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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节 会战

    第七十九节会战

    夏末的暖风吹过原野。平坦的原野上,此时铺盖着厚厚的野草,中间摇曳着几朵不知名的野花。如果仔细观察,嫩巩固在这块平坦的土地上看到很多凌乱的小洞,那是草原鼠的杰作。这种小生物是草原上一种贵重的资源——它们虽然小,但是肉可以吃,毛皮也柔顺温暖。最重要的是,它们是很多其他动物的食物——狼、狐狸、以及其他一些肉食和杂食动物的食物。它们构成了这个食物链最基础的一环。

    特别是冬季,很多部落在漫长冬季唯一能猎到的动物就是这种草原鼠。一块栖息大量草原鼠的土地被认为是一块有相当价值的土地,因为它能够为部落提供源源不断的资源,保持部落的兴旺发达。

    但是此时此刻,这些本来在这个季节最活跃的小动物却无影无踪。明媚的阳光下,绿草如茵,那些大大小小的洞,也都被杂乱的野草给掩盖了。

    一阵不祥的风吹过这块平坦的土地,野草都乖巧的伏下身体,以免被风吹折了。虽然太阳当空,但是一股肃杀的气息却在这片土地上弥漫。也许正是因为感受到这种气息,所以草原鼠才缩进它们洞穴的最深处。

    艾修鲁法特看着联军抵达了战场。

    就和他们书信里说的一样,他们确实打算在这里和无语恐慌部落决一胜负。这汹涌而来的人潮说明,那封约战的信不是陷阱,而是真实:因为从数量上就能判断得出来,敌人的数量大概在两三到万人之间,一旦这支军队被打败,那么敌人的一切计谋——不管那是什么——全部都会灰飞烟灭。反过来说,一旦敌人取胜,那么无需任何计谋,盐池就等于已经落到联军的手里。

    艾修鲁法特站在一块稍微高的山坡上,看着双方的军队正在一边观察着对方,一边列开阵势。这里虽然是平原,但是地势多少也有点起伏。艾修鲁法特已经提前一步抵达战场,所以占据了一块地势稍高的山坡。不过,这怎么说也是一片平原,所谓的“山坡”,坡度非常的平缓,在战斗中并不是什么值得依仗的有利地形。要说真的会在战斗中有什么便宜的话,那就是因为站得比较高,所以指挥官的视野会比对方稍微好一点。

    这也是为什么联军会选择这里决战。在这里,一马平川,地形开阔,许多狡猾的计谋在这里都不能实施。两支军队只能正面交战,依靠那些最基本的布阵作战技巧来战斗。靠着这种地形,联军能够充分发挥兵力上的优势,以堂堂之阵击败对方。

    和普通部落之间的交战不同,双方都没有建造前线营地。艾修鲁法特是不肯建造,而联军是没有时间建造。通常情况下,战败的一方能够退入营地,尝试着依靠工事击退敌人的进攻。但是这一次,失败的一方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说起来,艾修鲁法特这样看着混沌军团好几次了。不过那个时候,他是格鲁尼的将军,率军对抗入侵的混沌军团。他记得混沌军团是一支组织严密有序的军队,士气高昂,装备精良(混沌盔甲配得上这个称呼)。这一支混沌部落联军的素质要比上一次对阵的混沌军团差很多了,不管是装备还是士兵的素质都是如此。当然,反过来说,艾修鲁法特手下也不是格鲁尼训练有素的正规军,而是一支同样的的混沌军队,而且在人数上有很大的劣势。

    当然,他最大的弱点还不是人数,而是内部。在他是格鲁尼的将军时候,他率领的是一支能够完全服从他指挥的军队。这很容易理解,正规军就是如此:正常情况下,一个将军在得到君王的任命之后,就拥有了对军队的完全指挥权。这是整支军队从基层士兵到高级将领都认同的事情。只要这位将军没有做出什么谋逆之类的事情来,或者又有谁变出一份“君主的密诏”之类的玩意出来,他就不必担心部下的服从问题。他的命令总是能够传达下去并得到执行。而且这种控制权是可以越级的——将军随时可以直接将自己的命令越过高级将领、中层军官,传达给基层的士兵和低级军官,而不必担心会遭到拒绝执行。

    但是他现在不一样。他组织起这支军队的时间太短,而这支军队的构成也过于混乱。有无语恐慌部落原本的部队,有他用威逼利诱手段“购买”(或者可以说拐骗)来的部队,还有那些自愿追随他的志愿者组成的部队,甚至还有从掠夺之子部落那里要到的一些心不甘情不愿的部队。总之,虽然对面是三个部落的联军,他这边却只会更加混乱。特别是掠夺之子部落的军队,他们的统帅,也就是奸奇的混沌冠军布鲁斯,对他的决定明显的有所不满。而艾修鲁法特却没有办法,因为他对于这支军队完全陌生,那些中层军官他甚至见都没见过,更别说记住名字什么的了。他必须,也只能,依靠布鲁斯。

    “大人,”身边的巫师,那位打扮得如“原始人”一样的哈德蒙说道。“刚才我得到魔法通讯,我们营地那边很安全,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艾修鲁法特点点头,这一点完全在他的预料之内。如果说这段时间有什么新的收获,那就是他终于明白了这个叫做哈德蒙的混沌巫师为什么打扮成这个样子了。这是一种取悦于神明的手段,是哈德蒙自己向奸奇发誓要严格修持——本质上来说,就和那些混沌荒野上的流浪战士差不多。

    “他们的数量很多……”布鲁斯又一次发表意见。看得出来,他并不是害怕——没有混沌信徒会害怕战斗,更别说是一个混沌冠军了——而只是不满,因为这样正面迎战优势敌人,正是奸奇所不喜欢的——单纯的依靠暴力解决问题是恐虐信徒的思路。

    不过很遗憾,虽然艾修鲁法特名义上是奸奇认可的混沌领主,但是他实际上可没有任何迁就奸奇的作风和爱好的想法。而且,也许正是因为站在“非信徒”的客观角度,他才能隐隐察觉奸奇让他当这个混沌领主并非无因。奸奇的巫师暂且不提,奸奇的战士——那些混沌战士、神选战士,乃至于布鲁斯这样的混沌冠军,都已经太过于习惯和依赖阴谋和巧计,以至于忘记了正面作战的能力才是战争的根本。

    在这一点,恐虐的信徒和奸奇的信徒对比最为明显。恐虐的信徒从来不讲究什么阴谋,只管猛打猛冲,但是他们的战斗力却是混沌中公认最强的。而奸奇的信徒太过于依赖计谋,以至于战斗力被公认为最弱的。比方说布鲁斯,虽然以普通人类的标准而言他确实很强,但是如果他和萨格来一场一对一的较量,艾修鲁法特绝不会在他身上下/注。

    没错,如果纯以格斗技巧而言,布鲁斯或许会更高一点,但是萨格的惊人力量和凶猛的战斗风格,足以让一切技巧变得毫无意义。

    “布鲁斯,机会只有一次。”艾修鲁法特没耐性听他继续说下去。说起来,如果要招募部下,恐虐的信徒最简单也最容易服从,奸奇的信徒的思路可就复杂得多。比方说这个布鲁斯,他始终对艾修鲁法特抱着三分提防,三分不信任。“看到没有,符文之主部落……快完成布阵了,而虚空之刺部落尚未完成……”

    三个部落的联军是分批进入战场的。这是一种很常见也很正常的思路。如果交战双方抵达战场的次序有先后的话,那么先抵达战场的一方会抢先(理所当然)布成阵势。而后抵达的一方为了避免在布阵时就遭到对方的突击,就会一翼接一翼的布阵。这样情况下哪怕遭到对方的突袭,也能有足够的余裕做出反应,哪怕最差的情况下,完成布阵的军队能够掩护友军及时撤离战场。最强的符文之主部落先列阵,而最弱小的加斯部落最后一个列阵。

    “让混沌卵打前锋,开始进攻!”艾修鲁法特下令。

    两支军队已经隔空对峙,中间拉开了大约一千步的距离。两军的正中间乃是绿草如茵的平地,阳光照耀在这些野草上,反射出斑驳陆离的光芒来。联军的阵型是典型的鱼鳞阵,这种阵型的特点是三线各自都将主要兵力在阵型中央集结,并且分作若干小方阵,按梯次配置,前端微凸。基本的战术思想就是使用波状攻击进行突破,是兼具进攻能力和持久能力的阵型,适合优势一方主动攻击弱势敌人。或许混沌部落压根没听说过“鱼鳞阵”这个词,但是这不影响他们布下这种在兵书上被称为“鱼鳞阵”的阵型。

    比起联军比较复杂的鱼鳞阵而言,无语恐慌的布阵简单的多。就是三线方阵,以小方阵的形势保持一条横线,没有突出也没有收缩。这是最简单也最容易完成的阵型。

    此时此刻,左翼的符文之主部落军队已经基本完成阵型,而虚空之刺部落的阵型只布置了一半,加斯部落则刚刚开始布阵。

    低沉的牛角号,缓缓地响起。这个声音浑厚而悠长,每个人似乎都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脚底下有轻微的颤抖。号声从平原上缓缓的掠过,一阵风吹来,那些野草草似乎也感受到战争的气氛,因而在惊恐不安的摇晃着脑袋。就连天上关注一切的诸神也似乎感受到了下面传来的紧张气氛。一朵白云适时的遮住了太阳,使得天地之间的光线变得更加的柔和了,更加的适合这场厮杀。

    那低沉的牛角号声,深深的震动着战场上每个士兵的心房。哪怕是经验丰富的战士,在听到这种声音的时候,心脏也为之抽紧。战斗对任何人都是严峻的考验,哪怕是混沌信徒也不例外。别说是普通的混沌信徒,哪怕是混沌领主,在残酷的战争中同样有陨落的危险。在战场上,人类的生命不比一株野草更有价值。牛角号不断的吹响,士兵们脸上一开始的不安开始逐渐消失,他们的表情变得冷漠和嗜血。似乎这个声音在不停地在向士兵内心输入一个概念:必须拼死一战,否则就是灭亡。

    诸神的眼睛,在看着这一场战斗。

    第一波攻击是由魔法开始的。在意识到战斗即将开始,两军的魔法师都在做同样的事情:施法,破坏对方施法。如果此时有一个巫师在边上旁观,他很容易就在无语恐慌这边感觉到好几阵魔法的波动——有人在努力的从魔法之风中抽取能量。但是这些魔法的波动最终还是消散了,因为他们的对手干扰了他们的施法。

    同样,在联军这边,同样出现了魔法之风的波动。这些波动中的大部分都因为干扰而消弭于无形,但是却有一个魔法成功了。从魔法之风中抽取的能量被编织成了一团次元烈焰,火焰突然在无语恐慌这边的人群中爆发出来。就那么一下子,数十名战士灰飞烟灭,整个小方阵都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第八十节 主动

    第八十节主动

    但是无语恐慌部落的士兵早就对魔法的杀伤力有心理准备。后排的士兵迅速而镇定的补上了死去同伴的缺口。

    密密麻麻的士兵,保持着队列走出了自己的阵地,向敌人的队伍移动。为了保持攻击队形,他们的前进速度并不快。第一列方阵几乎都是拥有混沌盔甲的精锐,黑压压的,好像一朵巨大的乌云,遮盖了地面,又如同缺堤的洪水,向着联军的阵地压过来。

    “他们怎么敢进攻?!”在联军的阵营之中,几个指挥官,也就是那些混沌冠军们,几乎都在心里冒出这种疑问。以站在战列第一线的士兵视野上来看,进攻的无语恐慌军队密密麻麻,排山倒海一样压过来,让人心头发紧。但是在这些高层军官来看,他们很清楚这样一个事实:自己一方的兵力是占据很大优势的。

    根据一种人类本能的天性,势弱的一方总是选择守势,优势的一方才会选择攻势。所以无语恐慌部落这一次的主动出击,是大出意料之外的。

    但是他们虽然惊讶,但并不害怕。

    没错,他们布置的是进攻性的阵型,他们甚至还没完成布阵,但是他们的兵力上拥有绝对优势。兵力优势会带来很大的好处,其中之一就是你可以犯很多错误。在实力相等的情况下,也许一个小错误就能决定胜负,但是在占据优势兵力的情况下,你哪怕犯下很多错误也能赢。比方说阵型——阵型很重要,但是不等于说阵型混乱就一定会输。

    就像南方一句俗话说的一样:哪怕是千年一出的名将,能抵消的也不过是两倍的兵力优势罢了。

    魔法战斗越发激烈了。在普通士兵眼里,也许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因为大部分魔法都在干扰中失败了。这些魔法在能被外人察觉(或者说发挥效果)之前消弭于无形之中。时不时的能从两军阵中听见宛如短促雷声一样的声音,那是魔法失败而产生的声音。

    其中至少有两个魔法的失败产生了灾难性的后果——施法的巫师直接被崩溃的魔法力量撕成了碎片。对于那些尚未称得上“正式”巫师的学徒而言,这是很常见的事情。

    一个魔法终于成功了,一道毁灭性的魔法能量冲击在联军右翼,也就是加斯部落军队的头上。魔法在拥挤成一团,准备战斗的士兵群众发挥了最大的效果,如同瞬间打开了红色的染坊,无数的红色的液体四处飞溅。那是死者的地鲜血。无论他们身上穿的是混沌盔甲,还是皮甲,在魔法力量面前都毫无意义。成群的人倒下去,鲜血从人体内部里拥挤而出,向外喷洒。把四周没有受到魔法伤害的战友身上也染红了。

    那些穿戴着混沌盔甲的战士的情况更为惨烈一些。无数地血箭从混沌盔甲的缝隙中激烈的迸射出来,在天空中划出一条完美地抛物线,然后溅射在同伴的身体之上,宛如最后一道绚丽的痕迹。

    但是联军毕竟占据了魔法战力上的优势。他们成功生效的魔法要比无语恐慌部落这边更多一些。无语恐慌部落这边成功施展出两个魔法,联军这边就能成功施展出三个魔法来。

    浓郁的血腥味已经在战场之上弥漫。暗红色的鲜血在这片战场上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在军队的阵列经过之后,地上的野草开始贪婪着吸收着浓郁的鲜血。有的地方,血流的太多,以至于让人怀疑这么多血会不会把藏在地洞之下的草原鼠都给活活淹死。

    一个又一个魔法爆发出来,两军的巫师都在不顾一切的想要在军队爆发白刃战之前尽可能的杀伤、削弱敌军,因而减弱了对对方魔法的干扰。双方的魔法战在这一刻达到**。魔法之风的能量被引导出来,在战场上肆虐。那些被魔法的力量撕裂、扯烂的破碎尸体四处乱飞,有些肢体甚至搭在同伴的身上,然后被一双手随意的扯下,丢到地面上。

    除了巫师之外,没人知道自己是不是魔法的目标。所以士兵们干脆不再关心这个,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到敌人身上。每个人的眼睛都盯着前方,谁也不知道自己头顶上突然落下的手臂是谁的,又或者是迎面飞来的血箭是谁的。有时候,突然一瞬间身边的人就消失掉了,只留下火和血的残痕。

    在这一刻,魔法似乎是整个战场的主宰者。众所周知,有时候,盔甲是能够稍微对魔法起到抵抗作用的,人们能做的就是祈祷这种情况,向他们崇敬的神明祈祷。但是这一切只是自欺欺人罢了,每个成功释放出来的魔法都产生了足够的杀伤力,厚重的混沌盔甲如薄纸一样毫无任何意义。

    但是,在这种时候,信仰成了他们唯一的依靠。即使谁都说不准向神祈祷会有什么效果,可是,有这样能够庇佑自己的神能够祈祷,对人类的内心而言却始终是一种安慰,至少能给你更多的希望。好多和死神擦肩而过的人都在悄悄地庆幸,如果自己避过了一个致命的法术,其他的魔法对准自己这边的几率也就减少了吧。但是,那连绵不断的魔法爆鸣声,还有在方阵之中时不时绽放出来的死亡之花,给了士兵们太沉重的压力,以致使得他们的前进步伐开始加快,到接敌的最后一段时间,缓步前进已经变成了跑步冲锋。

    然后,加斯部落的战士已经做好准备,等着迎接第一波冲击。他们没有来得及完成鱼鳞阵,而只是排出一个很普通的(而且稍显混乱)大方阵。但是队列的第一列都已经拿起盾牌,准备撞击。

    但是进攻者的队形突然停顿下来,无语恐慌的军队队形分开,十几个身体宛如巨大的肉球,长着触须的怪物冲出来,直扑敌人。

    那正是混沌卵。艾修鲁法特想方设法从各个部落购买过来的王牌之一。

    每当混沌诸神向凡人的体内倾注太多了的邪力,使得这些接受了过度眷顾的人类最终屈服于疯狂和变异,于是凡人就会被变成混沌卵。混沌之卵的变异不止影响了**,还影响到人类的理性,所以它们已经不再是人类,而仅仅剩下野兽的本能,这就不是一种祝福了。通常情况下,混沌卵的产生是因为邪神的愤怒,是对于失败者的一种惩罚。但是另外一些时候,混沌卵的产生只是因为人类的**不适应邪神恩赐的力量。比方说,当一名混沌战士得到神恩之时(也就是所谓晋升为神选战士),如果他配不上这份荣誉,他的**就会因为过分的变异而最终化为混沌卵。

    无论是哪一种类型,当人类变成混沌卵之后,它们并不会被昔日的亲人抛弃。混沌部落会好好照顾这些混沌卵,并且将它们视为部落贵重的战力。混沌卵在攻城(或者是攻营)的战斗中没什么价值,因为他们实际上不善攀爬跳跃,壕沟和墙壁能很有效的阻挡他们。真要它们发挥作用,也要等到巷战时候了。但是在平原的战斗中,这些怪物拥有可怕的战斗力。

    眼前的情况,就和昔日对抗混沌军团之时类似(那个时候,混沌军团也将混沌卵视为第一线的精锐突击力量),只不过双方的位置完全掉了一个个。因为联军一方的混沌卵数量极少。

    刹那之间,混沌卵就冲进了敌人的阵型之中。那些可怕的触须在这一刻发挥了惊人的破坏力,触须在人群中扫过,带起无数人体乱飞。被那种力量击中无异于被破城锤正面撞上,哪怕是混沌盔甲也不能有什么保护作用。

    加斯部落的阵型刹那之间陷入全面的混乱。其实混沌战士们对付混沌卵的经验更为丰富,但是却因为阵型混乱的缘故,无法采取有效的措施。

    魔法战还在继续。和其他势力不同,混沌部队缺乏远程攻击的手段。邪神不喜欢自己的信徒使用那些“怯懦的方式”打败敌人,所以混沌部落也从未花太大的心思去制造这类武器。别说大炮、弩炮等大型远程武器,哪怕弓箭之类单兵远程武器也很差劲(通常用于捕猎的猎弓射程短,威力差,对混沌盔甲而言几乎毫无威胁)。混沌部落里那些比较优质的远程武器,几乎都是在之前对格鲁尼的入侵之中得到的战利品——虽然品质优良,但是数量过于有限,而且还因为使用寿命的缘故逐年减少。这一切导致了魔法战方面的区别。中央七国的魔法师在战场上倾向于优先破坏对方的施法,或者是用魔法之力加持友军的战力。而混沌的巫师则倾向用魔法之力直接杀伤敌人。

    此时此刻,魔法之风汹涌咆哮,几乎所有的巫师都选择了使用直接攻击的魔法。下一瞬间,一个强大的魔法降落在一个正在疯狂猛攻的混沌卵头上,魔法产生了毁灭性的次元烈焰,将这个混沌卵连带着周围十来个人一起变成了灰烬。

    与此同时,两军的第一线越来越近,此时互相之间都可以看到对方的每一个细节,包括表情和混沌盔甲上每一个划痕。那一张张脸,有的紧张有的狰狞,亦有些格外冷漠。每一个细节都可以看的清清楚楚地。每一个战士都情不自禁的握紧了武器和盾牌,白刃战马上就要开始了。

    联军阵营后边,虚空之刺部落和符文之主部落都已经注意到加斯的困境。敌人似乎将所有的混沌卵——总数大概有二十个——全部投入到加斯部落这边来。由于加斯部落没有及时列好阵型,第一线队列不齐,人员过于密集,最终导致只能任由混沌卵肆虐杀戮。这个时候,假如联军是由一名将军用铁腕控制的,他就一定会从抽调一支部队为加斯部落提供支援。但是很遗憾,三个部落的联盟比较松散,没人打算损己利人——而且他们也有很充足的理由——他们这边也要交战了。

    没错,虽然加斯部落这边第一个接战,但是无语恐慌并不是采用斜线战术。斜线战术的关键在于一翼进攻,中央防守,另外一翼后撤,以争取一个时间差。但是这一次,无语恐慌的军队是全线进攻,是确确实实是全线压上。以弱势一方,主动向优势一方发动攻势。

    这完全不符合人们的观念和习惯,没人知道这是为什么。难道是用主动进攻的方式来抵消鱼鳞阵的效果?没错,鱼鳞阵是进攻的阵型,防守的时候很吃亏,但是既然双方兵力有如此大的差距,这种小亏是无关紧要的——从更大的角度来说,也许是便宜也说不定。

第八十一节 严峻

    第八十一节严峻

    伴随着一阵难以形容的声响,加斯部落这边接战了。两军第一列的人员撞击在一起。

    混沌部落的战士也许没有受过那些正规的专门训练,但是他们天然就知道该怎么做。和所有冲锋者一样,他们将盾牌顶在身前,撞击过去,然后下一瞬间掀开盾牌,用手中的武器砍杀。

    金属的撞击声瞬间淹没了整片战场。队形不齐的一方在这种撞击中就要吃大亏,因为一个人是不可能承受三、五个人共同撞击的。那些缺乏同伴在后面支撑的士兵都觉得自己的听觉在瞬间就消失了无影无踪,只剩下眼冒金星和头昏目眩。然后就在这一个昏沉的瞬间,他们迎来了对方的致命一击。

    如同是来自两个大海之间的巨浪,两军的碰撞激荡起最绚丽的浪花。这个浪花是用鲜血来染红的,绚丽中含着残酷和死亡。

    萨格毫无疑问的站在肉搏战的最前线。他在这里的表现无愧于一个恐虐的混沌冠军。凭借那把特大的双手巨剑,那些已经被混沌卵搅乱了队形的敌人压根挡不住他。恐虐需要的是血和杀戮,鲜血的喷涌声和骨头的破碎声就是最好的祈祷。而在这个战场上,这些东西随处可见。

    魔法的攻击狂潮此时已经稍稍停了下来。刚才那一波高强度的魔法攻击耗费了巫师们太多的精力,他们需要时间来休息恢复。现在,轮到战士们施展力量了。

    刚才混沌卵的突袭极大的扰乱和破坏了加斯部落的阵型。如果说符文之主和虚空之刺部落是有意识的主动选择防御,那么加斯部落完全是别无选择的被动的在防御。每个人都知道,战场上队形混乱是危险的,甚至是致命的。一团乱糟糟的乌合之众不但发挥不出人数的优势,反而只会增加自己的调度困难。眼下的事情也是这样,战斗变成了一面倒,由萨格率领的这一翼进展顺利,加斯部落只能节节败退。

    但是节节败退归节节败退,加斯部落的士兵的确非常的骁勇。虽然他们队形被搅乱,方阵被敌人不断侵蚀,倒下的层层叠叠的尸体甚至将地面都铺了一片,以至于那些激战的地方连个落点的地方都没有。但是,他们依然在悍不畏死的向上涌,一波接一波,就像那海潮一样。虽然每一波浪潮都在礁石上化为碎末,但是下一个浪潮旋即又来。加斯部落的指挥官也发了一个狠,不管三七二十一,只顾着让士兵向前冲。

    那些混沌卵已经脱离大队,被敌人的数量硬生生的隔开。虽然说截止目前只有两三个混沌卵被打倒(而且还都是因为魔法的缘故),但是它们的攻势也受到了明显的阻滞。冲上来的敌人根本杀不完。而加斯部落的士气也是异乎寻常的高,在这种局势下居然还能奋力向前。萨格虽然沉迷在血腥杀戮的狂喜之中,但是也能感觉到前进的阻力越来越大。

    这就是兵力优势的好处,哪怕进行亏本的消耗战,也能坚持很长时间——只要士气能坚持得住的话。

    战斗转眼之间已经弥漫到整个战场。但是和加斯部落这边的激烈战斗相比,另外两边的情况要缓和得多。没有混沌卵出其不意的冲锋,两军都是进行中规中矩的战斗。激烈归激烈,但是却没有那种疯狂。

    艾修鲁法特站在山坡顶上,眼睛看着战场。从表面上看,战况虽酣,但是其实胜负却已定。在他的右翼,加斯部落疯狂的抵抗,要击溃他们似乎很困难。在另外两线,表面上是他在进攻,实际上却是在这种消耗战中慢慢的消磨体力和士气。等到这两者耗尽,士兵们就会开始溃散。这也是正常的:优势战力的一方选择守势,那么对手是很难攻进去的。

    周围几个经验比较丰富的随从也看出了这个问题。但是却没人敢向艾修鲁法特提出这一点——谁知道这位混沌领主脑子里在想什么。

    “攻不上去!”边上,一队人马急匆匆的过来,带头的正是布鲁斯,无语恐慌部落的混沌冠军和军队统帅,他的部下组成了中央。特别要强调的是,和萨格不同,布鲁斯并没有站在第一线冲锋陷阵,而是在后方指挥调度。当然,这也符合他们的身份:恐虐的冠军就喜欢亲自冲杀在第一线,而奸奇的冠军则偏好站在后方指挥。

    “我们没机会了!”布鲁斯抱怨道,他眼睛盯着艾修鲁法特。他不知道这个混沌领主到底想干什么,但这种局势完全没有任何希望。如果现在撤退,至少还能保留下一部分军队来。“现在撤退的话还来得及……”

    “来得及?”艾修鲁法特反问。

    “等到他们发动反攻的话,那就真的完了!”布鲁斯说道。

    “不需要等,他们现在就可以反攻。”艾修鲁法特淡淡的说道。“但是他们为什么不呢?”

    “……”布鲁斯一时之间居然说不出什么话来。为什么?傻瓜也知道,当然是保留实力呀。和敌人正面对攻,也许能短时间内击溃敌人,但是自己的伤亡也定然不小。相反,在防御中耗尽敌人的士气再发动反攻,也许需要一点耐心,但是损失却怎么都不会太大。

    “但是加斯人那边抵抗很顽强!”布鲁斯说道。“战场上的局势很清楚,虽然敌人完全被压制住,但是他们的数量优势依然是不可忽略的东西。至少在目前为止,加斯部落只是出于劣势,还算不上没有露出败象。但是他们毕竟人多势众,谁又能说这种劣势能维持多久呢?

    “最后一点了。”艾修鲁法特说道。

    “最后一点了?”在他身边的哈德蒙插了一句话。之前的魔法战,这个巫师始终没有发动任何攻势,而是竭尽全力在干扰对方的施法——艾修鲁法特也是一样。不过他采用另外一种方式,不是干扰敌人的施法,而是将敌人成型的魔法解除编织并回归魔法之风。说起来,艾修鲁法特至今还不懂为什么自己知道这种技巧,因为哪怕哈德蒙这样的奸奇高阶巫师(奸奇号称拥有所有的魔法知识),也对此一无所知。

    “最后一点了。”艾修鲁法特说道。任何抵抗都有一个尽头,从来没有一场大规模战斗会发展到最后一个战士倒下而结束。哪怕是混沌的战士也不例外。凭借一种经验,或者说由经验培养起来的直觉,他能够感觉到加斯部落此刻的疯狂抵抗是那种回光返照,不可能持久。

    表面上看,他的三线布置兵力大致相等,但是实际上,在右翼,也就是面对加斯部落这边,他配备了真正的主力。他从所有那些中小部落搜刮而来的精锐部队全部被倾注在这一翼,就连无语恐慌部落的混沌战士也抽调来一些。再加上混沌卵,单纯从战力角度来说,还在加斯部落之上。胜负的天平正在微妙的摇摆,这个时候,只要再加上一个筹码……事情就会完全不一样。

    艾修鲁法特手中就有这个筹码。

    凭借他超人的视力,他能够看到在加斯部落的后方,一队人马正在那里全力督战。如果加斯部落的指挥官不是在第一线奋勇战斗,那么就必然在督战的队伍里。

    “让钢牛上去。”艾修鲁法特冲着身边的另外一个人说道。他之前从掠夺之子部落那里索要到一百头钢牛,此刻正是使用的时候了。

    然后,他一只手伸进自己的贴身小包里,捏住了那块深渊魔石。

    ……

    加斯部落的督战队这边,气氛十分紧张。

    按照混沌部落的习惯,在战场上,列在第一线的都是精锐的老兵。那些新兵都被列在第二、第三线上。也因为如此,在遭到对方突如其来的攻势,造成的损害远比看起来的要大。

    现在,原先的第一线部队几乎全部被击溃或者陷入混乱之中,发动反攻的实际上以新兵为主。此时此刻,那些新兵显然在接受有生以来最紧张最恐怖的考验。混沌卵依然在不断的肆虐,用触须撕裂、拍飞一个又一个的战士。混沌卵的生命力要远在正常人类之上,而它们的身体构造也使得它们能够承受很大的伤害。所以,除了被魔法干掉外,此刻每个混沌卵都是伤痕累累,却连一个都还没有倒下。

    敌人跟在混沌卵之后涌上来,直接和他们面对面的厮杀,迫使他们必须在生存和死亡之间作出选择。尽管一线的熟练士兵成功的挡住了大部分敌人,但是依然有一些敌人在混沌卵打开的缺口后冲了过来。此外,外围的熟练士兵正在不断倒下。在这种队形混乱的情况下和队形严整的敌人战斗是很吃亏的,经常会出现对方一群人围攻己方一个人的情况。伤亡的积累正在不断提高。

    少量的血会刺激混沌战士的士气和战斗**,但是大量的伤亡就会起到完全相反的效果。

    面对迎面扑来的刀枪斧锤,面对前方一个又一个倒下的战友,面对着鲜血四溅的战场,呼吸着充满了血腥味的空气,一些战斗经验较少的新兵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士气低落,反应不及。这样的人通常在逃跑的过程中被敌人毫不留情的砍掉了脑袋,悲惨的倒在了战场上。其他的新兵虽然还在战斗,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已经出现了明显的表现失常,常常是三两个人也挡不住敌人一个。

    只有那些掠夺者和混沌战士的表现才比较好,至少能抗住敌人的进攻。

    现在,表面上看,加斯部落的后续反攻不断,虽然伤亡很大,但是却在一**的反攻。但是实际上,督战队这边已经明显察觉他们的反攻已经后劲不足,士兵们都在麻木的向前送死而已。如果这场战斗结束他们还能活下来,或许在下一场战斗中他们就会成为熟练的士兵。但是不管战斗的结果如何,至少有一点已经无需置疑:加斯部落必然会受到重创。

    愿诸神诅咒无语恐慌,他们居然把加斯部落作为主要突破点,在这里投入了主力。

    “那边没有回复吗?”一个身穿着造型独特的混沌盔甲的男人大喊着。从盔甲上就能看出,这一位是加斯部落的混沌冠军。“我们快撑不住了,需要增援!”他看着面前一位传令兵打扮的部下。

    “大人,虚空之刺说他们战况也很激烈,没办法支援我方!”传令兵回答道。

    “那些白痴!要是我们完了,他们也逃不掉……”混沌冠军恨恨的说道。他知道自己的那些盟友在打什么鬼主意。加斯部落和敌人主力拼个两败俱伤正是他们期望看到的事情。但是那些白痴难道没有发觉,这边的局势远比看起来的严峻得多吗?

第八十二节 关键

    第八十二节关键

    他没有其他选择。敌人把主攻放在了他的防线上,他能做的只有振作精神,督师死战。

    虽然他这么叫着“我们快撑不住了”,但是如果此时此刻,其他部落的人在这边观察,大概并不会得出这种结论。为什么呢?战场的态势虽然不妙,但是总的来说,已经开始转入相持状态。敌人还在步步紧逼,但是他们的攻击已经遭到了严重的阻滞。混沌卵还在那里横冲直撞,但是它们和后面的大部队被隔开,此时已经不能发挥撕裂敌阵的作用。最重要的是,虽然蒙受了重大伤亡而且战局不利,但是加斯部落并没有出现士气消沉的现象。这意味着他们至少还能坚持很长一段时间。

    对于其他两个部落来说,这就够了。他们需要的是加斯部落不要迅速被击溃,而不是希望加斯部落保留实力。事实上,每个部落心里都是这么想的:在取胜的前提下,其他部落部落伤亡是越大越好。

    无论如何,加斯部落依然拥有兵力上的优势。在各级军官的督促之下,他们好像潮水一样的往上涌,愣是用数量将凶悍绝伦的混沌卵围住,使得这些怪物只能原地作战,丧失了继续冲锋的能力。在士兵交战的第一线,他们也依靠数量撑住了一波攻势。虽然萨格撕开了敌人的防线,深入到了敌阵的中央,但是敌人依然负隅顽抗,通过收缩阵型和压缩防守区域,继续形成一个依然能够抵抗的的防卫圈。

    不过,很明显,加斯部落的伤亡要远远超过对方。在他们后退以压缩阵型的时候,不少的士兵被敌人割裂包围,然后逐个歼灭干净。如果此时衡量伤亡的话,敌人每倒下一个,加斯部落这边要倒下三、四个甚至更多。如果这种情况持续下去,迟早加斯部落会因为战力耗尽而溃败。

    不过这个需要多少时间就难说了。

    就在混沌冠军努力的观察战场,思索着如何保留实力的时候,突然之间身边的随从发出了一连串的惊呼。

    就在他们身边,空气中涌动着莫名的能量。这已经超出了正常魔法的概念,哪怕完全不懂魔法的人也能清晰的感受到。这些能量汹涌澎湃,在距离他们他们不远的某个空地上汇集,一个身影就在空地上逐渐显现。

    说时迟那时快,转眼之间,一个异型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他们之侧。那怪物身材雄健魁梧,头上长着一双巨大的扭曲犄角,下肢却是一双蹄子。

    “恶魔!”不止一个人发出惊呼。

    哪怕白痴也能明白,这地方出现一个恶魔可不是什么好事情,这绝对不是邪神大发慈悲派恶魔过来为他们助战的。

    事实很快证明这种想法是对的:下一瞬间,恶魔站了起来。它的身体是如此的强壮伟岸,简直如塔楼一样高大。恶魔那充满魔力的目光凝视着面前的猎物们。对于这些人来说,不幸的是此时并不是雨天,这个恶魔受物质世界的排斥力影响较小,它的力量在此刻能够发挥到最大。

    许多目击者发觉自己的视线根本无法从这个噩梦般的魔物上离开,但他们内心的某种本能却又强烈的祈望别跟这个恶魔眼神交汇。这个魔物的凝视确实拥有超自然的力量,因为就在转眼之间,和他正面对视的几个人就倒了下去,因为这目光就足以令这些凡人的心脏停跳动。

    接着,就在所有人目光之下,恶魔的手中出现了魔剑。从剑身上不断释放出来的黑色烟雾就能看出这件武器上凝聚了强大的邪恶之力。这个怪物就这样挥舞着魔剑,朝着这边冲过来。它的体型虽然伟岸,但是动作却灵巧敏捷,流畅而迅速。在有人能够逃走之前,它就已经接近到肉搏的距离。

    杀戮随即开始。

    这个异变马上形成了灾难性的反应。

    恶魔的体型是如此之大,如此之醒目,以至于加斯部落前线的战士也已经发现。

    其实站在完全客观的立场来说,一个恶魔真正造成的杀伤能力还比不过十个混沌卵。就算恶魔能够一刀一个,混沌卵同样所向披靡。但是它在宗教意义上造成影响远远超过十个混沌卵。

    对于已经到达极限的加斯部落来说,这个恶魔就是压断骆驼脊梁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们前方是步步紧逼的敌人,他们的中间是横冲直撞无人能制的混沌卵,他们的后方又出现了强大的恶魔。那些因为受到严厉督促和恐吓而产生的虚假士气瞬间崩溃了,而那些督促他们作战的督战队又被恶魔一个照面杀散。顿时,加斯部落开始了全面溃败。

    不管是前方还是后方,所有的士兵几乎都在同一时间放弃了战斗,转身向后逃走。就算有少数打算抵抗到底的,也被人流硬是裹挟的向后溃败。

    战斗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戮,雇佣军(这一翼几乎都是艾修鲁法特买来的雇佣军)乘势掩杀,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让溃败变得再也不可遏制。

    严密的队形已经不复存在,接下来的自然就是混战了。没能及时逃离战线的加斯部落战士几乎都遭到围攻,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被全部歼灭。这也是为什么失败对军队影响是灾难性的,一场战败之后,哪怕伤亡不是特别严重,整个军队也不再堪一战。因为失败不仅是对整个士气的影响,还是对军队中那些精锐部队和中坚力量的一次大清除。因为在战败的过程中,勇敢的人更容易死,怯懦的人活命的机会却比较多。

    在战线后方的那个小山坡上,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切。艾修鲁法特召唤出恶魔的事情倒没有引起太大的惊讶——无语恐慌的人都不是傻瓜,所以早就知道这位混沌领主拥有召唤和号令恶魔的能力。话说回来,此类能力他们或许没有见过,但是多少也听说过——对一个深受神宠的混沌领主而言,也许这不算什么离谱的事情。

    布鲁斯此时正站在艾修鲁法特边上不远,所以他第一个发现艾修鲁法特转头向后方走去。

    “大人……”他惊讶极了。这是什么意思?临战逃走?如果在加斯部落战败之前,这种行为倒是不值得奇怪,但是现在的情况已经反过来了。如果说之前他们只有半成胜算,那么现在双方的胜算变成五五开。这是一个此消彼长的过程,加斯部落一溃败,不仅是将联军其他成员的侧翼暴露出来,还使得无语恐慌部队士气大涨。因为这种全面的溃败是战场上不可忽视的事情,几乎所有人在同一时间注意到了这一点。“您要干什么?”

    “走了。”艾修鲁法特头也不回的回答。“该干的事情已经干完了。”

    “什么?”布鲁斯惊讶万分,一只手从斜刺里伸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混沌冠军回过头,看到的正是高阶巫师哈德蒙。

    “艾修鲁法特大人要回去了。”哈德蒙说道。“不要打搅他。”

    “回去……可是……”别看此时似乎有了胜机,但是由于正面兵力的薄弱,攻势貌似凌厉实际却是虚有其表。之所以现在左翼和中央还保持攻击的态势,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敌人采取了守势。说实话,一旦敌人狠下心来不顾一切的反击,没人能肯定左翼和中央能坚持多久,也许不等右翼胜利的友军支援,他们就会失败了。

    “战斗已经结束了。”哈德蒙说道。

    “结束了?”布鲁斯依然完全不懂对方是什么意思?因为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是战斗还远没有结束——就像前面说的一样,此时胜负只能算五五开。

    “已经结束了。”哈德蒙说道。“接下来,符文之主和虚空之刺部落都会撤退,脱离战场。他们也许会留下那么一支部队殿后,但是剩下的战斗已经只是尾声。下面你要做的事情就是尽可能的咬住对方,最好能多消灭一点敌人,好让他们多记住点教训。”

    “还不懂吗?”哈德蒙看着布鲁斯的表情(此时这位混沌冠军没戴头盔),脸上露出一个很难形容的微笑。“他们做出了——或者说马上就要做出——聪明人的选择。”

    “什么选择?”

    “加斯部落崩溃已成定局,剩下的敌人有两个选择,第一是赌上一把,派出一部分兵力掩护侧翼,然后不顾一切的向我们正面进攻。只要在侧翼遭到攻击之前突破敌人的正面,那么胜利依然在望。第二个选择就是放弃战斗,精兵殿后逐步后退,脱离战场。你会做出什么选择?”

    “脱离战场和……奋力一击……???”

    “你想想看,假如你是虚空之刺部落的指挥官,你会做出什么选择?你只能选择慢慢退出战场。因为假如符文之主选择奋力一击,你依然能有机会重返战场……而符文之主将吸引敌人大部分的军力,所以这个行动会让你受益。反之,如果符文之主选择同样后退,那你就更不能选择奋力一击了。因为这等于你去吸引敌人大部分实力,让对方受益……你理解了没有?”

    布鲁斯马上醒悟过来。

    “知道艾修鲁法特大人之所以说占绝对优势吗?这就是他的意思。”哈德蒙说道。“别看他们是联军,但是对任何一个部落而言,保守、避让、防御才是最佳选择。勇猛的全力以赴的战斗只会让别人受益。所以就是这样——别看他们人多,但是实际上,他们只能挨打,而且只要稍微有点失利,他们就会撤退。别愣着,扫尾的工作我们还得做!”

第八十三节 兑现

    第八十三节兑现

    在关键性的会战之前,很多部落都认为这场战斗会改变一切——失败者自然不用提,胜利者也九成会损失惨重。一般认为联军拥有较多的取胜机会,所以相当多的看客都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联军取胜之后,会按照事先的盟约分配利益呢?还是会再来一场争夺战呢?这两种可能是五五开的事情。但是如果后者真的发生了,那么盐池的主人可就不一定了:经过一番惨烈的厮杀之后,那个最后的胜利者还能剩下多少的力量呢?自己的实力虽然现在压根没有插足的余地,但是到了那个时候……谁又能肯定这些筋疲力尽的强者还能不能保护好自己的战利品呢?

    很多眼睛在观察着这场战斗。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一场恶战之后,加斯部落指挥官,一位混沌冠军,被混沌领主艾修鲁法特突然召唤出来的恶魔杀死——当时战局激烈,这位指挥官将所有部队都投入战斗,身边没多少人,结果被恶魔打了一个出其不意。这个突发的意外瞬间打破了战斗的僵局,导致了加斯部落的溃败。

    这个事情倒还正常——因为一个混沌领主召唤出一个恶魔来,至少还不至于让人觉得无法想象——但是接下去的事情就令人难以理解了。看到加斯部落战局不妙,虚空之刺和符文之主两个部落一没有派兵支援,二没有乘着最后的机会发动抢攻,而是就这样缓缓退出了战场。其表现出来的态度,让人怀疑他们到底是组成联军来战斗以夺取盐池的,还是和无语恐慌部落串通好,一起坑加斯部落的。

    纯以战斗的结果而论,可以说无语恐慌小胜。联军之中,最弱小的加斯部落被击溃,指挥官被杀,部队损失四成左右。但是其他两个部落没什么特别的损失。从整体来说,联军的损失并不大,战斗只算小败,主力尚存,尽可再来一次会战。

    但是这场小胜就决定了一切。接下去的事情简直令局外人看不懂:战斗刚结束不久,联军的三个部落,包括实际上没受什么特别损失的虚空之刺和符文之主两个部落,争先恐后的跑去和无语恐慌定停战协议。

    ……

    “……大人,要加上这一条?”哈德蒙有点犹豫的问,他拿笔的手也停在空中。

    “当然,他们必须交出人质。”艾修鲁法特说道。这是中央七国战争的习惯,或者说经验。通常一场战争失败后,战败者(如果他还没有灭亡的话)就要割地、赔款还有交出人质。对混沌部落来说,割地就算了——反正草原地广人稀,就算是大本营也不是太值钱,最多换个地方再建一个就行(就像阿索文部落一样)。赔款的话没什么意义——没有那些追逐着金钱无孔不入的商人,金银的实际使用价值有限——混沌的草原上,以物易物才是主流。如果没有交出人质的话,那就没有任何制约对方的手段了。

    当然,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还没胜。之前攻击掠夺之子部落的时候才叫胜利:杀散他们的军队,打到他们的营地门前,连大门也事先破坏掉了。那一刻,只要再一声令下,掠夺之子部落将永远从人们眼前消失。换句话说,失败者的命运完全取决于胜利者的心情,这才是混沌信徒通常观念中的“胜负”。

    但是现在这算什么?这场战斗,以混沌部落的观点来看,只能算平局。说句实话,哪怕是损失最严重的加斯部落也没有生死存亡之忧,至少对于无语恐慌是如此。联军暂时失利了,没错,但是他们还不算“失败”。

    “但是……这不符合我们的传统……”哈德蒙委婉的说道。“他们不会接受的。”

    “他们会接受的。”艾修鲁法特用很平静的口吻说道。“你可以告诉他们,如果拒绝,那就继续打下去。”

    “大人,请容我说明……您要懂得……只要他们以自己崇拜的神的名义起誓,基本上就值得相信……”

    “协议是不可靠的。”艾修鲁法特说道。“没错,协议都是凭诸神的名义发誓要遵从的。但是换一个神崇拜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他停顿了一下。“一定要人质,我不想说第二次。”

    “好吧,大人,如您所愿。”哈德蒙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您要去见那些使者吗?”

    “不,我不想见。”艾修鲁法特回答。“你去见就行,告诉他们我的决议。顺带说明一点:如果他们拒绝,我会让他们再也没有后悔的机会!”

    看着哈德蒙离开,他轻轻的叹了口气。这样就差不多了吧?有了人质,协议的有效时间应该多延续数年。无语恐慌缺乏的只是战士,不是人口。只要数年时间,部落里的人口就能得到很大的增长,年轻一代成长起来之后,这种“弱者占据了与其实力不匹配的资源”而产生的危机,将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小。最终恢复到过去的样子。

    当然,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他也尽可能的给奸奇下了一点绊子。奸奇的意图大概是让他摧毁那四个部落——真正能对无语恐慌造成威胁的四个大部落。如果能做到这个,那么从此之后真的是一劳永逸,让无语恐慌永久霸占这个地区。但是艾修鲁法特努力的事情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发展。一旦协议达成,无语恐慌自然能够度过这波危机,但是那四个强大的部落依然能对它造成威胁。

    就算是奸奇,也不能说艾修鲁法特没有完成任务。但是如果说它想过河拆桥(或者是玩什么花招),艾修鲁法特也有办法,或者至少有机会,毁掉这一切——当然,也许这么做毫无意义,但是至少能稍微报复一下奸奇聊作安慰。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其实这也是无奈的选择。当一个人和一个神谈交易的时候,他实际上永远处于弱势。别说神了,一个普通人面对一个职业商人谈交易也永远处于弱势。所谓“买的没有卖的精”就是这个道理。

    艾修鲁法特定了定神,把自己的思绪拉回现实中来。他摘下自己右手的铁手套,看着手上的那个戒指。此时此刻,戒指似乎在发出幽幽的光芒。

    过去他一度认为邪神的力量必须通过这种东西——也就是混沌信徒随身携带的邪神徽记——和信徒进行沟通联系。但是后来好几次实例证明了其实邪神压根不需要这个。至少在混沌领域上,只要邪神愿意,他们随时都能够和艾修鲁法特沟通。

    艾修鲁法特将指环转了半圈,刻画着奸奇徽记的那一面朝上,然后贴到自己的额头之上。

    下一瞬间,奸奇那种宛如机械一般的声音立刻传入他的脑海之中。“我的礼物,你喜欢吗?”

    “礼物?”艾修鲁法特愣了一下。接着,奸奇在他脑海立刻给出提示,让他明白奸奇所指的礼物就是那个已经损坏的竖琴——由精灵一族制造的“白银之翼”。

    这段时间以来,他确实有不少收获。当他喝下酩酊之血,让自己处于醉酒状态的时候拿起琴,就会想起更多的记忆片段。而且这一招居然能屡试不爽。艾修鲁法特想起来了,或者说他意识到自己曾经有一段时间曾经这么一人一马在路上旅行。就是在那段旅途之上,他学会了弹琴——也许是那个时候为了打发旅途的无聊才学的。

    说句实话,一般人很难想象一个靠着刀头舔血过日子的雇佣兵居然会弹琴,连他自己最初的时候都不太相信。哦,还有跳舞。不过跳舞可以理解——因为雇佣兵有时候确实能被任命为队长,驻扎在某个城市担任驻军将领。这种情况下,和本地贵族交流从而学会跳舞什么的倒也不奇怪。

    但是他能记起来的只有这些。或者具体点说,他能想起来的就是曾经自己学习弹琴的过程。他当时为什么要进行那趟旅途?从哪里出发,又到哪里去?这些东西他却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奸奇在暗示!艾修鲁法特立刻意识到这一点。奸奇必然掌握了什么恢复记忆之类的方法,正在待价而沽。艾修鲁法特花费了不少力气才克制住自己心头的冲动,在脑海里用平静的口吻回答了一句:“还算不错。”

    奸奇不再说话了,不过这种沉默也许意味着他很有耐性,在等着艾修鲁法特主动提出。

    “我的任务完成了。”艾修鲁法特在脑海里和嘴里同时轻声的说道。

    “是的,完成的很好。我很满意。”奸奇的声音虽然机械,但是却也清楚的表现出了喜悦之意。“巧妙的策划,狡猾的布置,完美的圈套,还有恰倒好处的火候。一点不多,一点不少,实在太出色了。”

    “你说过,你会告诉我……”

    “是的,艾修鲁法特。我会兑现我的承诺。”奸奇这么说着。下一瞬间,一种异样的感觉传来。那不再是奸奇的声音传入脑海,而是奸奇将一系列的画面,直接塞进艾修鲁法特的脑子里。“作为奖赏,我会回答你的问题,但是仅仅限于回答问题。”

    他看到了。那是星刻!在草原上,一支队伍在前进,星刻坐在队伍中的一辆马车上。她没有被捆绑,只是头上戴了一顶古怪的头盔——大小和她完全不搭配,只是用带子硬系到她的头上。星刻的表情茫然,双眼无神,那神情就像睡觉刚睡醒时一样昏昏沉沉,完全不是正常的状态。整个队伍就这样一路向前。

    队伍中领头的那个是一名身披混沌盔甲的武士。这是一件极其精致独特的盔甲,盔甲的正中央描画着恐虐的符号。艾修鲁法特已经在混沌领域里呆了不少时候,所以理解哪怕混沌冠军也配不上这样精致的盔甲。这一位九成九就是血牙领主了。血牙领主没戴头盔,所以艾修鲁法特清楚的看到了他的脸。

    虽然双方曾经沙场交兵,但是这确实是艾修鲁法特第一次看到血牙领主的长相。

    画面之中还有更多的信息,血牙领主的队伍人数并不很多,只有几百人左右,队伍里有好多个混沌冠军。还有值得注意的是整个队伍里并没有其他的俘虏,只有星刻一个人。

    画面结束,恍惚之间,一切恢复正常。艾修鲁法特眨了眨眼,定了定神,紧接着,他脑海里响起了奸奇的声音。“这一位应该就是你要找的人了。”他说道。

第八十四节 质问

    第八十四节质问

    “没错。”艾修鲁法特说道。他耐心的等待着奸奇的陷阱——如果他没弄错,奸奇肯定会搞什么花样。刚才奸奇就在努力挑动他寻回记忆的**,连艾修鲁法特自己也要承认,只差一点,奸奇就要成功了。“我要知道,她会被带到哪里去?”

    “一个……遥远的地方。”那种说话方式感觉就像奸奇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某个对凡人来说,不可思议又难以捉摸的地方。”

    “我要到那里去。”艾修鲁法特说道。

    “这很难。”奸奇声音有点犹豫。“我只能说,靠凡人的力量,几乎是不可能的。”

    “你说过会回答我的问题。”艾修鲁法特问道。“她为何会被带到哪里去?既然她能去,为何我不能去?”

    其实前一个问题,艾修鲁法特已经知道了,现在提出来只是确认一下罢了。

    “这个问题……就像你之前已经知道的那样,或者说,按照你们的理解,可以认为恐虐需要一位新娘。”

    果然,艾修鲁法特意识到奸奇始终在观察着他,正如混沌部落里常说的一样“诸神始终在凝视着你”。因为他可以确定,当初从萨格那里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除了弗林特之外并没有其他人在场。而弗林特应该不至于走漏口风。

    话说回来,他早就相信邪神在混沌领域内是无所不知的——只要他们愿意。

    奸奇的这句话里隐藏着好几重信息。在萨格嘴里听到相关消息的时候,只是这件事情被称为“恐虐的新娘”而已。恐虐其实并不是真的要找个老婆,它要找的之是一位女性的混沌领主。所以那个时候,艾修鲁法特并没有觉得这件事情和婚姻什么的有什么牵连。但是从奸奇嘴里说出这个“找一位新娘”的时候,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到底恐虐是在寻找一位女性的混沌领主,还是在寻找一位身为人类的妻子?

    奸奇又在暗示了。艾修鲁法特虽然很痛恨这种方式,很想直截了当的把一切摊开了说清楚,但是却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有没有办法让恐虐改变主意?”艾修鲁法特想了一下。虽然被习惯性的称为“邪神”,但是混沌诸神毕竟也是神,拥有种种不可思议的神通和能力(艾修鲁法特已经见识过很多了,而且他可以认为他没见识过的还有不少)。最重要的是,神那种“无处不在”“无所不知”的能力,使得对抗他们几乎是不可能的。

    举例来说,奸奇能够随时随地的看着艾修鲁法特做什么(毋庸置疑,对神来说这是小事),但是艾修鲁法特却完全没办法对抗这种“邪神的凝视”。这就好像单方面透明一样,邪神对艾修鲁法特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艾修鲁法特却完全不知道邪神在背后布置一些啥。别的不说,单单这一点,就足以让他陷入最不利的状态了。哪怕邪神真的屈尊,亲自派出一具化身到这个物质世界来,然后再大发慈悲给艾修鲁法特一个挑战的机会,艾修鲁法特也觉得自己实在没什么胜算。

    人真的能战胜神吗?如果将胜负定义为生死较量,那么人可以说输定了。因为你甚至无法确定邪神是不是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我可以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奸奇倒也直接。

    “比方说,我给他找一个……更合适的新娘什么的?”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愚蠢的念头?就算你真的找到了一个,你也无法达到你的目的。恐虐只会笑纳,但是绝不会将星刻还给你。你能有什么手段能确保他执行约定?”

    艾修鲁法特马上意识到奸奇是对的。混沌的法则本来就是如此:强者没有必要和弱者讲信用,弱者没有权利让强者履行承诺。就算恐虐和他达成了什么协议,那个风险也实在太大了一点。

    像奸奇之前达成的协议,至少艾修鲁法特不会亏——因为双方初次接触,奸奇就送出了好几份珍贵的礼物。从这一点来说,哪怕奸奇最终拒绝兑现承诺,不肯给艾修鲁法特解答,艾修鲁法特也不算亏。

    话说回来,其实这种事情不止混沌领域——也许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如此。艾修鲁法特在布拉西安的时候,也接触了不少。到了鹰隼城之后,见到的就更多了。

    “神……为什么需要一个人类的新娘?”艾修鲁法特又问道。

    “啊,这个……很难向你解释。但是我向你保证,我……还有色孽,都不乐意看到这种事情。”

    又是一个暗示。这一次,艾修鲁法特终于按捺不住了。“为什么很难解释?”

    “这就和你无法向瞎子解释究竟何为红色一样。”奸奇的声音依然保持着那种机械感。“那是超乎你想象……无法用语言说明的东西。”

    “好吧,那么我要怎么做,才能把她带回来?”

    “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了吗?”奸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已经问了很多问题了。”

    “是的,最后一个问题。我想知道我该怎么做……一定有将她带回来的办法,不是吗?”

    “得到我们的帮助。”奸奇如此回答道。“并战胜恐虐。”

    ……

    艾修鲁法特慢慢的把戒指收回来。他定了定神,然后才发现自己心头有着难以形容的焦躁。他已经卷入了一场超乎想象的风波之中。而他甚至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卷入的,他唯一能确定的是,自己已经彻底卷进去了,恐怕很难从这团漩涡中挣扎出来。

    虽然奸奇依照承诺给了他回答,但是他心头的谜团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增多了。也幸好艾修鲁法特并不是那种好奇心旺盛的人,所以对于那些“无法说明”的东西并不感兴趣。

    最重要的是,艾修鲁法特很确定奸奇绝不是那种把自己信徒看成心头肉亲儿子的神。更别说他实际上连“信徒”都算不上。

    邪神到底想要什么?为什么会找上艾修鲁法特?难道只是顺势为之?还是背后有更深的阴谋算计?

    艾修鲁法特定了定神,然后手中的戒指再次转了半圈,这一次色孽的徽记朝上。像刚才一样,他再一次将戒指贴在额头上。

    下一瞬间,色孽那种充满诱惑的声音立刻在他脑海里响起。

    “做的很好,我的骑士啊,完美的设计,呵呵。不过,奸奇应该会很满意吧。”色孽的声音让他不知为何心神一荡。

    “奸奇不会很满意。”艾修鲁法特回答。他已经下意识的握紧拳头,全身肌肉紧绷,如此,他才能让自己保持理性而不至于被这种藏在话语中的诱惑而动摇。

    “不,他很满意……”色孽回答道。“正是他理想中的情况:无语恐慌暂时避开危机,但是并没有彻底摆脱。威胁依然存在,只是暂时被掩盖起来。”

    “这是奸奇……理想中的情况?”

    “是的,他需要这种状态,好使得自己能够更加自如的控制棋子。”色孽解释道。“不必气愤……这是奸奇的本事。他擅长通过暗示和其他各种各样的方式完美操纵着棋子。再说,这对你……对我们而言,并不是失败。”

    “奸奇已经告诉我了。”艾修鲁法特说道。邪神在混沌领域的权能超乎想象,他相信色孽一定已经知道刚才的事情了。

    “是的,你要找的女人在恐虐手里。”色孽赞同道。“唯有击败恐虐和他的野心,你才能夺回她。不过暂时……你还不足以去做这种事情。”

    艾修鲁法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一副地图。和刚才奸奇做的事情一样,色孽也直接将一副画面塞进他的脑海,就好像他亲眼看到一样。不过,两位神明的技巧明显有所不同,刚才奸奇是直接取代了他的视觉——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形容刚才的感觉了——让他看见一些原本不存在的东西。而色孽的塞进他脑海中的地图则是另外一种方式——这个感觉就好像他凝视着这副地图好几分钟,然后再将视线挪开一样。对于地图的记忆深深的铭刻在他脑海里。

    这是一幅混沌的地图,简单而又细致。在这副地图里,用不同颜色标注出了混沌的势力分布。四位大神各占一方,中间有一些杂色——这明显是指双方势力彼此渗透的位置。

    从地图上看,艾修鲁法特此刻所在的地方,正是混沌领域的最南方一块位置,这里是杂色地带,四神的颜色都在这里汇集。但是也仅仅是这里。在更北方,颜色越来越纯,不同的颜色之间分别越来越明显。

    可以很容易的看出,在混沌的领域内,恐虐占据着最大的一块领土。

    而就在恐虐领土最中间的一个位置,有一个标注——这应该就是艾修鲁法特的目的地,或者可以理解为物质世界的目的地。

    “那个……就是我应该去的地方吗?”

    “是的,我的骑士啊。但是你还不能直接去那里……哪怕对于你,那里也太过于危险。你这样直接过去没有任何取胜的希望。恐虐的信徒会攻击一切接近的人。”

    艾修鲁法特定了定神,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为什么?”他同时在脑海和嘴巴里轻声的问道。如果是一个人类或许会被这个问题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他知道,色孽知道他这句问题指的是什么。他为什么会被两位大神给选上?在这件事情中,两位大神(特别是色孽)又能得到什么。

第八十五节 复仇

    第八十五节复仇

    色孽的笑声在他脑海里回荡,轻柔、充满无可名状的魅力和诱惑,但却没有回答艾修鲁法特的问题。不过,这早就在艾修鲁法特的预料之内。

    “因为我……是特殊的吗?”艾修鲁法特试探的问。说起来,这个问题有点傻,他有什么特殊的呢?没错,他拥有超人的体质,不管是五感还是体力都大大超出普通人(更别说那种不可思议的夜视能力了),他还不需要食物、水、睡眠等等对普通人而言必不可少的东西,此外,他还同时拥有高超的战技和魔法技巧(以及黑魔法)。把这些与众不同的特殊能力列起来,也许林林总总的能列上一张纸,放在中央七国,算得上惊世骇俗了。

    但是放在混沌这边,这些能力却又不值一提。艾修鲁法特亲眼看到过邪神的能力:能够无中生有,而且随心所欲的创造出物质来。他身上的混沌盔甲就是典型的证据。至于人体的强化,那更是常见现象——艾修鲁法特还在阿索文部落的时候,就看到过接受神恩的人。当时,在得到邪神恩宠之后,那位混沌信徒在转眼之间,体型和力量都有了明显的增长。

    在混沌部落的传说里,艾修鲁法特拥有的那些特殊能力并不特殊(倒是这么多能力聚集在一个人身上比较少见)。因为邪神本来就经常赐予凡人特殊的力量。增加力量、耐力、反应速度之类是比较常见的,长出特殊的肢体,拥有特殊能力的也不少见。不吃不喝不睡在南方那是破天荒一样的事,但对混沌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传说中,人类升魔成为恶魔王子之后,就拥有这种能力。

    至于剑和魔法什么更不值一提,因为奸奇确实拥有给予凡人施法天赋的能力。他们既然能将一些画面直接塞进艾修鲁法特的脑海,他们定然也可以将魔法知识什么塞进另外一些人的脑海里。

    如果说艾修鲁法特身上有什么东西是值得邪神觊觎的话——那应该是统帅的才华。在艾修鲁法特看来,混沌军团的或许非常强大,但是真的太缺乏合格的统帅了。这或许是一种悖论:遵循诸神的教诲,走在诸神许可的荣耀和力量上道路的人,真的是很难产生优秀的统帅的。或者可以这么说,四神的教义和优秀统帅必须的能力之间是格格不入的。拥有统帅天赋的人恐怕成不了高级信徒,不是高级信徒就无法统帅军队。

    “是的……”色孽的笑声如风一样在艾修鲁法特的身上拂过。“你是特殊的,唯一的一个。”

    “而且……”色孽继续说道。“我们正需要你。”

    “需要?”艾修鲁法特定了定神,终于说到重点了。

    “恐虐……正在策划着一些事情。他会打破目前的平衡。我们需要一个人去击败他,消灭他的野心。而你,正是合适的人选。”

    “为什么我是合适的人选?”

    “你有能力!你也许自己都未意识到,但是你有着绝大的能力。我们的力量不能深入恐虐的领域,因为那样同样会打破平衡。但是你可以,束缚神的规则对凡人而言是无效的。借助你的手,我们可以将已被破坏的平衡恢复原状。”

    “……当然,对你而言这也很重要,因为在恢复平衡的同时,你也可以完成自己的目的。”

    ……

    艾修鲁法特再一次将手放下来。奸奇和色孽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神,两个神对他采用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手段。和奸奇的谈判简直就像是一场商业谈判一样(当然,比阿金更累人),双方各自摆开架势,向对手展示手中的底牌,同时猜测对手的各种策略。奸奇的狡诈在混沌之中也是臭名昭彰的,“诡诈之主”就是他的别名,也是奸奇最喜欢的称号。奸奇一直在尝试说服他,用各种各样现实的诱惑和威胁。

    而色孽,手段就简单得多。艾修鲁法特认为,色孽始终在尝试用那种声音影响他的思维。一旦艾修鲁法特被迷惑,他就定然屈服在色孽的意志之下。

    和奸奇打交道,你完全搞不懂什么时候就着了他的道。和色孽打交道,只要一次性的软弱就会彻底沦陷。书上说的没错,和邪神打交道绝对没什么好结果。

    但是很可惜,艾修鲁法特别无选择。他现在已经确定,如果没有邪神的背后支持,他就绝不可能带着星刻回去。

    这个时候,身后传来脚步声。艾修鲁法特这才发现夕阳的淡金色光芒已经从帐篷的缝隙中照进来——不知不觉中,此时已是黄昏了。

    身后过来的是弗林特。他的神情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激动,如果艾修鲁法特没弄错的话,弗林特已经接受过第二次神恩了。因为他体型发生了一定变化——细看的话,他的肩宽了不少,身体也略微增高了一些,此外他的盔甲也是全新的。

    上一次弗林特接受神恩是因为杀死了混沌领主阿托利安(起码他在消灭阿托利安的随从过程中表现出色),而这一次接受神恩则应该是战场上的出色表现赢得了色孽的微笑。

    这也是混沌世界的法则——取悦诸神者定然会得到诸神慷慨的馈赠。信徒从邪神那里得到的第一件礼物通常是混沌盔甲,但在赢得自己的混沌盔甲之后,邪神就会将自己的恩宠直接灌注到信徒的**之上——这并不是一次完成的,而是多次。根据一般的看法,这种事情将一直重复,直到这位信徒在战斗中挂掉或者**上的潜力被彻底的发掘出来。如果是后者,他就会被提升为混沌冠军。

    弗林特已经又向混沌冠军的路迈出了一步。

    “大人,您还在这里?”弗林特说道。

    “怎么了?谈判的事情怎么了?”艾修鲁法特顺口问道。

    “已经完成了,一切如您预料的一样。”弗林特现在倒是不掩饰自己对艾修鲁法特的仰慕了。“战争已经胜利的结束了。”

    和很多无语恐慌部落里的人一样,弗林特现在已经知道艾修鲁法特是接受神的命令来保护无语恐慌部落的。

    “是的,已经结束了。”艾修鲁法特点点头。这一次战争结束了,但是只是这一次而已。诸神已经向他指出了前进的方向,而他现在除了沿着它们指明的道路前进之外,没有其他的选择。

    “大人,您下面打算……”弗林特试探的问道。

    “我要离开这里。”艾修鲁法特说道,他看着弗林特,“不过,我不是孤身离开,我要在这里召集一支服从我的军队,到北方去。”

    “到北方去?”塔瑞克掀开帐篷侧面的帘门,走了进来。“大人,您去那里干什么?”

    “那里有一场……属于我的战争。”艾修鲁法特说道。

    天色完全黑下来了。

    对于无语恐慌部落而言,今天是一个好日子。昨天他们赢得了一场艰难的战斗,但是今天他们才赢得了最终的胜利果实。三个部落的盟约此时已经灰飞烟灭,由于彼此之间的不信任和提防,使得他们最终都选择向无语恐慌部落求和。在可预见的未来,这样的盟约不会再一次签订——也许要等上十年乃至更久,这场失利造成的影响才会最终淡去。但是十年时间意味着无语恐慌部落将有充裕的时间休养生息,恢复元气。到了那个时候,一切都会回到最初的状态之中。

    没错,无语恐慌在这场战争中没有获取值得一提的战利品,但是他们能够原样的幸存下去本身就是最好的战利品了。

    欢庆的宴席是在他们回到大本营之后举行的,所有的战士,包括那些雇佣兵,都在那里开怀畅饮,欢庆胜利。在宴会之上,“为艾修鲁法特大人干杯”这样的祝酒词此起彼伏不断。每个无语恐慌的人都明白,只要这位混沌领主还在部落里,无语恐慌的地位就安如泰山。

    混沌部落的宴会没南方那么多规矩,在这一片混乱之中,甚至没有人发现他们所祝福的对象,也就是混沌领主艾修鲁法特,压根没有出现在宴席之上。不过这倒是很正常,一场参与者达到数万人的大型宴会,找不到某个人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今夜,寒冷而寂静。

    初秋的草原已经出现了一些季节变化的明显迹象。虽然白天在阳光下依然暖和(甚至有点偏热),但是夜晚却已经有渗人的寒意了。

    火把在黑夜中静静的燃烧,照亮周围的一小块区域。这里是无语恐慌部落大本营的外围,此时此刻,人们并不在乎火光的强弱。这场胜利带来很多的喜悦和安心,每个人都已经知道危机过去,部落从此安全了。哪怕在黑夜中行走也不再恐惧遭到敌人斥候的袭击。

    火把在寒风中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如同是有人的心房在不规则的跳动。

    艾修鲁法特在火把面前停下来。这里是一个巡逻兵的哨位,火把是为巡逻队照明用的。但是今夜并没有什么巡逻队,因为战争已经结束。

    “大人。”塔瑞克有些不解的看着艾修鲁法特的动作。他不懂艾修鲁法特为什么会在这个夜晚离开营地出来闲逛——好吧,他也没敢问,只是默默的跟在后面。根据塔瑞克的观察,他的这种行动无疑取悦了这位混沌领主。“您在这里想什么?”

    “我在想,神是什么。”艾修鲁法特伸手朝着身前空气中抓去,就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飞过一样。“他们到底有什么程度的能力呢?”

    “诸神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塔瑞克小心翼翼的回答。

    “无所不知?无所不能?那他们能不能……把其他的神给消灭掉呢?”艾修鲁法特笑了一下,问了这个堪称亵渎的问题。

    “大人,此类话题倒是让我想起我昔日的那位导师。他曾经说过,诸神只有在遵从某种规则的前提下才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

    “那位导师呢?”

    “他加入了南征的大军,再也没有回来。”塔瑞克倒也坦率。“说起来,倒是有一个说法……据说,那位击败南征军团的南方人将军,名字也叫做艾修鲁法特。”

    “呵……”艾修鲁法特笑了一声。“没错,那就是我。说起来,杀掉你导师的也许就是我也不一定,那一次我亲手干掉的奸奇巫师数量可不少。而且当时我还特别下令,逮到巫师统统都要就地处决。”他回头看着塔瑞克。“想为你的导师报仇吗?”

第八十六节 远征

    第八十六节远征

    “大人,您在开玩笑吗?”塔瑞克笑了一下,这种笑容是那种一个人听到笑话之后很自然的付诸一笑。“那是过去的事情了,可是我们都得向未来看。那个时候,您或许是南方人的将军,但是现在您可是一位混沌领主啊。”

    “向未来看,说的真好。”艾修鲁法特轻声的说道。“确实应该向未来看。”

    “您似乎对未来有所打算了?”塔瑞克试探的问。不过话说回来,尽管不少部落里的高层都担心艾修鲁法特会完全统治无语恐慌部落(过去这只是一个可能,现在已经变成迫在眉睫的威胁。更糟糕的是,他们对此居然无能为力),但是塔瑞克从一开始就不这么认为。他觉得那些人完全是被眼前的蝇头小利蒙蔽了视线,以至于他们居然看不到这样一个显而易见事实:诡诈之主怎么可能让这么一个杰出的信徒留在无语恐慌部落里混吃等死呢?“物尽其用”可是诡诈之主的重要原则啊。也许是部落里稳定富裕的生活让整个部落的人都变得不思进取了,只想守着眼前的盘子,没动力去谋求更大的荣耀和力量。

    不过话说回来,这似乎也正常。当初部落里有决心有动力的都到南方送死去了,剩下自然是缺乏动力只想安稳度日的。

    艾修鲁法特点了点头。“奸奇已经告诉我了。”他有些黯然的说道。

    “您……”塔瑞克觉得艾修鲁法特用这种口吻提及神的名字实在有点不太恭敬,但是他又不敢质疑。“您的未来是什么?”

    “战争……一连串的战争。”艾修鲁法特说道。“我将在这里召集一支军队,一路向北。”他没有说出最终目的,但是这句话本身就有很大的意义了。

    “大人,您对更北方的情况了解多少?”

    “一无所知。”艾修鲁法特坦诚。“不过,我现在就开始去了解,应该还来得及。”他看了塔瑞克一眼,“你对未来有什么看法呢?”

    “我?”塔瑞克想了一下,“大人,原本我倒没什么想法,只想跟随着您……但是现在,我有一个想法了。”他说道。“我听说,南方人的军队之中,有专人负责记录的。把战斗的细节、过程都记录下来,留给后人。”

    “是的,军队有记录官。”艾修鲁法特说道。“不仅是军队,很多地方都有这种记录者。各种各样的人群里——至少稍微有点档次的群体里都有。所以很多事情,都能够被尽可能完整详细的流传下去。”

    “混沌部落里没有这种传统,”塔瑞克回答。“我们的过去都通过讲述故事而口耳相传。但是无疑的,事情在这种传播过程中被打乱、扭曲了很多。就像您之前和我讨论的那些问题一样。很多东西已经完全无法追究、无法确信。所以我想,也许我可以做这么一个记录者。至尊之鹰一定会为我的这个念头而感到喜悦。”

    “记录者,你想记录什么?”

    “记录您即将开始的这场伟大征途。”塔瑞克用恭维的口吻说道。“我会将过程记录下来,让后人永久流传。”

    “伟大征途……”艾修鲁法特重复了一次这个词,他笑了一下。“没错,混沌的伟大征途……”他轻声的喃喃自语,声音越来越低。哪怕是听力最好的人,也听不清楚他下面说的是什么了。

    ……

    “凭借诸神的名义,我在此记录下这场伟大的远征。我的主人,诡诈之主的垂青者,欢娱王子的宠儿,混沌领主艾修鲁法特,受命于诸神而开展这次远征。和很多人预想的不一样,我们不是向南方传播混沌的真理,而是向北方……”

    “……以征服者的身份,艾修鲁法特大人很轻易的在周围诸多部落中募集到大批的追随者。包括掠夺之子、无语恐慌、虚空之刺、符文之主等大型部落在内,大批的人愿意跟着艾修鲁法特大人前往未知的远方,去争取胜利和荣耀……”

    “作为混沌之中的‘南方人’,我对北方的情况了解不多。从那些口耳相传的故事中,我知道更北方的土地绝大部分由天寒地冻的荒地构成。一年之中,春夏秋都很短暂,唯有冬季漫长严苛。由于冬日过分长久,所以那里的土地硬如钢铁,天地之间唯有寒风刺骨。在那些冰雪覆盖的土地上,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可怕怪物和游荡的疯子。那些地方因为寒冷以至于没有鸟兽可供捕猎,幸而海岸由网状峡湾和迷雾缭绕的大地环绕着,当地部落在海边建造和安置他们的船只,依靠捕鱼为生——当然是在海水没有冰封的情况下。不过,在那些冰雪荒土之中,依然有少数的山谷或者由火山、温泉之类的地理造成的特殊环境,养活了一定的人口,散布着一些聚居点和村落。”

    “不过,这些毕竟只是传说,现实如何,将依靠我的双眼去确定。不过至少有一点可以确认,越往北方走,天气越寒冷,土地越贫瘠,越不合适人类生存。传说中,在那片土地上不存在有好客的主人,哪怕是同一个神的信徒之间也必须为争夺宝贵的资源而战(好吧,我承认,这种事情在我们这边也很常见)。”

    “召集这支军队花费了艾修鲁法特大人不少时间,准备补给和后勤同样耗时不少。艾修鲁法特大人根据南方人的军事传统,从各个部落中搜集了大量牲口,随军携带以作为粮草。根据他所说,这些牲畜能够提供的奶和肉,可以极大的减少军队的困难,使得我们有更多的选择,能够沿着不同的道路前进。不过这一点并没有得到广泛的认同,很多人都觉得这么做使得这支军队变成了‘肥羊’,必然会遭到更多敌意的觊觎和攻击。”

    “……在诸神的指引下,我们一路向北。我们人数大概有七千人,但是几乎全部都是精锐。这么大规模的一支‘战帮’是很罕见的,沿途的部落不仅不敢攻击我们,反而其中有不少的志愿者主动加入……当然,也有一些不长眼的部落,他们希望能够袭击我们的后勤队(就是之前说的牲畜群)然后逃走,在避开我们的报复同时保留他们的战利品。但是很遗憾,艾修鲁法特大人很快就粉碎了他们的妄想……”

    塔瑞克轻轻的放下笔。混沌部落里识字的人不多,但是任何有志于成为一个巫师的人必须学会读和写。也是因为这个,混沌的文字、语言、传统什么虽然磕磕碰碰,但始终还是传承下来了。实际上,被南方人称为“通用语”的语言文字在混沌中也是主流。很大一部分混沌信徒都能熟练的说通用语和土话。

    一个非常年轻的少女从外面走过来。她身上穿戴着混沌女性常穿的连衣长裙,外罩皮草大衣,黑色的长发梳成了一条粗辫。她脸型小而清秀,精致细巧的鼻梁和一双大眼睛说明她是一个混血儿。就像世界上其他地方一样,混血儿因为汇合了不同的血脉的优点,总是显得格外漂亮——至少是更有魅力一些。

    这是一位混沌部落的酋长送给艾修鲁法特的礼物,一个女奴。据说她出身不错,父亲是一名混沌冠军,母亲也颇有身份。如果按照南方人的那种地位划分方法,她勉强也能算得上一位小公主了。只可惜她出身的部落在她幼年时就败亡了。根据混沌部落之间残酷的战争法则,失败者的命运取决于胜利者的心情——她的部落失败的时候,胜利者的心情明显不怎么好。于是呢,她就成了极少数幸存者中的一个,最终以一个女奴的身份活下来。

    不管是以什么标准来看,这个名为拉菲妮娅的少女都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很能吸引别人的兴趣——对于以享乐为信条的色孽信徒来说更是如此。当然了,因为她现在的主人是混沌领主艾修鲁法特,没人敢对她动什么心思。每个人都觉得,在艾修鲁法特玩腻之前,估计是轮不到其他人起什么歪脑筋的。

    但是塔瑞克作为艾修鲁法特亲信,却知道艾修鲁法特的内心冷酷无情,完全没有任何留给女人的空间。而且,他有时候甚至不太明白艾修鲁法特是怎么成为色孽的信徒的。说起来,这个人似乎并未对那些普通色孽信徒热衷的玩意有任何兴趣。美酒、美食、美女、衣着、艺术全部不在乎——等等,艺术方面例外。艾修鲁法特的个人行装里,确实有一张虽然损坏,但是依然非常精致的竖琴。也许是因为损坏的缘故,他始终没有弹奏过。

    “大人在里面吗?”拉菲妮娅问道。

    塔瑞克耸耸肩,做了一个“他在里面的”的动作。然后,他把注意力重新回到自己计划撰写的“伟大史书”之上,开始修改一些错别字和遣词用句不当之处。

    几分钟后,他的耳朵里响起了穿戴金属甲胄走路的那种特有的铿锵之声。塔瑞克站起来,看到自己的君主走了过来。

    “大人,您要去……城里?”

    “是的,去一趟。”艾修鲁法特不经意的说道。他的身上除了混沌盔甲之外,还披上了一条白色的披风。塔瑞克是第一次看到艾修鲁法特穿戴披风,所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随即他发现这条披风的料子十分奇怪,虽然是白色的,但是白的很难形容。它既不是牛奶的乳白,也不是石膏的腻白,更不是脂肪的惨白,而是另外一种宛如半透明一般的白色。细看与粗看之间有很大的区别。

    “但是城里那些人……”塔瑞克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说出来。“恐怕想对您不利。”

第八十七节 保护

    第八十七节保护

    险峰城是艾修鲁法特来到混沌领域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看到的城市。

    没错,这是一座城市——哪怕以南方人的观点来看也是如此。艾修鲁法特很早以前就认为混沌部落拥有建造城市的技术能力,但是这确实是他第一次看到混沌领域中的城市。

    城市并不是特别的大,建造格局中规中矩——至少也没有什么让人感到无法理解之处。整个城市格局模仿中央七国(大概),因地制宜,充分利用地理环境。城墙的造型也是近代式样的——也就是说,城墙不追求特别的高度,对厚度却有要求。通晓历史的学者都知道,这种建筑思路的改变是自从火炮和魔法在战场上得到广泛应用之后而产生的。战争在城墙上留下醒目的刻印——哪怕隔着很远也能看到城墙之上各种防御设施十分齐全。其中一些设施上,魔法和厮杀造成的痕迹清晰可辨。城墙之外挖了护城河,而且不是混沌部落常见的那种插满尖木桩的壕沟,是真正的护城河——又宽又深。

    以中央七国的标准而言,这座城市只能算作中等,这种大小的城市,里面的局面人口不会超过五万。但是在混沌之中,这已经是一处人口众多的城镇了(是艾修鲁法特见过的人口最多的地方)。她之所以能存在也是有道理的——因为这里是一片非常富饶的谷地(哪怕以南方人的标准而言也是如此)。高山成了她的天然遮蔽物,为她挡住了来自北方的严寒和风雪。根据本地人的说法,这里的四季时间均匀,寒风和冰雪统治大地的时间很短暂。此外,一条从高山之中涌出的地下河道带来了灌溉和饮用的水源,提供了丰富的渔获。山谷里的土地肥沃,适宜于耕种和放牧,此外高山还能提供各种矿产。一句话,如果以诗人的语言来形容,完全可以说这座名为险峰城的城市是混沌领域之中的一枚明珠。

    这样美好的地盘,吸引力可比无语恐慌那个区区的盐池强上太多了。按照混沌的法则,这样的珍宝理所当然会引起无数强者的觊觎,所以她易主的速度并不算慢。大约在二十年前,一位名为阿斯提安纳的奸奇混沌领主带着自己的队伍来到这里,占据了这座城市。他是一位强大的混沌领主。在接下去的二十年时间里,那些妄图夺取土地和权力的家伙都被毫不留情的击退。然后,按照混沌的法则,被征服者遭到奴役,他们的生命和自由被交到他们曾想攻击的目标手上。而随着城里人口的增多,这座城市也越来越繁荣和强盛。

    直至今日,另外一位混沌领主,也就是艾修鲁法特,率军来到城下。

    虽然艾修鲁法特派出了使者,清楚的表示自己对这样一座城市毫无任何兴趣。但不管他说出什么样的话,这座城市还是第一时间进入了战备状态。最后,混沌领主阿斯提安纳邀请艾修鲁法特入城一叙。

    “对我不利?”艾修鲁法特微笑了一下。“塔瑞克,你说的很对。我猜他们已经安排了一整队的刺客,找个机会来把我干掉。”

    “既然如此,您又何必……”

    “当然是因为我认为这种事情不会发生。”艾修鲁法特回答道。“沟通……你要明白,他们至少给了一个沟通的机会。有了这样一个机会,我们就不必像恐虐的信徒一样,用刀锋去解决舌头能解决的问题了。”

    “但是大人……这个风险太大了。而且,您知道,这座城里的军队要比我们多上很多。”

    “是的,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觉得有必要进去一趟。”

    “您觉得战斗没有胜算,所以要通过谈判来解决问题?”

    “我觉得这事本身暗示了我可以进去。”艾修鲁法特回答。“一位占据了绝对优势的将军,为什么第一反应是邀请我去谈谈,而不出出城布阵,主动迎战呢?”

    “他是想更容易的赢得胜利。布阵迎战,他虽然胜算较大,但是终究还有风险。但是只要能抓住您,他就连一点点的风险都没有了。”

    “那他为什么会认为我会愚蠢到这个地步呢?自己走进去被他逮捕或者杀掉。”

    “因为那是没本钱的生意!就算您拒绝了,他也不会有任何损失啊。”

    “不,他已经付出损失了。”艾修鲁法特说道。“他将兵力全部收缩回城里,本身就是一个损失,这意味着……他除了城市本身之外,放弃了外面所有的一切。农田、牧场还有矿洞等其他一切。放弃这一切只为一个几乎没有机会成功的骗局……实在很不值。还记得我们从之前那个部落得到的消息吗?”

    “嗯,他们说混沌领主阿斯提安纳骁勇善战,虽然他信奉诡诈之主,但是却擅长冲锋陷阵。他之前就是靠着勇猛而不是计谋夺取了险峰城的。”

    “是的,勇猛。但是现在为何面对着一个弱得多的敌人,这位勇猛的混沌领主却躲到了城里,依靠城墙来保护自己?”

    “一个陷阱?”塔瑞克有些迟疑的回答。

    “一个混沌领主不会设置这种愚蠢的陷阱。”艾修鲁法特回答。“城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我有一些猜想,但是还没有证据。就算如此,我也认为进城的机会要比危险大。拉菲妮娅,我们该走了。”艾修鲁法特再次面对塔瑞克。“难得我在混沌领域看到一座城市,不好好见识见识就是错过这个机会了。”

    “您带着拉菲妮娅去?还是换几个随从……几个卫兵比较合适吧?”

    “带卫兵去干什么?哪怕我带上一百个人……难道我能用一百个手下去对付五万个敌人?”

    “但是她会变成您的拖累的啊。”说这句话的时候,塔瑞克看了那个女人一眼。不过拉菲妮娅似乎压根没听见他说的这句话。“如果在城里发生了什么冲突,您一个人还能想办法逃走,但是加上她……”

    “我不会成为主人的拖累的。”拉菲妮娅立刻回答。也许是她的血统,也许是她幼年的生活,使得这个女孩看起来根本不像一个女奴。她很高傲,如同任何一个漂亮少女一般,高高在上,嘴角总是挂着一丝轻蔑。唯有在看着艾修鲁法特的时候,这一缕轻蔑才会消失。而且,如果塔瑞克没搞错,艾修鲁法特眼里从来没有拉菲妮娅,但是拉菲妮娅的眼睛却始终停在艾修鲁法特身上。这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因为站在客观角度,并没有任何的事实证据证明这一点。

    “带个拖累过去,至少会显得我比较无害。”艾修鲁法特说道。“我们走。”

    进城的过程倒是无惊无险。在确认只有艾修鲁法特和拉菲妮娅两个人之后,城里的人打开了大门。一大群士兵——夹杂着几个巫师——簇拥着他们进城。艾修鲁法特有些意外的发现这座城市的城门也是仿南方的,是那种经典的吊门。

    不过,如果说他想详细的见识见识这座难得一见的城市,那么他的计划至少不算成功。因为他甚至没来得及多看几眼街道,就被簇拥他周围,脸上充满警惕的士兵带到了中心城堡里。

    在一番七拐八拐的路之后,艾修鲁法特进入了一个房间。那是一个会议室——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大桌子配着两张椅子。一个身穿着全套细致精美的混沌盔甲,连头盔也没有脱掉的男人坐在一张椅子上,冷冷的看着走进来的艾修鲁法特。

    不需要其他,双方仅仅看到对方身上的混沌盔甲就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不过,为了表示自己的敬意,艾修鲁法特没有戴头盔,而阿斯提安纳的头盔却严密的遮住了整张脸,透过“t”型的开口,只能看到他那一双冰冷的眼睛。

    阿斯提安纳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同时向那些跟进来的士兵们做了一个“出去”的手势。

    艾修鲁法特来到了阿斯提安纳的面前坐下,拉菲妮娅则站在艾修鲁法特的身后,也许是因为看出她是一个没什么战斗力的女流之辈,不管是阿斯提安纳还是他的手下,都没有在意她。

    “也许我应该说一句欢迎,远方来的年轻人。”阿斯提安纳慢吞吞的开口了。“据说你同时蒙受诡诈之主的垂青和欢娱王子的眷顾。但是我向你保证,在这里,你什么也别想得到。这里是我的,我的力量控制这里。用最快的速度离开,否则你会后悔。”

    “我对你的城市……没有任何兴趣。”艾修鲁法特说道。“也许你知道了,也许你是听说了,我只是经过这里。诸神指引了我前进的方向,这里远非我的终点。”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产生了影响,阿斯提安纳的目光从艾修鲁法特身上离开,停留在拉菲妮娅身上。前面说过,拉菲妮娅是一个很漂亮的少女,而且和一般唯唯诺诺的的女奴不同,她的身上有几分高傲。但是就算如此,拉菲妮娅的身份还是被对方一眼看穿了。

    “你的女奴很不错。”阿斯提安纳突然换了一个话题。“只是有点不太像。”

    “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女奴应该脖子上挂着项圈?”艾修鲁法特笑了一下。“很多人对欢娱王子的信徒都有这种偏见……认为我们纵欲无度,但是如果你真的想要看,我倒不介意让你见识一下。”

    “呵呵……”

    “你看,一个人年纪大了,就会在各种行动上更趋向于多绕圈子。说着一些言不由衷离题万里的话也不嫌麻烦。”

    阿斯提安纳干笑了一下。“好吧,那么不说废话,我们还是言归正传。”

    “言归正传,”艾修鲁法特点点头。“其实我的来意很简单,我需要士兵和补给,还有情报。我要向东走,据说那里是瘟疫之父的领域,对那里我一无所知。而据说,你和东部那些崇拜瘟疫之父的邻居们……相处得很不愉快。你对他们必然有很多的了解。”

    “你……凭什么提出这种要求?”

    “凭神的名义?好吧,我知道这种话没说服力,诈唬诈唬普通人倒还行,说服你肯定不够。那么就实话实说吧,因为我能保护你。”

    阿斯提安纳的眼睛里瞬间冒出一股凶光。虽然头盔完全遮挡住了他的脸,但是单单是这种目光就能让人联想到他想要把艾修鲁法特给生吞活剥。

第八十八节 协议

    第八十八节协议

    “保护?我需要别人的保护?”几秒钟后,阿斯提安纳沉声的问道。“是谁给你这个愚蠢的念头的?”

    “老实说,是你。”

    阿斯提安纳沉默了,半天没有说话。

    “我在来路上听说过混沌领主阿斯提安纳的故事,他们都说阿斯提安纳是一个勇猛善战的领袖。但是我来到这里,却看到城门紧闭——我不相信你的斥候这么无能,判断不出我部下的数量。你表现出来的这种姿态……可不像是支配着险峰城的霸主应该有的姿态啊。然后我又意外的知道……你上一次发动战争已经是五年以前的事情了。所以我情不自禁的想,是不是你出现了某些特殊的情况。一个混沌领主能出什么意外的情况?唯一的答案很容易猜也很难猜……”

    “你胆子很大!”阿斯提安纳打断了对方的话。“如果我是你,单凭这一点猜测,是绝对不敢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到别人大本营里去的。”

    “那当然是我另外有原因,不过之前只是猜测,但在我看到您之后,我就确认了。”

    “确认了什么?”

    “阿斯提安纳阁下,恐怕您在这里的日子……并没有如别人想的那么好过。您看,我们在进行这么一场谈话的时候,你都担心被人听见了。就连身边的人都不可信任……”

    “够了!”阿斯提安纳暴喝一声。“你想要什么,年轻人?”

    “我已经说过了,我需要士兵和补给,还有情报——关于东部,那些崇拜瘟疫之父的混沌部落的情报。作为代价,我会和你结盟,这个盟约可以保护你……”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这种荒唐的要求?”

    “就凭你此刻心中的犹豫。”艾修鲁法特说道。“你的犹豫出卖了你。我想你戴着头盔就是为了掩饰,但是它太明显,头盔遮掩不了。我想,你的部下现在都在虎视眈眈,等着将你取而代之。”

    虽然头盔确实的遮掩了绝大部分的神情,但是艾修鲁法特最后一句话产生了明显的效果。阿斯提安纳的目光中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沮丧,或者干脆的说,绝望。

    “生老病死,凡人在所难免。”艾修鲁法特轻声的说道。“**的衰朽是不可避免的,昔日叱咤沙场的猛将,老了却哪怕仅仅穿着盔甲都不能行动自如。也许你曾经能吓破勇士的肝胆,但是现在却只是一个行动困难,生怕部下谋反的老人罢了。”

    “你懂什么……小子!”阿斯提安纳的目光变得凶狠起来。他伸手到头上,慢慢的摘下了头盔。头盔下,是一张老人的脸。秃顶、白须、眼睛深陷,满脸皱纹。岁月留下的刻痕实在过于明显,以至于脸颊上一道原本应该颇为显眼的伤疤也被皱纹给彻底掩盖了。但是如果忽略这些身体衰老导致的特征,能够看出这个人透露着一种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感觉——那是一个惯于发号施令的人才能养成的气质。

    不过,哪怕他已经老态毕现,艾修鲁法特依然看出这位混沌领主还相当强大。刚才那些对话,可以说是半真半假。如果艾修鲁法特真的当对方已经老得不能动,那他就错了。但是要说对方还保留着巅峰时刻的力量,那自然也是愚蠢的。事实上,衰老对于人类**的影响是很难估计的——在这方面,不同人天赋差别很大。就算面对面的看着对方,艾修鲁法特也不能确定对方的身体情况。他只能认为阿斯提安纳还很健康——以一个老人的角度而言。

    大概也正是因为这个因素,才导致险峰城内如今的格局。没人知道混沌领主阿斯提安纳到底衰弱到什么程度,所以只能试探,却不敢公开造反。从另外一方面来说,阿斯提安纳也因此不能出城迎战艾修鲁法特,因为不管他输或赢,他都会被人看破虚实。

    “我成为混沌领主的时候年纪不比你大多少!但是我却始终不能再进一步……别看你现在充满了自信,为了奸奇的荣耀而甘心远征。但是你的未来不会比我好多少的!三十年后,最多四十年后,我的现在就是你的未来的样子!”

    “真遗憾。”艾修鲁法特耸耸肩。“我已经蒙诡诈之主的恩赐,拥有不老不死的身躯了。”

    “什么……”这一个打击宛如雷电一样,让阿斯提安纳短时间内居然愣在那里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我为诡诈之主服务了几十年,为他赢得那么多的荣耀……你……你为他效劳过多长的时间?”

    “我什么都没为他干。诡诈之主将所有的信徒都视为棋子,他需要的不是我们的崇拜,而是需要我们的价值。”艾修鲁法特很直接的说道。“很显然,我的价值比较高。”

    这句话成了致命一击。阿斯提安纳那一脸的垂头丧气神情,哪怕艾修鲁法特都觉得相当可怜。

    到了这一步,那种充满敌意的谈判似乎已经变得没什么必要了。双方都已经摊牌,艾修鲁法特对于险峰城是一个无害的存在,不但无害,而且对阿斯提安纳还是有益——因为他可以带走险峰城里的不安分份子。阿斯提安纳唯一真正要付出的代价提供食品补给——这对于他而言是很容易做到的。

    接下来两个人迅速的达成了协议。双方各取所需。艾修鲁法特会带走所有城内不安分的份子,他的实力可因此大为增长,此外还能得到一个稳定的后勤基地。阿斯提安纳则何其合理合法的解决掉城内的隐患(更重要的是不怕对方的反扑),并让自己子孙成为自己的继任者。

    这一番讨论并没有太大的分歧,很快就结束了。

    “阿斯提安纳阁下,”等到协议达成之后,艾修鲁法特看似随意的问了一句。“你认为神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吗?或者说,奸奇真的是无所不知的吗?”

    阿斯提安纳瞪大眼睛,似乎为艾修鲁法特如此亵渎的问题感到惊讶。

    “你真的是诡诈之主的信徒?”他的目光停留在艾修鲁法特混沌盔甲上的奸奇徽记之上。“你难道不懂得……诸神时刻凝视着你?”

    “也许吧。不过就像我说过的一样,诡诈之主其实并不在意信徒的崇拜,他在意的是信徒的价值。”艾修鲁法特微笑了一下。“所以我很肯定,诡诈之主并不介意我问这些问题。我想,在这方面,你的经验比我丰富得多,也许能给我一些答案。”

    “至少在我所知道的范围内,诡诈之主无所不知。”阿斯提安纳回答道。

    “也就是说,他也许都知道,但是有些事情他依然无法控制?”

    “为什么这么说?”

    “简单的一个例子,你听说了南侵失败的事情吗?”艾修鲁法特之前就打听过,险峰城里也有不少人参加了南征的混沌军团,现在阿斯提安纳应该早就知道混沌军团战败的消息了。“如果诸神无所不能,混沌军团怎么会失败呢?征服新的领土,扩大混沌的领域,吸引更多的信徒……这些不是诸神殷切期盼的事情吗?诸神无所不能的话,它们怎么会容许这种失败发生?”

    “那是因为……”阿斯提安纳迟疑了一下。“也许诸神并不真的在意这种事情。只是我们这些凡人的信徒认为他们在意罢了。”

    “并不在意?”艾修鲁法特轻笑了一下。“如果他们真的并不在意,那为何每次那些带头组织南征的人,都能得到诸神公开的赐福?”他看着阿斯提安纳,从对方的那种犹豫之中,他看到了答案。

    “请别在意,阁下。我只是随口问问罢了。”艾修鲁法特说道。“不过话说回来,不管诸神是不是真的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他们要操纵凡人却是很简单的事情。对了,关于您那些东边的邻居……”

    在险峰城东边是一片沼泽,这是艾修鲁法特早就知道的了。和险峰城一样,这片沼泽同样受惠于高山的遮蔽。冬季统治沼泽的时间比较短(相对而言)。但是,只有在冬季的时候,一支大队伍才有可能通过沼泽。

    这片沼泽也是一个分界线,从这里向东,那些混合信仰的部落就很稀少了,只有瘟疫之父的信徒居住在那里。一路行来,他也刻意的去打听和这片沼泽相关情报,据说这片沼泽是这个世间一个与众不同的扭曲而又恐怖的区域。长满硬瘤块的巨树植根于这片充满腐烂的沼泽之中,树木之间夹杂密布着令人窒息的藤条。沼泽之中经常能看到一些被遗弃的古代废墟——就是这些废墟吸引着那些渴望财宝的贪婪者。

    “东边的邻居?”阿斯提安纳难得的笑起来。“自从我成为险峰城的领主之后,我有一半的时间再和他们对抗。有时候自己上阵,有时候支持别人去攻击。告诉我,你对那里了解多少?”

    “几乎一无所知。我只是努力的从那些自称去过沼泽的人嘴里打听了一些消息。根据那些亲身到过那边的人的说法,沼泽里一年有三分之二的时间笼罩着雾气,杂乱而丑陋的的树木枝干在浓雾之中缠绕延展。下垂的树枝则仿佛无数在痛苦中挣扎的手臂,上面随时滴落粘稠湿滑的液体。在沼泽的雾气与阴影之中,居住着一些崇拜瘟疫之父的部落,他们鲜少和外人接触。很难想象生活在这种鬼地方的人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也只有瘟疫之父的祝福才能让人在这种地方过下去。一些无法形容而且令人作呕的东西生活在这片沼泽之中,在那弥漫着溃烂与恶臭的泥土中蠕动爬行。用一句不客气的话,传说中,这片沼泽可以被理解为瘟疫之父所居住的花园在物质世界的投影。除了瘟疫之父的信徒之外,没有其他人能在这片沼泽里居住下去。”

第八十九节 经验

    第八十九节经验

    艾修鲁法特记得那张色孽让他看到的的地图。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就好像一段陌生的记忆硬生生的被塞进来,并不是什么美好的感觉。但是效果很惊人,直到现在,艾修鲁法特还清楚的记得地图上每一个细节。如果他有足够的纸、笔和颜料,他甚至能将地图完整的画出来。

    混沌势力分布和很多人认为“混沌部落随意杂居”的印象不同,混沌领域也有清晰的势力划分。如果那张地图没弄错,以这片沼泽为界,就进入的纳垢的领域。这并不说这里拒绝外人进入,而是指那种“混合信仰”的部落变得很稀少,单独崇拜瘟疫之父的部落数量却大大增多。不过这不是独立现象,其他三位邪神都是如此。

    “就知道这些?”阿斯提安纳问道。“我先问一句,你到底为何而来?诸神指引给你的征服道路的终点是这里吗?”

    “不。”艾修鲁法特说道。“在北方。但是,就算有诸神的指引,靠我现在的实力远远不够。我需要更多的力量加入我。”

    “你想要瘟疫之父的信徒追随你?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恐怕要面对一个艰难的挑战。”阿斯提安纳说道。“这片沼泽也有它的主人。”

    “主人?”艾修鲁法特不禁眉头变色了一下。对付分散的一个个部落和对付统一的一股势力是完全不同的事情。

    “一个强大的混沌领主,名为杰斯克,人称‘不朽主宰’。他是瘟疫之父最宠爱的孩子,深受神恩。有人说他早就超越了混沌领主的身份,但是他自己依然自称自己为混沌领主。”

    “‘不朽主宰’?真是个少见的绰号。这个称呼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在吗?”

    “是的。传说他也得到了瘟疫之父的祝福,战胜了凡人不免一死的命运,就如同你一般。虽然他并没有被提升为恶魔王子,但是他已经不会自然衰老而死了。他是这片沼泽的主人,所有居住在沼泽里的部落……都听从他的号令。”

    “这个‘不朽主宰’的说法是空穴来风的谣言,还是有切实依据?”

    “在我还很年轻的时候,他就已经控制着沼泽地区所有的部落了。时隔这么多年之后,在我老了之后,他依然保持原状。有消息说,半年之前,他还出现在战场上,用一把长满绿锈,永远不停冒出脓液的长柄战斧杀掉了至少二十个人。”

    一个混沌领主在战场上杀掉二十个敌人,那实在算不上什么东西。但是这件事情足以证明了关于“不朽主宰”的的说法——因为这位不朽主宰杰斯克年纪还在阿斯提安纳之上。就算以“人类的天赋不同”也不能解释这个。

    “他的实力如何?”艾修鲁法特问道。“别人都说你和他交战过,但是不分上下。”

    年迈的混沌领主叹了口气。“我也曾经想要控制这片沼泽,为此我多次和他交战。我想方设法,不止一次的在战场上占据了上风。但是毕竟沼泽是他的主场。所以他每一次失败之后都能够卷土重来。虽然我不止一次的重创了他的军队,但是始终却未能让他屈服。最终,我放弃了这个念头。也许正是因为我的这个软弱,使我失去了诡诈之主的眷顾。”

    “不朽主宰的军队战力很强吗?”

    “在沼泽里很强。”阿斯提安纳说道。“其实真正敌人有两个,不朽主宰的军队,还有那片该死的沼泽引起的疫病。后者要比前者难对付的多。”

    “瘟疫……是瘟疫之父的力量?”

    “也许是,也许不是。相信你知道,哪怕没有瘟疫之父的力量,不洁的食物和水也很容易引发疾病。在那片该死的沼泽里,你压根找不到干净的食物,也没有干净的水。军队只能在沼泽边缘停留很短的时间——因为稍微深入一点,食物和水就变成了一个大问题。我每次都是想方设法将不朽主宰的军队吸引到沼泽的边缘地区然后发起攻击。他在战场上的能力……在我看来也一般。但是只要他带着残兵撤走,我就没办法追击。事实上,哪怕在沼泽边缘地区也不能停留的太久,因为瘟疫不知道何时就会爆发出来。每一次瘟疫造成的损失甚至比不朽主宰的军队造成的损失还要严重。年轻人,虽然你充满了自信,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这么说吧,击败不朽主宰的军队容易,但是征服这片沼泽很难。除非瘟疫之父的祝福与你同在,否则我实在想不出征服这片沼泽的方法。”

    “瘟疫之父的祝福……”这个词让艾修鲁法特情不自禁的想起那些蒙受瘟疫之父祝福的人。说真的,奸奇、色孽的祝福至少不会让他反感,但是纳垢的那些祝福他真的全然没有半点兴趣。虽然艾修鲁法特已经在混沌领域里生活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但是直至现在,他还搞不懂为什么全身长满恶疮流着恶心的脓液算作神的祝福?

    但是反过来说,他也知道一件事情,就是那些全胜长满脓肿血泡,皮肤表面充满湿疹和瘤块的家伙却有着异常的生命力。不过这倒不是不能理解的——墨水滴入清水中会立刻将清水染色,而滴入同样的墨水之中就毫无任何变化。要是你五脏六腑本来就腐烂了,那么哪怕刀子刺穿了你的脏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除此之外别无办法吗?”艾修鲁法特轻声的说道,他似乎在问对方,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我和他对抗了至少十年,但是真的想不出什么可行的办法。”

    “在战场上直接杀掉他?”

    “很难。他是个强大的混沌领主,而且瘟疫之父的祝福与他同在,想要杀死他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我曾设下陷阱,将他诱进埋伏圈。但是最终,还是被他突围了。那也是我距离目标最近的一次。自那以后,他就再也没上过当。”

    “也就是说,他是一只乌龟。”艾修鲁法特说道。“这片沼泽就是他的龟壳。只要他缩进乌龟壳里,那他几乎就是无懈可击的。因为任何外来的军队除非得到瘟疫之父的祝福,否则都极难在沼泽里立足。”

    “如果你把‘乌龟’改成‘鳄鱼’,我想更合适一些。因为他咬起人来,也是够狠的。”

    “如果能杀掉他的话……”

    “至少我能肯定,他的部下之中,从来没有那种在能力和声望声可以继承他地位的人。所以如果他死了,我猜想至少有七成可能,他的部下会分崩离析并且陷入内乱。也许到那个时候,哪怕是外来者也有机会了。”

    接下来,话题开始转入一些更细致的东西,混沌领主阿斯提安纳并不藏私,他把自己所知道的各种东西都告诉了艾修鲁法特。等到这番对话结束后,艾修鲁法特起身告辞。阿斯提安纳戴上头盔,一路将他送出去。不需要其他的,单单是这种态度就能看出,两位混沌领主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

    这种事情并不罕见,因为战争和同盟是一对孪生兄弟,混沌之中也不会有例外。两个混沌领主也不一定会见面就打个你死我活。

    城门第二次打开,艾修鲁法特从里面走出来。在外面等得望眼欲穿的塔瑞克赶紧迎上去。一行人回到营地。

    和险峰城这样的城市比起来,艾修鲁法特这支只有一万来号人的军队的军营就显得渺小而寒酸。他的部下们,虽然对艾修鲁法特充满了信心,但是也对这样一场悬殊的战斗私下里有所担忧。但是现在,他们亲眼看到艾修鲁法特平安无事的从城里出来,又察觉城头原先那种大敌当前的紧张气氛已经消失(因为城头上警惕备战的卫戍部队一下子就减少了很多),所以在艾修鲁法特走进帐篷的时候,帐篷外的部下们发出了一阵欢呼。

    “大人,情况……”

    “比预想的还要好。”艾修鲁法特倒没有隐瞒的意思。

    “城里情况怎么样,阿斯提安纳大人……”

    “他答应我们的要求了,将为我们提供士兵、补给,还有相关向导和情报。”艾修鲁法特说道。虽然说阿斯提安纳自己也承认始终不能深入沼泽,但是他部下的斥候之中,一定有惯于在沼泽中行动的——事实上,阿斯提安纳的部落属于那种“混合信仰”的类型,所以他手下有一帮受过瘟疫之父祝福的斥候实在很正常。

    “那么,我们……该为他做什么?”

    “我们?什么都不必做。”艾修鲁法特笑了一下,回答道。“阿斯提安纳已经和我达成协议了。他许诺过,从明天开始,我的士兵可以自由进出险峰城。弗林特!”他大声的冲外面叫了一声。

    弗林特从外面走了进来。前面说过,他是第一个愿意追随艾修鲁法特的,所以虽然他此时只是一个神选战士,却已经受命成为艾修鲁法特卫队的队长。通常情况下,一位混沌领主的卫队长应该是一个混沌冠军。

    不过艾修鲁法特手中并没有能充当卫队长的混沌冠军。组织一支混沌军团要比统帅中央七国的军队更为麻烦——因为在格鲁尼的时候,作为将军的艾修鲁法特有权将士兵提拔为军官。要说成为副将之类的高层什么也许还要女王的允许(当然了,如果艾修鲁法特真的提出这种要求,小丫头是绝不可能反对的),但是成为中、低层军官却只需要统帅的一句话而已。但是在混沌之中,这种提拔是不可能的。一个掠夺者,不管他有多少战术上的才华,有多少指挥上的天赋,他也不可能让一个神选战士俯首听命。反过来说,不管一个神选战士到底有多少脑子(恐虐的信徒通常都是肌肉超过脑子的),他照样可以号令一群低级信徒,甚至让自己的愚蠢将他们统统害死。

    这是不可动摇的等级差异,是混沌最重要法则之一。

    很遗憾的,无语恐慌部落不能为他提供混沌冠军。正如前面说过,连续两波的混沌军团南侵,已经将那一带混沌部落中所有那些不安分的,渴望着更高名誉和荣耀的家伙几乎一扫而光,剩下都是安于现状的。所以最终除了萨格之外,没有别的混沌冠军愿意投奔到艾修鲁法特麾下。他这么一路北行,虽然说也从各个部落中吸收了一些力量,但是始终没有哪个混沌冠军加盟。

第九十节 原因

    第九十节原因

    哪怕是萨格——前面说过,也纯属一场意外。

    在魔法力量方面,稍微好上一点。一共有四个学徒,包括塔瑞克在内,愿意追随艾修鲁法特。这样加上艾修鲁法特自己,全军一共有五个魔法师,就算战力不是特别强,至少也不能算弱了。

    说起来,混沌军团的通常形态和绿皮有点相像。在绿皮之中,能打能砍的兽人老大是将军,那些能使用魔法的萨满则是参谋。混沌军团也是如此,能够冲锋陷阵的混沌领主(或者是混沌冠军)是将军,巫师们则担任将军的助手和参谋。两者不同的是,假如没有合适的混沌领主或混沌冠军,那么巫师们也可以担任将军。而绿皮之中,一个萨满带着一支小队没什么问题,却绝不可能成为一个指挥大军团的将军的。

    “大人?”弗林特欠了欠身。

    “险峰城已经愿意为我们的行动提供支持,明天开始,如果士兵们想进城,可以让他们进城。但是不要一次性去太多人,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艾修鲁法特说道。

    弗林特再次欠了欠身,表示领命。

    “这样的话,我们暂时解决了基地方面的问题。”塔瑞克问道。“沼泽那边,情况如何?”

    “很不妙。”艾修鲁法特并不隐瞒。“如果阿斯提安纳没骗我的话,这恐怕是一场极难完成的挑战。”

    塔瑞克早就知道艾修鲁法特受到了诸神的指引而来到这里的。实际上,艾修鲁法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险峰城,而是边上那片沼泽——虽然塔瑞克并不懂得诸神为什么会看上这片几乎毫无价值的沼泽。或许沼泽本身并没有价值,这只是一个考验。就像大家说的一样,诸神时刻都在考验着自己的信徒,淘汰劣者,提拔强者。特别是当他们想要提拔某个信徒的时候,经常会给出一个考验,让信徒证明自己的价值。

    “难在哪里?”

    “第一,兵力不足。”艾修鲁法特说道。他从无语恐慌部落出发的时候,手下只有七千人,一路上虽然整体还算平静,但是冲突也是不可能避免的。当然,每一次战斗,艾修鲁法特都笑到了最后。不过他处理失败者的做法有点不太符合混沌的常态——他几乎饶恕了所有那些试图攻击他的部落,一个也没有毁灭。很多人对此都抱有疑惑的态度,不过事实似乎说明了艾修鲁法特的正确——在一路经过多次战斗之后,他的军队人数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了,而且这并不是滥竽充数的后果,而是他的这种宽恕的做法,使得很多失败者都愿意加入。但是就算如此,直到现在,艾修鲁法特的军队也只有一万人上下。“阿斯提安纳说,沼泽里的居民远比外人预计的多,至少数量不会比险峰城少。”

    “这么多?”塔瑞克略微的吃了一惊。险峰城里的兵力,保守的估计也有三、四万。虽然艾修鲁法特的部队质量很高,一大半的士兵都拥有混沌盔甲,但是也抵消不了这么大的数量差距。

    “而且沼泽里……是一个很麻烦的地方。如果没有瘟疫之父的祝福,普通人在里面几乎无法生活,因为找不到适宜饮用的水,更别说食物了。所以任何军队都不可能深入沼泽。唯一能作为战场的地方就是沼泽外缘区域,就算在那里也很危险。最糟糕的是,敌人如果战败撤退,我们很难追击。当然,这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沼泽里并不是我之前预想的多个部落林立的情况,有一位混沌领主统治着这里。”

    “一位混沌领主……”塔瑞克明白事情完全变了。其实沼泽里混沌部落的人口倒还不是大问题,毕竟,奸奇的信徒怎么都懂得分化拉拢这一套。只要能让里面产生分裂,自身兵力的不足倒也不是不能弥补的问题。但是有一个混沌领主,就意味着沼泽里所有的混沌部落都是一体的。分化、瓦解、吸收之类的手段恐怕行不通。

    “不是新近崛起的混沌领主,是一个老牌的混沌领主,名为‘不朽主宰’杰克斯。据说他是瘟疫之父最宠爱的孩子,并且已经得到了瘟疫之父至高的祝福,已经不再受到凡人生老病死的困扰。”艾修鲁法特站起来,在帐篷里绕了一个圈子。“这里恐怕……要比我预想的复杂很多。”艾修鲁法特说道。

    “大人……”

    “诡诈之主不可能不知道这个‘不朽主宰’的事情。既然如此,他为何让我来呢?”艾修鲁法特轻声的自言自语。“难道,这片沼泽有着特殊的意义?等等,阿斯提安纳曾经想要征服沼泽,但最终失败了。也就是说,诡诈之主对这里早有企图?特殊的意义?等等,我想我明白了!”

    “大人,”塔瑞克小心翼翼的问道,“您想明白了什么?”

    “征服这片沼泽,就是诸神给我的使命。”艾修鲁法特说道。“这不是一次简单的考验,而是更加复杂的事情。”

    他挥了一下手,示意自己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诸神……虽然在南方被称为邪神,但是怎么说邪神也是神。神意真的是不可揣摩的还是可以推测的?话说回来,他见到的每一个混沌信徒都很迷信,不像他这样狂妄,想要揣测神的动机。

    其实这倒不是混沌信徒愚蠢,而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人,怎么能不迷信呢?想想看,要是一个人从幼年开始就经常看到那些人类无法理解的神迹,他也会对神盲目的崇拜追随了吧。

    “阿斯提安纳……很可惜,”他想象着老混沌领主的那张因为岁月流逝而显得衰弱的面孔。“你本来有进一步的机会的。奸奇给了你这个机会……只要你征服沼泽,你就能再进一步。”

    他现在已经知道,混沌的领域虽然广大,但是实际上四位邪神却各有核心领域。在这个“核心领域”范围内,生活的都是崇拜单一邪神的部落,几乎没有那种混合信仰的部落。艾修鲁法特最初的时候还不懂为什么——或者说他也没仔细的考虑过。但是现在想来,却很有问题,因为混沌部落的迁徙是常事(比方说阿索文部落,曾经从混沌领域的中部地区一路迁徙到最南端)。从这一点来说,这四个区域能够被理解成邪神的私有国土。

    但是四个区域内部却没有如南方人一样形成国王——贵族——平民这样一级级效忠的稳固体制。区域内部落虽然信仰同一个神,但是彼此内战实在是家常便饭——从这一点而言,和其他混沌领域并无不同。

    很容易能看出,这样的“国家”是很不稳固的,因为它根本没办法聚集起力量来对抗外来的入侵者。从逻辑上而言,假如一个奸奇的部落入侵了色孽的国土,它要面对的并不是整个国家的全部力量,而只是它面前的那一个部落。相反,南方这种统一的国度就不会有这个问题:混沌军团虽然实际上只对白堡发动攻击,但是它要面对的却是格鲁尼整个国家的力量,有时候还加上中央七国其他国家的力量。

    仔细想想的话,就会觉得奇怪。这种明明不稳固的形态,却最终被固定下来,肯定有背后的理由。

    “原来如此,是地形啊。”艾修鲁法特回过头,在边上的一个袋子里拿出一张地图。说起来,混沌虽然是部落形态,但是他们的地图却很不赖。这主要归功于奸奇的巫师。就像人们知道的一样,每个奸奇的巫师都蒙诡诈之主的赏赐,被赠予了一个可飞行的魔盘——当一个人能飞到很高的天上鸟瞰大地的时候,画起地面的样貌就变成一件很轻松的事情了。一个奸奇巫师只要有心,他可以花费个几年时间将整个混沌领域的地图都画下来。艾修鲁法特手里的正是这样一副地图。

    果然……

    地图上证明了艾修鲁法特的推测。所谓的“核心区域”实际上并不是诸神随心所欲的指定的,而是用特殊的地形“圈”起来的。这也是人类国家的常态——南方国度也是如此。两个国家的边疆,必然会有一个关键点,比方说一座位于平原的要塞,一条大河的渡口等等,总之都是那种适宜防守的极其有利地形。在国势衰弱的时候,守住这些要点能够保证国土的安全,在国势强盛的时候,这些要点就成为对外扩张的桥头堡。

    比方说格鲁尼的白堡,就是最好的一个例子。只要白堡在格鲁尼手里,混沌军团就无力造成太大的威胁。

    他的目光停留在地图的北部。在那里是恐虐的领地,一座规模宏大的要塞(在地图上也明显的画出来了)控制着两山之间的要道。毫无疑问,这里就是恐虐防止外人进入他核心领域的关键。南部的部落必须要攻陷这座要塞,才能深入恐虐的领域。

    他的目光回到自己的位置,也就是沼泽之前。纳垢的领地没有城堡,但是这座沼泽就是城堡。这片沼泽就是最好的天然防御,而控制沼泽的又一位永生不老的混沌领主……

    原来如此吗?如果我能够控制这片沼泽,就意味着……瘟疫之父的领域向别人敞开了大门。这就是为什么阿斯提安纳会占据险峰城,为什么他会受命征服沼泽。可惜他失败了。

    这也是我为什么要来到这里的缘故。艾修鲁法特抬起手,看了看手中的那枚戒指,奸奇的徽记在戒指上闪闪发光。诡诈之主的话语仿佛还在脑海里回旋。

    “是的,恐虐在策划着一些打破平衡的计划。但是我们第一步的目标不是恐虐,而是纳垢。他现在藏起来,貌似中立,实际上却是打算看别人两败俱伤之后再从中牟利……”

第九十一节 部下

    第九十一节部下

    也许诡诈之主这种想法属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类型。但是艾修鲁法特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个说法是正确的。

    当前混沌诸神的情况,是很典型的三方势力周旋。奸奇和色孽结盟形成的力量最强,恐虐实力次之,纳垢势力最弱。于是就形成了眼下这种“老大和老二干架,老三打算旁观”的局势。这就是典型的“三方战略”。这是一种经典的状态,在各种兵书里都有述及。艾修鲁法特认为纳垢一定没读过兵书——倒不能说纳垢做错了,毕竟这种“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类型是他最希望看到的结局。但是问题是:这么做其实很不明智。

    所谓三方战略就是指三方势力周旋,各自有各自的理想战略。对于最强者来说,希望是和最弱者结盟,共同对付中间者。中间者希望和最弱者结盟,共同对付最强者。最弱者希望其他两个拼一个你死我活,自己在一边渔翁得利。这是一种整体的战略思路——对任何形成三方势力争斗而言的情况都是如此,自古以来,从无例外。但有一点要注意,那就是在没人是傻瓜的前提下,最弱者的“最优战略”,实际上却非常的危险。因为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每个时刻都容得下“中立”这种态度的。有时候,非友即敌。这种选择,实际上就是让自己同时面对两个敌人,孤立无援。

    现在,就是这种情况。在奸奇和色孽达成同盟之后,他们第一个要对付的,并不是“计划打破混沌的平衡”,造成这一切的恐虐,而是选择中立,打算两不插手(当然也可以理解为打算坐山观虎斗)的纳垢。

    而且,就算是艾修鲁法特自己也承认,这确实是最佳选择。虽然艾修鲁法特的目标和诸神并不完全一致,但是对于先对付纳垢这一点却也没什么特别的意见。

    诡诈之主下达的命令很清楚:以战迫和,强迫瘟疫之父放弃当前的中立,加入到他们中间来。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就必须用武力把纳垢给打惨,打痛!而具体的做法,就是征服这片沼泽。

    艾修鲁法特之前不懂为什么,不过现在他已经知道,这片沼泽就是纳垢国土的大门和天然防线。如能外人能控制这片沼泽,就等于控制了纳垢国度的大门。这是一个极大的威胁,确实有可能逼迫瘟疫之父妥协。

    不过,就算是艾修鲁法特事先也不知道奸奇居然隐瞒了这样一个秘密:这片沼泽内部势力并不是那种四分五裂状态,而是一个整体。一位瘟疫之父的宠儿,永生不死的混沌领主,统治着这片沼泽。

    其实在了解这片沼泽的具体情况之后,艾修鲁法特就意识到这件事情很难办——真正意义上的很难办。在军事上,地形严重的限制使得任何深入打击都变得困难重重。能够使用的战术,正如阿斯提安纳之前介绍的一样,实际上只有诱敌伏击一条。在这方面,阿斯提安纳做的很好——就算是艾修鲁法特也觉得没办法做的更好了。但是很遗憾,虽然他取得了不错的战果,但是最终没能征服沼泽。在策略方面,由于沼泽所有的部落都尊奉不朽主宰杰克斯,服从这位纳垢宠儿的命令,所以除非这位混沌领主死了,否则他们之间恐怕没有内部矛盾可供外人利用。

    难怪这里会成为纳垢国度的大门,也难怪纳垢会赐予“不朽主宰”杰克斯不老之身。有了这样一道天然关卡,瘟疫之父确实会产生“中立”的念头。

    虽然艾修鲁法特解决了他第一个问题:后方基地和补给(与其说这是他自己解决的,不如说这是奸奇早就安排好的),但是接下去的问题同样困难重重。

    一阵轻微的声响让艾修鲁法特从沉思中清醒过来。那是门帘的声音,他虽然没回头,却知道是谁进来了。

    “主人……”拉菲妮娅的声音响起来了。

    根据一些全人类通用的不成文规定,拉菲妮娅在艾修鲁法特的营地里拥有自由行动的权力,能够束缚她自由的只有艾修鲁法特一个人。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艾修鲁法特也不曾束缚她的自由。

    “拉菲妮娅吗……”

    “士兵们都对您今天取得的外交成功感到十分欣喜呢。”拉菲妮娅说道。“若非亲眼目睹,就连我也无法想象……您就这么简单的说服了对方……您……”

    “那只是小事。”艾修鲁法特回答道。虽然他不知道拉菲妮娅的来历究竟为何,但是却也猜得到她肯定是诸神的安排之一。从他开始来到北方开始,很多事情都被安排好了。对于一个(也许是好几个)无所不知的神来说,安排这么点小事情又算什么呢?他现在倒也看开了,反正他没办法改变那些混沌邪神的安排,但是至少他能够控制好自己。混沌诸神的计谋他不能阻止,但任何一个狡猾的计谋都必须由一个个的步骤组成。每一个步骤都是它下一个步骤的前提。只要他能够守好自己内心的防线不被混沌侵蚀,或者说,他的精神之上。只要他能始终保持自己的理智,保证自己不被混沌那些承诺所征服,那么其他什么的,也就不管了。反正,混沌的礼物尽可能不去碰,混沌的诺言尽量不去相信,内心深处始终保持着自己的最初的目的,那么混沌诸神也无奈他何——至少他希望如此。

    “但是无论如何,您今天获得了一个伟大的成功。”拉菲妮娅声音里隐隐有几分狂热。艾修鲁法特没有回头,却也能感觉到对方灼热的视线。说起来,他倒是有些奇怪。根据她的前任主人所说,这个女孩高傲、冷漠而且固执,唯一的优点就是外貌出众。但是自从她来到身边之后,她的“高傲、冷漠”什么的,艾修鲁法特可是一点也没感觉到。相反,他感觉她很驯服,很顺从,甚至有些过分服从了。而且——虽然艾修鲁法特不懂为什么——她的目光里带着一种狂热和崇拜。这种眼光他倒不是没见过。在初到鹰隼城不久的时候,艾修鲁法特就见识过一次。当时是在鹰隼城的剧院里,一位闻名遐迩的男中音歌唱家登台献艺,台下好多女观众看着这位歌唱家的眼睛里就是这种眼神。

    “不算成功。”艾修鲁法特头也不回的说道。这句话倒并不是他过于谦虚,险峰城的事情是奸奇早就安排好的——也许连这个城市本身就是奸奇长久谋划的一个成果。否则的话,这里怎么会有一座城市(前面说过,这是艾修鲁法特见到的第一座城市),而这座城市又如此的贴近这片沼泽呢?“还早的很呢。”

    “但是您会胜利的,不是吗?”

    “希望诸神庇护。”艾修鲁法特淡淡的说道。“你不是为了和我说这些而来的吧?”

    “当然,主人。我为您带来了最新的消息……您之前说过的,关于塔瑞克……”

    “哦?”艾修鲁法特倒是有兴趣了。也许是环境影响,也许是迫不得已,总之,不管艾修鲁法特自己乐不乐意,他现在的立场举止已经和一个普通的奸奇混沌领主没什么区别了——那就是,对什么都不是百分百相信,对谁都要保留三分警惕。他对自己的部下,包括塔瑞克在内,都抱有警惕心。他已经努力的在部下之中编制成一张彼此牵制,彼此顾忌的网,以确保他们中任何一个都没有挑战自己权威的机会。这并不难做到,因为好像很久以前,这种事情他就已经做得驾轻就熟了。

    当然,关于这一点,他相信奸奇肯定是满意的。

    “我偷偷的看了他的书。看起来,他对您充满赞美之辞。不过,我察觉他偶然会使用一些焚香……一些特殊的道具。每次都是偷偷摸摸的,在无人在场的时候才在自己的帐篷里使用。”

    “什么样的道具?”

    “一些魔法仪式上的道具。我认识那些东西,我之前的主人的麾下就有一位巫师有同样的东西。那些是用来隐藏魔法之风波动的。在启动这些道具的时候,巫师们可以使用一些简单的魔法,比方说魔法通讯什么的,而不被外人察觉。”

    “魔法通讯?”艾修鲁法特皱了皱眉。塔瑞克和外部其他的势力有消息来往?他不应该吃惊。如果说他在和无语恐慌部落联系,那也是很正当的事情。但是魔法通讯这玩意,除非是当事人,否则谁又能确定联系的目标是谁呢?

    “我知道了……你去吧……等等,你去把甘德叫过来,就说我有事找他。”

    几分钟后,甘德,阿索文部落的掠夺者,来到了艾修鲁法特的帐篷里。

    说起来,当初艾修鲁法特在无语恐慌部落召集军队的时候,他真的没想到会见到甘德。不过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这倒也不是很难理解,毕竟由于他的存在,无语恐慌最终认同了阿索文部落的附庸地位(之前击败掠夺之子全靠阿索文部落的那次偷袭),给这个小的不能再小的部落提供了地盘(从其他小部落那里用胁迫的手段抢来的)和人员(其他部落信奉欢娱王子的成员)。既然如此,那么身为混沌领主的艾修鲁法特召集自愿者的时候,阿索文部落积极响应也是应有之意了。阿索文部落里的混沌战士很少,太过于宝贵,只能让掠夺者出来应募。就这样,作为一个老资格的掠夺者,甘德就来了。

    甘德看到身穿混沌盔甲的艾修鲁法特的时候惊讶了个老半天。但是最终还是确认这位传说中的混沌领主正是之前在他部落里暂居的“南方佬厨师”。他惊慌的向艾修鲁法特致歉,不过艾修鲁法特倒是不介意这个,他介意的是甘德的能力。

    虽然在混沌的等级里,甘德只是一个区区的掠夺者,但是在艾修鲁法特的感觉里,他认识的这么多人中,甘德不仅拥有指挥官的潜力,还拥有特别的斥候能力。所以他马上就把甘德收归麾下。

    按照混沌的法则,像甘德这样的掠夺者,只配当一个普通的战士或者斥候,根本没资格成为军官。不过艾修鲁法特还是避开了这个等级上的问题,他提拔甘德作为斥候队长——一个掠夺者作为斥候(队长)完全符合混沌的法则,不会引起任何反对。但是另外一方面,就像任何军队一样,斥候队长是有资格随时觐见将军,甚至有资格列席军事会议的。

    “艾修鲁法特大人……”甘德说道。在不久之前,甘德还能理直气壮的直接称呼艾修鲁法特的名字,但是现在,他却不得不在名字后面加上“大人”两个字。直到现在,甘德也搞不懂这位混沌领主为什么假装成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潜伏在他的部落里(而且似乎是没什么图谋的那一种)。莫非是奸奇的一个考验?但是假如有这种考验……难道诸神真的吃饱了闲着没事干拿信徒逗闷子玩?

第九十二节 询问

    第九十二节询问

    “我有个事情想问你,”艾修鲁法特说道。“你对沼泽了解多少?”

    “不多。”甘德沉吟了一下。“不过,我倒是见识过沼泽……比较小的那种。不过我知道在沼泽里,竹排、小船之类的玩意要比四只脚和两只脚管用。”

    艾修鲁法特精神一振。他倒是完全没想到歪打正着了。不过之前他就知道甘德这个人见多识广,如果说见识过沼泽倒也正常。

    “沼泽地怎么取水?我的意思是干净的水。”

    “很难。基本上完全是靠运气。”甘德回答。“如果要我说,我会建议多携带水袋。”

    “那么,一个斥候假如尽可能的携带了水,他能在沼泽里活动几天?不是那种普通的侦察,而是要考虑到在有战斗的情况下。”

    “以一种谨慎的态度,我建议的时间是两天,至多不超过三天。当然,如果要冒险,那么最长可以延长到七天。但是如果超过七天,那就是不是冒险了,而是……敢死队了。”甘德说道。

    三天……考虑到沼泽的复杂地形的影响,考虑到军队行动和斥候侦察之间的巨大区别,那么阿斯提安纳说的真的是大实话。纳垢的信徒简直就如同躲在一个攻打不破的乌龟壳里一般,完全的占据了战略的主动权。

    艾修鲁法特沉吟了半响。在他目前的部下之中,艾修鲁法特最主要依靠四个人。一个是塔瑞克,这位巫师学徒是他的助手和参谋,但是从另外一种角度而言,也是奸奇设计好留在他身边的棋子——至少艾修鲁法特是这样认为的。

    第二个是萨格,这位混沌冠军愿意追随他倒是一个意外收获。萨格对于军事指挥几乎没有半点兴趣,他在意的是冲锋陷阵,用鲜血来荣耀血神。艾修鲁法特暂时还不知道未来对恐虐动手萨格会采取什么立场,不过,至少眼下这位恐虐的冠军的超绝战力很有用。此外,他还是艾修鲁法特手下唯一的一个混沌冠军。

    剩下的两个就是弗林特和甘德了。弗林特其实没什么优点——前面说过,他还很年轻,虽然已经得蒙欢娱王子的宠爱而得到了混沌神选战士的身份,但是实际上不管经验还是见识都还不行。他唯一的长处就是可靠——虽然现在收奸奇影响,艾修鲁法特对每个人都不敢完全信任,但是至少弗林特的忠诚还属于那个矮个里选拔出来的高个。

    最后一个就是甘德了。前面说过,他是一个非常出色的斥候,也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战士。虽然他的战斗风格可能无法取悦混沌诸神,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他这种人却有最大的机会在战场上幸存下来。而且,虽然不是很肯定,艾修鲁法特觉得甘德的敏锐观察力和经验或许不被混沌的习俗所重视,但在战斗中远比肌肉和刀锋重要得多。

    “大人?”甘德倒是有点纳闷了。艾修鲁法特把他叫来,问了几个很简单的问题,然后就在那边发愣。

    “是这样的。”艾修鲁法特最后决定和甘德好好商量一下。他简单的把自己从阿斯提安纳那里得到的消息说了一次。听完艾修鲁法特的细致描述,甘德稍微花了几秒钟思考了一下,立刻很不客气的直接说道。“我们能不能换个目标?”

    艾修鲁法特直接否决了。

    “唯一可行的招数只有一种。”甘德很快的说道。“就是阿斯提安纳大人曾经采用的方法,用诱饵诱敌,在沼泽边缘地区进行决战。但是,大人,请记得,机会只有一次。那位不朽主宰杰克斯……之前已经受到了足够多次教育。只要您这一次失败了,恐怕就再也没有将他引出沼泽的机会了。”

    “打败他的军队是次要的。”艾修鲁法特说道。“主要是要逮住这位不朽主宰,让他从此永垂不朽。”

    “那我得说,这种事情完全是运气。除非是那种特殊的地形,使得敌人退无可退,否则的话就只能听天由命。您要懂得,哪怕将他的军队包围歼灭,他逃脱的可能性也很大。”

    这句话在南方国度看来不合常理——因为根据统计,如果一支军队遭到包围歼灭,那么其统帅逃生的可能性绝对不会超过两成,除非是战斗一开始主帅就选择逃走,否则将军本身就是敌人追击围攻的重点对象。但是混沌这边,这确实是不折不扣的事实。因为从混沌冠军开始,这些高层信徒因为接受了众多的神恩而拥有了超人的能力,使得他们和普通信徒之间有着悬殊的战力差别。所以要是战场上一个将军靠着自己一个人(或者加上卫队)的力量独自突破了敌人的重围那是很自然的事情。

    所以阿斯提安纳之前重创了不朽主宰杰克斯的军队却未能擒杀他,这并不是阿斯提安纳的运气特别差,只能说他的运气没有特别好。

    “你说的对。”艾修鲁法特回答道。“但是如果他逃走了,那么不需要太长的时间,这位不朽主宰会再次聚集起一支军队。”

    “而且他会学乖,很难被那些诱饵给吸引过去。”甘德补充道。“所以,艾修鲁法特大人,如果有可能,我建议您还是换一个对手比较合适。除此之外我还得提醒您,纳垢的信徒最麻烦的还不是他们在战场上的力量。”

    “啊?”艾修鲁法特抬头看着甘德。

    “是疾病。瘟疫之父的信徒将疾病看成是神的祝福,因为那些疾病虽然能让他们全身流脓,但是却弄不死他们。但是对于非瘟疫之父的信徒……那些祝福可都是拥有致命的力量呐。”甘德说道。“比方说我,如果有可能,我绝不会尝试去杀死一个纳垢的高阶信徒。因为只要他身上的那些恶心的汁液溅到我身上,我能活的日子恐怕就不长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甘德这些话,艾修鲁法特就下意识的想起那个叫做罗金的混沌巫师,以及之前那一次大战。

    “这是传说还是你曾亲眼目睹?”艾修鲁法特问道。说起来,他在会战结束后的战场上看到了不少纳垢战士的尸体(此类尸体特征很显眼),但是却也没察觉因此导致疾病在军队中蔓延的事情。

    “传说。”甘德耸耸肩。“我也没打算去试试亲眼目睹。恶疾可几乎都是会传染的啊。”

    说话之间,帐篷的门口位置有动静。拉菲妮娅掀开了帘门。不过她似乎没有预料到甘德还在这里,所以稍微愣了一下之后,轻声道歉就离开了。

    “很不错的女人。”甘德用充满欣赏的表情看着拉菲妮娅离开的身影。不过下一秒钟他意识到现在这里可不是阿索文部落,艾修鲁法特也不是那个暂居的南方佬。他赶紧正色站直身体,但是却看到艾修鲁法特压根没注意到他刚才的自言自语,而是在沉思。

    “啊,甘德,你刚才说了什么?”艾修鲁法特一秒钟后才反应过来。

    “我说拉菲妮娅很漂亮。”甘德回答道。“而且,她对您……抱着很大的热情。”

    奸奇或者色孽的棋子罢了。艾修鲁法特在心中暗自回答。这种受控于人的感觉真的很不舒服,以至于他现在怀疑身边的每一个人。话说回来,也许他们——包括艾修鲁法特自己——恐怕都是诸神的棋子,只是分为自觉和不自觉而已。一定要说有区别的话,那就是艾修鲁法特虽然是棋子,但是却是不甘心的棋子,而且他自觉有能力尝试挣脱棋子的身份。而其他的混沌信徒则甘于作为诸神的棋子。

    甘德离开之后,艾修鲁法特定了定神。征服沼泽,对于奸奇而言只是轻飘飘的的一句话,但是现实上做起来几乎没有任何可能。不朽主宰杰克斯是一个拥有一切优势的防御者,而艾修鲁法特却是一个什么优势也没有的进攻者。

    他将手中的戒指转了半个圈,让刻画着色孽徽记的那一面朝上,然后贴在自己额头上。

    如果有选择,艾修鲁法特是极不愿意和色孽沟通的。因为每一次和色孽进行这种心灵交流都是一场考验——只要有稍许失神,也许就会万劫不复,从此彻底沦为色孽的爪牙。但是他现在真的没有选择。

    “我的骑士啊……”色孽的声音一如既往,充满诱惑,挑逗着你内心的**和冲动。

    “这一场战没办法打。”艾修鲁法特说道。“条件太不利了。能不能换一个方式?”

    “想要让纳垢加入我们,这是最快的方法。只要征服这片沼泽地区……瘟疫之父就必须做出抉择……”

    “这太难了。”艾修鲁法特说道。“阿斯提安纳用了二十年时间也没能完成这个任务,我凭什么能做到?”

    “因为你是特别的。”色孽的声音轻柔如风,却让艾修鲁法特心头猛的一震。“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人能做到这件事,那么只有你。”

    “我为什么是特别的?”艾修鲁法特问。

    “注意你的时间。”色孽回答道。“你的要寻找的那个人……恐怕现在已经落入了恐虐的手中。如果你能尽快解决这场战争,那么我们会为你准备一支前所未有的大军。战争的召唤将会牵引着信徒的意志和灵魂加入你的麾下。他们会迫不及待的追随来自自己身心的冲动,渴望着在即将来临的大战中证明自己的价值。在那里,他们将领取到来自混沌的祝福并向你宣誓自己的效忠。而且这是强者才有的特权,弱者寻找到的只有自己的死亡……你将率领军队去征服北方,征服那些世界本身已经被撕裂的地方,那些被恐虐所控制的地方……”

第九十三节 选择

    第九十三节选择

    “我将高举你的宝座到一切凡人之上,在我的国度里,你的一切**都将得到满足……所有的一切都将向你俯首称臣,你将……”

    艾修鲁法特艰难的把戒指从头上挪开。色孽的话语本身就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加上这些话语中蕴含的诱惑,让他的内心情不自禁的产生了一阵波动。幸亏他最后一刻把持住了自己的意识。

    混沌对他的侵蚀,似乎越来越强了。奸奇那种无处不在的利益交换,色孽那种无孔不入的诱惑……艾修鲁法特发现,自己远没有自己预料中的那么坚强。这一次,他是相当勉强才从色孽的诱惑中摆脱的。奸奇那边也是如此,恢复记忆这个情不自禁的,源自本能的**实在在折磨着他。

    这个任务很难,而且看来是无法更改了。按照书上所说,这是一场最绝望的战斗,与一切优于自己之敌进行一场无法逃避的战斗。如果现在还有什么机会的话,那只有一个:那位被称为“不朽主宰”的纳垢宠儿或许会对他抱有轻视。

    初次之外,艾修鲁法特也在怀疑,是不是奸奇和色孽调高了难度,以迫使他在其他方面做出妥协。当然,就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情一样,只要退让出第一步,第二、第三步马上就会接踵而来。

    艾修鲁法特摇了摇头,也许是奸奇对他不知不觉中的影响,他现在越来越多疑,越来越难以信任什么东西。

    他突然之间发现自己的桌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酒壶,酩酊之血的味道清晰的从酒壶中飘来。然后他才意识到,在他刚才和色孽沟通的时候,拉菲妮娅已经进来过,并且将酒放在了桌子上。

    他莫名的突然感到一阵心悸。原来……他和色孽沟通的时候,必须全神贯注,所以压根察觉不了身边发生了什么。如果进来的不是拉菲妮娅,而是一把匕首的话……

    该死,在混沌的地盘,怎么这么难混?

    艾修鲁法特拿起酒壶,甚至连杯子都没用,直接灌了一大口。酩酊之血闻起来香甜,但是喝到嘴里的时候,那种灼热的味道却宛如一团火。艾修鲁法特拥有特殊体质,其他的酒喝在他的嘴里,就和水没什么区别,但是这种酒却能让他真正感受到酒的刺激。他本能的意识到,在很久以前,其他的酒喝起来也有这种刺激。但是后来发生了某些事情,使得其他的酒对他不再起作用。

    不过到底发生了什么呢?他却是半点也想不起来。

    除此之外,这种酒有着能够能够改善他的记忆的作用,它的酿制也并不困难。所以艾修鲁法特尽管自认不是嗜酒之徒,但是有有机会就会喝酒。

    酩酊之血的酒劲很强,只是一小会时间,酒力就冲上脑门。朦胧之中,他突然看见了前方有一个端坐的老人,是一个身穿盔甲,身材高大,须发全白的老人,从那种装扮和那种气质,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一个老军人。不止如此,这个老人给他一种……非常亲近,非常熟悉的感觉,仿佛是他非常重要的一个人。但是他偏偏又本能的知道,这个老人和他之间并无任何血缘的关系。

    这不是他第一次回忆起这个老人,但是直到现在,他还是想不起这个老人是谁。他只能确定这个老人和他之间一定有紧密的关系,或许是曾经的长官和雇主(因为艾修鲁法特知道自己曾经是雇佣兵)?

    老人慢慢的转过头。“艾修鲁法特,”老人温和的点了点头。虽然他一身戎装,但是表情慈祥,完全和他军人的身份不相称。此外他身上没佩戴任何武器,反而是手中端着一张琴。“其实战争中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它没有任何固定的规则。所有的行动都有风险,但是偏偏不行动却又是最大的冒险。从原则上说,要尽可能的避免冒险,但是如果不冒险就绝对打不赢,那……”

    老人突然露出一个宛如孩子一样的顽皮笑容。“……不妨孤注一掷的赌一把好了。”

    艾修鲁法特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话,但是他应该说了什么,因为老人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但是啊,一定要记得,作为一个将军和一个赌徒是不一样的。将军决不能将将筹码彻底的压在不可靠的命运之上,最多一半寄托给命运,另外一半却必须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中。”他露出一个无法形容的笑容。“不过,唯一的麻烦是,很多人不懂得什么是彻底的将一切交给命运,什么是自己掌握一半。”

    ……

    艾修鲁法特猛的睁开眼睛。刚才的记忆依然在鲜明,在脑海里回旋不去。一种本能的冲动使得他立刻扑向帐篷角落里自己的行囊。那张损坏的“白银之翼”正静静的躺在那里。

    这张琴……这张琴……某种东西回旋着,在他意识的深渊里升起。突然之间,好像有很多东西涌上来,冲击着他脑海里一处无形的壁障。这是前所未有的的强烈感觉,有那么一瞬间,他简直以为自己即将想起一切。

    但是,他的头部就在这一刻感觉到一阵猛烈的刺痛。那种感觉,仿佛有人将钢针刺进了他的头颅里一样。几秒钟后,这种刺痛才开始慢慢消失。等艾修鲁法特定下神来,他发现自己捧着损坏的琴,呆呆的站在帐篷的正中间。而刚才那种感觉已经无影无踪。

    但是至少,他想起了那么一点事情。这张琴,曾经是那个被他忘记姓名的老人所有,后来才转到他的手上。他低头看着这张损坏的琴,猛然意识到,那位不知道姓名的老人已经死了。

    在意识到这件事情之后,他心头突然一片茫然。然后,在他发觉之前,发现自己的眼睛不知何时变得潮湿起来。

    过了好一段时间,这种胸口压抑的感觉才逐渐消失。这种感情……这种发自内心,源自意识深处的东西,是如此的强烈,让人无法忽视,也无法压制。

    没有办法形容艾修鲁法特此刻心头的冲动,那种恢复记忆,想起过去一切的强烈本能差一点就完全控制了他。这一瞬间,很多东西都被他抛之脑后,他想要回忆起来,想要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除了这个,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艾修鲁法特伸手将手上的那枚戒指旋转半圈,让奸奇徽记的那一面朝上,然后想要贴在额头上。但是在最后一瞬间,他的动作慢下来,戒指离头部差一拳头位置的时候终于停下来。

    艾修鲁法特将手再一次垂下去。只有从他此刻急促的呼吸声才能察觉这个简单的动作耗费了他多少的心力。

    “大人?”帘门掀动的声响再次传来,拉菲妮娅走进了帐篷。然后她突然惊讶的发现艾修鲁法特的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焦躁和怒气,。

    “拉菲妮娅。”艾修鲁法特深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神情缓和了一点。“你过来干什么?”

    “我只是……”拉菲妮娅稍微退了半步,她感觉得到艾修鲁法特身上那种被压抑的凶暴气息。“我只是……”她发现自己的双腿发软,她第一次从艾修鲁法特身上感觉到这种**裸的狂暴。“想为您……添一点饮料……”

    她的手中拿着另外一把酒壶,能够清楚的闻到酒壶之中传来的“酩酊之血”的味道。

    “你在我身边干什么?你想要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你什么也别想得到!”艾修鲁法特走向拉菲妮娅,“我不是棋子,我不会永远顺着你们的脚步起舞!你给我听好了……”他伸出一只手,抓住拉菲妮娅的肩膀。

    少女发出一声低低的痛呼,“您抓疼我了……”她用祈求的声音说道,眼睛里泪水涌现。

    艾修鲁法特突然愣住。他再次仔细的打量这个女孩……她的胸部因为剧痛而上下起伏,她的眼睛闪耀发光。这是个身材苗条、柔软轻盈的女孩,有着宛如象牙一般的白嫩臂膀、修长的腿。她黑色的头发乖巧的披洒在柔软的肩头……在那一瞬间,他恍惚看到了另外一个人。那股刚才完全消失不见的意识浪潮再一次出现在他脑子里。它再一次翻涌着,想要从意识的深渊爬上来。

    但下一瞬间,又是一阵深入脑髓的刺痛传来。艾修鲁法特后退了一步,用手无助的抱住头。这一次比上一次甚至更糟糕。过了好一阵子他才恢复过来。然后他才发现拉菲妮娅的那张脸就在他面前,眼睛里都是关切。

    “主人……您……”

    “我没事。”艾修鲁法特定了定神。“抱歉……刚才我……”刚才是怎么了?是酩酊之血的作用吗?还有这种疼痛……这种刺痛绝非无因。酩酊之血确实有助于恢复他的记忆,在饮用这种酒之前,他从来没出现过这种刺痛,也没有出现过如此强烈的“马上就要想起来”的感觉。但是从今天的经验来看,每当他出现这种“马上就要想起来”的状态时候,这种刺痛就会出现。莫非这种疼痛和他失忆的原因有关?是他头部受了重伤而留下了隐疾?还是某种魔法的影响?亦或者另外有其他的原因?

    “您不必道歉。”拉菲妮娅松了口气。“您的身体……”

    “我没事,应该是酒的缘故。”艾修鲁法特勉强的笑了一下。说起来这个酒壶确实不小,而他刚才因为烦躁的缘故,在短时间内把整整一壶酒全部喝掉了——这个分量已经超出他平时的饮用量了。刚才这样,是因为酒的分量比较多吗?“我好像喝的太多了一点。你先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拉菲妮娅虽然看起来很不安,但是最终还是服从了。

    艾修鲁法特一个人站在帐篷中间,如果有人在场,他一定能观察到,艾修鲁法特的表情逐渐变得狰狞起来。他猛的握紧了拳头,身体语言清楚的说明他下达了某个决心。

    他再次举起手,将手中的戒指位置调整一下,以确定奸奇的徽记确实在上方。然后他深深的吸一口气,猛的将戒指上的徽记紧按在自己的额头之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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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龙骄雄介绍:
当艾修鲁法特从黑暗中醒过来的时候,卡莱安之战早已经结束,所有的吸血鬼尽数陨落在这场战争中。现在,他必须独自一个在这个充满敌意的世界上活下去,并且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血龙骄雄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血龙骄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血龙骄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