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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七十五节 花招

    第两百七十五节花招

    混沌卵的战力,是在无数的实战中得到过考验的,至少百人规模的部队很难对付它。罗金思索着。但是不管怎么说,混沌卵的战力也是有限的,想要靠着一个混沌卵对付成千上万个敌人那绝对是妄想。除此之外,一发幸运的子弹,或者是一发正面命中的炮弹,一记巧妙的魔法攻击,诸如此类都能够对混沌卵造成重创。

    “唔……不能够在这里呆下去。”罗金很快就做出了结论。

    幸好,因为刚刚开发出了驾驭混沌卵的新方法,使得他混沌卵能够离开他的视线(村里的房子小,容不下体型硕大的混沌卵)。若非如此,恐怕战斗一开始爆发就会波及到罗金了吧。

    那边战斗声依然在继续。,一阵子火枪就会响起一阵齐射,此外混沌卵的狂吼声压根没停过。看样子是精选出来的优秀作战部队,战斗力不容低估。不过这才是正常事。那帮软弱的南方人,应该在纳垢的伟力下快被折磨疯了吧。发现了这样的机会,不拼命才怪。

    目前没有使用魔法之风的迹象,但是,接下来就算钻出几个魔法师也很正常。

    纳垢巫师并没有惊慌失措。他这样孤身深入敌后,对于这种情况是早有心理准备的。罗金在脑海里将局势细致的判断了一下,立刻得出了应该撤退的结论。在这里纠缠下去毫无意义,万一挨上一发子弹就亏大了。

    身边,正好有马文送给他的传送卷轴!嗯,虽然说那个奸奇的巫师不能相信,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送来的礼物还真的是派的上用场的东西。不管是混沌卵也好,传送卷轴也好……情报也好……

    虽然说总有一种隐隐约约的不安感,但是好像那个奸奇的巫师的礼物都相当的有诚意。这对于奸奇的麾下来说,还真的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

    贝勒尔眯起眼睛,看着前方的战斗。

    话说回来,这样百十来人规模的战斗,他好像也很久没遭遇到了。有人说指挥大军才能证明将领的才华,但是实际上,指挥百十人的部队作战才是一个将领能力的基础——贝勒尔向来是这么认为的。

    火枪手又发出一轮齐射,打得混沌卵吼叫不止。能够清楚的看到这个血红色的混沌卵身上瞬间多了很多冒着血泡的小洞。可惜这个怪物浑身肌肉虬结,表皮不仅硬,而且还韧性十足,子弹造成的伤害对它而言只能算小伤,并不影响行动。而且它的恢复能力也很惊人,每个子弹的伤口在流出少量血液之后就会结上血痂。稍微计算一下的话,从被开个洞到到血止住,总计也就是一分钟左右的时间吧。还真的是一种彻头彻尾的怪兽呢。在战场上,一个混沌卵拥有摧垮一队步兵的能力,这绝不是一种夸张,而是一种常态。

    混沌之卵的作用不仅仅是冲锋陷阵。混沌军团还经常将零散的混沌卵分散派遣出去,用来阻碍敌人的斥候。这是一种相当有效的手法,因为离开混沌军团之后,这些怪物就会依靠野兽的本能攻击自己活动范围内的所有生物。普通的野兽会避开人类,而这种怪物则把人类当做自己优先的猎杀目标。

    但是,说到底,它也只是一种没有智慧和理性的怪兽而已。没有混沌信徒的指引,它就丧失了战斗的智慧。现在,贝勒尔眼前的这只混沌卵已经被引入了一个不利于它行动的乱石丛中,使得它行动不便,丧失了冲锋的能力。并且遭到几队轻装的士兵四下夹攻——并不真的夹攻,而是牵制这个怪兽,使它不能轻易的突围。真正攻击混沌卵的任务则交给站在更远,更安全地方的火枪手。

    贝勒尔是一个真正的善用地形的大师,他的构思被执行的很好。这头怪物几乎没有逞凶的机会,前后只有两名不幸的士兵阵亡。遗憾的是火枪手的距离确实远了点,子弹始终没能重创这个怪兽。但是,只要这种情况继续——不管混沌卵是多强壮的生物,它的血也有流光的时候。

    当然了,像所有那些谨慎的人会做的一样,在贝勒尔身边,还跟着一个教会的祭司。一旦事情发生了变化——比如说混沌卵突然丧失理智,不顾其他挑逗牵制,只追着一队士兵穷追猛打——这名魔法师就有义务将所有的事情拉回正确的轨道上来。

    不过,这一次行动的真正目标并不是对付这个混沌卵,而是干掉混沌巫师……

    “将军大人,魔法!”贝勒尔身边的魔法师突然提醒道。

    “魔法?混沌巫师在施法了?”

    “不……不是……这种感觉……”魔法师闭上眼睛,脸上的表情好像是在竭力感受什么。贝勒尔知道他在感受魔法之风——这个世界的魔法源泉之一。“将军大人,恐怕不妙,这是……这应该是……传送卷轴!”

    “传送卷轴?!”贝勒尔吃了一惊。糟糕,他倒是忘记了魔法方面的花招。对方也是精通魔法的存在……不可能对于眼下这种情况毫无准备。那个,传送卷轴应该是混沌巫师特制的保命之法吧。

    “传送到哪里去了?”贝勒尔追问。

    “那个方向,”半响,魔法师睁开眼睛,用手一指远方。

    不用看也知道,那边正是这一带地形最复杂的方向。想要追上混沌巫师,要么得走直线,穿越复杂的地形追上去,要么就必须绕一个大圈子追上去。

    “糟糕,如果对方在那里安排了逃跑的马匹,我们可能就追不上了!”贝勒尔轻声的说道。不过,幸好他的任务是对付这个混沌之卵,而不是搜捕那个混沌巫师——话说回来,他们最初的时候也没有料到混沌卵和混沌巫师居然并不在一起(虽然毫无疑问距离很近)。

    “要警告一下那些搜索队伍吗?”魔法师问。

    “不必了。”这次出击一共有五个魔法师,够用了。既然贝勒尔这里能够察觉到传送卷轴的魔法波动,那么没理由其他的部队察觉不到。果不其然,没多少时间,贝勒尔听见纷乱的马蹄声。那是有人传信号给后方看守马匹的留守士兵了。之前为了保持安静以尽可能的避免惊动,他们将马匹留在较远的位置。

    如果能保持一人两马的配备,或许还有一半的机会追上逃跑的混沌巫师。当然了,战斗的结果要另说……

    贝勒尔将目光转到前方的混沌卵上。这个怪兽真嘶吼着,发动了另外一轮攻势。但是在他的触须能够攻击到对方之前,和它正面相对的士兵已经急速后退了。附近一带到处遍布半人高的石头,夹杂着同样碍事的矮小灌木。在这种地形上,混沌卵庞大的身躯远不如普通人类那么灵活。它为了避开这些障碍而显得步履蹒跚,无法追上面前的士兵。而在它身后,其他几队士兵却又冲近。混沌卵停下了追击前方敌人的举动,转头冲向另外一队正在尝试靠近的敌人。但是这种举动同样徒劳无功,换来的只有一阵火枪齐射的轰鸣,以及身体上又添加的几个小洞。

    “将军大人,没想到那个玩意……这么好对付……”贝勒尔身边的罗宾略显紧张的问道。罗宾虽然已经成年,不再是昔日的那个年轻随从,但是他的战场经验依然不足,在面对这样的战斗,特别是对方不属于人类的时候,还是会感到紧张。

    “那个叫混沌卵。”贝勒尔平静的解释。“传说一个混沌信徒如果被他们的主人厌弃,就有可能被变成这种怪物……**被强化变形成这个样子,但是理性和智慧则被抹杀到野兽的程度。”

    “将军大人,这个混沌卵……为什么……不会扑过来攻击……我们身边的火枪手们?”

    “哦,据说是因为这种怪物的本能第一反应就是杀死身边的猎物。站在个人角度,我倒是更加希望这种怪物更乐意攻击那些远程伤害它们的人。如果是这样的话,它们在战场上就毫无威胁了。一小队带火枪的轻骑兵就能够将这些怪物诱离战场。”

    ……

    罗金从藏身之处抬起半个头。他这个位置很不错,灌木和藤蔓将他完全遮掩住。除此之外,他的眼睛——表面上他的眼睛浮肿得似乎要爆开,但是这原本应该失明的眼睛却给了他远远超过普通人的视力。他清楚的看到整个情况的变化——先前一直小心翼翼搜索废村的那队士兵似乎得到了什么命令,迅速的撤走了。然后远方响起了马蹄声。

    那些人选择了骑上马,沿着传送卷轴留下的魔法痕迹追上去……哼,不愧是愚蠢的南方人,一个小手段就能够把他们统统骗过去。

    又过了一段时间,混沌巫师确信四周搜索的分队已经离开了。只有那边山凹处的枪声(以及混沌卵的嘶吼声)还在继续。看起来他们留下了一支部队来对付混沌卵。

    现在罗金倒是面对着一个小小的抉择。也许他应该去帮混沌卵一把,毕竟这么一个像狗一样忠实可靠的护卫是比较难得的。但是他并不知道对方安排了多少部队来对付混沌卵,冒冒失失的冲过去或许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对了……刚才那些离开的士兵带走了马……所有的马。这也难怪,在这些愚蠢的南方人眼里,他们必须一人双骑才有机会追上逃跑的猎物。换句话说,剩下的,正在对付混沌卵的敌人,都是步兵了?嗯,这样一来……也许可以那样做……

    罗金绕了一个小圈子,然后来到了边上一个小山头。从这里,他的超凡视觉能够看清楚战场。毫无疑问,这群南方人拥有一个非常狡猾的指挥官,居然想出这种法子来收拾混沌卵……

    “真是一帮狡猾的家伙!”罗金说道,清晨的微风吹拂,将他戴在头上的兜帽吹落。混沌巫师转过头,对着身后那个悄然出现的人说道。“你说是不是?”

    “你发现我了?”对方的声音里倒有点讶异。

    “你以为我是那种长年在书房里学习魔法知识的书呆子吗?还是你们南方人的魔法师都反应迟钝?我当然早就发现你了。”

    罗金凝视着面前的男人。这个男人鼻梁上有一道显眼的伤疤,身穿南方人贵族才能穿戴的甲胄,手持一柄闪耀着魔法光辉的双手长剑。毋庸置疑,这个人肯定是一个高级军官。

第两百七十六节 不利

    第两百七十六节不利

    这个混沌巫师看上去年纪并不大。

    他的外貌——或者说脸部(因为对方身上穿着斗篷,将身体的细节都掩盖在织物之下)——整体还保持着人形,只是略显得浮肿。事实上,如果抛开他的右眼不谈,他还算得上是一个漂亮的年轻人。

    但是这只眼睛却完全给了人不同的印象。这只眼睛周围已经明显的腐烂化脓,脓水肿胀的挤在皮肤之下,似乎随时都可以挤破那层薄薄的表皮喷出来。而眼睛本身却变成了绿色,眼球内部汇集了无数油油腻腻的液体,污溃脓水似乎就在眼珠里晃荡着。

    这张脸足以让任何一个没有心理准备的人看了就感到作呕。

    过去艾修鲁法特看过教会一些相关的书籍和插图。他曾经以为这些关于纳垢信徒的图片有可能带着夸张的因素,但是眼下的情景让他意识到,那些插图可绝不是夸张。当然,这种丑恶、病态的样子倒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你绝对不会认错。

    这个肯定就是马文嘴里的那个纳垢巫师——罗金了。

    “我倒想知道,你怎么发现的?在南方人中,你这样的聪明人却也不多见!”

    “意外,只是意外罢了。”艾修鲁法特本来打算利用自己超人的体力走直线赶往传送的目的地(其他人都骑马绕圈过去了),中途却凑巧看到了罗金。

    “意外吗?嗯,这才像话。”罗金轻蔑的说道。他已经察觉这里只有艾修鲁法特一个人。虽然对方手持长剑,而他赤手空拳,但是毕竟只是一对一,他倒也不惧。除此之外,地形也对他有利——四周到处都是矮灌木和藤蔓,对方没有办法很快的冲过来。换句话说,他至少也能用出一个魔法。

    “是不是觉得我太过于镇定,居然让一个战士接近到这个位置……这反而让你不敢立刻动手?”罗金轻蔑的说道。

    “这个距离……你只能用一个魔法。你有把握这个魔法一定能杀死我吗?”

    “哈哈……你们这些软弱的南方人懂什么。我听说过,你似乎当过雇佣兵,但是你见识过战场上那游弋的一双双择人而噬的目光吗?战斗对你来说什么?是一抹彻骨的寒冷?是凛冽森然的刃锋是如何插入身体,让鲜血飞溅吗?是在夜色中垂死者竭力挣扎吗?是那些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伤员用衰悲无力的目光盯着所能目及的最后景色慢慢死去吗?是那些得不到救治,最终被血谁逆呛入肺叶,在声嘶力竭的咳嗽中无比悲惨地蜷缩着死去吗?哈,你们的眼里也只有看到这些,如牲口,如野兽一般!也只有那些恐虐的信徒适合和你们搭配!你们看不到更高尚的东西,看不到那高举于凡人之上的,更伟大的意志。能为那种意志服务,你才能明白生命的真谛,才能了解什么才叫做勇气!你的战斗才有了真正的意义。这就是你我的区别。所以我不会害怕,不会动摇。会动摇的只有你!”

    “崇拜邪神,把自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这么有意思吗?”艾修鲁法特问道。在说话的时候,他开始选择位置。他没有第一时间就冲上去,而是先谨慎的选择一个最合适的冲锋路线。

    “啊……哈哈哈哈……愚蠢的人类!”罗金哈哈大笑起来,浮肿的脸上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这只是表现而已!哼,痴迷于虚伪的表象……算了!告诉我你的名字,好让我知道即将被我杀死的人是谁。”

    “问别人名字之前,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名字才对吧。”艾修鲁法特的眼睛看着对方,感觉得出来,这个混沌巫师应该是个很强壮的人(对于混沌巫师来说,这并不罕见),但是却也应该对武技什么的不精通。

    “我叫罗金。”罗金傲然回答道。“纳垢的使者和宠儿!也是即将毁灭你的人。”

    “我叫艾修鲁法特,格鲁尼的伯爵。”艾修鲁法特轻笑了一下。“你的死神。”

    “艾修鲁法特?等等,这个名字……对了,你是南方人的将军?”罗金突然发出一阵狂笑,“哈哈……哈哈……我倒真没想到会是这样。慈父纳垢,感谢你的庇佑!”他的眼睛下一瞬间爆发出凶光,“后悔吧,愚者。我将用你的尸体来荣耀吾神!”

    “愚蠢的是你!”艾修鲁法特已经冲上来了。他已经感觉到对方的身体刹那之间已经和魔法之风融为一体,一个魔法随时可以发出。

    两个人的距离为二十步左右,艾修鲁法特速度虽然很快,但是地形却决定他无法用最快的速度冲上来。所以他一开始就没指望在魔法发动之前接近对方,而打算避开或者硬撑过第一个魔法。

    虽然艾修鲁法特也是一个魔法师,但对方毕竟是发明威力强大的新法术,胆敢孤身一人就对大军下手的混沌巫师,艾修鲁法特并不觉得自己能够和对方比拼魔法水平。

    罗金迅速的从怀中抽出一张卷轴。他毫不犹豫的撕开,在这个魔法被自动引发的时候,用手指向艾修鲁法特。

    ……

    又一轮火枪的齐发命中了混沌卵。

    说起来,二十五名火枪手或许确实太少了一点。从射击效果来判断,基本上只有一半的子弹能够命中,至于命中要害什么的,就完全只能听天由命了。

    不过这一次却效果不错,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混沌卵身上那几根气势汹汹挥舞的触手突然有一半软软的垂了下去,就好像被暴雨折磨过后的嫩茎一样,无力的挂在宛如肉球一样的身体之上。

    “将军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命中某个神经节点了吧。”贝勒尔回答道。只要没发生其他意外,他就可以确定这场胜利。“火枪的威力强,携带弹药多,训练简单,但是命中率却比不上弓箭。火枪手平时练习打靶都是打五十步之内的靶子……不过,听说矮人族那边有大大提高命中的新式火枪,可惜暂时不供贸易……”贝勒尔随口说着,然后眼前突然光芒一闪,那个被困在乱石中心的混沌卵瞬间消逝了。

    不止是贝勒尔,后方的火枪手,前方牵制混沌卵的士兵,一下子全部愣在那里。人们紧张的四下观望,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将军大人,”还是那个魔法师先反应回来。“是传送卷轴!”

    “传送卷轴?哪里来的传送卷轴。”

    魔法师闭上眼睛,沉吟了几秒钟,“在那边。”他的手指向较远处的另外一个山头。“刚才那里有人使用了传送卷轴……不止一个!有人用传送卷轴带走了混沌卵!”

    “带走了?”贝勒尔吃惊的问道。“传送卷轴不是只能传送持有卷轴的人吗?”

    “这个可不一定。将军大人,传送卷轴可以制造成多种不同形式……这完全看制造者的意愿……”

    “等等。”贝勒尔打断了对方的话。“用传送卷轴带走混沌卵……那应该是混沌巫师吧?”

    “应该是这样。”魔法师回答。

    “但是混沌巫师已经用传送卷轴离开了……嗯,有两个混沌巫师?”贝勒尔看着远方那个山头。“亦或者……刚才用传送卷轴逃离的并不是混沌巫师本人?”

    好吧,不得不承认那个混沌巫师很狡猾。先用一个替身将敌人引走,然后才大大方方的带着混沌卵撤离。可是马匹已经全部被之前的追击部队带走了,贝勒尔虽然知道混沌巫师真正的去向,却也无可奈何。用两条腿追击的话……

    “将军大人,刚才一共是三个传送卷轴。”魔法师说道。“传送方向是这个方向……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贝勒尔叹了口气。没想到这次居然被混沌巫师玩了小花招。“我们追!”虽然追上去的可能性不大。混沌巫师既然想出了金蝉脱壳的花招,想必也有下一步的准备了吧。靠两条腿……等等!

    “你刚才说,三个传送卷轴?!”贝勒尔突然抓住对方的衣领,喊道。

    “是的,我猜想混沌巫师身边还有一个随从,于是他用了三个卷轴逃走了。”那个魔法师有些莫名其妙,但是还是如实回答了。

    “不可能是随从!”贝勒尔松开手。“假如混沌巫师身边有随从,他会命令随从先出发去和他汇合,这样就能节约下一个卷轴了……传送卷轴制造不易,他们不可能这么浪费,只能理解为……”他看了看混沌卵失踪的位置,一个隐隐约约的预感出现在他脑子里。那可不是什么好的预感!“我们必须追击!”

    传送魔法的感觉其实不好。那种感觉并不是自己穿越了世界,而是世界穿越了自己。就算艾修鲁法特也一时昏眩而身形不稳,踉跄了好几步,靠在石壁上才稳住了身形。

    这里哪里?对了,刚才那个混沌巫师……该死,他不是用什么攻击的魔法来攻击自己,也不是用防御魔法来保护自身,而是用了传送卷轴,将自己远远的送走!还真是聪明呢!

    不,不是送走!刚才那个罗金的宣言……那不像是故弄玄虚的谎言啊。

    艾修鲁法特站定身体,发现自己正在一个很大的洞穴之中。混沌巫师也在这里,具体点说,站在洞口的位置,正在朝着这边看来。罗金的身边,跟着一个全身血红,体型浑圆,长着肉质触须,宛如洋葱一样的巨型怪物。

第两百七十七节 无效

    第两百七十七节无效

    罗金觉得自己很幸运。因为眼下的情况比他预料的还好。

    毫无疑问,这个叫做艾修鲁法特的南方人军官并不习惯魔法传送,所以罗金明明是后传送的,反而先一步摆脱魔法的效果,占据主动。除此之外,混沌卵居然很凑巧的被传送到他身边。

    第三点就是真正的幸运了,虽然说传送目标是他定的,但是传送的具体位置也会有些许的偏差。这一次,他和混沌卵传送的位置居然在洞口,而艾修鲁法特在洞穴里面。换句话说,艾修鲁法特就像是被关进笼子里的老鼠,逃不出去了。

    “干掉他!”罗金一声令下,混沌卵立刻朝着猎物冲上去了。刚才混沌卵可算吃足了苦头,掉进贝勒尔的陷阱里,有力使不出,被人当靶子反复的打。虽然混沌卵早已经没有人类的理性和感情,但是哪怕是野兽级别的智力,挨了这么多打击后,同样会感到狂怒。

    艾修鲁法特向侧面跳开,在刻不容发之间避过混沌卵的第一轮打击。触须从他头上擦过,掀飞了他的头盔。

    混沌卵挥舞着身上的触须,这些触须是在它从人类变成怪物的过程中形成的——有人说这些触须曾经是它们的双臂,也有人说两者之间并无任何关系。但是每个人都知道,这些触须拥有可怕的力量,是这种怪物攻击的主要方式。触须可以挥舞鞭打敌人,可以卷住猎物,还可以刺向猎物。当混沌卵的触须扫动的时候,它的力量足以将一名满身甲胄的骑士连人带马一起打飞十步开外,如果正面承受它的力量,可以直接将盔甲和盔甲下的人体碾碎;当混沌卵用两根触须卷住受害者身体的不同部分时候(这种情况是很常见的),能够将人体像泥偶一样直接扯开、撕碎;当混沌卵用触须刺向敌人的时候,可以正面刺穿战马的身体。

    最糟糕的是,除了拥有可怕的力量之外,混沌卵的触须速度也很快——不仅是快,还灵活得宛如游蛇,做出各种各样的动作,简直就像鞭子一样。事实上,正如很多老兵所知道的,混沌卵在触须的攻击范围内,堪称无一合之敌。

    这头混沌卵身上原本有七根触须,现在只剩下四根还能活动,但是这已经够了。

    触须从艾修鲁法特头上扫过,击打在坚固的岩石洞壁上,打得碎石纷飞。艾修鲁法特想贴身进攻,但是却不防另外一根触须扫过来,不得不停止攻势才堪堪避开。

    刹那之间,战斗双方都停下了脚步。这里正是触须的攻击范围内,剑的攻击范围外。混沌卵不知道是理解了这一点还是压抑的怒气爆发,四根触须舞成了一团狂风。此时,触须末端的移动速度已非人类的眼睛能够明辨,形成了无处不在的残影,就连空气中都呼啸着令人胆寒的声响。

    艾修鲁法特步步后退,毕竟只是野兽程度的智力,触须的攻势虽然看上去声势惊人,但是只要冷静的判断,就能看出实际上混沌卵只是凭借一股狂怒将触须如车轮一样乱舞罢了。它的攻击速度虽然快,但是轨迹却很简单。要说贴近攻击是有点危险,但是后退避开倒也不算太难。

    和大部分的洞穴一样,这是个口大外小的洞穴。混沌卵硕大的体型给了它惊人的力量和耐力,使得它挨了多发子弹依然能活蹦乱跳,但是在洞穴里,这个体型很快就成了累赘。随着艾修鲁法特后退,混沌卵的触须的活动范围大大减少,它的攻击也显得声势越来越弱。

    “哼,狡猾的家伙。”罗金已经感到有点不耐。他原本打算用混沌卵的力量快速解决这个敌人,但是却没有成功。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危机。在罗金看来,一方面是对方确实比较难缠,另外一方面也是混沌卵在之前的战斗中受伤不轻,战力已经大减。“你以为你能赢吗?”

    他大声的说出了一个非常奇特的音节。

    下一瞬间,混沌卵全身突然爆发出电光。不知从何而来的白色闪电在它全身闪烁着,接着,混沌卵的身体停顿下来,只有一根触须依然在挥舞着。它的触须对着艾修鲁法特方向,围绕着它身体的闪电如同一滴被甩出去的水滴一样,在空气中形成了一条蓝色的电弧,命中了艾修鲁法特。

    “也不过如此罢了。”罗金的鼻子发出了一声冷哼。他看着艾修鲁法特沐浴在电光之中,全身上下电弧跳跃着,宛如被一条条精巧的蛛丝所包裹。这个是马文留在混沌卵身上的魔力,原本是用来帮助驯服混沌卵的,但是罗金发现这股力量仅仅用来驯化混沌卵太浪费了,也能够作为混沌卵的攻击武器。

    混沌巫师看着远处在电光中的人影,他相信对方很快就会倒下,变成一团不会动的黑色固体。他的念头已经从猎物身上转到其他方面去了。或许可以作为混沌卵的一顿小点心?不,最好还是不要浪费时间。虽然说对方的追击部队已经被引走,但是在这里久待总归有点太危险了……

    他转身想走,却听见混沌卵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嚎声。

    罗金一呆,回头看去,却看到艾修鲁法特已经贴近混乱身边,刚刚用自己的剑斩下混沌卵的半根触须。

    混沌卵跌跌撞撞的后退,同时挥舞着自己剩下的两根触须,勉强抵挡住了对方的追击。在刚才的战斗中,它两根触须已经被艾修鲁法特斩断。这个伤可比那些命中身体的子弹重多了,断口依然在喷出大量的血,使得怪兽的嘴里发出一阵又一阵痛苦的嘶吼。

    怎么回事?刚才……罗金突然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在刚才,在混沌卵因为释放魔法闪电而不能行动的时候,艾修鲁法特暴起发难,一下斩断了两根触须。此时此刻,艾修鲁法特的盔甲上依然有电光跳跃,但是他却似乎不受影响的继续前进,挥动长剑。

    “混……混帐!”罗金大骂出声,却不知道自己骂的究竟是什么。没关系,他还没有输,混沌卵还没有被打败,他还有大把的手段可以用!

    下一瞬间,他拥抱了魔法之风,将其中蕴含的力量用纳垢赐予的方式编织成一股腐臭的能量。

    “……万物衰败腐朽,你的皮肤将松弛脱落,血肉干涸腐烂,筋骨朽坏。以纳垢的名义,你的身体将永受疫病之灾,衰败腐烂!腐臭之灾!”

    这是一个强有力的魔法,足以将一名骑兵连人带马瞬间变成一团腐肉。成功了!罗金身体踉跄了一下,受到了一点魔法的反作用力而暂时陷入失神状态。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艾修鲁法特的皮肤将会一片片腐烂,然后是肌肉从身体上剥离脱落,血液会带着臭气,如雨般喷洒。

    人类中了这种魔法,压根就没有幸免的机会。

    一小段时间后,他从施法后必然的虚弱失神状态脱离,正好看到混沌卵硕大的身体被对方撞开。艾修鲁法特用技巧弥补了体重的不足,用肩膀撞得混沌卵踉跄后退。所幸,艾修鲁法特没能砍中它的触须,只是在它的身体上添加了一个巨大的裂口。鲜血狂涌而出。

    这……怎么可能……我的魔法……

    罗金发现自己完全理解不了发生了什么。按理说这个人类应该变成了一团烂肉——好吧,哪怕他确实是身强力壮,体质过人,再加上足够的幸运逃过了死亡的命运,他也应该受到重创,暂时之间动弹不得才对。但是眼下艾修鲁法特身手矫捷,动作利索得像吃了灵芝草的羚羊,哪里有什么受到魔法攻击的样子。

    纳垢在上,这是怎么了?我……没有命中?还是有什么对抗魔法的装备?不,不可能的!我感觉得到,刚才的法术确实命中了,并没有被什么外来力量抵挡住。

    但是混沌巫师几乎全部都有良好的心理素质。在他们掌握邪神赐予的力量之前,他们必须经历过足够多的战斗来磨练身心。罗金惊讶归惊讶,却依然本能的准备了下一个魔法。反正艾修鲁法特依然在和混沌卵交战,一时之间无法阻止他施法。

    “……让你的血肉受这诅咒,让瘴气在你的血管里弥漫,让瘟疫与你形影不离……瘟疫瘴气!”罗金完成了下一个魔法。这个魔法的威力不如之前那一个大,但是却能将恶行疫病强行注入人体。遭到这个魔法攻击的人就算不死,也会被侵蚀感官而变得动作迟钝。

    艾修鲁法特一跃而起,用剑凶猛的刺在混沌卵的眼睛边上。他的动作非但丝毫没有任何钝化,相反还要比刚才更加迅捷凶猛。他的肌肤,他的脸部——罗金看得清清楚楚——完全没有任何一点魔法疫病发作的迹象。他的皮肤依然紧绷而光滑——纳垢的魔法对他似乎无效。

    “这不可能……上,咬死他!”罗金眼见着不可能的事情发生,终于失去了常态,对着混沌卵发出了进攻的命令。这是强制性的攻击,不死不休。

    混沌卵停下脚步,张着恐怖獠牙开始进攻。它庞大的身躯以惊人的速度冲了过来,艾修鲁法特的动作如闪电一般的迅速,一剑横扫斩断了怪兽的一根触须。鲜血喷出,怪物发出刺耳的尖叫,但是依然用另外一只触须缠住了艾修鲁法特的胳膊,将他顶在了洞穴的岩壁之上,双脚离地。

    幸好他的手上有着超人的力量,这才没有被怪物瞬间扭断。他的左手抓住怪物的触须根部,膝盖顶住对方的身体。这样的僵持持续了仅仅几秒,可在旁观者看来,则好像几个世纪一样漫长。混沌卵用力想接近他,想用自己的獠牙去咬他的身体,但是艾修鲁法特的左手宛如钢铁一样刚硬,而右手中的长剑则一次次的刺向怪物的身体。

    此时此刻,混沌卵安静得令人恐惧。或许是因为它主人命令它拼死战斗,或许这只是因为它天性的凶残冷酷一下子全部爆发出来。怪物虽然忍受着身体的剧痛,但大量的失血丝毫没有减弱它的力量。这怪物的力量很大,使它看起来要赢得这场对抗。混沌卵的嘴巴慢慢的接近艾修鲁法特的头部,越来越近,而他炽热的眼睛死盯着怪物充满血丝的双眼。

    在怪物能够咬到他之前,艾修鲁法特刺了最后一剑,剑锋深深的埋入怪物的身体。混沌卵满是白沫的血盆大口突然痉挛般的紧闭起来,把他按在岩壁上,几乎要把他的盔甲压扁的可怕力量瞬间消散。艾修鲁法特双脚落地,而混沌卵龇着獠牙抽搐着,剧痛着,逐渐安静的倒下。只有最后一根触须平摊在地上,如干涸河床上的鱼儿一样时不时的抽动一下。

第两百七十八节 自爆

    第两百七十八节自爆

    在这最后的一段时间内,罗金完成了第三个攻击的法术。纳垢的力量是一切生灵的克星,可以让敌人以一种最悲惨,最不幸的方式死去——关于这一点,他从来都深信不疑。但是现在,似乎有一个完全相反的例子出现了。

    艾修鲁法特转过身,将目光从死去的混沌卵身上移动到稍远处的混沌巫师身上。

    “你应该……应该生病了!”冰冷的目光让罗金倒吸一口凉气,他有些结结巴巴的说道。“我已经连续三次将纳垢的诅咒施加在你身上……你应该双脚发软,皮肤溃烂……内脏也跟着一起腐朽化脓……”

    这些话说的毫无底气。因为至少,他的眼睛能够清楚的看到艾修鲁法特脚步轻快,皮肤光滑,脸上更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事实上,艾修鲁法特似乎还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不理解罗金到底在说什么。

    “你应该……”罗金完全搞糊涂了。“你应该……”他想着自己这三个魔法的效果。纳垢巫师知道人与人之间体质差别很大,比如说普通的疾病,有些人只要接触一下病人就很容易就得病,另外一些人哪怕整天混在病人堆里也没事。魔法疾病也类似,有些人是很容易见效果,一个魔法就能让他整个内脏都爬出蛆虫来。另外一些人则效果小得多。

    但是,但是,这已经不是效果大小的问题了,而是压根没有效果。

    比方说,普通人的皮肤应该溃烂脱落,体质强一点,也只是溃烂的面积小一点,但是体质再好也会出现肿块。这是无法避免的魔法效果。但是,艾修鲁法特的脸上却完全没有任何疾病的痕迹。依然光滑,白皙,洁净。他的皮肤应该红肿化脓,不应该如此白皙的。

    “不,你不应该这样,你应该恶疾缠身才对!”罗金突然大喊起来。刚才的魔法绝不是失误,也不是被某种特殊的抗魔道具给挡下来。这不是幻觉,三个魔法都是明确无误的命中对方,只是不起作用。

    “去死吧!”艾修鲁法特如此回答,同时加快脚步。双方的距离原本就不是特别远,现在艾修鲁法特一下将距离减少了一半。

    “不可能,不可能!”罗金终于回过神来。如果说最初的时候他还在期待着对方只是表面没有疾病的征兆(只是被强行掩饰住而已),现在也放弃了。这么短时间内连续三个魔法,哪怕罗金也已经无力再使用什么法术了。再说了,哪怕他还能施法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跌跌撞撞的向后逃走。惊慌失措之下,罗金一脚踩空,摔了一跤。尚未等到他爬起来,他绝望的看到敌人已经来到他的面前,手中高举着双手长剑。

    “等等……我投降!”

    “我不接受投降。”艾修鲁法特回答。他打算砍下去的时候,却不防混沌巫师突然扑过来,抓住了他的脚。“有人要你的命!”

    凋零之剑从上面刺入了混沌巫师的身体——那种感觉不像是刺入人体,反而像刺入一团棉花。艾修鲁法特手臂上用力,一剑刺到底,剑尖透过罗金的身体,刺入了泥土里。

    纳垢巫师的双手瞬间失去了力气。艾修鲁法特抽回剑,罗金发出一声不像是人类的长长叹息声,一边抽搐一边胡乱挣扎着翻过身来。一股不知道是什么的淡绿色液体从他嘴里涌出,萨满了他的长袍胸襟。

    “你……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他挣扎着,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在这临死的一刻,罗金突然想明白了。这个艾修鲁法特是南方人军队的将军,一个将军居然出击来袭击他……这绝不是“偶然被敌人斥候发现”可以解释的。

    “魔法。”艾修鲁法特回答。终于结束了,这一击是致命伤——虽然到处都说纳垢的信徒生命力顽强,但是再顽强的生命力也是有极限的。“有人告诉我……如何用魔法找到你。”

    “我身上有……什么?”

    “不是你,是你的混沌卵。顺带提一下,告诉我这个消息的人是马文。”艾修鲁法特说道。他的剑指向远处的山洞。“他说这个混沌卵身上有他附加的魔法,可以用魔法定位轻松找到。”

    “原……原来是……这样的吗?奸奇的信徒……真是……真是……可恶啊……”罗金不甘心的喘着气。随着他每个声音,那种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更多的从嘴角滴落。“果然……不安好心……吗?哈哈哈……你……你为了交换这个……秘密……想必也要付出……足够的代价吧……”

    “我还不是很懂。但是想来,应该是相当高的代价吧。”艾修鲁法特回答。他的盔甲在之前的战斗中已经被弄得整个变形,一些接口都已经歪曲或者脱落了。所以他干脆把这套已经破损的盔甲从身上摘下来。混沌卵的怪力实在相当的可怕。

    “你……你居然……没事……”罗金发出一阵轻笑。他看得很清楚,虽然盔甲被巨大的外力给弄得变形了,但是盔甲内的人体似乎完全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这怎么可能呢?还有刚才的魔法……这个人的身体……是某种魔法改造过了吗?不,应该他是一个……神圣骑士……拥有超凡的体质。

    原来是这样吗?确实,那些伪神也会赐给他的信徒特殊的力量……早年也有些神圣骑士和混沌军团交战的记录……所以,我遇到的是一个拥有特殊体质的神圣骑士……罗金脑子里终于将这个不可思议的事情给上了一个合理的结论。

    “马文那个家伙……原来……我懂了……他打算拿我作为交易的本钱……嘿,还真的像奸奇巫师会做的事情,来一场……无本买卖……哈哈哈……”罗金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下一瞬间,刚才的虚弱和痛苦从他的脸上尽数抹去,剩下的只有狰狞和凶暴。

    “但是,马文,不管你做好了什么样的算计,你都不会得逞的!”

    艾修鲁法特愣了愣,下一瞬间,由魔法之风产生的巨大力量将混沌巫师的身体扯成了碎片。无数散发着臭气的血肉碎片四溅,避无可避之下,艾修鲁法特身上也淋了不少。

    “看我的最后一招,艾修鲁法特!只要你还是个一个人,你就难逃此劫!”空气中,只剩下罗金最后的怒骂。

    说实话,艾修鲁法特也不懂。

    刚才和混沌卵交战的时候,他也看到了刚才巫师在施法。不过那个时候,他必须全心全意的和混沌卵交战,实在抽不出空来,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完成魔法。

    但是……也许是操作咒语失误了,或者是其他什么理由,总之纳垢巫师看上去放出了一个很厉害很牛的魔法,但却没有产生任何效果。起码艾修鲁法特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接着这样的情况又发生了第二次,第三次。要不是对方确实身边跟着一个混沌卵,脸上又有如此清晰的特征,艾修鲁法特简直以为自己弄错了。这个真的是能凭一己之力打败整支大军的纳垢巫师吗?不是冒充的?

    这一波也是一样。纳垢巫师发出了明显是同归于尽的宣告,然后还把自己给自爆了。气势是很足,但是艾修鲁法特感觉到的也只有满身的臭气罢了。他的身体上,他的皮肤上虽然不可避免的被这些四溅的血肉给沾到,但是却没有任何症状产生。艾修鲁法特可不认为这是因为混沌巫师给他留下的是延后发作的隐疾。

    到处都说纳垢巫师的身体充满了臭秽的疫病,臭秽倒是见识到了,疫病什么的就要另说。不过,如果是体质不佳的人,闻这样的味道久了,估计不得病都很难吧。

    艾修鲁法特突然之间想起了之前的事情,他赶紧脱掉上衣。低头看着。在他的胸腹之间,此时此刻画着一个神秘的图案。

    这个图案由多个部分组成,包括符号和图形。如果有一个教会的祭司在这里,他马上就能认出,图案的核心部分正是奸奇的纹章——变幻之鹰。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属于奸奇的符号。而且这个东西并不是一个简单的画在皮肤上的画,而是魔法符号组成的。

    图案完全没有变化,艾修鲁法特松了一口气。他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个刚才死去的纳垢巫师做了什么?或许那仅仅是一次简单的施法失败罢了。

    好吧,一个魔法师在没有受到干扰的情况下,连续三个魔法(加上自爆的那个就是四个了)释放失败——虽然在理论上当然有其可能性,但是实际上……艾修鲁法特觉得自己今天实在是有点不可思议。

    难道是因为这个魔法图案的缘故?

    这个魔法图案是在马文的引导下画上去的。在不得不承认马文“充满诚意和善意”之后,艾修鲁法特接受了马文的条件。马文的条件就是让艾修鲁法特在自己的身上画上这个图案。

    根据马文所说,这个魔法图案可不是那种一个简单的图画,而是和拥有图案的人的生命力勾连在一起的,不能轻易除去。拥有这个图案就是奸奇信徒的标志——当然奸奇的信徒不一定要有这个标志,但拥有这个标志的就一定是奸奇的信徒。

    当然,关于这一点,艾修鲁法特还有点疑问。一个魔法阵(这玩意应该算个魔法阵吧?)能和生命勾连?至少他没有这种感觉。

    不过,这一次纳垢巫师连续施法失败,或许和这玩意有关。根据艾修鲁法特从教会那里得到的情报,似乎纳垢和奸奇两个邪神彼此明争暗斗的很厉害。比如说这一次也是如此,马文毫不在乎的把罗金给卖了。尽管他很清楚,罗金发明的这个新魔法,这个能独立消灭一支大军的魔法,简直是一个逆天的新发明。

    艾修鲁法特仔细的观察了一下,但是却感觉不到任何异常。似乎真的只是罗金失误了。

第两百七十九节 宿命

    第两百七十九节宿命

    他尽量不去理会四下的臭秽,而是从随身口袋里拿出那个金属的魔法器具。

    下一瞬间,马文的影像出现在他面前。

    “你不应该这么早……”马文的神情似乎有点不满,但是他马上就看到四下的情况,满地都是大小的肉末……虽然艾修鲁法特估计这个投影魔法只能够传达听觉和视觉,臭气是闻不到的,但是罗金那套已经四分五裂的斗篷却也很醒目。

    “你干掉他了?”马文问道。必须要说,虽然他此刻只是一个散发绿色幽光,半透明的虚像,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却是又惊又怒。“怎么没有一剑砍掉他的脑袋?!”他有些失态的咆哮着。

    “我不知道。”艾修鲁法特如实回答。“我真的不知道他们还可以自爆的。”

    “我早该想到……我早该想到……”马文的表情简直就像吃了一大桶的苍蝇,恶心得简直想要吐。“那个家伙满脑子都是疯狂的念头……疯子一下没死就是麻烦……”他轻声的自言自语。此时此刻,马文已经完全失态,甚至已经不在乎艾修鲁法特就在边上看着。

    当然了,再尸体,如果是被一个死人看着也没啥关系。

    罗金死了——关于这一点,马文是乐见其成的。但是罗金死了不要紧,他把马文辛辛苦苦弄到手的棋子也弄死了。当然,现在还没死,但是任何一个混沌的巫师都明白纳垢部下的那些招数。混沌自身也是内战不断的——无数的经验总结清楚的说明,杀死一个纳垢的信徒,特别是一个受到纳垢喜爱的信徒,本身就要冒着巨大的危险。

    事实上,一个混沌冠军——哪怕是一个恐虐的混沌冠军——如非迫不得已,否则是不会冒险去干掉一个纳垢的宠儿,他会让自己的部下去干。

    “混沌卵呢?”马文有些心烦意乱说道。“我告诉了你他的位置,但是我没让你自己动手去杀啊!”

    果然……有什么蹊跷在吗?艾修鲁法特把马文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虽然有些细节他也不是很理解,但是他意识到也许那个纳垢巫师的魔法……并不是那么简单的。嗯,不是那种短时间内就会爆发并将人害死的疾病吗?而是更深,更恶毒,也更隐蔽的诅咒?

    至少在一些传说和故事里,这些诅咒都不是受害者第一时间就感受到的。有的时候,这个诅咒会潜伏多年才会发作,将受害者,受害者的家人(特别是子嗣)统统害死。

    “一个意外。”艾修鲁法特回答。“我没料到他居然用传送卷轴……反过来想要干掉我。”

    “干掉……”马文是个聪明人,立刻意识到罗金干了什么。这一刻,他差一点就要发出一声诅咒了。传送卷轴是他送给罗金的——当然了,有了混沌卵作为定位点,压根不必担心罗金会跑掉。所以表面上是他送给罗金一些保命的好东西,实际上送了和没送压根没什么区别。但是他却没有料到罗金居然会来个反其道而行之,将传送卷轴当做一种进攻性的武器使用。

    “混沌卵也被我杀掉了。”艾修鲁法特说道。“我们的交易结束了。”他试探的问。

    “该死!”马文是如此的沮丧,以至于他甚至懒得留下来和艾修鲁法特争辩。如果他没弄错的话,这个叫做艾修鲁法特的男人还能活一天左右——他已经不值得马文为他浪费哪怕半点时间。他也没回答艾修鲁法特的话,绿色的虚影直接消失了。

    这应该是结束了吧……

    艾修鲁法特虽然猜不出背后的缘故,但是前后思量,他却是占了大便宜。最有威胁性的纳垢巫师已经被他杀了,而他几乎没有付出什么代价——尽管他一度以为自己必须要付出沉重的代价。唯一称得上代价的就是他胸口的那个据说和生命力勾连的魔法图案。

    接下去,就是慢慢的等候着其他人的赶到吧。不过这满身的臭气……这一带地形高低起伏,按照常理来说应该有山间溪流才对。他凝神细听,果然听见流水淙淙的声音。

    那边应该有一条溪流。

    他将自己的皮衣皮裤丢在溪水里稍微冲洗了一下。当然,艾修鲁法特不指望这简单的处理能够彻底消除纳垢的臭秽,但是总比没洗要好。虽然说他的盔甲挡下了大部分的血肉飞溅,但是这套衣服看样子再也不能用了。

    他再一次低头看着胸口的魔法图案。

    这是一个和生命力勾连的魔法阵——但是真的如此吗?凭借自己的魔法能力,艾修鲁法特看不出这个图案和他的身体有任何的关联。实际上这个时候这已经不是魔法阵了,在画这个魔法阵的时候,艾修鲁法特从魔法之风中抽取的能量注入这些符号和图形中,但是和所有临时充能的物品一样,随着时间流逝,被注入符号和图形中的能量也慢慢流失消亡,此时它完全没有任何魔法的气息,就和小孩子在白纸上涂画的涂鸦没什么本质区别。艾修鲁法特用手在溪边抓了一块粗糙的小石头,尝试将这个图案刮掉。

    这比想象的还容易。只是一小会,图案已经从他身上完全消失。要说有什么问题的话,那就是他原本如珍珠一样白皙的皮肤被刮成了粉红色。

    ……

    马文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正是仆人谄媚的笑容。“主人,刚刚……”他话未说完,却看到自己主人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面孔,剩下的半句话直接吞回了肚子里。

    每次马文使用这个远距离传送影像的魔法后心情都会很好——虽然这个魔法会让他筋疲力尽,但是累归累,得意还是得意的。但是此时此刻,马文的表情因为愤怒而变得异常阴沉和扭曲。

    “攻城的情况怎么样了?”马文喝问道。

    “好像我方占据了优势……”仆人战战兢兢地的回答道。“我军的部分部队已经在城墙上占据了阵地。虽然敌人反攻得非常猛烈,但是我军的后续部队依然源源不绝。”

    “哼……”马文的脸上浮现一丝狰狞的表情。因为距离的缘故,施展这个隔空传递虚像的魔法已经不能让他筋疲力尽了,此时此刻,这位混沌巫师领主依然有施法的能力。

    “让他们全过来!”马文下令。仆人明白马文要召集所有的麾下的巫师,他立刻领命而去。

    马文自己走出了帐篷,来到了前方一个适合观察战场的情况。城墙上的战斗正如仆人说的一样。依靠着一辆破破烂烂的攻城塔,混沌军团在城头上占据了一个小阵地,而城中的守军正不顾一切的想要将攻上城墙的部队给赶下去。看起来守军已经拿出了所有的本钱,精锐的巨剑武士——在软弱的南方人中,这种巨剑武士已经算得上是精锐的部队了——正在发动一**凶猛的反击,赢是压得混沌军团无法进一步发展,双方僵持着,城头上这一片地区被死亡所填满,钢铁的战歌与垂死者的哀号交织响起。战斗的双方似乎在等候着命运的最终裁决。

    但是马文知道,这正是恐虐的疯子们所期待的。在那些疯子的眼里,喷涌而出的无尽鲜血映射出众神的微笑。这种长久的拉锯战中,最终的胜利者永远都是恐虐的部下。因为那些软弱的南方人的勇气是有限的,当他们的恐惧超过他们的勇气的时候,他们就会丧失战意而崩溃,但恐虐的信众早就在战斗开始前就将自己的灵魂和鲜血献给了自己的神。

    和很多南方人坚固的城市一样,高华城有三重城墙。但是这三重城墙的作用并不是同等的——按照一种习惯,最外层的城墙是防御的主要力量,配备着最多的防御设施。一旦这层城墙被攻陷,那就意味着城市的彻底沦陷就不再遥远了。而今天,如果没有其他外来的力量干涉,这一重城墙就要被混沌军团彻底征服了。

    在他看着战局的时候,马文的部下们已经纷纷赶到。

    “你们今天做了什么?”马文问道。之前他一直保持冥想的状态,等待着艾修鲁法特传来罗金的结果。至于部下们,他只下达了一个很含混的命令,那就是尽量让这场战争拖延下去。

    部下们纷纷表示今天基本处于打酱油状态,最多只是干扰一下城中南方人的魔法师施法,甚至干脆就是装装样子哄哄那些有肌肉没大脑的恐虐信徒。

    “很好,”马文点了点头,在他找到下一个可供腐化的目标之前,高华城还不能被混沌军团攻陷。

    ……

    阿德尔用力的呼出一口长气。他站在高处的城楼上,身边站满了弓弩手。久战疲惫之下,身边每个人的动作都变得僵硬而机械。弯腰,踏弩上弦,箭矢入槽,瞄准射击。每个人都在竭尽全力的作战,而他却只能旁观。

    他是魔法师学徒——这个“学徒”的头衔并不是指他没有施法能力,而是指他资历欠缺,年纪太小,尚不能独当一面。事实也是如此,交战双方的魔法师在可见和不可见中彼此交锋,而他却在这种战斗中耗尽了力量。此时,与其说他用自己的双腿站着,不如说他靠自己的手杖撑着。更让他揪心的是,他在这场战斗中——这场生死攸关的战斗中——完全没有发挥毫无作用。混沌的巫师干扰他的施法,就和从地上捡起一根稻草那么简单。

    战斗的焦点已经变成了城墙上的一个小角上。一辆混沌的攻城塔在挨了将近十发炮弹之后,终于靠上了城墙。它看起来摇摇欲坠,但是比起那些中途散架的那几辆,它却成了真正的关键点。混沌战士踏着攻城塔,源源不断的攻上城墙。密集的子弹和箭矢大大削弱了他们的数量,但是守军却始终无法将他们赶下去。

    他看到五六发箭矢同时射中了一个混沌战士。那个披着黑色盔甲的敌人一声不吭的直接倒了下去。但是他的同伴们似乎压根看不到,踏着他的尸体继续前进。“血祭血神”的吼声甚嚣尘上。在更远的地方,守军的城防大炮正在竭尽全力提供火力支援,可惜攻城塔已经进入射击的死角。打倒几个混沌战士根本改变不了战局。

    要是多上一发炮弹就好了。阿德尔有些悲哀的想着。攻城塔已经破破烂烂,摇摇晃晃,如果再多命中一发炮弹,它就肯定会解体了。或许这就是宿命?仅仅一发炮弹就决定了一座城市的存亡?

第两百八十节 诡计

    第两百八十节诡计

    城头的拉锯战还在继续。战斗愈发残酷,双方都反复的拉锯、坚持,每一步前进或者后退,脚跟就会沉浸在血里。

    此时此刻,第一线的守军已经有点支持不住。城市的保卫者们已经意识到巨剑兵战斗太久,已经疲惫,必须要替换下来。

    阿德尔看到稍远的地方已经集结了一支部队。那不是精锐的巨剑战士,而是相对平凡的持戟士兵。在这些士兵最前方的士官头发花白,脸上有个巨大的伤疤,坚定的手紧握自己的武器。

    阿德尔认出那正是自己的父亲,一个坚定的老兵,城中守备部队中的军官。他的这支部队全部都是由身经百战的老兵组成,虽然不是像巨剑战士一样的精选战士,但是却是一支值得信赖的部队。领主向来是将他们作为自己最后的预备队的。

    既然老人已经出现在这里,这说明这已经是高华城最后的防御力量了。现在,混沌军团已经发动了全面的进攻,虽然这座攻城塔是战斗的核心和重点,但是其他地方的战斗也十分激烈。就算是领主也没有其他的部队可派了。

    “记住!兄弟们!”虽然隔着老远,但是阿德尔听得见父亲的声音。“我们为了我们的家人,为了我们的朋友而战!不要让敌人越雷池一步!”

    凭借一个堪称完美的战术动作,老兵们替换下后退的巨剑战士,咆哮着并冲向鲜血和烟雾之中。面临这突然的反击,混沌战士不得不后退。老兵们经验丰富,不但没有给敌人留下攻击的空隙,反而打了混沌军团的一个措手不及。混沌武士们陷入短暂的混乱,老兵们趁着这个机会把戟狠狠的刺进敌人身体,在城头上添加了数十具尸体。

    阿德尔看到父亲和一个看上去像是军官的混沌武士交战。他躲过了对方的战斧,然后用钩戟切入敌人肋部的盔甲缝隙。只是一个旋转,那个刚才还凶猛异常的混沌武士就只剩下嚎叫的份。趁着对方因为痛苦而失去平衡的机会,长戟刺进他没有盔甲保护的喉咙,很快地结束他的生命。

    但是,低音且悲哀的号角依然回荡。在步步后退的混沌战士背后,那个摇摇欲坠的攻城塔宛如一只怪兽的巨口,另外一股敌军已经冲这张巨口里冲出来,就好像致命的火焰从巨龙的嘴里喷出来一样。然而这股浪潮要比火焰更加致命。阿德尔认出这些正是恐虐的狂战士,混沌军团中的精锐,极其危险而且嗜血如命的战士。此时这些混沌战士已经陷入嗜血的狂热中,当他们处于这种状态的时候,他们完全不在乎伤亡,会战斗到直到最后一个人倒下为止。

    阿德尔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他父亲的情况十分危险。

    转眼之前,战斗的形势就再一次扭转了回来。老兵们排列成整齐的队列,想用长戟阵抵挡敌人的冲锋,而狂战士们的脸上带着如恶魔般的狂笑,从正面撞上敌人的阵列。那些被刺穿的狂战士一手抓住刺穿自己身体的长戟,一手挥舞武器劈开对方的头颅。

    只是一个很短暂的瞬间,双方第一列的战士就全部伤亡殆尽。恐虐的狂战士紧紧的压迫着老兵的队列,迫使他们节节后退。

    “不!不!不要!”阿德尔突然之间憎恨自己的无能。然后凭借魔法的感知,他突然意识到一个强大的魔法正在空气中凝结。

    那不是城中守军的魔法——因为在之前的战斗中,守军已经尽力而为,几乎所有的魔法师都耗尽了精力。别看阿德尔要拄着手杖才能站稳,但是他却能相信自己是状态最好的几人之一。

    是混沌的邪术!年轻的魔法师突然感到一阵极度的绝望。如此强大的魔法能量在凝聚,这将是一个威力巨大的法术,而这个魔法一旦命中城头,那么意味着最后的反抗也会被击溃,混沌军团将会横扫一切!

    等等……好像有……有什么问题?

    魔法之风的能量被抽取出来,但是这些能量尚未被某个意志所控制。阿德尔突然发现诸神的祝福——此时此刻,混沌巫师们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们花费巨大的精力抽取能量,编织魔法,却忽略了要施加意志的控制。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阿德尔凭借自己的意志力控制住了那一处无主状态的魔法。敌人——也就是那个正在施法混沌巫师——完全没有反抗,这说明他或许抽取了超越他极限的力量,导致已经无力继续控制魔法。无论如何,阿德尔抓住了混沌巫师犯下的错误。

    下一瞬间,闪电从魔法师学徒的手中爆发出来,横扫城头的战场并在敌军与敌军之间狂暴的跳跃着。

    这还不够,那个魔法能量还没有耗尽。

    阿德尔的手上缠绕着宛如有灵性的火焰。他发射出一个巨大的火球,攻城塔转眼之间变成了一个高温的地狱。还在攻城塔中的混沌战士发出痛苦的嚎叫声,魔法的火焰吞没一切,火焰的高温甚至融化了钢铁的铠甲。火焰持续发射,这次阿德尔把它射向城下聚集的敌军,那里化作一片燃烧和尖叫的海洋。饥饿的火焰继续蔓延,就连那些想要继续攻击的混沌战士们也不得不停下来,躲避这熊熊的热浪。

    这给了城头的火枪手和弩手最好的攻击靶子。钢矢和子弹打倒了一大片的敌人。

    结……结束了……阿德尔耗尽了最后一份力气。两个弩手惊喜的冲过来,扶住他们已经精疲力竭的英雄,并且为他拍打掉那些烧着他袍子的残余火焰。阿德尔昏过去之前,看到他的父亲和几个老兵一起,将最后一名负隅顽抗的恐虐狂战士刺死在城头之上。

    一小段时间后,混沌巫师领主,马文,在自己的帐篷里迎接血牙领主的熊熊怒火。

    刚才混沌军团距离胜利真的只差一点。胜利一度如此接近,以至于让人伸出手就能触及。但是关键时刻的两个魔法改变了整个战局。这个错误必须要有人负责,而看上去最应该负责的人无疑就是混沌巫师的首领,马文,奸奇的信徒。

    血牙领主是一个深受恐虐宠爱的混沌领主。关于这一点,只需要看看他的外貌就能有所体会。血牙领主披挂着一身炭黑色的、分层堆叠的厚重铠甲,胸甲上嵌着个用某种发光石头做成的恐虐印记。如鳄鱼鳞甲般的护肩上泛着虚假的光芒,证明这是一件珍贵的魔法铠甲。他弓着背,恐吓般地将身体前倾,那正是这位混沌领主标志性的肢体语言。

    血牙领主的脸十分怪异,太多的伤疤铭刻在那张脸上,原本应该沉着英俊的面容已经被扭曲得彻底变形。或许是接受了太多恐虐的宠爱,亦或者是头部侧后位置曾经受过的严重创伤(这个伤疤非常显眼,连头发也长不出来),使得他时不时的受到痛苦的折磨——疼痛使得他脸上的肌肉时刻处在痉挛的边缘。所以很容易就能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血牙领主看起来总是一副马上就要大发雷霆的模样。

    当然,这一点对于混沌领主而言,赞美的成分远多于嘲笑。

    血牙领主眯起血红的双眼,看着面前这个狡诈的混沌巫师。深深的杀机凝聚在他的身上。哪怕在混沌之中,恐虐的麾下也是可怖的存在——他们杀人的时候可从来不会讲什么理由。就像很多人知道的——而这个也是事实——对于恐虐的战士而言,敌人和战友的区别就在于先杀哪一个。

    “……事实就是这样。”马文用这句话结束了自己的辩解。马文说话的速度很流畅,理由充足而且充满了语言上的引导技巧。但是他也知道,血牙领主也许压根就没听见他说什么。恐虐的战士需要的只是满足自己嗜血的**,除此之外别无其他。马文看似恭敬的垂下眼皮,他的视线停留在血牙领主的手上。

    那只手正握紧了战斧,因为太过用力的缘故,手指关节已经显得发白。这说明他随时有可能暴起发难,干掉马文。

    “你在说谎!”血牙领主不紧不慢的说道,他压根没有指出马文到底哪里的逻辑出了问题,所以这句话九成属于诈唬。但是恐虐战士的诈唬要比切入要害的反驳更加危险,更加致命。因为讲道理什么的,对于恐虐的信徒明显就是一个笑话。

    “他们的魔法太强大了……”马文说道。“这座城里……驻守的兵力要比正常的时候多得多。魔法师也是一样。”

    “他们的数量比不上你的部下,萨加斯已经告诉了我这一点。”或许是理智占据了上风,或许是马文的谦逊态度让血牙领主感到满意,血牙领主紧握战斧的手松弛下来。

    “数量不足可用质量弥补。”马文回答。“我手下有一半都是学徒,而城里应该都是那些老练的魔法师。”

    他说的是一个事实,一个极其容易被误导的事实。

    “血牙领主大人,您给我们的时间太少……是您提前发动了攻势。按照最初的计划,原本此时我们还应该在白堡才对。”

    这还是一个事实,虽然这个事实逻辑推导出的结论就不是事实了。

    “我需要时间……需要时间调集人手。现在又因为我在前线的缘故,使得我召集部下的速度大大的减慢了。”马文感叹。“我建议您耐心的等待一段时间,到时候我们会有压倒性的力量,让那些南方人尝尝什么才叫做真正的魔法。”

    “……”

    “此外,我还有个小小的提议……当然,只是提议。敌人看起来把所有的魔法师都聚集在这里,或许这意味着周边零散的小城堡里没什么值得一提的魔法战力?”

第两百八十一节 不善

    第两百八十一节不善

    “在这里!把它拉出来,带回去……”

    几名士兵费了极大的力气,将混沌卵的尸体从山洞里拖了出来。这个凶悍、强壮而恐怖的生物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但是哪怕是尸体,它看起来依然相当可怖。

    贝勒尔在近距离看着这具怪兽的尸体,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尽管今天上午指挥军队和怪物作战,并且成功的重创了这个怪物。但是此时此刻零距离观察这个混沌卵的尸体,贝勒尔依然感到一种后怕。

    混沌卵看上去像是一个巨大的肉质球体,只有极少的痕迹证明这个东西是由人类转变而成的。它头部和身体已经完全融合,眼睛、鼻子和嘴巴就直接生长在球体的中间靠上部分,嘴巴里长满了锋利的獠牙。这个肉质球体几乎全部由肌肉组成,正是这肌肉驱动它头上那些触须,产生惊人的力量。

    按照一种公认的理论,对付混沌卵的正确策略是魔法和大炮,特别是后者——大炮是用来对付任何一种巨兽的利器。在过去,贝勒尔也是按照这种理论执行的,所以这实际上也是他第一次近距离观察一具完整的混沌卵的尸体。

    它红色的肌肤上遍布刚刚结痂的伤口——那些都是子弹留下的痕迹。看得出,这些伤害对于混沌卵粗大厚实的肌肉来说只能算毛皮小伤。真正造成致命伤害的是它身上那那些剑伤。这些伤口非常的深,刺穿了混沌卵保护身体的肌肉层,直达内脏。

    这些是艾修鲁法特和混沌卵交战的结果。

    很难想象这样的怪物居然会在一对一的战斗中被人杀掉。而且混沌卵身上众多的剑伤……这可不是那种出其不意的偷袭导致的结果哦。如果贝勒尔没弄错的话,这是一场正面的战斗。

    贝勒尔记得很清楚,在上午时分,火枪手们一次次的轮番射击,却始终不能杀死这个怪物。然而艾修鲁法特却在一对一的单挑中杀死了混沌卵——还有混沌巫师。

    艾修鲁法特已经回去了——他身上不知道沾染了什么东西,臭秽难闻,使得他急切的想回去洗个澡。

    贝勒尔知道纳垢的巫师的花招也许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不过暂时之间却也管不了这个。收拾残局要比其他的事情重要得多。

    “将军大人,要怎么处理这个混沌卵?”

    “必须把它带回去,证明我们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贝勒尔思考了一下,回答道。由于之前的爆发疾病,士兵们的士气变得极其低落。单单依靠宣告胜利是不够的,如果能够带回明显的证据并示众的话,会有很好的效果。

    不过,不管怎么说,总算解决掉这个大问题了。贝勒尔也感到松了一口气。

    说起来,这个混沌邪术已经超越了军事能力的范畴。就算是贝勒尔,也是束手无策。这一次能被这样简单迅速的解决掉,除了诸神庇护之外,估计也找不出其他的理由了吧。

    “将军大人,”看着贝勒尔一脸轻松,罗宾凑上来。“我有一点想不通……”

    “你是指艾修鲁法特怎么知道混沌巫师的去向,对不对?”贝勒尔微笑了一下。这件事情其实很奇怪的,艾修鲁法特昨夜召集诸将商量,宣布自己已经知道混沌巫师的藏身之处。并且用自己身为将军的权力立刻调动精锐部队出击。

    “是的,艾修鲁法特……伯爵怎么会突然知道混沌巫师藏身的位置呢?”

    “哈……那肯定是有人告诉他的。”贝勒尔笑着回答。

    “那个告诉他的人是谁?”

    “关于这一点,好像没有必要深究吧。”贝勒尔回答。“也许我们这位艾修鲁法特伯爵有一些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小秘密。但是无论如何,既然这个小秘密是对我们有帮助的,那么我们也就没有必要刨根问底,不是吗?说起来,假如不会使用密探、间谍和斥候,那就谈不上是一个优秀的将军。”

    “但是……损失一个混沌巫师,对混沌军团而言,并不算什么伤筋动骨的严重损失。”罗宾提醒道。“他们随时可以再调集一个,五个,乃至于十个回来。”

    “这个,之前我也问过这个问题了。”贝勒尔沉吟了一下。“但是他说,这个混沌巫师是特殊的,仅此一个。是他发明了这种可怕的魔法,但是却还没有来得及传授给别人。换句话说,他一死,我们就彻底的结束了这个威胁。”

    “艾修鲁法特是怎么知道这回事情的。”罗宾突然问道。

    贝勒尔一时语塞。

    “如果说是发现了混沌巫师的踪迹,那不算多离谱的事情。但是这些事情,关于混沌邪术的发明、使用、传播情况什么的……”罗宾看似自言自语的说道。“这些可不是区区一个斥候能够得到的情报啊。”

    “唔……说的也是哦。”

    “贝勒尔大人,您还记得我们出发之前,在鹰隼城发生了刺杀女王事件吗?”罗宾问道。

    这件事情想不知道都难——混沌巫师居然混进王宫尝试刺杀女王,这简直比之前刺杀贝勒尔更加大胆,更加不可思议。如此轰动性的新闻,鹰隼城里不管消息多闭塞的人都知道了。不过,贝勒尔和罗宾知道的却和鹰隼城的普通居民不同。他们的消息是从一个教会的祭司那里直接得到的。

    因为这场刺杀最后并没有成功,所以教会那边消息封锁并不严密。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贝勒尔和罗宾知道了很多关于此次刺杀事件的细节。特别是那个混沌巫师曾经向小女王提出了合作的建议。

    “将军大人,也许艾修鲁法特并不是吸血鬼,但是他却有可能和混沌有来往……”罗宾看着自己的将军大人毫无反应,于是进一步提醒道。

    贝勒尔瞬间左右环视了一下。幸好此时他们身边并没有闲杂人等,罗宾的话也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罢了。

    “闭嘴,罗宾!”贝勒尔的口气变得严厉起来。“不要妄自猜测!”

    “将军大人!”

    “聪明和自作聪明之间是有区别的。”贝勒尔用低沉的声音回答。“罗宾,记住这一点。除此之外,刚才这些话永远不要向第三个人提起。否则的话……我们两个都会有大麻烦。”

    说完这个,贝勒尔立刻走上前去,开始帮助那帮士兵将混沌卵的尸体放在一个架子上,然后让马拖回去。

    ……

    突袭部队带回了胜利的好消息。混沌巫师已经被艾修鲁法特将军亲手斩杀,连混沌卵都被艾修鲁法特杀了——对于大部分士兵来说,这句话的意思是艾修鲁法特给了混沌卵最后一击——纽斯特里亚城最大的威胁终于暂时被解除了。

    帕里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比较晚,因为他一直在忙于处理血瘟引发的麻烦。所幸血瘟对于老弱妇孺杀伤力很强,但对于军队来说却不算致命。在进行了细致的处理之后,患病的士兵已经开始恢复。

    “少爷,”一名中级军官向他汇报了这个消息。“艾修鲁法特将军已经找到并除掉了那个散布瘟疫的混沌巫师。他们还把杀死的混沌卵尸体带了回来,放在城中广场上示众。士兵都在为他欢呼呢。”

    他称呼帕里为“少爷”而不是“将军”。这说明之前拉法将军在军队里的影响力是多么的深,以至于很多人都将他视为君主了。当然了,命运和拉法开了一个玩笑,一年事情,一切化为泡影。

    “哦。”帕里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我军伤亡情况如何?”干掉一个混沌卵的话,哪怕是取巧了,也会有相当的损失的。如果加上一个混沌巫师,那就更不好说了。

    “两人阵亡,无人受伤。”部下回答。“很出色的战绩,难怪士兵们都为他欢呼。”

    “那个暴发户……”帕里恨恨的吐出了这几个字。据他所知,艾修鲁法特是一个在军队里毫无根基的人,没有资历和战绩来证明自己。他唯一谈得上战绩的就是之前攻陷了拜伦的福诺罗斯城。可是每个人都知道,早在攻城开始之前,拜伦的几个部下就反正(不得不说他们真的是很聪明),并烧光了城中囤积的粮草。

    攻陷一座防卫森严的城市那是一份大功劳。但是攻陷一座陷入饥馑的城市……那就谈不上什么战绩了。随便一个白痴都能做到——他甚至什么都不必做,只需要拖上十来天即可。

    他的这句话让部下陷入尴尬之中,最后那位部下还是说了,“这个,少爷,听说艾修鲁法特将军很得女王的宠幸……”

    “哼!很多人说艾修鲁法特和女王陛下有一腿……明明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却已经是一个荡妇了!”帕里轻声的说道。“这也算是一种幸运了,否则我大概就会被迫娶那个荡妇了……”

    “少爷,您这些话……”

    “我知道,我只是随口说说罢了。”帕里叹了口气。局势变迁,实非人心所能预料。原先被认为衰弱的王室转眼之间再次掌握了大局。拜伦已经败亡,其他那些打算浑水摸鱼的人也都如风中之烛。除此之外,北方军团也是内外交困,这种情况使得他不得不低头。而很明显,鹰隼城也察觉了这一点。首先是一个不那么重要的雇佣兵来接管部队,接着这个艾修鲁法特就这样来了。凭借那个小荡妇的权势,恬不知耻的号令着那些高贵的血统。

    虽然他看不起那个被派来当将军的雇佣兵,但是却也不得不遵从对方的命令。

    当然,帕里无视了对方刚刚解除了来自混沌巫师邪术威胁的这个事实。这个混沌巫师虽然是独自一个,但是他可已经超越了“麻烦”的程度,成为了“威胁”。

第两百八十二节 谨慎

    第两百八十二节谨慎

    “我输了!”小丫头丢下手中的棋子,向罗蒂雅认输。

    虽然说年纪尚小,但是作为一个女王,她可是受过一个女王的全套教育,下棋之类的也颇有一点心得。

    这盘棋她已经败局已定——虽然仅是中盘,但是她棋盘上的形势已经恶劣到无以复加。

    不过这一点倒不值得奇怪,因为下棋这种游戏,其实娼妇和贵族都是同样精通的——特别是高级娼妇。除此之外,所有擅长此道的人都同意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下棋这种游戏需要一颗平静的心情。情绪不稳定会极度的影响棋手水平发挥。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脚步声,伴随着穿着金属盔甲走路所发出的那种特有的铿锵声音。

    “陛下,她们好像来了。”罗蒂雅提醒道。

    “我……就这么直接露骨的说明就行了?”小丫头咬了一下嘴唇——这是她情绪紧张时候特有的反应。

    “差不多,您可以认为这是一场……一场谈判。”罗蒂雅说道。“而且您要比她们强大得多。您尽可以简单的提出要求,而不必遮遮掩掩的。”

    “如果她们,我的意思是……她们拒绝了,我该怎么办?”

    “那您就会小小的丢一把脸……”罗蒂雅笑着回答。“但是说起来,还是很值得赌一把的,不是吗?想想艾修鲁法特,想想他会和你在一起……一辈子!”

    小丫头定下神来。正如罗蒂雅所猜测的,确实是格里芬家族的两姐妹来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只有她们两个,没有那个讨人厌的老太婆跟着。

    “我先去迎接她们一下。”罗蒂雅自告奋勇的说道。小丫头点了点头。

    星刻看到罗蒂雅的时候,心里就情不自禁的“咯噔”了一下。说起来,她好像和这个奇怪的女人不熟,彼此之间也没见过几面。但是却不知为何,这个女人却对她们姐妹抱着很大的敌意,大到甚至无法掩饰。

    说起来,哪怕是玛丽姨妈也不知道自己和这个罗蒂雅有过什么旧怨。

    不过,既然罗蒂雅挡在路上,那么双胞胎也别无选择。星刻主动上前,行礼致意。

    “罗蒂雅女士。”

    “女王的寝宫,任何进来的人都不能随身携带武器。”罗蒂雅露出一种看着就知道不怀好意的笑容。

    “我们……没有带武器。”这个要求倒是有点奇怪,不过却也在情理之中。由于上一次混沌信徒派遣刺客行刺女王的缘故(这不是他们第一个行动,之前他们还尝试刺杀贝勒尔将军),使得这段时间整个鹰隼城的气氛相当紧张。有笑话说“满街都是密探和狗”,就是对这种情况的讽刺。

    “我来检查一下。”罗蒂雅邪邪的笑着,说道。

    “你不能……”星见的目光看了一眼带她们过来的那一队卫兵,他们全部没吭声。这就是一种默许了。

    “他们是男的,不合适对两位女士进行细致的搜查。”罗蒂雅走上前来,“所以让我来。”

    这种情况下,双胞胎也无可奈何。星见被罗蒂雅带进寝宫边上一个小房间里——外面的卫兵看不见的位置,按照习惯,举起双手,接受检查。

    可以想象,这不是一场正常的检查——因为罗蒂雅本来就不是真的来检查她们有没有携带武器这件事情的。她的手只是象征性的碰了一下星见最可能藏武器的腰部、腹部、和裙子周边,然后就立刻从衣服的缝隙里伸了进去,碰到了星见胸口最敏感的位置。

    “啊……罗蒂雅女士……你……你……”

    “什么嘛,这也太夸张了吧。”罗蒂雅丝毫没有理会星见的反应,“居然平到了这个地步,这简直……比我们的小女王都不如啊!”

    “你……你……”星见又气又急,但是却被罗蒂雅紧紧压住手。她的体型要比罗蒂雅小,力气也不如对方,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在她身上为所欲为。

    “不过,敏感倒是很敏感的,稍微动一下就有反应呢。”罗蒂雅轻轻在星见耳边呼着气。“原来我们的艾修鲁法特伯爵喜欢这个调调?也不对啊……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不应该更对女王陛下有兴趣?”

    “你……你……你胡说什么呀!”

    “我说的可是实话。嗯嗯,你大概不知道,你的未婚夫,艾修鲁法特伯爵,曾经抱着我们的女王睡过了哦。”

    “什么?!”

    “嗯,原来我也不是很相信,但是现在看来,是事实的可能性真的很大。”罗蒂雅轻轻的咬了一下星见的耳垂。这些都是欢场女子的技巧,星见虽然又气又急,但是却也奈何对方不得。“我记得那个时候……好像是拜伦政变的时候,他带着我们的女王陛下藏匿了好几天才找到机会冲出鹰隼城的。”

    “放手……我要叫人啦!”

    “叫人?哦,当然可以,你随便叫好了。外面可是有整整一队的卫兵,他们都是很尽忠职守的人,听见叫声一定会第一时间冲进来,不过,他们看到这一切,,你觉得他们冲进来会做什么?难道他们会攻击我,伤害我吗?他们只会看见一切……日后把这件事情传播出去……说起来,是不是对此很期待?”

    “你……你……”必须要说,星见发现一时之间她居然真的没有任何办法摆脱这种困境,只能任由罗蒂雅上下其手。

    门外的星刻和卫兵们等了很长时间,长到他们都开始有点怀疑了,门才被打开,一脸毫不在乎的罗蒂雅和满脸通红的星见走了出来。特别要说明的是,罗蒂雅这方面还真有一套,星见的衣服依然保持整齐,哪怕是她的双胞胎姐姐居然也一时看不出名堂。

    “跟我来吧。”罗蒂雅的眼睛瞟了一下星刻,却没有提出要检查她的身体,而是带头走了进去。星刻一脸狐疑的搀扶着看上去有点脚步虚飘的妹妹跟了上去,那一队卫兵则留在寝宫外面。

    这一次重新搬回王宫之后,小女王的寝宫就不再是之前那个小房子了。她正式的搬到格鲁尼历代君王起居的寝宫——这里可比之前她居住的地方大上太多。如果小女王愿意,他甚至能在这里召开一场小规模舞会,哪怕十来对舞伴一起跳舞也不会显得太挤。

    双胞胎进入了寝宫内部,女王起居之所。

    前面已经说过,双胞胎的血统属于格里芬家族——这个家族在格鲁尼和提比略都算得上名门望族,但是却因为家族太大,开花散叶之后就显得良莠不齐。其中虽然多有高官显爵,但是也有穷困潦倒的倒霉蛋,此外像双胞胎这样的乡绅倒也不少。不过,名门自然有名门的好处,其中之一就在于能够吸引到杰出的外来者和他们联姻。比方说双胞胎这样就是典型——她们从父母那里继承到的身份只是“乡绅”(这个头衔的背后意思就是平民),但是凭借她们的婚约,她们眼看着就要变成伯爵夫人,理直气壮的成为一个贵妇人。

    名门的另外一个好处就是可以时不时的跨越身份的界限。比方说作为“乡绅贵族”,双胞胎原本是没资格进入女王寝宫的,但是因为她们的名门血统,她们就能够破例的得到了这个荣誉。事实上,玛丽姨妈带着她们两个出没在鹰隼城的各个社交场合,都不会有什么特别的阻碍。

    小女王已经在这里等着她们了。

    “陛下!”双胞胎主动行礼。

    小丫头傲慢的抬起下巴,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面前的双胞胎,没有回答。

    “女王陛下这次找我们……不知是为了何事?”星刻马上意识到气氛中的不对头之处。

    “我有一件事情想让你们帮忙,”小丫头开口了。“我希望你们放弃和艾修鲁法特伯爵的婚约。”她大声的说道。

    “当然,我不会平白无故的让你们付出的。”小丫头继续说道。“你们可以得到任何你们喜欢的东西作为补偿?”

    ……

    “将军大人,”一名士兵从大帐门口走进来。“这是布里亚斯大人给您的信。”

    埃辛看了身边的克里奥一眼,后者点了点头。在看到朋友的这个暗示之后,他才接过信,细细的翻越起来。

    这封信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一个简单的协议罢了。这位布里亚斯伯爵已经放弃了武力抵抗的选项,转而换上另外一种方式。这个选择并不出人意料之外——当一个人面对着自己无法抗拒的力量的时候,退让不失为一种明智的选择。布里亚斯要求得到额外的三天时间,这样他就有充裕的时间来带走自己家族的财富。当然了,他的城堡和他的军队、以及其他的下级官员、各种文件、记录等等,将全部完整交给埃辛。

    埃辛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力量。

    “布里亚斯这个人……你不是说他比较顽固吗?这是不是一个陷阱?”埃辛问道。也许别人在获得这样的成功之后,会情不自禁的洋洋自得,但是埃辛却不一样。这个人有一种谨慎的天性,那就是越接近成功,他反而会更加小心。正如我们知道的,这一刻,他距离自己最终目标仅仅剩下一步了。

第两百八十三节 担忧

    第两百八十三节担忧

    “谷地的叛逆中,已经只剩下布里亚斯了。就算有陷阱也没有任何意义了。”克里奥不以为然的回答道。

    这里是格鲁尼西部的一块富饶的谷地,已经接近了国境线——西南部已经靠近了库尔。这片土地原本被分封给九个大贵族。早在加鲁纳斯的年代,这绝对不是一个错误的选择。因为在那个年代里,魔法通讯远不如现代这么通畅。边境发生的事情传回鹰隼城,快马也要一个月。国王压根不能对边境发生了各类紧急事情做出敏捷的反应。既然如此,那么唯一的选择就是这片土地交给忠实的大臣们,让他们代替国王管理这片土地,从而使这片土地永远在格鲁尼的控制下——即使那意味着不在国王的控制下。

    “这么说也对……但是还是要加强防备才行。”埃辛沉思了一下,回答道。“克里奥,这可不是我多疑。历史上有很多次战役,都是庞大的军队遭到弱小敌人的突袭而崩溃。”

    “那你尽量小心吧。”克里奥不感兴趣的回答道。“我们搞定了谷地一带,意味着……”他的眼睛看着桌子上的大地图。“好像我们的任务完成了大部分了呢。”

    说起来,距离他们带着五百士兵开始这趟不被看好(甚至被人认为是发疯)的征途,时间也仅仅过了大半年。

    埃辛,原本被认为是降叛无定,不受信任,毫无前途的埃辛(就像很多人知道的一样,他从拜伦手下反正回来的时候,只是保住自己一条命而已,就连曾经拥有的“骑士”头衔都吹了),现在却已经一步一个脚印,即将踏上了他人生的第一个巅峰。而这场本来被认为胜算渺茫的讨逆作战,现在已经被公认为胜券在握,一切只剩下时间问题。

    这大半年发生的事情,宛如一场梦幻。有时候,看着被打上了一个个圈圈叉叉的地图,克里奥自己都不太相信自己的目光。

    虽然说合计有八十多个领主被女王宣布为叛逆,但是实际上真正难对付的只有二十来个——而现在,所有那些“难啃的骨头”已经全部变成了历史,或死或降。凭借埃辛的指挥艺术,加上克里奥的交涉能力,最困难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当然,在其他一些人的眼里,埃辛压根就没有遇到过困难。这也是人类的天性——总是低估别人遇到的困难,总是将别人的成功的理由归结为“幸运”,而从来不想这份幸运需要多么敏锐的眼光和多么睿智的头脑才能把握住。

    “边上……”克里奥的话题岔开了。“谷地边上的四个领主已经都送来投降书了呢。”

    当然,那些只是“协议信”,不是什么“投降书”,但是本质就是这么一回事。就好像赌徒认赌服输,从口袋里掏钱付账一样,这几位领主也已经放弃了抵抗的念头。

    其实世界上的事情都是这样——真正抱有不轨之心,真正脑子死板不开化,抱定“与家园共存亡”的家伙永远只是少数。大部分人都是抱着“法不责众”的心情,在一边推波助澜而已。当然了,大部分情况下,他们能够逼得国王让步妥协,但是有时候这个游戏也会玩脱——然后就出现眼下这种情况了。

    这种情况下,这种原先就没有坚定的信念的人,常常在别人战斗时候就会选择旁观,希望能免费收获胜利的果实。但是世界是公平的,采用这种立场的人九成九是得不到胜利的果实的。于是情况就会进一步发展,比方说眼下这种情况,当超越他们实力的敌人打上门,他们就会选择投降。

    “啊,那本来就在预料之中了呢。”埃辛回答。“克里奥,如果我没猜错,我们下面可能压根不需要士兵,只需要信使就能结束这次讨伐作战。”

    “埃辛……”克里奥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克里奥,怎么了?”埃辛眯起眼睛。“我记得你今天收到了来自鹰隼城的信?”

    “这几天我收到好多信。”克里奥承认。“一部分是魔法通讯传来的,另外一些则是信使带过来的。”

    “我猜猜看……你的表情说明我们遇到麻烦了。既然我们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战场上的困难了,那么唯一的理由就是鹰隼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你只是叹息一声而不是发出哀鸣,这说明事情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综上,我猜测,”埃辛笑着说道。“应该是某些人眼红我们取得的成就,想要在我们完成这次讨伐作战之前……把我们弄走。当然了,替换掉我就更好了。我猜得对不对?”

    “呃……”克里奥愣了半响。然后他才意识到埃辛可能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不过不管怎么说,埃辛的这种镇定给了他信心。

    “埃辛,你知道了?”

    “哦,猜也猜得出来。”埃辛回答。“克里奥,这种事情我已经有过经验了。当初我被拜伦看中,被选拔为女王的贴身护卫——就像你知道的一样,这个职务意味着一个骑士的头衔,一个贵族的身份——此类事情就发生过了。当然了,因为那仅仅涉及一个骑士的头衔,所以对我的攻击并不算特别猛烈。我撑了过去……而这一次,则至少关系着一个公爵的头衔,而且是一个拥有属于自己领地的公爵……哪怕想象一下也能想到。”

    “你有办法了?”

    “办法?克里奥,你真的以为我是那些故事书的主角吗?站着原地不动就能将千里外的事情玩弄于股掌之中?单单是考虑这场战争中的各种麻烦就耗尽我的脑汁了。”

    “你的意思是……”

    “信任!嗯,应该说我相信我们那位小女王。”

    “喂,埃辛,为什么我觉得你可是把头钻到沙子里假装没看见。”

    “克里奥。”埃辛回答道。“你要懂,我们两个是没有根基的人。说起来你在鹰隼城里还有一些可靠的亲戚朋友——无论如何他们还能给你传递传递消息,而我连这些朋友都没有。这是一个……你我都无能为力的战场。在这个战场上,我们就像两个普通的小兵,只能将命运托付给指挥我们的那个军官。就是这样。除此之外,我也相信我们那位小女王的目光……还记得她答应我的要求,给了我们五百名士兵吗?这是一切的开始……五百名士兵虽然不是一个大数字,但是能够将五百人托付给我这样没什么信用的‘叛徒’,那位女王拥有的的器量并不是那么简单的呢。”

    “但是,如果,我的意思是……如果……”

    “我想我不会弄错。”埃辛叹了口气,低下头,如此回答道。“不过这方面我其实并没有百分百的自信,毕竟我曾经已经犯过一次错了,不是吗?”

    ……

    “陛下,这是最近从前线发回来的报告。”

    艾林恩将整理好的情报送到女王的案头。格鲁尼的情报交流体制有点奇怪,魔法通讯(还有密信)的第一个接收者是宫廷大主管,接下去宫廷大主管会将根据来信的内容,将其转交给各位大臣。如果诸位大臣认为某个情报特别重要,或者是自己不能做主选择,就会呈递给国王裁断。如果国王自己也一时无法决定,就会召开御前会议,群策群力,得到最终的结论。

    这也说明了宫廷大主管这个职务的重要性。由于他的存在,使得“欺上瞒下”这种事情相当难发生。这个职务也是国王驾驭群臣的一个重要手段。

    小女王的情绪很明显不好——这几天都是如此,至少艾林恩没见到她笑。

    “前线有什么最新的消息吗?”小丫头没有看文件,而是直截了当的问自己的首相。

    “是这样的,有了第一个好消息。高华城那边传来消息,混沌军团在前段时间发动了疯狂的攻击之后,终于暂停了攻势。看起来他们的攻击已经被守军的顽强给挫败了。”艾林恩说道。“混沌军团转而开始攻击周边的其他小城堡。”他加重了语气,“情况就和混沌军团上一次入侵类似。”

    上一次混沌军团入侵,虽然取得了攻陷白堡和杀死格鲁尼先王的战绩,但是最终还是在萨雷克城下止步。当时混沌军团的反应就类似:先是不顾一切的疯狂攻城。但是发现自己确实难以啃下这块硬骨头之后,他们就转而围而不攻,并分出部分兵力攻击周边的城堡和村镇(格鲁尼东北部的每个聚居区都是有着坚固防御工事的)。混沌军团的用意无疑是打算使用“围城断粮”战术,但是他们最后还是低估了防御者们的准备,守军能坚持的时间要比他们预想的长上很多。这件事情的最后结果就是恼羞成怒的混沌军团花费数月时间,使用了一个灾难性的魔法,将整个萨雷克城变成了疫病的地狱。城中幸存下来的居民(也就是幸运的得了那些不致命的疾病的人)百不存一。

    因为这个缘故,混沌军团在萨雷克城城下浪费了整整一年时间,丧失了大好战机,最终被贝勒尔击败。

    而这一次,原先鹰隼城里都担心高华城会被一举攻陷,但是现在看来,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混沌军团或许兵力比上一次更多,但是事情并没有脱离控制。

    不管怎么说,此时前线已经聚集了一支大军,随时可以发动反攻。

    “真是好消息……其他的呢?”小丫头听了这个消息之后,心情似乎也好了一点。

    “艾修鲁法特伯爵传来话,根据他的意见,既然高华城短时间内没有被攻陷的危险,那么他认为应该延缓出击,等待更好的时机。”

    “其他人的意见呢?”

    “贝勒尔将军和巴兰卡将军赞同伯爵的意见,但是帕里子爵认为应该速战速决。因为有情报说混沌的的后援军依然不停的开来。他还额外的给您写了一封信,说艾修鲁法特有畏敌情绪,不敢进击。”

    关于这个,小丫头可是一点也不相信。

    “还有其他的吗?”

    “此外……还有埃辛将军的事情。”

第两百八十四节 谗言

    感谢konkoner的打赏。

    因为我不能每天上来,所以基本上依靠系统自动更新。对于各位读者而言反应迟钝了点,请见谅。

    第两百八十四节谗言

    “埃辛?不是说他一路取得胜利吗?我还以为他很顺利呢!”

    “不,陛下,不是这个意思。据我所知,陛下和埃辛将军……达成了某个约定。不知是否为真?”

    “嗯,我确实承诺过他。如果他能够完成这个任务的话,我将给他公爵的头衔,并且承诺他可以自己挑选一片领地。”小丫头回答道。

    “陛下,请恕我冒昧,但是……您不觉得您的承诺……有点太过于慷慨了吗?”

    “啊?”小丫头有些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据我所知,我们的埃辛将军从接受任务开始,就没有打过什么像样的仗。他完全是借着您的名义在那里招摇撞骗,招叛纳降……”

    “但是至少他搞定了那些叛逆,不是吗?”小丫头回答道。

    “陛下,您应该听说过一句俗话:一分汗水,一分收获。公爵的头衔和领地……是一个国王对于忠诚而能干的部下的最高赏赐。您知道,当年马克雷米兹大王所册封的公爵,无不是对马克雷米兹大王忠心耿耿,在战场上为君主出生入死,而且建立了丰功伟业的臣子。对于这些人,我完全赞同一个公爵的头衔是合理的报酬。但是埃辛……抛开其他不谈,他的忠诚可是堪虞啊。”

    “这个……”

    “陛下。您应该记得,他在拜伦权倾朝野的时候,是忠心耿耿,鞍前马后的伺候拜伦的。埃辛为拜伦做了很多事情,甚至他曾经奉拜伦的命令来抓您……虽然他没成功,但是至少他逮捕了我们可敬的斯卡德拉大人,而且差一点就杀害了他。那个时候,埃辛完全就是拜伦的走狗。但是,等到拜伦战败,困守孤城的时候,埃辛立刻毫不犹豫的背叛了他。”艾林恩说道。“我们假设日后格鲁尼再次遇到危难,您觉得埃辛将军是会为您流尽最后一滴血,还是会第一时间倒戈,投入敌人的阵营呢?”

    “这个……”小丫头犹豫起来。必须要说,至少在表面上,艾林恩的话很有说服力。

    “当然了,如果埃辛将军是凭借超人的谋略和勇气赢得胜利,那么至少我还可以认为他在能力方面配得上这份荣誉。可惜的是,埃辛将军是依靠阴谋诡计,依靠那些对您忠心耿耿的臣民在关键时刻的协助赢得胜利的。如果您仔细的检查他过去送来的每一份告捷书,您就能知道,我们的这位埃辛将军,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投机者。如果说他身上有什么优点配得上这个公爵的头衔的话,那就是他的大胆。他用不属于自己的资金豪赌了一把,然后就这么凑巧的获胜了,仅此而已。”

    小丫头依然犹豫不决。

    “陛下,我知道君王的承诺胜过黄金。如果您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等着的话,那么恐怕那位无才无德的埃辛将军就要得到这个他压根配不上的公爵头衔了。”

    小丫头犹豫着。恍惚之间,她想起了当初在福诺罗斯城下,在军营里和艾修鲁法特谈及埃辛的事情时候。

    “……所谓的将军呢,其实就只为一个目的而存在:那就是胜利。”小丫头记得当初艾修鲁法特是这么说的。“但是,究竟是用如何方法赢得胜利,到底是去偷,去骗,还是光明正大的去取得,到底是正面作战还是偷袭,乃至于威胁、下毒、暗杀,到底是要用轻松的方法还是艰苦的方法,或者是听天由命,或者是冒着天大的危险……等等诸如此类的东西都是不重要的。重要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将胜利取在手中。只要能取得胜利就是合格的将军,就是一个好将军。反之就是一个窝囊废。换句话说,一切都是唯结果是论。比方说埃辛,不管你是讨厌他还是喜欢他,至少你要承认他很有能力。他是一个很会利用形势的人呢。那个时候,连我也不得不败在他的手下。”

    “你败在他手下?”

    “嗯,就是拜伦从鹰隼城平安撤走一事。胜利和失败并不是由伤亡大小决定的(尽管大部分情况下这两者有直接联系),那种情况下还被拜伦平安无事的离开……也只能理解为失败吧。埃辛确实干净利落的赢得了一次胜利。”

    “这么说,艾修鲁法特,你觉得他会成功?”

    “我相信如此。如果是埃辛的话,一定会充分利用各种战场和军队之外的条件的……”

    “……所以,最理想的办法是……”艾林恩的声音让小丫头从回忆的恍惚之中清醒过来。

    “……趁着现在,解除埃辛将军的职务!”艾林恩说道。

    “可是……”小丫头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说。“有替换的人选吗?”

    “有的,陛下,我手上有一些合适的人选,比方说我知道一位达米安爵士,血统高贵,勇猛善战,而且拥有长期军旅的经验……”

    “这位达米安爵士是谁?”小丫头打断了对方的话。“我怎么没听说过。”

    “一位经验丰富的指挥官,曾是王国西南部边防军的指挥官。后来因为拜伦弄权的缘故,被罢免职务,赋闲在家。目前他人正在鹰隼城。”

    “是吗?”小丫头考虑了一下。她怎么说也是一个女王,至少知道王国西南部驻军并不是什么精锐部队——因为这边靠近库尔,斯提吉亚地区的一个国家。两国之间的关系一直比较友善,边境向来平静无事,贸易繁荣。而库尔的领土野心——如果有的话——也从来没有对准斯提吉亚之外。这倒不是说库尔是个人畜无伤的软弱国家,而是双方的人民在生活、观念、宗教等等各方面都存在巨大的差异,以至于想要吞并对方的领土并稳固统治实在是一件费神费力的难事。此外双方的国境线隔着天然的险峻山区,只有一条山间道路相通,这种地理条件也阻止了彼此觊觎的野心。双方都满足于彼此贸易的繁荣,不奢求更多。

    “嗯,应该是某人向您推荐了他,对不对,我的首相大人?”

    “事实上只是一个意外。前段时间,一位米纳斯子爵来拜访我,和我谈起了这位达米安爵士的事情。”

    “让我好好的考虑一下。”

    这句话成了这么见面的最后一句话。艾林恩离开,小丫头独自坐在因为过分宽大而显得寂寥的房间里。考虑着今天艾林恩的提议。

    话说回来,虽然艾修鲁法特认同了埃辛的能力,但是说真的,那个时候小丫头自己也不太相信埃辛能凭借五百士兵而完成这样一个作战任务。哪怕是之后埃辛招降了拜伦的两座城堡,从而拥有了七千兵力之后,她也不相信埃辛能完成这样的任务。

    但是事实就是这么离奇。埃辛开展攻势之后有若神助,尽管他面对的都是那些超出他能力之外的坚固城堡,但是却始终有有内奸帮他打开城门。而那些领主们的抵抗意志也远没有大家预想的那么坚强。事实上,正如艾林恩所说的,尽管埃辛一路取得胜利,但是那看起来根本不是他的能力,而只是狗屎运罢了。

    “女王陛下。”一个声音响起,打断了小丫头的胡思乱想。她转过头,看到自己的临时家庭女教师出现在身前。

    “罗蒂雅,是你啊……”

    “女王陛下,你看起来好像很无精打采的样子。”罗蒂雅问道。“还在为那件事情不高兴吗?放心好了,原来我们就没有打算一举成功啊。”

    “不是,我在想着埃辛的事情。罗蒂雅,你知道埃辛吧?”

    “哦,就是那个埃辛将军……说起来,我还是有点了解呢。他是个有点奇怪的人。”

    “有点奇怪?”

    “嗯,他曾经是……嗯,城里角斗场中的角斗士呢。”罗蒂雅回想着。“要说角斗士,那可是朝不保夕的职业呢。所以他们大都是花街的常客,虽然粗鲁,但是却也算得上阔绰。不过那个埃辛却不一样,他在作为角斗士的时候,好像从来没有作为客人去过花街。嗯,听说是如此。”

    “他喜欢男人?”由于和罗蒂雅接触多了,听了各种各样人类社会底层的故事。这也算是间接的接触了世界的黑暗面吧。耳濡目染之下,小丫头的思想也有点黑化的趋势了。

    “这个倒不是,我见过这个人……怎么说呢,给我的印象就是这个人有着超越普通人的野心。为了这份野心,他能够忍受一切。”

    “咦,你不是说他不去花街的吗?”

    “作为角斗士的时候,是不去的。但是后来成了拜伦的手下之后,可是经常去的了。不过,他自己从来不找女人,而是陪着其他人来。他是个一方面非常自制,另外一方面野心勃勃的人。我记得他曾经和小拜伦一起……小拜伦在房间里面风流快活,他就在门口守门,防止别人打搅。那样子的男人,说起来也真的不常见呢。”

    “这个人……能够值得信赖吗?”

    “这个,所谓的信赖不信赖也要看具体环境的。你应该知道,历史上那些亡国之君,真的到了最后的时候,身边又能有几个人愿意誓死追随呢?不反咬一口就是‘忠诚’了。相反,例如马克雷米兹大王那样的明君贤主,哪怕是心怀二意的部下也是战战兢兢,不敢造次。所以讨论这个没意义。艾修鲁法特那样的人如果到处都是,那就不值得珍惜啦。”

    “不可信任吗……”小丫头喃喃的说道。

    “依我看,你不应该在这方面担心太多。眼下的局势……埃辛是不可能背叛的!”

第两百八十五节 决定

    第两百八十五节决定

    “他现在自然是不可能背叛的。”小丫头回答。“但是……”

    “你是担心兵力布置的问题吗?”罗蒂雅倒是满不在乎。“几乎所有的兵力都被调到东北前线上去了,而埃辛手下现在拥有两万或者三万的兵力?如果他叛变的话……格鲁尼国内压根就没有力量阻止他?放心好了,他统帅的这支军队可是靠着招叛纳降拼凑起来的,要说和外敌作战什么的倒也罢了,但是如果他公开举兵背叛……我想甚至不需要平叛这么麻烦,他的部下就会把他给宰了。”

    “他们说……埃辛其实配不上我许诺的报酬。”小丫头把真相说出来。

    “一个公爵的头衔,此外还任由他选择一片领地……这是很慷慨的报酬啦。”罗蒂雅回答。“而埃辛获得这份报酬,确实也有很多幸运的因素在内。难怪别人不服。这件意见是谁提出来的?是我们那位艾林恩首相?”

    “是他。”小丫头问道。“艾林恩……他提这个意见,有什么背后的理由吗?”

    特别要说明的是,自从宫廷日益完善和稳固,罗蒂雅的消息渠道的用处也越来越少了。这是因为一个政治稳定的正常国家,贵族、官员之类还是相当在意自己的风评的——众所周知,这东西经常会影响一个人的前途。真正那些彻底堕落的花花公子什么的毕竟是少数,而且除非极特别的个例,否则这类人也不可能在朝廷里有什么权势或者影响力。

    最初的时候,罗蒂雅因为掌握着花街(以及地下世界),对鹰隼城内的很多人都有了解,所以能够对小女王的官员选拔、任免上提供很大的帮助,但是现在这份帮助已经变得很有限了。当然,从另外一方面说,因为各位大臣都已经就位,包括艾林恩在内,这帮大臣或许有点小算盘,但是总体来说并不是无能之辈,所以小丫头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人事任免了。

    “理由么……或许是讨厌埃辛这种类型的人吧。”罗蒂雅回答。“实际上,我们的首相大人讨厌很多人,包括我在内。”

    艾林恩多次建议小丫头“换一个教师”,当然,被小丫头拒绝了(或者具体点说忽视了)。

    “仅仅是讨厌而已吗?”小丫头问。

    “这个……也许再加上顺水推舟罢了。”罗蒂雅回答。“大概有很多人都认为埃辛只是幸运,配不上这份荣誉。既然如此,那么我们的首相大人也就顺势提出这种要求罢了。”

    “换句话说,埃辛确实不应该得到公爵的地位吗?”小丫头问道。“如果让他就这样得到,就是赏罚不公平……”

    “这个……我也不好说。”也许是小丫头盯着这个问题穷追不舍,让罗蒂雅都有些难以应付了。“有时候,事情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总之是你也不肯定对吧?”小丫头这一次突然切中了中心。罗蒂雅只能点了点头。别看罗蒂雅顶着“女王的家庭教师”这样的名头自由出入王宫,但是她却也是个聪明的人,知道自己并不能真的操控政局。如果她保持目前这个状态,那么类似艾林恩这样的人最多只是看着她不顺眼,有机会就找她一点麻烦罢了(哪怕是艾林恩这样的人,在经过了这一次贝勒尔的刺杀事件之后,也不得不承认罗蒂雅自有用处)。但是如果她再进一步,想要来影响女王对于各种国家要事的判断,那么她就会从“麻烦”升级为“敌人”。那个时候事情就会变得完全不同。

    “好吧……”小丫头叹了口气。她曾经坐在王座之上,却被人当成是橡皮图章。在那个时候,小丫头最希望的事情就是自己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女王——不仅在表面上是个女王,也要实际的掌握权力,至少自己的意见能被所有人重视。但是现在她已经达成了这个目标,却发现这个王座要比她预想的更加沉重。

    成为真正的女王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必须由你来做出最后的决定。当然,也由你来承担最后的结果。

    “对了,罗蒂雅,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是城里出现新的谣言了吗?”

    “是的,最近鹰隼城里出现的几个传言。”罗蒂雅说道。她和普通的大臣(比如艾林恩)不同,她是从来不写那些报告书的,而都是口头传达。“好几个吧。特别是关于前线的,据说这一次是四大邪神亲身杀来……我国恐怕要遭遇灭顶之灾了。”

    “这说明城里还有混沌信徒?”小丫头稍微有点紧张。潜伏的混沌信徒这段时间还真的干了不少大事,以至于让小丫头都感觉到了威胁。“教会的搜捕还在继续吗?”

    “他们还在搜捕抓人,但是效果越来越差。这几天他们只确定了一个新的邪教徒……这些邪神信徒都潜伏的很好,特别是他们并不发展身边的人,所以抓住一个也只有一个,牵连不出一窝。”

    “再说了,这个谣言看起来……倒不像是邪神信徒编造出来的。因为他们可不会对自己信仰邪神造谣。更像是因为恐慌的情绪而自然产生了……”

    罗蒂雅把自己所知道的所有事情都介绍一番,当然了,加上自己的各种推理。在报告完这些事情后,这位“临时家庭教师”就暂时告退了。

    现在,只剩下小丫头一个人在自己的寝宫里。

    说起来,好像过去从来不觉得这个寝宫是这么大的。自己已故的父王,就是这么生活在这个大房子里的吗?

    说起来,好像很久都没想起父王了。过去的时候,虽然印象越来越模糊,但是却时不时的会想起父王,而且每次想起就情不自禁的感觉到心酸想哭。但是,自从拜伦发动政变之后,好像就一直没怎么想起过了。就算想起,也不再有心酸想哭的感觉。

    就像婆婆说的,这是因为心灵上有了寄托了吗?因为心中有了另外一个人?

    艾修鲁法特……她轻轻的念出这个名字。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个名字,就会情不自禁的想起艾修鲁法特的面孔。而心里,也会莫名其妙的感到安心。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甜蜜,但是却又夹杂着一丝对于未来的惶恐。

    格里芬家族的那对双胞胎拒绝了小丫头的提议——虽然罗蒂雅早就说过,对于完美解决这个问题不能抱有太大的希望,但是却依然小丫头感到难言的愤怒……还有一丝后悔。

    当然,罗蒂雅承诺会帮忙解决这个问题。目前艾修鲁法特在前线,这场战争已经摆明了会发生一场长期的对峙。所以她们会有充足的时间,慢慢的解决掉这个麻烦。

    艾修鲁法特……她再次重复了这个略有拗口的名字。她感觉到自己充满了勇气。然后她来到桌子边上,开始细致的阅读艾林恩带来的那一堆报告。艾林恩的视力不太好(对于老年人而言,这很常见),所以他的字都写的比较大。这一堆报告看似挺厚,但是全部读完倒也没花费太多的时间。

    艾林恩之前报告的各种事情,包括他对埃辛提出的意见,都已经写入这些报告之中了。

    “埃辛吗?”小丫头用手托住下巴,开始思索这个问题。

    艾修鲁法特是看好埃辛的能力的……但埃辛的作战也确实太过于顺利了一点……很多人出自妒忌……虽然说只是嫉妒,但是如果抱有这种想法的人数量太多的话,那事情就会反过来……大家会觉得这个事情不公平。如果是“女王赏罚不公”这样的概念深入人心的话,就会给心怀不轨者有机可乘……

    对了,好像艾修鲁法特说过呢,“绝对的公平”是不存在的呢。真正存在的,只有“看上去公平”而已。

    小丫头闭上眼睛。认真思索着。按照艾修鲁法特教她的,这件事情上,她必须做出最终的决定,也必须承受这个决定带来的后果。当然,她也可以将这件事情托付给他人。但是,部下的决策就是君主的决策,所以这件事情的后果照样还是由她来承受。既然如此,那还不如自己来做出决定好了。

    嘉娜教过她“综合各方面思考问题”。而她现在也是这么做的。如果她解除了埃辛的职务,那么埃辛大概就会从此怀恨在心吧。但是,由此换来的是更多的人的赞叹和认同。如果她不解除呢,那么埃辛会抱着感恩之心对她吗?从此对她忠心不二?应该也不会吧?

    至于讨逆的作战……从战报的情况来看,整个过程也很简单,没什么特别值得一提的难题。换一个指挥官的话,作战也会很顺利的进行的。

    综合这两点的话,对埃辛食言,解除他的将军职务,换上一个人才是合适的选择。

    小丫头想着,朦胧之中,她突然看到了艾修鲁法特在他面前。

    “……其实所谓的国王呢,也是类似的。国王只需要做好两件事情:选拔优秀的人才,在国家关键时刻选择正确的策略。只要做到这两点就是好国王。至于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两点都是没关系的。到底是抄袭别人,或者是自己苦思冥想获得,或者是来自部下的建议和意见,或者干脆就是瞎猫碰到死耗子……这些都没有关系。只要做到这两点,就能算得上是一个出色的君主……我们这个世界其实是很冷酷的,一切只看胜利和失败。胜利者不需要解释,失败者容不下理由。只要你赢了,你就是正义……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活人可以宣告自己为正义,而死人,是没有办法为自己辩解的啊。”

    最后的一句话让小丫头猛的一激灵。她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睡着了。好吧,幸好房间里没其他人,女王托着下巴趴在书桌上睡觉的样子没有被谁看到——要是被看到的话,就溴大了。

    等等,我已经是女王了,我不能用这种方法考虑问题。风险……其实嘉娜很久以前说过,国王最核心的能力就是眼光。所谓的眼光呢,用书上的说法,就是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利益,或者是看到别人看不到的风险。如果任何事情都能用逻辑来推断,那么国王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件事情上,她是最终的决策者。就和艾修鲁法特说过的一样,终究她才是女王,她才能决定一切。而这个,也是她过去一直想要得到的东西。

    埃辛……这件事情有什么利益?毫无疑问,没什么特别的额外利益。但是风险呢?

第两百八十六节 觉察

    第两百八十六节觉察

    “这是从前方传回来的情报。”

    贝勒尔站在地图前,将自己手中的小棒子指在地图上的一个区域。“结合各地得到的情报推断,目前……混沌军团似乎已经暂时停止了攻城,而是选择分兵四下掳掠。这个消息是经过反复验证的……没错,混沌军团并不是停下来积累力量发动更猛烈的攻势,而看上去似乎是放弃了!”

    这是纽斯特里亚城中心城堡的一个房间里,众人围一张长桌而坐。换句话说,此刻进行的,正是一场由高级军官参加的军事会议。参加这场会议的人总数不过十来个,对于此时聚集在纽斯特里亚城的大军来说,这是一场决定下一步行动——也就是决定这支庞大军队未来命运的重要会议。

    “呼……”会场中有人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气。那是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萨雷克城的事情……要重演了吗?”一个声音轻松的说道。

    “如果这一切不是刻意的伪装,那么情况恐怕要比我们之前预料的还要好”贝勒尔说道。在座的人中依然有几个似乎没搞明白——他们中大部分都是提比略的军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面对混沌军团。“在这一带……所有没有撤离的居民,都已经藏到了坚固的防御工事之后。打个比方的话,这些地方就像一个个坚固的核桃,混沌军团要攻打这些地方,必须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没错,混沌军团拥有压倒性的战力优势,就像我们都知道的一样,事实上只要他们肯付出代价,这些小城堡、村寨什么肯定是守不住的,迟早会被攻破。但是在这些战斗中……他们宝贵的战力会在这些没什么价值的小战中大量损耗,当然,还有时间方面也是如此……我认为,我们可以暂时耐心等待……”

    一名来自提比略的军官提出了反对意见,混沌军团四下攻击小城或许意味着他们将解决很大一部分后勤问题——人类世界内部战争的时候,这种策略也是很常见的。为了攻打防御严密的大城,应该优先攻击防御能力较差,兵力较少的小城,从积累用于攻打大城市的物资、人力。

    这种情况下,正确的选择就是必须出兵骚扰,避免混沌军团顺利的实现以战养战的目标。

    但是在贝勒尔和帕罗细致的介绍了格鲁尼东北部的情况之后,反对者也就停息了。格鲁尼东北部的防线是久经考验的。这是因为混沌军团过去入侵的时候,不止一次的采取略过白堡,转而攻击王国纵深的战术。这种情况下,这个区域几乎所有的人类聚居区都被建设成了坚固的要塞。而且由于混沌军团凶残成性的名声,居民们会竭力的抵抗到底,而不是投降。想要攻陷这些要塞,混沌军团要付出的代价必定会远远超过他们的获得。

    在这番对话进行的时候,艾修鲁法特的眼睛一直看着前方的这份军用地图。地图很大,很详细精确。它挂在墙上,高度甚至超过了一个成年男子触手能及。对于人类的军队而言,这是很奢侈的装备了,要知道历史上有很多将军都是对着一副含混不清甚至是错误百出的地图打仗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艾修鲁法特却觉得这依然不够好。在他的一些梦境里,他拥有着远比一副地图奢华的装备。不,那些只是梦……他摇摇头,想要将刚才的念头赶出脑海,但是脑海里却似乎有另外一个声音在低语。

    那不是梦……那个声音说道。你不是早知道了吗?

    “伯爵大人,”贝勒尔的声音突然响起,让艾修鲁法特一个激灵。“您怎么了?”

    “啊……我没事……您继续说……”艾修鲁法特说道。

    “总之,考虑到我军依然有一部分士兵受到伤病困扰……综合各方面,我建议暂时屯兵不动,以等待进一步的情况。”贝勒尔似乎看出艾修鲁法特有点走神,没有对之前的话题深究。说完这句话,他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听说前方斥候……损失很大。”贝勒尔对面的帕里突然说道。

    “损失很惨重。”贝勒尔承认,“混沌军团的轻骑兵战力在我军之上……”

    “他们管那些轻装的步兵和骑兵叫做掠夺者。”帕里说道。“混沌军团的斥候就是掠夺者骑兵。这些骑兵是抄略攻击的机动力量。他们或许不能正面对抗重装骑兵,但是要说侦察、侧击、迂回什么的,可是比我方强得多哦。而且据说他们中大部分都是血神的信徒,战斗起来格外不怕死……”

    “……荒原上恶劣的生活条件也使得他们的体质要比我们这边好上很多。不止是人,马也是。在这方面差别很大。这不仅表现在行军上,还表现在战斗上。许多足以让我军士兵致死的伤势,混沌战士却能忍受下来并继续战斗……”边上另外一个人解释。“轻装骑兵进行的斥候战的话,装备、训练和纪律性的优势就不明显了,我军完全处于被压制状态。要得到敌军行动的情报,就必须付出大量的伤亡。”

    之所以要做出这番说明,是因为联军之中,有一部分人从未有过和混沌军团作战的经验。比如说作为最高统帅的艾修鲁法特就是其中一个。

    “这次为了确认混沌的动向,我军派出了为数众多的斥候部队。敌人也派出了相应的外围斥候部队。为了得到情报,我军前后损失了两百多人……”贝勒尔解释道。“相关伤亡损失的情况容我稍后报告。”

    “我军的轻骑兵应该都装备了火枪吧?”艾修鲁法特问道。“而敌人的轻骑兵应该没有装备远程射击武器。这样也不行?”

    “斥候战中,火枪会造成不必要的声响,所以执行侦察任务的时候,很多战士并不会携带火枪。此外手枪的准头和射程都很不妙,面对掠夺者骑兵精湛的骑术,在实战中很难把握正确的射击时机,所以我方士兵吃亏很大。”贝勒尔说道。“无论是马上格斗的技艺还是马术,我方都处于绝对劣势。”

    “敌人会不会虚晃一枪?”坐在长桌尾端的一个人问道。“舍弃高华城……将目标定为其他的什么?”

    “不,城下依然留有数量众多的混沌军团。”贝勒尔回答。“这一点,城中守军应该不会搞错。他们还特意发动了一次试探性的反击。”

    “结果怎么样?”

    “出其不意之下,取得了很好的战果。”贝勒尔回答。“给疏于防备的敌人造成了不小的损失。但是战斗的结果证明这不是一个伪装。而这长胜利……嗯,也属于不可重复的那种类型吧。高华城中正动员全部力量进行防御工事的修复工作。”

    “城中物资储备怎么样?”艾修鲁法特看似无意的问道。

    “坚持一年绝对不成问题。此外守军虽然蒙受了严重的伤亡,但是的数量依然充足,如能利用这段时间休整,应该能很快能恢复一部分战力。”贝勒尔回答。“这要多亏拉法将军之前的布置。”

    他微笑着看了一眼帕里。不过这个笑容却实在看不出是赞许还是讽刺。

    “总之局面看起来对我们有利?”有人问。

    “说句实话,很难讲。”帕里摊开手,做了一个手势。“说句实话,近年来,混沌军团越来越聪明,他们现在都努力在战场之外的地方寻找胜机。而且他们不止一次得手了——事实上,哪怕是这一次,他们也只差一点就得手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帕里的眼睛却在看着艾修鲁法特。现在,所有人都能察觉到这位主将有点心不在焉。

    有传言说艾修鲁法特在杀掉混沌巫师的时候中了什么诅咒。因为太多人亲眼目睹了变成满地血肉碎末的混沌巫师。被击败的混沌巫师在绝望中,以自我毁灭为代价,对打败自己的英雄施加邪恶诅咒,此类的故事实在流传得太广,以至于艾修鲁法特的情况马上就变了。

    根据故事书上的说法,这些寄托了邪神信徒最后力量的诅咒总是非常邪恶和卑劣。它们中的大部分甚至不是那种立刻让人致命的类型,而是一种更深,更长远的效果。而且常常祸及家人和后裔——因为在人们的普遍观念中,迅速的死亡倒也不算最可怕的事情,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叫做可怕。

    虽然说艾修鲁法特反复强调自己身体一切健康。但是谣言这种东西是不可能因为他的表态而断绝的。

    不过,至少会议上的相关结论是很容易做出的。这是因为本来受到之前疫情的影响,军队中还有很大一部分士兵尚未痊愈。再加上高华城迫在眉睫的危机暂缓,此外对于混沌军团的具体行动、兵力分配等因素也不了解,所以这种情况下出兵求战并不是最佳选择,相反,暂时等待战力的恢复,等待混沌军团的战力进一步被消耗才是正解。

    这一点,哪怕是之前一直求战的帕里也是如此。虽然确实也有人提议了乘着混沌分兵的机会,集中全力攻击高华城下敌军的作战计划。但是考虑到混沌军团城下实力不明,这个提议被否决了。万一不能迅速击败敌军,事情就会反过来,变成遭遇敌人的前后夹击。

    会议很快的结束了,与会者纷纷离开,只剩下艾修鲁法特一个。

    他的眼睛一直在看着窗外——实际上在会议进行的时候就是这样了——过了很长时间,一阵冷风从窗户里吹进来,他才回过神来。

    他这么失态是有理由的,因为今天,就在会议开始之前,他见到了一个混沌的间谍。或者详细的说,是一个奸奇的信徒。

第两百八十七节 劝说

    第两百八十七节劝说

    在军队里察觉混沌的间谍,这算得上是一个重大的事情。作为主将,艾修鲁法特亲自过问了一下审讯,顺带也见了一面那个被逮捕的间谍。那个间谍的身份之所以被确认,关键就在于有人发现了他身上的一个魔法图案。有了这个证据,他的身份就再也无法隐藏。

    而艾修鲁法特见过这个图案。事实上,那就是他之前画在自己胸口的图案——在混沌巫师马文的监督指导下,由艾修鲁法特亲手画在自己的胸口的图案。

    艾修鲁法特记得很清楚,当初自己胸口的这个魔法图案是死气沉沉的,仅仅是画在自己皮肤之上的一个图案——不管这个图案有多少的象征意义,但是图案自身仅仅只是画在皮肤上的一些颜料而已。他随便的从溪流里拿起一块石头就从自己胸口磨掉了它。

    但是这一次,他在这个间谍身上看到的是一个真正在运作的魔法阵。这个图案绝不仅仅是画在皮肤上那么简单。它其中勾连着诸多奇妙的魔力流动——复杂到足以令人头昏目眩。

    而且,正如马文之前所说的,这个魔法阵勾连着人类的生命力。因为这个缘故,除非杀死这个人,否则这个图案是无法被抹消的(至少也是极难抹消的)。根据教会那边的记载,由于这个魔法阵的存在,使得人类和邪神之间的精神联系更加紧密,换句话说,使得邪神更加容易的控制自己的人类追随者。只有那些最狂热的奸奇信徒才会在自己身上纹上这种东西。

    这个被逮捕的间谍很快就哭着认罪。他承认自己是受不了诱惑这才加入了邪神的信徒行列。但是他最初也只是想捞点好处立刻脱身。可惜的是,被画上这个图案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无法将其除去。然后就变成他的把柄落在对方手里了。混沌信徒以“揭露你真实身份”为要挟,胁迫他提供军队里的情报给敌人。

    接下去的细节他没有追问,自然有相关人员细加询问,最后会汇总,报告到他的书案之上。但是艾修鲁法特突然之间意识到一件事情,那就是也许罗金——那个连续施法出错,最后自爆掉了的混沌巫师——那个时候并不是施法出错。

    在他和混沌卵交战的时候,那个叫做罗金的混沌巫师连续用了多个法术乘机攻击他。所有的法术都没有生效——最初的时候,艾修鲁法特只能将其理解为施法出错了。虽然说连续多个魔法失误的事情很罕见,但是谁也不能说不会发生。也许事情就是这么凑巧?但是,马文的那个画着身上的魔法图案……那可是在马文亲自指导监督下完成的。

    这个东西,应该不会出错吧?但是,它就是对自己无效。原本应该具备的“勾连人类的生命力”的效果压根就没生效,稍微用一块石片擦一下就抹掉了。

    但是,艾修鲁法特确信自己并不是魔法免疫什么的。因为之前他也曾经遭到过魔法的攻击。比方说之前在教会那里遭到一位女祭司的火球魔法……那个魔法虽然被他解除,但是皮肤的灼热感告诉他,如果那一次被命中,自己哪怕不死,也会受到严重的创伤。

    但是……混沌的魔法却无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到底是谁?

    有人轻轻的敲了一下房间的门。艾修鲁法特抬起眼,看到贝勒尔一脸微笑的推开门。

    这里是会议室,但是因为会议结束的缘故,其他人都已经离开。

    “嘿,大将。”贝勒尔微笑着说道。“好像你的……心绪有些不宁啊。这样可不行啊……我们可是整装待发的军人呢,马上就要到那个将生命视为尘埃一般,名为‘战场’的鬼地方去了啊。有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啊!”

    “啊,有这么严重吗?”艾修鲁法特尽力让自己露出一个笑容。

    “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贝勒尔来到艾修鲁法特最近的那张椅子,一屁股坐下。“你是感到迷茫了吗?”

    “只是有点……疑惑罢了。”艾修鲁法特回答。“和战争无关,是我的一些私事。”

    “你既然身为大将,那就没有私事了。”贝勒尔看上去似乎叹了口气。“你的一念之间,就可以导致千百人的生死存亡啊……发生什么了?”

    “贝勒尔阁下,还记得你上一次遇到我……我的意思是指遇到失忆之前的那个我……您觉得我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特殊之处?见鬼!你是汤玛士的弟子,这件事情就够特殊的啦!汤玛士死的时候已经年过八旬。如果他有意传授自己的学问的话,他门下最少也有上百个学生!但是据我所知,好像他的学生只有你一个。”

    “只有我一个……”艾修鲁法特摇了摇头。“汤玛士……为何为选择我呢?”

    “当然是因为你有这个天赋。”贝勒尔回答道。“或许你还有诚意、口才和讨好人的手段,但是最关键的还是天赋。你有统帅大军的天赋条件,或者说潜力。”

    “能蒙您如此夸奖,是不是我的荣幸?”

    “这个倒不是荣幸。”贝勒尔正色回答。“如果不是对您的能力的认可,我也就不会站在这里了啊。虽然说胜利的荣誉很重要,但是自己的命更加重要啊。你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很怕死。当年远征卡莱安的时候,我可是好多次第一时间当了逃兵的……”

    “可您最后还不是取得了胜利吗?”

    “是啊,所以我现在才能理直气壮的提起这些事情而不会脸红。”贝勒尔倒是一点都不在意。“如果我大将你的能力有所怀疑,我就会找各种借口走人……毕竟要是战败的话,没人敢担保自己一定平安无事……我原本认为,就算让我来当这个统帅,我也不会比你做的更好了,而事实也说明了这一点……好吧,我们不说这些,还是回到正题上来,大将,你在迷惑什么?”

    “……”艾修鲁法特想回答,但是发现自己最后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知道吗,很多新兵——特别是军官,在上战场之前都会迷惑。而这个‘迷惑’中最常见的,就是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战。很多人——特别是那些不知世事,懵懵懂懂的人,常常不能理解‘敌人’的这个概念。所谓的‘敌人’嘛,当然是先是‘敌’,然后才是‘人’。可是这些新兵却搞不懂这一点,思想执着于‘人’,却忘记了加上一个‘敌’。除非这些人亲眼目睹的战场的残酷,比方说被烧毁的村庄,被强暴杀害的妇女儿童,被处死的平民之类的场景,他们才能燃烧起战斗的勇气,才能将他们全部的力量和智慧放在杀戮之上……当然,这些指的是新兵。而老兵不需要这些。”

    贝勒尔的眼睛看着对方,他的那种目光是有穿透性的,仿佛能够看见艾修鲁法特内心深处的疑虑。

    “人打仗打得多了,心头的热血就会慢慢的平静下来。即使没有目睹那些令人暴怒的罪行场面,他也能够平静的作战。因为他们不需要了解,不需要亲眼目睹就知道战争会带来什么。而平静经常要比愤怒更加管用——因为愤怒总是和恐惧结合在一起,它们是一体两面的。而平静则是另外一回事。有经验的将军会把老兵作为自己主力和精锐,主要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当然还有另外一种人,比如说我这一种。”贝勒尔用手指了指自己。“我已经相信我是正义的——不需要外部的证据,更不需要敌人证明自己的邪恶,我总是相信我是为了正义而战。所以我耍什么诡计,安排什么陷阱的时候,我从来不会有任何的犹豫,也绝对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如果我让部下去付出牺牲,我会相信这是不得不做出的牺牲,我会为阵亡的将士难过,但是如果时间回溯,我还会下达同样的命令,还会照样让他们去送死。因为我是正义的,我的命令是别无选择的,他们付出的牺牲是有必要而且有意义的。如果我不是指挥官,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拿着长矛,站在前线,面对着迎面而来的敌人,我也会相信我杀死对方——不管是完好的对手,受伤的对手,乃至于求饶的对手——是符合正义的需要。”

    “我不知道大将你迷惑什么,但是我要提醒一下。无论如何,现在你是这支军队的统帅,因为你过去做出的种种功绩,现在这支军队……十万人的性命和未来被托付在你的手上。这是权力,也是责任。你的迷惑能够超越你此刻压在你身上的责任吗?如果答案是不能……说句实话,我也知道这是你唯一的答案,那么你应该放下你心中的疑惑。”

    “人很难放下心事。”艾修鲁法特回答。他笑了起来,这不再是之前露出来的那种勉强的笑容,而是一种放松的笑。“知道吗,贝勒尔大人,刚才您说的这些话中,您是把自己视为‘老兵’的……”

    “别人说我身经百战,其实没那么夸张。哪怕把大战小战全部算上……哪怕连刚才这一次对付混沌巫师的小战也算上,我也只打了四十七次战而已。”贝勒尔回答。“不过这个数字也够得上‘老兵’这个头衔了。刚才是一个老兵给另外一个老兵的忠告。”

    “哈……也对呢,原来我也是个老兵了。”艾修鲁法特微笑着回答。“我不知道我打了多少次战了,如果算上梦里的,也许也有这么多次了。”

    “梦里的?”贝勒尔眉头略微皱紧了一点,但是马上就松开。

    “一些明明不符合逻辑,但是却相当真实的梦。”艾修鲁法特对这个话题也没有深入。“所以我有时会迷惑,我是不是经历了一些……一些……人类难以想象的东西。”

    “没什么是人类难以想象的。”贝勒尔笑了。“哪怕是最狡诈的欺骗和最高深的计谋都是出自人类的智慧。”

    “或许如此。”艾修鲁法特回答。突然之间,他觉得自己心头的重担被卸下了——至少是卸下了一部分。

    “接下去你打算做什么,大将?”贝勒尔问。

    “继续迷惑,”艾修鲁法特从椅子上站起来,来到窗户边。这里位于城堡高处,可以鸟瞰城市的中心位置。前面已经说过,此时的纽斯特里亚城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大军营。“但是,首先还是要打好这一战。”

第两百八十八节 欲望

    第两百八十八节**

    帕里是在查看伤病员的时候看到那个女人的。

    纽斯特里亚城里的女人不多,这里的平民大部分都已经离开了。剩下的女人中大部分也都是那些商人——提供军需的那一种——的家眷。当然还有另外一种,那就是娼妇。

    不过帕里很确定眼前的这个女人不是。因为根据一种显而易见的事实:混在一群丘八里面赚皮肉钱的女人都不是什么大美女。在军营这个环境里,女人是卖不出高价的——士兵没那么多钱,而高级军官数量非常有限。

    在帕里看到她的时候,那个女人正在铡草。这是一种很常见的活,为了让马匹保持健康和活力,需要将草料用铡铡成碎料。她上身穿着一件浅色的无袖短衫,下身穿一件蓝色,已经有多个补丁的长裙,认真的干着活,而且时不时的用手擦自己额头流下来的汗。

    帕里就这样傻傻的站在那里,像一具木偶一样,很长时间都没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那个女人真的是……太美了。

    这个世界上的美女有很多种,至少帕里自认见过无数——他毕竟出身名门,要说女人方面,多少也是有那么一点眼光方面的自信的。但是这个女人却超出了他的常识。

    其实那个女人的脸也没什么特别,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并没有变出其他什么东西来。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分开来只能算作“平平常常”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却有着一种莫名的吸引力,愣是将男人的目光吸引到身上,再也不能挪开。

    她身上穿的也只是很寻常的打杂妇女的衣服(就和她干的活一样),但是却配合她铡草的动作,不自觉的展现身材。帕里看过身材惹火的女人,但是却没有看到如此完美,如此凹凸有致,如此令人情不自禁吞口唾沫的女人。

    她不是漂亮,而是能把人迷倒,她不是性感,而是直接勾引起你犯罪的**。

    这不是帕里个人的错觉或者狂想。实际上,跟着他身边的几个随从也是如此。他们几个人就这样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女人一下下的铡草。

    女人并没有发现——或许是发现了而不在意。可以想象,这样的女人早就已经习惯了男人的失态。她慢慢的完成了手中的工作,拖着一大筐铡好的草料离开了。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几个人才回过神来。

    因为是几个人同时失态,所以彼此之间倒也没有尴尬。帕里看了看几个随从,轻轻的咳了一声。

    “咳……那个女人你们谁见过?”

    随从们彼此交换了一下目光,然后都摇了摇头。很明显,他们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女人。

    “少爷,”一位年纪稍长的仆人说道。“她应该是新来的,否则的话,这么漂亮的姑娘不会无人知晓。”

    “新来的……最近有新的人来么?之前爆发的瘟疫……我记得吓跑了不少人。”

    “哦,少爷,商人的贪婪是无止境的,甚至会超越他们对死亡的恐惧。”那位仆人回答道。“这几天我看到有新的商队入城,带来了一些新货物……”

    “货物?”

    “一些腊味、酒、烟草、香料之类的东西。”另外一个随从回答道。“昨天我还看到几个出售武器盔甲的商人进城来呢。”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将军大人,我觉得这个女人……不太正常啊,会不会是什么混沌信徒……”

    “胡说,刚刚查出有混沌信徒混入军队中,教会那边正派了人四处严查呢!这种情况下混沌军团的探子怎么可能混得进来。”另外一个人反驳道。

    “是吗……”帕里恋恋不舍的再看了那个女人远去的方向一眼。“你们,帮我查查这个女人的身份来历。”

    几个部下领命而去。

    说句实话,帕里的几个随从倒是行动迅速。这很重要的一个理由就是他们很熟悉纽斯特里亚城。之前这里曾经是拉法将军驻跸之处,当然,现在拉法已经到后方“休养”去了,而这座城市也为了战争发生了很大的盖板。但是他们依然有着外来人没有的情报优势。帕里回到自己的住处,连椅子都没坐热,部下就送来了消息。

    “是烟草商人的女儿啊……”帕里有些感慨的说着。表面上他在感慨,实际上他在回味刚才那种令人神魂颠倒的惊艳。那并不是普通的容颜,哪怕称之为绝代佳人也不为过。

    “是啊,她的父亲倒是一个长相平常的人呢,但不知道怎么回事,生出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儿出来。”部下倒是真的在感慨。由于帕里的命令,他不仅再一次见到了那个女孩,还见到了她的父亲——也就是那位烟草商人。那两个人还真的不像是有血缘关系。不过这一点是不容置疑的,因为商队里还有好几个人能证明他们两个确实是父女。“可能是因为继承了母亲的容貌吧。”

    “嗯,结婚了吗?”从外貌上判断,那个女孩应该在十六到二十岁之间。

    “没有!别说结婚,连订婚都没有!”

    “哦,不太像啊。没人提亲吗?”虽然说平民的结婚年纪会比贵族略晚,但拥有如此美貌的姑娘怎么会缺乏求婚者呢?

    “据说是因为她的父亲。那位烟草商人不想把女儿随便的嫁给什么人,他希望女儿能够凭借容姿……脱离平民的行列,比方说嫁给一个大领主什么的……最好是给他的生意带来极大的助力。”

    “是吗,还真的是商人的本质啊。”帕里漫不经心的说道,但是如果有人正面端详他的话,会发现他眼睛中的那股火焰越来越强烈了。“你先下去吧。”

    仆人离开,帕里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他表面上平静,实际上满脑子都在回想那个烟草商人之女的倩影。一小会之后,他感到自己口干舌燥,于是他从桌子上抓起杯子,一口饮尽。但是在喝掉饮料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感到更渴。某种**超越了理智的束缚,在他脑海里气势汹汹的徘徊,不肯离去。

    过去的很多年里,帕里一直认为自己会有机会成为女王的丈夫——甚至能成为下一任的国王。所以在私生活方面他是相当的洁身自好的(当然是以贵族的标准而言)。因为他有着强大的竞争对手,在这一场竞争中,任何一点得分都是宝贵的。他不能因为自己一时的放纵而毁灭了自己的前途。

    但是,世事无常。转眼之间,他成为女王的丈夫的希望已经变得如此渺茫,以至于让人对此不再抱有任何的幻想。现在的他,已经没有理由像过去一样自制了,不是吗?

    “少爷。”房间的门被推开,半张脸从门缝里钻进来。“不是说要参加军事会议吗?”

    “不去了!”帕里说道。“你去回复一下,就说我人不舒服……反正一时之间也不会有什么重大行动,会议只是通知一些无聊的消息罢了。”

    门被重新关上。

    “那个女人……”帕里用力的将杯子砸在桌子上,恶狠狠的说道。难以克制的恶念在他心中膨胀着,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种情绪很不自然。在这座城市里,他是掌握军权的大人物,而那个烟草商人只不过是一个区区的外来者!

    ……

    “混沌军团没有任何动静。”贝勒尔说道,“或者说他们还在按我们之前估计的一样,留下部分兵力围困高华城,其他部队分兵出击。”

    “虽然他们选择避开高华城这块硬骨头,但是他们也不会捞到什么便宜。”巴兰卡沉思的回答。“这个区域……每个聚居区都有坚固的防御工事。说句实话,有的地方比高华城还难攻打——每一座城堡都是硬核桃……有的地方甚至压根不容许大军展开,兵力优势很难发挥作用。”

    艾修鲁法特的目光看着贝勒尔,“有什么特别的消息吗?应该有了吧。也许他们不能突围,但是至少能用传讯卷轴。”

    “道根男爵的城堡被攻陷了。”贝勒尔沉思了一下,回答道。“战斗持续了六天,最后混沌军团用尸体铺平了进攻的道路。绝望之下,这位边境领主先用传讯卷轴向鹰隼城传达了战斗的消息,然后引爆了城堡中的火药库……他是个英勇的贵族!这意味着混沌军团付出了巨大的伤亡,却一无所获。如果我没弄错的话,此类事情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然后呢,混沌军团迟早都会意识到,这样分兵四下出击除了损耗兵力之外,毫无任何意义……理论上是这样。”

    “但是,从态势上来看,等到混沌军团意识到这种做法错误……至少要一个月,他们要四处碰壁之后才会得到正确的结论。换句话说,我们可以用这一个月的时间养精蓄锐,耐心的等待。”巴兰卡提议。话是这么说,他的眼睛却看着贝勒尔。每个人都从贝勒尔的脸上看到了一些特别的信息。

    “逻辑上是这么没错。”贝勒尔说道。“但是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们已知这支入侵的混沌军团包括了四大邪神的部属……恐虐的信徒,一个名为血牙领主的混沌领主是这支混沌军团的统帅。一个信奉恐虐的混沌领主或许不擅长阴谋诡计,但是其他的邪神的部下可不是那么简单的。至少我觉得,混沌的行动绝不会这么简单。事实上,我个人感觉,他们或许不会使用什么战术上的圈套……因为他们有理由会认为我方必定十分谨慎,而是使用一些和战斗无关的手段。”

第两百八十九节 暗招

    第两百八十九节暗招

    “战斗无关的手段?”艾修鲁法特想起了之前的马文和罗金的事情。“那个散布瘟疫的混沌巫师?”

    “应该说我们很幸运,”贝勒尔看了艾修鲁法特一眼。“原本这个问题是无解的,不过我们的伯爵大人最终还是解决了这个问题。”

    “贝勒尔大人,你的意思是……会有另外一个混沌巫师来散布瘟疫?”

    “这个倒不是,”贝勒尔回答。“如果有的话,我们恐怕已经遇到了吧。我担心的是白堡的那事重演……比方说这段时间我们就抓到了一个混在我军之中的,混沌的探子。”

    “这个……”

    “其实在战场上,自荒野贤者加鲁纳斯建立三重防线以来,格鲁尼从未输给过入侵的混沌军团。当然,这是单纯的指战斗而言的。上一次混沌军团的入侵之所以会造成前所未有的眼中破坏,关键就在于他们采取了‘超越战场’之上的手段。我想大家都会同意这样一个事实:若非混沌军团利用内奸攻破白堡,那种危机是绝不会发生的。”

    “同样的手段……内奸吗?”巴兰卡沉思了一下。“但是,不可否认的,那一次有着白堡守军粗心大意的因素在内。而现在我们就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

    “那么,之前拉法将军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呢?”贝勒尔微笑着环视四周。幸好帕里不在场(他派人来说自己身体不适),否则的话,大概会因为贝勒尔的这番话而气得满脸发红吧。“我想,因为拉法将军的缘故,在入侵之前,混沌军团就对于我军各方面的兵力布置了如指掌了吧。我们囤积重兵却被混沌军团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拉法将军的缘故,不是吗?若非女王陛下迅速平定拜伦的叛乱,那么此时此刻,格鲁尼恐怕距离灭亡只差一线了。”

    他说的话很不客气,但是大家却也无法反驳。毕竟这都是实情。

    “那么你觉得,危险会来自我们内部?”艾修鲁法特问道。

    “可能性很大。”贝勒尔说道。“说句实话,以我个人的角度来说,我觉得混沌军团最大的优势既不是他们悍不畏死,也不是他们身体素质格外强韧……而是他们邪神的那些蛊惑人心的能力……或者说那些诱人的条件。我们谁也不敢保证我们昨日的战友今日就会投奔到邪神麾下。这就和拜伦一样……当年他是对抗混沌军团入侵的重要中坚力量,最后……哼,相信大家都听说福诺罗斯城里找到的东西了吧。”

    之前攻破福诺罗斯城,平定拜伦叛乱的同时,也发现了祭祀混沌邪神的祭坛。经过教会的高阶祭司的确认之后,这已经是拜伦利欲熏心之下投入邪神怀抱的铁证了。没人知道在拜伦的领导下,福诺罗斯城到底有多少人变成了邪神信徒——这也是后来教会在屠城事件中保持沉默的根本原因:显而易见,那座城里早就成了混沌的老巢了。

    众人皆沉默不语,贝勒尔则继续说了下去。

    “我们都知道,现在战略态势上,混沌军团正处于一个非常微妙的状态。他们犯下了分散兵力的大错——根据推测,高华城下的混沌军团只剩下三万或者四万。如果我军能够在他们重新聚集起来之前将其击破的话,我方就等于已经取得了胜利了。”

    “他们在高华城下有坚固的营垒。”巴兰卡回答道。“我军如果不能一举将其攻陷……那么敌人回援的部队就可能对我军形成反包围,那是非常不利的。而且在这种战斗中,混沌军团会有很大的优势。除此之外,现在混沌的掠夺者骑兵控制着整个区域。他们的消息比我军灵通。而攻打营垒必须有大炮……我军出发的时候或许那里只有三万混沌军团,但是等到我军抵达并进入战斗的话……到底要面对多少混沌军团就很难说了。”

    “对,我方哪怕迅速的发动攻击,也不一定能保证获胜。”贝勒尔回答。“胜算应该在五五开……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和诸君才坐在这里,而不是督促部队加速前进。但是,纵然我们在权衡利弊之下做出了这种决定,混沌一方就如此无谋吗?毕竟这可是关系着这一次入侵的胜负成败——用混沌军团的话来说,关系着诸神的荣耀和恩宠!”

    “你的意思是……”

    “为了避免我军直扑高华城下,混沌军团一定有牵制我军行动的密策。”

    “信奉恐虐的统帅,也许压根就不会想那么多。”不知道是谁嘀咕了一声。

    “恐虐的信徒也许不会,但是奸奇、纳垢、色孽的信徒呢?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做点什么,避免这种危机的发生啊。特别是这种选择不涉及军队的调动使用的时候……那就更容易做出了。”

    “那么,贝勒尔大人,您是如何认为的呢?”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在我军之中,控制一个身份十分重要而关键的人。比方说,控制我们的军需官。”贝勒尔看了一眼位于末席的那位高大壮实,穿着华丽军服的男人。后者立刻愕然,瞪目结舌却说不出话来。“制造一场焚毁粮草库的火灾……或者是控制一位负责侦察的斥候队长……”他的目光扫过全场,“带来完全错误的情报,或者引导一条错误的道路。这些都可以直接的影响到我军的行动。”

    “如果没有教会的祭司在的话。”艾修鲁法特终于说话了,他的目光停在坐在中间的那位魔法师身上。后者微微颔首,以示逊谢。“这种花招确实很容易得手。但是教会的祭司们会负责处理此类问题了。”

    贝勒尔笑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

    “将军大人,”贝勒尔沿着走廊向自己的房间走去的时候,罗宾跟在他身后。“您不该这么说的。要知道……教会的那些人可能会因此对你有成见……”

    “罗宾,这只是以防万一。”贝勒尔说道。“实际上我只是提醒一下教会的人。”

    “哦?”

    “有教会的祭司在,混沌势力的渗透没那么容易。”贝勒尔回答道。“但是教会的祭司们最近似乎全心全意的在下层士兵中找混沌渗透的痕迹。”

    “你的意思是……向他们提个醒?他们不该这么做,而应该将目标放在关键位置上?”

    “嗯,这种做法毫无任何意义,反而会影响士气。”贝勒尔回答。“战场之上,哪怕是怀有二心的士兵也只能和同伴一起同敌人作战……因为单个人的临阵反戈只能说是自杀。所以,查找士兵中有没有混沌探子是毫无意义的。如果没有成果,那就是浪费宝贵的时间,如果有成果,那会很容易让士兵们产生了‘混沌力量无所不在’的恐惧。这对于士气是很不利的。特别是我军之中,和混沌军团有过交战经验的老兵并不很多。”

    “原来是这样,但是,将军大人,您为什么不直说呢?”

    “当然是防止我们的艾修鲁法特将军不快了。”

    “不快?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我们的艾修鲁法特将军藏着一些不能告诉人的小秘密。”贝勒尔微微的笑了一下。“至于是什么秘密,你可以自由想象。为什么我们的艾修鲁法特将军会知道混沌巫师的详细动静呢?为什么那个纳垢的巫师自爆了,而他却平安无事呢?甚至我可以加问一个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彻底毁灭福诺罗斯城呢?这看上去多么像灭口啊。”

    ……

    纽斯特里亚城里早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军营,实际上,这座城市里只有很少一部分人不是军人。为了方便管理,此类人全部被集中在城市南侧的一个小区域内。这里现在也变得很热闹,几座旅店客房全部客满,占据这些客房的是新来的商人们。

    在擅长生意经的商人眼里,军营里可到处都是赚钱的机会。商人及他们雇佣的伙计们都在里里外外的忙着各种各样的活。道路上人来人往,一片繁忙的景象。

    一家很普通的靠街旅店的二楼的窗户被推开,一张年轻女性的脸出现在窗口,但是只是略微扫视了一下就马上关上的窗户。

    “萨加斯,你太谨慎了。”房间中央,这个女人的身后,站着一个散发着绿色光芒,半透明的虚影。如果艾修鲁法特或者小丫头在场,他们可以立刻说出这个身影的名字。此人正是混沌的巫师领主——马文。

    “谨慎一点总没错的。”少女发出了一声轻笑,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孔上浮现了足以颠倒众生的笑容。“马文,你不要这么大白天的冒出来,你不怕魔法的波动被那些南方人的魔法师察觉吗?”

    “不会的,这和魔法传讯不同。这是我特别研究出来的魔法……呵呵。那些低能的南方人魔法师是绝对发现不了的。我有这个信心!还是回到正题上来吧,事情怎么样了?”

    “很顺利。”萨加斯回答道。“就在刚才,几位仆人送来了消息,那位小少爷想要买下我,哦哈哈哈哈……”

    虽然这个笑声中明显的蕴含着恶意,但是却一点没有影响她的美色。

    “顺利就好,这次你可要小心。这一次你的身份被揭露的话……恐怕没有逃出去的机会!”

    “真不像是奸奇的巫师会说的话。”萨加斯抿嘴回答道。“亦或者,在罗金死之前,你也给过他同样的提醒?”

    “罗金是被南方人杀的。我发誓,这件事情和我无关……”

    “奸奇巫师的誓言倒真的是件稀罕东西。”萨加斯不以为然的说道。“如果奸奇巫师有誓言的话。好吧,马文,我们还是不要玩这些花招了。我已经按你说的做了,我甚至没有挑选那位艾修鲁法特伯爵……”

    “我说过,你对他的诱惑成功率不大。那个男人已经有老婆了,而且不止一个……”

    “我倒觉得这个理由说明他这才最合适的对象,不是吗?”

    “他意志坚定,而且出人意料之外的是,他居然还是个魔法师……好吧,其实是他活不了多久了。是他杀了罗金,也受到了罗金临终的最后诅咒。罗金把自己化成碎片以释放这个诅咒,你可以想想这个魔法有多少威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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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龙骄雄介绍:
当艾修鲁法特从黑暗中醒过来的时候,卡莱安之战早已经结束,所有的吸血鬼尽数陨落在这场战争中。现在,他必须独自一个在这个充满敌意的世界上活下去,并且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血龙骄雄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血龙骄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血龙骄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