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二十四秒
“真的要与天下为敌吗？”
他不怕死，也不怕失败，甚至不怕身败名裂。他有勇气对抗邪恶的力量，但是如何面对正义？难道……必须去毁灭所有人的希望？……
混沌之海翻涌动荡，烈焰升腾中，天使在绝望，魔鬼在飞翔……
风沐晨叹了口气。无际的旷野中，一个人，站在茫茫的夜色下……
月冷苍穹，透骨的寒……良久，苦笑一声：“三年前，我还是举国尊崇的查尔斯伯爵，现在……”
一种旷古的孤独，蔓延至天地之间……
…………
“一、二、三、四……二十三、二十四”。
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查尔斯伯爵掏出怀表看了看，刚好六点。他满意的笑了笑。闭上眼睛，等着教堂六点的钟声响起。
圣索利教堂是埃索王国最大的教堂，由红衣主教厄西尔直接负责，也是埃索王国的国家象征。
这个习惯已经保持了五年。
伯爵二十岁时与法斯莉娅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婚后的某个清晨忽然心有所感，信步至圣索利教堂。此后，数年一日雷打不动，每天清晨从家出发，经过一个集市，直到踏上圣索利教堂最后一级台阶，表针正好来到六点。误差从没超过一分钟。
事实上，除非路上遇到特殊情况，或者卧床不起难以成行外，误差甚至以几秒来计算。在这个国家，没有什么人和事可以改变他的节奏。包括他那个大舅子--国王西斯三世。
也真是怪，王国最聪明的女人居然有个这么愚蠢的哥哥，做为一国之主。几乎不干正事，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乐此不疲。
今天，有点反常。六点整。他没有听到钟声。
难道教堂的钟坏了？
不会。圣索利教堂自埃索王国崛起就已存在，圣索利钟几十年来从未差过。近些年，为防止圣索利钟年老失修，由伯爵亲手修缮调校。红衣主教亲自维护。而他祖传的怀表也是绝不会错。这个国家最精准的计时工具就是这两件了。
大约半分钟后，钟声终于响起。他看了看自己的怀表，该死，钟声竟然慢了二十四秒。这在常人看来无伤大雅的事，对伯爵来说简直无法忍受。
做为这个国家的第一智者，他亲自过问的事绝不许有一分一毫的差错，也从未有过。今天是怎么回事？所有的重大时刻都是以圣索利钟的钟声为准，代表的是国家时间。竟然会出错！
看来需要和那个比国王还蠢的红衣主教好好谈谈了。伯爵一边往回走一边心里想着早餐后去王宫一趟。
集市上还是很热闹，交易双方是王城周边的手工业者和底层的平民。
就在前不久，这个集市差点被取缔。那些达官贵人忍受不了这些下等人把王城搞得乌烟瘴气。以破坏王城形象为名请求国王肃清王城内所有的自由交易市场。
要不是伯爵力排众议，还搬出东方圣人的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给常以东方圣君为楷模自命博雅的国王一顶大高帽戴。恐怕这些平民的生活更加无所依靠了。
看着集市上人们的笑脸，伯爵心情逐渐好了起来。集市上并不完全是平民，也有一些破产的中产阶级和没落的贵族来此闲逛。偶尔碰到熟识的互相也会聊几句。伯爵更喜欢和那些平民聊天，以此来感知这个国家的真实。他深深知道，只有平民感觉幸福，这个国家才会有力量。
走了一会儿，还真碰到几个熟人，几人就结伴边聊边走。期间伯爵说起圣索利钟晚点的事，不免又发了几句牢骚：“最讨厌不守时没有时间观念的人，相信就是你们，时间也不会差那么多，代表国家时间竟然会差出二十四秒，这岂止是玩忽职守，简直就是犯罪”。
几个没落贵族陪笑劝解，却也不以为然。
正走着，一个乡下少年怯怯的来到他们近前打问时间。一人看了看怀表说：“六点半”。
伯爵也掏出怀表，立刻不悦道：“明明过了将近半分钟，为什么不能精确告诉对方时间。
那人脸一红，有些尴尬道：“我的表确实六点半整啊”。
伯爵也觉得有些小题大做歉然道：“都是被刚才的事气的，您别介意，是你的表不准了”。
“不可能！没遇见您之前，我们几个还对过时间”。另外几人都出声附和。
“不会你们的表都不对吧？”伯爵笑道。
其中一人说：“不会的，昨天宫廷宴会我负责流程计时，和国王的怀表对过时间”。
“哦？国王的怀表应该不会错。嗯……这可有点邪门，难道真是我的错了吗？”
一种莫名的担心，在伯爵心底隐隐升起。
……
……
两个月前，一次盛大的宫廷聚会。应国王要求各色名流携家眷而至。伯爵作为国家第一智者及夫人法斯莉娅当然不能缺席。
席间，各种歌功颂德、相互吹捧，让伯爵如坐针毡。尤其看到国王自命风雅处处卖弄，言辞鄙陋却博得满堂彩声，只能一言不发闷头大吃大喝。
为了表现自己的谦虚和平易近人，国王开始到处敬酒，一会儿来到伯爵面前：“亲爱的查尔斯！值此重大时刻，做为国家最聪明的人，你怎么就知道吃，不说点什么呢？”
“什么！重大时刻？是地震了吗？还是我们的国家被入侵了？”伯爵故作惊讶。
国王瞪了他一眼。伯爵装作恍然大悟：“噢，是伟大的国王与民同乐啊！嗯，要说两句，必须说几句。
他举起酒杯，恭敬的说道：“尊敬的国王陛下，您学识渊博，英明睿智，我哪能及得上您万一啊。”
国王脸现笑意：“查尔斯太谦虚了，你可是我们国家公认的无所不知的人啊，和你比起来，我还是有点差距啊。”
“怎么会呢？您日理万机，不过……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充其量……也就是在陛下偶尔疏忽时，做一个小小补充啊！”伯爵真诚的说道。
呵呵呵……国王的笑意更浓。
“不过……”伯爵话锋一转，“可以这么说，陛下加上我的补充，世界上的事真的就无所不知了”。
“哦！”国王的眼睛愈发明亮。伯爵接着道：“可以确信的是，陛下无所不知，只差一件事，而我就知道一件事。”
“哪件事”？
“您很能搞笑噢！”哈哈哈哈……顿时哄堂大笑，国王尴尬的讪笑几声，假装大度的连夸伯爵幽默会开玩笑，走向下一桌。
依照惯例，这种大型宫宴分为外宴宴。宴都是一些重量级人物才有资格参加。
外宴结束后，伯爵找了个借口开溜，法斯莉娅也要一起走，被他拦住。
调侃完国王，两口子吃饱就跑，过分了，总得留一个吧！
很快，大部分人都走了，只剩下王室成员和一些亲信重臣。
西斯三世当着好多外臣不好失了风度，憋了一肚子气。现在都是近臣，他再也装不下去。
冲着伯爵夫人骂道：“你这个混蛋丈夫，仗着你的面子简直无法无天，真气死我了！这个尖酸刻薄的家伙，要不是内务外交还需要他干活，早让他滚蛋了，不，绞死他！”
国王咬着牙运了会儿气：“不行，给我弄过这么多次难堪，非得出了这口恶气不可。你们赶快给我想个办法让他出个丑。”
伯爵屡次让国王难堪，法斯莉娅一直忐忑不安，可两头惹不起，也一直处于两难。
只是积怨越积越深，虽是自己的亲哥哥，但毕竟王权不可侵犯，恐怕迟早要酿成杀身大祸，借此机会让国王消除怨气，也是个好事。
想到这里，她首先表态要全力配合，一定给国王出了这口恶气。
其余的王公近臣一看伯爵夫人都带头支持，自然看热闹不怕事大，纷纷出谋划策，极尽使伯爵出糗之良谋。可想来想去一想到伯爵的睿智机敏，又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连连摇头都说难如登天。
西斯三世看众人都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气的一咬牙大声说道：“我以国王的名义宣布：“谁要能让我看一次查尔斯笑话，我王冠上的这颗夜明珠就是他的”。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这颗夜明珠，换一个城邦也是绰绰有余啊！‘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于是不管可不可行，纷纷献言献策。
……
伯爵坚信，自己的怀表绝不会出错。可要说别人的表全部错了，却也不大可能。于是一直沉思着把各种可能在心里仔细梳理。却始终捋不出头绪。
“唉！不想了，也许就是巧合。他们的表和国王一样刚好差了那二十四秒。可圣索利钟又怎么解释？……明天再说吧。”
第二天清晨，伯爵手握怀表，踏上圣索利教堂的最后一级台阶，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钟声依旧在二十四秒后响起。他的表还是比所有人的表都快了二十四秒。看来，是他的表错了。伯爵不是个迂腐执拗的人，尽管存在疑虑，也果断把自己的表调慢了二十四秒。
第三天，依旧。他的表还是快了二十四秒。伯爵忽然感到一阵眩晕……
二十四秒，二十四秒，十天过去了。中间换过几块表，还是快了二十四秒。查尔斯伯爵傻了，他第一次感到智者的悲哀。一件事如若他不能解释，还有谁可以？孤独……
……
查尔斯伯爵以幽默睿智、博古通今而闻名于世。常有王公贵族甚至周边邻国的达官贵人慕名来访。当然，绝大多数是遇到难题，来求教于他。
这天，伯爵正在书房翻阅书籍，忽然仆人来报：特斯维尔王国梅利瑟来访。
“噢！邻国的王子梅利瑟？既无国书也无书信预约，突然以私人身份造访，看来又要给我出个难题了。”他一边想着一边站起身走到书房外迎候。
梅利瑟王子在仆人的引领下来到了书房外。尽管贵为王储，但一见到伯爵依然很客气的行礼：“尊贵的查尔斯爵士，见到您很荣幸。”满脸的崇敬却掩饰不住眼底深处的焦虑和不安。
伯爵还礼，微笑着但开门见山的说道：“王子有什么我可以效劳的请直接吩咐。”
梅利瑟眼皮跳了跳，心想好厉害的眼神，一眼就看穿我的心事。于是说道：“感谢您的慷慨与直率，那我也不兜圈子了。
十天了，连续十天我都会做一个相同的梦：我在原始森林里狩猎，遇到十二只巨大的蚊子，经过殊死搏斗后，被逼迫喝下十二杯鲜血，身体被分成十二份。”
梅利瑟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汗，继续说道：“每天我都在自己的惨叫中惊醒，身心俱疲，几乎要崩溃。我国的许多名医及高明之士都束手无策。请伯爵救我。”
伯爵听罢沉思良久，缓缓说道：“我不信玄幻，只信科学，梦境是现实的映射，但你连续做同样的梦，可能是入梦前做了或者遇到相同的事。
与以往不同的同一件事很容易想到，你仔细回忆一下，做怪梦之前没有做过的是什么事”。
“没有什么特别的啊。”
“仔细想想，不要错过任何细节”。
“真没什么不一样的，尤其是近几年，父王对我更加严厉，每天都是一成不变的固定流程”。
伯爵想了想又问道：“你的晚餐吃什么特殊食物了吗？晚餐是否饮酒？酒是个很奇妙的东西，使人产生幻觉”。
“嗯……没什么特殊食物，不过晚餐后我都会喝上一杯，这样会很好的帮助睡眠，这种习惯已有几年了，应该没有关系吧？”
伯爵低头又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是有点怪，这样吧，你先回去再仔细想想，在适当的时候我会专程造访，看能发现什么异常情况”。梅利瑟连连表示感谢，客气一番告辞走了。
伯爵并不把梅利瑟的事太放在心上。虽然有些怪异，但他遇到过很多千奇百怪的事。无论多么玄而又玄的事到了他面前无不迎刃而解。何况，他自己现在就遇到了一件更难以解释的事。
经过多方查证，还借来国王的怀表依然是快了那二十四秒。所以可以确信的是：表没有问题，问题在自己身上。
“难道是生物钟紊乱，或者是晚上梦游调快了身边的怀表？又或是某种能量场的原因？……”伯爵为自己的胡思乱想不禁苦笑。
恍惚间，一个月过去了，他始终苦思不得其解，人竟略显消瘦。法斯莉娅看在眼里，心下格外怜惜却又无可奈何。圣人之忧终不是常人能解。
这天，法斯莉娅忽然兴冲冲的来到书房：“亲爱的，我刚想明白，虽不能帮你解决难题，但至少可以陪你排遣一下胸中郁闷，我们去旅行散散心吧！记得你有个遗憾，从没去过东方，没到过一直神往的莫高窟。不如在新年来临前我们圆了你这个心愿吧！”
法斯莉娅快人快语，见他没表示反对，双手一拍：“就这么定了，我们准备一下，择日就出发吧”。
伯爵望着兴高采烈的妻子，明白妻子看他整天闷闷不乐，疼惜自己。
于是笑着说道：“我是很愿意去的，只是我身居要职，不知道你那个宝贝哥哥准不准假？明天我去趟王宫，筹措一下近几个月的重要事项，看能不能走得开。”
除去清晨那诡异讨厌的二十四秒，今天格外顺利，就连担心国王必定要难为他一番都是多虑了。这个愚蠢的家伙竟然也学会幽默了。
“噢！亲爱的查尔斯，我真是太舍不得你了，简直一秒都离不开你，你一定要早早回来啊，三年的假期你看够不够！哈哈……”。
伯爵召开了所有重要部门参加的内廷会议，仔细筹划了未来三个月的大小事务，安排妥当后就准备出发。
可就在出发前一天，梅丽瑟王子的信使忽然带来一个重要信息。做怪梦之前，他在王宫古老的酒窖里曾发现了一坛酒，他怀疑是喝过那坛酒才发生的这种怪事。并请伯爵特斯维尔一行。
无奈伯爵行程已定，出发在即，只好回复梅利瑟一回来马上去拜访。
行程由法斯莉娅来安排，只带了两名随从，他不需操心。一个多月的路程，枯燥漫长。马车的颠簸中，伯爵却体会到了久违的轻松，是的，再也不用管那邪门的二十四秒。
第二章神往之地
伯爵一直向往着古老神秘的东方文化，几十年前曾有人游历中国。带回来的经卷、丝绸、织绣、瓷器、画像等使人惊为神物，叹为观止。
令伯爵最感兴趣的，就是从敦煌莫高窟临摹拓印下来的精美壁画，堪称神迹。
敦煌是历史上东西方文化交汇的重要枢纽，不同文化在这里汇聚交融。莫高窟壁画与众不同，异域风情甚浓，中国的道教，希腊神话和中东传说，以及印度文化等多元碰撞，似乎包含了许多含义玄机。
很少求人的伯爵多次恳求国王，希望可以一饱眼福。国王可算是能看到他低头，狠狠的拿他一把。每年让他看一两幅，到现在也不过欣赏了众多藏品的百分之一。
近几年，伯爵干脆不看，也不求他，只是盘算着等有机会亲身去莫高窟，领略其中神妙。
敦煌渐近，浩瀚的沙漠、茫茫的戈壁、冷峻的雪山。处处斑驳诉说着那曾经的辉煌和无尽的沧桑。似乎来到了世界的尽头。
不知为什么，理智冷静如伯爵竟然一阵阵心悸，难以描述，竟然有种近乡情怯的莫名感觉。
完全陌生的地方，极其熟悉的感觉。如梦似幻中，风沙漫漫的古道尽处，依稀间白衣胜雪，长袖飞舞。
怀着难以言喻的心情，终于到了。他们一行先在敦煌住下，略作休整就准备前往莫高窟。莫高窟坐落在敦煌东南四十余里，鸣沙山东麓的断崖上。随从驾着马车，没多久就到了。
伯爵有些激动，神往已久的莫高窟就在眼前，又想到为求壁画一观，受的国王的鸟气，而今天可以淋漓尽致的欣赏真品，不禁有些得意。他深深的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平复了一下心情，如朝圣者一般，整整衣冠，和夫人慢慢的走进莫高窟……
神奇！除了这个词，再没有其它词语来形容眼前的一切。巧夺天工的佛像，惟妙惟肖的壁画，无不让伯爵为古老中国神秘而悠远的文化所倾倒。
伯爵不是佛教徒，兴趣更多在壁画。莫高窟的壁画独一无二，与世界上所有壁画不一样的是，这里的壁画较少民族特色，好像打破了这些界限，本就不存在这些差异。
而这也正是吸引伯爵心心念念，要到这里来一探究竟的唯一原因。
他仔细品味着每一幅壁画，如痴如醉。以前在王宫里看到的那些也历历在目。和这里的浩如烟海相比，简直九牛一毛。
洞窟大小共计四百九十二座，每座石窟的叙事壁画都反映了当时年代的风土人情及重大事件，博闻强识的伯爵开始时大都一目了然。
可越往后那些民族、种族、年代的特性越少，到后来已经完全不见踪迹，似乎进入了远古时期。对熟知世界历史的伯爵来说，越往后看越是心惊，远古时期的东方神西方神竟然出现到同一幅壁画当中。
隐隐约约中，他总是预感好像要有什么重大真相即将被揭开。随着游览的不断深入，这种感觉愈发强烈，直到一幅壁画映入眼帘，伯爵知道了自己的强烈预感从何而来。
年代太久了，但仍旧依稀可辨：第一幅是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高高在上，脚下匍匐着十二只巨大的蚊子。
十二只蚊子！伯爵心中一惊，干冷的石窟中，额头竟渗出汗水。他擦了擦汗，定定神，继续往下看。
第二幅是一个手持镰刀的男人，伯爵通过镰刀及他的装束，判断出这很可能就是混沌时期的时间之神克罗诺斯。克罗诺斯身前有一坛酒，酒！临行前梅丽瑟王子捎来的重要信息浮上心头。伯爵手心也泌出冷汗。
克罗诺斯旁边站着一个人，似乎在聆听他的命令。不知为何，连面目都看不清，伯爵竟然对这个人有种莫名的似曾相识的亲切感。第三幅画是克罗诺斯旁边之人抱着那坛酒，和十二只蚊子席地而坐，似乎在共饮那坛酒。
接下来的四五六幅都是战争场面，两边的首领就是第一幅的女子和克罗诺斯。虽是壁画，也能感觉到满天神魔，战斗惨烈。
第七幅应该是战争结束，看上去是女子一方获胜，双方好像在谈判，桌上放着那坛酒。
虽然是七幅壁画，伯爵却看得惊心动魄，摇摇欲坠。法斯莉娅关切的要扶他出去，他摇摇头，一言不发，只是盯着壁画，呆立良久。
伯爵引以为傲的渊博此时完全派不上用场。除去对时间之神克罗诺斯略有所知外，其余一点摸不着头脑。
那个女子是谁？能跟克罗诺斯为敌，一定也是远古大神，但他搜肠刮肚也想不起哪个神话传说里有这号大神。还有那坛酒；那个似曾相识的人；为什么而引发战争；那十二只巨型蚊子又是怎么回事？……
等一下！蚊子！太多的疑问把伯爵搞得头昏脑胀，其实刚看到壁画中的蚊子时就把伯爵吓了一大跳，立刻想到梅利瑟王子的怪梦。只是后来越看越奇，实在是有些头昏脑胀。
嗯……先从蚊子的线索查起吧。伯爵逐渐恢复清醒。和夫人走出洞窟外。深深的呼吸了几大口新鲜空气，头脑更加清醒。
很快就规划好下面要做的事。一、拜见敦煌地方官员，查阅有关史料记载。二、找莫高窟看护者看能不能问到有关壁画的信息。三、回去马上见梅利瑟王子，求证细节，搞清楚梦和壁画是碰巧还是确有联系。四、再仔细研究希腊神话，着重克罗诺斯。
亮明身份，很容易就受到了当地官员的接待。在敦煌，各个国家各个种族满街都是，当地居民也是司空见惯，且大多通晓几国语言。
说明原由后，当地提供了有关莫高窟的所有资料。并为伯爵约见了石窟看护者，一个眼花耳背，目不识丁的老人，简短交流后，驴唇不对马嘴，伯爵对其完全失望。
看来，探索真相还得从资料记载中入手。几天来，伯爵足不出户，仔细查阅每个有关细节，终于，在查看到壁画创作者的时候，端倪初现。
壁画大都为中国唐朝画圣吴道子所作。在他留下来的文献中，大多数壁画创作的来龙去脉都叙述的比较详细。翻阅到最后那几幅壁画描述的时候，伯爵的手有些颤抖，壁画含义就此尽解了吗？
书中记载只有一句话：混沌时期，倏忽与克罗诺斯并掌时空，大战于敦煌。倏忽胜之。
千里劳顿，数天夜以继日的辛苦只得到这点回报？
失望之余，只能安慰自己，毕竟有了些眉目，知道了这个女子的身份，不像开始时的一头雾水，完全摸不着头脑。
原来这个女子叫‘倏忽’和克罗诺斯都是时空之神。应该是分管东西方吧。可战争的起因呢？十二只蚊子代表什么？那坛酒屡次出现，有什么特别意义吗？还有，那个似曾相识的人又是谁？一想到这个人，伯爵的心跳毫无征兆的加快，似乎这才是伯爵内心深处真正关心的问题。
伯爵沉思着，细细品味着这句话的每一个字。始终再难有收获。
不如叫夫人来一起研讨，伯爵忽然想到，论学识夫人也许不及他百分之一，可是若论机变反应，他恐怕也要甘拜下风了。
于是命随从把夫人请来，把这段文字让夫人看，法斯莉娅看后沉思片刻，说到：“依我看，所有的战争肯定是争权夺利，两位都是时空大神，一定是争夺时间管理权。
蚊子嘛，嗯……十二只……也许就是代表时间，看样子是克罗诺斯派人用酒把蚊子灌醉，扰乱时空，倏忽不答应，所以开战吧。”
伯爵瞪大双眼看着夫人：“我绞尽脑汁想不出个所以然，你三言两语就说的合情合理，看来我这第一智者的名必须让位了。”
法斯莉娅冲他一笑：“怎么也得有点小聪明，要不怎么能对付你一辈子呀！”两人相视大笑。
伯爵又说道：“克罗诺斯旁边那个人是谁？说不出来的感觉，容貌都看不清楚却好像特别熟悉，真是怪事。”
法斯莉娅笑道：“我看你是最近研究这些壁画研究傻了，古老传说里的事和你也能扯上关系？再说这不过就是个受命干活的仆人而已，又能是什么重要人物了？哈哈”。
伯爵也禁不住笑了出来，可隐隐中还是觉得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真正困扰伯爵的还是那该死的二十四秒，从踏上行程时，他就放下了从没离身的怀表，也从没看过时间，或者是不敢看。
壁画中竟然同时出现两个神话体系中的时间之神，还有梅丽瑟王子梦中所说的巨型蚊子。都让伯爵隐隐觉得这其中必然有种神秘的联系，而且和自己息息相关。
真相就在那里，却够不着摸不到。伯爵夫人轻描淡写的分析，虽是合情合理，却不知为什么让伯爵产生了一丝毫无来由的恐惧。
第三章 风之后裔
接下来的几天，伯爵除了继续查阅资料的每个细节，又和法斯莉娅多次去过石窟，从头至尾的研究每一幅壁画，希望从中印证法斯莉娅的分析，同时寻找有关那个人的线索，却始终一无所获。
期间也和看护石窟的那位老人攀谈过几次，老人偶尔也会陪伯爵一起观摩壁画，可他对于前面但凡有点学识就能看懂的壁画都不知所云，更别说连伯爵都无法索解的最后那几幅了。
半个多月过去了，始终是毫无进展。伯爵几近崩溃。
这一天，他突发奇想，那坛酒既然屡屡出现，会不会是其中关键，反正再也毫无线索，带一坛酒去石窟喝个大醉碰碰运气。想到自己的一筹莫展，病急乱投医，不免心下苦笑。
法斯莉娅看到丈夫又要去石窟还带了一大坛酒，便准备陪丈夫一同前往，伯爵心里不忍：“外面风沙大，你就别总陪我受罪了，这次也不需要随从陪同，我去找那个看护石窟的老人陪我。”
伯爵驾上马车，带着一坛酒，独自一人来到石窟。他先去找了那个老人，两人带着一坛酒，直接奔向那七幅壁画所在的石窟。
伯爵苦笑着对老人说：“您可别笑话我，估计来这里喝酒的我是头一个吧，实在是心里郁闷，您陪我一起喝吧。”老人看着伯爵，眼里露出种莫测高深的笑意，嘴里只说：“好，好。”
老人摆上两只碗，倒上酒和伯爵在壁画前席地而坐，伯爵呆呆的看了一会儿壁画，长出口气，：“不想了，来喝酒。”说罢一饮而尽。
老人一言不发，也陪他喝完。满上酒，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聊几句伯爵就干一碗，不一会儿酒意上来，伯爵的话反而少了，他自诩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晓古今，想想在这个荒无人烟之处，和一个目不识丁的老头对饮，自己都觉得实在是生平奇事不可思议。
他更多时候是自言自语，看一会儿壁画，和老人喝一会儿酒。几碗下去，伯爵醉态尽显，问老人：“我们见过好多次了，你知道我是谁吗？”老人摇摇头：“官府只让我配合您，不过我知道您肯定是个大人物，懂得还特别多。”
“大人物？懂得多？哈哈哈……伯爵失态的大笑说：“大人物能在这漫天黄沙的地方喝酒吗？懂得多能像个白痴一样，盯着这些鬼能懂的壁画摸不着头脑吗？”说完连干两碗。老人陪了一碗，静静的看着他。
伯爵站起身来，死死的盯着七幅壁画，愤愤的说：“我为什么要来这？为什么绞尽脑汁也要解开这个谜团，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可是，可是……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一步步引导着伯爵，让他身不由主，欲罢不能。“还有，和蚊子喝酒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觉得这么熟悉？难道和我有关系吗？”他自言自语。
“没错，他就是你的始祖，风雅家族的创始人。”
一个声音如一道闪电击中伯爵。伯爵慢慢转过身，没有别人，话出自老人之口。
伯爵瞪视着他，良久，忽然笑出声：“看来酒对谁都一样，我痴你傻，喝了酒都不正常了，哈哈，故弄玄虚，还说不知道我是谁，地方官早跟你说了吧，还有你的记忆力实在差劲，我的名字是查尔斯温德，古老的温德家族已传承了上千年。哈哈哈……。”
“哼！千年！不过弹指间。百万年前的事岂是凡俗能知的？”话音落地，老人身上再也看不见一贯的潦倒、蒙昧。隐然竟流露出宗师巨匠般的高贵淡泊。
伯爵再也笑不下去。老人炯炯的注视着他，淡淡地说：“坐下来，缓缓神。”伯爵不由自主的按照老人的话坐了下来，闭上双目，大约一刻钟才缓缓睁开。
至此，他已相信不是酒精造成的幻觉，并确信，一个惊天秘密即将从老人口中说出。
“接下来我要说的只能口述，不能以纸张或其他形式留下痕迹。你要谨记。因为每次见你都不是一个人，而且你自恃聪明，不信玄学，高傲会使你听不得一句你认为的无稽之谈。所以，我一直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你明白吗？”老人说道。伯爵点点头，暗自惭愧。
“好了，我们进入正题。”老人喝了口酒，闭目沉思了一会儿缓缓的说道：“先从你说起吧。
你的家族比你能想象的要久远得多，风雅家族在远古时期就已存在了。几十万年前，东西分化才称为温德家族，也被称为风之后裔。相信你想不明白的事，也包括你的家族为何被称为风之后裔吧”？
伯爵默然，老人了解自己的家族甚至他自己，远比他这个家族嫡传要多得多。
老人继续说道：“你不知道并不是你的祖上隐瞒，而是自第二代就对此一无所知了。”
“可是……”伯爵话没说完就被老人打断。“我是怎么知道的是吗？”老人笑着说道：“壁画是我的祖上画的。”伯爵一惊：“您是画圣后人！”
老人点点头：“世人只知道画圣，其实我的家族也是莫高窟的守护者，而我的始祖是倏忽女神驾前第一飞天---太昊，和你的始祖是同一时代。你的始祖是风之神---风雅。”
老人端起酒喝了一口接着说：“我们身上都有着神之血脉，却无丝毫神力。你可知道是为什么？”伯爵摇头。
老人也没想他回答接着说道：“因为神力被封闭在其它时空，换句话说，只有我们的时空没有神力，当然也就没有神。我们的世界有很多神之后裔，都是如此。”
“可是，远古混沌时期，只有一个时空。不分人种，不分民族，神魔人鬼并存。混乱、毫无秩序的时空，造成无休无止的争斗杀伐。人做为最底层的阶级受尽荼毒。
倏忽神以大念力创造了一个时空，隔绝了神魔等超自然的能量，这个时空里只有人和一些更低等的生物存在，同时，把朱雀爱神，和信仰之神的能力赋予了人类，这就是我们现在的世界。所有的神都无法进入我们的世界。”
“我们的时空界限由十二只巨大的蚊子守护，每天有十二个时辰，也就是你们西方的二十四小时，每只蚊子代表一个时辰。并由两个永远恒定的计时工具代表标准时间，埃索王国的圣索利钟就是其中一个。”
伯爵听的心驰神摇，他知道：二十四秒，王子的怪梦，很快就会真相大白。
老人接着道：“可是，克罗诺斯无法接受这些猎物也就是人类被封闭保护。却苦于无法进入这个空间，于是你的始祖，受命造出了‘风之甘露’，也就是后世称为的酒。
就如壁画描述的那样，风雅诱惑十二只蚊子喝下，导致蚊子癫狂错乱，时间发生波动。我们的时空距离其他时空只有六十六瞬也就是二十四秒，一旦时间波动超出了二十四秒，时空界限就会被打破，回复到混沌时期的无序状态。
时空秩序被打乱后，又到处都是神魔混战，大地上魔兽横行，人类几乎消亡殆尽。”
“倏忽神大怒，约战克罗诺斯，就在敦煌这个地方。所有的上古神魔划分成两个阵营，战斗持续了数百年。
风雅和太昊做为双方主力干将，曾在如是虚境有过惊天动地的一战。经此一战，二神英雄相惜，虽是敌对竟成为朋友。后来风雅被倏忽女神感化，为自己造出风之甘露造成这场浩劫深自忏悔。”
最终，倏忽以微弱的优势取胜。你我的始祖都参与了战后的谈判。
谈判最终达成以下约定：倏忽女神放弃独掌时空的权利；允许克罗诺斯建立西方神系，双方互不干涉；克罗诺斯绝不再扰乱人类空间。
由于风之甘露无法销毁，被分成四份，风雅为了弥补自己的罪过用自己的神力、生命、灵魂封印了风之甘露，存放于人类空间。而太昊甘愿放弃神力，也留在人类空间监护风之甘露”。老人的话戛然而止。
静寂的石窟中，伯爵只听到自己的心跳砰砰作响。静默良久，他长长出了口气，端起酒轻轻的喝了一口，放下。忽然问道：“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老人看着伯爵，眼里流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恐惧与淡淡的悲哀。
“说不上来，我和你一样都是身不由己。”又是沉默……过了好一会儿，老人说到：“你就不想问问风之甘露封印在哪里吗？”“找到它们，像我始祖一样，再把蚊子灌醉？”伯爵反问道。老人眼里忽然露出温暖的笑意。
“谈何容易，这些地点绝非凡人的血肉之躯可以踏足，且有四大凶兽守护。而神又绝对无法进入我们的时空。还必须集齐四份，汇聚成一坛，才可发挥效力。理论上说，绝无可能解禁风之甘露。”
“那就好”。伯爵淡淡道。
老人看着他，觉得有些奇怪，伯爵似乎有点心不在焉。两人一时无话，默默的喝着酒。
忽然伯爵眼睛一亮，问道：“您能确定现在风之甘露是安全的吗？”“能”老人坚定的回答道。“若风之甘露没有汇聚，时间有可能发生波动吗？”伯爵又问道。
老人沉吟了一会儿说：“时空之奥妙，连普通神都难以掌控，时间小小波动也并不是全无可能，但要大的波动，比如突破二十四秒的极限绝对不会”。
“哦”伯爵沉思了一会儿，还有一个问题：“我的国家埃索王国曾有个游历者，几十年前来过这里，您知道吗”？
“嗯，那时我还很年轻，没想到他偷偷的拓印下来很多壁画，包括最后那几幅，我也是在他留下的痕迹中才发现的。后来听说他也去官府参阅了莫高窟的有关资料。
其实也没什么，我祖上留下的文字记载，只有一句话。详细过程若不是出自我口，这个秘密任谁不知”。
“唉！世上尽有些聪明才智之士，可以举一反三，推测出背后真相”。伯爵叹了口气说道。“你是说这个秘密泄露了吗？”老人疑惑的看着他。
“那倒不会，若不听你讲述，仅凭几幅壁画和一句文字记载，就准确推测出全部真相，那除非是神了”。伯爵眼中有些暗淡。“今天太累了，也喝多了，回国前我会最后一次来拜访您。”
老人看着伯爵似乎有些话要说，犹豫了一下终于什么也没说。
接下来的两天，伯爵夫妇好好的领略了一番敦煌的风土人情。然后收拾停当，准备返程。
伯爵记得自己的承诺，依旧独自一人，来和老人告别。见到老人，不知为何，两人竟谁也无话可说，相对良久，伯爵跟老人行礼作别。
第四章 谁处局中
不日，踏上故土，如伯爵所料，二十四秒的故事已传遍整个王城。伯爵竟毫不在意，连国王都没见。早早计划好，一回来就去拜访梅丽瑟王子的事也抛到九霄云外。
没有改变的是，清晨一如既往去往圣索利教堂。他的怀表也一如既往的快了二十四秒。伯爵竟也如若无睹。
新年将近，这一天，接到国王的诏令，埃索王国三天后要举办有史以来最隆重的宫廷盛宴迎接新年。所有王公贵族必须参加。还特邀了特斯维尔的梅丽瑟王子。平时最讨厌这种无聊聚会的伯爵这一次竟欣然从命。
三天转瞬即过。这期间伯爵破天荒的告知夫人闭门谢客，一直端坐冥想，每天清晨雷打不动的习惯也中断了。……
一成不变的流程，一如既往的无聊，绝无二致的虚伪。盛宴如期举行。
像以往一样，国王频频和群臣举杯。一样的开场白，一样的歌功颂德，相互吹捧。不一会儿国王来到伯爵面前，喧闹声渐渐退去。所有人都看向这里，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亲爱的查尔斯，旅途愉快吗？回来也不来跟我说说旅行见闻。这段时间，我每天都在盼着你回来。怎么样，你的怀表正常了吗？”国王的话明显带着戏谑的成分。
“整个王城都知道了你遇到的大麻烦，看来我们的第一智者也有束手无策的时候啊！”
“尊敬的国王陛下，谢谢您的关心，这次确实遇到一个天大的麻烦。不过，您完全想不到这次敦煌之行，我发现了什么，现在我什么都弄明白了，还顺带解决了梅丽瑟王子的问题”。伯爵以一种志得意满的姿态说到。
“噢！是吗！都明白了？快跟我们说说，是怎么一回事？”国王的腔调有些怪，好像在压抑着什么。
“我发现了一个惊世的大秘密，有关我们的时空。”
伯爵毫不惊诧国王的怪异继续说道。“我们的时空由十二只巨型蚊子守护，距离其他时空正好是二十四秒，是东方时间之神倏忽所创造。
可是西方时间之神克罗诺斯，不想倏忽独霸这个空间。可又无法进入这个时空，于是造出了魔神酒把蚊子灌醉，并在原始森林里猎杀了全部蚊子，导致时空大乱。
后来，倏忽打败克罗诺斯，恢复时空秩序。可是魔神酒却留存下来，恰巧被特斯维尔王族得到，却从没打开过，直到前不久被梅丽瑟王子无意中打开，所以，时空发生错乱，前世再现。
而我祖传的怀表也不是凡俗之物，受到另一个时空的感应，发生了时间位移。”伯爵一口气说完。
国王瞪大眼睛看着伯爵，就像看到一件极其滑稽的事，忽然说道：“查尔斯，我本来应该被你的话震撼的目瞪口呆，可我实在是，实在是演不下去了哈哈哈哈……”
话音未落，已经笑得鼻涕泡都冒了出来。国王的笑声就像新年钟声一样燃爆了整个大厅，瞬间，所有人都笑的前仰后合。
“精彩！比我预想的精彩太多了！哈哈……您的想象力实在丰富，想不明白就想不明白吧，居然编出哈哈…什么…魔神酒！时间位移！天才！您真是个天才！”国王已经笑的喘不过气。
梅丽瑟王子走过来，拍着伯爵肩膀，笑着连连道歉。
这种场面实在难以见到，数千人齐声大笑，绝不是任何一个大剧场所能比拟的。伯爵看着癫狂的人们，不动声色。
“傻了吧？懵了吧！”国王面对他仍旧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竟没发现伯爵嘴角间透出的那一丝冷峭。
这时，法斯莉娅走到近前，忽然对他深深的鞠了一躬，低声说道：“亲爱的，请您宽恕我的罪过！”语声沉痛有些哽咽。
“这一切都是我们精心策划的骗局，没有二十四秒，也没有怪梦，壁画我早就看过。怀表是我动的手脚，集市上与那几个人的偶遇，打问时间的乡下少年，梅丽瑟王子，敦煌之行，这一切一切都是我们设计好的。”
法斯莉娅缓了口气继续说道：“以你的睿智，想骗过你太难太难，我了解你，只有从你最在意的时间入手，同时利用你的求知欲，制造几个难以解释的现象，先扰乱你的正常思维，再加上那个古老神秘的传说，三管齐下，或许可以骗过你。
我知道，以你的聪明才智，看过那几幅壁画一定会推演出背后的过程，整个计划就是这样。亲爱的，请原谅我给你造成的伤害，我很难过。”说完法斯莉娅低下头不敢去瞧他的眼睛。
伯爵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怒气勃发，他看着妻子，眼中流露出温暖的笑意。“我怎么会怪你，对你我只有感激，我知道你的苦衷，都是为了我好”伯爵揽住夫人柔声说道。
法斯莉娅抬起头，看着丈夫，晶莹的泪珠从脸颊滑落。
笑声渐渐止歇。本来得偿所愿的国王也觉得有些无趣。想岔开话题，又不知说些什么。
伯爵忽然问道：“为什么要把我的怀表调快二十四秒，而不是其它数字，你们是怎么想的？”国王看向法斯莉娅。伯爵夫人脸有些红：“我……我只是看到壁画中的十二只蚊子，就随便想了个十二的倍数。”
伯爵点点头叹了口气说到：“你们的计划看上去天衣无缝，其实最成功之处，就是碰对了二十四秒这个数字。如果你们采用其他数字，也许我会更早一点看破。”
“什么意思？你……你早就识破了？”国王有些结巴。法斯莉娅也看着伯爵，眼里流露出羞愧又骄傲的神色。
“那你……还配合我们？”国王问道。伯爵淡淡的说到：“我们都是人类，大家开心，有什么不好的。”眼光穿过宫殿，似乎又看到了漫漫黄沙中那白衣胜雪……
新年钟声即将敲响，真挚的祝福中包含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所有人脸上又露出笑容，这是简单温暖的会心一笑，代表着人类的纯洁、善良、和爱。
倒计时开始，人们在司仪的带领下振臂高呼：十、九、八、七……三、二、一………
……钟声呢？为什么没有听到钟声？人们看向自己的怀表，……
二十四秒后，钟声响起。王宫陷入死寂。人们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儿慢慢地开始小声的议论：看来教堂的钟真的坏了！……
“圣索利钟不会错”。伯爵一字一句的说道。
第五章 突变
可以确信的是圣索利钟绝不会错，风之甘露也没有解禁。那这二十四秒怎么解释？如果时空界限被打破，现在已是一片混乱，可为何随后又恢复正常？……
伯爵仿佛陷入一个巨大的漩涡，莫名的感觉到重重危机正在向这个世界逼近。……
…………
三十六重天之上，透过团团的氤氲鸿蒙，一座大殿巍峨高耸。殿外，后人敬畏的上古神魔分列两旁，垂手肃立。大殿中央一个巨人手持巨斧，岿然不动。上首坐着两个女子，眉间略有忧色。
良久，巨人忽然炸雷似的说道：“依我看，再打一仗就是了，况且奥林匹斯山还站在我们这边”。
一个女子说道：“盘古，改改你的脾气，外面都是你带来的吧。上次一仗下来，几百万人类几乎灭绝，这要再打一仗，这几十亿人……唉！”长叹一声，住口不语。另一个女子也叹口气：“就算不至灭绝，也要消亡大半。”
“还不都怨你，你造出他们，却让他们受尽磨难”先前女子说道。后说话女子苦笑道：“本以为你造出人类空间，可以庇护他们免受魔神荼毒，谁知道这大魔头经过这几百万年力量变得如此强大。照这样用不了一千年，不须风之甘露人类也难以幸免了。”
说话者正是倏忽、女娲、盘古三位创世大神。他们口中的大魔头也就是西方时间之神克罗诺斯。
克罗诺斯法力本略逊于倏忽，所以无法以外力打破倏忽创造的时空，只能凭借风之甘露从内部瓦解。可近万年来法力日益强大，竟能在年初岁尾衔接的薄弱之际瞬时撕裂时空，把意志传入人类空间。
初时，只是若有若无的一缕魂念，近些年愈发强大，不仅意志威能逐渐增加，还能附带越来越多的魔法神力。倏忽察觉到后忧心忡忡，请来盘古女娲商议对策。
“战争不可避免，我们要做的就是控制战争规模，尽量保全人类时空。”
沉默良久后倏忽接着说道：“克罗诺斯目前还不能打破我所设置的时空界限，我最担心的是他要重演当年一幕。”
“解禁风之甘露？可如你所说他无法进入人类空间啊？而人类又绝不可能做的到”女娲惊问。
“那是以前，你们想过他为什么要把意志和魔法传送至人类空间吗？”
“难道他要物色一个凡人去解禁风之甘露？”女娲觉得难以置信。
倏忽摇了摇头：“没有那么简单，首先去往封禁之地要具有神之血脉，人类空间虽然有好多神之后裔，可就算接收了克罗诺斯的魔法神力也不可能办到这件事，除非……”
盘古和女娲对视一眼，齐声道：“风沐晨！”
……
中断了三天的习惯又恢复了。伯爵还是一如既往的每天清晨散步至圣索利教堂。一切回归正常。如此平安无事，转眼间半年过去了。
这天清晨，伯爵踏上圣索利教堂台阶时，又遇到了红衣主教厄西尔。每次看到他都是张大嘴向天做着深呼吸，不知是什么锻炼方法。最近几个月遇到厄西尔好几次。
厄西尔笑着同伯爵打招呼。伯爵也笑着说：“主教大人，今年碰到你好多次啊。”
“向你学习啊，你们年轻人都知道每天晨练，我这老家伙虽然不能向你们一样坚持，但偶尔想起来也要活动活动腿脚。”
“是吗？偶尔？今天是七月一号，今年遇到您六次，上次是六月一号，新年那天我没来，那天应该是您第一次晨练吧？”伯爵笑着说。
“哦！是吗？有这么巧吗，哈哈，伯爵大人真是有心啊，我自己都不知道哪天来过，哈哈哈”厄西尔用笑容掩饰着脸部肌肉的跳动。伯爵意味深长的看了厄西尔一眼，微笑着走开。
伯爵不会自欺欺人，从今年新年钟声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个世界要出问题，从那以后注定要遇到很多稀奇古怪的事。他也不去苦思冥想，只是观察着每个细节，相信总会有合理解释那一天。他只需要等待……
双伦大陆有四个国家：埃索王国、特斯维尔王国、还有极北苦寒之地的雷蒙王国和雾隐王国。
南方的埃索和特斯维尔比较富庶，两国也交好。雷蒙和雾隐两国穷兵黩武，忍术炼气盛行。两国皆好战，一直觊觎南方的繁华富庶，奈何各怀鬼胎相互提防，又因埃索和特斯维尔缔结联盟，是以虽蠢蠢欲动却也不敢轻易下手。不过虎狼环伺也一直是伯爵心头大患。
这一天上午，西斯三世忽然急召查尔斯伯爵进宫，伯爵不敢耽搁立刻前往。一进王宫就看到王公重臣大多都在。国王背着手在桌前来回踱步。看到伯爵也顾不上君臣之礼，连说你可来了你看怎么办？说着从桌上拿起一封信递给他。
原来是雷蒙王国和雾隐王国共同下的挑战书。年底要搞个南北对抗赛。两国联手派出武士与埃索和特斯维尔比拼，败者割让两座城邦予胜方，不应比试就开战。
伯爵看后眉头深锁，心知这次确是难对付，最主要的是两国联手，难以借力打力纵横击破。埃索和特斯维尔抗衡北方胜在谋略，虽也不乏勇士，可单兵战力级别却远不及北方两国。
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应对。便对国王说：“陛下放心，离约定还有半年，我先赴特斯维尔一起商议应对良策，绝不叫国土有损分豪。”说罢拜别国王。出宫时遇到厄西尔，顾不上说话，径自回家。
回到家把今天之事说给法斯莉娅，法斯莉娅知道事不宜迟，赶快收拾伯爵行装准备动身。刚收拾停当，国王令使又到，伯爵心里一惊，难道又有变故？令使传下国王口谕：外患已除，取消特斯维尔之行，另明日午宴大宴群臣。
什么情况？伯爵真有点懵圈，国家大事怎么如儿戏一般。依伯爵性子马上再赴王宫，问清原由。法斯莉娅劝阻丈夫：“国家又不是只有你一个能人，也许北方蛮夷取消约战，总之是好事，乐得清闲，明天午宴再去问不迟。”伯爵想想也是，心情渐渐舒缓。
隔日，午宴如期举行。西斯国王红光满面，志得意满，频频和群臣举杯。伯爵屡次想问有关约战之事，却总不得空。
杯觥交错间国王来到伯爵面前：“亲爱的查尔斯，以前国家每逢危难总是你力挽狂澜，这次可有人比你强，真正的能臣出现了。厄西尔！来来来，我们三个干一杯。”
随着话音，红衣主教厄西尔来到近前，谦虚的举起酒杯躬身说道：“陛下神武，我们为人臣的只不过效犬马之劳，全凭陛下洪福齐天。再说我这点微末技能怎么跟伯爵大人相提并论啊。”
“哈哈哈……能而不骄，当为群臣楷模，好好。”国王一边对厄西尔说着一边却看向伯爵。伯爵不明所以，只能默然旁观。
“哦！对了，还没跟你说，你解决不了的难题已经被厄西尔轻描淡写的解决了，北方蛮夷不来便罢，来了也得灰头土脸的滚回老家，还得乖乖的奉上两座城邦，哈哈”。国王接着说道。
听到这伯爵才明白怎么回事，没想到这个大难题被厄西尔解决了。实在是个好消息，以前总看不上厄西尔的溜须拍马无所事事，真是有点惭愧。于是真诚的对厄西尔施了一礼问道：“请问主教大人用的什么良谋秘策，请赐教。”
“什么良谋！动这些小心眼有什么用？凭实力，打就是了”国王抢着道。
“打？我们胜算不大啊”伯爵有些疑惑。国王笑道：“是啊，你来打肯定是输定了，可我们有厄西尔这位至尊魔法师，那就是稳操胜券啊。”
去敦煌之前听到这句话，伯爵会认为国王失心疯胡说八道。半年前听到这句话，会认为厄西尔故弄玄虚，招摇撞骗。现在……厄西尔的反常还有数月前的一个梦浮上心头，伯爵陷入沉思……
第六章 魔王召唤
没有天，没有地。无尽的混沌中，到处都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魔兽奔腾咆哮。
远处，无边无际的海水也如魔兽般张牙舞爪，嘶吼而至。仔细看去，烈焰在水中升腾翻滚，巨浪如一条条火蟒上下盘旋，吞噬着一切。
冷静坚毅如伯爵也不由惊惶失措，为这种毁天灭地的力量而变色。正惊惧间，一个暗哑狰狞的声音响起，冰冷刺骨又如烈焰烧灼。
“毁灭方可重生，永恒的黑暗湮没一切罪恶。贪婪、自私、虚伪的人类终将葬身混沌之海。跟我来，一起建立完美的黑暗时空。”
伯爵循着声音望去，翻涌的火海中，一个身影逐渐显现，手持一把透着幽暗死光的镰刀，巨大的黑色斗篷下无一丝生机。
克罗诺斯！伯爵的心脏剧烈的跳动。一种想要跪拜的意念紧紧的包裹着他，几乎要窒息。一定是做梦！一定是！
他闭上眼睛，拼尽全力遏制着自己几近崩溃的意志，却无一丝作用，感觉灵魂正在飘飘荡荡的远离身体，更可怕的是，多年坚守的原则和信仰似乎也变成了有形之物，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抓住硬生生的从脑海里拉了出去。
同时，他还发现了一件诡异的事，他看到了自己，准确的说是看到了自己的双眼，那么邪恶，令人憎恶。可偏偏心里又是说不出的惬意与满足。
沉沦，让人向往的沉沦，渐渐滑入无尽的深渊……
突然，铮的一声，如天籁之音，似乎近在咫尺又似远隔万里。
空旷的琴音传入脑海时，他又看到了那风沙漫漫的古道尽处，隐隐约约的白衣胜雪，长袖飞舞。电光火石间，灵魂归壳，一股浩然之气充塞胸间，神智也为之清醒。
“不错，凡人的身躯，超神的意志。”
“可怜的孩子，这么强大的意志竟然寄居于一个凡人的身躯，让我帮你摆脱凡人的卑微吧。”
克罗诺斯的手指似乎动了动。伯爵忽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息进入体内，身体也慢慢的升起。混沌之海的冰火煎熬瞬间消失，无形的威压也骤然而去。
正惊诧间，忽然一个足有几千米高的巨浪，挟裹着无数条几百米长，直径十几米的火蟒向他扑了过来。
伯爵大惊失色，眼看避无可避，下意识的抬起双手，只听嗤的一声，巨浪火蟒顷刻间化为一股白烟，飘散开去。伯爵愕然的望着远处的克罗诺斯，不明所以。
“怎么样，这种力量值得拥有吗？这还只是神域入门级的战力。当然，这只是幻象，只是要你了解这种力量，现实中，你要慢慢修炼，以你的资质多则一百年应该可以达到。
不过，我要你做的事不需要达到这种级别，并且有帮手帮助你完成。”克罗诺斯的声音竟有些难以察觉的波动。
伯爵心里一动，慢慢定下神来。望着远处模糊的克罗诺斯。沉默了好一会儿后说道：“你要我做的事计划多久完成？”
克罗诺斯竟也会笑：“哈，果然是聪明人，少费我不少口舌，你的智力级别也许还在普通神之上，不错，不错。”
克罗诺斯已是第二次赞许他：“你到过敦煌，想必猜出我要你做什么了，既然有此一问，是不是就当做你答应了？”伯爵笑了笑，不置可否。
“至于多久则取决于你的修炼进度，我的真身现在还无法进入人类空间，我会在岁月更迭的特定时间传输魔法神力于你，就看你的悟性了，一旦达到要求，任务就开始执行。”克罗诺斯接着说道。
“另外，我已探查到风之甘露的三个封印之地，奇怪的是，第四个搜遍人类空间的每一个角落也没有找到。不过，随着我的意志威能的不断增强，应该不是问题。”
……
听完克罗诺斯的话，伯爵低头沉思了很久，忽然说道：“我若不答应呢？”克罗诺斯没有回答……
突然，伯爵身体急速下坠，仿佛从云端一下落入万丈深渊，通红的海水四面八方一齐涌至，千钧重力、刺骨极寒、焚身烈焰尽数袭来。
世间所有的酷刑都无法比拟，难以忍受的痛楚让他忍不住大叫一声……
法斯莉娅听到丈夫惊叫也随之坐起，只见他脸色惨白，全身大汗淋漓，却又瑟瑟发抖。她知道丈夫做了噩梦，赶忙握住丈夫双手，温言抚慰。
想到自从帮国王作弄丈夫以来，尽管出自好意，却使丈夫遭受奚落嘲讽和奔波苦楚，不由悔恨交加悲从中来，眼泪似断线珍珠般滚落下来。
伯爵一时神智未清，口中一直喃喃自语“是做梦！是做梦……”
好半天，才渐渐缓了过来，看到妻子泪如泉涌的样子，知她心意，转而安慰起法斯莉娅：“真的和你没关系，一切都是注定，很多事发生与否无关大局。”两人又聊了几句，相拥而眠，一夜无话。
整个王城都已传遍，红衣主教厄西尔竟然是传说中的魔法师。
伯爵从圣索利教堂返回路过集市时，人们都在谈论这件事。说的活灵活现，好似都亲眼看见一样，什么呼风唤雨飞天遁地，一伸手就变出两条大金龙，口喷烈火……
伯爵当时走的早，虽未亲眼瞧见，但事后也听当时在场的王公贵族仔细描述过。主要是隔空取物，禁锢对方兵器等，虽然也觉得不可思议，但也绝不像外界传的这样神而玄之。
国王已经授权厄西尔全权负责南北对抗之事，军中勇士任他挑选。特斯维尔王国得到消息也精选数名武士。一并由厄西尔训练调教。
世间真的有魔法！这在以前打死他都不会相信。
可现在他知道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有多么狭隘。在他们的时空里，一切超自然能量都被屏蔽。
而在未知的时空里，天知道都存在什么，所有的传说在那里好像都是历史事件般的真实存在。
更不可思议的是，厄西尔竟然就会？认识他好多年从未察觉其有什么过人之处。
可是……想起他这半年来的怪异，再和自己的怪梦一联系，伯爵心里渐渐清晰了起来。
”第七章 月炽公主”
别看伯爵对高高在上，不问民间疾苦的权贵冷峻刻薄。其实生性温和，从不喜争斗，对那些好勇斗狠的炼气者更是敬而远之，当然对那些练气法门也是不屑一顾。
但是，他却唯独对中国太极一直神往。
他认为太极不像是一种技击功法，而是一种优雅到极致的艺术。把看似无法调和的阴阳两极完美的融合，轻灵与厚重并存。更重要的是太极那种绵绵不绝的恬淡冲融，似乎蕴含着无尽的能量在天地形成之前就存在的能量，平和却沛然莫可御之。
现在，伯爵又对魔法产生了极大兴趣，他曾经一直认为魔法纯属荒谬的无稽之谈。可现在，事实证明确实存在。
伯爵藏书冠绝天下，可以说包罗万有，其中也不乏有关魔法的书籍。魔法与魔术天壤之别，主要包含幻术和咒术。施法者利用自身强大的意志力，控制时空中无所不在的能量元素，聚合到极限后，一经发动就会摧毁一切有形物体和无形意念，甚或毁灭天地。
当然，这是高阶魔法才可以达到的效果。初级魔法只可以做到控制较小物体，并使人产生幻觉，暂时丧失抵抗能力。
看来，这个厄西尔刚到初级阶段，伯爵心想。
呆了一会儿，一个念头忽然闯入伯爵脑海，‘拥有这种超自然能力肯定是大多数人梦寐以求之事，为什么克罗诺斯不会物色大量的如厄西尔之流，甚至组成魔法大军，不是更容易达到目的吗，却偏偏还要打我这个轻易不会俯首听命的刺头的主意？“
”难道……解禁风之甘露非我莫属？“
一念及此，他忽然面露喜色，看来我若不修习魔法，这大魔头或许就无法得逞。嗯，先拖他几年再说，可是有这么简单吗？我一个凡人的意志哪能抗衡这个远古魔王。
梦里发生的一切一直到现在还让伯爵心有余悸。唉，管他呢，大不了一死，灰飞烟灭，只是……法斯莉娅……
好在，克罗诺斯的意志分身只能在岁月交替之时才能进入人类时空。有一个月的时间来筹措应对。他知道克罗诺斯不会放过他，上次只是给他个下马威。伯爵想好了应对之辞，盘算着时日，等待和克罗诺斯梦中再会，恐惧中竟有一些期盼。
出乎意料的是，接下来的几个月，克罗诺斯再也没有进入过伯爵的梦境。‘难道是我想错了？或者他放弃了……伯爵有些不安。
离约战的日期越来越近，期间伯爵也去看过厄西尔训练武士。经过厄西尔的调教，大多掌握了最基本的咒术，可以轻松解除对手武器，天资高者甚至能幻化出巨兽，直接摧毁对手的心理防线。伯爵挺满意，不管怎么说，雾隐雷蒙两国已不足为患。
距离比赛还有三天。北方两国的武士团和特斯维尔特使都已提前到达。西斯国王设下晚宴尽地主之谊，并召伯爵进宫。
法斯莉娅执意前往，想去瞧瞧异国风情，埃索王国虽然一直效仿东方礼仪，但于男女礼教却不以为然，伯爵便即答应，二人同信使赶往宫中。
路上信使告知伯爵，雾隐的陆夜和雷蒙的达尔克，做为各自国家的第一高手也随队而来。奇怪的是领队居然是个妖冶的女子，不知什么来历。哦！伯爵也有些诧异，陆夜和达尔克在他意料之中，女子领队实在是有点不可思议。当下也不多想，待会儿自见分晓。
进入王宫大厅，西斯国王居中而坐。右侧三桌，上首一桌是特斯维尔特使，伯爵看去却是老熟人梅丽瑟王子。中间一桌是红衣主教厄西尔。最后一桌当是为伯爵而设。
左侧也有三桌，第一桌空着，第二桌之人一袭黑衣，长发掩映下面色苍白，俊美中透着一丝邪魅。
最后一桌却怎么看也不协调，本来桌案可容两人落座还显宽松，可这座中之人身躯太过壮硕庞大，远远看去，好像一个大汉席地而坐，身前桌案就似怀抱着的一张小凳。
‘想必这二人就是陆夜和达尔克，身具异貌必有异能’伯爵暗暗心惊。夫妻二人给国王行过礼后，携手落座。
“月炽公主怎么没跟两位一起前来？”国王问向第二桌之人。
“月炽公主无比尊贵，陆夜职位低微，公主之事不敢过问，请陛下耐心等待。”黑衣男子欠身说道。语气虽谦和，言辞间却如无视。
伯爵听了心下不快，暗想我们以礼待之，他们竟然如此倨傲自大，正想讥讽两句，杀一杀他们威风。忽然一个柔媚的声音从厅外传来。
“听说大人物都是后来出场，比我早点的肯定是查尔斯爵士吧，早就听说伯爵大人惊才绝艳，统筹全局，国家不可一日或缺，今天终于要见到真身，实在是让我心里……”说话间暗香浮动已来到伯爵桌前。
北方本是极寒之地，男女都厚衣重裘。可这位月炽公主却轻纱薄衫，酥胸微露，后背间更是一览无余，紧致光滑的双腿在裙间忽隐忽现，五官倒也不是毫无瑕疵的精致，双目细长，眉如远山，顾盼间媚态尽显。令人惊奇的是如此娇媚的女子却散发着丝丝野性。
“……实在是……实在是让我的心里……”月炽公主话未说完却变成了“没想到你如此博学却这么年轻！”随之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毫无顾忌的注视着伯爵。
伯爵心里一惊，余光已捕捉到西斯三世和法斯莉娅的眉间怒气。‘好厉害的女人，一见面就挑拨离间，给我来个内外夹攻’心念电转，面上却不露声色的从容起身给公主行礼。
“公主殿下，你可听说过万事相辅相成？蒙公主抬爱，若我真有公主所说这般优秀，那必是上有圣主，下有贤妻，所谓人杰地灵，没有坚实清灵的大地，我也只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哈哈”月炽公主没想到伯爵如此机敏，一眼识破其用心，无言以对遂掩嘴轻笑，转身对西斯三世略一欠身，径自入座。
晚宴开始，国王举起酒杯笑着说道：“我先给各位引见一下，我旁边这位是特斯维尔梅丽瑟王子，查尔斯爵士大家都认识了，中间这位是我们埃索王国的护国法师厄西尔。”
伯爵心下暗笑，什么时候又封了个护国法师。国王接着说道：“这边三位是雾隐雷蒙两大勇士陆夜和达尔克，还有我们最尊贵的客人雾隐雷蒙两国共尊的圣女‘月炽公主’”。
雾隐和雷蒙两国一直勾心斗角，如今却共同遵奉一位圣女。伯爵心知此事不简单，背后必有隐情，两国联手一定与此有关。
介绍完毕，国王逐个敬酒，敬至月炽公主时，月炽问道：“陛下，不知伯爵大人可安排好比赛事宜？”国王笑道：“我国能人辈出，这次比赛一切事宜都由厄西尔负责。”哦！月炽看向厄西尔，神色间露出鄙夷之色。
随后，各人相互敬酒，考虑到梅丽瑟和月炽等人舟车劳顿，不多时晚宴结束，俱都回去休息。
“第八章 魔法初现”
比赛在年末三天举行。按照事先约定的规则，比赛分为三个阶段，前两个阶段各比试两场，按级别划分，分别由低阶武士和高阶武士对阵。先赢下三场即为获胜，如果战平，第三个阶段双方任派一人，一场定胜负。
伯爵和厄西尔对战局已做了详细分析，第一阶段两胜十拿九稳，第二阶段对方应该是陆夜和达尔克出场，己方由厄西尔最得意的两大弟子对阵，两人跟随厄西尔修习魔法时间最长，保守估计能拿下一场，比赛即可获胜。
但对方一定不是易于之辈，说不准有什么奇能异术，最坏的结果就是第二阶段两败。第三场厄西尔出马，对方无论陆夜还是达尔克出场，皆有把握取胜。伯爵又把各种可能出现的结果计算一遍，也认为绝无变数。
这边，月炽公主也在和陆夜达尔克商讨战局。其实早在下战书时，他们就已断定结果。南人孱弱，以纯武力来论，绝不能与他们抗衡，唯一顾忌的就是伯爵忽出奇谋。可这不同于两军作战，单以个人实力论胜负，什么兵法韬略全用不上，是以也不太担心。认为前两个阶段就稳操胜券。
“舍弃伯爵而重用这个厄西尔，倒是让人奇怪，难道这人才智还在伯爵之上？”月炽说道。
“公主殿下，我们已接收到信息，红衣主教厄西尔毫无建树，平庸至极。公主不用担心。最糟糕的情况，就是我方先输到两场，那就不管什么级别规则，剩下三场由我和达尔克任意一人全接下来，定会万无一失。”陆夜接着说道：“再说有公主坐镇，他们就是举全国武士之力也不过是以卵击石。”
月炽公主笑着点了点头“明日比赛，你们早点休息吧。”
国王和伯爵夫妇及王公贵族悉数到场，擂台下，人山人海，观战平民无计其数。
国王简短致辞后，护国法师厄西尔宣布比赛开始。双方各两名低阶武士率先登场。擂台下面一阵骚动，人们纷纷议论，这差距也太大了，咱们这边出场的已经算是高大威猛非常健壮的了，可跟北方武士一比整整小一号。这怎么打啊？
月炽等人听到议论，脸上都露出得意的神色。
擂台足够大，四名武士分成两对厮杀开来。
说也怪，刚开始时北方两名武士手持巨斧大锤，动作迅猛，气势逼人，大声呼喝中，眼看几个回合就要把南方武士砍砸个稀巴烂，可不到几分钟，动作就慢了下来，举起兵器似乎都艰难无比，再过几个回合，双眼呆滞，踉踉跄跄，不多时，巨斧大锤啷两声掉到擂台，二人也如两棵大树般轰隆躺倒。
顿时，台下欢声雷动，庆贺南方旗开得胜。
月炽公主眉头轻皱，看向陆夜与达尔克，只见两人也是满脸惊疑。于是轻纱摆动，站起身来，径直走到西斯三世近前：“陛下，我们比的是角斗搏击，你们这可不是啊！”西斯三世接不上话看向伯爵。
伯爵起身恭敬的答道：“公主殿下，您修忍术，我修秘法，各有取胜之道，照您这么说，身法迅捷之人遇到力大无穷之人，就该避长就短？就该不闪不避硬打硬扛？”哼！月炽冷笑一声，也不答话，回入座中。
人们都以为，比斗双方都是本国出类拔萃的勇士，打斗一定会精彩激烈，没想到一刻钟不到，稀里糊涂直胜两场。虽然欣喜本国获胜，又觉得太不过瘾。
稍事休息，第二阶段比赛开始。值裁宣布比赛开始的话音还未落，只听轰的一声，一块巨石落到擂台中央，砸的擂台咯吱作响，几似崩塌。
人们定睛看去，我的天啊！竟然是个人。看到此人，才知道什么叫大块头，胳膊比前面落败两人的腰都粗，手中的巨锤更是大了好几倍，足有千斤。
这人正是达尔克。“谁跟我打，快滚上来”。声音像一连串的轰雷，震得人们耳膜嗡嗡作响。忽然，一缕细细的，慢条斯理的声音，像一根针般刺入人们的耳中，轰鸣的雷声丝毫掩盖不了这缕细丝，数以万计的人们都听的清清楚楚。
“达尔克，低调点吧，刚输了两场，我都不敢上了，要不你一个人打俩吧。”说话之人正是黑衣长发的陆夜。
“哈哈哈，好，节约时间，两个一起上来吧。”雷鸣声又起。
对阵的是厄西尔最得意的两大弟子，伯爵见识过两人实力，对他们很有信心。这达尔克徒具神力，对付一个都未必能行，对两个是必败无疑。
两人刚才在台下看到达尔克如此声势，虽然不惧，但也暗自提高戒心，生怕一个疏忽败下阵来。没想到对方如此嚣张，不由心中有气，二人对视一眼，意念互通，决意一上来就齐使绝招，一招就干趴下这个大块头。
两人跳上擂台，暗暗捏着咒诀，全神贯注，蓄势待发。
只听达尔克大吼一声，举起千斤巨锤，以山崩之势砸向两人。二人迎着巨锤同声大喝，禁！只见两道白光升起，瞬间化成两条口喷岩浆的巨龙，如同两根数米粗细，通体烧红的巨大铁链，一条缠在巨锤之上，另一条把达尔克紧紧缠住。达尔克巨锤再也砸不下去，身体亦无法挣脱，过不了片刻，炙热的岩浆就会把他化为乌有。
达尔克暗叫不妙，情知要完。就在这时，忽然，晴朗的天空乌云密布，四下漆黑一片，寒风如箭，呜咽声大作，其间夹杂着两声惨叫。
少顷，黑云散去。人们看向台上，齐声惊呼，只见达尔克手提巨锤，呆呆站立，身前两具支离破碎的尸身，血流满地惨不忍睹。
法斯莉娅惊叫一声，低头掩面，不敢再看。西斯三世等王公贵族也都吓得魂飞魄散。
伯爵大惊之下嗖地站起身来，只觉得头皮发麻。明明局势占优，眼看可以取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形势逆转。惊疑之间，忽然瞥到厄西尔冲他示意，应该是有事商议。于是走了过去，二人走开几步避开他人。
厄西尔压低声音对他说道：“对方使诈，陆夜是魔法高手。”
“第九章 加注”（上）
伯爵心中一惊，顿感事态越发复杂。理了理思路说道：“这可难办，没想到陆夜如此强大阴毒，你与他一战还有胜算吗？”
“哼，阴毒没错，强大还谈不上。我既能看破他的魔法，自有制他之道。看他的修为应该是刚踏入中阶不久，如果正面交战，未必能抵挡我那两名弟子联手。此人思虑细密，他算到达尔克以一敌一，未必会赢，他们已输两场，是以绝不敢冒险，名义上要达尔克以一敌二，其实只为麻痹我那两个弟子，趁其不备，暗施偷袭，一战赢我们两场”。厄西尔恨恨地说道。
听完厄西尔的话，伯爵略感宽心。忽然心念一转惊觉说道：“我猜他不仅是为今天之战，人们都看到今天我们以二敌一，明日最后一战，他们或许要我方也以一敌二，以示公平。如果真被我猜中，他二人联手，可更难对付，你可要小心。”
厄西尔冷笑一声，说道：“区区‘遮云蔽日’和‘发箭’还不放在我眼里，至于那个达尔克更不值一提，伯爵大人放心。”
二人说话时，擂台已清理干净，值裁宣布今天战平比赛结束，明日再决胜负。
比赛比预计时间要短很多，本来计划上午下午各进行一轮比赛，谁知两轮比赛都是很快分出胜负，两轮战罢，才将近中午。伯爵和厄西尔说了好一会儿话，感觉亲近了不少，又恰逢午餐时间，于是提议和夫人请厄西尔找个地方喝一杯，再商讨一下明日之事，厄西尔欣然应允，邀请伯爵夫妇乘坐自己的马车。
三人共乘一辆马车边走边聊，法斯莉娅说道：“等会儿聊，先填饱再说，听说城外新开一家野味餐馆，味道不错，我们去尝尝鲜。”伯爵笑道：“听你安排。”
不到半小时路程，到达法斯莉娅说的这家餐馆。生意果然很好，这么偏僻的地方，比王城里的餐馆客人还多，三人找个位置坐下，点了两份野牛排和一份野兔肉，要了瓶酒。一吃确实味道鲜美，三人赞不绝口，边吃边聊，话题大都在上午的比赛之上。
“我这是第一次见识魔法，太玄妙了，真是不可思议，你们刚才说什么遮云蔽日什么的，给我好好说说，主教大人。”法斯莉娅兴致勃勃的道：“还有那个陆夜”。
“呵呵，‘遮云蔽日’属于低阶魔法，‘发箭’属于中阶，遮云蔽日顾名思义很好理解，不用解释了。发箭就是陆夜把自己的一根头发，幻化成千万把利箭，唉！我那两个弟子就是被这千万把利箭穿身而过，死于非命……”“好了……好了，不听，不听了”法斯莉娅想起当时惨状，赶紧捂住耳朵，打断厄西尔。“呦，主教大人原来是真人不露像啊！”
随着话音，三个人走了进来，一女两男，正是月炽公主和陆夜与达尔克。
说话之人是月炽公主，显然是听到了法斯莉娅和厄西尔的对话。“人生何处不相逢，这才多会儿没见，真是有缘啊。”
午餐时间，食客众多，餐馆已人满为患。达尔克大声喝令侍者，为他们腾出伯爵三人旁边一桌，那桌客人看到达尔克如此凶横还有陆夜的阴鸷，敢怒不敢言，只得草草打包离去。侍者收拾完毕，三人落座后点了大量肉食与酒，自顾自吃了起来。
伯爵三人对视一眼，站起身来给月炽公主见礼。月炽公主笑道：“三位真有闲情逸致，明天就要损失两座城邦，还有心情在这大快朵颐。”
厄西尔和伯爵未及答话，法斯莉娅抢着说道：“公主殿下，我也有同感，咱们彼此彼此吧”。自上次月炽挑拨伯爵后，法斯莉娅看到月炽就气不顺。
“哼！伶牙俐齿，萤火之光也敢与日月争辉！”月炽脸色一寒。
伯爵见势不妙，连忙站起身来，岔开话题道：“我们如今打平，不知公主殿下明天派谁出战？”
月炽还未说话，厄西尔在旁冷笑一声：“哼，肯定还是两人齐上，一明一暗。”
月炽正要发作，陆夜站起身来说道：“公主身份何等尊贵，不必跟凡夫俗子一般见识，主教大人目光如炬，想是高人，陆夜正要领教一番。”说话间长发飘动竟然嘶嘶作响。
伯爵知道遇到三人说不准要生事端，没想到三言两语间说翻就要动手。忙冲厄西尔连使眼色，厄西尔却直如不见，也站起身来。众多客人看到这两桌人语气不善，似要动手，都放下餐具看向这边。
“噢，看来你上午未施全力，倒是小看你了。原来你的发箭已练到‘曼巴狂舞’的地步。不错不错，这里人多，为免误伤咱们出去比划。”厄西尔好整以暇的说道。
听到厄西尔识破自己所施魔法，陆夜脸色一变，阴测测的道：“死一个是一个。”猛然间，一张煞白的脸黑气缭绕，隐约间绿光闪烁，满头黑发如一团乌云翻滚，盘旋扭曲，嘶嘶之声大作。
“第十章 加注（下）”
去！陆夜轻叱一声。长发化为漫天黑蛇，吐着信子如利箭般向厄西尔三人袭来，竟似要把三人一起击杀。伯爵赶紧一拉法斯莉娅，躲在厄西尔背后。
却见厄西尔嘴角微晒，竟然仰首向天，看都不看，忽听一声龙吟响自天际，风起云涌间一条巨龙飞至，围绕着厄西尔三人盘旋飞舞，形成一个巨大的龙卷风护住三人。漫天的蛇箭都被荡了开去，四下分散射向周围众人。
众人没有护体，惨叫连连，尽数倒地。
陆夜眼看自己的全力一击未建寸功，不由脸色巨变，一言不发楞在当地。
伯爵悲天悯人，见如此惨状，不由对月炽怒道：“你我争斗，何必要杀伤无辜？”
月炽冷冷道：“陆夜对你们施法，貌似是你们反弹蛇箭，害人性命吧。”
“你……你们”伯爵气的一时说不出话来，和法斯莉娅赶紧查看众人伤情。只见众人各个双眼紧闭，瑟瑟发抖，满脸氤氲着一团黑气。厄西尔在旁说到：“蛇箭力道已失，不致当场丧命，只是蛇毒已侵入身体。”
“哼，现在不死，恐怕也活不到明天。”月炽说道。说罢，招呼陆夜达尔克转身要走。
“拿解药来”伯爵顾不上礼仪，伸手欲拦。陆夜和达尔克抢上身前，怒视伯爵。
伯爵正要继续讨要解药，厄西尔在旁说道：“多说无益，还是武力解决吧。不留下解药，人都留下吧。”说罢踏步向前，双手做环抱状，口中喝道‘无妄禁地’！霎时，周遭空气凝结成形，人眼可见，竟似深海漩涡般将三人围住。
巨大的漩涡中风雨交加，电闪雷鸣。陆夜和达尔克知道厉害，达尔克大吼一声抡起巨锤，以雷霆万钧之势，一锤紧似一锤想要砸开一个缺口，陆夜也聚起全身功力，长发尽数化为亿万利箭，却不像前两次施展时那般犀利迅捷，竟是蜿蜒曲折缓缓射向漩涡侧壁。
厄西尔此时功力，已至中阶顶端，只差一步就可突破到高阶，远非半年前在王宫演示时可比，陆夜与之相差甚远，即使加上达尔克也是毫无抵抗之力。可谁知二人合力，一阴一阳，刚柔并济，能量瞬间增强数倍，竟有脱困之势。
伯爵虽无魔法，也能看出局势强弱变化。只是看在眼里，心中所想却是太极。
厄西尔“咦”的一声，也是大感诧异。只是功力比之二人高出太多，于是默念咒语，用手一指，登时，气旋内光芒大盛，霹雳声中一道道闪电伴着血雨腥风，竟现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如巨斧利剑往三人头上劈去。
陆夜和达尔克满眼惊惧，手足发软，再无半点能量抗衡这雷电之威。
就在此时，一个冷峻柔媚的声音斥道：“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雷电交加中，只见月炽一袭白衣宝相庄严，双眼似开似阖，左手负于身后，右手指天，轻声念道‘大日梵音’。
刹那间，光芒万丈，一缕低唱直刺耳膜，伯爵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月炽竟没走，重又回入座中，笑眯眯的看着他，陆夜达尔克垂手侍立于身后。那边，厄西尔盘膝坐于地上，面色惨白，双眼紧闭。法斯莉娅伏于地上，一动不动不知生死。伯爵睁开眼看到如此情状，心神大乱，来不及站起，扑过去把法斯莉娅抱起，只见法斯莉娅气若游丝，双目双耳鲜血渗出，只吓得伯爵魂飞魄散。
“唉！久闻伯爵遇事淡定从容泰然自若，谁知道情深至此！”月炽轻叹一声。
“你把他们怎样了”？伯爵声色俱厉。
“也没怎样，厄西尔受点小伤，养个三年五载就好，尊夫人只是被剥夺视听，也死不了。”月炽轻描淡写道。
伯爵心里一疼，待要暴怒，却忽然警醒，他知道，这种时刻更要冷静应对，绝不能乱了方寸。于是取出手帕，给法斯莉娅慢慢擦去脸上血迹。
法斯莉娅渐渐醒转，突然失声惊呼“查尔斯！你在哪？我看不见，看不见了！”伯爵把夫人紧紧揽入怀中，用力握住她双手。“说话！说话啊！求求你，跟我说话！……啊！我也听不见了，什么声音都听不见！”法斯莉娅很快发现自己不仅看不见，也听不到，随之失声哭了起来。伯爵忍住悲痛，用手指在法斯莉娅双手手心分别写下：我在。永远。
伯爵彻底冷静下来，出奇的冷静。他已把当前情势看的清清楚楚。首先，这些无辜的人一定要救；其次，厄西尔重伤，国家再无抗衡北方武士的力量，何况就算有，又怎敌那神秘莫测的月炽公主；还有，法斯莉娅要救，付出自己的生命也要救。
如何救人？又怎么能不让国土有损？
只有一条路。伯爵决定赌把大的……
他抱着法斯莉娅没有起身，转过头来对月炽平静的说道：“公主殿下，请您赐予解药，救助这些无辜之人和我的妻子。另外，我们的比赛还未结束，恳请第三场比赛时间推迟到两天以后，因为今天发生的这些事需要善后。一月一日零时，我方会在圣索利教堂前广场恭候大驾。”
“你疯了吧！你以为你是宇宙至尊啊！说什么是什么。早知你这么无礼，刚才就不该对你手下留情，让你们做一对同命鸳鸯。”月炽讥笑道。
“噢，原来公主只是对我的夫人施法？”伯爵淡淡道。
“那倒不是，除了你，我不用对别人动心思。厄西尔还是有两下的，虽受重伤，也没被剥夺视听。你的夫人可没这两下。”
我们可以加大赌注，赌四座城邦。公主若不满意，想赌什么尽管提。”伯爵心中一动继续说道。
“就是十座城邦跟我又有什么关系。解药嘛，就给了你。可你夫人……我又不是医生，只能说声抱歉，无能为力。至于延迟比赛，有什么意义？就算你们还能派出高手，也指定是输”月炽说道。
伯爵心里一紧，神色不变：“没关系，我回去禀明国王，修书给你们君主，磋商延迟比赛之事。请公主赐解药，咱们就此别过。”心中暗想：只需延迟两天，南北相隔千里，修书、协商、往来传递，一来二去也就拖过去了。
月炽公主也不答话，盯着伯爵看了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唉，不管你为何拖延比赛，能在这多呆两天也是好的，就照你说的办吧。赌注再加两座城邦，我回去也好交代。但你也要答应我个条件。”
“只谈赌注，无有不从。”伯爵毫无犹豫。
“好，痛快，你方输了，你要跟我去往雾隐雷蒙两国交界之处，呆上三年，听命于我。”月炽凝视着伯爵说道。
伯爵微一沉吟，缓缓点头：“成交。”
“第十一章 以魔制魔”
月炽给的解药十分灵验，服下不久，众人毒性尽解，向伯爵道谢后各自离去。
厄西尔经过一番运功调理，虽然元气不复，行走也无大碍。二人相对苦笑，伯爵把法斯莉娅抱上车，三人返回城中，一路无言。
回到王城，伯爵把事情经过禀报西斯三世，西斯三世惶然无语，授命一切后事由伯爵全权处理。
……伯爵本已打定主意，宁死不从克罗诺斯，绝不接受魔法。谁知突生变故，为了解救数十条人命和法斯莉娅，还有誓护国土的信念。只得改变初衷，决意和克罗诺斯合作。话说回来，也亏这场变故，让他提前见识到了月炽的恐怖实力，否则，第二天定是一败涂地，再无回环余地。
从新年钟声慢了二十四秒，到厄西尔的晨练，还有魔法的现世，再与自己的梦联系到一起。伯爵已推断出：克罗诺斯只能在岁月衔接之际，意念分身才能进入人类时空，并且只在两天之间的一定时段才可传输魔法，而新年零时的瞬间达到峰值，堪堪触及二十四秒的时空分界极限。所以，接收魔法的最佳时刻就在此时。
伯爵和月炽另行约战时，心中已大致筹划妥当，只是危急时刻，需要当机立断，却顾不得一些细节。回到家中，安置好法斯莉娅。独自一人在书房中，又把先前筹划仔细想过。也自觉这个疯狂计划实在是太过冒险，却又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只是，克罗诺斯会来吗？会不会传输魔法与他？唉，赌吧……
伯爵已请命西斯三世，新年夜实行宵禁，自己独自赴约。
两天转瞬即过。
离约定时间还有一个小时，这是伯爵第一次深夜来到圣索利教堂。天边一弯新月，月下，圣索利钟反射出淡淡的光辉。他站在台阶上，焦虑、恐惧、期盼……也觉得有些好笑，差点把他逼疯的事，竟然成了他有生以来最大的期盼。国土能否得保不失，法斯莉娅能否复原，竟然寄托在这个邪恶之源的魔王身上。
零时渐近，伯爵低头看向手中怀表，喃喃道：“成败在此一举，今夜但愿你不准。”
“傻了吗？在那嘟囔什么？”月炽声音传来。
“怎么就你一个人？你们的武士呢？”顿了一顿，月炽忽然大笑道：“噢！明白了。无人观战，还能保留点面子，又情知我心里有你，不会下死手，派别人来只能是徒增伤亡。果然是聪明人。哈哈哈……陆夜，你去跟伯爵大人意思一下，可不许伤他，赶紧了结，明日签订条约。”
伯爵抬起头，看着月炽慢慢说到：“零时未到，公主再等等。”
“呵呵，还在那死撑，唉，男人！就让你再装一会儿。”月炽掩嘴轻笑。
伯爵一言不发，又看了看手中怀表，秒针已指向零点。
…………钟声未闻。
伯爵心中大喜，盘膝而坐，摒除心中杂念。……
“等的很苦，是吗？”翻涌的火海中，克罗诺斯暗哑的声音响起。“你的算盘打得不错，我也可以成全你。不过，只怕你要失望，魔法修行非一日之功，纵使你天资绝顶，一日之功也不过相当于别人几年，顶多略高于厄西尔。而那月炽的师傅已修练至圣域中阶，她本身也已达到凡世顶端。我现在传法于你，就算你顷刻间就能圆满贯通，也不过只是招法咒诀，力量上还是不足与之一战。”
伯爵笑道：“多传点不就行了吗。”
“哼，我知你所想，刚才说的已是极限，我输出的能量，圣域法师全部接收也很是凶险，也就看你天赋异禀，或可承受。可是，就算真能度过这道险关，还是不行。能量进入你体内，要经过你归拢炼化，才能为你所用。至少损耗大半。再要多传，你必魂飞魄散，万劫不复。”
“我可以问个问题吗？”伯爵竟似没听进去。见克罗诺斯沉默不语，伯爵接着说道：“以你的法力，比之月炽应该要高不少吧？”
“哼！无知小子。”混沌之海忽然涌动，百丈高的巨浪喷射出万丈火舌。克罗诺斯怒道：“我仅凭一缕意志携带的能量，就连他师傅都难以抵挡，若是真身出手，亿万个毛丫头瞬间也要灰飞烟灭。看你像个聪明人，竟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伯爵吐舌惊呼，眼中尽是膜拜之色，似被如此威能骇得灵魂出窍。结结巴巴的道：“万神……之神，果然……果然是……”竟然说不下去。
克罗诺斯又是哼的一声，似乎怒气未消，混沌之海却归于平静。
“废话少说，准备接收法力，打得过打不过是你的事，记得我的任务就好。”克罗诺斯准备结束对话。
“等等…有一事…还想求大神……”伯爵踌躇说道。
“说”克罗诺斯显然心情转好。
“大神传法于我，可说是我祖师，我有一个办法，或许能不给你丢面子，还能解我困局。”伯爵恭恭敬敬的说道。
“哦？说来听听。”
“祖师该怎么传法还怎么传，我只接收秘技法门，能量丝毫不受，祖师只把我的身体当成介质，应该损耗不了多少能量。这样我只需施展招式，能量完全借助祖师所传，是不是就可以战胜月炽？”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只是浪费了祖师的能量，只得明年此时再请祖师传授，实在是有负祖师苦心栽培。”
克罗诺斯沉默了许久，竟然叹了口气：“凡人，你还只是个凡人，灵性却已超出你的始祖风雅数倍，唉……无可限量，无可限量。”又沉默一会儿接着说道：“此法很好，只是你不必担心，总有少些能量留于你体内，也够你傲视凡间了，何况，每至月末我还会传输能量于你，只是远不及此时功效。好了，外面还有人等你，现在就准备接收吧。”
月炽三人看伯爵情状怪异，均大感疑惑。此时零点已过，月炽喊道：“喂！时间到了，你就打算赖在那里不起来吗？”伯爵充耳不闻。
她哪知此时伯爵正与一个旷世魔王意念交流。正是能量传输的紧要关头。月炽眉头微皱，不耐烦起来，于是吩咐达尔克：“别理他装神弄鬼，去轻轻给他一下，放倒完事。”
却说伯爵忽然全身剧痛，感觉每个毛孔被钢针刺入，身上关节寸寸欲断，全身血液如冥界岩浆般沸腾奔涌。同时，一缕黑气钻入脑中，尽皆化成弯弯曲曲的符号，像蚯蚓一样在全身游走。
伯爵疼的直欲晕倒，却偏偏神智清晰，五感异常敏锐。月炽说话也听的清清楚楚，耳听达尔克走近身前，正惶急间，忽听月炽大声惊呼：“达尔克，退下。”
“第十二章 华夏本源”
月炽的洞察力远大于寻常魔法师，达尔克走向伯爵时，她忽然感受到周围空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好像一面巨大的镜子突然碎裂，她甚至能听到镜子碎裂的声音。而这种变化正是由一股强大的能量所造成。她集中意念探查这股力量的来源，竟然发现是从伯爵身上发出。凝神看去，一层淡淡的黑气笼罩着伯爵。紧贴着身体表面好像有液体在流动，幽幽的散发出碧蓝交替的光芒。月炽蓦地想起老师突破到圣域时的情状，大惊失色，来不及细想，大喊一声想要喝退达尔克。
晚了，达尔克已走到伯爵身前，蒲扇般的大手向伯爵拍去。堪堪触及到伯爵身体时，忽然间，黑芒爆闪，达尔克诺大的身躯就像一口装满棉花的口袋，被抛向半空，瞬间裂为万千碎片，漫天血雨化为枯叶洒落于地面。
伯爵睁开双眼，站起身来，冷冷的注视着惊呆的二人。
“他……他竟然也会魔法，这是……这是什么招数？”陆夜张口结舌。
“何止是会？……他根本就没有出招。”月炽面色凝重，缓缓说道。
“仅靠护体防御就展现出如此强大的攻击力，这也太骇人听闻了吧！”陆夜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心下惴惴，只担心月炽命自己出战，妥妥的炮灰。
月炽与伯爵冷冷对视，好一会儿，忽然想起一事‘那日我以大日梵音击败厄西尔，殃及法斯莉娅，为何他不出手？……哦，是了，当时他明知不敌，是以藏拙，拖延到今天突破至圣域阶段。唉！早知如此，那天就不该手下留情。又转而想到，能不能趁他刚刚突破，还没有圆满纯熟之际与陆夜联手，忽施偷袭，或许胜机不小。’想到这，一缕意念传至陆夜脑中，二人暗暗凝聚能量，只等合适时机突然发难。
二人惊异于伯爵强大的护体，其实，伯爵心里的骇异程度一点不比她俩低，同时他也清醒的意识到，克罗诺斯传送的能量大部分在他体外循环流淌，他并不能随心所欲的操控，而且过一分就消弱一分，必须尽快击败月炽。可他一生从未与人动手，要他主动攻击别人，实在下不去手，而且，瞬间接收了这么多招法咒诀，在脑中盘旋往复，搅得头昏脑胀，真不知道用哪一招。只盼月炽先行攻击，好以自身强大的护体击败对方。可眼看月炽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站立，不禁有些焦急。
三人无言对立，都是全神戒备，伯爵忽然发现月炽和陆夜目光闪烁不定，心中一动，他这一生遇到过太多阴险狡诈之人，立知二人不怀好意，只等自己松懈联手偷袭。……何不将计就计？
伯爵忽然笑道：“怎么样，公主殿下，算是平局吧，承蒙你上次手下留情，我实在不愿意跟你为敌，咱们就两下罢手，不打了吧？”说罢，甩了甩手，似乎转身要走。
月炽也笑道：“就依伯爵大人，不打……不行！”忽然轻叱一声，一波铺天盖地的威压，如七海汇聚，夹带着无数利箭向伯爵袭来。
伯爵早有防备，双臂一振大喝一声，身周能量飞速流转，发出耀眼的光芒，后发先至迎了上去。
无边无际的大海，漫天的利箭，可惜！遇到了太阳。嗤的一声，天地归于平静。
陆夜像滩泥一样委顿在地，月炽胸口起伏，嘴角渗出一缕血丝。
“你……你……这是，神之境界！……
盛大的庆功会上，西斯三世已是第四次问起伯爵战斗经过，伯爵还是那八个字：侥幸战平，不值一提。
伯爵的计划本来是想借助克罗诺斯之力保护国土不失，而自己又不用接收能量，拖延一年是一年。不想终有部分能量存储在体内，克罗诺斯也每月准时传送，虽然远远不如岁末年初那日量大，日积月累也是越发强大。他也曾想过，不去修习那些咒诀法门，可是已深刻于脑中，再也无法清除。如此过了数月，神力不遂己愿的日益增长，而法斯莉娅总无法复原，他虽然获得了别人梦寐以求的能力，却更是烦恼。
这天，伯爵尤感憋闷，出门信步而行，竟然渐渐走出王城。行至一片树林，花香鸟语，空气格外清新，伯爵深深呼吸几口，心中烦闷稍减。忽然，树林中传出一缕乐器之声，伯爵循声前行。声音越来越近，伯爵听出竟然是东方古琴之声，不由大感惊奇，他们国家去东方游历者很多，东方之人却极少来至。这个演奏古琴之人会不会是来自东方？
不多时，来到近前。果然，弹琴之人是个年轻男子，大约二十六七，一袭淡青长衫，黑发垂肩，并不像印象里的发鬓高挽，头插玉簪。弹琴男子听闻有人近前，抬起头来，看到伯爵微微一笑，随又继续抚琴。伯爵抱以一笑，轻轻站在一旁闭目倾听。只听琴声飘渺，松沉而旷远，清冷并细微悠长。
一曲终了，伯爵只觉心旷神怡，思绪竟似飘荡至远古不欲复返。良久，余音尽去，伯爵睁开眼，青衣男子正含笑看着他。伯爵通晓各国语言礼仪，急忙拱手长揖，说道：“先生琴艺神妙，让人直入仙境，失礼了。我是埃索王国查……”。
男子含笑摆手，指着旁边木凳说道：“我知你名字，请坐，风沐晨。”伯爵应声而坐，几秒钟后忽地跃起：“你……你叫我什么？。”以伯爵的机敏反应，对方叫错名字他必马上醒觉予以纠正，可是……可是男子叫出这个东方名字时，他感觉就是他的名字，从小到大一直是这个名字，再自然不过。
青衣男子似乎没听见自顾自说道：“你到过敦煌莫高窟，守护者已告知你一切，只是还有些事你没想明白，我就是为此而来。”
伯爵前一个问题还在脑海中盘旋，听男子这番话更觉得神思混乱，如坠五里雾中。
男子笑了笑接着说道：“早闻你智力绝伦，我既然知道这些，你猜上一猜我是谁？”
伯爵强自按捺混乱的思绪，沉吟片刻说道：“守护老人曾跟我说，世上只有他的家族知道这个秘密，想必您是老人的子侄后辈”。
男子笑道：“对了一半。”
难道还有别的家族也知道这个秘密？伯爵心想，一边又飞速的回忆老人的每一句话，却清楚记得老人说过只有他的家族才知道这个秘密，忽然，心中一凛，瞪大眼睛看着青衣男子：“你……你是……？”
青衣男子含笑点头。
“第十三章 不死凡人”
伯爵再次一揖到地，一股敬意从心底油然而起‘神！’他从未有过这种抑制不住的感觉膜拜，即使面对更为强大的克罗诺斯。或许，还有一个存在更能让他顶礼膜拜。
“你不需这样，我已无丝毫神力，只是个死不了的凡人而已。”青衣男子淡淡说道。
“正因如此。”伯爵崇敬之心更盛，眼中似有泪溢出。
这人正是莫高窟守护老人的始祖太昊。
上古神魔大战后，太昊甘愿放弃神力，留在人类时空监护‘风之甘露’。虽然神力无存，却被倏忽女神赋予不老不灭之身。由于容颜不变，在一地居住从不敢超过十年，百万年来，足迹踏遍人类世界每一个角落。
“百万年！看过多少亲人朋友的生死离别，一个人，却要永无止境循环往复的一次次经历，那种旷古的孤独、落寞……”他不敢想象。
太昊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眼中掠过一丝感激之色，还有难以察觉的淡淡的悲哀。“世人梦寐以求的长生不老被我有幸得到，何等逍遥快活。”太昊轻松的说道。
他竭尽全力抑制住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怔了良久，苦涩的笑道：“是。”
太昊拍了拍他肩膀，笑着道：“从远古族谱算起，排到你这，你的名字应该叫‘风沐晨’，可还习惯？当然，还做你的伯爵”。
“还好，就当重生了。”风沐晨收拾心情，微笑着说道。
“其实，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高尚，留在人间还有个私心。”太昊忽然说道。
风沐晨看着太昊，等他继续说下去。“我的一个老朋友也留在人间，他更自私，抛下所有人，化作一缕清风，决绝而去，并且再不跟任何人倾诉，我怎能放过他！”太昊眼里晶光闪动。
若这也叫私心，但愿世间这种私心泛滥，无处不在。风沐晨神思激荡，再也压抑不住，转过身去，泪水滚滚而下。
身后，琴声又起，太昊漫声吟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琴声激越中，风沐晨伏地大哭失声。
也不知哭了多久，琴声早歇，风沐晨站起身来擦干泪迹，慢慢转过身来，只见太昊坐在琴旁，背对着他抱膝向天，如一座亘古未动的雕像。
风沐晨有些羞涩，要知他从十六年前，父母双双离奇失踪时就再没哭过。“好了？”太昊姿势未变，不等风沐晨回答，紧接着说道：“情绪玄妙凶猛，如大禹治水宜疏不宜堵，积郁心中迟早会自毁灵台，难入空明圣境。顿了顿接着道“你凡事谨小慎微是不错，但若弦绷的太紧，难免墨守成规，进退失度。”
风沐晨心中一惊，“原来他是故意激荡我的神思，为我多年来的压抑控制，寻找一个宣泄的出口，而且他的话还似有所指。”
太昊转过身，“你与克罗诺斯多次意志交流，克罗诺斯如何计划？你又如何应对？说来听听。”
风沐晨又是一惊，“太昊已无神力，怎么连我梦中之事都似有所知？”心念转动，面露疑惑之色。
太昊仿佛能看透风沐晨心中所想，笑道：“我没有神通，自然不知。可这把古琴却非凡物，是倏忽女神所赐，琴声可传其神识，其实这把琴的声音你是听过的。”
“我听过？不会吧……难道是……”风沐晨猛然想起第一次与克罗诺斯意念交流，强大的意志威能让他身心俱溃，若不是忽然传来的那声琴音，几乎要沦为魔王奴仆。“那就是……那就是……”太昊含笑点头。
风沐晨望向天边，依稀又见到那古道尽处的白衣胜雪，长袖飞舞……
“克罗诺斯的计划得以实施取决于两点：一是我的修炼进度，一旦达到完成任务的能力，行动就要立刻开始；二目前他只探查出‘风之甘露’的三个封印地点，只差最后一个。第一点我可以尽我所能拖延，应该至少十年，第二个只能听天由命了。”风沐晨一口气说完。
“不，你要全力配合，我也会把封印地点告诉你，包括最后一个。”
风沐晨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从太昊嘴里听到这句话。
“你可知道为什么百万年来，人类时空得以保全？”
“我听您的后人讲述，倏忽女神设置的时空界限无法以外力打破，只能凭借‘风之甘露’从内部瓦解。我与克罗诺斯意念交流时也猜想，只具备神力很可能做不到，应该是只有我们‘风之后裔’家族才可以完成，毕竟，‘风之甘露’是由我的始祖创造，其间必有某种神秘联系。只是有一点一直困惑，克罗诺斯在百万年间应该进行过无数次尝试，为什么总是没有得逞？”
“不错，你想的大体都对，除去一点。”太昊赞许的看着他继续说道：“在你的上代之前，大概百年左右吧，人类时空和最初设立时没有太大区别，只是遵循既定的自然法则，开展正常的社会进程。循序渐进平稳发展，因为没有任何一种力量可以凌驾于自然法则之上，当然，不包括创造这个人类时空之神的神识。而倏忽女神的神识也只是通过这具瑶琴和我建立联系。可是后来发生了变化，克罗诺斯在百年左右时就可以把他的意志进入人类空间，只是当时力量比较薄弱，一直隐忍。十六年前，克罗诺斯有了大的突破，意志可以携带魔法能量进入人类时空。自此，开始大肆培植党羽，准备行动。”
“两年前，已经可以在岁末之时瞬时撕裂时空。”风沐晨忽然插嘴说到。“照此速度发展，很快就不需要‘风之甘露’了，所以，我们不能被动等着挨打，要主动出击。”
太昊凝视着风沐晨，微笑说道：“难怪两位时间之神都对你青眼有加。“说罢站起身来，背负双手仰望青天，良久长长叹了口气：”风雅有后如此，也足以……”声音哽咽，眼圈竟有些发红。
“第十四章 神技如斯”
“兵者诡道，敌强我弱的形势下，主动出击看似冒进，实则趁敌人还未圆满完成部署，出其不意打乱对方节奏。其精髓就在引导局势，抢占先机。正如棋道之先弃后取。”
听了太昊一番话，风沐晨有如拨云见日，豁然开朗，不禁为古老的东方哲学而倾倒。不，是为之骄傲。华夏同源的骄傲。
风沐晨的烦恼，除了法斯莉娅，就是担心被逼去解禁风之甘露。前者为私，后者为公。只是力量越强就越难以拖延，所以为自身的超能而不安。其实也曾想过，身具世俗艳羡的魔法神力，却总想方设法的驱除，心底深处总有些许遗憾。如今只觉心胸大畅，意气风发，只恨自己没有努力修炼。
两人又谈论了一会儿克罗诺斯之事，都觉得劫数深重，心情又有些低沉。太昊忽然展眉一笑：“天无绝人之路，何况我们已有应对之策。聊点别的，我已太久没有和人这样说话了。”于是二人广开话题，无所不谈。
风沐晨傲视天下的渊博，在太昊百万年的见识面前犹如萤火之对星辰。听闻太昊讲述诸如千古悬疑、天下秘闻，老子、亚里士多德甚或释迦牟尼、耶稣、穆罕穆德等圣人事迹，及历代君主平生，等等等等，无不让他连连惊叹，恍然大悟，而且他思维敏捷识见超卓，偶尔加以评论都甚合太昊之意，两人越聊越是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太昊逸兴横飞忽然说道：“你修习魔法时间不短了，我已多少轮回没见过魔法了，来，我俩比划比划”。
风沐晨心中暗想，我此时虽不比当日，直接借助克罗诺斯能量那么强横，也必不是血肉之躯可以抵受，他已无神力，怎能抵御？于是恭敬的说道。“我初学乍练，进境缓慢不敢自取其辱，还是单独演示请您指教吧。”
“哈哈，你是怕伤我。我只是没有了飞升、变化、操控五行之力。却还不是个废人。来吧。”看风沐晨踌躇又说道：“没事，就算万一失手，我不死之身怕什么。”
风沐晨心想也是，正好可以借太昊不死之身来检验自己的攻击力。于是说声得罪无礼站起身来。
二人走到开阔地带，相对而立。风沐晨心想，第一次攻击用哪招呢？搜罗脑中信息，发现一招名曰清风炎炎，嗯，风氏后人，就这招吧，名字也温文尔雅。他却不知此招属于风系禁忌魔法，其实已经不属于单纯风系，是经过变异有火系加持，风元素吸收太阳粒子凝聚到极限，瞬间产生高温风暴，燃烧一切气体，形成绝对真空，制造出‘无’之境。只因太过灭绝残酷，反而取了个文雅名字。
风沐晨默念咒语，双手向天高高举起，只觉微风渐起，一丝凉爽之意让人全身舒泰。他心下暗喜，觉得这一招正合他心性。
一缕清风徐徐向太昊身前飘来，奇怪的是竟然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太昊凝神看去，竟然夹杂着星星点点的火星。刚一发现这种奇怪现象火星已然凝聚成火球，风卷着火球已到身前，忽然间以指数暴涨，风卷残云，烈焰腾空，一个燃烧着的气旋分不清是风还是火，紧紧包裹住太昊。周围树林、山体沙石、水洼、所有生物甚至声音瞬间消失，大地出现无数条裂缝……
风沐晨大惊失色，正自后悔，忽见青袍飘动，一个人形光圈护着太昊，恶风烈焰竟不能近身，只见他双手合并插入气旋，十指不停抖动，大喝一声“开”，风与火像一根绳子的两股一样竟然被他剥开，随后一手指向太阳，一手指向地面，风火竟然瞬间没入大地阳光，尽皆消失。
风和日丽，只是方圆数里都变得光秃秃的，静寂无声。放琴的小桌与木凳也无踪迹，瑶琴却安然无恙。风沐晨大喜：“您的神力恢复了！”太昊微笑反问：“谁说凡人抵御不了魔法？”
“那您刚才施展的是……”
“你可听过‘中国功夫’？你适才施展的是禁忌魔法‘清风炎炎’，我先以柔和内力拆解太阳能量和风能量，然后再以阳刚内力逼退两股能量，就此破解。”太昊含笑解释道。
风沐晨心中一动，喜道：“那是功夫胜于魔法了？”
太昊摇摇头：“看来我还要给你上一课，你首先要明白二者概念才能知其功效区别。”
“受教”。风沐晨满脸期待。
“魔法虽能毁天灭地，但其本质一来是控制各种空间元素，一经催动就会产生超自然能量，却受限于环境，若无元素可用，则咒语成无米之炊；二来，通过强大的意志力控制人的思想意识、灵魂、包括亡灵，东方的法术变化、催魂移魄之术等也属于此类。不过在我看来似乎归于下乘。而功夫讲究对内强身健体，开发人体潜能，对外收纳空间元素于己身，炼化修持，增强绝对力量，这种力量由内而外，只是过程漫长太过艰难。简单说就是把自身打造成超人、直至超神。你……懂？”太昊问道。
风沐晨搔了搔头：“有点玄。”又低头凝思了好久说道：“是否可以这样理解，一个魔法师掌控了空间的各种元素，与一个一拳可以毁灭这个空间之人对战，结果不言而喻？”“哈哈哈……太昊仰天大笑:“孺子可教！不过话说回来，这个魔法师掌控了超越这个空间的能量元素又如何？控制了对手的心智又如何？所以说到最后也无定论，所谓技法无优劣，功力有高低，或许只能看谁在各自的境界修为高了。”
风沐晨若有所思还待要问。太昊先说到：“天色已晚，你我分别在即，有两件事要说与你听。”风沐晨心中不舍，见太昊神色庄重却不敢说话，凝神倾听。
“你可以练气与魔法共同修行，二者相得益彰，必有益处，我先传你基础功诀。”说罢自怀中掏出一本羊皮薄册递给他，风沐晨郑重收好。
“你听好，昆仑地狱之门、马里亚纳海沟、百慕大、月球，四个封印地点由四大凶兽混沌，穷奇，饕餮，杌守护，必须按次序前往，至于最后一个地点却需机缘。”说罢久久看着风沐晨，口中自语“好像……好像。”
“要解你夫人之殇需去往北方。”说完最后一句话拾起瑶琴飘然而去。
第十五章 北境极光（上）
修行不到，后续都无法进行，当务之急是救治法斯莉娅。风沐晨向西斯三世说明缘由，准备即日动身。
“不管付出任何代价，也要把你从那个没有色彩寂静无声的世界带回来。”他握着妻子双手，凝视着法斯莉娅苍白的脸庞，心中暗暗发誓。
“听说那里的寒冷都能把空气凝固，我嘱咐你的东西都带好了吗？别赶时间，不要担心我，已经习惯了。”法斯莉娅满脸关切。
哈哈，我可不习惯，你不知道你的丈夫现在本事多大，不仅弃文从武还专攻琴艺，我回来时就可以让你大饱眼（耳）福了。他一个字一个字在妻子手心写道。
“弹琴难道不属于文？”法斯莉娅苍白的面颊浮现出一抹笑容。
我已决定把魔法揉入音律，使之变成一种武器，专为攻击你，迷惑控制你的灵魂，让你永远不能离开我。他用力的握了握妻子的手。
法斯莉娅空洞的双眼变得湿润。
风沐晨深深的亲吻妻子额头，写下‘等我’……
越往北去，越是寒冷。一望无际的雪原，坚冰覆盖的海岸线蜿蜒曲折。经过半个多月的艰难行程，马上要进入雷蒙王国境内。
雷蒙与雾隐两国大致在同一纬度，雷蒙稍稍靠南，如果不想进入雷蒙境内直接去往雾隐，可以转而向东，多走三四个小时即到。
风沐晨仅凭太昊一句话，实在不能确定，该去哪里寻找医治法斯莉娅的良方。只是猜测既然由魔法而起，似乎还要着落在月炽公主身上。他们上次铩羽而归，估计雷蒙雾隐两国已把他视为了眼中钉肉中刺。而月炽似乎不在意国家之间的利益争斗。是以他决定隐蔽行踪，直接前往两国交界处寻访月炽。
冰天雪地，寒风凛冽。格利特峰的一处山坳中，几间红色的尖顶木屋依山而建。左手第二间小屋中温暖如春，壁炉里火烧得很旺。月炽心里却泛起丝丝寒意。
“从埃索回来一个月零六天了。没有任何责备，也不说话。整天阴着个脸，坐在连通壁炉的土炕上打坐冥想。不就是得罪了两个蠢得像猪一样的国王吗？难道要像对待师姐一样处置我？”想到师傅的手段，月炽打了个冷战。
正胡思乱想时，师傅的声音自脑中响起，“月炽过来”。她赶忙泡了一壶茶，用茶盘托着走向最后一间木屋，轻轻的敲了敲门，推门而入。
一个身材高瘦的黑袍老人，聚拢着双手，背向门口站在窗前。宽大的黑袍从头至脚遮住全身，不仔细看以为窗前挂着一件黑袍。这人正是月炽师父魔导师特鲁普。
“师父，这是从埃索带回来的茶，据说是从东方引进，请师父品尝。”月炽小心翼翼的把茶盘放在桌上。
特鲁普没有转身，阴冷的说道：“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
“月炽没有完成任务，得罪了雷蒙雾隐两国君主，连累师父，请师父责罚。”
“哼！凡尘俗事无关紧要，我命你带他前来，你可做到？”特鲁普猛一转身，两道目光犹如有形利剑射向月炽，黑袍微微飘动。
月炽有如受到重击，心头一寒扑通跪倒。听师父之意，似乎伯爵之事远远大于国家间的纷争，心中疑惑却不敢说话。
小屋内鸦雀无声，特鲁普的黑袍恢复静止。良久，叹了口气：“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一个月来我都在为你求情，却始终求之不下，看在你跟我这么多年，给你留个全尸吧。”
乍闻此言，月炽脑中嗡的一声差点晕过去。本以为，就算犯了天大的过错，最多像师姐一样被放逐到至寒之地，甚至这一步她都认为绝不可能，没想到，师父竟然要要她的命。
恐惧、混乱……一阵慌乱过后，月炽渐渐冷静，她站起身来，看着师父决绝的眼神，心知已绝无幸免。理了理思路说道：“查尔斯伯爵到底是什么人？没能带他来造成了多严重的后果，我至少应该知道我为何而死吧？”
特鲁普没有回答，眼里流露出冷酷、怜惜、悲哀的复杂神色，沉默了很久，摇了摇头缓缓说道：“神之罚”。
风沐晨只记得月炽说过雾隐雷蒙的两国交界处，却不知道具体在哪。荒无人烟之地，也没人可以打问。好在两国交界处只有几十公里，即使走完也不过一两个小时。他边走边想“不知我此时功力能比得上月炽吗？万一说翻动手怎么办，忽然又想到克罗诺斯所说，月炽师父已至圣域级别，这要打起来可大大不妙，还是委屈隐忍，诚恳相求吧。又想到若是她还记恨上次被我击败之事，不予帮助又怎么办？况且她也说过，自己不能治愈法斯莉娅，是真不能还是不愿？……”思绪纷杂，总觉得前途未卜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只是，他相信太昊，既然引导他前来，必能达成心中所想。
正低头赶路时，忽然感觉到有些异样，空气中似乎带着一丝炎热，在这冰天雪地中竟然感觉到热？也太不可思议了吧。而且越往前走，空气更是炎热，周围历经万年形成的坚冰积雪竟然在渐渐融化。风沐晨心知有异快速前行，转过一处山坳，蓦然发现一个黑袍老人升在半空，一只手举过头顶，发射出太阳般耀眼的光芒，下面一个白衣女子躲在一堵气墙后苦苦支撑，衣角已经开始燃烧，眼看就要被烈日焚化。
风沐晨定睛看去，白衣女子正是月炽。当下来不及细想，催动咒语，‘清风炎炎’攻向黑袍老人。黑袍老人眼看得手，怎么也想不到出现如此变故，如风烈火瞬间把他团团围住，产生的高温竟不亚于自己所施魔法，猝不及防之下已然受伤。月炽精神一振随之反击，与此同时，一道闪烁着红绿蓝紫四色的光芒也向黑袍老人笼罩了过来，”极光！“黑袍老人心中大惊，情知自己受伤之下难以抵御三道攻击，需赶紧逃命于是大喝一声‘黑雪漫天’，周围的寒冰积雪瞬间化为黑色，飞在空中，四下变得暗无天日一片漆黑。
第十六章 北境极光（下）
特鲁普借黑暗逃遁，月炽扑灭身上火焰，这才看清来人是谁，只是身上衣杉已烧却大半，惊喜之间却是狼狈不堪。
风沐晨也觉尴尬，忙除下外袍披在月炽身上。
“你怎么才来？晚来一步就再也别想见我了。”羞急之间月炽口不择言。
风沐晨笑道：“也没约好要来啊，我可是救了你呀，还怪我来晚。”
“怎么没约好？早就让你来陪我三年，就知道欺负我！”月炽颠三倒四的说道。
遇到如此蛮不讲理的女人，风沐晨只能苦笑无言。
“无言以对了吧，算你良心发现，原谅你了！”
“多谢公主大人大量，既往不咎。”
月炽扑哧一笑，如傲雪寒梅，风情无限。“好了，谢谢你。”忽然小嘴一撅“不对！你又欺负我！”
风沐晨张口结舌，不知又身犯何罪。
“哼！你心里对我没半点关心，来了这半天了，婆婆妈妈废话连篇，就不问问怎么回事，明显不在意我的死活。如此恶毒，居心何在？”
“苍天啊！”风沐晨只觉一颗脑袋变得斗大。只得老老实实问道：“请问公主殿下，发生了何事？”
“晚了！刚才为什么不问？”
风沐晨心中叹了口气低头说道：“公主责怪的是，只是每次见到公主都惊为天人，心中震撼，脑不能思，口不能言，神魂颠倒，乱七八糟，公主见诸秋毫，当体察民情，悲悯众生。恕我等凡人死罪。”
“哼！阿谀奉承口蜜腹剑，不过总还算句人话。”说罢咯咯大笑，浑忘了刚才的生死一发。
待月炽笑个痛快，风沐晨恭恭敬敬问道：“请问公主，那个黑袍老人是谁？”
“哼！装一会儿就得了，以你的狡猾奸诈还猜不出来吗？除了我师父谁能制得住我？当然……还有你这个忘恩负义之徒……说道最后一句声音转小，几乎不闻。
风沐晨假装没听见，赶紧截住话头正色说道：“刚才实在侥幸，若不是我趁其不备施以偷袭，再加上那道极光，恐怕咱二人都得死于此地。”月炽正要说话，忽然山坳后一个女子声音说道：“伯爵大人谦虚了，你我三人合力击败我师父，伯爵之功远大于我和师妹二人。”说着话，一个蓝衣少妇款步而出。
月炽闻声大喜，叫道“师姐”快步迎了上去，拉住少妇双手甚是亲热。
“你过来，见过我师姐风雪。”月炽叫道。风沐晨走上前去施礼问好。看那风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约莫三十二三，雍容温婉，全身散发着一种平和淡雅，让人见之心如止水说不出来的舒服。
“那道极光想必是您所发。”风雪还未答话，月炽忽然说道：“师姐早就来了，为何不现身相见？”
“师父逃走后，我本要出来，忽听你俩说话极为有趣，听到后来有点迷糊，被救的嚣张跋扈趾高气昂，救人的却低声下气深自反省……”。话没说完，月炽急道：“师姐！你怎么帮着外人说话！”风沐晨急忙对风雪又深施一礼，低头作泪奔状。刚一抬头正碰上月炽怒视自己，赶忙转过头去一言不发。少顷，三人尽皆大笑。天地间，冰雪消融。
风沐晨已可对‘清风炎炎’的攻击力度与范围逐渐控制，不像第一次对太昊施展时那般，把方圆数里夷为平地。看上去虽没有那样铺天盖地的威势，其实凝聚到一点，威力大了不少。
三人回到月炽屋中，月炽重新泡茶，又说起适才战事。
风雪首先说道：“伯爵以为侥幸，其实简直是万幸，以我师父修为，纵使我三人合力，也是远不能抗衡。关键在您所施魔法和他所施恰巧属于同类，都是借助太阳之力，正好最大程度抵消他的魔法，而且他做梦都想不到，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忽然出现这么厉害的魔法，毫无防备之下一上来就被你魔法所伤，再加上我所施魔法他从未见过，一时摸不清我方底细，咱三人才侥幸逃过一劫。其实我所施魔法只是徒具声势，没什么大用。”
“姐姐太谦虚了，你刚才施展的是什么魔法？像极光一样绚烂美丽变幻莫测。另外你怎么突破禁咒离开至寒之地的？”
“唉，这也要拜师傅所赐啊！”
“咦，你不是说师父，呸！再也不是了，那特鲁普没有见过这种魔法吗？”月炽越发好奇。
风雪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修习的是光明系魔法，你知道我不喜争斗，所以主修治愈能力，因为拒不执行师……特鲁普之命，被放逐到至寒之地……
听到这风沐晨心中一动，却没说话。
风雪接着说道：“我每天无所事事，除了吃住修行外经常救助一些动物。一年前治愈了一头百年北极熊，谁想它颇有灵气，为了报恩引我到极北磁极之点，此后我每日于磁极之点修行，磁极与极光之间通过我的身体相互沟通，能量穿梭于体内，时间久了终于领悟，渐渐掌握了极光能量。两个月前得有小成破了特鲁普禁咒。”风雪停了下来喝了杯茶。
二人听了连连称奇，月炽又问道：“你今天怎么会忽然来此？”风雪道：“我突破以后，十分挂念你，想来看你又怕被特鲁普发现，只能远远的观望希望在你出行时见上一面。今天突然发现有人使用魔法，担心有事，赶过来恰巧帮了点小忙。”
随后，月炽对风雪问东问西，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风沐晨心中诸多疑惑，却是插不上嘴，暗自苦笑，此女心大真是世间少有。不久前的命悬一线，似乎早忘得一干二净。
又干坐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站起来说道：“说正事，说正事，你师父为什么要杀你？”月炽说的正热烈被他忽然打断，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他如果答应我，把你带到我面前而没有做到，我也会杀了他。”话一出口忽然想到什么指着风沐晨骂道：“你这个杀人凶手，要是乖乖听我话，跟我一起回来，哪至于害死我？我对你这么照顾，你却处心积虑的要置我于死地，世上还有你这种忘恩负义之人吗？……”劈里啪啦，一顿数落，说道最后竟然声泪俱下。
风沐晨欲哭无泪，向后便倒，重重把身子摔入座中，闭目不语。
“喂……喂……说话，说话啊，坏蛋！”
风沐晨重重的哼了一声：“死了”。
“死了怎么还喘粗气？”
“咽不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