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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饮马丰川     诸武争锋txt下载     诸武争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逃循

    箫剑生抓到那本书的瞬间,忽然有种做贼的感觉,心砰砰跳的厉害,但他丝毫没有迟疑,一把抓起方形之物,快速塞入怀中,眼睛如饿狼般继续扫荡其他书格。

    在他的感知范围内,位于顶层的一个书格内,还有令他心动的东西。

    只是,就在箫剑生的视线刚刚与那个书格对视的一瞬间,仿佛书格外的封印像一只眼睛突然睁开了,猛然激射出一道涟漪的白光。

    白光如电而来,将箫剑生轮罩其中,任他如何使力都无法突破。

    但白光之内,箫剑生似乎并不是很着急,至怀中掏出那块玉佩,如切割鱼腹一样,自上而下来了一下,白光裂开,箫剑生冲了出来,再次小心翼翼的将那块玉佩藏好。

    箫剑生惋惜的瞥了眼那个书格,猛然回退,抱起书案上熟睡的缘木鱼,向着隐形的门急奔而去。

    门开的一瞬间,一道人影挡在门外,双眼幽深,用一种鄙夷的目光冷冷的看着箫剑生。

    箫剑生尴尬的笑了笑,脚步无比的沉重。

    那人笑一声,直接迈步走入。

    箫剑生被逼连连后退,再次回到了书案旁,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进来的老者,既骇然对方的境界之高,有骇然对方的来速之快,一时间心乱如麻。

    老者身材魁梧,一身淡紫色长衣虽陈旧了一些,但整理的一尘不染,发髻隆的一丝不苟,幽深的双眸仿佛两眼深井,看不到底。

    箫剑生勉强一笑,低声道:“是不是打扰到前辈清修了,实在抱歉,晚辈这便退去。”

    老者深深的看了眼勉强厚脸皮之人,又飘了一眼那个空荡荡的书格,微怒道:“报上名来!”

    箫剑生本想用别人的名字顶替一下,但在感受到老者的气场之后,还是打消了那个歪念,称呼一口气,强迫自己静了一下心,平静说道:“晚辈箫剑生,其实并非前辈看到的那样,只是出于好奇……”

    老者挥了挥手,嘲笑道:“那日开天的气势,只破了七境,若老夫没有记错,应该就是你吧?”

    箫剑生微微点头,在高人面前没必要隐瞒这些细节。

    老者冷笑一声,突然伸出手。

    箫剑生看懂了老者的意思,但并没有掏出怀中之外归还,甚至他脸色完全没有归还的意思,笑着说道:“归还之后,前辈是不是允许我们离开?”

    老者淡淡一笑,说道:“你是不是真把马家当无极宫了,不久前枯木遗书失窃,至今还没有下落,今天又是龙裔遗书,你的眼光还算不错,尽捡好的拿,这一点和那孟凌霄有的一比,老夫真替你们无极宫汗颜。”

    箫剑生赶紧摇头道:“前辈此话差矣,晚辈只是偶有想法,和枯木遗书失窃之事毫无关联。”

    老者倒是不急不缓,拉过一条凳子四平八稳的坐了下来,冷笑道:“那就先说说吧,你是如何破解的封印?”

    箫剑生认真的端详着老者那张脸,至第一眼看到老者,便感觉到一丝淡淡的熟悉,除此之外,他还发现老者神色之间挂着一丝的沧桑,所以他的眼睛时刻在那五官之间寻找那丝感觉,几息之后,他犹犹豫豫,问道:“前辈可是马家族长?”

    听到这个叫法,老者本能的动了一下嘴皮子,眼睛也乍亮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本来的神态,有些不耐烦道:“休要和老夫套近乎,不管你出身何门何派,背后受谁指使,今日之事,注定不可能善了。”

    箫剑生平静的笑了笑,说道:“前辈可认识马芙?”

    老者立马横眉立目,言语之中带着浓浓的杀意,再不收敛身上的气势,只压迫的箫剑生如被风吹,身形都有些不稳,老者说道:“你该不会说是受她指使吧?”

    箫剑生点了点,道:“正是,前辈若不信,看看这个便知。”

    话音甫落,箫剑生掏出那块玉佩,递了过去。

    老者没有接过去,眼神虽然平静,但看的很认真,几息之后,微微的点了点,声音有些沙哑说道:“确实是芙儿的玉佩。”

    箫剑生不难看出,老者虽然尽力的让自己面色平静,但其中依然藏匿着一些惋惜之情。

    箫剑生叹息一声说道:“马芙闭关之前,将此玉佩交给了我,她说进入九层之中有用,如果晚辈没有猜错,前辈已经是现任族长马刑天吧?”

    箫剑生故意将现任族长几字说的很重。

    果然,老者渐渐的收起了身上的杀意,突然显得有些落魄的往后靠了一下,靠在书案之上,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随之,整个九层的气氛一下子沉默起来。

    就在这时,缘木鱼被两人谈话声吵的醒了过来,他看着突然之间多出来的一个陌生人,显得有些拘谨,怯生生的看了箫剑生,小声问道:“大哥哥,这人是谁?”

    箫剑生亦是小声说道:“马刑天,马家族长。”

    缘木鱼摇了摇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双目紧闭的马刑天,诧异道:“师傅只说小心马行空,并没有说马刑天。”

    箫剑生摸了摸缘木鱼的后脑勺,笑道:“你师傅说的对。”

    就在两人窃窃私语之时,马刑天悠悠的睁开了眼睛,忽然换了个口吻说道:“芙儿还和你说过什么事?”

    箫剑生想了一下说道:“马芙说她此行闭关可能终身不会出关。”

    马刑天脸上的失落和沧桑,随着这句话渐渐的放大,毫不掩饰眉宇之间的惆怅之情,小声的嗯了一声,再次闭上了眼睛。

    箫剑生查看了一番马刑天的脸色,说道:“其实,马家之事晚辈也有些耳闻,如果前辈真能放手,倒也是一落落大方之人。”

    马刑天突然起身怒道:“胡扯,马家岂能落到奸人之手!”

    随之,马刑天再次重重坐下。

    箫剑生试探着问道:“如果马芙能顺利的进入祖境,前辈家族之位是不是还可以保的住?”

    马刑天饶有兴致的看了眼箫剑生,轻点了下头。

    箫剑生淡淡笑道:“马家选举继任之事,前辈可以拖几日?”

    马刑天忽然来了兴致,有些迫不及待问道:“你想说马芙还会出关?”

    箫剑生轻笑道:“那日她醉酒,便是晚辈所为。”

    马刑天似乎还有很多话要问,但掐指算了一下,然后剑眉猛然倒竖起来,似乎是感知到了什么危机,便快速说道:“小子,今日之事先到此为止,速速带着东西离开,那日马芙出关,那日将书还回。”

    箫剑生恍恍惚惚点头,感觉有些太突然了。

    随后三人以最快的速度穿过了那扇隐形的门,逐层向下而去,在通往第五层的入口出,马刑天先行一步离开了,箫剑生和缘木鱼这才放缓了速度,进入五层之后,此时已经据天机楼关闭已经不早。

    箫剑生和缘木鱼二人随意的在五层逗留了一会,然后随着人群走了出去,貌似不少人都是满意而归,一群人有说有笑出了马家的大门,此时天色已经渐晚。

    刚离开马家没多久,箫剑生便注意到一人尾随其后,穿过了人迹渐渐罕见的街头,在拐入另一条街道之前,箫剑生停了下来,转身看着身后一神色谨慎的男子,玩味笑道:“这一路辛苦了,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男子见行迹暴露,便大大方方的来到箫剑生面前,冷笑道:“今日恐怕不妥,三日之后,许某在四象堡之下等你。”

    箫剑生冲着那人淡淡一笑,随即拉着缘木鱼快速离开。

    路上,缘木鱼小声提醒道:“那人眼中有杀意。”

    箫剑生无所谓的说道:“进入天机楼之前,我已经注意到他了,应该是西荒许家的人。”

    缘木鱼试着问道:“那你还去四象堡吗?”

    箫剑生点了点,说道:“肯定去,许家应该不止来了他一人。”

    “师傅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也要分什么事,有些时候,解决了一事,便少了一事。”

    “大哥哥,咱们现在去那里,见那些漂亮姐姐吗?”

    “其实,哪里本来不是小孩子该去的地方。”

    “鱼儿已经不小了,肯定不会惹那些姐姐们生气。”

    夜色袭来,天府城轮罩在一片喜气洋洋之中,红的灯笼挂满了大街小巷。

    箫剑生和缘木鱼边走边确认路线,约莫一炷香时间之后,已经来到了源头活水的街口,箫剑生曾经说过不再来这种地方,但经过那一日和马芙相处之后,似乎已经不是很讨厌这种花红柳绿的地方,只是不知道马芙闭关之后,这里换了主人没有。

    两人穿过宽敞的大门走了进去,看起来源头活水的生意还是特别的好,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基本都是一些世家子弟和一些不显山不露水的江湖人物,脚步匆匆来此买醉,所以导致箫剑生和缘木鱼这对很普通的组合到了没人理睬的地步。

    两人一口气上了三楼,好不容易找来一个生面孔的侍应,伴着脸将二人送入一间探入走廊很深的房间,离开之时,神色异样的看了缘木鱼,简直鼻孔都朝天去了。

    临走之时,只说了一句,姑娘们都没闲着,两位愿意就等着吧。

    等就等吧,箫剑生似乎不是很在意这些,但缘木鱼在意,小家伙一直站在门口靠着门框,等所谓的漂亮姐姐出现,一直到望眼欲穿之时,一直没有人光临这件屋子。

    箫剑生无聊的注意着缘木鱼的眼神,总感觉这小家伙有些早熟了一些,貌似比他出息多了。不知过了很长时间,箫剑生和缘木鱼都有了些许的困意,就在这时,一道淡粉色的身影出现在了走廊一头,目光焦急似在找人。

第七十七章 不安

    女子缓缓迈步,每到一处门前,便将脚步放的更缓,听上一听,已过子夜时分,女子似乎有些困意,但她依然要保持着杏目圆睁,且眸光盈盈。

    她是来找人的,因为着急,匆忙之间忘了换下身上这身单薄的纱衣,透过纱衣能看到她胸前半拉风景,像刚刚出笼的馒头,弹性还极好。

    她不知道他喜不喜欢自己这身装扮,但也没办法再更换了,她紧张的出汗了,滑腻的琼鼻之上挂着晶莹汗珠。

    不大功夫,女子到了走廊尽头,应该就是这里了,女子慢慢靠近那扇门,急着推门之时缩回了手,将脸凑到门缝前细细的瞅了进去。

    当看到那个坐在凳子上熟睡的身影时,她放心的笑了笑,俏皮的皱了皱鼻子,擦去鼻尖上的汗珠,当看到床榻上那个孩子时,她好奇的笑了一下,细柳长眉微弯,轻手轻脚的推开了虚掩的门。

    顿时,一股胭脂香味扑面而来,箫剑生似乎是被熏的睁开了眼睛,他看到了眼神急切的苏碧姑娘,虽然今日的穿着有些令他不敢直视,但看到那张脸,便让他想起了她弹奏的曲子,他还是觉得这女子虽处于红尘之中,心中依然保持着一份纯。

    其实箫剑生并没有睡,他在整理思绪,也在借着这个灯红酒绿的地方强迫自己静心,至从出了马家,他感觉心底总有挥之不去的不安,这种心悸他从未遇到过,仿佛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莫非是马家要追查他的下落,很快便被他否定了。

    他相信马刑天暂时能守住这个秘密,这种相信就比他和马芙之间建立起来的信任一般,没有原因,只是彼此放心。

    一时之间,箫剑生想不出原因,反而让他那份不安越来越严重了。

    他在进入的时候看到了苏碧,苏碧也看到了他,两人轻轻的点了点头,他随着侍应上了楼,她随几名陌生男子下了楼,箫剑生不知道苏碧会不会来,趁着这个间隙,他将这三日的所见所闻简单的归纳一些,将白毅和马刑天的出现前,前后后的琢磨了几遍,直到理出头绪。

    箫剑生朝着苏碧淡淡的笑了笑,说道:“没想到你会来。”

    苏碧欠了欠身子,两手紧紧相扣,笑道:“只要你敢来,我便敢来陪。”

    箫剑生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没办法,是这个小家伙要来。”

    他指了指熟睡中的缘木鱼。

    苏碧莞尔一笑,轻走过去看了眼脸蛋红扑扑的缘木鱼,笑道:“长大后指定比你有出息。”

    箫剑生乐道:“不用长大,现在就比我有出息的多,不知道上辈子什么妖孽转世,专爱漂亮姐姐。”

    “不要说他,你们男人都这样。”苏碧轻掩朱唇笑的合不拢嘴,笑的花枝乱颤,虽然和箫剑生没有几次接触,但心底总有一份熟络感,笑罢说道:“你师公出远门了,走前来了趟我这里,将你那些东西留在了这里,本想给你带来,不过那支枪太重了,我拖不动啊。”

    她特意比划了一个吃力的表情,显得很无奈。

    箫剑生笑道:“那老家伙准是寻花问柳去了,我那师公老当益壮的很。”

    苏碧轻轻的低下了头,笑道:“老人家上次来了滴酒未沾,只是简单安顿一番便走了。”

    箫剑生瞅了眼苏碧胸前的风光,似乎很刺眼,赶紧挪开了眼睛,问道:“马芙闭关之后,如今这里谁在管理?”

    苏碧似乎有些苦闷的说道:“一个年轻公子,据说是小姐的一个弟弟,甩手掌柜一个,整天像客人一样窝在闺房内……可惜,小姐闭关之后……”

    苏碧没有说下去,但箫剑生已经明白了意思,似乎看着苏碧脸上一丝阴云,他安慰说道:“放心,你家小姐会出关的。”

    苏碧摇了摇头,声音凄楚说道:“你不要骗我,他们都说小姐会老死在里面。”

    她的眼睛忽然湿润了起来。

    箫剑生看着阿碧的泪珠掉了下来,真的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了,就在他叹息之时,床榻上有人迷迷糊糊说道:“姐姐不哭,是谁欺负了姐姐,鱼儿找他算账去,卸胳膊还是拧脑袋,姐姐说了算。”

    苏碧怔怔的看着揉着眼睛的缘木鱼,终于破涕为笑,她小跑过去将缘木鱼扶着起身,然后笑道:“那也的等你长了,现在还不是人家的对手。”

    缘木鱼挺了挺胸脯,说道:“鱼儿现在就长大了。”

    箫剑生顺势摸了摸缘木鱼的脑袋,笑着感叹道:“确实比我有出息啊。”

    缘木鱼白了眼箫剑生,说道:“师傅说了,你那位漂亮姐姐和你有缘没分,劝你早日放手,否则大祸加身。”

    箫剑生瞪眼道:“真是你师傅说的?”

    缘木鱼小声道:“鱼儿猜的。”

    缘木鱼无来由的一句话,让箫剑生忽然联系到了赵凌雪身上,但他又感知不到她的位置,或许她已经离开了天府城,想到这里,箫剑生揉了揉有些胀的脑袋,就在这时,苏碧看着箫剑生不自然的表情,忽然说道:“听曲吗?可以解忧。”

    箫剑生看了眼有些强作欢颜的那张脸,摇头道:“今日你累了,免了。”

    苏碧又说道:“要不喝酒?酒也可以解忧。”

    箫剑生似乎想喝,但想到源头活水的酒水实在贵的离谱,便笑道:“你们家的酒喝不起,除非有人请客。”

    苏碧白眼道:“放心,不会花你一文,本姑娘请。”

    箫剑生用眼神征求了一下缘木鱼的意见,缘木鱼兴奋道:“鱼儿还小,师傅说了不能沾染酒滴,但可以看着你们喝。”

    ……

    另一间香气宜人的房间内,苏碧从床榻之下拿出一坛泥封的佳酿,又至东厨要来几样新鲜小菜,三人围坐桌旁,箫剑生和苏碧频频举杯,缘木鱼坐在两人之中瞪眼观瞧,黄酒几杯之后,可能是酒的作用,箫剑生感觉那股不安似乎减淡了几分,但依然在。

    酒过三巡之后,苏碧带着微微醉意,话语间带出了一些疲倦之意低声问道:“阿碧虽然不懂江湖规矩,但也听说了一些事情,最近马家很乱,老族长马刑天和曾经的大长老马行空暗处早就较上了劲,这些倒是其次,阿碧只是担心小姐会不会因此受到牵连,如此一来,她更难出关了。”

    箫剑生抿了口酒,说道:“只要马丰川活着,乱不到哪去,至于马芙出关一事,不必担心。”

    苏碧眯着眼睛笑道:“真的肯定?”

    箫剑生点了点头。

    至那次醉酒之后,箫剑生感觉马芙有了很大的改变,如此一来,应该能心结自解,只是时间的问题,如果马芙出关,马家的事应该迎刃而解。

    当然这些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只是单纯的认为马芙应该破开祖境。

    苏碧纤柔细指捏着滑腻的酒杯,低眉瞟了眼箫剑生,说道:“说说你吧,天府城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又和小姐走的那么近,就连我这都知道了,现在不少人都在找你,源头活水便有几位。”

    箫剑生轻笑道:“看来马上就的挪窝了。”

    缘木鱼耻笑道:“大哥哥,你害怕了?”

    箫剑生点了点头,说道:“怕啊,虱子多了也能咬死人。”

    苏碧低头独自饮酒,缓缓抬头,问道:“准备什么时候离开,要去哪里,我能帮你什么尽管说。”

    箫剑生摇了摇头,轻笑道:“等师公回来再商量。”

    苏碧叹了口气地低下了头,轻轻的咬着酒杯。

    不知不觉,一坛酒已经下去了半坛,苏碧已经带出了浓浓的醉意,箫剑生便没有再举杯,已经有了离开的意思,他准备先带着缘木鱼回客栈,然而,就在他起身之时,他忽然感觉那股心悸再次强烈起来,即便强行定神也无济于事,仿佛如洪水一般,越堵越乱。

    就在这时,箫剑生突然起身,朝着苏碧急道:“缘木鱼暂先就留在你这,替我照顾他一夜。”

    苏碧摸了摸缘木鱼的后脑勺,满心欢喜道:“就这么定了,你走之后,我会搂着他睡觉。”

    箫剑生看了眼缘木鱼,缘木鱼美美的朝着箫剑生眨了一下眼睛。

    箫剑生拿起被苏碧藏在床榻下的天?,找来一块布料包裹好,关好屋门直奔源头活水门外,他先来到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尽力的静下心来,分辨着四周令他不安的因素。

    数息之后,箫剑生朝着东方皱了皱眉心,急急而去。

    出了天府城,有一片乱石之地,似乎是天将而来,也似乎是地下本来的生长,最高的乱石有一人多高,奇形怪状,在月光的清影之下仿佛一只只卧倒的猛兽。

    就在这时,箫剑生突然闯进了乱石丛,他的脸显得很急,脸上挂满了大颗的汗珠,似乎跟丢了那个令他不安的因素,箫剑生焦急的停了下来,几息后,他似乎听到了一阵阵细微的喘息声,与此同时,箫剑生猛然直奔一块石头而去。

    然而,等他走近之时,哪里空荡荡无一物,那个呼吸声也突然消失不见。

    箫剑生凝神静气的扫视着石头周围,最后无奈看向石头,随之目光紧盯着一块似血迹的地方,用手抹了一把,双指轻轻一搓,血迹化为一缕缕殷红色的腥味。

第七十八章 一枪

    随着一股腥味飘入鼻端,箫剑生陷入了痛苦的思考之中,他心中的不安瞬间被放大到了极致。

    除了这块石头上留有血迹,地面之上也有斑斑血印,周围还有一些他熟悉的气机,人虽离开,但属于她的气机依然没有散尽,人应该没有走远,箫剑生已经确定她受伤了,通过血迹斑块的大小,他能断定她伤的很重。

    原来不安来自这里,是谁伤了她,马家吗?

    看来他担心的事真的发生了。

    箫剑生眸色狰狞的盯着那些血迹,然后艰难的闭上了眼睛,脑海之中有汹涌的血水在翻腾,似要冲破他的五官溢出,他又龇牙咧嘴的睁开眼,颤抖的手掌摸过那些血迹,将属于她的血涂抹在了他的脸色,让他看起来像个血人一样。

    接下来,箫剑生艰难的往前挪了几步,依着赵凌雪留下残破气机,在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又看到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手印。

    血手印印在一块石头的棱角上,虽然光线暗淡的不足以看的太清楚,但他依然能判断出这个血手印是她扶着石头走过留下的,不难想象,她受伤之后已经行动不便了,似乎要比上一次受伤要严重。

    箫剑生又往前挪动了几步,想找到更多的线索,但就在这时,他脸色突变,来不及考虑,本能的回身刺出一枪。

    但这一枪刺空了,枪尖擦着对方的颈部扑空,显然对方已经有了准备,或者说对方的应对突变的能力在他之上,相比于对方的迅疾身法,更令他惊愕的是对方已经来到他身后,他竟然没有察觉。

    箫剑生惊颤之间,以最快的速度回枪,就在这个间隙,突然无形无影的枪头瞬间破防而来,破碎乌儿甲,直入他身体之下,在他腹部留下一个血洞。随之,一股罡道之力注入他体内,须臾之间,箫剑生的身体处于僵硬的状态,就连他脸上的惊悚表情都很僵硬。

    马行空!

    箫剑生终于看清了那张脸。

    马行空悠然收枪,目光深沉的凝视着箫剑生。

    其实,他完全有能力一枪洞穿他的身体,但他并没有那么做,马行空嘲讽道:“知道你会来,所以老夫便晚来了一步,怎么样,是不是有种痛不欲生的感觉?是不是很想知道她伤重到了什么程度?”

    箫剑生面无表情,声音低沉道:“马家干的?”

    马行空点了点头,笑道:“这个不重要,面对灵主,天下修行之人,人人可以诛之,马家只不过是先行一步而已。”

    箫剑生捂着冒血的血洞,声音略显沙哑道:“伤而不杀,有什么讲究?”

    马行空淡淡笑道:“让你死很容易,但有些时候,死了对你反而是一种解脱,与其让你痛痛快快的走完此生,不如先看着你心爱的人走完此生,这个解释满意吗?”

    箫剑生感受着从指间溢出的血液,感觉根本就捂不住,一枪造成的伤口和一剑造成的不同,枪伤是洞形的,伤口很难合拢,所以血一直在流,索性他没管流血的伤口,冷笑道:“我与你马行空似乎并无深仇大恨,你为何会有这种卑劣的想法。”

    马行空用一种刻薄的语气说道:“你帮马芙,便是和老夫作对,这世界和老夫作对的人没有一个好下场,你不会有,白毅也不会有,你已经见到了白毅,他是不是和你说了很多老夫的事情?”

    一瞬间,箫剑生明白了一切,原来他和白毅的巧遇,其实是有人精心布局的,这个布局之人就是马行空。

    但马行空为何要怎么做,莫非真的是他帮了马芙的缘故?还是和师公有关?他想不通。

    箫剑生没有再去无畏猜想,冷笑道:“不杀我,你会后悔的。”

    马行空淡淡笑道:“别说你没有资格让老夫后悔,孟凌霄也没有,此行除了让你亲眼看着赵凌雪死去,老夫还准备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给你。”

    箫剑生怒目而视,但他并没有茫然出手,自知枪法自然不敌马行空,只能徒劳费力,突然之间,他手间多出一滴精纯血滴。

    马行空轻描淡写扫了一眼,似乎根本没有在意,淡淡说道:“老夫准备派遣一批人前往无极宫,是时候该搅一搅神龙湖的水了,清澈了几百年,总该浑浊一次了。”

    箫剑生屈指轻弹,血滴直射马行空眉心,马行空仅仅是在那滴血上瞩目片刻,血滴便溃散了。

    马行空冷笑一声,人已经越过箫剑生远去。

    应该是去找她了,箫剑生顾不上流血的伤口紧随其后冲入夜色之中,他要先马行空一步找到她,否则后果不敢想象。

    然而,沿路上的气机早已消散在无情的夜风之中,箫剑生无法觅到气机,只能靠感觉行路,但他明白照这样找下去,肯定会落在马行空之后,到时候一切都晚了。

    想到这种可能,箫剑生感觉头痛欲裂,随着离开那处血迹越来越远,箫剑生心里越来越没底,心中那份担心一跃变成了深深的恐惧,他不敢去想马行空找到她的后果,只有无限制的加快速度,如一只无头的苍蝇般在夜空之中御行,他的念力在肆意的挥霍下渐渐的趋于枯竭,即便有观心湖源源不断的产生,但依然无法满足他挥霍的速度。

    他闭着眼睛,任凭空中猛烈的风在耳畔呼啸,或许是因为过度紧张的缘故,他和她当初那张默契的感知再没有泛起,这让他的脸色看起来如死人一般的惨白。

    不知过了多久,石头丛已经变成了浓密山林,箫剑生飞速的略过山林的树顶,能清晰的看到那些黑沉沉的树头在随风摇摆,像风吹动海面,也像他此时的心情澎湃不休。

    然而,让他担心的事,似乎正在一点点向现实接近。

    数息之后,那股相互牵扯的感觉忽然清晰出现,与此同时,马行空的气息也出现了,就在山林前方的一处断崖之巅,箫剑生顾不上连续赶路的筋疲力尽,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了断崖前。

    断崖的下方便是翻腾的海水,漆黑无边,深不见底,肃杀的风声之中,伴着澎湃的浪涛拍击声。

    此刻,赵凌雪独自一人就站在断崖处,离她十几丈远处,马行空双手背后,缓缓挪步,闲庭若步般逼向赵凌雪。

    赵凌雪的确伤的很重,连站直身体的气力都没了,似乎随时都将倒下,但她依然在试着站立着,马行空每挪一步,她便后退一步,马行空离她越来越近,她离深不见底的悬崖也越来越近。

    两人相距十几步的时候,马行空再次迈出一步,赵凌雪手间忽然爆出一团剑光,马行空很写意的伸手一捏,便让那剑光蹦碎,赵凌雪剧烈咳嗽几声,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手指悄然结印,一道女子的高大虚影浮现在她身后,但马行空只是用手中的无锋枪随意一点,罡风起,虚影涣散,那比夜风还凌乱的罡风吹打在赵凌雪身上,她脸上的面纱最先化为一缕布丝,紧随其后,她的身体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在颤抖之中,她忽然向后退了一步,那只脚直接踩在了悬崖边上,已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

    随着赵凌雪身体颤抖,她脚下的山石也跟着在颤抖,山石裂开了无数的石缝,有碎石纷纷坠落,十几息之后,才听到山石落入海水之中,溅起浪花的声音。

    马行空似乎很满意这一幕,笑着说道:“你比当年的她,这一世的你弱多了,须知离开灵域便是死路一条,马上将死,有遗憾吗?”

    赵凌雪从容抬头,看向幽深夜空,随后闭眼,冷冷笑道:“可以没有,也可以有很多。”

    马行空嘲讽道:“你的相好来为你送行了,或许能弥补你的遗憾,灵主的三生三,到此也该终结了。”

    赵凌雪淡淡一笑,平静的看向急奔而来的那道身影。

    马行空玩味的看着赵凌雪,似乎想在她临终之前,看到她内心的痛苦挣扎,然而他没有看到。

    “结束了!”马行空略感有些失望的砸了砸嘴,当着箫剑生的面猛然提枪,一枪前刺而去。

    平平淡淡的一枪,没有气息,没有华丽的枪芒,但却包罗万象,法则丛生。

    赵凌雪绝望闭眼,身体猛然向后弯曲,整个身体被临空撞飞了出去,但却无法坠落下去,因为马行空要看着她死。

    就在这时,箫剑生一步跨越了千重距离,以流血的身体挡住了无往不前的笨钝枪尖。

    马行空冷笑一声,看着披头散发的箫剑生,戏谑说道:“来的正好,老夫正愁没有杀你的理由。”

    猛然间,长枪气势突涨,笨钝的枪尖再次破开箫剑生的防御,这一枪不知又刺入几许深度。

    刹那之间,长枪顶着箫剑生又刺向赵凌雪,枪头之上的罡风流转开来,彻底的让周围的风都失去了声音,让断崖之下拍岸的海水都变成了静止。

    箫剑生已经被压迫的发不出声音,他的身体正在被一股乱流一样的气息撕扯的变形,似要在那气息中爆裂开来,当他的后背无限的接近赵凌雪的时候,赵凌雪被迫看向了那个她执意要与其了断今生的人。

第七十九章 背弃

    不管赵凌雪愿不愿意,两人的身体依然叠在了一起,两人血液彼此交融在了一起,化作一条一条鲜艳血丝在空中飞舞,她很疲惫了,推不动他,更无法躲避,她想到了坠崖,但也做不到,那一枪前后夹击,既攻又防,断了他们的退路。

    此刻,箫剑生的身体僵硬无比,面对无力反击的一枪,他已经最大可能的护住了身体,只要他的身体不被洞穿,她就是安全的。

    尽管前路生死依然迷茫,但箫剑生的脑海一直清晰无比,刹那间,他在做着各种精密的计算,他知道马行空没有出全力,所以他的计算这一枪的力道,是否可以洞穿自己;计算身后的她能扛得住多少压力,计算用什么样的手段可以为自己赢来夹缝中的生机。

    此刻,他的求生**无比的强烈,或许她的缘故,他的求生**翻倍的增长,其实,他已经放弃了自己的生命,将自己当做了一面抵御的盾。

    当马行空的一枪威力催发至极致的时候,箫剑生和赵凌雪已经被挤压的不分彼此,即便是之前两人亲密无间,也没有这般骨肉相连过,也在这个时候,箫剑生的计算终于有了结果。

    处处皆是血,魔尊血!

    当箫剑生有了这个念头之后,他脑海之中关于魔的记忆铺天盖地而来,仿佛无数的嗜血飞虫一股脑钻入了他的脑海之中,他的气海开始超负荷的运转起来,已经不受驱使,在这种近乎疯癫的汲取之下,他接近匮乏的身体猛然膨胀,周围的天地元气被他以恐怖的速度吸入体内,以极其短暂的时间完成了骨、肉、精、血的相互糅合。

    刹那间的变化,顿时引起了马行空的注意,让马行空手中的那支长枪为之一顿,速度竟然慢了几分,这种爆裂的实力增长方式,马行空岂能不知,当他脑海之中出现魔尊血三个字的时候,他没有怒,反而笑了。

    相反,他手中的长枪怒了,怒的燃烧了起来,以他的手为基点,流窜出的金色火焰点燃了枪杆,点燃了枪头,也点燃了箫剑生和赵凌雪。

    顷刻之间,爆裂的火焰将在断崖之上疯狂的燃烧起来,仿佛海面之上升起的烈日那般耀眼。

    疯狂的火焰也将箫剑和赵凌雪包裹成了火球,火球之外,火焰在喷射,在滋长,火球之内,两人的血液被炙烤着干枯,但此刻的箫剑生已经膨胀到了无所畏惧的地步,或许这便是魔的可怕,俯瞰天下芸芸众生,天地之间唯我独大。

    几息之后,赵凌雪忽然感受到了一股令她不安的力量在周围,她惊愕的睁开了眼睛,她的手臂环着他的腰,她长长的睫毛快速的眨动,为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震撼归震撼,但她清楚,以这股邪恶之力依然无法对抗长枪上的惊天之力,猛然间,她的一只手贴近箫剑生的后腰,一抹怪异的力量传来,在即将灌入箫剑生身体的时候,她忽然开始犹豫起来,这种犹豫和她的思想无关,只是一种最原始最本能感觉,这种感觉已经超越了她的控制,而她来寻着他,斩的正是这种感觉,只要斩断,她和他之间的那种感觉便形同虚设,她和他之间可以成为路人。

    箫剑生感受到了赵凌雪的微微变化,嘶喊道:“我无妨!”

    赵凌雪彻底放开了心中的束缚,将一股最精纯的灵主教义灌入箫剑生的身体之内,箫剑生突然感觉这方天地彻底的透明了起来,仿佛下面的断崖也成了透明状,断崖之内,山石层层叠叠无数,每块山石之内都蕴藏着无限的能量,而这股能量正被他疯狂吸取,透过那呼啸的火焰,钻入他的毛孔,钻入他的躯干之内。

    几丈外,突然传来马行空的冷笑声,他自然是笑自己的选择无比的正确,他笑即便此时宁铁鞋来了,他也有充分击杀箫剑生的理由,他既入魔,又接受了灵主教义,彻底的站在了修行者的对立面。

    这里距离天府城几百里,这种异动早已被很多人感知,有人已经在路上,有人足不出户,便能感受的到,他们被一个疯狂嗜血的名字所惊醒,赢匡。

    马行空将一腔怒意化作惊天动地一枪,长枪直入似要将两人一起穿透,箫剑生和马行空虽然实力悬殊,但求生的**让他无所畏惧任何强大的敌人,他感受着枪尖一点点刺进自己的身体,但依然在拼命的汲取四周的天地元气。

    不知过了多久,枪尖猛然突击,一股法则之力狠狠的撞击了一下箫剑生的心脏,箫剑生和赵凌雪猛的急退,赵凌雪的后背仿佛被一块巨石击中,大口的喷出几口血,气息萎靡,属于灵主的生命之力开始溃散。

    箫剑生唯有以狰狞的脸色呼应之。

    他打算放弃自己的紫运来保她周全,箫剑生冷笑着闭上了眼睛,任由千疮百孔的身体气机开始疯狂的对外宣泄………

    一道姹紫色化作千丝万缕,通过那苍苍白发向外飘散,与之前相反的是,那千丝万缕的姹紫色并没有溃不成军,反而似受到了引导,

    自然是受到了箫剑生念力的引导。

    姹紫色钻出了火球,攀上枪杆,以更为炙热的温度将那支枪杆灼烧至透红,然而,这仅仅只是表象。

    姹紫色无孔不入的钻入了枪杆之内,让枪杆之内的精铁世界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仿佛一块包裹严实的砖块落了地,看似有形,内里早已稀碎。

    所以,就当那笨钝的将头即将撞碎箫剑生的心脏时,那枪杆猛然至中间断裂,化作漆黑的铁粉。

    马行空吃惊的看着这一幕,几息之内,他的眼睛没有眨动,他的呼吸自觉的停了下来,随着那团火焰趋于熄灭,他回过了身,丢掉手里被烧成烧火棍一样的枪杆,身体猛然拔高,出现在箫剑生和赵凌雪头顶之上,这一刻,他的身体之外多出了一件金色的羽衣,如尊金佛,仿佛佛祖临世,但比佛祖还要高贵,箫剑生熟悉这个力量,来自龙族。

    他也忌惮这股力量,但忌惮并不等于等死,他还在计算,更为周密。

    此刻,马行空已经散去了法则之力,替代他执掌箫剑生和赵凌雪生死的是一股陌生的力量,这股力量一经出现,便会影响周围的元阳之气,仿佛一个是主,一个是仆,所以,箫剑生疯狂的汲取进度被突然打断了,他果断的将赵凌雪搂进了怀里,趁着法则散去的一瞬间,那股奇异力量还没有彻底施展开的刹那间,箫剑生利用镜影之术在原地留下一个扰乱马行空视线的人影,他本人以最快的速度带着赵凌雪直坠下方断崖。

    这一幕,马行空鄙夷的无话可说,他目光穿透那断崖之下的云雾,念力一瞬而走,但却无法感知到两人的存在,他心里有忿忿不平,但没有表现在脸上,而是在脚下,随着他降落断崖之上,断裂的山石开始轰隆隆的作响,整座断崖靠近海面的一侧开始坠崖而下,似要填平整面大海。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断崖之上聚集了很多人,人群在火把之中看着那道威压的身影,但没有人敢过去,过了好大一会,马行空才唤过几个马家的管事,低沉安顿道:“今日之后,天府城戒严,严禁外来修行者闯入。”

    管事低声下气道:“需要戒严多长时间,马家现在人力有些匮缺。”

    马行空没理会这些,严厉说道:“直到见到箫剑生和赵凌雪两人的尸体为止。”

    管事身躯为之一震,但没敢多言,点头应是。

    不多时,断崖之上又走来一人,身穿一件水蓝色长袍,长袍脚上点缀着繁杂的祥云祥兽刺绣图案,手艺堪称一绝,唯独那张脸有些不和谐,面色惨白,病恹恹的样子,然而很多人都给他让开了路。

    马行空往身后瞅了一眼,脸色有些不太自然,冷哼一声,算是打过了招呼。

    那人看着马行空的背影,往前挪了挪,笑道:“说来容易,做起来难,天府城也不是你马家一人的,你说戒严就戒严,须知我们三生门的朋友宾客遍天下,如何个戒严之法?”

    马行空冷笑道:“天下将变之时,凡事要以大局为重,马家也好,三生门也罢,难道不应该一致对外吗?”

    那人摇了摇头,说道:“马家何时成了惊弓之鸟?”

    马行空眉头凝结,低低应道:“祸患起于未末之时,裘三门主应该听过这句话吧?”

    那人呵呵笑了一声,说道:“隋未末的话,在西方人耳中犹如佛印,在在这片浮动的海面之时,只是意淫,裘某以为你多虑了。”

    话不投机,马行空不想在多谈。

    那人又往前挪了几步,说道:“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马族长这即将新任的族长,第一把火就烧糊了,看来不是个好兆头啊。”

    马行空淡淡说道:“起码老夫敢烧,三生门敢吗,唱的一手缩头乌龟的好戏。”

    断崖上人虽多,但没人敢插嘴,只能听着二人你来我往,细细嚼咽,似乎信息量挺大。

    夜色深沉之后,人群相继离去,断崖之上只剩下马行空一人,他一直面朝大海没有离开,哪里是太阳升起的地方,也是龙族的家园,他今夜让马家蒙羞了,没有杀死箫剑生和赵凌雪,也损坏了已经快炼魂大成的长枪,似乎填平整面大海都不足以填平他心中的不平。

    马行空面朝大海,低声自语道:“背弃之人,必将天弃。”

第八十章 马家之事

    不知何时,一轮火红的骄阳跃出了海平面。

    马行空也从天黑站到了天亮。

    昨夜战斗过的痕迹还历历在目,半座山崖崩塌坠海,剩下半座裂出了巨大的石缝。

    断崖是道屏障,没有它海水就会灌入天府城,如果断崖崩坍,天府城也将不复存在,全城近几十万人也将葬身大海之中。

    这种骇人听闻之事,在昨夜险些变成了现实。

    当然,他不会在意死多少人,他只在意箫剑生死没死,赵凌雪死没死。

    结果不如他意,两人都是重伤,并没有死。

    似乎太阳的光线有些刺眼,马行空微微的用手遮挡了一下眼睛,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虎口裂开了,伤口之上开满了一朵朵娇颜的孽海花,这是魔尊血在他身上留上的创伤,除此之外,他身上还有几处,也很触目惊心,伤口是昨天晚上那一仗震裂开的。

    伤口还在滴血,仿佛难以愈合,若非他实力滔天,体魄强横,有法化解体内的魔气,不然这道伤口或许是个麻烦事,马行空看着手上的伤口,心中渐渐升起忿忿之意。

    这越发加剧了他要除掉箫剑生和赵凌雪的决心。

    他从来不相信上天会眷顾某一人,修行便是修行,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勤勤恳恳,不论是谁都是这般走过来的,如他修行近无数岁月,才有几日的成就。所以,他不相信箫剑生的紫运能为他带来什么,即便能,带来的同时,也会索取等价的东西。

    想到这里,他的心渐渐的平缓了一些,开始向天府城走去,马家还有好多繁杂事等着他去处理,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他要找那个高人一等的宁老怪要个说法。

    为何不让他杀他,如果他心中没有这份顾虑,也不会给箫剑生逃脱的机会,所以这口气他无法咽下。

    年难过,年年要过,这不已经过了吗?

    三日之后,这件事情传遍了天府城的大街小巷。

    五日之后,这件事情传遍了整个圣人域。

    半月之后,这件事情跨过了茫茫大海,向西方传去,事情传递的同时,箫剑生身上多出了两个标签,一个是入魔,另一个是背弃了修行大道。

    事情已经传遍了天下,结果也可想而知,这个江湖逐渐的翻起了浪花,浪花正在向惊涛骇浪演变,有两地必然也会受到极高的关注和牵连,奉天王朝和无极宫。

    天府城马家,因为半月前的那一战,马行空回来之后,简单安排一番,匆匆闭关,本来商议好的族长继任仪式被无限期的推迟了。

    马行空闭关之前留下了一句话,什么时候他出关,什么时候再继续,现在马家要一致对外。

    不知又是几家欢喜几家忧,自然有人希望马行空永远闭关在深谷,马刑天便是其中之一,随着时间的推移,事迹也就变成了传说。

    马行空闭关,自然而然的也会联系到马芙闭关,不知道两人谁也出关,如果马行空先出关,马家彻底的姓了马行空的马,如果是马芙出关,这事推敲的地方还很多。

    日子一天一天过,猜想也在继续。

    然而,就在农历正月二十三这一天,马行空突然出关了。

    他出关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调集马家精锐势力,前往西荒无极宫,准备搅一趟浑水,这其中便有苏遮慕的身影。

    第二件事情,自然是族长继位之事,马行空没有征求任何人的意见,日期定在了二月二龙抬头这一天。

    日子定的很有讲究,值得很多人联想。

    马家换族长似乎是件小事,马家的内部事情而已,然而,江湖人都知道,马家换族长,堪比换天,之前的族长马刑天为人低调,从来都是温和之中发展马家,至于新任族长行事风格如何,这是很多人关心的问题,尤其是三生门和窦家。

    随着马家族长更换日期的接近,不少人都涌进了天府城,似乎都想得到第一手消息,按照马行空的本意,马家更换族长一事将在秘密之中进行,不接受外界任何人的来见,箫剑生逃亡之后,他也决意戒严天府城,只是在他闭关这几日,他改变了主意。

    马行空决定集天下人民心,一起讨伐背经离道之人箫剑生,集天下人的力量追杀还没有凝聚气势的灵主赵凌雪,争取以最快的速度将两人击杀在萌芽状态。

    他之所以这般想,自然有他的目的,闭关这几日,他想了很多事,也沟通过了马家几位太上长老的意思,也得到了他们的赞同,唯独没有征求马丰川的意思,因为马丰川不见他,他也没有办法。

    马行空认为这样似乎也好,符合马祖的性格,他本就是疯疯癫癫的武夫,只希望有人能出面和他痛痛快快的干上一架,将他这个天下第一安在别人头上,其他事,马丰川根本不当事。

    但是,近几百年来,已经无人再舍得鼻子碰灰,马丰川还是曾经的马丰川,他的天下第一无人能撼动,只是最近几年,江湖有股传言,说是穿铁鞋的能能耐将马丰川踢下神坛,传言归传言,但不见穿铁鞋的动手,有此可见,很多人都想知道他这个高人一等的人到底水分多大。

    二月二,龙抬头。

    这一天马家热闹非凡,比过年那一天还要笼罩,人人着新衣,四方宾朋无数,足足将马家大院塞的满满当当的,这还不包括整条皇马街近十里长的车队,载满了稀缺的天材地宝,此刻位于第二梯度上的牛角状如意阁前,早已围满了焦急等待的人群。

    人多但也还算肃静,没人敢大声的喧哗,只敢小声的窃窃私语。

    一处花香四溢的长廊之内,一群不知来自哪里衣着显贵,面色傲然的几人,互相使着眼色,淡淡的低语着。

    “以段某愚见,老族长虽然也是实力滔天之人,但治理好一个大家族要比一个小家难上加难,无疑老族长在这方面就欠缺了一些火候。”

    “段兄果然手眼通天之人,竟然也知道老族长家门那点琐碎之事,不妨说来听听。”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无非就是犯了一些痴情男女都容易犯的错误,最后导致耽误了大道之事,实在可惜可叹。”

    “据说那马芙姑娘有望成为年轻辈中,第一个踏入祖境之人,可不是可叹。”

    接着有人在角落里感叹道:“马家、窦家本是隔壁送饭一替一遭,奈何某也听说也马姑娘心有所属了。”

    如意阁前有天幽静缓慢的小溪,溪中锦鲤似能听懂人群的议论,竟也不安分市场跃出水面,做些令人赏心悦目之事,小溪之上架着一座雕栏飞凤的木桥,此刻在那木桥的栏杆之上端坐着三人,三人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过了好大一会,才有一扮相成熟,但年龄却偏小的年轻男子,轻笑说道:“马家不亏是马家,竟能容纳不同的言论,若是换做其他家长,恐怕早就开始撵人了。”

    紧接着有人笑道:“少主这就糊涂了不是,如今的马家已经不再了之前的马家了,不显山不露水的日子也将一去不复。”

    年轻男子轻笑道:“陈叔这话给如何理解?”

    那人神秘一笑,低声说道:“这道理很简单,新的马家自然是希望成为天下的马家,非圣人域一隅的马家喽。”

    年轻男子点了点头,忽然皱了皱眉,低声问道:“那不长眼的家伙不仅连累了马家小姐,而且也将奉天王朝摆在了人人唾弃的地位,这还不说,无极宫恐怕也自身难保了。”

    那人看了看四周的人群,发现没有偷听之人,这才微微笑道:“少主多虑了,按照山主的意思,过了这个年,您也该离开那个地方了,咱们用不着趟那浑水。”

    年轻男子淡淡笑了笑。

    那人声音压的更低说道:“少主可能还有所不知,至那魏向武时候,筠天城一直处于无主的地位,实难寻求一位能担当起看护北大门的武将……”

    那人故意留了一个尾巴没有说下去。

    年轻男子确实听到了不一样的结尾,自言自语道:“还是爹爹眸光深远。”

    人群议论声不断,直到日上三竿之时,如意阁中联袂走出两人,议论的人群这才安静了下来。

    两人俱是白发苍苍之辈,长相还颇有些相似,但两人的气质却是截然不同,其中一人气宇高昂,面色红润,而另一人却是面色阴沉,仿佛没有修习好,人群中很多人都认识这两位,正是现任马家族长马刑天和马上继任的族长马行空。

    看到这两人齐齐走出,尽管知道今日定是喜事,但不少人心中开始产生了忌惮的错觉,毕竟这两人不是普通人,举手投足之间已经到了能影响整个江湖地步,尤其是那马行空,看似和蔼,实则眼睛之中透着一股淡淡的杀意。

    所以,由不得众人不忌惮。

    就在这时,马行空淡淡的扫了一眼马刑天,微笑说道:“继任仪式开始之前,族长要不要先说上几句?”

    马刑天自嘲的笑了笑,清了清嗓子,似乎有些不情愿,但面对面前近千人的江湖宾朋,他还是选择简短的唠叨几句,虽然大势已去,但也不想在人前矮了身边这位一头。

    然而,就在这时,就见一人急急慌慌的挤开人群冲了进来,面色惨白如纸,浑身大汗淋漓,颤抖的手指着四象堡的方向,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第八十一章 有些害羞

    就见族长马刑天威严瞩目扫过那人,朗声道:“什么情况,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那人颤抖的更是说不出话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嘴唇哆嗦的只能发出一些不成字的音。

    就在这时,大长老马行空微微怒道:“吞吞吐吐,愧为马家人,下去之后自己离开马家,隐姓埋名到死吧。”

    那人竟然强行压抑住了颤抖,但神色慌张至极,几息后,最终是说出了一句人人能听明白的话:“马祖石像,头部被削!”

    声音虽然颤抖的厉害,但人人都听懂了。

    声音虽小,但犹如春雷炸开,令得不少马家人当即脸色惊骇无比。

    那些远到的宾朋,最开始没有回过神来,但回过神之后,人人脸色聚变,整个如意阁楼前,安静的仿佛针落有声。

    马丰川石像头部被削,这是**裸的对马家的挑衅,是什么样的人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在这个时候杵逆马家行大胆之事?

    人人面面相觑,不得而知。

    莫非是他?

    不过很快,人们便否定了那个名字。

    他虽然这段时间在天府城名声很大,也算跃入了七境之列,但想来带着重伤逃了之后再不敢回来了,何况他也承受不住马丰川意志的摧残,不大可能。

    马刑天长长呼出一口气,又叹息一声,脸上并未见震怒之色,目光悠悠的看向下方跪拜之人,挥挥手说道:“继续。”

    那人跪着往前挪了几步,面如死灰道:“一对年轻男女,他们说马祖的石像立的够久了,是该倒下去的时候了。”

    马行空皱了皱眉,问道:“他们还说了什么?”

    那人唯唯诺诺道:“他们说世界不平之事,一剑平之,无过错,借着今日马家盛世,他们想请马祖出山。”

    世界不平之事,一剑平之?

    谁人口气这么大,竟平事平到了马家头上?

    场间不上人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但更多的还是震撼,震撼与那一男一女的强势,但这两人到底是谁,似乎没有人能道出所以然来。

    就在这时,如意阁内走出两名粉雕玉琢的女童,其中一人头前带路,脸色稚嫩,但目不斜视,似乎也颇具威严,口子念念有词,似乎是一些禁语,外人根本听不懂。

    另一人双手捧着一个白玉盒子,金边银角,精雕细刻,好不华丽,孩童走到马行空和马刑天近前,扬起脸认真的说道:“我这里有太上长老的玉书,他们说时辰刚好,可以开始宣告天下了。”

    马行空淡淡的瞅了一眼马刑天,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既然是诸位太上长老的意思,那先暂且不做理会也是。”

    马刑天淡笑一声,唤来一名执事,低声安顿几句,待那名执事离开之后,他一名下人送过来的红木盆中净了下手,小心翼翼的接过玉盒,目送两名孩童返回如意阁之后,但没有打开玉盒,看着马刑天淡淡笑了一声,说道:“既然是诸位太上长老的意思,时辰也刚刚好,那么这琼玉锦盒便由你打开,当众宣读罢了,老夫和你交接之后,也该颐养天年了,剩下之事,便由你来全权处理。”

    马刑天似乎有些激动,下意识的搓了搓手,耐人寻味的笑了一声,平静道:“既然是诸位太上长老的意思,想必他们也认可了咱们的处理方式,马某唯有诸位太上长老的意思执行,但在锦盒打开之前,老夫有几句闲话要说。”

    马刑天轻轻点了点头。

    那些宾朋则是睁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

    马行空平静说道:“这几年马家在族长带领之下,也算打理的井井有条,但不足之处也甚多,究其原因并非族长无能,而是这世界变化太快,超出了你的想象,远了不说,就拿灵主出世来说,你压根就不会想到。”

    马刑天自嘲一下,似乎是默认了,再次轻轻点了点头。

    马行空接着说道:“既来之,那在场的都不是外人,马某有一说一好了,这族长之位也并非马某图谋,而是诸位太上长老的意思,他们当初说过,如若芙儿能顺利踏出祖境,也算是有了接替马祖之位的人选,但现在的情况是她不仅没能如愿,反而让马家蒙羞,自然这事,你这个当爹的脱不开责任。”

    话音甫落,无数双眼睛齐齐的射向马刑天,令得马刑天颇感汗颜,缓缓的轻咳一声。

    几息后,马刑天忽然皱了皱了,嗓子动了几下,似乎也有话要说,只是不知为何,他没有说,。

    马行空平静一笑,走到锦盒前,一只轻轻的点在那玉锁之上,只听嘎嘣一声轻响,锦盒裂开,露出里面金布包裹的方形之物。

    马行空在木盆之中也净了下手,双手轻轻的接过那玉书,准备揭开金布之前,先环视了一圈四周,和不少人友好的点了点头,然后刚要揭开那层金布,就在这时,不知何处有人轻笑道:“马长老这般行事是不是有些急躁了?”

    马行空下意识的停下了手,激动的脸色变成了老眉倒竖,眼睛不舍的挪开金布,缓缓看向小溪方向,就在桥上正站着一人,依然是白色的落地长裙,面色略显的有些白,除此之外,气色饱满。

    马芙!出关了!

    马刑天最先看到女儿的身影,两人对视了几眼,他本应该高兴,但却叹了一口气,人们很难在这声叹息中捕捉倒有用的信息。

    然后才是马行空,他看了眼吗马芙,定了定心神,不屑的笑了一声,说道:“马家的规矩你应该懂得,既然玉书以下,便代表着诸位太上长老的心意已定,即便你破了祖境,也无济于事了,何况你还没有破境,按照马家祖训,你私自出关已经破坏了马家的族规,按理应该逐出马家,再不得踏入半步。”

    在人群的惊愕之中,马芙沿着桥面缓不而行,距离马行空不远时,这才轻笑着说道:“既然大长老打算按照祖训说事,那晚辈便依着祖训的规矩问问,按照马家族规,晚辈是否留在马家,应该是族长说了算,可你现在还不是,再则,你如何知道我没有破入祖境?”

    自始至终,马刑天的目光只是细细的盯着女儿,未曾有一丝表露。

    人群在经历了一阵潮动之后,也渐渐的平息了下来,诧异的眸光不约而同的落在了马芙身上,在场的很多人,在没有见到马芙真人之前早已听闻过的诸多奇闻之事,如何的天资出众,如何的过目不忘,如何的倾国倾城,当然这些只是听说,直到今日所见,是与不是,即将揭开面纱。

    马芙淡淡的笑了一声,往前挪了几步之后,忽然身上的气势猛然拔高,随着身上一道光弧浮现,刹那间,她身上的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奇妙的力量,无边的法则萦绕在周身,随着那法则之力渐渐凝聚,很快天空之上浮现出一片洁白的祥云,那祥云随着马芙一起挪动。

    就在这时,马行空冷笑道:“祖境了又如何,某非你还准备找诸位太上长老理论不成?”

    马芙点了点头,笑道:“有何不妥吗?请问大长老,马家的颜面重要还是你们的仪式重要?”

    马行空沉默了几息,笑道:“老夫不与你一个晚辈计较,但老夫做事自然是经过诸位太上长老的同意的,莫非你有不满?”

    马芙点了点头,指了指四象堡方向,说道:“自然是有,首先,你这族长的继任便有些太急了,晚辈想问问,大长老你急的那般,是不是以为晚辈永远都无法出关?”

    马行空勃然大怒,指着马芙怒道:“马芙,你太放肆了,今日之事是经过了你爹爹的同样的。”

    就在这时,马芙看了眼马刑天。

    马刑天冷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头摇的令人一时本会不知何意了。

    然而,就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之时,马家上空忽然御行而来两人,两人俱是年纪轻轻,互相依偎的很紧,其中那女子将头紧紧的靠着那男子,两人有说有笑的看着下首的人群。

    只听那女子低声说道:“马行空终于有些安奈不住了,这是没能在那箫剑生的事情上找回面子,便急着接家马家,表面虽然是为了马家好,但实则是想将马家推上浪尖之上,得不偿失。”

    男子轻笑一声,目光落在马芙身上,淡淡道:“都说他是千百年来江湖年轻辈第一人,确实是个好苗子,比她爹强了不少了。”

    与此同时,马行空抬头怒视着那一男一女,冷笑道:“既然有胆平了马丰川的石像,也应该有胆报个名出来。”

    女子看了眼男子,笑道:“他们不知道咱们的名字,奇不奇怪?”

    男子捋了下女子的长发,笑道:“没什么好奇怪,世人多数没有见过咱们,只有那个小家伙与咱们有过一面之缘,可惜,现在不知是生是死。”

    女子摁了一声,笑道:“看来这天下第一的马丰川有些害羞啊。”

第八十二章 意外

    这句话令得马行空当场发怒道:“简直胡闹!”

    此刻,马行空的脸色最是难看,毕竟今天他才是主角,而且他想让这个主角的光环一直持续下去,他要让马家走出天府城,走出圣人域,强势出现在世人面前,他更想自己也像马祖那般令得万人敬仰,为了这一天,他处心积虑的几十年,所以,他不允许有任何的不和谐因素出现。

    倒是马刑天脸色还算正常,不急不怒,嘴角还挂着一抹浅笑,似乎正等着什么事情的发生,其实他等这一天也等了很久了。

    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里,就感觉有些怪怪的了,马刑天这还没有卸任呢,便准备甩手不管了,这越发让马行空有些看不下去,但在外人面前,他这口气还的咽下去,毕竟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这个道理他也懂。

    现场沉默了一会,马行空淡淡一笑,朝着那对男女抱拳说道:“两位先平了马祖的石像,然后又大大咧咧凌驾于马府伤口,既然是来找马祖,自然也是奔着天下第一的名号而来,但不是老夫小瞧你们,就凭你们二人真好不够资格,所以,今日马府盛事,老夫也不为难两位,下来喝杯热茶,老夫不仅不会追究你们鲁莽行事的责任,而且还愿意结交两位远到的朋友。”

    马行空淡淡的看着上空两人,等着对方的回应。

    男子低着头做沉思状,女子居高临下的朝着马行空冷笑道:“我们不缺朋友,两人正好。”

    马行空颇尴尬的皱了皱眉头,双手背于身后,手指一直不停的掐算着,然后说道:“天下想挑战马祖的人很多,马祖从来没有让谁失望过,但前提是这些人没有一个无名之辈,既然两位不肯与马家结交,那不妨留个名如何?”

    女子莞尔一笑,道:“我们希望马丰川出来说话,你一个长老在这里??律弦淮蠖眩??钦娴弊约菏羌抑髁耍俊?/p>

    男子轻柔的瞅了女子一眼,笑道:“浅浅过了,咋们是来找马丰川的,没必要和这些下人废口舌。”

    这句话不说还好,出口之口登时引得下首马家之人个个牛气冲天,仿佛没有一战难咽下这口恶气,然而当他们对着马刑天投去请战的眼神之时,俱是被回绝了,他们知道马家族一向能耐,但已经被欺负到头上来了,为何还要人。

    似乎马行空也耗尽了好心情,再没了好脸色,手里捧着的玉书迟迟无法打开,这越发让他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但今日之事,他又不方便出手。

    换句话说,今日之事,先有马家不战在先,才有了别人损坏石像在后,然后又找上门来,似乎马家并不占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很无奈,老祖有被挑战的权利,这也是象堡不成文的规定,只要马祖不出面平息此事,其他人不好出面,只是他有些想不通,马祖为何迟迟不肯露面,挥挥手解决了两人,马家也就清净了许多。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言的马刑天说道:“两位来的不巧,非马祖不肯出面,实则他老人家这几日云游在外,两位不妨择日再来,如何?”

    女子会心一笑,摇了摇头。

    男子冷冷一笑,说道:“不急,我们可以等他云游归来。”

    说话间,两人齐齐飘落在地。

    马刑天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马芙使了个眼色,可能的意思女子之间好沟通,先让马芙稳住这两位再说。

    马芙点了点头走了过去。

    果然还是应了马刑天的心思,马芙朝着女子微微一笑,那女子亦是还以微微一笑,淡淡道:“叫我浅浅便好。”

    “浅浅姐姐辛苦了!”

    马芙轻嗯一声,脸上没有一丝不自然之色,似乎出关以后,她的心情也跟着改变了不少。

    很快,三人离开了吵杂的人群,随意的游走在清香怡人的马家大院之内。

    看到这一幕,马行空终于长长舒展了一口气,站在高台之上,迎着众人的眼睛,嘴角不自觉的裂开了,那双手竟然有些微微的颤抖,在马刑天的注视之下,缓缓的解开了那层金布,一块羊脂白玉裸露出来,上面几列清晰小字刻画的清清楚楚。

    马行空当着众人的面一字一字的念了下去,只是当他念到本该是自己名字的位置,忽然张开的嘴再无法合拢,随即脸色忽然狰狞的看着手中的玉书,颤抖的有些无法拿捏在手。

    马刑天不动声色的瞅了眼马芙的名字,脸色虽未露出欣喜之色,但看向马芙的眼神早已变的不一般了,他看着马行空淡淡笑道:“还请大长老大声念出来,也好对这些宾朋有个交代。”

    此刻的马行空两道眉凝的像两柄锋利的剑一般,冷冷的哼了一声,随即回首看了眼如意阁的方向,将手中的玉手举高猛然松手落下。

    就当很多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只听咔嚓一声,碎玉满地飞溅,马行空踩着那些碎裂的玉片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几步之后,马行空愤恨回头,看着马刑天问道:“你是不是早已知晓了今日的结果?”

    马刑天轻轻的点了点头,低声道:“本来是要提前告知你的,结果寻不到你,也便作罢了?”

    马行空冷冷的笑了一声,感觉太荒唐了,这几日他压根就没有离开马家,全部的身心都在继任这件事上,如何个寻不到,但事到如今,他即便再不甘也无法扭转结果了。

    马行空苦笑道:“马芙何日出关的?”

    马刑天似乎很不乐意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看着马行空杀气腾腾的眼睛,很无奈的说道:“其实她并没有闭关,至那顿醉酒之后,便已经踏入了祖境。”

    马行空郁闷道:“所以你就放任那小子闯入天机楼九层,然后毫发无损的离开了?”

    马刑天轻笑道:“那该如何,本族长总不能当着众太上长老的面逼问出白毅的事情吧,这样子既还了那小子人情,也让你的面子过的去,两全其美之法,难道不好?”

    “好!很好!”马行空重重的点了点,然后低头而去。

    刚才马行空虽然少念了一个人的名字,但不少人似乎已经猜到了结果,随着马行空的离开,场间寂静了一刻,再次沸腾了起来,几乎全部的目光都追寻着了那个白裙身影而去。

    一座凉亭内,女子轻笑着说道:“恭喜你,这么年轻便要荣登家主之位了。”

    马芙摇了摇头,说道:“浅浅姐姐说笑了,其实我还是喜欢无拘无束的日子。”

    女子嗯了一声,淡淡道:“姐姐和你一样,也是不想*操碎了心,才逼着师兄跑出来的。”

    男子扶了下女子的肩头,说道:“家丑不可外扬。”

    女子点了点头,小声道:“虽让我没有朋友呢,这些年跟着你东奔西跑,总有一肚子心事的。”

    男子憨笑一声,低下了头。

    女子看着马芙说道:“最近我和师兄没少听说你的趣事,其实,你有今日应该感谢一个人才对,没有他那次把将你灌醉,你不可能破境的。”

    马芙似乎回想起了那一幕,脸色有些红润,低声说道:“听说他入魔之后受伤了,不知生死如何?”

    女子看了眼男子,男子摇了摇头,说道:“当初我们和他有过一面之缘,这才来天府城也是奔着看他的热闹而来,所以这事今日难说,不过他并没有死。”

    就在这时,马芙听到远处有人唤她的名字,匆匆的点了点,临走之时,看着两人说道:“马祖确实与一位故交云游在外,只是马芙冒昧的问一句,两位为何要削平了马祖的石像,莫非真的为了挑战吗?”

    女子笑而不语,男子淡淡道:“日后便知。”

    随即两人手牵手出向天机楼方向走去。

    马芙目送两人离开,然后来到马刑天近前,小声问道:“今日之事,爹爹可曾委屈?”

    马刑天笑道:“尽说胡话,这个位置若不是给你留着,爹早就挥手相送了,你也知道,以爹的脾性,马家虽大但也容不下。”

    马芙幽怨的瞪了一眼马刑天,说道:“所以爹爹就将这个烂摊子留给了儿女?”

    马刑天笑着拍了拍马芙的肩头,附身贴耳说道:“曾经有人找过你爹,絮絮叨叨一晚上,你也知道你爹是个听劝的人。”

    马芙再没纠缠这件事,在人群之中打量了几眼,然后说道:“爹爹是不是见过箫剑生了?”

    马刑天没有回答,笑着而去。

    马刑天离开之后,马芙在人群之中扫视了几眼,有些眸光很刺眼,很令她不舒服,便故意撇开了,但就在这时,桥上走来几人,朝着马芙走了过来,带头人面色白净的男子,笑容可掬,远远的就朝马芙点头示好。

    一行人来到马芙身边,男子自怀着掏出一精致小巧的礼盒,缓慢呈在马芙面前,笑道:“恭喜马姑娘一步登天,成为马家新任族长。”

    马芙没去看那礼盒,瞅了眼男子,冷冷问道:“不知几位来自哪里,如何称呼?”

    男子拘谨的笑道:“剑山霍家,霍海!”

第八十三章 利息

    马芙看向霍海的眼神略微有些奇怪,伸出一指,将那精巧别致的礼盒推了回去,然后平静说道:“听闻过剑山,剑山的剑法传承了无数年,可谓独树一帜。”

    霍海欣慰一笑,说道:“早已听说马家小姐博闻强识,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令霍某佩服。”

    “霍公子言过了。”马芙摆了摆手,淡淡笑道:“还是儿时的时候,爹爹常常说起,一代剑女苏剑凝的故事,苏前辈便出自剑山,关于她的传说听了不少。”

    霍海脸色稍稍变了一下,色略显僵硬的笑道:“苏师叔能有如此剑术造诣,自然离不开剑山的浑厚传承,至于剑女一说,其实略有些夸大而已。”

    马芙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抱歉一声,转了个话题说道:“不知霍公子还有什么事,如果没有我便忙去,几位可先行在周围看看景色,想必此刻的奉天王朝正值隆冬,应该可以赏心悦目一番,中午时分,春山楼会有家宴招待诸位,还有以武会友的切磋机会,霍公子可以借助这次机会多结识一些江湖同道。”

    霍海轻轻点了点:“一定不会错过。”

    马芙将走之时,霍海忽然说道:“来天府城有段时日,霍某听闻马家主与箫剑生素有来往,霍某和箫剑生同出自无极宫,历来情同手足,只可惜他这一离去便没了音讯,不知马家主可有我箫师弟的行踪,我们两人是该一叙的时候了。”

    马芙停略显诧异,眨了眨长长的睫毛说道:“只是街头巷尾的说法而已,其实我与他也经此一面而已,至他受伤之后,再没了他的行踪,如果霍公子要找他叙旧,恐怕很难了。”

    霍海忽然表现的很沮丧,低沉说道:“果真是可惜了这次相聚的机会。”

    马芙微笑一声,转身离去,脸上挂着淡淡的冷笑。

    霍海看着那道白色的倩影,渐渐的收起了脸色了笑意,似乎对这次谈话不是很满意,但他能从马芙的眼神和脸上的变化中看出很多有用的信息,箫剑生和马芙的关系确实如传说中的那般,两人不仅仅走的比较近,而且关系也非同一般,而且他敢断定,此间事了,马芙一定会想方设法寻找箫剑生的下落。

    想到此处,霍海心中对箫剑生的那份敌意再浓了几分,一幕幕再次涌上心间,如果能坚持机会除掉箫剑生,他在奉天王朝的地位将水涨船高,到时候不说是要风得风,但绝非今日可比,到时候顺便也可以替爹爹出一口恶气,谁让他们父子,母子都和剑山那般不融洽呢。

    这时候,一个老者凑到霍海身边,低声道:“少主,要不要老夫再上去套套近乎?”

    霍海摇了摇头,小声道:“不必,马府门外多留几个眼线便是,只要她出门便有戏看,我只是担心他爹那只老狐狸而已。”

    老者低头退下。

    ……

    沿路上,不少人有事没事的都想和马芙寒暄几句,马芙亦是友好的一一满足,约莫一炷香时间后,她才得以脱身走向如意阁,今日之事,她还有不少问题需要和诸位太上长老求真一下。

    只是当马芙走到如意阁前刚要迈上台阶之事,忽听身后有人笑道:“恭喜芙儿,今日终于如愿以偿。”

    马芙略显有些疲惫的轻笑一声,低低回道:“从此以后身不由己,实在不知有什么可恭喜的。”

    窦修齐笑道:“你是想说以你现在的身份再不能和他见面吧?确实值得可惜了。”

    马芙很随意的笑了笑,算是回应。

    窦修齐说道:“窦某在此善意的提醒一句,你抢了马行空的位置,以他的傲气,此事恐怕还没有完。”

    马芙清冷的眸子扫了窦修齐一眼,善意吗?她完全没有在窦修齐的话中听到任何善意,反倒有些幸灾乐祸,鉴于此,马芙冷笑道:“严重了,马家规矩甚严,不会出现你说的情况。”

    窦修齐淡淡笑道:“那最好不过,窦某只是担心芙儿经验不足,着了某些人的道。”

    马芙轻柔一笑,大有深意的看了眼霍海几人的方向,然后转身离去。

    马芙刚走,窦修齐讪笑着向霍海几人走了过去。

    ……

    约莫中午时候,如意阁前终于清静下来,大批的人群已经去了春风楼。

    春风楼在第一梯度,占地百亩,流水亭榭,荷塘鱼动应有尽有,一座占地极广的三层楼阁不时的传来清澈笑声,马家设宴,自然排场很足。

    春风楼中间位置上下贯通,呈现铜线状,一楼设宴宽敞隔音的演武台,只做以武会友之用,站在三楼、二楼可以鸟瞰的清清楚楚,也算是今日的一大看点。

    今日乃马家极大喜庆之日,马上上上下下自然热闹非常,该修缮的早以修缮如新,仿佛换了新颜一般,而这些都是马行空命人做的,只是马行空并未出现在宴会场中。

    马芙也仅仅了露了个面,简单的寒暄了几句,拒绝了任何人的敬酒,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将这里安顿给马刑天,独自一人离开了马府,几乎是转眼之间的功夫便出现在了源头活水的某个房间。

    房间内,苏碧正陪着一孩童打闹的不可开交,马府突然现身之后,苏碧先是一惊,随之委屈的泪水如止不住的线珠般洒了下来。

    马芙走到孩童身边,想摸了摸他的脑袋,不料孩童一激灵藏在了苏碧身后,只露一双大大的眼睛的说道:“师傅说了,男儿的头女人不能摸。”

    马芙笑的很盛,说道:“你师傅还说什么了,没说大人的地方,小孩子不能来吗?”

    缘木鱼百感交集的挠着头,面对这个漂亮姐姐,忽然想不起师傅平时说的那些话了,就在此时,门外有人笑道:“今日破例,马家主随便摸好了。”

    马芙刚要开门,缘木鱼已经拉开门冲了出去。

    马芙看到老人的第一眼,先是吃惊的小嘴无法合拢,随后才缓过神来,低声询问道:“前辈可是宁铁鞋?”

    宁铁鞋抬起腿在马芙面前亮了一下那双招牌式的铁鞋,说道:“马家人都是急性子,一点也不假。”

    马芙仓皇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缘木鱼看着几日不见的师傅,撅着小嘴担心的说道:“师傅,你打听到大哥哥的下落了吗?”

    宁铁鞋瞪了缘木鱼一眼,然后朝着马芙说道:“先拿酒来,今日马家喜庆,老夫虽没脸过去凑热闹,但也不能亏待了这张嘴啊。”

    虽然宁铁鞋话语之中对她这个新人家主没有一丝尊敬之意,但马芙一点也没在乎,亲自跑了一趟东厨,将最好的酒抱来三坛子,小心翼翼摆在宁铁鞋面前的茶桌上,然后说道:“前辈请慢用,需要什么下酒菜,我亲自下厨。”

    宁铁鞋没有理会马芙,先急着拍开泥封,往自己腰间的酒葫芦里面装满就,然后将剩下的酒底下灌入肚子中,这才擦了擦嘴说道:“说点马行空的乐子下酒便可,再没有比那更适合下酒的了。”

    马芙轻笑一声,说道:“说他可以,但可不可以和前辈交换?”

    宁铁鞋问道:“你想知道那家伙的下落?”

    马芙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宁铁鞋叹了口气道:“应该死了吧。”

    马芙大吃一惊,虽然想极力的掩饰脸色的仓皇之色,但依然被宁铁鞋看在了眼中,宁铁鞋翘胡子笑道:“即便不时,应该也快了,至那日坠落大海之中,要么喂鱼了,要么溺水死了,总之,天府城再没了他的消息。”

    马芙定了定神,小声问道:“听爹爹说,当日他和她在一起的。”

    宁铁鞋笑道:“那就一起死了吧,马行空想杀的人,就没有能苟活下去的。”

    此时,老人背后换来低低的抽泣声,缘木鱼偷偷的躲在老人身后摸眼泪,委屈至极。

    宁铁鞋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宝贝徒弟哭的像个泪人似的,指着马芙笑道:“要不要换一个,有现成的。”

    缘木鱼抽泣道:“师傅为何见死不救,师傅不是常说,救人一命可见佛祖吗?”

    宁铁鞋叹息道:“为师倒是有这个心思,但打不过马行空就另当别论了。”

    就在宁铁鞋喝酒间隙,马芙低声问道:“马祖石像头部被一剑削平,还口口声声与马祖一战,前辈可知那一男一女什么出自何门何派?”

    宁铁鞋干脆叫臭气熏天的铁鞋脱掉,然后将将踩在木椅上,这才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笑道“知道了也不能说啊,人家不愿意报上家门,我一个老头子说多了遭人恨,何其苦呢。”

    马芙略显失望的低下了头。

    按照她的意思,本想去趟断崖看一看当日箫剑生和马行空一战的位置,只是爹爹突然告知她,源头活水有人要见她,这才风风火火赶了过来,爹爹并未告知要见之人是谁,她本不想来见,但爹爹说这人非间不可,路上她一直在猜测这人是不是会那厮有关,现在看来,这事的她亲自查了。

    至于她为何要这样做,就连她自己也说不起。

    就在马芙有了退意之时,宁铁鞋拍了拍了满肚子的酒水,笑道:“马丰川能今日地位,当年没少沾龙族的光,人家反过来收点利息也是应当之事。”

第一章 吃鸡

    马芙懂了宁铁鞋的意思,但她也不相信那家伙真的死了,在她看来,往往无耻之人比正人君子要命长。

    不大的功夫,宁铁鞋在没有下酒菜的情况下,又喝光了两坛子酒,此时三个酒坛全部空空,她听爹爹背后称呼宁铁鞋为高人一等的人,现在看来确实高人一等,不说别的,光说这酒量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简直和喝水没什么两样。

    宁铁鞋打了个酒嗝起身,环视一圈轻纱环绕的房间,特意用脏兮兮的手摸了一把,然后将酒葫芦系在腰上,穿好鞋,拍着缘木鱼的后脑勺,笑道:“走,为师带你吃野味去。”

    缘木鱼笑道:“师傅,鱼儿要吃鸡。”

    宁铁鞋点了点头:“好!”

    两人跨出门卡只是,马芙犹豫了一下,面色诚恳的问道:“很多人都希望箫剑生死,但前辈为何希望他好好活着?”

    其实,这个问题是她替马刑天问的。

    宁铁鞋没有回头,只是放慢了速度。

    曾经马行空也问过几乎差不多的问题,当时他没有明确回答,现在也不想,或者说根本没有回答的必要,亦或者到时候谜底自会解开,宁铁鞋扶了扶有些沉甸甸的酒葫芦,说道:“马家小姐,你大概知道搅屎棍的妙用吧?”

    马芙露出不解之色。

    “懂了就懂了,不懂就装懂吧。”宁铁一边缓慢而行,一边缓缓说道:“酒钱多少先记账吧,那日老夫有了闲钱自会还上,一子不差。”

    马芙笑道:“前辈不必挂怀,这顿我请了。”

    宁铁鞋回头瞪眼道道:“胡说,宁铁鞋什么时候差过人家酒钱,再说了,马家的酒不好喝,好喝难消化。”

    马芙淡淡笑道:“那边给您记账了,不得不说正好二十两银子。”

    宁铁鞋嗯了一声,大手牵着小手突然加快了脚步,刚下楼梯之后,缘木鱼问道:“师傅,你真打算喝花钱的酒了?”

    宁铁鞋正色说道:“还钱是小事,至于还不还先的有个话,免的让人说我宁铁鞋白吃白喝白拿。”

    缘木鱼诧异道:“上次从孟老前辈的那粒出来,师傅可不是怎么说的。”

    宁铁鞋白眼道:“大人的世界,小孩子还不懂。”

    缘木鱼郁闷道:“师傅是准备找大哥哥和漂亮姐姐吗?”

    宁铁鞋:“……”

    一老一少出了源头活水,沿着皇马街缓步而行,快黄昏时分,两人已经离开了天府城,直奔瓮天城而去。

    瓮天城离天府城很远,少说也的千儿八百里,听这名字似乎就让人有口气憋在嗓子里上不来,其实名字里含了一个“瓮”字,但和瓮没有丁点的关系,瓮天城属于蛮荒之城,在这里没有好坏之分,只有活人和死人之别,至于原因,只有那些来过的人,能活着离开的人才知晓。

    传说,那个隐晦之地曾经居住着不少灵主的追随着,因为战争的原因,这些人大部分身上都留下了难以治愈的伤势,人多了也便渐渐的凝成了一股势力,为何外界的修行者不予绞杀,应该是代价上划不来,而且这些人也算沉淀了下来,对人间再没了祸害。

    除此之外,瓮天城各种江湖人士也不少,大部分都是些亡命徒。

    ……

    宁铁鞋之后,马芙在源头活水逗留了一阵,将之前马行空留下的几人全部又赶回了马家,重新换上自己的心腹,马家在天府城像这样的产业有很多,马芙为何单单钟情于源头活水这一处,自然也是有原因的,这个原因也很少有人知晓,即便知晓也很少有人敢再提及。

    马芙至懂事起,便依稀记得一件事,这里是娘亲曾经的家,娘亲除了长的令天下男人着迷之外,还探的一手好琴,至于她娘亲去了哪里,她的记忆力从来没有见过那张脸,爹爹只告诉她难产而死。

    她不信,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夜色降临之后,马芙骑马回了马家,她打算先和爹爹熟悉一下马家的情况,然后慢慢的接手过来,好让爹爹将心事重新放在问道之上。

    既然成了马家家主,自然要为马家做主,这也是她从小的愿望,今日这个继任仪式虽然有些磕磕碰碰,但还算是顺利,快到马府门前之时,马府突然想了那一男一女,不知道马祖什么时候回来,回来之后,会不会应战那一男一女,结果又会如何。

    马府有些行色匆匆。

    至从听明白宁铁鞋那句话后,她显得有些心神不宁。若马祖赢了一切都照旧,但若输了,窦家和三生门自然要合力排挤马家,尽管她不认为马祖会败给那一男一女。

    几日之后,那一男一女还暂居在马家没有走的意思,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内,马家虽未大事发生,但不大不小又填了几件茶余饭后的小事,在马芙的主持下,马家动用了大批的人力物力修复了马丰川的石像,然后她又亲自监察,在马家内部清查了一遍,查出了几名奸细,其中便有白毅的身影。

    至此之后,马行空带着一批亲信离开了马家,去向不明……

    ……

    瓮天城,不光听名字让人感觉憋气,就连天空的太阳都是死气沉沉的,似乎被血色蒙住了一般,鲜红娇颜,但却阴沉沉的。

    这一日,正值正午时分,瓮天城外几十里,一个带着臭味的湖边,箫剑生正带着一张银色面具坐在湖边,借着湖水打量着水面的自己,他感觉眼前这个和他外型相似的人忽然有些陌生,那双眼睛看着有些残忍。

    总之,至那日被马行空打落断崖之后,他开始不满意现在的自己了。

    这张面具是他杀死安公子的战利品,虽然带着有些不习惯,但他现在必须的将自己那张脸遮挡起来了。

    几息后,箫剑生弓着腰用手指捋了下湖面上的漂浮杂物,然后憋着气大口的喝了几口,然后起身拉着那个用树杈编织的东西缓缓的向前走去。

    虽然走的慢,但为了上面的她睡的安稳,他只能如此。

    那夜,有人和他说过,赶往瓮天城找一个叫陈青的人,如果她能醒来,也就醒了,如果醒不来,也就再也醒不来了,其实,他也有个地方有几分把握能医好她的伤,只不过前路太遥遥,而且这一路上的助力自然也多,似乎行不通。

    走了一程之后,他停了下来,用水壶里的清水替她擦了一下额头和脸,然后又往她身体里面注入一股元阳之气,尽管有些相互排斥,但他不得不这般做,不然她挺不到现在,外伤倒是小事,只是内伤难以愈合,这一路上他也记不清重复了多少次这个动作,总之,他必须让她活着,在知道自己没死之后,他发誓带到到最安全的地方,过上简单的二人生活。

    夜色渐渐的黑将了下来,已经远远的看到了灯光,就在这时,他的身后传来一阵慢悠悠的车轱辘滚地的动静,同时传来一声牛的哞哞声,就听车辕上一老人说道:“路上耽误了点时间,不然就能早点赶回来了。”

    他隔着面具淡淡的笑了一声,并没有说话的意思,他已经好几天没有说过话了,似乎嘴唇和下巴的僵硬了,脸也绷的很紧,但那眼神总算是有了光泽。

    箫剑生自然知道牛车上的人是师公。

    孟凌霄笑道:“这段时间,天府城铺天盖地都是你的消息,有人说你们死了,有人说你们应该没死但也没有逃远,所以城外到处是搜寻你们下落的人,放心好了,师公为了你这兔贼子,已经破例开始不分境界的杀人了,基本清理的差不多了。”

    箫剑生依旧没有说话的意思,任凭身后的牛车慢悠悠的跟着,沉默了几息,孟凌霄无奈说道:“要不要上来喝口,丰盛的小菜,有你喜欢啃的鸡腿,烤鱼,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饱不行啊,如果你倒下了,这世界恐怕她再没了依靠。”

    终于,箫剑生舔了舔嘴唇,停了下来,动作的轻柔的先将她抱到了车厢内,然后才慢腾腾的摘下那张银色面具,整张脸显得疲惫至极,几日来他都是带着面具赶路,既要照顾她,又要隐藏气息,身体似乎已经被掏空,也确实是饿了。

    箫剑生安顿好赵凌雪后坐到了另一侧的车辕上,声音沙哑,语速极慢的说道:“老孟头,你认识陈青这个人吗?医道如何?”

    孟凌霄摇了摇头,递给箫剑生一只鸡腿,然后说道:“从未听说过,有没有把握,没有趁早折返,瓮天城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啊。”

    箫剑生啃了几口鸡腿,低声道:“一个狐仙姐姐,在我们落海之后,她帮了很大的忙,不然也看不到您老人家这幅猫哭耗子假慈悲的样子了。”

    孟凌霄尴尬的嗯了一声,眯着眼睛轻笑道:“你也别怪师公当日没有及时赶回来,即便赶回来也不是马行空的个头啊,事到如今只能活马当死马医,听天由命吧。”

    箫剑生反问道:“为何要听天由命,她必须的活着。”

    孟凌霄无奈,只好依着箫剑生说道:“那便随你,反正现在的无极宫也难回去了。”

    箫剑生沉默了一阵,忽然问道:“无极宫发生了什么事?”

    孟凌霄苦笑道:“马行空杀你不成,自然将气往无极宫洒,但愿那些老家伙能撑得住。”

    箫剑生叹息了一声,开始低头不语,脸色渐渐变的阴沉了起来,独自回到了车厢,再车厢后面摸出一坛酒,猛灌起来,几息后,才说道:“老孟头,枯木遗书还在不在身上?”

    孟凌霄忽然谨慎的往怀里摸了摸,似笑非笑的说道:“并非师公不给你看,这本书确实不适合现在的你看,实在想见识一下这几本遗书,等你伤愈之后也行,或者伤好之后,再回趟天府城,登上四象堡逐一的将那九人挑战上一边,或许能拿到半本无涯遗书。”

    就在这时,箫剑生从车厢内伸出了手。

第二章 丛林深处

    孟凌霄很是无奈,再加上自己没有及时援手,险些误了这家伙性命,所以没办法之余,只好将怀中捂的很热的那本书拿了出来,慢腾腾的递了过去。

    孟凌霄抓住书的一端没有撒手,笑道:“小子,真的要看?”

    箫剑生嗯了一声,开始手上使力。

    孟凌霄担心书被撕毁,缓缓的放开了手,无奈道:“一切后果自己负责。”

    箫剑生接过书,淡淡道:“偷来的东西,有必要当宝似的吗?”

    孟凌霄皱了皱眉,补充道:“记住了,是你师公绞尽脑汁赢来的。”

    箫剑生没做理会,总之是来路不正。

    天空之上,繁星密布,牛车吱呀着向远处的灯火靠近着,孟凌霄盘腿坐在车辕上,裤裆的位置夹着一坛酒水,他一边看着头顶上空的星斗,一边就着微凉的夜风喝一口小酒,心情好不惬意,如果不是车厢里那两个倒霉蛋,他的心情还会更好,指不定现在还在别人家的热炕上,可惜喽。

    离瓮天城不远了,孟凌霄长长的喷出一股酒气,大黑牛闻着那甘甜的酒香,脚下开始加速起来。

    车厢壁上挂着一盏灯,灯火随着车辆的行走晃晃悠悠,灯火下方箫剑生将那本书攥在手里握的很紧,他没有急着看,静静的瞅着气息微弱的赵凌雪,他换着角度细细的看着那张脸,瘦了皮肤也粗糙了,略显的白的嘴唇紧紧抿着,苍白的长发结着一个丸子样的发髻,显得有些松散。

    箫剑生拿出水葫芦替她洗了一下嘴角,然后又掰开那张小嘴饮了几滴水,见她没有反应,这才叹息一声,拿起书本借着灯火翻看起来。

    或许是只想浏览一遍,打发一下度日如年的时间,没有准备细读,箫剑生浏览似的翻着书页,目光漫无目的似在寻找着什么,快翻到一少半的时候,这才放慢了速度。

    孟凌霄听着车厢内哗哗的翻书声,眉头越皱越紧,他虽然没有回头看,但能猜到那家伙大概翻到了什么位置,以他对那家伙的了解,绝对不会放过这页的内容。

    枯木遗书和其他八本留世遗作,被誉为这方天地间的中流砥柱,至天地有了雏形之后,这九本书不知何时问世,有人读过其一,得知原来天地万物乃灵主所化,也就是说灵主是这方天地生灵母亲般的存在,有人读过其二,得知修行除此粗略分为佛道修,后来又慢慢演化出了巫系和魔袭等等修行法门,有人读过其三,自然知晓不为人知的长寿秘诀。

    然而,世人真正读过这基本书的少之又少,但必须承认,但凡读过着,比受益匪浅,诸如马家的强大在一定程度上就源于近水楼台之便,还有一个原因是马丰川当年成名之后,访过仙,去过龙族,这也为他能成为当世第一人垒实了基础。

    须臾之间,孟凌霄想了很多,他自然能想到那家伙要借助书的内容来唤醒赵凌雪,毕竟这几本书的和她有很大的关联。

    只是,他有些担心,偷鸡不成蚀把米,毕竟书中除了内容晦涩之外,也蕴涵着一股奇异的力量,稍有不慎,轻则重伤,重则死亡,诸如他这个境界,每日也只敢浅读十几页罢了,不然容易道心受损。

    此时,车厢内,箫剑生小心翼翼的盯着该页,发了一会呆,随之心中默默的逐字逐句读了起来,他看着那些极古老的篆文,初始感觉新鲜,仿佛随着那文字游山玩水一般,不到半柱香时间,箫剑生有些挪不开眼睛了,他的眸光好似被那些篆字黏住了一般,渐渐的,他脑海之中闯入一个嗡嗡的声音,这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堪比浪涛之声,震的他头痛欲裂。

    就在这时,喝着小酒的孟凌霄忽然感觉车厢颠簸的厉害,猛然回头,撩开帘布,吃惊的看到那家伙脸色惨白如死人,牙关磕碰出了金石之声,一双血红的眼睛仿佛和那本书有莫大的仇恨一般。

    孟凌霄心中一突,刚要伸手抢书,就听箫剑生声音略显沙哑道:“师公不要慌,我还能坚持住。”

    看来神智还算清醒,孟凌霄稍稍放心,继续喝酒。

    大黑牛拉扯继续快行,离瓮天城越来越近,透过那灯光已经看到了整座城的隐约轮廓,只是前面出现了一条河,河水流淌有声,哗哗拍击而响,就在此时,大黑牛突然停了下来,不管孟凌霄如何呵斥,始终不往前挪动一步。

    孟凌霄跳下车,走到河边,盯着那河水看了三息,双眉渐渐凝起,随折返车辇旁,这时候箫剑生刚放下书,正在闭目养神,孟凌霄说道:“跨河石桥断裂,河水也被动了手脚。”

    箫剑生略作思索,猛然心惊道:“莫非有人算计到我会前往瓮天城找陈青?”

    孟凌霄点了下头,说道:“我进城一趟,你留在车上。”

    箫剑生急道:“师公若是顺利打听到陈青的消息后,如果能将他请出来最好,哪怕绑过来也行。”

    孟凌霄冷笑一声,转身之时,随手扔过来一张叠的方方正正的纸,箫剑生诧异道:“遗书?”

    孟凌霄白眼道:“生死符,关键时刻用一下。”

    箫剑生快速的接过符纸,揣入怀中,钻出车厢之后目色孟凌霄消失而去,然后向河边走去。

    河并不宽,但河水和急,河中漩涡很多,河面之上隐隐约约罩着一层黑气,正是这层黑气让大黑牛忌惮,似乎曾经有过一座桥,此刻已经坍陷的只剩下一些碎石。

    就在这时,大黑牛可能是饿了,箫剑生就近拔了一些好嚼的嫩草,然后又取出水槽,他本想在河中取水,但发现那河水浑浊不堪,大黑牛自然不会喝这些脏兮兮的水,索性他开了一坛酒,直接倒入水槽供大黑牛饮用。

    天空漆黑如斗,到了瓮天城地界,仿佛天空都变了浑浊了,之前明亮的星辰忽然模糊了起来,箫剑生担心了望四周张望了一会,快速的灭了车厢内的灯火,将天?放在车辕位置方便取用,然后寸步不离的守在赵凌雪身边。

    似乎等待的时间很漫长,不知过了多久,依然没有师公的影子,箫剑生看着因为周围环境的影响,赵凌雪脸色较之之前又惨白了几分,渐渐的有些沉不住气了,探出头看一看外面的动静,就在这时,他左侧的那个低矮山包上的丛林之中低低的传来一声箭啸之声。

    刹那间,一箭穿透车厢而过,将结实的车厢彻底对穿,紧接着,右侧又有箭鸣之声呼啸而来,车厢又多了两个窟窿眼,自始至终箫剑生都没有动用力量护身,仅仅是寻着箭的轨迹做了一些最简单的躲闪动作,而大黑牛同样懒得抬眼皮,似乎已经过惯了这种日子,依然极缓慢的舔着水槽内的酒水。

    数息之后,四周再次响起剑鸣之声,同时十几箭射向车厢位置,让箫剑生抱着赵凌雪颇废了一番周折,才不动声色的躲过了这几箭。

    虽然是很轻松的躲过去了,但箫剑生并不认为那些箭是普通的箭支,起码射箭之人有五境的实力,否则根本破不开师公特意打造的车厢,即便能射穿车厢,也寻不准箫剑生和赵凌雪在车厢内的位置。

    似乎是受这些箭支的影响,车厢的四周竟然升腾起了无形的肃杀之意,箫剑生能感觉到两侧的丛林之中隐藏着数不清的人影,这些人气息不一,但最低也在五境之上,更有七境的强大存在,鉴于此,箫剑生更无法挪动身影,将车厢帘布小心翼翼的掀开一脚,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平静的注视着四周的动静。

    刚才那轮箭支过后,沉寂好一会,在没了动静,似乎都在揣摩对方的真实实力,差不多半柱香时间后,两侧的丛林之中,终于有按捺不住的人轻手轻脚的走了出来,其中左侧那人背着一张大号的弓,手摁在一颗树上,犹豫的眼神静静的盯着车厢的位置,抬起的脚尖在地下使劲的搓出了一个半圆形。

    同样右侧也走出一人,那人也背着一张大号的弓,除此之外,背后背着三柄包裹严实的阔身弯刀,嘴里叼着一枚草叶,一只手呈举高的姿势,正在缓慢的靠近刀柄的位置。

    箫剑生平静的感知着这些微妙的变化,将气息隐藏到五境之下,似乎感知到右侧之人有了突袭的准备,箫剑生由坐的姿势变成了蹲的姿势,双脚脚尖点在车厢内,身体卷曲的犹如一张被挤压变形的弓。

    没过多久,两侧的呼吸声终于被夜风传送到了箫剑生耳中,很快,?的脚尖点地挪动之声,渐渐清晰有轨迹起来,左右两侧的人似乎商量好的一般,不仅步伐的节奏一样,就连呼吸的节奏也一样,似乎就是一个人,两人从不同方向逼近车厢位置,越来越近,五十丈处,右侧之人终于拔刀之手,左侧之人摘弓搭箭,行云流水一般瞄准了车厢,箫剑生清晰的感受着那刀尖上的杀意,同时也能感知到这支箭很特殊,足有手臂那么粗,没有箭头,箭杆的前端是钝的,同时他也感知到那箭杆是空心的。

    就在这时,一阵足以掩盖了任何动静的夜风吹来,左右两侧的两人同时速度暴起,先是刀光闪过箫剑生血红的眼睛,随之一个黑点又在他眼中闪现。

第三章 你阴老娘

    就当两人以最迅捷的方式和最冷酷的眼神,想突破车厢五丈的范围时,两人的身形戛然而止,不带一丝前冲的惯性,立刻倒毙。

    射向箫剑生的一箭穿进了车厢,但没有穿出去,在车厢之中消失不见,没有向外界传出一点动静,包括那两人的死也是如此。

    两人死的很安静,最后的痛哼声都没有夜晚的风大。

    雷声大雨点小。

    此时,箫剑生依然面无表情的脚尖点地立在车厢中,他的手中抓着一支粗壮的箭杆,摸着黑捏碎箭杆之后,里面还有箭杆,也是空心的,空心之内是一支小剑,手指粗心,入手冰冷。

    他不知道这箭中箭有什么来头,只能猜到应该是出自某个专门研究箭的世家,比如神箭部落一样。

    只是可惜了那一箭,还没有展现出应该的威力,力道的火焰就被箫剑生掐灭了。

    箫剑生将小箭压在褥子下面,继续感知外面的动静,他知道外面还有不少人,死去的两人仅仅是来试探他的,自然箫剑生不容许被人试探出深浅,否则容易引来更高的狼群。

    果然,一阵之后,又有人试着接近车厢,但依然无法进入五丈的范围。

    夜风渐渐大了起来,很快四周便响起了呼啸声,面对这种不利的情况,箫剑生紧紧的皱起了眉头,他需要特别专注才能分辨出风动和人动,还有隐藏在远处的强大气息。

    对方人数占优势,所以按照他想法,单个击破胜过被群殴,即便他现在是七境,也不想面对这种情况,赵凌雪现在已经折腾不起,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很快又有人离开了丛林向着这般走了过来,脚步很轻,似乎是一名女子,箫剑生感知到这名女子出现之后,便准备起身了,他能粗略的感知到对方也有七境的实力,看来守株待兔那一套有点做不到了。

    女子走到离车厢二十丈的位置时,忽然停了下来,拔出腰间的短剑,在空中点了一下,随即剑尖之上凝结出一个小水珠,女子凑近水珠嗅了几下,然后抬起头看着黑色的车厢轮廓,淡淡说道:“你今夜肯定难逃,要不要痛痛快快的出来打一架?你和我都是七境,没有谁欺负谁一说。”

    箫剑生透过帘布的缝隙看着女子的身形轮廓,虽然看不出年方几何,但通过妖娆的身材不难分辨出,应该正处于如狼似虎的年龄。

    女子话音刚落,箫剑生也从女子身上收回了眸光。

    见车厢内没动静,女子再次说道:“你很怕死吗?”

    这个时候,箫剑生终于回了一个字:“怕!”

    女子清冷的声音在夜风之中回荡了几声,冷笑道:“怕也的出来受死,老年还没有想见见不到的男人,他们说你长的还是右幅俊模样,可不要浪费了这好皮囊,说不准老娘看中你人,让你多活几天。”

    箫剑生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不耐烦说道:“半老徐娘,最好不要在半夜时分卖弄风骚了,你想杀我,我也希望你死,出不出去没有分别,拿起剑说话吧。”

    女子幽幽的瞪了车厢一眼,随之冷笑一声,手中的短剑极慢举起,迎风斩出一道剑弧,意在一间劈裂车厢。

    然而,当那剑弧落在车厢外围五丈的时候,猛然蹦碎,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剑势穿透了车厢,但没能惊起多大的浪花,仿佛一滴水融入了一盆水之中。

    女子诧异的皱了皱眉,确实感知不到其他的强大气息,索性屈指轻弹,短剑应力飞出,短剑的剑弧像一道萤火的流光一般,先是绕着车厢飞旋了几周,随着剑尖突然翘起冲天而起。

    箫剑生在感知到那股剑势冲天而起的刹那间,凝重如弓的身影随之消失在车厢之中,脚尖借着车辕的弹性猛然跃起,他此时眼中根本没有见,只有那个令他厌恶的饱满身影,他起跳的动作比箭还要快,等女子感觉到一股压迫感的时候,一张银色面具已经出现在了她面前。

    仓皇之间,女子没有来得及收起脸色淡淡的戏谑神情,忽然感觉胸口凉飕飕一下,仿佛整个人和凉爽的夜风融合到了一处,一柄念力之剑穿过了女子的前胸,刚透过她的身体后便突然自行蹦碎,时间之短暂,令得丛林之中那些潜伏着根本来不及感知到一丝有用的信息。

    女子朝着箫剑生皱了下柳叶般的弯眉,嘴角呈半张半合之态,仿佛要说,你阴老娘。

    但声音没有发出,她的身体便轰隆倒地,溅起一抹沙尘。

    失去主人的短剑顺势落下,剑尖插入车厢顶部三寸有余,最终没有穿透,箫剑生担心有人对赵凌雪不利,没有在原地驻足,以最快的速度重新回到了车厢,依然是双脚剑尖轻点。

    箫剑生以最奇葩的方式,在不长的时间内连连杀八人,还包括一名七境的强者,在经过一阵沉寂之后,丛林之中终于有人坐不住了。

    一老者极不情愿的放下手间的酒碗,缓缓站起身向山坡高出走来,那些潜伏的身影听到那有些颠簸的脚步声,紧绷的脸色终于得意轻松一刻。

    大掌柜要出手了!

    就听老人身影不痛快的说道:“都是废物,看来是老夫高估这群废物。”

    那些人闻声,莫名的又紧张了起来。

    这种紧张已经有几年没有出现过了,是发自骨子里的危机感,自打攀上马家这颗大树,他们向来办事只需亮下招牌,根本不用动刀动枪,但今日破天荒的折损了几人不说,那人还好好的活着。

    如果天亮之后,他还活着,自己的饭碗不保倒是小事,恐怕脑袋都不属于自己了,想到这里,很多人感觉脖颈凉飕飕。

    便在此时,有人大着胆子低声道:“大掌柜,与其让单个击破……不如……”

    那人没有说下去,但老者已经听出了话外之音,他凝视着说话之人,淡淡道:“给你个机会,明日便将南门外的酒楼交由你打理。”

    “今夜不求有过,但求无过。”那人虽然动心,但依然谨慎道:“想必那奉天的公主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了,根本折腾不起,不如咱们派几人分不同方向突袭车厢,令的那箫剑生顾头难顾尾,如此便能乱了他的心,再杀他还不是轻松?”

    老者点了点头,但依然有些担忧道:“你能保证他没有留手,都说那家伙极善于拼命,就连马长老都没能做到一击必杀,何况咱们几人。”

    “不过,倒是可以试试,老夫断定那厮虽强,但此时也是强弩之末,未必真强。”

    那人冷笑道:“晚辈想试试。”

    老者轻嗯一声,拍了拍他肩头,低声道:“老夫可以配合你们行动。”

    就在箫剑生感觉到这种沉默的气氛有些不妙的时候,果然,先是有箭至丛林中突袭而至,虽然根本就难伤及他和赵凌雪皮毛,但贵在箭支频繁骚扰,很让他烦心,就在箫剑生面色有些沉着的时候,突然之间,丛林之中蹿出几十人,从不同方位向车厢靠了过来。

    箫剑生倍感头疼之时,终于平静的心结终于出现了难以抑制的怒意,他担心的就是这种狼群战术,所以在经过极短的分析之后,周围又走出了车厢。

    他速度极慢的翻下车辕,同时手中提着天?枪,立在车前一侧,用身体严严实实的挡住了车厢的位置,随着那些人不断的靠近,四周仿佛山洪倾斜而来,同时十几股土龙扬尘而来,这些人可以举高手中的兵刃,闪亮的刃光在箫剑生眼睛之中交替闪烁,他不得不眯起了眼睛,他们有人手中有箭,但悬而不发,仅仅是瞄准车厢的位置,人群之中有个个子矮小的带头男子,故意在冲跑的过程中溅起一些尘土和碎石,那些飞溅的碎石不断的落在车厢上。

    这一幕,令得箫剑生心烦到了极点,但他又不敢离开车厢半步,就在他心情最糟糕的时候,突然有箭伴着剑飞了过来,从不同方向和角度射向车厢。

    箫剑生对着夜空低低的冷笑一声,先祭出几块念力之盾分不同方位将整辆车防御起来,随之猛然一脚踩在地下,随着他的脚尖碾碎地下的石块,他的脚尖深深刺入泥土之中,一股无形的涟漪随之贴着地面向四周扩散而去。

    眨眼睛的功夫,先到的箭矢和飞剑,刺在念力之盾上,除了当初折断的一部分,其他又齐齐的反弹了回去,随着几个冲跑最前的人突兀的好像被一股力量震碎了经脉,后来者齐齐御空而起,几十人同时升空,仿佛一个黑色的桶箍一般将箫剑生和车辇围困在中间。

    这些人根本就没有给箫剑生缓歇的时间,趁着夜色的掩护再次向车厢靠拢过来,箫剑生感觉眼花缭乱之时,终于有些心情暴躁起来,猛然枪尖指向夜空某处,手腕轻抖,枪尖绽出一抹刺眼的光华,仿佛一把大剪刀剪开了一块黑布一般,在黑布的裂缝出一条星星点点的银色河流凭空浮现,银河之中挥洒下来的银光将四周的黑暗驱散,照亮了两侧的漆黑丛林,天空之中,有人耐不住那银光的破体而出,相继坠落地面暴毙。

    然而,就在这时,大黑牛好似无助的对着夜空某处哞了一声。

    哪里正有一双半眯着的眼睛对着箫剑生冷笑。

第四章 打盹

    夜风之中,夹杂着某个人的冷笑声,在大地之上回荡,但又说不清这笑声发自哪里。

    这笑声似乎能影响听者的心情,令得箫剑生有些烦躁,也令得大黑牛有些烦躁,它似乎感觉到了浓浓的危机,开始变的不安分起来,拉着沉重的车辇准备冲过那条河,只是在车厢颠簸的一瞬间,箫剑生一只手摁在了牛角之上,大黑牛在无法抬起腿,甚至四蹄有些弯曲。

    便在此时,大黑牛听到了箫剑生很小的声音:“稍安勿躁,稍后请你喝酒,最烈的那种。”

    大黑牛似乎听懂了,也或者屈服在了另一股比它还有牛劲的力道之下,倔强的牛角渐渐服软下来,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一下箫剑生的手背,低声的哞了几声,低下了头。

    就在这时,箫剑生手中的天?长枪如飞剑一般射入了夜空之中,黑色的枪身,黑色的夜空,很和谐的融到了一起,枪头朝下,似乎指向了某处,但有无所不指,因为它足够的高。

    箫剑生慢步走向车厢,依然背靠着车厢,在他认为这种站法最能让她感觉到安全,十几息之后,那笑声突兀的消失,四周变的极安静,安静的有点令人不适。

    伴随着这种安静,两侧从来的嫩绿色树叶发出轻微的颤抖,挣扎着离开了枝干,向某个位置汇聚而去,当树叶的数量难以记清的时候,这方夜空也就被代替了,一张纯有绿色叶子结成的大网,罩住了方圆百丈的范围。

    周围那些还没有死的人,似乎收到了某种命令,以极快的速度撤离出了树叶轮罩的范围,重新隐没在丛林之中。

    箫剑生静静的感受着每一片树叶之中那种叫势的怪异力量,脸上不曾有半点表情,半点力量的流露,仿佛一个普通的车夫累了,靠在车厢上喘息几口。

    很快,山包之上传来了有人走动的声音,不过那人仅仅了走了几步便停下了,他抬头看着天空之上的另一片天空,满意的发生一声淡淡的冷笑,随之,那无穷多的绿叶开始做收网的动作,如一个巨大的瓮一般向着马车的放下包罗下来。

    这种降落的速度并不快,但很稳,仿佛真的天压了下来一般,它封锁了这方天地,令得今夜的动静无法传出去。

    时间一息一息的过去。

    天一点一点的压了下来,巨大的瓮,瓮口越收越小,箫剑生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化作一尊轻微吸纳的雕塑,他可呼吸的元气越来越少,但依然很认真的吸着。

    一静一动,毫不协调,但又是最协调的。

    此刻,箫剑生脑海之中空空如也,全部的感知都在那支枪上,瓮虽大,但包不住那支枪。

    远处,那名老者从满意到担心,再到谨慎,此时完全胜券在握,他将余生的前程化作了赌注,赌箫剑生今夜陨落,所以,他的手法是最华丽的,倾注了毕生的精力,按照马行空对他的誓言,他只需要鞍前马后的跟在马家身后几年的功夫,保证能破开通向祖境的大门。

    他理解马行空的话,所以他今夜不惜化身马家的牛马,来除掉箫剑生,胜则一跃千丈,败则性命堪忧。

    直到感觉箫剑生的呼吸有些紊乱的时候,老者终于露出了笑意,他开始大大咧咧的走向车厢,他走的速度和瓮口收缩的速度一致,他要亲眼看着箫剑生和赵凌雪死在他的面前。

    当那口瓮收缩的不足十丈大小之时,老者忽然抬起手指,点在空中某处,哪里像被捅穿了,一道涟漪而出,透过那瓮激射向箫剑生的头颅。

    箫剑生的脑袋猛然砸向车厢,咔嚓一声,像似他的头碎裂了,其实是车厢的结实木板碎裂了,被他的脑袋砸出一个很大的窟窿,透过窟窿能看到里面赵凌雪紧闭的双眸,和垫在一块寒冰之上的雪白脚趾,他为了让她的经脉流通减速,所以用念力封印了一方水,将水化作了一块枕形的冰,搁置在他双脚之下。

    此刻,那块冰正在缓慢的融化,她不多的气息正在加速逃逸,箫剑生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变化,忍了忍没有细思,任凭瓮中产生的压力将他无限制的挤向车厢,整辆车传来阵阵可怕的动静,似随时都可能爆裂开。

    当那动静足够以假乱真的时候,箫剑生忽然笑了,老者也笑了,他笑看箫剑生缓慢的抬起了手,手中握着一柄长剑,正要努力的举起,准备劈开那绿色的大瓮。

    老者除了笑箫剑生愚蠢之外,还笑他自不量力,毕竟他才刚刚破开七境,如何和他这种早已侵浸了上百年的老牌相比?

    然而,随着箫剑生将那柄念力化作的剑自行蹦碎的一刹那,老者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刚要往后撤离,忽然感觉后背被万支长枪所指,他本能的探出一只手在空中某处抓去,但他没有抓住那道黑影,黑影穿过了他的手掌,又穿透了他的身体,直到枪头没入地下数尺深度这次停下。

    老者忍着剧痛叹了口气,对着缓缓睁开眼睛的箫剑生说道:“老夫太心急了。”

    箫剑生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是的,不光是你,马家也太心急了。”

    老者将垂落的眼皮,尽力的抬了抬,好奇问道:“你认识老夫?”

    箫剑生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的说道:“那日在源头活水见过你,你和马家那个废物少爷在一起,和废物在一起的人,应该也离废物不远了。”

    “确实是废物。”

    老者淡淡的笑出了声,缓慢的垂下了头。

    箫剑生走过去收了长枪,在老者的衣袍上擦干净枪杆之上的血迹,这才重新又放入了车厢之中。

    然后,挥手打散那口瓮,将车厢封印之后,向远处的丛林走去,他不想今夜的消息传到外界。

    丛林之中,箫剑生用最粗暴的手段杀光了今夜准备杀他的人,返回车厢处,将大黑牛赶到了一个相对隐蔽的地方,然后给大黑牛准备了最烈的酒,自己也开了一坛,等着天色亮起。

    或许是感觉到师公那边也不算顺利,导致他喝酒的时候,略有些心不在焉,酒喝的很慢,一边喝一边听着四周的动静,不知不觉,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日头越过了山包之后,孟凌霄终于出现了,但孤身一人,状态也有些不对劲。发髻散开了不说,脸色很是难看,嘴角也挂着淡淡的血丝。

    孟凌霄先来到河边,借着河水洗了一把脸,又在河中呸了一口,这才踩着水面来到车旁,当看到瞪着眼睛像似睡着了一般的箫剑生之后,这才长长的呼出一口不甘之气,有些垂头丧气说道:“晚了他娘一步,陈青死了。”

    箫剑生淡淡笑道:“和我想的差不多,他们能想到对付咱们,就能想到对付陈青。”

    箫剑生好奇的看了眼师公落满灰尘的衣衫,问道:“和你交手了?”

    孟凌霄轻点了下头。

    箫剑生又问道:“没捡到便宜?”

    孟凌霄笑道:“担心被那两个老家伙留下来,幸好你师公脸皮厚,打不过咱就跑。”

    箫剑生没再说什么,示意孟凌霄回车厢歇息,自己来赶车。

    车辇没有原路返回,而是绕过了山包随意的穿行在一片茂密的青草之间,就在这时,箫剑生忽然说道:“师公,我准备带她到神农界,你帮我画张草图出来。”

    孟凌霄猛然起身,说道:“胡闹,别说神农界,你现在恐怕连圣人域都出不去,马行空早已联络了其他人手,只不过还没有露面罢了。”

    箫剑生皱眉道:“那该如何,要不我来引开那帮人,你带着她千万神农界,哪里应该是能治愈她唯一的地方了。”

    孟凌霄想了一下说道:“以她现在的身份,即便去了神农界人家未必给你我面子,即便给面子,也未必能治好,她现在重的不是伤,而是身体出现了枯竭征兆,换句话说,她超负荷的透支身体,气海已经枯竭,灵根已经残破不起,这种情况最好的医治办法便是送回灵域,让她自己自行愈合,或许还有救,已经刻不容缓了。”

    箫剑生彻底的陷入了沉思之中,过了很长时间才说道:“办法虽好,但开天难,你又无法做到这种大手段,除非能找到宁铁鞋前辈,或许他也会有办法。”

    孟凌霄看了眼赵凌雪,说道:“难啊,据我说知,宁铁鞋应该离开了天府城了,即便还留在天府城,此刻进入就是等于送死。”

    箫剑生没有回话,低着头看似认真的赶着牛车,实则脸色阴沉至极,两条眉凝的仿佛两柄长剑一般,过了几次才说道:“莫非只能看着她一点点死去?”

    孟凌霄随便抓起一坛酒灌了几口,然后将头探出车厢看了眼天,平静说道:“其实她死是最好的办法了,活下来反而是最愚蠢的做法,你也不希望看到大地之上遍布尸体和血迹的那一天,师公也想清清白白的度过余生,不希望到死还被人戳着脊梁骨说,这是灵主的余孽。”

    很长时间,车厢内变的静悄悄的,孟凌霄蒙头喝闷酒,箫剑生蒙头赶车,大黑牛慢腾腾的走在坑坑洼洼的草地上,车辇不知将走向何方,一路上尽选择人迹罕见的地方行走,但大概的方位是向着盘龙镇的方向而去。

    夜色将黑,但还没有黑,奇怪的时,还算明亮的天空之上,早已有星辰在闪耀,看着怪骇人的。

    赶车的箫剑生也发现了这一幕,似乎感觉不是什么好兆头,急忙瞅中一处密林遮天蔽日的大山,呼喊着大黑牛疯狂的加快速度,准备先将车赶至大山之中隐蔽起来。

    不多时,车辆穿入一片连绵起伏雾气横行的密林,穿过密林便是那片大山,此刻在大山脚下,一间破败的土地庙屋檐下,一个老人正拥着一支长枪在悠悠打盹。

第五章 这下好了

    其实,老人并没有睡着,每隔一小会,他会抬起头看看远方,听听周围的动静。

    从他脸上的表情能看出,他在等人,他等的人已经离此不远了。

    夜黑之后,天空出现一柳叶形的弯月,散落着朦胧的月光,穿越穹窿,照耀而来。

    就在这时,老人忽然睁开了眼睛,但他没有起身,亦没有回头去看,对着土地庙后走来的一老一少两人感叹道:“来的不是时候啊。”

    身后那人攥了攥手中孩童的小手,笑道:“大长老马行空,是不是很让你失望?”

    老人听到“大长老”三字,眼睛忽然显出了一份狰狞之色,随即自嘲一笑,将那份眼神收敛回来。

    老人正是马行空,曾经马家的大长老,本来有望成为家主,不料事情在那一天出现了逆转,马家的天才女子马芙破了祖境,按照曾经的约定,她是马家家主顺位的继承者。

    那一日之后,马行空彻底离开了马家,与马家断绝了联系。

    但他并不是心甘情愿的离开,心中不甘的念头一直萦绕,他还有些事放不下,比如让无极宫在西荒彻底消失,比如让马刑天父女付出在他认为应该的代价,再比如眼前最当紧的事情,除掉箫剑生和赵凌雪,还有孟凌霄。

    所以今日在此等人,但他也没有想到,竟然先等来了最不想见到的人,宁铁鞋。

    此刻,马行空的心情很糟糕,受心情影响,他看起来像个垂暮老人般需要借着手中的长枪缓慢起身,缓慢回头,慢悠悠说道:“失望是有的,但总的做点事情才行,要不然让人笑话。”

    恰在这时,缘木鱼很应景的笑道:“马爷爷,师傅路上说了,这破庙的屋檐下最适合你容身。”

    宁铁鞋瞪眼道:“小孩子家家,不学好胡说八道,为师何曾说过这种风凉话?”

    缘木鱼委屈的低下了头。

    马行空回头看了眼那破败的土地庙,那泥塑的土地公像早已向后仰倒,静静的靠在后墙之上,无声的双眸似乎正在看天,里面的墙壁上斑斑驳驳,应该是很久了没有吃到供奉,整间土地庙没有一丝烟火气。

    “童言无忌,做不了数的。”

    马行空苦笑一声,他并没有在意缘木鱼的话,对着宁铁鞋说道:“世人都说你比天下第一的马丰川还要高人一等,不知真假。”

    宁铁鞋呵呵乐道:“世人多半在说胡话。”

    马行空点了点,说道:“马某也是这般认为,但总耐不住好奇,几百年了,这个说话好似一个魔咒一样套在马某的项上,今日既然碰巧了,看到该是打破这个魔咒的时候了。”

    马行空仿佛抚摸着最柔滑的肌肤一样,一只手轻轻的摩挲着枪杆,淡淡的眼神越来越亮。

    宁铁鞋哀叹了一声,说道:“凡事能动嘴就不要动手,动嘴显得文雅,动手不光有失文雅,而且弄不好还会受伤的,到了你我这个年纪,受伤可不是说着玩的事,颐养天年最重要,马刑天在这一点上就做的很好,大事小事,一推八丈远,该放手就放手,岂不很好?”

    马行空无端了叹息一声,说道:“他是他,我是我,人各有志,只能要求二般,你应该也知晓,马某为了那一天,准备了几十年,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这事搁在谁名下都会不甘心,所以,想让马某明白,最好的做法便是将马某彻底的打清醒了。”

    宁铁鞋笑道:“老夫真不会打架,何况打架这种事也很难把握分寸,万一……”

    马行空轻笑道:“没有万一,马某说了,今夜总该做点什么事才行。”

    说话的间隙,马行空手中的长枪由竖立变成了横指,枪头指着宁铁鞋,那看起来平淡无奇的枪头之上,有奥妙的法则自称方圆,洋洋洒洒将周围轮罩,似乎将方圆几里变成了自家的后花园。

    然后,马行空的跃跃欲试,落在宁铁鞋眼中就连一点波澜也没有,或许是他真的不想打架,也或许像他说的那般,他来只是想当个说客而已。

    小孩子的天性很动,这一幕落在缘木鱼眼中,尤其是有人要和师傅动手打架,他显得既兴奋又担心,扬起小脸看着宁铁鞋说道:“师傅,徒儿有些担心你们这一动手会殃及池鱼,受伤很疼的吧?”

    宁铁鞋拍了拍缘木鱼道:“那就躲的远远的,捂上眼睛不敢就是。”

    缘木鱼撅着小嘴说道:“但是,徒儿又很好奇,师傅动起手来是不是会吹胡子瞪眼?”

    宁铁鞋摸了摸缘木鱼的后脑勺,笑道:“那就藏在为师身后好了。”

    缘木鱼果然没有走开,藏在了宁铁鞋身后的一颗小书下,两只小手搬开树杈,只露出一双天真的大眼睛注视着外面的动静。

    然后,宁铁鞋又看向马行空,平静道:“有些事情,早明白晚明白,早晚的明白,老夫以为你真明白了,但通过那夜你的举动来看,你还是没有明白。”

    马行空笑道:“马家上上下下糊涂,马某也不例外,恐怕很难明白了。”

    宁铁鞋叹息一声,说道:“马家也有真明白之人,起码马刑天还能揣着糊涂装明白,马芙虽小,但世界格局很大,做马家的家主有些屈才了,马丰川不吃人间烟火,看似糊里糊涂,实则是大明白之人。”

    马行空不悦道:“我看你未必也是明白之人,就拿箫剑生一事来说,他如今已经背弃了武道,既入魔又和那灵主纠缠不清,这事不管落在谁人眼里,势必是以剿灭为主,但你为何要阻碍马某行事,莫非也想背道而驰?”

    宁铁鞋摘下腰间的酒葫芦,润了润喉,然后说道:“等你明白了就不会问这些糊涂问题了。”

    马行空摇了摇头,眼神突然凌厉起来,紧随其后,随着他手中的长枪发出一阵嗡鸣声,周围的月色忽然便的煞白起来,像似一张没了血色的人脸。

    宁铁鞋似乎真的没有打过架,依然松松垮垮的站在那里,毫无防备之心,他看着马行空的一举一动,先看了眼长枪的枪头,很认可的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又看了眼月色的变化,笑着往后挪了几步,待他后脚刚刚站稳之时,大地之上猛然传来一阵令人心悸的颤抖,脚下的每一块石头都跟着在颤抖,每一棵小草都跟着在摇晃,甚至连带着周围的山头都在跟着摇动,有碎石不是的滚落下来,山间飘荡的薄雾似受到了惊吓一般逃循远去,与此同时,那枪尖并没有大幅度的做出刺杀的动作,仅仅是不着痕迹的往前挪了分毫,一道仿佛苍白月色般的光华眨眼睛将那一老一少包裹其中。

    马家枪的罡猛,柔和了今夜月色的轻柔,使得这一枪的威力不显山不露出的发出,仿佛可以轻易的铲平一座座连绵的山头,可以将一湖的湖水倒卷过来,那月色的光华顷刻间化作了一个几层楼高的白色蚕茧,蚕茧之内混沌一片,正在缓慢缩小。

    马行空靠着土地庙的脱了漆的木柱而立,眼神灼灼的看着那白色的蚕茧,丝毫不敢挪动,这一枪虽然不是他平生所学的全部,但足以将一个人困住,如果对方和他同境界,困三五天不是问题,如果境界稍低一些,恐怕就不是时间的问题了,死在里面也不足为奇。

    所以,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哪怕只困宁铁鞋一夜时间,他可以完成很多事情。

    此刻,不算远的地方,一辆慢腾腾的牛车正在山林之中艰难而行,车厢之中,箫剑生怀抱着赵凌雪细细的喂着清冷之水,孟凌霄则是坐在车辕上,脸色紧绷的看着周围的动静,其实,他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但一时半会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此时,他的心略有些乱,回头看了眼车厢内的一幕,又快速的转过了头,心中感慨良多。

    不知过了多久,马行空已经离开了破败的土地庙向山下走来,同时,大黑牛拉动的车辇发出的轱辘声,渐渐的也在密林之中传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不多时,孟凌霄终于意识到了令他不安的东西,但此时再回头已经来不及了,在他看来,对方敢独身拦路,绝对不是泛泛之辈,如果他猜的不错,应该是马行空。

    想到马行空这个名字,孟凌霄狠狠的皱了下眉,对着车厢说道:“一会记得跑路,越快越好,向着山里跑。”

    箫剑生淡淡的笑了一声,说道:“连你都这般没有信心,跑路管用吗?”

    孟凌霄已经跳下了车辕,淡淡说道:“师公说的是万一,凡事总有估摸不到的时候。”

    箫剑生替赵凌雪擦了擦嘴角的水迹,似乎已经猜到了来人是谁,笑道:“马行空虽然强大的不可一世,但我就不信他身上没有致命的软点,想战胜他或许有点难度,但想杀掉他,只要咱们两人联手,应该还能做到。”

    孟凌霄刚要白眼箫剑生,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了另一个算是熟悉的气息,终于舒展了一口气,笑道:“这下好了。”

第六章 夜色不错

    孟凌霄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感受到那股杀灭之气的同时,也感受到了宁铁鞋的气息,只是有些弱。但不管如何,只要宁铁鞋在场,他相信今夜这事,还不算太倒霉。

    不多时,牛车即将穿出密林,周围的树木已经变稀变矮,已经能看到山的轮廓线,就在这时,大黑牛停了下来,朝着孟凌霄哞了几声,那声音里透着几分惊慌不定。

    孟凌霄淡淡笑道:“没事的老伙计,没人会将你拉回去宰了吃肉,你的肉早已老的没了嚼头。”

    大黑牛用硕大的眼睛回头瞪了孟凌霄一眼,停止了哞哞,似乎想将脖子缩短一些,然后拙笨的有些做不到,便将头扎入了一棵树丛之中。

    孟凌霄拍了拍大黑牛的屁股,回头安顿道:“还是小心些为妙,相信谁都不如相信自己。”

    箫剑生突然觉得这句话很经典,起身钻出车厢,将天?揽在怀中,说道:“包括师公你吗?”

    孟凌霄抛开平时那种嬉笑的口吻,很难得的正经说道:“怎么说呢,就如你和她,好的时候像一个人似的,恨不得钻到对方的身体里面,但现在不也是形同陌路吗?所以说,相信自己才是正道,那日你具备了对抗整个天下的实力,或许就不会这般畏手畏脚了。”

    箫剑生思索了一番师公的话,感觉颇有意境,便平静说道:“我也曾经想过,要想举世无敌,除非你的实力足够的强大,强大到可以让你的敌人闻风颤抖,就比如宁铁鞋老前辈,比如天下第一的马丰川。”

    箫剑生又感叹道:“只是,想要成长到那个地步,又不知要经历多次次拼杀,经历多少次血雨腥风,就眼前这个世面来看,能活下来已经很难了。”

    孟凌霄白眼道:“毛头小子有什么好感慨的,当年你师公创建无极宫的师公,比你面对的困难艰辛百倍,不光要受到各方势力的堵截,甚至地方朝廷也不放心,常常是大兵压境,无极宫被平了一次又一次,次次重建之后,没隔多久,又将摇摇欲坠,最后不也矗立起来了吗?”

    箫剑生走到大黑牛另一侧,习惯性的拍了拍了那对硕大的犄角,以示安慰,然后想起了什么事,忽然说道:“谁让你将无极仙翁私藏呢,俗话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有无极仙翁的仙躯在,无极宫恐怕不想被人惦记都难,而且我猜,马行空针对咱们的举动,和无极仙躯有很大的关系。”

    孟凌霄叹息道:“我以为世人都将这事忘了呢,没想到还有人惦记着,如果这才回去……”

    声音戛然而止。

    前面百丈处,马行空拄枪而立,须发随风轻荡,看不清面目,似乎很怒。

    孟凌霄往前迎了几步,大大咧咧笑道:“大长老,最近的日子似乎也不好过啊,看你披头散发的样子,真的令人心疼。”

    这句话似乎触到了马行空的痛楚,他怒道:“心疼就算了,嘲笑也罢,只要今夜除掉了你们,万事皆休。”

    孟凌霄手里把玩着几枚棋子,铮铮有声,平静说道:“看来真被老夫猜中了,在家搞不过马刑天,甚至继任家主一事,又输给了马芙,所以也唯有那我们撒撒气,只是这气恐怕也不好撒吧?”

    暗黑之中,箫剑生便能感知到此刻的马行空必定是横眉竖目的,就听他声音嘶哑笑道:“那是老夫念旧情,不然他马刑天岂能活到现在,再说那马芙,一个女流之辈,注定会将马家带上绝路,其实,凡事你们只是看到了表面而已,你们以为老夫就这般将马家拱手相让了吗?”

    孟凌霄笑道:“以你的秉性,应该不止于此。”

    马行空点点头笑道:“秋后的蚂蚱,先让她蹦?上几天又何妨,何况我想她此时也是焦头烂额的很呢,你们也是如此,想指望宁老鬼,恐怕是指望不上了,别以为外来的和尚会念经,他一个异界之人,行事太过放肆,会遭天谴的。”

    孟凌霄脸色微微一僵,说道:“你将他如何了?”

    马行空乐道:“杀掉自然是办不到,但困个一时半会还是很容易的,所以说,今夜该着你们倒霉。”

    就在这时,孟凌霄谨慎的看了眼箫剑生,那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跑路吧。

    但箫剑生似乎没有很好的理解了师公的意思,不仅没有回到车厢,没有跑路的意思,反而往前挪了几步,朝着马行空笑道:“你是不是想说,如果将无极宫姓了马,最合适不过?”

    不知是不是说到了马行空的心坎上,他那双眼睛豁然变亮,好似暗夜之中的两盏明灯一般,马行空津津有味笑道:“看来你也是明白之人,难怪宁铁鞋对你欣赏有加,不过可惜,仅仅欣赏是远远不够的,还的有命才行。”

    孟凌霄似乎意识到了今夜马行空的必杀之心,忽然变的更谨慎起来,果然,不多时,他隐隐感知到了另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身后的密林之中,快速有人靠拢过来,鉴于此,孟凌霄冷笑道:“以马家长老接近通天的手段,还需要暗中使以手段,真是难能可贵啊。”

    此刻,夜风之中,隐隐藏着马行空的得意笑声。

    果然,不多时,密林之中走出一行人,多大十几人之多,这些人没有理会箫剑生和马行空,先是恭恭敬敬的朝着马行空一拜,齐声道:“大长老辛苦了。”

    这些人的言语之中,充实着浓浓的忌惮之意,但又有几分难以言明的期盼。

    马行空只是淡淡一笑,道:“霍少主,要不要和你的同门师兄弟和老宫主打个招呼?”

    其实箫剑生刚才已经听到了霍海的声音,意外是有几分意外,但并不吃惊,亦没有专门回头去看,以他对霍海的了解,这家伙将来哪怕和自己站成一线,也是有可能的事,不足为奇。

    倒是霍海还真的走了过来,远远的朝着孟凌霄笑了笑道:“早已听闻孟老宫主神龙见首不见尾,果然是与众不同,第一次见面竟然是深夜中的密林。”

    孟凌霄淡淡的笑了一声,懒得抬起眼皮撩人,

    霍海又看向箫剑生,然后笑道:“箫师弟,听闻了你这一路的奇闻,师兄真为你感到高兴,车厢里面定然是小公主殿下吧,师兄久闻其美艳动天下,不能与其见识一面实在有些遗憾,不如曾此良机,见识一下如何,师弟应该不会建议吧?”

    霍海呵呵笑着,便准备向车厢走去。

    他带来的那几人,夜风之中谈笑道:“以老夫来看,只有霍少主的睿智和风流倜傥才配得上公主殿下的美貌,除此之外,任何人都只是陪衬而已,即便是享誉天下美男子称号的颜义辞也是徒有其名而已,只是可惜了,一朵娇艳之花插在了一堆牛粪上,可惜,可叹啊。”

    “没有什么可惜的,自古美人多劫难,数不胜数,而这劫数便是天意,很难被破解,某记得还是年轻时候的隋未末曾经说过,一国之运,多窃与女人手,一国之灾,也多祸起红颜,今时的赵凌雪也罢,当年的任红昌也好。”

    自始至终,箫剑生的脸色都平静异常,可以用面色平静如镜面来形容,他也没有刻意的打断这些人的谈论,而是一字不差的都听了下来,将这些人一个个都记了下来,直到霍海向车厢走过去的时候,箫剑生略微的扬了扬眉,说道:“我原本以为霍青城已经够野心勃勃了,但你比他出息多了,霍青城眼光再远也离不开奉天王朝,而你直接越过了大海,将眸光投向了马家,很出人意料。”

    霍海走到箫剑生身边,淡淡笑道:“谬赞,但师兄喜欢听,鉴于此,师兄告诉你几个好消息。”

    箫剑生谨慎的竖起了耳朵。

    霍海笑道:“你大师兄的伤没有治好,听说已经变成了一个废人,现在和你大师姐秦墨染在山林之中过起了隐居的日子,可惜了,如果不是因为你,他现在应该是风光无限才对。”

    箫剑生手中的长枪使劲的在地下拄了一下,眼前忽然闪过了大师兄的身影,随即他沉重的闭上了眼睛,但耳畔又响起大师兄临别时的嘱咐。

    就在这时,霍海带着挑衅的说道:“另外,至你离开无极宫之后,无极宫已经一天不如一天了,大部分的弟子已经主动离开了,只有少部分人还在翘首以盼,约莫一个月前,赵凌雪去了无极宫,宫主胧月夜会之时,结果被她重伤,所以,今夜不管如何,霍某也要为宫主讨回个公道。”

    箫剑生紧紧的咬着嘴唇,感觉至霍海嘴里吐出的一字一字如剑一样锋利无比,可谓字字诛心。

    “还有……定风波……”

    箫剑生的心又狠狠的揪了一下。

    霍海瞅了一眼车厢位置,说道:“屠铁林为了那把黑刀,竟然深夜击杀了魏向武,后果可想而知,如果师兄没有记错,他应该是你爹吧?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就在箫剑生用一种异样的眸光看向霍海之时,不远处的马行空淡淡笑道:“今夜,夜色不错,可杀人。”

    话音甫落,夜空之色渐渐的飘下了大颗的雨滴,每地与都是至深空而来,携带着久远的冰冷和寒意。

第七章 润物细无声

    顷刻间,那无数雨滴携带着无量的法则之力轮罩了山川,轮罩了山林,也轮罩了人心。

    雨水刚起,绵绵而来,有些气氛压抑,渐渐的开始让人透不过气来。

    这一突袭而来的神通手法彻底的彰显了马行空的手段,他虽是祖境,但经过无数年的打磨,已经触摸到了更奥妙的法则大门,可以说已经凌驾于祖境之上了,在摸爬滚打几十载,或许能破开祖境的大门,这也是他面对孟凌霄这个老牌祖境还能有恃无恐的依仗。

    在场的很多人第一次见识这般骇人的威力,即便是和马行空站在同一立场之上,依然感觉到了恐惧。

    这是天威吧?

    霍海身边的一老者情不自禁,脱口而出。

    雨滴从稀疏到稠密,越来越滂沱,势不可挡而来。

    然而,那雨滴并不是滥杀无辜,很有针对性,亲者只能感觉到一片清凉之意,疏者切实的感觉到了真真的杀意,从第一滴雨点降落在箫剑生额头之上,一股无法言语的奥妙感觉便进入了他的身体,让他有种被排斥在修行之外的感觉,他的道心真正变的模糊起来,这便是艺高一筹逼死人的说法,但更多更恐怖的威压还在路上,马上将接踵而来。

    面对这种境界上的巨大鸿沟,箫剑生已经没了选择,连跑路的想法都被扼杀了,他最当紧的事不是护住自己的身体,而是车厢之中的赵凌雪。

    所以,当即将有雨滴穿透了车厢顶部之后,落在赵凌雪那具纤柔身体之上时,箫剑生义无反顾的朝着车厢屈指轻弹,随即有三层念力之盾叠加,将赵凌雪的身体罩住了。

    有雨滴落在了大黑牛身上,瞬间穿透了大黑牛的毛皮,循入内脏之中,大黑牛发疯般的甩动犄角和四蹄,但它的犄角被箫剑生牢牢抓着,根本无法撼动车厢。

    更多的雨滴带着肃杀袭来。

    就在这时,孟凌霄伸手抛飞一颗棋子,棋子在空中碎裂,化作了一面斗形的巨大盾牌,雨滴砸在上面发出清晰的滴答,暂时让那些雨滴绕开了箫剑生和孟凌霄已经牛车。

    然而,几息之后,那面斗形盾牌被肆意而来的雨滴击穿。

    孟凌霄冷笑一声,再次抛飞一颗手中的棋子,将那些被雨滴击穿的窟窿补齐。

    同时,另一只手间弹出一枚黑棋子,黑色的棋子直射马行空的喉咙而去,没有任何动静,鬼魅一般而去,马行空略微轻笑,轻抬手将棋子抓如手中,冷笑道:“孟凌霄,这便是你纵横江湖的手段,太瞧得起老夫了。”

    马行空当着众人的面,伸出两指像捏死一只蚂蚁似的将那枚棋子捏碎成粉,箫剑生也感觉师公这么多年行走江湖,这点手段太寒酸了。

    然而,下一刻,那枚黑色棋子化作的粉末在马行空手中化作了烫手的山芋,马行空周围的同时,身体仓皇后退,紧贴着他的身体,十二柄利剑无声斩过,切割开了他的长袍,有淡淡血迹印了出来。

    马行空收起戏谑的神情勃然大怒,因为他在这剑气之中竟然感受到了摧枯拉朽的意思,这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本枯木遗书。

    话句话所,孟凌霄已经在那本书中悟到了一丝先机,当初那本枯木遗书他也看过,或许是不得要领,几乎没有什么收获,最后放下。

    今夜这场杀伐,按照他的计算,不会过多的引起外界注意,更不会流太多的血,除掉箫剑生和孟凌霄以及赵凌雪将会有一个短暂的过程,这个过程很像猫捉老鼠那样,玩弄于股掌之中。其实,他准备了几套除掉这几人的手段,之所以选择这场法则化雨,颇有一点润物细无声的味道。

    当然,这场法则化雨不会滋润箫剑生和孟凌霄,只会让他们在孤苦无缘之下听着失望的脚步,感受死亡来临的恐惧。

    但是,他现在改变了主意,为了以防万一。

    忽然,马行空淌着地下横流的雨水大步向前,威严的气势将霍海那群人逼退远处,老眼横扫看向前方雨滴之中二人。

    因为绵绵细雨的缘故,让这夜更深层更幽静了一些,白色的雨滴,连绵成如银丝一样的雨线,浇灌而下,孟凌霄深知今夜的厉害程度,解决不了马行空,做任何多余的事都是徒劳的。

    属于宁铁鞋的气息也已经淹没在大雨之中,鉴于此,孟凌霄挽起了袖子,猛然一指那夜雨深处,十二个亮点急速飞来,亮点遽停,化作十二柄飞剑,十二剑在他和箫剑生面前呈人字排开,仿佛一个雁阵。

    似乎很少这般和人拼命了,孟凌霄眼睛处挂着一抹自嘲的笑意。

    同时,他利用眼神示意箫剑生见机溜走。

    至师公祭出十二柄飞剑之后,箫剑生心底升腾起一股敬意,他跟在师公身边已经多时,但并不知道师公身边伴随着十二柄随时出鞘的利剑,换句话说,既然师公祭出飞剑,必然已经到了濒临生死的一战,他明白师公的意思,今夜之境况,只能他先撤离,然后师公再想方设法离开,至于赵凌雪,即便能带走,也只限于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所以,他岂能弃别人于不顾。

    此刻,大黑牛已经前腿跪地,巨大的身体摇摇欲坠,口中吐着翻动的白沫子,眼神之中带着悲悯,硕大的眼睛不住气的看着箫剑生,口中的哞哞声渐渐声小去。

    孟凌霄看了眼跟着他鞍前马后了十几年的大花,眼神之中难掩的愤怒,无奈之时,他低声道:“小子,别太贪心了,你能活着出去便是天大的运气了。”

    箫剑生摇头道:“曾经说过白头到老,如今都白了头,但还没有老去,当时月下声声念,何故同行半道散似烟?”

    孟凌霄瞪眼道:“和那死鬼箫文一个德行,文绉绉的有个屁用?”

    箫剑生嘿嘿笑了一声,笑声之中难掩追思与茫然。

    马行空隔着十二柄飞剑看着孟凌霄淡淡嘲笑道:“早已听说孟老宫主乃不可多得的符阵大家,但一直没有机会见识一下,今日终于开眼了,如果老夫猜的不错,这已经是十二琅琊承天剑阵吧?”

    孟凌霄点了点,笑道:“拼命的家当,宁肯不与世人见。”

    马行空平缓说道:“你知你知十二琅琊剑阵能破龙族秘术不?”

    话音甫落,马行空身前金光璀璨闪过,一身金色鳞片突然成型,咋一看便是一身非常合适的龙鳞金甲,箫剑生对这身铠甲记忆很深,苏遮慕也有这等秘术加身,只是与马行空的比起来,有点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孟凌霄用好说好商量的口吻说道:“那就试试?”

    随之,十二柄剑徒然散开,仿佛一支真真的雁群,变幻着各种形式向着马行空略去,剑气荡起的涟漪震的那些雨滴在数十丈高空已经化为了水汽,马行空虽然不惧孟凌霄的手段,但脸色的表情却很镇重。

    只见他手中的钝头长枪突然脱手甩飞,旋转开来化作数千道流光向那琅琊剑阵飞掠而去,刹那交错,胜负立分。

    钝头枪回到了马行空手中,颤抖之声嗡嗡而鸣,略显的有些吃力,但十二柄琅琊剑却只飞回了八柄,虽然剑气溢出无数,但遇到那身金色甲衣变化为无形,其他尽数折断。

    孟凌霄惋惜了看了眼散落一地短剑,默不出声。

    就在他再度驱使剩下的八柄剑重新布阵之时,箫剑生手中的天?长枪突然飞出,没有丝毫蓄力,长枪激射向马行空,此刻马行空已经合上了眼睛,仅用耳朵感受着外界的骚动,听着那头蠢牛声嘶力竭的低吼声,听着那八柄剑在空中飞掠鸣叫,忽然他感知到有东西破碎雨滴而来,只是随意的抬了下手,天?猛然在空中顿住,无声落地,枪尖之上携带着属于七境的威势,顷刻间被肆意的雨水冲散。

    与此同时,孟凌霄猛喝道:“小子胡闹!”

    他指的当然不是箫剑生蓄力的一枪。

    箫剑生深知此法对于马行空这种级别的强者根本无效,他也没指望这一枪被泛起多少浪花,就连师公的剑阵都阻不了他一丝,所以那一枪对他来说仅仅是个幌子而已,其实在那天?落地的刹那间,他已经冲出了斗形盾面的保护,身影一闪而逝,撞碎了无数的雨滴,再出现是已经离马行空不足二十丈。

    孟凌霄刚要将那小子抓回,就见霍海冷笑一声,道:“还是那般的蠢,送死谁不会。”

    同时,他身后几人大步向前挡住了孟凌霄的视线。

    马行空猛然睁眼,迎着看向对面那双血红的眼睛,一下子再没了欣赏这场虐杀的好心情,突然抖手,一片金色甲片直射箫剑生腹中,噗的一声,深陷了进去,淌血无数。

    这一刻,箫剑生身上的乌儿甲形同摆设一般。

    这还不知,肆意的法则之力在箫剑生腹中任何的切割,那个本来很小的伤口不断的扩大,箫剑生艰难的放慢了速度,但还在前进着,他要设防靠近马行空,只有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他的手段方能见效。

    当两人的距离不足十丈之时,箫剑生忍着巨疼身形再度暴起,直射马行空而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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