杜煜恒越想越觉得有理，越想越是不忿，最后又气得摔了一个茶盏。
但他却未气馁。几天之后还有最后一关，到时候，朝堂之上，众目睽睽之下，皇上难道还能颠倒黑白，指鹿为马，明着包庇他杜煜青？
他皇上也丢不起那个人啊！
想到这里，杜煜恒暗下狠心，决定这几天足不出户，连以前的偶尔出去逛一圈都免了，除了睡觉入厕，绝不出书房一步！
他要在殿试上，一举打败杜煜青，让大家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王者！
……
***
很快，殿试就过去了。
所有学子们都松了一口气。
回去等放榜消息。
一大早上的，一支锣鼓喧天的队伍，从皇宫出发，直奔杜侍郎府。
一路上，敲锣打鼓的，好多爱看热闹的老百姓一打听，听说是给状元送喜报的，于是都想跟着沾沾喜气，瞧瞧热闹，高高兴兴的加入了队伍，到了杜府门口，就已经有几百人了。
浩浩荡荡的。
杜家的下人们打开大门，听说是杜府的少爷高中了状元郎，乐得下巴都合不拢了。
忙把送喜报的人请入了府里头。
大祥国的殿试虽然由皇上亲自主持，亲自出题，但并不是当场颁布结果，会由翰林院及主考官商讨一日，再行放榜。据说这个制度还是开国时，由祖从云提议，太祖皇帝定下的，当时祖从云的意思就是，你老朱家能保证自己的子孙后代，文才武略比别人都强吗？万一出个草包，好赖不分，选出了一些无用之辈，岂不误了大事，误了朱家百年基业？据说太祖皇帝三省吾身，深感有理，随之从善如流，定下了这条规矩。
今天正是放榜的时候，人人都盼着出榜看名次的，杜府里一大早的就派下人去放榜的地方等着了，没想到，府里头的少爷竟然中了状元！
有人直接送上了门来！
整个杜府上下都喜出望外的。
有那心思活乏腿脚灵便的人，已经趁机飞快的去白姨娘以及三少爷那里报喜信去了。
杜府里自幼就有神童之称、会读书、从小到大受人夸奖的人，只有三少爷杜煜恒了。
第899章 姨娘，三少爷高中了！
大少爷好像也很会读书，但是时间太短了，能取得两个好名次，就已经非常让人意外了，至于状元？那是不可能的，状元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大少爷再怎么说，才从乡下来不久，跟状元这个词，实在是搭不上。
因此，除了杜煜恒，众人完全不作他想。
……
白姨娘今天起了一个大早，穿戴齐整，化了个淡妆，人显得格外的年轻好看，今天是放榜的日子，她的儿子这么多年来，读书都是顶顶好的，十年磨一剑，终于等到今天了。
大考完了之后，白姨娘问过儿子了，儿子信心满满，说考得还行，应该有个不错的名次。
她还教导过他，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切忌骄傲自满。
虽然如是说，心里还是很期待的。
最近，廖青少爷与许娇娇两人风头大盛，廖青少爷就不说了，整天埋头读书，露面得脸的机会并不大。
而他媳妇许娇娇却干了不少事，进入小皇境，成为御医，开酒坊，她们之前还瞧不起的，后来呢，发起募捐，筹得十多万两银子，给朝廷解了燃眉之急，又炼制了大批跌打损伤药，帮助大军打了大胜仗，街头巷尾，无人不知这对乡下来的小夫妻的英雄传奇事迹。
杜府里好多下人们都巴结他们去了。
原本被杜府上下都瞧不起的人，现在成了杜府最脍炙人口，受夸赞最多的主子了，打心底里认同了这对乡下小夫妻。
更是杜正砚眼里的红人。
白姨娘暗自着急，这样下去，杜煜恒在杜正砚眼里，真就越来越失宠了。
就盼着杜煜恒这次举人大考，能出人头地，再次引起杜正砚的重视。
白姨娘算算时间，正准备让丫环出去看看，有没有放榜的消息来着，就听到外面有小厮们的声音传来。
“姨娘，三少爷高中了！中状元了！！”
“三少爷中状元了！！送喜报的差役现在就在大门口，我等来给姨娘报喜恭贺了！”
白姨娘乍一听，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状元？
怎么可能！！
虽说她儿子是小有名气，还被称为什么才子，但她不是啥都不懂的小姑娘，知道这其中还是有水分的。
她绝对没奢想过会考这么好的名次，儿子说会有名次，她想着，能考进前十名就不错了，毕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
直到旁边的丫环惊喜道，“恭喜姨娘，恭喜三少爷，姨娘，您这是苦尽甘来啊！！三少爷中了状元啊！”
白姨娘这下听得真真切切了，顿时狂喜了起来。
她没有听错！是状元！她儿子杜煜恒高中了状元！
不由得，白姨娘就挺直了身形，连头颅都高昂了起来。
眼角眉梢都是止不住的笑意，有一种扬眉吐气的快感。
这时候，外面几个通风报喜的小厮们已经奔进院里来，白姨娘稳住心神，赶紧让大丫环拿银子打赏。
“有没人去通知三少爷？”
那几个小厮拿了赏银，每人足足的有一二两的碎银子，都是眉开眼笑的。
“有的，去了好几个跑得快的，还有的给老爷去报喜了，咱们杜府里出了这么大的喜事，跑断腿都是应该的，姨娘，咱们三少爷高中了状元，您以后就是状元娘了，以后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提前恭喜啊！”
白姨娘心里乐开了花，如同抹了蜜一般，放平时还会客套一下，现在连客套话都懒得说了。
儿子考上了状元，那以后杜府花落谁家？
肯定不是于夫人生得那个草包杜煜源了，更不是乡下来的廖青的，而是她儿子杜煜恒的。
以后谁还敢瞧不起她姨娘的身份？
上次杜府举办的宴会，她撑不起场面，她指派的下人不听她使唤，她邀请人发出去的贴子，没有人回应，不就是因为看不起她一个姨娘的身份吗？
真的是于夫人才能撑起场面，会办事情？呸！于夫人能办好也就是因为她有个正室光鲜的身份，有个得力的娘家靠山。
她要是有这个身份，她也能把事情办起来，让杜正砚正视她！让所有人都好好瞧瞧……
将来她儿子成了状元，杜正砚要不给她提个平妻，都对不起儿子状元这个称号。
走出去，以后谁不尊她一声状元娘亲？
京城里的那些贵妇们，以前瞧不上她身份的，将来她也要让她们高攀不起。那些人个个都有个好背景，或者有个好娘家，或者有个好兄弟，或者有个好夫君……都不如她有个好儿子！
冲状元娘三个字，她将来就能在杜府与于夫人平起平坐，再也不用小心翼翼的伺候了，再也不用看人眼色过活了，这些年来，人人都说她白姨娘一个妾室的身份，能靠杜正砚的宠爱，过上这么好的日子，谁人知道她的心酸苦楚？
都是她自己如履薄冰，步步为营，小心翼翼，委屈求全的走出来的。
白姨娘这一番心头畅快，脚步也没有停，“走，去客厅，不要让差官们久等了。”
这一路上，昂首挺胸，格外的气派。
经过了柏院的门口，刚好看到许娇娇在院子里头，晾晒草药。
白姨娘笑着招呼道，“娇娇，今天是放榜的日子，你们有没有派人去看榜？前面院里有人来送喜报，咱们府里的三少爷中了状元，咱们一道儿过去看看吧，顺便问问廖青少爷的名次，我瞧着廖青少爷平时学习挺刻苦的，还是会元呢，殿试理应也有个不错的名次……”
许娇娇早已经听到小厮们激情的声音了，整个杜府里几乎都是奔走相告的，这么大的喜事儿，人人都很精神喜庆。
“恭喜姨娘了，恭喜煜恒兄弟了。这是大喜事儿，姨娘先去，我们随后就过来。”
白姨娘点头微笑，先走了。
许娇娇把手头上的草药交给了丫环，进屋里去找廖青。
廖青在书房里看书，最近他新得了一批书籍，各种杂书都有，看得废寝忘食的，有史书，有兵法，有水利，有农耕，有地方奇异志的，许娇娇闲下来的时候，也会去挑书看。
第900章 大乌龙啊！
“廖青，前院里有喜报送来，杜煜恒中了状元，咱们去瞧瞧吧？”
杜府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不去显得不太好。
人家还以为你小气，羡慕嫉妒恨别人，连捧个场都不肯去的。
廖青嗯了一声，把手里的一本兵书，直接往宽大的袖袍里一放，跟着许娇娇出去。
走了两步，又拿出来瞄一眼。
然后，就是一脸思索的神色。
许娇娇眼神一瞄，啧，是兵法当中的阵法排列的，廖青怕是看书走火入魔了，连走路都在思考，大佬认真起来，非同小可，完全是吃饭走路喝水上厕所，看热闹的时间都不放过，佩服！
有这种钻研的精神，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有什么问题不能解决，什么书看不懂的？
没有！
活该大佬是全才！
……
杜正砚刚从早朝回来，今天是放榜的日子，他也是挠心挠肺的在等。
家里有两个参加过殿试的儿子，现在国家太平无事，国库也没有以前那么紧张了，没有那么多头疼脑胀的事情了，他决定自己给自己放一天沐休假。
所以，下了早朝就归家了。
专等放榜结果出来。
没曾想，正好赶上送喜报的人来府里头了！
还没有走近杜府，就看见自家大门口围满了人，全是街坊邻居们，人人都激情满面，在议论着，说杜府出了状元郎！
“杜府出状元郎啦！”
“是不是三少爷杜煜恒？这位少爷打小就会读书，人家上得可是京城最好的书院，据说在书院里成绩也是名列前茅的。”
“肯定就是他了吧，要不然，还有谁呢？我听他们杜府里的下人谈论，也都说是三少来着……”
“真是天大的喜事啊！状元郎啊！没想这种事儿还带遗传的，以前杜府杜老爷就是状元郎出身，现在生个儿子，又是状元郎，啧啧啧，这真正是羡慕都羡慕不来。”
……
杜正砚咳嗽一声，身边的小厮喊了一声，“让让，麻烦让让啊！我家老爷回府了。”
顿时，杜正砚就被各种恭喜的声音给包围了。
进入了大门，白姨娘也迎了上来，“老爷回来得正好，刚刚有送喜报的官老爷来了，说在厅堂，我们也是刚得了消息，赶过来，据说是恒儿高中了状元，还没有来得及看喜报，这下正正好儿，老爷回来了，老爷去接这个喜报吧……”
眉眼中都是浓郁的骄傲意味。
于夫人也在场的，那白眼翻得朝天上去了。
她儿子不会读书，连考试都没有参加，肯定不会给她考个状元，她这辈子想都没有这么想过。
看到白姨娘那高兴的劲儿，她不由得鄙夷，考个状元郎又怎么样？还不是庶出的？
这杜府照样是他儿子源哥儿的！
一穷二白，毫无靠山的状元郎，无人扶持，没有机会，也没啥大用，每次大考不都有一个状元郎？而那些状元郎们呢？绝大部分还不是去个小地方，当个**品的芝麻小官的？不是人人都能像杜正砚这个状元郎一样，混到如今这般局面的。
杜正砚能有如今这般局面，吏部侍郎，皇上亲信，四方侯，都与她们于家在背后扶持脱不了关系，没有于家，杜正砚想混起来哪有这么容易？
她本意是不想出来看白姨娘那股得瑟劲儿的，但她身为杜府的女主人，这种场合，她还是要出来应付应付的。
杜正砚回来了，正好，她可以甩手不用出面了，让杜正砚出面了。
送喜报的几个差员也闻声过来了，一见到杜正砚，就是一番恭喜，“四方侯，恭喜恭喜啊！恭喜贵府出了状元郎，独占鳌头，四方侯是教子有功，又为朝廷培养了优秀的栋梁之才啊！”
杜正砚二话不说，立即打赏。
杜家的几个少爷，小姐们也都到了场，杜煜恒在人群里，人们都众星捧月似的围着他，他神情倨傲，有一句没一句的回应着众人的恭喜声音。
只是没人知道，他此时的心里已经是乐开了花。
真不容易啊！
两次都被那杜煜青压了一头，现在怎么样？最终的结果出来了，他杜煜恒才是最强的，他是状元！
只要他稍加努力，就能力压众人，就能俯瞰众生。
这一下，再次证实了自己的实力，想必别人也会明白，杜府，到底哪个少爷才是最厉害的！
正在这时候，许娇娇与廖青两人到了。
廖青手里拿着一本书，边走边看，许娇娇半挽着他的手臂，给他引方向，免得他心神不属走错了路，两人一副闲散的姿态，从里院出来。
下人们客气的给她们打招呼。
送喜报的官差一见到廖青，顿时眼神一亮，“我们状元郎总算出来了！恭喜杜煜青少爷高中状元！”
此言一出，喧闹的人群顿时寂静了。
白姨娘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嘴巴都忘了合拢。
杜煜恒呆如木鸡，好似被人当头淋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底。
其它人都是莫名其妙，连杜正砚都有些意外，只有于夫人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许娇娇与廖青也是一脸懵圈的样子！
特别是廖青还在看书，人家官差向他道喜，他还在回味着书上的内容，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然后，才从容淡定的回了一句，“谢谢。”
许娇娇眨巴眼，又眨巴眼，“不是，不是说杜煜恒中了状元吗？官老爷，这状元还能中两个的吗？是不是搞错了？廖青他中了状元？”
官差老爷这才亮出了用红绸子盖住的大喜报来。
一大串的官方用语，众人不识字的都看不懂，但是上面写着杜煜青三个大字，特别的醒目，特别清楚，杜府里的下人们，主家的姓名不会写，也是会认的。
状元郎真的是大少爷，而不是三少爷？
这这这……
看着白姨娘与杜煜恒的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白，之前几个自作聪明去报喜信的小厮跑腿们，吓得腿都软了。
额前直冒冷汗的。
搞错了啊！
大乌龙啊！
到底是谁挑头，说状元是三少爷的？！
第901章 真的是连中三元啊！
一说是三少爷，大家就都认为是三少爷，有人腿快的就跑去讨赏了，生怕跑慢了一步，抢不到赏银。
这下好了！
特别是给白姨娘与杜煜恒送过信的人，都心虚的腿肚子打颤了。
官差又道：“我等还听说了，杜大少爷既是解元，还是今科的会元，这样算起来，就是连中三元呢！前途不可限量啊！杜老爷，您可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
众人顿时惊觉，没错，这杜煜青确实接连三次都考了第一名，真的是连中三元啊！
乖乖，这可是少见的很啊！
“我的天！这真的是文曲星下凡啊！还是老大一颗……”
“那可不，这绝对没跑的，你仔细看看人家，那全身都有光辉呢……”
“麻烦让让，让我靠近些，我也沾沾状元郎的福运！”
“哎你别挤啊，凭啥让你沾，我不能沾吗？”
一大群围观的人轰然起来，议论声欢呼声更大了，好像是他们的亲人连中了三元似的。
杜正砚更是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杜煜恒心里更不是滋味，这么一说，他好像比杜煜青差老远了。
他真的差这么多吗？
但这样一来也有个小小的好处，人们的注意力都被连中三元吸引住了，没人关注他了，他也少了很多尴尬……
可偏偏有人不让他如意。
半晌后，等人群平息下来，于夫人却站出来说话了，“哎唷，这是闹了多大的一个乌龙啊！都以为是三少爷中了状元呢，闹了半天，原来不是啊！是白姨娘找回来的大少爷高中了状元啊！还是连中三元呢，啧啧！瞧把白姨娘高兴得，还以为是自家儿子中了呢，尾巴差点上天了……这下可惜了，啧啧啧，白高兴一场，也不对，廖青少爷可是有人特意找回来的，相当于自家半个儿子，高中了状元怕也是很高兴吧。”
白姨娘尴尬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于夫人说话不留情面，直接戳她心肺窝子，讽刺她，偏偏她还只能受着。
扬起笑容，自我找台阶，“原来是个误会，老爷，我是被家里的小厮们传话给误导了，我还说呢，咱们煜恒哪里有廖青少爷有本事，怎么会中状元，正准备问清楚的呢，原来是廖青少爷高中了，一样也是大喜事，廖青少爷，恭喜您！老爷，恭喜您了，咱们杜家又新添了一个状元郎，煜恒，你也快过来恭喜一下你大哥！”
杜煜恒到底年轻些，没有白姨娘那么快回转神儿。
脸色还是青红皂白的，他干巴巴的朝廖青说了一句，“恭喜大哥，贺喜大哥。”
言不由衷的样子。
说完，忍受不了别人看他异样的目光，他掉头就回去了。
杜正砚眉头不自禁的一皱，哪个儿子中状元，对他来说，都没差别的，都是他亲生的，抱有大希望的。
这个儿子到底年轻了心性气差一点，这样就禁受不住摆脸色了，太没有容人之心了。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呢。
“几位差爷，辛苦了，进大厅里喝口茶，走走走……”
又一拱手，“多谢各位父老乡亲，街坊邻居们的关注，今天见者有份人人都有喜气。”
让于夫人发赏钱……
于夫人这次难得的没有挑廖青与许娇娇的刺，让发就果断的发起来。
“多谢四方侯！多谢夫人！”
“噢噢噢，发喜银子喽！”
“别抢啊，每人都有一百文的……别抢……”
欢天喜地的。
许娇娇与廖青都没有想到，事出突然的，她身上没有带碎银子，瞧着这么热闹，杜正砚都发赏银了，她也让蛾儿跑回柏院里，拿了一袋的碎银锞子，直接朝人群里扔。
那好听话就跟不要钱似的出来了，“恭喜大少奶奶啊！将来就是状元夫人了……”
“可不是呢，咱们少奶奶名头大啊，又是御医，又是酒坊老板娘，现在又是状元夫人了，可了不得了。”
“就是，这下看谁还敢说我们大少奶奶是乡下来的，状元夫人有几个？气死她们，眼红死他们，哼……”
“不是，老奴学过相面的，老奴打第一眼看大少奶奶起，就知道大少奶奶是个有福气的人，这不，就成了状元夫人了，真正是好命啊！”
杜府上下，都高兴得不得了。
一片喜气洋洋。
***
把送喜报的官差们送出了杜府，杜正砚留廖青两口子书房说话去了。
于夫人回牡丹院了。
心情说不出的畅快。
走路都不由得哼起小调来。
杜煜源与杜煜雪也都在，两人心情也极好，去牡丹居一起吃饭。
下人们准备了一大桌子，于夫人又让添了几个两兄妹喜欢吃的菜式。
杜煜源边吃边忍不住笑，“娘，妹妹，你们刚才看到白姨娘与杜煜恒的脸色没有，啧啧啧，特别是杜煜恒，哎唷，笑死我了！跟吃了屎一样的……”
杜玉雪白他一眼，“哥，你说话讲究一些，这正吃饭呢。三哥今天确实失态了，三哥平时表现很得体大方的，爹一直看好他的，今天这表现，怕是要让爹失望了。其实考上进士已经不错了，何必非要较这个劲呢。”
于夫人通体舒泰的神色，“你们不懂，这人啊！养成了习惯，一直以为是我们杜府里最好读书的人、最会读书的人，从小被夸到大，又进了京海书院学了这么多年，以为自己就是那天选之子呢，他心里只怕一直认为他就是出身差点，其它样样都要比咱强的，结果呢，连一个没怎么正经念过书的乡巴佬都没考赢！看到他们吃瘪，哈哈哈哈，真正是让人痛快！”
杜煜源停下手舞足蹈的开心，板起脸来，学杜煜恒的腔调说话。
“恭喜大哥，贺喜大哥。”
神情一样的干巴巴，一样的气急败坏。
把杜玉雪都逗得忍不住要喷饭了。
“行了，哥，咱们在屋里头可以笑笑，在外面可不能这样，让爹知道了，会不喜的。大哥考上状元郎对我们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于夫人咬着银牙道，“我也知道廖青考上状元不是什么好事儿，但是看到白姨娘那个贱人也有今天，也是十分解气的，她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她有什么依仗？不就是儿子会读书，讨你们爹的喜欢吗？现在好了，被自己找回来的野种砸了自己的场子，我就想知道她现在是不是肠子都悔青了！找来对付我们正房的人，却砸了她们自己的场子，想想就痛快无比，真要两个人必中一个，廖青中了，也比她儿子杜煜恒中了好！哼！”
第902章 快别这么发脾气了
杜煜源也拍手称是，大呼痛快。
唯有杜玉灵摇头，这种情况下，于夫人与杜煜源都想不到那么远。
只感觉到痛快，解气。
看到宿敌不痛快，她们就痛快了。
可是，明面上看起来是痛快了。
但是，
廖青有嫡出的身份，又中了状元，自己有本事。
比起一个庶子中状元，对她们正房的影响力更大。
不过，事已至此，也由不得她们正房来左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白姨娘没有回自己的住处，从前院回去就径直去了杜煜恒的院子。
院子里静悄悄的，所有婆子与小厮们都缩手缩脚的，静伫在檐下，不敢说话。
书房内传来哗啦哗啦的声响。
像是在砸东西的声音。
白姨娘把随身丫环都放在屋外面，一个人急急忙忙的进去了，反手还将门给关上了。
就见杜煜恒阴沉着脸，把书房里的书都砸得乱七八糟的，地上一片狼藉。
白姨娘压低声音道，“三少爷，你这是干嘛啊！发这么大的脾气，要是让你爹知道了，铁定又不高兴了，不就是因为搞错了状元吗？一会儿咱们把那些报错信，误导我们的小厮们全部给重罚一遍，不就成了？快别这么发脾气了。”
杜煜恒的性子，她身为娘的最清楚。
看似沉稳，从容大度的，实际上心眼很小，攀比心理十分严重。
从小到大，她就是利用他这种攀比心理，把他调教成争强好胜，拼命读书讨好他爹的。
一直以来，这孩子也确实勤奋，知道她的苦楚，一天到晚都在认真的读书，学问也是做得很好的，凡事有见解，他爹也重点培养他来着。
这个庶子，在杜正砚的心中，比于夫人生的嫡子地位都高。
现在，这个落差实在是太大了！
杜煜恒低吼道，“都是你，白姨娘，都是你！你把廖青找回来做什么的？没有廖青，我今天也不会出这个丑了，以后全府上下的人都要嘲笑了，你让我以后怎么见人？我一个堂堂京海书院念了七八年的人，还比不上一个乡里来的乡巴佬！连那些送信的官差都故意看我笑话，看我出丑的，爹还一点安慰我的意思也没有，在爹的心里，现在也只有廖青这个儿子了，我杜煜恒算个什么东西？我本来就是个庶出的，读书又被人比下去了，我在这个杜府还有什么地位？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白姨娘被吼得眼泪都出来了。
这个儿子内心的阴暗让她感觉到了恐慌。
她没想到这次事件，对他的打击有这么大，这不是一天两天聚集出来的委屈与阴暗。
“三少爷，我也没有想到会这样，我想着他一个乡下人，怎么可能会考上状元……不过，也没事啊！你心里放开些，你爹现在对你是有些忽视了，但是你好歹是他亲自教养大的，不会因为你没有考上状元就对你不理不睬的。这状元的位置多难得，每次就一个的，依你的才华与勤奋，即便不是状元，也肯定名次不低，前十名，前百名肯定能进，这放在别家也是让人羡慕的好成绩，三少爷，你目前最紧要的是表现得大度一些，哪怕只是表面上，让你爹知道你有容人之心也可……”
“哗！”
杜煜恒又暴躁的把一排书架给掀翻在地上。
吓得白姨娘捂上了嘴。
杜煜恒恶狠狠地说，“白姨娘，你怎么这么愚蠢，前有虎，你又引狼入室！如果不把廖青找回来，他杜煜源算什么东西，迟早一天，爹都会把杜府留给我，不说全给我，至少一半是我的！都是你这个妇人！你自己对付不了正房夫人的压力，你想出了这么个馊主意来，好了，现在爵位不用想了，肯定是状元郎的，也不是大房也不是咱们的，就是他廖青的！咱们白忙活一场，都是替人做了嫁衣！”
白姨娘心里又何尝不知的。
现在指不定于夫人她们在家里，如何的讥笑她来着。
“儿啊，我本意也不是这样，我也没想到廖青少爷这么会读书……”
杜煜恒冷声道，“白姨娘，尊卑有别，请叫我三少爷，你一个姨娘有什么资格叫我儿子？我再不济，再落魄，也是杜府里堂堂正正的三少爷！”
白姨娘眼泪挂在眼睫上，愕然又难过的样子。
“好的，三少爷。”
就在这时候，杜玉灵进来了。
杜玉灵也是闻讯而到的，她不满道，“三哥，你这话多伤娘的心，娘身份是姨娘，这些年来，也不护了我们周全吗？你自己考得不如大哥好，把气都撒到娘亲身上，是什么意思？当时说要请廖青少爷回来，是不是也经过了你的同意的？咱们是不是都考虑再三做出的决定？考不上状元郎，文才输了人，现在是想把气节也输了吗？”
这话说得重，让杜煜恒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他重新给白姨娘赔罪，认错。
年轻轻的一个青年才俊，抱着头，蹲在地上，十分的颓废。
“娘，对不起，儿子知错了。儿子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儿子十年寒窗苦，就指着今天能出人头地，没想到被人盖过了风头……其实，这么一段时间来，我与廖青接触，也看过他的文章，确实很多地方都比儿子强，儿子内心里早对他排斥了，今天又这样了，下人们的嘲笑我倒是不介意，就怕在爹心里失了宠，失了颜面。
儿子如今的年纪，不说成亲了，也早该定亲了，到如今都没有下落，还不是因为想考个好名次，力压群雄，将来好寻个得力的门庭闺秀，助儿子直上青云，娘与弟弟妹妹，能跟着我享福，现在一切都落空了。
不用屑想小候爷的爵位了，甚至连杜煜源都比不上了，娘，如今，儿子该怎么做才行？该怎么样才能回到从前那样，入得了爹的眼……”
说着，说着，流出了眼泪。
白姨娘又心疼。
也跟着抹眼泪。
她都把京城内的闺秀按门庭实力大小，排了位的，挑出了好几个理想中的儿媳妇，只等儿子高中了，就可以正大光明的上门去提亲了。
第903章 鱼跃龙门，尊卑有别
要不然，依一个庶子的身份，想娶世家的嫡出小姐？就算是杜正砚的儿子，人家也会拿大扫帚扫将出来。
如果有个状元郎的身份，或者探花，榜眼也好，有了这些身份，是入得了皇上眼的，那就是英雄不计出身了，人本身就金贵了一层，就算是配公主，那也是配得的。
这就是鱼跃龙门，尊卑有别。
……
杜玉灵也沉默了。
廖青夫妇刚进府时，和于夫人怼着干，她们在背后是看了热闹与笑话的。
拍手称快。
特别是那次闹出了人命，把于夫人闹得关了禁闭，管家权都被迫拿了出来……
现在呢，轮到于夫人在屋里头笑话她们了吧。
于夫人再不济，也有娘家于府的支持。
她们这一房，本就是庶出没有地位，全靠杜正砚的宠爱偏爱在生活，靠杜煜恒才子之名在支撑着，现在被人夺了风头，抢走了偏爱，他们还剩下什么？
之前，连爵位都想一争的，现在似乎什么优势也没有了。
杜玉灵叹了一口气，“哥，天无绝人之路，你先冷静下来，咱们总会有办法的。你已经是进士了，可以授官了，只要干得好，也是一条好出路。”
白姨娘回过神来，也连忙安抚，“是的，三少爷，总归有法子可想的，其实也不是你才华不如他，依我看，就是他们夫妻在皇上面前得过脸，又是治过太后的，进入小皇境的，又是在镜城关打仗时捐过银子的，皇上对她们入了眼，基于人情，才把状元郎赏了他而已，否则，凭他能中得了状元？更何况还连中三元，说出去只怕都没人相信。这样的状元郎也没有什么大的意思，三少爷，咱们不用气馁，从长计议……”
这话又说到了杜煜恒的心坎上了。
他寒窗，哦不，苦读经书十几载的，从没间断。
谁家富贵公子，有他刻苦勤奋的？
凭白无故的就把状元落到了一个乡巴佬头上，靠妻子余荫的废物！在皇上面前得脸的都是许娇娇，治太后的，进小皇境的，捐款的，都是许娇娇……
卖了皇上天大的人情，皇上才把这个状元身份赏了廖青。
如果他杜煜恒也有这么能干强力有福气的妻室，他也早就出人头地了。
“娘，以后我的婚配，也不一定非要大家小姐，如果能像许娇娇这样能干有福气的，也是可行的。”
白姨娘与杜玉灵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无头无脑的，想找个乡巴佬妻室？
也不对！
这是羡慕人家能干有本事，能旺夫呢。
“好，娘知道了。”
知道归知道，可是，上哪里去找这么旺夫的儿媳妇去呢？
这可是比找大家小姐还要难上百倍的事情了。
总之，儿子的情绪稳定下来了，是好事。
***
后院佛堂。
杜老太太半跪着念经，听到了外面闹哄哄的动静……
“府里头又发生了什么事情？这般吵嚷嚷的？”
外面的婆子早就忍不住了，一腔喜意。
回道，“老太太，是咱们府里头的少爷中了状元了！大喜事儿，都在奔走相告呢。”
杜老太太哦了一声。
恍然间，仿佛回到了过去，送喜报的人送到杜府来，杜正砚中了状元，当时杜老爷子还在，她与杜老爷子高兴激动的手脚都没有地方放，杜老爷子让她发赏银，她足足发了上百两出去了……
当时喜报也不是京城里的人送的，是冰阳城的城守亲自送上门去的。
杜正砚当时还在京城里，不在家里。
状元及第的消息，让整个冰阳城的人都来围观。
把她们杜府围得水泄不通的，那般喜庆盛世的光景，哪怕时间过去了那么久，现在都记忆犹新。
杜老太太的嘴角不由得浮上了一丝笑容。
“是煜恒这孩子吗？”
婆子回道，“不是呢，是廖青大少爷，听说连中三元呢！现在谈论的人好多。煜恒少爷好像没有中什么好名次，这次仅位列三甲，同进士出身。”
杜老太太抬眸了一下。
显得有些意外。
“廖青？乡下来的？没上过几天学，怎么就能连中三元？莫不是杜正砚去求来的吧？”
那婆子就笑了，“老太太看您说的，别的不说，状元要是能求来的，那还叫状元吗？大祥对殿试有多看重，您不是不知道。我看这位大少爷相貌堂堂，非同一般，就跟当年老爷一样的聪明，据说在乡下是没念过几天，连学堂都是偷偷去的，就考了个秀才案首，京海书院就录了他，进京之后，去京海书院也才进学了几个月而已，又高中了状元……您要是说状元是老爷去找皇上求来的，那么，之前廖青少爷在乡下小城中案首的时候，老爷可还没有找到大少爷呢……”
杜老太太难得的也笑了。
然后又道，“林家看样子，比你们老爷还要先找到廖青，京海书院怎么可能去录一个乡下小城的秀才案首？林翰林如今来过我们杜府没有？”
伺候的婆子摇头，“目前没有。”
“林家还真能忍得住。”杜老太太说完，又叹了一口气，“咱们家确实对不起雪君，不怪林家拿我们当仇人这么多年，唉！这廖青是个好孩子，乡下那种艰苦的条件出来，都能连中三元，不简单，不愧是我们林家的血脉……如果能借廖青与林家修复一下关系的话，我老婆子死也瞑目了，多少也算弥补了从前的过错。”
婆子听了，大喜，“老太太，您这是打算出门理事了？”
杜老太太不动声色，“理事就算了，不过出门看看我这孙子倒是有必要。雪君的儿子，没出息就算了，但既然这么有出息，我也该管管了。不过，就看我儿子给不给我报喜了，如果不来给我报喜的话，我也就懒得理会了。”
正说着，外面就有小厮来传话。
说是杜正砚派来的。
管事的婆子赶紧带了进来。
小厮给杜老太太请了安，给杜老太太又道了喜。
“……大少爷高中状元，老爷决定宴请四方宾客，这样天大的喜事儿，想请老太太一起乐呵乐呵，老爷说过，老太太以前也是办过状元宴的，有经验……”
第904章 杜正砚神清气爽啊！
所有人都跟着笑。
***
杜正砚神清气爽啊！
果然是亲生的儿子，这股聪明劲儿，把廖青夸了又夸。
顺带看许娇娇也是越看越顺眼的，这个儿媳妇哪哪里都好，当初瞧不起她乡下人出身，认为她配不上廖青，现在越看越觉得般配，这是个旺夫的。
廖青就是因为与许娇娇成亲之后，开始走科考之路的，童生第一名，案首，解元，会元，状元……
第一名一路拿到了底！
诚然，他儿子是聪明，但是许娇娇这个儿媳妇也肯定旺夫无疑。
再想想姬宰相家里的二小姐，之前，人家打算说给廖青做平妻的，杜正砚觉得幸好是没成，这要是成了，把许娇娇给得罪了，这状元郎说不定都考不中了。
有许娇娇这样的儿媳妇，抵得上那些光会弹琴绣花的大家闺秀强上一百倍不止的。
杜正砚慈父角色上身，一万种鼓励夸奖花样，把两人都夸出花来了。
廖青冷不丁的整了一句出来，“我母亲要是地下有灵，估计也是很高兴的吧？可惜死得太早了，要不然，今天也是状元娘了，她也能风光风光。”
杜正砚笑容一滞，腼怀的神色，“唉，你娘跟我受了苦，还没有享福就突然走了，你们母子俩我都对不起，幸好现在找到了你，为父亏欠你太多，你还为我杜家争光的。”
廖青又道，“我最近好像听人说，我娘当年死得有隐情，爹，您有没有去查过？为何当年杜府里丫环们都好好的，却把主子给丢了？如果真遇害了，不应该是全部死绝的吗？还有，我娘应该是个勇敢的人吧，她当年不顾一切嫁给您，就不是那种胆小怕事的，我总感觉有些蹊跷，不知道您有没有觉得……”
杜正砚的笑容凝固下来，“廖青，你不要想多了，当年你娘的死因，我彻查了好久，我承认是我失误，没有照顾好你们娘俩，当时也不止是你娘遇害，护着你们的奶妈们也都死了，应该是遇上了一伙叛军被杀害的。我给你说过多次，你娘的死责任在我，是我对不起她！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我每每想起来，我就愧疚不已。你放心，我会好好补偿你的，四方侯这个爵位，我将来也会传给你，这次家里给你举办个状元宴，到时候我在宴会上就向众宣布……”
廖青淡淡的哦了一声，“既然爹这么说了，我自然是要信爹的，不过，爵位的事情，我不需要，爹再多考虑考虑。”
完全看不上。
杜正砚传个侯爵给他？
生母的死因未明，传个爵位给他，就是补偿了？
他想要爵位，他自己有手有脚的不会去挣？
他杜正砚都能挣到，他廖青挣不到？
……
杜正砚以为廖青是客气推脱，愈发的在内心称赞这孩子心态沉稳、举止有度了。
“行了，你看不上也好，看得上也好，爹这爵位传定你了。娇娇，你有什么愿望也可以提出来，只要我能办到的，我都可以答应。”
许娇娇眉眼弯弯一笑，“上次爹把我义兄从牢里弄出来，就是承了您天大的人情了，我没有什么愿望，多谢爹的好意了。”
杜正砚道，“那也是我应该的，何家与我也是旧识嘛，再说了，何家本就是无辜的，方家也是无辜的，我这个人忠奸还是辨得出的，只是有时候帮不上什么大忙，能尽力的小忙，该帮的还是要帮的。”
“多谢爹。”
“不用谢我，老何父子谢过我多次了，主要还是你有心，会办事儿。”
一番互相的吹捧。
临末了，许娇娇道，“对了，爹，现在廖青中了状元，我们都很高兴，我们以前在家的时候，我们就给家里的爹娘保证过，如果廖青考上了举人，有个好名次什么的，请爹娘她们进京来玩的，让爹娘也跟着高兴高兴，涨涨见识，现在进士都考上了……”
杜正砚顿时一万个赞同，“可以！请！我让胡侍卫去，快马加鞭的请来，胡侍卫上次去过的，有经验，熟门熟路的……”
许娇娇说，“不用劳烦胡侍卫他们了，他们来去一趟也要很长时间，不如信鸽送信快，我打算让她们跟着送酒的镖局师傅们一起过来，更省时间。”
杜正砚沉吟一下，“那，也好。反正杜府是极为欢迎的，尽管来，不要拘泥，来了就是一家人。”
“嗯。”
又多说了几句闲话。
廖青小夫妻告辞回柏院了。
一路上都是恭喜簇拥的下人们。
回了院子，进了屋，把下人们都使开了，才算消停了一些。
幸好她们起得早，吃早饭也吃得早，要不然这么一番折腾，得饿扁了。
“媳妇，你今天注意了杜正砚的神情没有？有没有什么异样？”廖青沉声问。
许娇娇知道他问得什么，他是指在书房里，他问杜正砚林雪君的死因蹊跷时，杜正砚的神情回答。
“应该没有撒谎，没有表现出躲闪之意，只有自责与腼怀的神色。你母亲的死可能跟他真的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你想到的，他应该也想到过，他应该也是没有查出什么来。”
廖青神色冷冷，“那可不一定，跟他没关系，不代表他会认真的去查。”
许娇娇道，“我们进府也好几个月了，我也多次侧面的向府里头的老人们打听过，关于你母亲的事情，都没有问出什么头绪。据说以前冰阳城的很多老仆们，都没有跟来京城，他们不想离家太远。我看我们什么时候，再去冰阳城一趟，再好好的访访，你们杜府祖宗祠堂不是在冰阳城吗？现在大考也过了，也放榜了，有时间了，杜正砚应该不久之后，会带你去冰阳城上祖谱的。”
上次假冒的廖长生都去过冰阳城上祖谱。
廖青应该也要去。
廖青现在中了状元，再去冰阳城上祖谱，可以说是毫无难度了。
任何人下绊子，使把戏都不管用了。
廖青沉吟了一会儿，“如果杜正砚真查了都没有查出来，那我们去冰阳城不一定能找到什么。还有，杜府里不是还有个最老的人吗？如果有机会的话，跟她套套近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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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5章 是个真吃斋念佛的
许娇娇眼神朝外面梭了梭，“你是指那从不出门的杜老太太？”
“嗯，如果真是战乱里枉死的，她或许不知道；但如果不是呢，如果是有人故意陷害呢？当年的杜府内宅，可是以她为尊，她兴许能发现点线索，当然，前提是她愿意说。”
许娇娇抿了抿嘴，“这个就有点难了，我们从进府起，她就没有出来看过一眼的。不过，她应该没什么大毛病，身体还健康，我有几次特意经过那里，听过里面的动静……那是真的静，老太太的性格肯定是个寡淡的人，这样的人心性极其的强大，哪怕她出来了，也不太好套话。”
里面安静得什么闲话都没有，只有木鱼与念经的声音。
非常的清冷。
杜老太太是个真吃斋念佛的。
许娇娇听力好，不用靠近她们院子，竖起耳朵听过几回墙角，一无所获之后，就放弃了。
收获为零。
廖青冷笑，“咱们也不急，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我考上了状元，杜正砚又想把爵位传给我，我有预感，有些牛鬼蛇神，要开始出来兴风作浪了。”
许娇娇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不是吗？
廖青突然间掀起了这么大个风浪来，好多人估计都吃不香睡不着了。
“说实在的，大佬，你怎么就中状元了，我这里还跟做梦一般，我一个乡下村姑，咋地就成了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状元娘子了？哎唷，像做梦一样啊！大佬，你事先也不给我吱个气儿的，把我小心脏给折腾的……”
廖青将许娇娇往怀中一搂，“惊喜吧，状元娘子感觉如何？这都状元娘子了，是不是该激动得以身相许了？嗯？”
抱得太近，许娇娇只感觉一股热浪袭上来。
脑子就迷迷糊糊了。
最近大佬总是想勾引她，她又不争气，一靠近，她的身子就软了，脑子就有些不灵光了。
“呸！说正经的！咱们还要给家里人写信呢。对了，把你义父廖洪海也一同请来京城玩玩，好歹也是养育之恩一场……”
“我媳妇说什么都好。媳妇，不给状元郎奖励一个亲吻吗？”
虽然是个征询句，可他的动作却没有给许娇娇拒绝的余地。
直接就吻了上来。
许娇娇含糊了两句，“喂，外面还有丫环，婆子们……”
“专心点，媳妇……”
***
清水镇，许家村。
许张氏在酒坊里忙碌了一上午，最近战乱平息了，要给京城那边运酒了，需求量大，所以都是加班加点的忙活，她本来就是个急性子，做事情风风火火，雷利风行的，向来是把老闺女的需求摆在第一位的。
老闺女先前卖的那些酒，所得银子都捐给国家打仗去了，手里头肯定没有多少余钱了。京城里那么大的铺面，租金，还有人工发工钱的，还要给国家交税赋的，手头不活便，不是让闺女为难吗？
所以，能加大量的运酒过去解老闺女的燃眉之急就最好了。
不仅她自己做事加把劲儿，她还督促整个酒坊上下，都干劲十足的。
也不亏待人，加班加点的话，就给发加班工资。
中午刚好收工，元春花把饭做好了，叫老许家人回去吃饭。
其它工人们也下了工，回家吃饭去了。
正在这时候，村口那里响起锣鼓喧天的声音。
一大队的人马，朝老许家的方向走过来。
许张氏年纪大了，有些眼花，看不太清楚，就问身边的三郎，“小子，那些是什么人啊？是不是县里镖局来拖酒的？”
今天不是拖酒的日子啊！
还有，拖酒的话，也用不着敲锣打鼓吧！
这干啥呢？
三郎也是一副懵逼状态。
“奶，不是镖局的人，镖局的人经常来，我都认识，这些人好像是穿着官老爷的衣服，还有人举着官老爷的牌子呢，这是咋地了？奶，我先上前去看看……”
说着，一溜烟的小跑就上去了。
跑到半路上就看清了，又一溜烟的跑了回来。
这次激动得像只被煮红的跳虾，“奶，奶奶……是姑父考上了状元！！我姑父廖青考上了状元郎啦！！”
许张氏激动得打了一个激灵。
“你说啥？当真？你没看错吧？”
她这辈子都没有把廖青与状元联系起来过！
三郎在原地又蹦又跳的打转，“真的，奶，姑父考上了状元，这是县太老爷亲自给咱们家贺喜来了，还有镇上的官老爷们都来了！”
许张氏掐了一把自己，疼。
再掐了一把……
终于是缓过神来了，哎哟，哎哟！
是真的啊！！
那她宝贝闺女，岂不是就成了状元娘子了？
哎唷喂！
许张氏精神抖擞，扎实干了一上午活而疲累的身体，瞬间如同打了鸡血一般，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大步如流星一般的迎上去了。
三郎见状，赶紧往家跑，去给他爷爷报信去了。
不止老许家人惊到了，整个许家村及周边的都惊动了。
这么大的阵势，敲锣打鼓的，一看就是有大喜事啊。
一打听，许家村的许家女婿中了状元郎！
全村都沸腾了。
那喜悦劲儿不比老许家人差半分。
“哎唷喂，老头子我活了大半辈子了，都快入土的人了，第一回见到活生生的状元……”
“啥子？状元？是不是戏文里经常说的那个状元的意思？”
“是滴呢，就是皇帝老爷亲点的那个状元郎哦！！”
“我的亲娘老子唷，这可了不得呦，真的是状元郎啊！那以后是不是全家人都要跟着吃香的喝辣的罗？”
“那可不，连他们老许家的猪啊，鸡啊，猫啊，狗啊都可以当官捏……”
“mlgbd，羡慕死老爷们了，早知道如此，把廖青后生说到咱们家里来就好了……”
“滚球，你们家十个闺女都抵不上娇娇闺女一个人滴……”
……
一片喜庆，热闹吵嚷的。
车队到了跟前，足足有三十多号人，八辆大马车，人欢马嘶，许家的大道场上一时喧闹无比。
许张氏见车队停稳了，连忙带着众人迎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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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6章 多谢县太老爷
一个富态的半老头子当先走过来，此人正是沙洲县县令，老许家有几人其实见过他，只不过县太爷很可能不记得他们了。
县太爷旁边陪着一人，正是青水镇上的孙大人，一边走一边讲着什么。
两方近了，许张氏等人欲跪下行礼，县太爷赶紧跨前一步，虚手抬起，声音是激动得不行，“免礼免礼，恭喜两位老人家啊！两位老人家有福气，家里出了状元郎，说实话，本官都羡慕啊！本官为人父母官多年，这辈子也是第一次见到本县考上了一个状元，当真是激动人心啊！本官一接到朝廷的喜报，就当即来恭贺两位老人家了，这真是天大的福份啊！”
他正愁一辈子碌碌无为，升迁无望。
这下好了，沙洲县出了一个状元郎，至少可以让他再升一品半品的。
不激动都难。
这就跟天上直接掉馅饼似的，直接砸他怀里了。
而且这个状元郎还是朝中杜大人的大少爷，前途不可限量，现在人不在这里，但没关系，眼下这老许家必须得交好，怎么样都不为过。
县太爷说完，一挥手，下人从马车上抬下来一个厚实的牌匾，送到许张氏等人面前。
县太爷亲自扯开表面的红缎带，众人望过去，只见黑底金边的牌匾上，镶刻了四个镏金大字：三元及第！
县太爷望望众人，仰首大声道：“廖青乃今科乡试解元、会试会元、殿试状元，连中三元，是为三元及第！本县特制牌匾一面，以示嘉奖！”
“哎哟，这可多谢了，多谢了……”
这匾可不是随便就能送的，许张氏与老二接过来，看了又看，爱不释手的。
“多谢县太老爷了，这么大老远还跑一趟的，派人送个信就可以了，我们就很感激了。”
她瞧着这县太老爷一身富贵肉厚镖肥的，是坐马车过来的，仍旧是一身大汗，真心难为人家了。
县太老爷边擦汗边正色道，“那怎么能行？本县就出了这么一个状元郎，身为父母官，本官是与有荣焉啊！一科之状元，这可是无上的荣耀，皇上钦点的，将来国家的栋梁之材，股肱之臣，岂可轻慢？这是本县应该做的，我一定得亲自送过来！我也要好好感谢一下我们状元郎的家人父母，是你们的养育，你们的支持，我们状元郎才有今天！来人，先将牌匾挂起来！”
四个差役走过来，开始搭梯子挂匾，不仅如此，欢快的唢呐声又开始响起来，还有两个差役在外围放起了鞭炮，辟里啪啦的，震得在场的人耳朵都快聋了，所有人都不得不住了口。
但这是喜庆的声音，没人觉得吵闹。
镇里的孙大人看着被卸下来的“沙洲案首”牌匾，不由大是感慨，这是自己当初亲手送来的呢，这才多长时间啊？看着还跟新的一样，却就要换下来了。
新的更大更厚实更气派的“三元及第”牌匾挂上去，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鼓起掌来。
“三元及第！这是身为读书人的最高荣耀啊！”
县太爷瞧着挂得端端正正的牌匾，颇为满意，心下是感慨连连，也是说给在场的人听的，“多少人，做梦都想着能够状元及第啊！可状元几年才有一个，成千上万人中，也只有一人能得此殊荣，可想而知是多么的不容易了，更遑论三元及第？那是读书人想都不敢想的，我们这位廖老弟了不起！是真了不起啊！”
同来的还有一些老爷，都是有官身的，或是镇上县里有名的乡绅，也是一个劲地夸赞，一个紧接着一个，都不甘落后。
“县爷说的正是啊！廖兄弟真是让人好生羡慕，我家小子的才能要有他的百分之一，我这辈子都满足了啊！”
“什么百分之一千分之一的，那就是命！我等都没有那个福份，还是许老哥、许婶子福运好哇！”
“廖青兄弟那可是我们镇上的名人！你们恐怕还不知道，他以前还打死过猛虎呢，是文武双全的奇才啊！盖世无双啊！”
“那可不，我跟廖兄弟最熟了，那时我还想把我女儿嫁给他呢？可廖兄弟志存高远，一心读书，无意成家，唉！真是太可惜了，现在也晚了……”
“你这家伙就会胡咧咧，我跟廖兄弟才是亲如兄弟，廖兄弟但凡去城里，就会找我，我们兄弟一起喝茶，一起谈天说地，哪有你的份儿？许老哥、许婶子，可千万别信他的……”
许张氏站着，许有德坐着轮椅，俩人似乎都听傻了。
“许老哥、许婶子”听到好几次，才明白过来这是指他们俩呢！
眼前的这些人，个个身份高贵，人人身着绸缎锦衣，衣帽光鲜，身宽体胖，却跟他们称兄道弟？
许张氏明白过来，也是哭笑不得，只得连连回以“过誉了”之类的话……
好一会，县太爷才挥手，止住了众人的猛夸。
“都别说了，许老哥，大婶子，你们都是大功臣，来人，把贺礼呈上来！”
下面的差役们也是喜庆异常，应声而出。
把大马车上的东西鱼贯抬下来。
一边往屋里抬，一边有人拿着折子唱名。
“本县太爷，贺纹银三百两！”
“本县主簿大人，贺纹银一百两、玉如意一对、碧玉带沁上等丝绸两匹！”
……
“本县娄老爷，贺纹银一百两、荷花鳜鱼佩一个、紫金釉洒蓝紫砂大壶一个、薄胎铜海纹底青瓷一对！”
“本县举人吴老爷，贺纹银五十两、绿釉狻猊香炉一个、蝴蝶鎏金耳环一对……”
……
这些送礼的人，有正在当职的官员，有退休了的官员，有功名在身的老爷，有家世不凡或地方上的豪绅，等等，都是有权或有势的。
拿着礼单唱名的人，嗓子也极好，声音洪亮而高亢，抑扬而有韵，就算最外围的乡民们都听得一清二楚。
许张氏和许有德再次傻了眼。
她们头一次见到这么多送礼的人，还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送的礼还都比较贵重，比较多。
第907章 哭得这么凶残啊！
一样样的礼品，全用盒子装着，但盖子是揭开的，好让主家过目。
一担担的挑进屋去，就像不要钱似的。
每报一样礼，围观村民们的眼神就亮一下，全是羡慕嫉妒恨的。
“啧啧啧，这贺礼……可真多啊！”
“可不，光县太爷就送了三百两啊！在乡下可以建十好几座大宅子了，要是光买粮食的话，一家十几口人怕是一辈子都吃不完，要是买上几十亩好地，多少辈子都吃喝不愁了……”
“你们没听嘛，还有其它的物件呢，这些也都是好东西，又实用，又能镇场子，老爷们送的东西还能有差的吗？将来还可以当传家宝的，世代流传下去，一说，祖上曾经出过状元的，那门第都不一样了，妥妥的书香门第啊！”
“对，泥腿子一跃龙门，将来就是官家出身，书香门第了，不说老许家了，咱们许家村都要跟着金贵起来……咱们现在手里头有银子了，我决定了，不仅把儿子送去学堂里念书，把咱们的闺女也要送去念书，万一出个女状元呢，儿子不行，还有闺女也可以指望指望的，你们看娇娇老闺女的……”
……
许张氏满眼都是星星，在东西都念完之后，客气道，“县太爷，各位老爷，你们真是太客气了，送这么多东西，我们乡下门户的，不是浪费了吗？”
县太爷正色道，“怎么会是浪费？这里可是状元的老家，什么好东西都不为过！这次我等来得仓促，太心切了，准备也不够充分，等过几天省城里的赏赐下来了，以及更多的人知晓了，本官便再来跑一趟，今天这些，只是我等的一片小心意而已……”
许张氏更是乐开了花。
还有？
状元郎是金子做的吧！
太金贵了，金贵到超出她的想像范围之外了。
“太客气了，走走走，进去喝杯茶，还没有吃饭吧，进屋稍等一下，吃顿便饭……”
邀请了县老太爷，县老太爷也一点架子没有。
“那就多谢大婶子了，我也沾沾状元的福气，在状元家吃口状元饭来着。”
邻居手脚麻利的大婶子小媳妇们二话不说，都自愿去老许家厨房帮忙元春花再升火做饭，不提。
老许家里里外外，一派热火朝天。
唯有许有德静静地坐在轮椅上，脑袋晕乎乎的，双眼直愣，嘴唇颤颤……
刚过去的一幕，他就像做了一场美梦似的。
现在，梦醒了，可这不是梦，是真的！！
这一刻，刷的一下，眼泪就那么毫无征兆的汹涌而出。
如同孱弱的老狗一般，嗷的一声，嚎哭出声。
先是压抑，痛苦……
后面渐渐愈来愈高昂，愈加欢畅……
把县太老爷几人吓了一跳，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了，谁家中状元，哭得这么凶残啊！
还是许张氏淡定，尴尬的解释道，“县太爷，没事的，这个老货他就是太激动了，他的反应也比别人慢半拍的，等他哭完就好了，他太高兴了。”
许有德一边哭，一边叙叨，“祖宗有灵，地下有知啊！咱们老许家出状元了，出状元了，廖青考上了状元了，咱们老许家终于出读书人了，状元！廖青这孩子太有出息了，咱们老许家，咱们许家村……都跟着他沾光了……我这辈子的心愿就是能出个举人，我就死而无憾了，现在出状元了，状元……就算叫我现在死，我也愿意了……廖青是上了我们老许家祖谱的，是我们老许家的人，虽说不是我们老许家的血脉，但他也是我们老许家的人，我许有德总算也有脸面对各位祖宗了……老大他不是人，好在，咱们家还有廖青……”
他的哭声大，叙叨声又杂，前言不搭后语的，也只有许张氏能听懂。
这老头子的心结，到如今终于是了结了。
他这辈子就想培养出一个老许家的后代，成为举人，做官老爷，改变一家人的出身。
现在虽然不是自己的儿子，女婿也属于半个儿子，还是上门女婿，上了老许家祖谱的人，瞧，这不，县太爷送匾额都是送到他们老许家来，没往廖家村送……
这是人尽皆知的。
不仅仅是举人，还是个状元，比一般举人不知强到哪里去了，大大慰藉了许有德的心。
正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发。
无心插柳，柳成荫吧。
“行了，老头子，别把人吓坏了，大喜事的，尽嚎些啥，赶紧招呼客人。”
许有德发泄了一番情绪之后，理智下来。
对县太爷及诸位老爷赔不是，请老爷们进屋喝茶，说话。
众多的大婶子小媳妇们帮忙，很快又重新做了几大桌子的饭菜出来。
乡下食材多，哪怕老许家菜园里的菜不够，去东家拔点葱，西家再借点小青菜什么的，饺子，包子，腊肉山货，香菇干竹笋啥的，整起了丰盛的几大桌子。
有些村里人也不归家里吃饭了，就陪县太爷及众位老爷在老许家一同吃饭。
以后，出去吹牛逼，咱也是在状元家里与县太老爷一道吃过饭的人物，还同好多老爷坐一起……
也多亏老许家不缺粮食，米面粮油储备都很充裕，要搁一般的人家，一时之间谁能请得起。
足足九十多号人，坐满了八张大桌子。
老少皆欢，一顿吃下地，送走县太老爷他们一行人，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县里的邓大镖头又快马加鞭的来送信。
许娇娇的信到了！！
许张氏那个高兴啊！
打开信来一看，心头暖乎的不行。
这是许娇娇的报喜信，主要是邀请她们去京城里玩……
“还是我老闺女想着我，老头子，咱们女婿现在成状元郎了，咱们娇娇是状元娘子，他们还有这片孝心，我老婆子心里太高兴了。我就说了，咱们娇娇是个有福气的，咱们生了娇娇，也跟着会享福的，这不，接咱们老两口上京城里去涨见识了。”
县老太爷刚走，院子里还有乡亲们留下来帮忙收拾桌椅碗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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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8章 无一人不羡慕的
听到这里，无一人不羡慕的。
各种恭喜。
“娇娇与廖青真是好孩子，这刚中了状元呢，就迫不及待接你们去享福了，恭喜啊，许大娘，许老哥……”
“可不是，有出息的孩子也不少，但像这种又出息又不忘本有孝心的可不多了。”
“只要不给孩子们添乱，老哥，大娘，你们尽管去，孩子们的一份心意不能拒绝，酒坊里的事情，还有我们大家伙儿呢。”
……
许张氏也甚是想念老闺女的紧，这都好久没见了。
虽然经常有书信往来的。
但还是想亲眼看看，不知道老闺女，是胖了，还是瘦了。
老闺女寄回来的信都是喜信，都是好事情，这孩子是越大越懂事了，可是，京城那么大，水那么深，肯定有不如意的地方，没和她说，不想让她操心的。
她亲自去看了才能放心。
邓大镖头也在旁边说，“我这次也会亲自押酒过去，给廖青与娇娇贺喜去。大娘，老哥，我们就一道儿去，坐着马车去，不要紧的，路上我护你们周全。还有廖老哥，咱们一起进京城，给她们小两口贺喜去，人生难得这么大的喜事儿，他们现在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要在京城里等皇上封官调令啥的，咱们等不及，自己去也是一样的。”
去京城的路，他熟悉。
许张氏重重点头，“好！我们去！多运点酒过去。”
真正是打心眼里高兴得冒泡，心里头跟吃了蜜一样的甜。
老许家的几个孩子们都想跟着赶路，“奶，奶，带我们一起去看姑父，老姑吧，我们也想去京城里玩儿。”
三郎，四郎，五郎，六郎，都眼巴巴的望着。
许张氏一巴掌拍向他们，“都去了，家里的酒坊谁来打理？你们都老实的呆在家里，好好给酒坊里帮忙，多帮老姑酿些酒的，我与你们爷回来，给你们带好东西，吃的喝的玩的用的，你们只要表现好，想要啥都行。”
这么多孩子，怎么带过去？路途遥远，也不知道京城那边的情况，还是以后有机会再说。
孩子们被哄的都高兴起来。
有礼物拿也不错啊！！
一派喜气洋洋。
***
几家欢喜，自然就有几家愁的。
于夫人又回了一趟娘家，于家的气氛很沉闷。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都没有怎么与她通过信儿了，平时有个什么新鲜的果子什么的都会给她送过来。
去于府，只有于老太太在家里。
于夫人把廖青中状元的事情，说了说。
于老太太显得心不在焉的，“这个廖青还真正是让人不可小觑，竟然中了状元，还是连中三元，有点厉害。”
“可不是吗，我之前以为杜煜恒有可能中个好名次，没想到他没中，姓廖的倒是中了。”于夫人回道。
于老太太听到杜煜恒的名字，冷笑一声，“杜煜恒？他中状元？他中不了的，他的气度小，眼界窄的，能进前十名都撑死了，不可能中状元，你们府里的那个白贱人，这次怕是肠子都要悔青了吧？”
“那可不！！娘，您是没有看到，大庭广众之下，她们娘母子的神色跟吃了屎一样，看着就解气。”于夫人眉飞色舞。
于老太太显得有些提不起精神气来，“你们现在是两败俱伤，让廖青她们夫妻渔翁得利了。那个白贱人一直不都是因为你们府上的老太太罩着的吗？现在廖青考上了状元，你们府上的老太太估计也会对他另眼相看了，白贱人那一支以后不成气候了，你可以把她随意拿捏了。”
于夫人疑惑道，“老太太不是不管事吗？您觉得她这次会出来帮廖青？白姨娘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廖青跟她有什么关系？她会帮廖青？”
于老太太白她一眼，“人家说不管事，就真的不管事了？真不要管事了，为何不回冰阳城老家里去吃斋念佛算了？倒要留在府里头这么多年？杜府以前可是杜老太太一手打理的，你忘了，你嫁进去好几年，她才把掌家权让给你，为了什么，为了让白姨娘站稳脚的。
白姨娘是对她有救命之恩，但是，身为长辈，她更乐意看到的是子孙后代繁荣昌盛，有出息，代代延续，这才是根本。现在廖青三元及第，这说明此子是龙凤之姿，非同一般，是你们杜府里所有人都比不上的，老太太肯定会出来看一眼的。
如此优秀的孙子，和一个有过救命之恩且已经报答给了她一二十年好日子的姨娘相比起来，自然是孙子排在前面的，没有矛盾倒好，如果有矛盾，她肯定是帮廖青的，不用想……”
于夫人愕然。
那她与白姨娘两人还真正是两败俱伤，争来斗去，为他人作嫁衣了。
早知道如此，她就和善一点对廖青小夫妻了。
也不成，对于要抢她儿子爵位和家产的人，她和善不起来。
“娘，现到如今怎么办？杜正砚说定了一个黄道吉日，要大宴宾客，办状元宴的，我看他到时候有可能把爵位传给廖青，我们源哥儿等了这么久了……”
于老太太眼皮子耸了耸，脸上皱纹愈发的深刻了，头巾下面是满头银丝的。
“走一步看一步吧，还能怎么办？”
于夫人终于看出于老太太的疲惫，“娘，我兄长他们最近是不是很忙？镜城关失败的事情是不是对兄长他们影响很大？”
于老太太叹口气，“没事，不算直接影响，就是皇上那里不如从前得眼了，没事，你的事情，你们杜府的事情，你兄长们不会不管的。”
所谓世家结亲，都是守望相助的，可是杜正砚却有把于家一脚踢开的趋势，就算不为于夫人，于家也不能答应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杜正砚想撇下于家不管，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于夫人嗯了一声，“如果兄长们力不从心，就算了，廖青他们风头正盛，我让源哥儿忍他一忍，侯爵的位置也可以不要了，源哥儿好歹还有我的嫁妆，凭我这些年来给他攒得私房钱，也能安稳的过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