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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鬼吹灯txt下载     鬼吹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圣泉寻踪 第十八章 野人的葬礼(1)

    为了避免与亚马孙野人发生遭遇战,我们五人探险队决定连夜赶路按着地图上的标示,向着第一个坐标魔鬼桥挺进。我一边啃着干粮一边问秦四眼,当年的印加人为什么要给自己的交通桥起这么一个晦气的名字。他分析道:“可能是因为当时生产力落后,造桥工艺比较粗糙,经常发生交通事故。古代人搞不清楚状况,总以为是鬼怪作祟,所以才想出这么一个名字。”

    王清正走在我后边,他听到秦四眼的解释之后哈哈大笑,拍拍秦四眼的肩膀说:“你这个大讼棍真不是吹地,什么东西都能现编出来。”

    秦四眼拍开他的贱手,鄙夷地道:“怎么,王大少还有其他什么高见?”

    王家大少爷这一路没少被秦四眼排挤,此刻话语权好不容易落在他手上,整个人都飘了起来,拍拍胸脯说:“少爷我读大学那会儿,你们这帮土鳖连印加国在哪儿都不知道呢!魔鬼桥在印加人的神话故事里是有典故的。绝不是你说的封建迷信那么简单。”

    我们连夜赶路,难免有些困乏倦怠,我一听这其中另有名堂就故意激王少说:“什么典故不典故的,不是你小子编出来欺骗广大群众的反动宣言吧?”

    ”你还别不信,少爷我可是从正儿八经的文献上读到的故事。纯西班牙文,要是没有我,你们这帮土鳖这辈子也别想看懂。”

    胖子被他弄烦了,直接问:“你小子到底讲不讲,不讲一边待着凉快去,老胡同志有的是段子。”

    王清正生怕没人答理他,拉了拉背包,在亚马孙丛林茫茫的夜色中给我们讲述了一个古老的印加神话。

    据说很久以前有一位印加才俊,名叫卡尔卡,乳名卡卡。卡卡对创世神维拉科查十分虔诚,把工作换来的食物和水果都用作了供奉。后来他爱上了地主家的女儿恰斯卡。和所有美好的爱情传说一样,恰斯卡这个小姑娘美丽大方又善良,最重要的是,她一点儿都不嫌贫爱富,对卡卡也是一见钟情。

    卡卡赶着家里仅有的小毛驴,去地主家提亲。老地主自然不肯把女儿嫁给一个穷小子,他语重心长地对卡卡说:“光有爱情顶个屁用,你买不起红烧肉拿什么养俺闺女。这么跟你说吧,小伙子,到外边去奋斗吧。等房子票子都干到手了再回来娶媳妇。”

    卡卡为了心爱的姑娘,毅然立下誓言,如果一年之内不能脱贫致富成为一名优秀的农民企业家,他就放弃美丽的恰斯卡从此不再出现。

    卡卡走后,恰斯卡一如既往地每天等待着心上人归来,老地主也遵守自己的诺言,为女儿拒绝了一个又一个前来求婚的好青年,直到当时的印加国王帕查库特克出现在求婚者的队伍中。老地主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差点儿脑淤血抽过去。这门亲事要是结成了,自己从今往后可就普升为国丈老爷了,连国王都要叫自己一声”亲爹”。这种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机会碰上的。不过老地主毕竟是读过书的人,懂得君子之道,他一边忍住心中的剧痛,一边对帕查库特克国王说:“皇上啊,这事真不怨小的,是您来晚了。小女已经答应要等那个叫卡卡的穷小子一年了,要不这样,您亲自跟俺闺女聊一聊,看看是不是能培养出一点儿感情来。”

    帕查库特克国王是什么人啊,一国之君,印加人的千古圣贤。哪能干出这种趁火打劫的下作事情?他听闻恰斯卡的誓言之后,立刻知难而退,一点儿也没为难人家。不过帕查库特克也是一个大情种,在离开地主家的时候,让士兵们现场凿了一条河出来,直通王都。他给这条河起名叫”阿其拉纳”,意思是为了美丽的姑娘而奔流的清水。

    国王这一凿不要紧,求婚的队伍更加壮大了。其中有一个青年,是当地贵族的儿子,他为人正直,在族人中很有地位,对恰斯卡也是用情颇深,屡败屡战,竟然比国王帕查库特克还有毅力。不知不觉,一年的时限就快到了,而远去的卡卡一直没有消息传来,老地主觉得是时候给女儿筹备婚事了,于是把老贵族请到自己家里来喝茶。两个老头一边嗑瓜子一边商议着子女的婚事:“阿贵啊,你也知道俺闺女的驴脾气,总之一年之期不到,她是死活都不会嫁的。不过我琢磨着,卡卡那小子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赚够老婆本。你看这样啊,咱们把婚礼慢慢筹备起来,还有七天就满一年了,到时候花轿直接抬进门,咱们给孩子们把这个主给定了。”

    老贵族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他说对老地主说:“咱们家那个傻小子对你家妞妞那是真上心。人都说妞妞等卡卡苦,我家傻小子又何尝不是真痴情。七天就七天吧,这么些日子都等了,他也不会在乎这最后的几天。”

    两个贼老头喝着老酒唱着小曲儿就这么把儿女的婚事定在了七天之后。而此刻,那个幸福得连皇帝老子都羡慕的卡卡又死在什么地方苦挣钱呢?

圣泉寻踪 第十八章 野人的葬礼(2)

    答案是沿海盐场。古今中外,盐这个东西向来是受国家管制的,这块盐场的主人就是卡帕克?尤潘基亲王,情种皇帝的亲弟弟。卡卡在盐场表现出色,为人低调,宗教信仰异常坚定。盐场负责人十分欣赏卡卡,就将他推荐给亲王。卡帕克·尤潘基亲王因为当初竞选国家领导人的时候败给了当哥哥的,于是一气之下跑到沿海地区当起了土皇帝。他一看卡卡的资料,居然是老哥的情敌,顿时乐得前仰后翻,觉得自己给老哥一耳光的时刻到了。于是卡帕克·尤潘基亲王给予卡卡贵族的身份和相应的财富,以便他能够与心上人完婚,完成当初的誓言。

    本来一切应该圆满结束了,偏偏卡卡这孩子是个死心眼儿。他琢磨从盐场赶回老家只要五天的工夫,于是在距离一年之前还有七天的时候,才向亲王告假上路,想着要给家乡父老来一个意外的惊喜。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一场罕见的暴雨突然袭来,冲走了卡卡的惊喜,给了他一场人生中最可怕的意外。

    暴雨阻碍了卡卡的行程,原本只要走五天的路程,拖到了第七天,他被耽搁在离家乡一桥之隔的对岸,因为暴雨的冲刷桥梁早就在数天前被毁坏了。卡卡站在桥的这一边,甚至能看见对岸火红的婚队。这时离天亮只剩下一个小时的时间,卡卡与恰斯卡隔岸相望,心急如焚。风雨中几乎要绝望地跳下河去,直到恶魔马里克的声音响起:“年轻人,我欣赏你的勇气,可你们的主神维拉科查已经抛弃了你。只有我能帮助你,我可以为你搭建一座去对岸的桥,不过等你死后,要把灵魂交给我作为报酬。怎么样?”

    卡卡只得答应了魔鬼的条件,死马当活马医。两人约定,只要马里克在一个小时内为卡卡造一座通往对岸的桥,他就能获得卡卡的灵魂。马里克运用自己的神通,使山石都听从他的召唤朝河边涌来,不一会儿工夫,一座石桥即将完成。马里克心里很得意,因为不久他就能从竞争对手维拉科查那里抢到信仰者的灵魂。他哪知道维拉科查此刻已经躲在暗处,准备给这个勤劳的小恶魔来一个惊喜。

    话说日头已经渐渐地露出了锋芒,整座桥旋刻就要完工,马里克选定了最后一块小石头去填补桥梁的缝隙。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块小小的石头就是不听他的命令,马里克十分气愤,可惜小石子就是雷打不动,因为伟大的创世神维拉科查正附着在它的底部,任凭马里克本领通天也无法驱使这枚承载着创世之神的石子。一根筋的恶魔就这么跟一颗小石头死耗着,也不知道换别的石子试试。

    这时,远处的雄鸡开始打鸣,一个小时的约定已经到了,卡卡以最后一块石子为借口,赢得了与魔鬼的赌注。马里克因为一块无关紧要的小石子失去了到手的灵魂,他恼羞成怒,从此以这座石桥为界,与人类老死不相往来,而河岸那边自然被归入了马里克的地盘,再也没有人敢踏入那片魔鬼的土地。

    我听得津津有味,对即将出现的魔鬼桥充满了期待。因为这个故事的原因,整个沉闷的旅途有了新的乐趣,我们讨论着魔鬼桥对岸的世界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深夜。走着走着在队伍最前面的秃瓢忽然半蹲下去,高举右掌在空中捏成了一个拳头,我知道这是前方发生紧急情况的手势,立刻横开手臂挡住了后面几个人。

    胖子等人一直在后面闲聊,被我猛地一拦,纷纷停止了说话,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我压低了身体,向他们比画了一个匍匐的手势,然后慢慢地向最前面的秃瓢靠了过去。

    在距离他一两百米的地方,我透过茂密的树林看到了零星的火光,渐渐地有一些嘈杂声传了过来,秃瓢爬在我前面的草丛里一动不动,我一边向他靠近一边在心底里暗骂自己疏忽,只顾着想那些天马行空的鬼怪故事,居然忘记留心周围的情况。

    秃瓢听见我的动静,缓缓地向旁边挪了一下,然后指着树丛对面说:“咱们这次算是撞枪口上了,整窝的亚马孙野人。”

    我拨开眼前的树枝一看,暗暗咋舌可不是正赶上野人开大会,河岸边的空地上驻扎着三四十号身材高大、披头散发的亚马孙野人。其中有男有女,还有不少小孩混迹其中。个个衣衫褴褛,脸上不知道涂了什么东西,在漆黑的夜色中闪烁着诡异的蓝光。不远处的河堤上,有一堆乱石岗,地上齐刷刷地排着四五具野人的尸体,我认出其中身材最高大的那个正是被胖子打死的石斧野人,就对秃瓢说:“他们可能是聚集在这里,为死去的同胞举行葬礼,不过怎么会死这么多人。我记得被咱们枪毙的野人只有一个呀。”秃瓢点点头:“我和少爷当时被三四个野人包围,所以不敢恋战,只是放了几枪吓唬他们。剩下的几个野人不可能是我们打死的。”

    河岸上的野人先后举起了火把,嘴里喊着奇怪的口号围成一圈,然后开始绕着篝火神魔乱舞。他们在夜色中摇晃的身影如同一群刚从棺冢里爬出来的孤魂野鬼,十分瘆人。这时胖子也钻到了我身边,他一看眼前的景象忍不住说道:“野人代表大会啊这是,从哪儿冒出来这么多土著。哎呀妈呀,地上那个不是下午被我们打死的大斧头吗?怎么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

    我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安全地从这里绕出去,不能被他们发现。胖子你负责带四眼和王少先撤,我和秃瓢留下来放哨。你们一个一个地走,不要打枪。”

    胖子不肯让我和秃瓢配合:“打掩护这种工作交给他我不放心,我留下。”

    我说:“就是因为不放心让才他留下,万一王家的人都撤出去了,回头再开一枪,我们俩不就都暴露了。”

圣泉寻踪 第十八章 野人的葬礼(3)

    胖子朝我竖了个大拇指,一拍秃瓢的肩,然后带着秦四眼和王少慢慢地退出了树林。树叶被人刮动得咯吱咯吱地响,我紧张地观望着河堤上的野人,生怕他们发现自己的领地有外人闯入。从我们匍匐的树林到河堤之间的距离,不过三,四百米。我躲在草丛里几乎能感觉到篝火的热量。我回头看了一眼,王少和秦四眼已经先后消失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胖子向我招了一下手,表示他也要撤出去了。我点点头催他快走,这时河堤上忽然传来雷鸣般的欢呼声,我嗓子一紧,急忙端起步枪瞄准对面,透过瞄准器看到的,却是一个身穿热带作业服的亚洲女人被几个凶猛的野人从岸边的乱石岗后面拖了出来。她被人揪住了衣领,不住地挣扎,两手被人捆在了身后,一个劲儿地往地上蹲,不肯跟着野人往前走。这女人的力气着实不小,几个野人连拖带扛才把她带到了篝火边上。周围的野人一看见她,纷纷露出了愤怒的表情,几个小孩朝着她龇牙咧嘴,还不时用石头砸她。那个女人虽然一脸硬气,不过连续被几块鹅卵石砸中了面部,头上已经开始冒血。

    胖子本来已经准备撤出去了,一听动静又折了回来,他也看到了这可怕的一幕,拉开保险杠就要开枪。秃瓢扣住他的扳机:“这事跟咱们没关系,你现在开枪不但救不了她,还会把咱们都搭进去。”

    胖子一把推开秃瓢,开始瞄准:“去你娘的,是个男人就跟着老子一起干,我**,看老子怎么收拾这帮孙子。”

    秃瓢让我赶紧劝劝胖子千万不能意气用事,我说对不住了刘大哥,在这件事情上,我是坚决站在我兄弟这边的,见死不救的事,咱干不出来。我对胖子说:“盯着他们领头的打,枪一响我就冲过去,到时候务必火力掩护我。”

    胖子说:“ok,这次哥儿们就不跟你抢头功了,你快去快回,人家闺女正遭罪呢!”

    秃瓢狠狠地在地上锤了一拳,对我说:“这事你不能一个人去。他们数量太多,我和你一起冲。”

    我刚准备夸他两句,胖子已经”咚”地一声冒失地亮了家伙,可惜准星太差,没打中野人首领。河岸上的野人们被枪声吓得魂飞魄散,男人们尖叫着挥舞起石制的武器对着空气乱砍,女人拉着孩子四处躲藏。我和秃瓢看准了机会,一跃而起,一手抄着半自动瓦尔特,一手反握军用匕首,奔着河滩飞快地冲了下去。

    原本被突如其来的枪声吓得六神无主的野人,此刻一看树林藏着人,倒也没那么害怕了。他们一旦确定了敌人同样是人类,而非神秘莫测、不可捉摸的神灵之后,立刻恢复了战斗的意识。十来个粗壮的野人,提起长矛石斧迎着我们冲了上来。我们处在奔跑状态下,想要瞄准十分困难,我连开了几枪,一点儿准头都没有,眼看就要与野人正面遭遇,索性把瓦尔特别在了裤腰带上,单手将匕首换了上来。

    野人头领更是因为刚才那一枪丢了面子,此刻恼羞成怒高举着巨大的石斧径直朝我砸了下来。我先前吃过这种重型兵器的苦,此刻不敢硬拼,侧过身用匕首做了一个格挡,远远地避开了正面攻击。秃瓢给商会老大当了大半辈子保镖,遇敌经验丰富,身手自然也比我漂亮许多,他一手持枪一手用匕首,在大群野人中间来回游走,动作干脆利落,转眼间已经杀到了篝火堆附近。

    为了方便他救人,吸引对方注意的重担就落在了我肩上,我一边与野人头领周旋,一边学着他们的声音呼乱喊叫,想借此把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我身上。没想到这一招还真管用,原本聚集在篝火附近的野人听见我的喊叫之后,纷纷向我这边跑了过来。为了给秃瓢创造时间上的空隙,我一边放枪一边撒开了脚丫子绕着河滩奔命,野人见到我,就好像看见了什么新奇的猎物,死死地跟在我身后狂追不止。我一边努力兜圈子,一边在心中祈祷,希望秃瓢手上的动作能够快一些,要不然,没等他把人救出来,我这条小命就要倒贴进去了。

    我跑得正带劲儿,脚下忽然一沉,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住了,整个人失去重心,狠狠地摔了下去,河岸上参差不平的石头顿时把我浑身刮了个血肉模糊,手中的枪也在瞬间飞了出去。低头一看,原来是野人自制的绊马索,这种用两块圆石头和一条短绳制作而成的投掷器,我曾经在博物馆里见过,shirley杨介绍说这是印第安人捕猎时用来捕捉猎物,防止猎物走脱的战略武器。中国古代,也曾有过相似的投掷器。这种武器十分适合在一马平川的平原地区使用,配合骑兵的冲刺,威力无穷。想不到我这个手持现代火器的文明人,此刻居然栽在了千年前就存在的冷兵器手上。我的双脚被投掷器死死地捆在一起,别说是跑了,连爬都爬不起来。只好一边用屁股往后挪,一边用匕首割绳子。也不知道投掷器上的绳索使用什么东西制成,又粗又韧,连精钢打造的军用匕首都挑不断它。

    跟在我屁股后面的野人一看我被他们擒住了,得意地大笑起来,两手高举长矛不住地大叫,带头的野人首领回头对着部下吆喝了几句,随后光着脚大步流星地朝我跑了过来。

    我一看两人的距离只剩下十来步,忍不住喊道:“胖子,快开枪,哥儿们要遭殃了。”

    树丛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只听胖子大叫一声:“**他娘的老王八蛋,给爷配的都是些什么二手货,卡壳了老胡,我这就来救你!”

    话音刚落,一个白白胖胖的身影猛地从树林里扑了出来,野人头领被他这么一扑,差点儿把五脏六腑都给撞出来。我急忙滚到一边费力地解起了投掷器。我说胖子为什么躲在林子里不给我们打掩护,原来是步枪卡壳了。难怪他一直没动静,估计是被逼急了,直接丢下枪从旁边绕过来的。

    秃瓢那边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他还没来得及靠近地上的女人,就被守护在尸体周围的野人发现了。此刻以一敌十,可以说是腹背受敌。那个女人先前被石头砸晕了失去知觉,现在睁开眼睛一看,立刻用中文喊道:“枪!”

圣泉寻踪 第十八章 野人的葬礼(4)

    我刚解开脚上的绳子,一听这女人说要枪,以为她是被吓坏了。心说这位女同志,你手还被人家捆着呢,要枪顶个鸟用啊!没想到那女人喊完之后,立刻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她从地上坐了起来,然后整个人向火堆仰去,硬是用滚烫的篝火将反捆在背上的绳子烧断。随后她一个箭步弹跳起来,俯身捡起我摔落的瓦尔特,”碰”、”碰”连开数枪。

    ”我**,这娘儿们吓傻了吧!”胖子指着她大叫,”她打地上的尸体干什么?”

    我也没想到她不惜烧伤自己,最后只是为了给排列在石滩上的野人尸体补上几枪。难道她真是因为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变成了傻子?

    ”看什么看,你们才是傻子。光头的,快点儿瞄准那些尸体!”那女人一边拿枪指着地上的尸体,一边向秃瓢靠近。说来也怪,原本占据了优势的野人们,一见她用枪瞄准了尸体,纷纷露出了恐惧的神情,有几个人甚至丢下了手中的长矛,朝我们跪了下去。

    难道在这些亚马孙野人的概念里,死人竟然比活人还要重要?他们的尸身是毁不得的?像是为了印证我的猜测,领头的野人毫不犹豫地丢下了手中的斧头,其他野人见到首领投降,也不敢反抗,乖乖地丢下了武器。

    秃瓢用枪指着地上的尸体问我:“咱们怎么出去,一直这么耗着不是个事,少爷还在外面等着咱们。”

    胖子捡起地上的长矛,往肩上一扛说:“这么大的动静你家少爷都没杀回来,估计已经跑远了,不用担心。依我看,咱们不如把这些野人的尸体背上,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给他们放下。”

    用尸体当人质这还真是闻所未闻的奇谈,我对胖子说:“既然这些尸体对他们来说如此重要,他们自然不会轻易放弃,必然一直尾随着咱们,咱们总不能一路都扛着这些尸体做挡箭牌。”

    一时间,我们进退维谷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安全地从大批野人的包围圈里走出去,只要我们一离开这些尸体,野人们必定会群涌而至,将我们四个活活撕碎。

    这时,那个女人看了我们一眼问:“有一个地方,我保证他们不敢跟上来。你们几个敢不敢跟我走?”

    之前我们救她完全是出于人道主义关怀,至于她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出现在雨林深处,又是为何被野人俘虏,这些具体的情况可以说是一概不知。现在她忽然提出让我们跟她走,又问我们”敢不敢”,不得不让人生疑。秃瓢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这是在怪我们当初不分青红皂白冲出来搅这趟浑水,可扪心自问,即使再来一次,我依旧会选择救人。

    我故意不去回应秃瓢的眼神,朝那个女人点了点头:“你带路,我们走。”

    她笑了笑,指着不远处的山头说:“只要咱们能上去,这些克瑞莫人就不敢跟过来了。”

    我虽然不知道她说的那个山头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为了避免与当地野人发生更大规模的冲突,只好勉为其难先偏离原定的路线,去山上躲一躲。

    为了防止野人迅速地赶上我们,我和胖子用投掷器把几个带头的家伙捆了个结实。然后又把他们的长矛和石斧统统丢进了火堆里。秃瓢提议先杀了他们的头领,因为一般的部落都是酋长中心制,失去了领导人,整个部落都会陷入瘫痪状态,在选出下一任酋长之前,是不会有闲心思来追捕我们的。他的提议被我们一致否决,毕竟这些野人才是丛林的原住民,我们的突然造访对他们来说原本就是一种外来入侵,如果我们再肆意屠杀他们的族人,那和当年洗劫印加帝国的西班牙殖民者还有什么区别。

    因为不放心秦四眼和王少,我们决定先回之前约定的阔叶林,在大树下与他们会合。那个叫林芳的女人自称是植物学家,一周前她带着自己的作业小组来雨林收集植物标本,没想昨晚遭到这伙野人的攻击,工作组损失惨重。她和大部队失去了联系,不幸被俘。

圣泉寻踪 第十八章 野人的葬礼(5)

    我拿出在提他玛村找到的军牌,问她是不是认识一个叫亚洞的向导。她十分兴奋地夺了过去:“感谢上帝,我以为在树林里的时候把它弄丢了。这块军牌是我父亲的遗物,对我十分重要。谢谢你,太感谢了。”关于亚洞的下落,她颇为遗憾地说:“我们的确请了一名叫亚洞的向导,他还帮助我们向村子里的酋长撒了谎。我们当时制定的路线是到传说中的魔鬼桥对岸。我的老师曾经去过那里,并且带回来一种十分奇特的红色果实。但是自从昨天晚上之后我一直没有亚洞的消息,如果没有遭遇不测的话,他现在可能和剩下的人在一起。”

    我问她可有什么方式可以联络到她的工作组,她摇了摇头:“我们自信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工作,所以一开始的目的地就是魔鬼桥,怎么也没想到会出这种意外。”

    秃瓢对林芳一直没有什么好感,他说这是职业病,干他们这行的特别相信直觉,他从一见到这个女人浑身就不舒服。所以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对她产生信任感。胖子对此嗤之以鼻:“要是人人都像你,做一个怀疑论者,这个也不信,那个也不信。那解放全人类的伟大目标什么时候才能实现。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成天跟女人怄气,你说你有意思吗?我个人觉得,林芳同志是一个不错的姑娘。至少在面对敌人的时候,表现得十分镇定,而且很勇敢。不像某些大少爷夹着尾巴临阵脱逃。”

    秃瓢最容不得有人说他家主子的坏话,立刻反驳道:“撤退又不是我家少爷一个人的主意,你们姓秦的小子不是也跑了吗?”

    我问林芳:“为什么从山路走就不用担心被野人追击。是不是山上有什么东西,是他们特别忌讳的?”

    林芳望着远处的山峦,很认真地说:“这些居住在亚马孙河沿岸的野人是克瑞莫人,他们是印第安人的一个分支。我们要去的那片山,叫’马里克巢穴’,在克瑞莫语里是’死亡地域’的意思。山上寸草不生,没有任何活物。按照克瑞莫人的习俗,部落里的巫医一旦预感到自己时日不多时,就会跑到马里克巢穴去等死。这是因为在克瑞莫人的概念里,巫医是接通天和人的渠道,他们死后理当归于天国,如果把巫医的肉身留在部落里,用普通人的方式埋葬就会给部落带来灾祸。至于部落里的其他人,即使是头领也没有资格,更没有胆量踏上那片被死亡笼罩的土地的。”

    我只听说过,家里养的老猫在临死的时候为了避免主家伤心,会离家出走,跑到外面等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克瑞莫人中流传如此特殊的习俗。

    林芳见我们对亚马孙流域的文化很有兴趣,就继续说道:“之前你们在河滩上看见的尸体是他们的巫医。就是他带头袭击了我们的营地。也不知道他遭了什么报应,晚上的时候被同伴抬回来的时候已经死了,没来得及送去马里克巢穴。所以他们就在河岸上为他喊魂,想用活人做祭品,把巫医的魂魄换回来。当时要不是你们及时出现,我现在恐怕已经被乱石砸死了。”

    胖子说难怪他们一看你对尸体开枪就慌了,感情是怕那个巫医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人打成了马蜂窝。

    林芳很乐观地说:“克瑞莫人的活动范围大致是在附近的河谷地带,咱们只要翻过马里克巢穴,就能绕回原来的路线到达魔鬼桥。如果幸运的话,还能赶上我的大部队。”

    我们今天绕了一大圈,最后又回到了阔叶林。我们赶到的时候王清正跟秦四眼两人正在吵架,大致内容是要不要回去接应我们。两人一看多出来一个女人,立马上来问东问西,小王八指着林芳问:“这个该不会就是你那个失踪的媳妇吧?”

    胖子说:“他倒是想,可人家大科学家不答应。哎,老胡你说这趟来美国,是不是有可能把咱们哥儿俩的个人问题都解决一下?”

    我乘林芳不注意,对胖子说:“你努力一下,好好学习英语,争取留在美国,跟大科学家多套套近乎,说不定人家心一软眼一闭,以身相许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

    没想到这话被林芳听见了,她哼了一声就不再答理我们,跑去跟秦四眼聊起天来。我说胖子你没戏了,这娘儿们看上咱们大律师了。胖子惆怅地看了一眼夜空,对我说:“不怕,列宁那句话说得好,妞会有的,票子也会有的。哥耐得住寂寞。”

    秃瓢简单地向他们讲述了一下刚才发生了的事情,然后总结道:“那些野人很有可能已经召集了大部队来追赶我们,所以不能再拖延下去,咱们必须马上进入马里克巢穴。”

圣泉寻踪 第十九章 鬼角(1)

    热带雨林常年高温多雨,依托亚马孙河勃勃生机,雨林中生活着大量稀有罕见的动植物,而亚马孙河也被称做是”地球之肺”。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怎么也不会相信,在充满生机的亚马孙丛林中,会有这样一座寸草不生的死亡之丘——马里克巢穴。

    比起疲倦和饥渴,一路尾随我们的克瑞莫野人才是真正的大麻烦,这些野人虽然智力低下,武器落后,但是他们对打游击战很有一套,往往在我们休息的时候,他们就跑出来偷袭,在我们准备反击的时候又消失不见。我们整个晚上没有休息,又要不住地提防他们,到凌晨时,每个人都被困倦扰得精神不振,王清正靠在树身上说稍微休息一下,居然一眨眼的工夫就睡着了。秃瓢扛着他跟在我们后面,走得十分辛苦。好在天亮的时候,我们终于登上了马里克巢穴,这片贫瘠狰狞的山地给我们带来的是视觉上无以伦比的震撼。

    周围都是葱葱郁郁的丛林,只有它光秃着身体,如同一具扒尽了皮肉、抽光了血管和神经的骨架,屹立在丛林深处。我们脚下的地质状况明显与山下不同,满地都是细小的石灰岩。林芳指着峰顶说:“最高处应该就是历代克瑞莫巫医安息的地方,你们要是有兴趣可以上去看看,顺便休息一下。待会儿我们还要翻山,等到了山下面的谷地,我们就算彻底走出克瑞莫人的领地了。”

    我们走了一夜的路,此刻到了马里克巢穴,终于算是暂时安全,不用再担心克瑞莫野人的追杀,一个个都撤去了强打起来的精神,就地躺了下去。

    地上满是石子,躺上去难免会感觉有些硌得慌,但是我们几个走了一天一夜,此刻精疲力竭根本顾不上去找一块平整的地方休息。倒是林芳比我们几个都要精神一些,大概是因为工作的原因经常在丛林中生活,已经习惯了这里高温闷热的环境。她坐在一处背阳的石头底下喝水休息,与我们保持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其实关于她的身份,我私底下也有些疑问,一个年纪轻轻的植物学家何以能够独自带队深入丛林,而且从小卡迪隆描述的情况来看,她携带的设备价值不菲,现在却一样都看不到,至于她口中的随行工作人员更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最重要的是,在面对突发情况时,她的果断和冷静,别说是一般人,即使是有多年军旅经验的人,也要汗颜。可惜眼下我们死无对证,除了相信她的话之外就只能静观其变。

    想着想着实在抵挡不住困倦就合上眼睛睡了过去。我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连梦都懒得去做,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日头已经快落山了。我抖了抖头上的碎石爬起身来,看见其他几个人正在山腰间的背风口上点酒精炉。胖子见我醒了,一路小跑跐溜了过来,满嘴饼干渣子:“老胡,咱们还是下山打点儿野味回来吧。王浦元给咱们准备的口粮太坑人了,尽是些压缩饼干,袋装蔬菜粉。我算看明白了,当初美国人打越南为什么花了那么长时间,就冲着这伙食水平,没被人家打趴下算好的。”

    我说:“没你讲的这么夸张吧,你看他们几个不是吃得挺香的。”

    胖子说:“他们这些人,洋垃圾吃惯了,不懂咱们中华美食的精髓。不信你试试,这他妈的是人吃的吗!”

    我将信将疑地拆开一包压缩饼干,这东西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四四方方一小块,个头不大,掂量起来却有板砖重,看外貌黄不拉叽的,估计味道也好不到哪去。我试着咬了一口,磕牙。怕给胖子看笑话,我又使劲儿咬了一口,总算啃下来一小块,卷进嘴里嚼吧了几下,没什么特别的味道,口感有点渣。硬要形容的话,这就是一块能填饱肚子的石膏板。其实压缩饼干也没胖子说的那么糟,当初在战场上,缺衣少食,遇上军粮断的日子,连这样的石膏板都吃不上。不过在进林子之前,胖子就多次提到过要试一试美洲野味,这里物产丰富,又是动植物的乐园,我们一路走过来,碰到过不少野鸡山猫之类的动物,对于无肉不欢的胖子来说,只靠背包里几包压缩饼干充饥的确有点儿残忍。不过我们这趟并不是游山玩水,更不是野营烧烤。山下有大批的克瑞莫野人在伺机袭击我们,而劲敌竹竿子的队伍也不知道行进到什么地方了,他们的进度是不是已经超过了我们。此刻下山打猎只会徒增麻烦。

    我对胖子说:“咱们眼下情况比较复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过了魔鬼桥,你想吃什么我给你打什么,美酒肥肉大大地有。”

    胖子也知道目前不能计较太多,他掏出饼干狠狠地咬了一大口:“我也就是随便说说,这东西也没想象中那么难吃,嚼着嚼着就习惯了。非常时期非常对待嘛。不过老胡,你说咱们是不是应该找个机会,去峰顶看一看。我刚才夜观星相,发现此地风水有异,十分值得研究。”

    我和他认识快大半辈子了,从来没听说过他还会看风水的。忍不住笑道:“你小子前面抱怨了一大通,哪里是肚子里的馋虫作怪,分明是惦记着人家克瑞莫巫医的随葬品。”

    胖子板起脸来,故作深沉道:“当初说好了摘符挂印金盆洗手,我那枚摸金符老早就丢进日本海里去了,怎么可能还惦记人家老外的明器呢!我不过是因为看见这个地方的地貌特殊,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想借此机会向胡司令多学习一点儿风水知识,响应**不断学习不断进步的号召。你这样误会我,让我很心痛很心痛。胡八一,如果今天我因为这口气堵死了,你就是那个**裸的刽子手。”

    我眼见胖子开始发牢骚,急忙打住他的话头:“行了兄弟,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又看了一眼围在酒精炉旁边的秃瓢等人,回过头来交代胖子:“待会儿吃完饭,咱们就说散步,然后从背面绕上去。不过咱们把话说前头,进去之后就是看看,不拿老百姓一针一线。”

    胖子贼笑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拍了拍肚子,大声说:“老胡,这一顿吃得很丰盛啊,我都有点儿撑了。你呢?”

    我只好顺着他的口气回答:“是呀老王,我也有点撑。怎么办好呢?”

    ”那咱们找个地方走一走吧,饭后散步帮助消化。”

    ”这个主意太好了,那咱们去山上走一走吧!”

    我们一边胡扯一边向山顶走过去,秦四眼站起身,朝我们大力地招手:“掌柜的,我也有点儿撑,你们等等我。”

    我和胖子先是假装听不见,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没想到那个不开窍的大律师居然自己追了上来。胖子被他气得牙痒痒,又不好当着大家的面发作,暗地里对我说:“要不咱们找个地方,把这小子敲晕了再上去?到时候要是有人问,就说是被山上的落石砸的。”

    我说:“他跟咱们又没有多大的仇怨,这种缺德的事还是少干。他要跟就让他跟着,一会儿咱们在路上多讲点儿粽子吃人的故事,吓唬吓唬他。”

    ”那他要是不害怕,非跟着咱们去看巫医墓呢?”

    ”这就不能怪哥儿几个心狠手辣了,给他一板砖,搞晕。”

    ”你看你,早晚都要砸,还费心思编故事吓他干吗!”

    ”这叫先礼后兵。咱们把能做的都做了,才能问心无愧地砸。”

    ”胡司令,想不到你的思想水平这么快又突破了,到达了一个历史新高。”

圣泉寻踪 第十九章 鬼角(2)

    秦四眼不知道我俩在商量暗算他的事情,兴高采烈地跑了上来。他说:“实在没办法跟王家人待在一块儿,喘不上气。你们这是去哪里?我听林芳说山顶上有一处墓地是安葬克瑞莫巫医的地方,我还没有见过现实生活中的古墓是什么样子的,你们有没有兴趣一起上去瞧瞧?”

    我心说你这可问对人了,咱们这几个人里,还真的就属我和胖子对古墓最有兴趣,不过我们计划里可没有你小子。我虽然跟胖子半开玩笑地说,如果秦四眼碍事就把他敲晕了,可这毕竟只是玩笑话,人家好歹在美国的时候对我们有救命之恩,如果不是他及时开车载着我们逃进了华人商会,我们哥儿俩现在可能已经被关进美国大牢吃牢饭了。哪里还有机会站在这里领略亚马孙丛里壮丽的景色。所以,该带着他的地方还是要带,反正大家都是本着学习参观的态度去考察一下克瑞莫巫医墓,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最重要的是,我对印第安人的文化并不熟悉,甚至可以说是一无所知。有一个秦四眼跟着我们,必要的时候说不定还能为我们客串一把讲解员。

    我打定了主意,就对秦四眼说:“既然四眼你对巫医墓感兴趣,那咱们就舍命陪君子,壮起胆子跟着你上去看一看,见识一下洋人的墓穴。”

    秦四眼并不知道我和胖子的老本行,他颇为正经地推了推眼镜说:“没问题,你们跟着我走。如果发生什么特殊情况,不要害怕。听说有些尸体死后会化作僵尸伤人,到时候一切听我指挥。在这方面,我比你们有经验。”

    胖子和我都很好奇,秦四眼口中一本正经的经验是怎么回事,就问他:“怎么,你遇到过大粽子?”

    秦四眼一边往山上爬一边腼腆地说:“算不上什么大粽子。我在检察院实习的时候,曾经处理过一起僵尸伤人的案件。被咬的人坚持称攻击他的是一具尸体。当时没有人愿意相信他的证词,受害人又希望当地政府负责他的损失。我被指派处理这桩案件的时候,在当地警察局的停尸房见到了受害人口中描述的僵尸。这具尸体,是受害人在开垦农田时从地里挖上来的。据他自己的描述,刚挖出来的时候,尸体身上的皮肤毛发完好无损,他一度以为有人被谋杀,然后弃尸在田地里。但是,尸体的衣物又不像是近代装束。受害人知道自己挖到的是一具历史悠久的尸体,于是准备打电话报警,就在他站起来的瞬间,那具尸体忽然直挺挺地站了起来,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好在受害人手边有铁锹,于是他一锹拍断了咬住自己的僵尸脖子,然后急忙跑回家报了案。等到警察赶到的时候,那具尸体已经化成了干瘪的骨头架。”

    我一直以为僵尸这种东西只有我们中国才有,没想到远在太平洋对岸的美国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就赶忙问他:“那后来呢?你见到的那具僵尸是什么样子的?还能扑人吗?”

    秦四眼摇摇头:“都成了散了架的骷髅,拿什么伤人。我核对了受害人身上的牙印,与古尸的牙齿特征基本吻合,但是警方以超自然事件为借口,推翻了我的证明,这个案子最后不了了之。只是听说受害人在案发几周之后突发性精神崩溃,咬死了农场里所有的动物,他的邻居报了警,那家伙又因为袭警被当场枪毙,据说中枪之后他依然能够直立行走,流出来的血都是凝固的,最后警方不得不连续射击,直到把他的头彻底打烂了,这才结束了这恐怕的一幕。”

    他见我一直默不作声,以为我是被他描述的僵尸故事吓坏了,又用一种平淡的语气安慰我说:“其实后来的事情都是道听途说,当不得真。反正咱们马上就要到山顶了,是不是真有僵尸这个东西,刚好可以亲眼见证一下。”

    我心想哥儿们见过的大粽子比你吃过的米粽子都多。马里克巢穴地形特殊,气候湿润,尸体埋在这里只会迅速腐烂尸解,根本来不及变成僵尸。要不是为了陪胖子来过过干瘾,祭奠一下我们逝去的青春,我才懒得爬上来看那些恶心的腐尸。

    马里克巢穴的实际海拔,并没有看上去那么高,毕竟是冲积扇平原地带上的小山丘,再高也顶不了天。到达峰顶之后,根本就耗费不了多大力气就找到了克瑞莫人的巫医墓,倒不是说我们的运气有多好,而是在我看来,野人的概念里根本就没有风水一说,快到峰顶的时候,地上已经到处都是死人骨头,有些地方根本没办法落脚,我们只好一边喊着”借过”一边硬踩过去。脚底下”嘎巴”"嘎巴”地乱响,踩得我头皮忍不住发麻:这里到底是巫医墓还是乱坟岗,怎么到处都是被随意丢弃的人骨?

    秦四眼一直走在最前面,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当律师这么久,什么样的尸体没见过,眼前这些骨头看起来要清爽许多。到达峰顶之后一座向下延伸的石窟赫然占据了我们三人的视线。根据林芳的描述石窟下面应该就是历代莫瑞克巫医圆寂的葬洞。我探头向下望去,只看见洞口堆砌的乱石,再往深处能看见的就只有一片漆黑。我捡起一颗石子丢了下去,很快就有回音响起,这说明洞窟不深,里面应该没有太大的危险。

    胖子对此行有准备,他从马甲包里抽出了绳索,自顾自地找了一块坚固的岩石绑了上去,然后又掏出手电,别在了衣服口袋上。秦四眼见他动作如此熟练,好奇地问我:“王胖以前是干什么工作的?”

    为了掩饰尴尬,我一边给自己腰眼上栓绳子,一边给秦四眼解释说:“我们以前在矿场工作,中国山西你知道吧?那里有许许多多的小煤矿,和这个洞窟很像。”

    秦四眼点点头,学着我们的样子,把自己捆了起来。临下洞之前我对秦四眼说:“一会儿要是情况不对,你就割断绳子,自己跑,千万别回头。我们两个有丰富的地下逃生经验,你要是留下来,只会拖我们后腿。到时候大家憋死在一个洞里,那可不好看。”

    胖子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见我们都准备完毕,招呼了一声,第一个爬下洞去。我和秦四眼跟在他后面慢慢地踏入了传说中的巫医墓葬窟。

    和我事先预计的一样,这个石窟并非人工开凿,而是先天形成的地质窟,克瑞莫巫医选择这里作为自己的殉葬坑,可能因为马里克巢穴是附近唯一的山丘,在他们看起来最接近天空的地方,认为在这里可以与天国里的神明达到沟通。shirley杨曾经告诉过我,在印第安人的生死观念里,死亡是另一种生命的开始,他们并不害怕死亡,他们对死后的世界有一番自己的描述,认为灵魂脱离**之后的生命才是永恒的。我说既然这样,印加帝国为什么还会流传关于青春泉的传说,返老还童本身就是对死亡的一种抗拒。shirley杨耸了耸肩膀说既然它存在就说明有它存在的理由,我们再怎么妄加推测也不能知道前人到底经历过什么,但是也正因为这样,考古学的重要性才真正体现了出来。

    通往巫医葬窟的入口十分狭窄,几乎成九十度垂直。粗糙的四壁上没有人工打磨的痕迹,好在距离并不十分长,我们用手掌和膝盖一路往下爬行,半个小时后终于抵达了洞底。

    洞窟底部是一个椭圆形的密闭空间,大概一百平方米左右的面积。因为长期通风的原因,空气质量也算差强人意。胖子一落地,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件东西挂在脖子上,我看见之后差点儿没笑出声来,我问他:“你不是说这玩意儿已经丢进日本海里,怎么现在又挂上了?”

    胖子捂着摸金符解释说:“一丢进去我就后悔了,跳船捞了老半天才找回来的。它现在就是一个装饰物,平安符。跟和尚挂的佛珠,神甫挂的十字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不具备任何职业属性。”

    秦四眼一直跟在我们身后,这位大律师虽然声称见过稀奇古怪的尸体,可下地跑现场的活毕竟是头一遭,他攀着缆绳一点一点地滑了下来,鼻子上的眼镜有好几次都险些掉了下来,弄得他手忙脚乱,十分狼狈。这洞口到底部的距离虽然不是很远,但万一他摔下来,那也不是说笑的,折了胳膊崴了脚最后吃苦头的还是我和胖子。我解下腰间的绳索,站在洞口,一手托着他的脚,一手扶住他的腰,将缆绳一点一点地收了回来。秦四眼下来之后先是蹲在地上喘了一阵子,然后解开绳索说:“下来一趟可真不容易,看你们两个这么轻松,想必当年在煤矿里干了有一段日子吧?”

    我尴尬地笑了笑,这时胖子已经走到石窟的尽头,他高举手电,像是为了让我看得更清楚一点儿,大喊道:“老胡,快来看这边,满洞的粽子。”

    我一开始还有点儿怀疑洞里有粽子的说法,因为雨林地区高温湿润,尸体十分容易腐烂。也正是因为这样古代印加人才会不远千里将尸体运到极寒的安第斯地区实施安葬。难道在马里克巢穴有什么特殊的气候地理条件,能够使巫医们的尸体保存完好?

    我顺着胖子指示的位置一看,在椭圆形葬窟的角落里,排列着无数用印加驼毯包裹起来的柱状物体,如同一个巨大的虫茧。根据茧的形状和大小来看,里面包裹的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克瑞莫巫医。

圣泉寻踪 第十九章 鬼角(3)

    秦四眼在洞窟了摸爬了几下,总算习惯了地下的环境。壮观的裹尸群葬窟让他叹为观止,这个心思细腻的大律师,忽然问了一个充满哲学性的问题:“如果每一任巫医都是自己独自爬进洞里等死,那么又是谁在他们死后,为他们包裹尸体的呢?”

    秦四眼的这个问题问得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按理说,克瑞莫巫医会在预感到死亡的时候独自爬上马里克巢穴,在这里默默地等待着寿寝正终魂归天国。除了巫医之外,其他人都没有资格踏入这片土地,那么在巫医死后,何以能够驼衣裹身,平静整齐地排列在洞窟内部呢?

    一时间我们三个人都被这个问题弄得不寒而栗,静静地站在被裹尸包围的洞窟里,感觉自己正在被一双不知来自何方的眼睛监视着一举一动。它随时都会冲出来,用无形的大手把我们包裹在驼毛毯中,然后当做死人和莫瑞克巫医的尸体排列在一起。

    胖子重重地喘了一口气:“咱们别老在这儿自个儿吓自个儿。怎么就不许人家死之前把自己裹起来呢?”

    ”驼毯又不是麻布袋,你把自己套进去,还怎么在外边打结?”秦四眼的律师病又犯了,一点儿也不考虑自己的处境,径直走上前,揪起一具裹尸丢在胖子面前,”你看捆尸绳上的结,不但结实而且还有各种花头。这说明是有人精心炮制出来的。试问一个将死的人,哪里有心情一边给自己裹尸一边拿绳子编花样。”

    他的这个发现倒是提醒了我,我随即翻看了几具排在最外边的裹尸,发现捆尸绳上的花色样式不尽相同,不像是同一个人所为。有的绳结因为年代太过久远,已经腐朽松烂;有的却依旧结实如新。这说明这些裹尸的出现有先后顺序,其中相隔的时间最远的怕是有上千年之久。

    我脑中浮现出了一个想法,随即在洞窟中翻找起证据来,如果能够找到这件东西,那么克瑞莫巫医死后自动”结茧”的秘密根本就是一个连三岁小孩都能解出来的谜题。

    胖子见我翻动葬窟中的物品,一下子高兴起来,跑到我边上一起翻看:“老胡,怎么着,想通了?找什么值钱的东西呢?长什么模样的?我帮你呗!”

    我一边埋头苦干,寻找那件至关重要的证据,一边向他描述:“那东西的年月不好说,如果没发生意外,那应该还保持着原始外部特征。是个大件。”

    ”哎呦呦,还是个大件,我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你对老外的古董玩意儿还挺有研究。放心,等回头换了钱我不告诉shirley杨,算咱们哥儿俩的私房钱。”胖子拨弄起地上的碎石,举着手电在黑暗中摸索,我让秦四眼帮忙,两人合力移开一具挡在外面的尸茧,想从里面找到些许蛛丝马迹。不知怎么的,洞里的手电光忽然抖了那么一下,我刚想回头叫胖子,光一下子灭掉了。

    黑暗中,我蹲下身去,只听见胖子在我边上喘着大气。我问他怎么回事。他握着手电,急匆匆地说:“角落里站着个人,他在看咱们。”

    秦四眼没经历过这种的突发情况,一时间整个贴在我背后,两手掐得我肩膀发疼,我说这种情况经常发生,你不要太紧张。

    不想胖子摇摇头:“可是,咱们从来没有遇到过头上长犄角的人。”

    我从没听说过人的头上会长出犄角,除非它不是人。我问胖子:“你倒是看清楚了没有,别不是眼花了吧?”

    他什么都没说,”啪”地一声推开了手电。只见一道圆光从我们面前发散过去,直直地照射在不远处的碎石地上,一个极大的人影被投射在凹凸不平的墙面上。最不可思议的是,那个人影的头部,有一块尖尖的突出物,如同一个长着犄角的恶魔正在角落里静静地注视着我们。

    胖子和我对视了一眼,像是要证明他所言非虚。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单凭一个影子实在证明不了太多东西,我从他手里接过手电,站起身来朝那个长着犄角的神秘人身边走去,随着手电光越来越清晰地照出那个人的外部轮廓,我的心头越是抑制不住地恐惧。只见角落里直立着一个人形的物体,说他是物体,是因为这个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健康完整的皮肤,身体上布满了一个又一个圆形的陀螺洞,从他的手臂到腹部,甚至在他干枯的脸颊上都长满了。无数大小不一的陀螺洞长在人体上,他就如同一个人形的马蜂窝靠在墙角,两手推握在身体的侧面。

    一个浑身长满坑洞的人,自然不可能是一个活人。可一个浑身长满坑洞的人,他又真的曾经是一个人吗?或者,又只是一具类似人形的异兽的遗骸?我走上前去,举起手电,想要在比较近的距离里确定一下,到底是不是一具人类遗骸。

    我用手电一照,一张狰狞的鬼面赫然出现在灯光下。尸体的脸部干瘪无肉,皮肤呈现出一种酱紫色,颧骨高挺,眼眶深陷,一串串又小又密的陀螺形坑洞在他脸上有规律地滋生开来,如果不是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观察,我几乎要以为它们是镶嵌在脸上的装饰物。

    这时,胖子和秦四眼也先后走到了立尸身边,同样被这一具不可思议的尸体吓了一跳。胖子搓了搓手臂说:“这什么鬼东西,看得我身上汗毛直竖。这人生前是个麻子吧?”

    秦四眼推了一下眼镜,几乎要把脸贴到尸体身上,他用手拎了一下尸体头上的小尖角:“哪个麻子头上是有角的,我怀疑这个根本不是人类的尸体。”

    胖子并不赞同秦四眼的观点,他询问起我的意见说:“老胡,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它不是人还能是鬼吗?”我看着眼前这具畸形的尸骸对他说:“从某些意义上来说,应该恭喜你。这就是你一直在找的那个大件。”

    胖子一脸不解,先是看了看尸体,然后问:“我**,和着你翻了半天就为了找这个头上长犄角的怪物?”

    我看着眼前的干尸,心中五味俱全:“我本来想找莫瑞克巫医的尸体,只是为了解释他们死后自动成茧的秘密。只是没想到,他们会是这么个样子。”

    秦四眼脑袋灵活,一下子就听懂了我的意思:“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哈哈哈,死后成茧根本不是什么秘密,而是一种尊重和传承。

圣泉寻踪 第十九章 鬼角(4)

    胖子歪着脑瓜子盯了半天:“怎么,你说这具尸体是莫瑞克人的巫医?和尸茧里的是一种人?我**,那不成一群占山为王的怪物了。这也不对啊,为何独独是他没有成茧?”

    我指着成排的裹尸说:“原本我推测是这样的,在很早以前,出于某种我们暂不能透析的原因,第一任莫瑞克巫医来到这里,寿终正寝。他死后,又因为马里克当地特殊的气候地理条件,尸体得以保存下来。若干年后,下一任巫医也以同样的原因来到这里,我们可以假设,这个原因是一个口口相传的秘密,除了巫医之外再也没有别人知道,并且为了保护这个死后的秘密,他们对族中的人灌输了一套巫医归天、庇佑全族的观念,使得其他莫瑞克人不敢贸然踏入马里克巢穴。当继任者来到这里时,看到前任的尸骸裸露在洞穴中,如果是你,你会怎做?”

    胖子点点头,将心中的想法脱口而出:“当然是给他收尸了。难道要看着一具几十年前的尸体等死。”

    ”这不就结了?巫医在莫瑞克族中地位显赫,除了他们之外,连族长都无权拥有驼毛毯。这都相当于在咱们中国古代,只有皇帝才配使九鼎是一个道理。巫医前来赴死的时候,必定携带驼毛毯和绳结,为的不是其他,是给早就死去的前任巫医收尸!长此以往,一代一代的巫医累积起来,就形成了今天这样壮阔的画面。这具尸体刚好证明了我的观点,因为克瑞莫人最新的一任巫医已经在山下被我们打死,根本没有机会来这里等死,更没有机会为前任收尸。所以我一直在找一具没有被包裹的尸体,如果能找到就正好说明我的推断没有错误。可现在看来,”看着眼前这具畸形变异的干尸,我心中沉淀出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酸楚,”死后变异,恐怕就是他们最大的秘密。”

    我们将干枯的尸体从角落里取了出来,平放在地上。然后三个人一合计,决定从满洞的尸茧里挑选一个,打开来一探究竟。如果驼毯里的尸体和地上这具一样头上顶角,身上穿洞,那就证明我先前的论点是正确的。秦四眼挑选了一个看起来年代不是很久远的裹尸,我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小心翼翼地割开了系在驼毛毯上的绳结。用驼毛和羊毛、兽皮混织成毛毯,是印加人特有的技艺,其工艺水准、艺术价值在世界范围内都拥有很高的评价。我怕贸然下手破坏了眼前的文物,只是轻轻地挑开了绳结,这时胖子也凑了过来,探手掀起了驼毯的一角,想要亲手揭开克瑞莫巫医的真实面目。

    我说这个活还是我来做,你们一个打手电,一个抄家伙,要是真遇上一个凶的,也好给我一个照应。胖子觉得我的建议很有道理,他松开了手,只管攥紧了手中的工兵铲,我憋着一口气,慢慢地撩开积满了灰尘的裹尸毯。

    随着驼毯一点一点地被我拎起来,原本包裹在里面长达数百年的克瑞莫巫医逐渐露出了他死后不愿意被世人察觉的秘密。秦四眼大概是因为太过激动,举着电筒的手有些微微发颤,以至于我眼前的光都在不住地晃动。胖子推了推我的手臂,催促我快点儿揭开毯子。我深吸了一口气,用力一扯。身后停放尸体的地方猛地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我头皮一麻,握住驼毯的手跟着抖了一下,原本就快松散开来的尸体一下子扑到了我身上,一具浑身长满莲蓬洞的尸体笔直地朝我压了下来。黑暗中,胖子警觉地朝地上的尸体高举起工兵铲,管它三七二十一,辣起手来一通狠拍。秦四眼也不知道给他打个光,偏偏一手拿着电筒,一手伸向我,想要帮我从尸体底下爬出来,无奈尸身上遍布了数不清的小洞,叫他无从下手。我只听见胖子那边打得热火朝天,也顾不上什么古尸不古尸的。两脚蜷缩至胸前一蹬,将压在身上的尸体抛了出去。我劈手夺过秦四眼的电筒,一扭身飞快地加入到战局中。对方忽然被强光闪了眼,急忙用手去挡,我乘机一脚踢了上去,正中对方腹部。胖子快步冲上前要一铲子剁死它。我急忙拦住:“别开枪。它腹部是软的,可能是个活人。”

    对方一听我的声音几乎要跳起来,大声骂道:“胡八一,你们搞什么鬼。本少爷差点儿被你们打死。”

    拿光一照,果真是王家大少爷,他此刻蹲在地上,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脸上还挂了彩,一看就是胖子的杰作。刚才那声巨响,就是王清正从洞窟入口处摔下来的时候发出来的,他腰间还系着半截绳子,见我们三个都在,立刻爬起身来对着洞口喊:“他们都在这里,暂时安全了,快把刘猛放下来。”

    他一起身,露出了一大片血红的前襟。我心说胖子这一下也太黑了,弄出这么多血。正要上前扶住王大少爷,没想到他摆了摆手,对我们说:“血是刘猛的。”

    胖子搁下铲子问:“怎么,秃瓢受伤了?”

    王大少用手背抹了一下脸,擦了一把血:“他替我挡了一刀。那些亚马孙野人攻上山来了。”

    这时,洞口传来了咯吱咯吱的摩擦声,我让大家先准备好东西,先把秃瓢接下来再说。

    我、胖子和秦四眼走了之后没多久,大批莫瑞克野人就带着武器冲上了马里克巢穴,王少他们根本没想到对方居然敢公然冒犯圣山,秃瓢为了这事还差点儿和林芳打起来,说野人根本没把这座荒山放在眼里,一切都是她编造的谎话,是故意把我们往绝路上引,动机不纯。林芳当然不服气,就在两人争吵的工夫里,十几个壮硕的野蛮人已经冲到了我们安扎在石岩下的帐篷外面。刘秃瓢为了掩护王大少爷撤退,硬是挨了对方一刀,石刀不比一般铁器,刀面虽然钝,杀伤力却不少,一刀下去,秃瓢被砍得皮开肉裂,鲜血直下。王清正给喷了一身的血,当场就蒙了。好在林芳反应及时,一连开了好几枪,打死了五六个带头的野人勇士,这才把局面暂时控制住,为撤退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因为失去了意识的原因,想把秃瓢顺利接到洞里的行动变得困难重重。洞窟入口呈直筒形,宽度有限,直径不超过半米,只能容纳一个成年人竖直进入,我们在下面不知道林芳是如何为秃瓢捆绑绳索的,生怕他被拦腰捆住了半截身子,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在下降的过程中,必定会磕碰在四壁的岩石上,轻则头破血流,重则切肉断骨,甚至有性命之忧。胖子说:“要不然,我先爬上去,再把他背下来。好过拿命赌他的运气。”

    我说:“先不说洞宽能不能同时容纳你们两个大男人,光是爬上去,少说也要个把钟头。即使你真能爬上去,估计也只有给秃瓢和林姑娘收尸的份儿。”

    任凭现代化的火器再厉害,子弹总有耗光的时候,敌人又是四面围攻,单凭林芳一个人想要在毫无遮蔽的山头上坚持一个钟头,那简直是痴人说梦。现在唯有让他们两个先下到洞里与我们会合,避开克瑞莫人大举进攻的锋芒才行。只是我实在想不通,视马里克巢穴为圣地的克瑞莫人为何会无缘无故地冲上山来,难道是族中发生了什么巨大的变故,使得他们宁愿违背传承了上千的古训,也要闯一闯这座克瑞莫巫医的群葬地?

    ”底下的人接着点儿,秃头晕过去了。”洞口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我们都知道这是林芳的信号,我和胖子四手交替,握成了一个井字形的人梯,然后把我们这些人中身子骨最轻的秦四眼抬了上去,他整个人成一条直线,被我们送入洞窟的瓶颈口。

    王少在衣襟上插着手电,蹲在一旁准备缝线、包扎用的急救物品。

    四眼在洞里几次又喊又叫,显然是秃瓢在下降的过程中遇到了危险,不一会儿的工夫,我感觉到手上的重量忽然沉了好几分,知道这是秃瓢已经顺利地被放了下来,我和胖子数了个”一,二,三”同时缓缓下蹲,将秦四眼和他接住的秃瓢放了下来。四眼在狭窄的瓶颈里闷了一身汗,下来之后两腿发抖。我接过秃瓢一看,好家伙,原本油光光的大脑袋,此刻成了一个血瓢葫。眼睛鼻子都分辨不清楚,只知道再不给他止血,铁定以身殉职去黄泉路上给王家老头子开路。

    王家大少平日虽然嚣张跋扈,此刻见到朝夕相处的刘猛被人砍成了血瓢,手底下竟然有些颤抖,拿着缝衣针来回比画了好几次,死活下不去手。我一把夺过针线,把他挤到一边。我用刚从克瑞莫巫医身上扯下来的裹尸毯在地上简单地铺了一下,然后叮嘱胖子去洞口守着,先把林芳接下来,然后盯在入口处,千万不能让克瑞莫人乘机摸进来。胖子满口答应,然后跑到洞口喊道:“林家妹子,你别害怕,赶紧下来吧。你家胖哥我接着你。”

    我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搞对象。”胖子两手向上,伸进洞窟的瓶颈口等着林芳,然后对我说:“越是在困难的时刻,越是能体现我的一片真情。日后我们组成了革命家庭,老胡你可千万记得要来喝一杯。”

    胖子这一搅合,连忙着给我打手电的秦四眼都跟着扑哧笑了起来,他这一笑可不要紧,我手上的缝衣针顿时插偏了地方,疼得秃瓢大叫一声,清醒了过来。王家大少爷端起机枪要扫我,我急忙把针拔了出来:“你不要太激动,这是我们中国古老的针灸疗法,你看他不是醒过来了吗?”

    秃瓢在剧痛之下睁开了双眼,按着太阳穴咝咝直叫。我和王少两个人联手才把他按住。

    ”胡八一,你这个王八蛋,你他妈的是故意的。这笔账小爷我记下了,回头再跟你算!”

圣泉寻踪 第十九章 鬼角(5)

    我一边给秃瓢缝合伤口,一边对小王八说:“大少爷,咱们能不能活着出去还是个问题,知道现在的情况叫什么吗?瓮中捉鳖。人家不说放火,一把烟就能把我们熏死在里边。你要是想秋后算账,就乖乖地配合我,先把您家保镖的头给缝上。”

    王清正还算懂得轻重缓急,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按我说的从包里取了一些抗生素给秃瓢打了几针。慢慢的,秃瓢的神智开始恢复,他看见王少在边上眼圈泛红,立刻安慰他说这些都是小意思,不碍事。我看胖子那边许久没有反应,就问他:“二师弟,你到底背着媳妇了没有?”

    胖子嗡嗡的声音从洞窟里传来:“脖子都仰酸了,还是没动静。我媳妇她莫不是叫妖怪掳上山做了压寨夫人。这可怎么办哎老胡!要不你过来搭把手,让我上去瞧瞧。”

    我一听情况有异就对胖子说:“林芳不是那么容易出岔子的人。你先出来透透气,我去盯着洞口。”

    胖子圆滚滚的肚子几乎要卡死在洞口,我俩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弄了出来。我说幸好林芳还没下来,要不然,你们两个可就真成了亡命鸳鸯。躺在地上的秃瓢挥动起手臂,挣扎着要站起来,王少急忙去扶他,没想到秃瓢上来就夺了他的步枪,冲着洞口一阵乱扫,大量的碎石从四壁上剥落下来,一时间洞窟里弥漫起呛人的白色的粉尘。我一边咳嗽,一边从后面抱住了秃瓢,要把他手中的抢夺回来,没想到他左摇右晃不住地反抗:“不能让她下来,我知道她是谁,我知道她……”

    秃瓢的神色极度惊慌,我从来没见他有过如此激烈的反应。可手下一点儿也不敢松懈,生怕他挣脱之后又到处乱开枪。此时洞窟里的人除了咳嗽就是骂娘,我们头顶上的洞窟入口处忽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胖子只当是林芳下来,站起来要接。没曾想人还没到洞口,一件黑色的物体轰然落地,从高高的洞窟口笔直地摔落在众人眼前。

    秦四眼举起电筒一照,所有人都忍不住闭住了呼吸,落在我们面前的不是别的,正是一具被拆得筋骨分离、血肉模糊的尸体。

    我离洞口最近,看得也最清楚,那具尸体从近百米高的洞口直接摔落下来,身体早就在摩擦中被四壁锋利的岩石刮蹭得不成人形,最叫人头皮发麻的要数暴露在皮肉外的断骨,特别是依稀能分辨出的腿骨,只剩半截皮肉连着,其他部分悉数断裂,孤零零地挂在那里,像一展小小的旗帜,在向我们招手,王少当场发出一阵干呕声。随即又有一道黑影从洞口直直地落了下来,那个人的腰背弓成弧形,手脚在地上轻轻一碰,如同黑暗中的猎豹,着地之后先是就地打了几个滚,然后才缓慢地抬起了上身。

    秃瓢一看来者是林芳,不等她站稳,抄起步枪一杆子砸了上去。我站在洞口处,正好位于两人中间,也管不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先一把抱住了秃瓢,然后对胖子说:“快把她扶到边上去,守住洞口。”秃瓢瞪着一双虎眼,脸上的血迹还没擦干净,指着林芳大喊:“我见过她!”

    林芳也不与他多话,抬头望向洞顶:“他们人太多了,我顶不住。你们的弹药还剩多少?”

    这时我们头顶上的洞口又传来一阵猛烈地抖动,我仰身一看,隐约能看见一些漆黑的人影,知道克瑞莫土著已经将我们团团围住,也就不再追究林芳和秃瓢在上边的时候到底有过什么过节,只想着如何渡过眼前的难关。我将大家手中的武器一汇总,两条步枪,三支手枪,弹药还剩百来十发。正面突围显然是痴人说梦,唯有从洞中另辟蹊径才有一线生机。

    秃瓢因为过度激动,再次昏迷。林芳和胖子守在洞口,时不时地放上几枪,想把堵在洞口的土著喝退。土著人深知火枪的厉害,一时间也不急着下来送死,只是趁着空隙丢一些石块长箭下来。唯一让我庆幸的是,大概是害怕殃及池鱼,他们并没有采用火攻的策略,要不然,任凭我们有几条命,一把大火下来,谁都跑不了。

    ”掌柜的,老这么耗下去,咱们耽误不起啊!”四眼对我说,”弹药总有用光的时候,咱们的储备粮满打满算也就一个星期的量,最缺的是水。咱们五个人再加一个伤员,怎么算也熬不了十天。”

    胖子连续被两块大石头砸中了脑袋,此刻火气正旺,明知道没用,还是端起步枪,突突突地朝着头顶上的入口处一通乱扫。我对他说:“你先去一边休息,让四眼给你把头上的伤口处理一下。咱们弹药有限,不能做无谓的浪费。你沉住点儿气,别叫一群野人给撩拨了。”

    胖子头上肿了两个大包,又被不断掉落的碎石迷了眼睛,疼得满脸是泪花:“你说得倒轻巧,你自己过来挨一下试试。哎呦我的亲娘舅哎!他妈的,千万别让老子活着出去,要不然,一把火烧了他们的林子,看他们日后还怎么跟老子狂。”

    在我们停止射击后不久,头顶上的出入口也渐渐安静了下来,我分析说野人们的智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低下,他们必定是想围困我们,待到咱们精疲力竭的时候自然不攻自破。

    ”那现在怎么办?”王少抱着秃瓢,语气中加蕴着一丝绝望,”我们就只能在这里等死?”

    我说:“船到桥头自然直,下一波攻击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咱们得抓紧时间休息,把精神头养足了,才好跟这帮野猴子干。不过,眼下有一件事,要先处理好了才是,你说对不对,林小姐?”

    林芳毫不在意地耸了一下肩,很随意地坐在了满地尸骨的碎石地上:“我和秃头的确见过一面,王家少爷可能不记得了。三年前,商会年庆的时候,我和我老板都出席了王家的宴会。”

    王清正似乎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反复打量起林芳,最后摇摇头:“我不记得你。”

    ”王家何等排场,大少爷不记得我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不过你那个光头保镖疑心病太重,他说我是故意混进你们队伍来搞破坏的。哼!幼稚!”

    凭王家在华人圈中的影响,商会年庆上的嘉宾必然囊括了各界精英,林芳既然有能力独自带队进入亚马孙丛林,她在业界的专业水准必定差不到哪儿去,她当年受到王浦元的邀请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刘猛当保镖久了,对周围的事物都怀着十二分的戒备。他从一开始就对林芳不信任,恐怕是因为潜意识里对她有印象,只是苦于时间隔得太久,又只有一面之缘,所以始终说不清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我问林芳:“既然你们早就见过面,为什么在河滩上的时候你一点儿表示都没有?”

    林芳说:“三年前的事,谁会放在心上。要不是这个大光头在上面提起王家商会,我哪里知道大家以前见过面。”

    看来秃瓢刚才醒来后的激烈反应,恐怕是因为忆起了那次宴会。顿时觉得林芳早有预谋,这才起了杀之而后快的歹心。我看了看还在昏迷中的秃瓢,对大家说:“职业病害死人,一切还是等刘猛醒了再说。我们暂时还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怀疑林小姐。大家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先团结起来从死人窟逃出去才是真的。”

圣泉寻踪 第十九章 鬼角(6)

    胖子一直对林芳有好感,这下更是要挺身而出保护人家:“依我的意思,根本就是大光头想太多,把脑子给烧糊涂了。”

    王少拎起一块石子就往胖子头上砸,被我和四眼按住了。四眼一巴掌拍他头上:“多大的出息,跟个泼妇似的拿石子砸人。传出去,你们王家的老脸要还是不要?”

    我说:“大家都冷静一下,也许生路不止头顶上这一条。一般来说,能生成干尸的环境,要么是极寒要么是极燥。这里的空气温度不低,如果没有一条通风道的话,尸体不可能保存得如此完好,早就成了烂坛子里的酸霉菜,臭开花了。尸窟一共就这么大的地方,百来十平方米的样子。咱们找一找通风口的位置,兴许能通一条生路出来。”

    胖子站起身,头上顶着两贴膏药。他闭起眼睛,仰长了脖子在空中晃了那么几圈:“没觉着有风啊!老胡你确定这里有通风口?”

    我又蹲下去,检查了一遍那些恶心的莲蓬尸,很确定地说:“先不管他们生前是什么样子的。总之现在,身体里的水分的确是被蒸发干的,皮肉成酱紫色。如果不是高温瞬间所至。那只能是因为长期通风,直接被风干的。就像咱们过年时候吃的腊肉是一个道理。不过就是少抹了几味调料而已。”

    我还没说完,林芳的脸色就有些犯绿了,她摆摆手:“行了行了。我们相信你,别再说了。大家起来找找吧,总比坐以待毙要强。”

    林芳第一个站起身来,她走到我边儿上,看了一眼地上的独角尸,整个人差点儿跳起来,急忙往后退了几下:“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上帝啊,太可怕了!”

    胖子一见她害怕,逮住了机会握起她的手:“别怕别怕,这就是克瑞莫巫医的干尸,估计他们是生前坏事做多了,死后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不过都死了这么久了就算他们有害人的心,也没那份力。”

    我心说毕竟是个女人,平日再凶悍,碰到怪力乱神的东西还不是一样怕得要死,索性又帮胖子补充了一句:“这里所有的尸体都是这样的,长满了莲蓬和犄角。顺便提一下,你之前跳下来的时候,正好踩碎了其中一具,我刚好像还看见它的眼珠子沾在你的鞋底上。”

    林芳尖叫着抱住了胖子,不停地甩着脚上的鞋,急得几乎哭出来。胖子心里那个美啊,可脸上还是摆出了一副大义灭亲的包公脸:“胡八一同志,你再这么欺负她,做兄弟的可就要翻脸了。”随即又换上一副忠厚可靠的面孔安慰了林芳一番。

    这个小打小闹的插曲并没有给我们持久的欢乐,我们四个大老爷们儿在漆黑的尸窟里摸索了老半天,一点儿线索都没有找到。我举着手电,仔细地排查起洞壁上的岩石,希望能有一两处可以活动的通风板,只可惜找了半天,除了在手上多出几层老趼之外可以说是一无所获。林芳因为害怕诡异的裹尸一直跟在胖子身后,四眼带着王少负责搜查洞窟的左半边。我贴在墙壁上,不断地摸索,恨不得凭空砸出一条道来。

    这时候忽闻林芳一声尖叫,把我们所有人都吓得一惊。胖子那头的手电一下子灭掉了。我高呼他俩的名字,许久也没有得到任何一个人的回应。秦四眼急忙朝着他们消失的地方跑了过去,我跟上去一瞧,只见原本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坐尸裹茧此刻已经乱成一团,由原来横竖陈列的长方形变成了一个诡异的圆弧形状,所有的尸茧成螺旋状排列,从远处看就像一个巨大的圆形旋涡。

    王大少爷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诡异的事情,整个人几乎瘫坐在地上。秦四眼比他镇定一点儿,不过舌头也开始打战:“掌柜的,这……这就是你说的地下会发生的’特殊’情况?他们两个、人、人上哪儿去了?”

    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时间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胖子和林芳显然是在尸茧附近消失的,地上劈裂的手电筒就是最好的证据,我只是想不通凭他们两人的身手和反应,居然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就消失不见了。这背后如果不是有什么枭器机关在作怪,难道此处还真是闹鬼,将他们二人给活吞了不成?

    我低头看了一眼躺在洞窟中央的尸体,它空洞深邃的眼窝里似乎正流露出似有似无的笑意,在嘲笑我们不自量力,擅自闯入圣神的马里克巢穴。

    ”你们两个拿好枪,守着秃瓢和洞口,别让上面的野人钻了空子。我去检查一下这些尸茧。”我捡起胖子他们遗落的手电,一步一步走向排列成旋涡型的裹尸堆中。四眼他们拉开了枪栓,一刻也不敢松懈。

    ”要不然,还是我跟你一起进去吧?”四眼举起手枪,”两个人前后也好有个照应。”他指了指眼前浩如烟海的尸堆,”还不知道胖子他们遇到了什么特殊情况,你一个人进去太危险了。”

    我笑道:“大律师,你还是守着王家少爷吧!别一会儿我出来了,他倒没了。胖子身手不差,林小姐也不是一般人。如果里面的情况连他们都应付不来,你跟我进去,也只是枉送了一条性命。”

    王少也拖着四眼的袖子说:“外面的野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钻进来了。你,我做的是防线工作,不比胡爷轻松。再加上刘猛现在这个样子,你真放心撇下我们跟他走?”

    四眼看了王少一眼,又瞧了瞧地上的秃瓢,无奈地点了点头,放弃了跟我一同前往的计划。只关照我凡事千万小心,如果有特殊情况,立刻呼救。

    我笑着说那是当然,转身爬进了用驼毯包裹起来的尸茧堆中。心中说:地下何其凶险,生死不过转瞬之间,哪里会有什么呼救的机会。

    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尸茧,我握紧了胖子留下的手电,深吸了一口气,大步踏进了旋涡形的尸堆之中。

圣泉寻踪 第二十章 奇袭(1)

    我为了找寻在尸茧堆中消失的胖子和林芳,独自踏入了一片属于往者的领域。这趟出来之前,根本没有料想到还有再进古墓的一天,别说黑驴蹄子和糯米,我连摸金校尉看家用的蜡烛都没带半根。也不知道这鬼地方是不是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作祟。老人们常说,遇上脏东西,你就狠狠地对着它骂些糙话。有道是人怕鬼三分,鬼敬人七尺。可我们现在身在外国,蛮夷之地。我估计这里的野鬼别说中文了,连英文里那些骂娘的单词都听不懂,不禁有点儿担心真要是碰上了该如何交流。

    我举着手电,在裹尸间的缝隙里来回打量,丝毫不敢松懈,生怕遗漏了胖子他们的身影,可我脚下越走越黑,身边的尸体也越来越密,还是没有找到他们的踪迹。我回头看了看来时的路,已经被灰黑的裹尸毯掩埋起来,如同一个巨大的尸壁将我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好在我心理素质过得去,要不然还没找到别人,自己就先给吓死在里边了。我试着拉动了一下手边的尸茧,驼毯包裹得十分完好,风干后的尸体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轻,大概是因为碳化的原因,骨质中的碳元素沉淀,使得失去了水分的尸体比活着的时候还要重上几分。胖子他们当时就在这些尸茧边上寻找通风口,想要在短时间内搬开这些沉重的尸体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基本上可以排除他们是自愿消失的可能。但是,如果他们的消失属于非本人意志的范围,那么又是什么能够使两个大活人,凭空消失在一堆用尸体堆砌的旋涡纹中?我一边思考着突然消失的可能性,一边继续深入裹尸群中心,不知不觉,连头顶上都是被尸体堆砌起来的墙壁,我整个人仿佛置身在一片死亡之海中。

    越是接近旋涡中心,我越是感觉呼吸困难,很快地我不得不解开了上衣的纽扣,以便呼吸。尸堆中心的空气质量明显要比外面低很多,我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起来,我甩了甩头,大片的汗水从发丝上滑落下来,我这才注意到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浑身大汗。为了给自己鼓气,我没走几步就会大喊几声胖子和林芳的名字,希望他们听到之后能给我一点儿回应,可是整个裹尸堆里一片寂静,我连在外围留守的几个人的动静都听不见,更别说早就不知道消失在何方的胖子等人。

    忽然之间,我手中的电筒开始自顾自地闪烁起来,不一会儿耳边响起了”呜呜呜”的声音,像是婴孩的哭泣一般。我心说只知道这里是克瑞莫巫医的群葬墓,怎么又跑出来小孩子的啼哭声,总不至于这巫医是拖家带口下葬的吧?

    我循着哭声一路向前寻找,不知不知觉被它带到了裹尸堆积最为密集的彷涡中心。我道了一声奇怪,难道是老天开眼为我指了一条明路,知道我要找中心点,就学着小孩的哭声把我给引过来了?尸茧中央排列得实在太过密集,连一丝缝隙都没有,所有的驼毯好像都裹成一体,我根本无法顺利通过。只好将电筒咬在嘴中,空出两手来搬挪尸体。我伸手拉住了一具裹尸,拽起驼毯上的绳结使劲往外拉,在拉扯的过程中,我十分小心,生怕抽错了位置把自己活埋在干尸堆里。因为尸体被挤压得非常紧凑,一时间我竟无法移动这具裹尸,索性抬脚踩住了凸在旁边的尸体,想要借个力。没想到我刚一下脚,那具原本包裹得整整齐齐的尸体忽然动了一下,发出了”呜呜呜”的抽泣声。

    我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又接连踹了几脚,尸茧连续抖动了几下,抽泣声越发嘹亮。我心说这可是天下奇闻,埋了几百年的干尸居然会动。于是抽出匕首在驼毯上比画了两下,选定了一处比较好下手的地方扎了过去。

    这一下刚扎进去不到两寸就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那具裹尸紧跟着剧烈地颤动起来。我心说不好,这可能是老僵要出棺了。上了年头的僵尸连千年的棺材板都能捅出洞来,何况克瑞莫人用以裹尸的不过是一层薄薄的驼毯。我急忙抽出匕首,不想扎入驼毯的匕首居然纹丝不动,似乎被什么柔韧的东西缠住了。我使足了吃奶的劲儿才将它抽了出来,整个人因为惯性的原因摔倒在地,一头撞在了身后的尸茧上。堆积如山的尸茧立刻晃动起来,眼看就要倾泻下来。我急忙贴着地面屏息凝神不敢胡乱动弹,生怕尸体倒下来将我压死在里面。等了一会儿工夫,摇晃逐渐停止了。我这才长长地抒了一口气。再去捡掉在地上的匕首,上面居然缠绕着一件叫我再熟悉不过的东西,我爬在地上将匕首迅速地捡了起来,再三确定自己没有看走眼。

    ”胖子!胖子!”我扯下缠在匕首上的挂件,心急如焚地扑向了刚才被我捅中的裹尸。绕在我匕首上的不是别的东西,正是胖子用来拴他那枚摸金符的金线。我一想到可能捅死了自己的亲兄弟,恨不得当场一枪崩了自己。好在那具尸茧在听到我的喊叫之后,又扭动了几下,以示自己无恙。我赶忙割开了驼毯上的绳结,把裹在里面的人拖了出来。

    ”**,**,喘,喘口气……”胖子如同一圈巨大的肉球整个人蜷缩着身子从破旧霉腥的裹尸毯中滚落下来。他瘫软在地上,摆出了一个大字,脸上因为缺氧,早就憋成了朱红色。一看见我,两眼几乎要冒出火来,”你他妈的,居然捅老子,我**,**……**你大爷的。”

    我见他还有力气骂人,料想问题不大,整个人心中一松,也跟着坐在地上,大笑起来。

    胖子有气无力地拍了我几巴掌,然后一同大笑道:“好在有摸金符护身,要不然,一刀叫老胡你捅了心窝子,见了**也没处喊冤。”

    我说:“你小子搞什么突然袭击,怎么跑尸茧里头去了?林芳人呢?不是也躲在里面吧?”

    胖子突闻林芳二字几乎要跳起来:“我**,那小娘儿们真不是个人。就是她把我弄进去的。”

    ”林芳要害你?”我问胖子,”你们本来在寻找通风口,怎么一下子就消失了?”

    胖子抽了抽鼻子,坐起来说:“小娘儿们太狡猾了,我怀疑她根本是故意把我们引进洞里,想困死咱们。”

    胖子回忆说当时他正和林芳排查尸茧周围的地面,希望能找到通往外面的地下道。结果林芳不知道为何,自己朝尸堆里面走去。胖子知道她胆子小,就一直跟在后面,想在关键时刻来一个英雄救美。没想到林芳独自来到大批的尸茧中间,不但不害怕反而像换了个人似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狼一样的光芒。胖子起先还想叫住她,后来见她突然蹲下去,像是要解开其中一具尸体的裹尸布。就灭了手电悄悄地凑了上去。没曾想就在灭灯的瞬间,林芳忽然大叫了一声,胖子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人套了黑布口袋,失去了意识。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四周一片漆黑,嘴被人用破布堵上了,手脚蜷缩在一起根本动弹不得。他花了好一段时间才镇定下来,确定自己是被人裹进了驼毛毯。他好几次尝试着挣脱绳索,无奈周围都是软绵绵的驼毯,一点儿力都使不上。最后因为激烈的挣扎氧气几乎被消耗殆尽,他在昏迷中听见了我的叫声,就鼓起力气回应我。没想到我一上来就动了刀子,吓得他不停地挣扎,险些把我们两人都活埋在尸茧里头。

圣泉寻踪 第二十章 奇袭(2)

    种种迹象表面,林芳的一系列举动都是有预谋有计划的。她手中掌握的关于这个群葬窟的信息要远比她告诉我们的要多得多。她也并非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柔弱,至少一个正常女人在面对如此诡异的尸体时,不会像她那样,流露出期待的眼神。可以说,她初见独角巫医的尸体时,表现出来的慌张根本就是一次恶劣的表演,是为了掩饰她心中的喜悦。这些尸体可能就是她一直想找的东西。如果不是这样,她绝不可能一上来就独自走到尸堆里,还能熟练地解开绳结,这个女人与马里克巢穴中的群葬窟之间必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说不定,外面那些克瑞莫野人正是冲着她而来。

    我把我的分析对胖子说了一遍,他一拍大腿,直呼高明:“我看这女人来头不简单,说不定跟咱们当初一样,做的是死人的买卖。”

    ”你的意思是,林芳根本不像她自己介绍的那样是植物学家,而是,盗墓贼?”

    ”这有什么奇怪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咱们都被她给骗了。这个臭不要脸的小娘儿们,要是让老子逮住,非把她跟老粽子一起钉进棺材里活埋了不可。”

    我和胖子又在旋涡形的裹尸堆里寻找了半天,林芳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留下任何线索。胖子气得牙痒痒,对天发誓此仇不报,他这辈子就不娶老婆。我劝他冷静一点儿,先出去跟外面那三个不知情的人汇合再说。

    我们沿着直线一路冲了出去,返回的速度要比进去的时候快了好几倍。刚到外头,就发觉情况不对劲。黑黢黢的洞窟里边没有一丝光亮。

    秃瓢、王少还有秦四眼通通失去了踪影。整个群葬窟寂静一片,仿佛从来没有他们存在过的痕迹。一条长长的绳索挂在洞口,我和胖子对视了一眼,掏出手枪,一前一后走到绳索边上。我抬起头,朝洞口张望。忽然间,一张巨大的鬼脸从洞口伸了出来。我连退了两步,正撞在身后的胖子身上。他扭过头来,对我说道:“老胡,咱们被包围了。”

    我定眼一看,洞窟中不知什么时候站满了一圈手持吹箭的克瑞莫土著。而洞窟口里的鬼脸也并非其他,是一个戴着面具的亚马孙土著。面具土著从洞中跳了下来,其他土著纷纷呼喊着同一个声音”欧拉绷”,我估计可能是面具土著的名字,或者万岁之类的意思。面具土著身材高大,肩上背着石斧,他走到我面前,单手摘下脸上那枚黄金三眼面具,冲我凶了一阵。

    ”老胡,这个红脸土著怎么这么眼熟啊?”

    ”他就是河滩上那个酋长,昨天夜里被我们用枪子打屁股的那个。”

    ”哦,那咱们可得跟人家解释清楚,打他屁股的是你,我可没参与。”

    ”你现在说什么都一样,他早就把我们都划入打击对象了。你看其他三个人都不在,恐怕是被俘了。”

    我们不敢与土著人硬拼,一来敌我数量上实力相差悬殊,二来搞不好他们会拿四眼等人当肉盾。领头的土著正是昨夜在河滩上主持葬礼仪式的石斧酋长。他拿手指着我,对身后的手下们比画了一下,眨眼的工夫,一群克瑞莫壮汉将我扑倒在地,用带刺的藤蔓将我的手脚捆成一团。藤蔓上的尖刺扎近皮肤里又疼又痒,比上大刑还叫人难受。胖子咧了一下牙,乖乖地举起了双手。我躺仰在地上对他说:“把手放下,咱已经够丢人了,不能再输了志气。”

    土著见胖子束手就擒,就抽出一根磨得比较光滑的绳子去绑他,而且只是将他的双手反扭在背后,并没有像我这样五花大绑。我说同样都是俘虏,不能搞待遇特殊化。胖子说:“这只能说明我的态度比你端正,所以受到了群众的优待。待会儿我对他们酋长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再充分发挥一下我在谈判方面的口才,让他们也给你判个死缓。”

    我叫苦连连,心说我刚才也是主动投降,怎么就没看见他们对我手下留情。紧接着,我们又被土著用吊绳从洞底拖了上去,我因为手脚朝天的缘故,在上升的过程中不断地被尖锐的石壁挂碰到身体,连身上的衣服都被磨成了破布条。刚被吊出洞口,外面就爆发出一阵如雷般的掌声和欢呼声。大批克瑞莫人驻扎在山顶上,一见他们的部族顺利逮捕了敌人,个个手舞足蹈像吃了一个星期红烧肉一样开心。野人们把我和其他几个人分开来关押,胖子被推到捆绑四眼和王少的大石岩底下,而我手脚被绑在一处,整个人”背朝黄土面朝天”,叫野人用一根木杆横架在平地中央。王清正见我被人像烤乳猪一样地抬了上来,居然还有心情嘲笑我:“胡爷就是跟普通人不一样,大家都是自己爬上来的,不及您面子大,嘿。是被人抬出来的。”

    我说你个死兔崽子,有种等老子空出手脚来你再猖狂。他摆了摆头:“我看悬,你看见山头上竖的木桩子了没?估计就是留着料理你用的。”

圣泉寻踪 第二十一章 逆袭(1)

    经他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光秃秃的山丘上不知什么时候树起了一根巨壮的木桩。这根木桩明显是人工打磨过的。光露在外部的就有三米来高。我不明白这些克瑞莫人为何要千辛万苦将它从山底抬上来,就问秦四眼这是个什么东西。秦四眼抬头看了一下木桩,说:“顶端好像有一些雕刻花纹,具体是什么我看不太清。不过从这些野人狂热的表情来看,可能是某种跟祭祀有关的东西。掌柜的,我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你待会儿可能要受苦了。”

    胖子用脚踹了四眼一下嫌他乌鸦嘴臭。我说:“四眼说的没错,早做心理准备没什么不对的。秃瓢在哪儿,怎么没看见他?”

    我一问起秃瓢,所有人都沉默了下去。我脑中划过一个糟糕的念头,急忙问四眼怎么回事。他低下头说:“你走了之后,野人们连续发动了四五波猛攻,把我们的子弹耗光了。刘猛当时已经醒过来了,跟他们带头下来的勇士扭打起来,最后被人砸了脑袋拖出了洞口。我们被抓上来之后就再也没见他。恐怕……”

    ”我呸,”王清正用后脑勺磕了四眼一下,”你少给本少爷嘴欠。我告诉你,刘猛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指不定一会儿端着冲锋枪就上来了。”

    四眼一听,也用脑袋反磕了回去:“你小子是不是脑子坏掉了。你见过谁脑袋开花还能冲锋陷阵……”

    两人谁都不服谁,硬是用脑袋干上了。我深知秃瓢这次生机渺茫,心中一下子充满了愤怒和懊悔。胖子跟他们两个绑在一块儿,并没有参与这场幼稚的争吵,而是一反常态地对我说道:“兄弟知道你心底里在想什么。老胡,哀伤和悼念都是以后的事,咱们眼前最重要的就是如何先活下去。否则,刘秃的仇找谁报?林芳那个死丫头谁来抓?”

    我被横穿在木杆上,脑袋因为长期吊挂有些充血,眼眶不知为何有些湿润。我对胖子说:“他们认准了我是领头的,一会儿必定先拿我开刀。你尽量保持低调,逮住机会就带这两个小的先跑。不用担心我。”

    胖子鄙夷道:“换成是我,你能丢下我跑吗?肯定不能是不是?这种冒充龟孙子的事谁乐意谁干,反正胖爷我绝对打死也不做逃兵。”

    我回忆起以往的种种险阻,多是与天斗,与地斗,与往者斗。鲜有像今天这样有面对整个野蛮人部族的机会。以前当兵的时候,我们也曾经受到过被俘后的训练,大多是教导我们,要向革命烈士们学习,打死不能招,屈死不能降。最好在面对枪决的时候能像刘胡兰那样,高喊一句**万岁。可眼下,敌人既不要我们招供也不要我们叛变,似乎只是琢磨着要如何把我们料理干净。

    这时,热情高涨的土著们在巨木桩前燃起了篝火,石斧酋长戴起黄金三眼面具,整个人如同鬼神附体一般,剧烈地抖动起来,然后发出了一串意义不明的喊叫声。我以前在农村插队的时候,经常碰到类似的迷信活动,那些神婆神棍多是混吃榨财的江湖骗子,烧几道黄符,洒一些米酒就开始胡言乱语说自己是什么玉皇大帝王母娘娘下凡云云。有一次我们的工程队收到命令,开驻在陕西秦岭附近修建秘密工事,正赶上当地一个叫牛尾村的地方在搞迎神会,当时我们的指导员再三叮嘱,迎神会属于当地举办的民俗活动,对此部队的态度是不干涉不参与,只当不知道这回事。不过我们这些工程兵大多是十七**的毛头小子,每天面对着枯燥的开凿工作难免想要开小差。正巧我们连队里有一个小通兵叫李毛毛,他家的一个远方老表就在县里供销社工作。我就撺掇他带我去村里瞧瞧集市赶个热闹。当时只是单纯地想在庙会上玩儿个痛快,没想到那天晚上一到那地方,看到的却是另外一番景象。当地的迎神会根本不是我原先料想的庙会活动,而是一场惨无人道的活人祭祀。

    事前我和李毛毛脱下了军装,换上了他从老表店里偷借来的白衬衫黑长裤,打扮成普通民众的样子混进了迎神的队伍里。队伍打头的老道士高举七莲紫镜八卦符,两旁的小道士摇着铃铛。他们走到哪里,哪里的住户就举着鸡鸭水果加入到游行的队伍中间。我们两个事先不知道参加庙会还要带贡品,就从路边的草堆里胡乱捡了几块石头,用布头包好,顶在头上充数。

    游行的队伍一路向深山里开去,我有点儿奇怪,从来没听说过赶集赶到山沟沟里去的。就问李毛毛这是怎么回事。他说他只是听老表提起过,之前从来没有亲自参加过迎神会,并不知道村里的老小这是要去什么地方举办庙会。我们走了大概有半个钟头的山路,游行的队伍越发壮大起来,其中不仅有牛尾村的村民,还有很多周围庄子里的百姓,大家像是被花蜜吸引的蜜蜂一样,不知疲倦地跟着打头的老道士一路行进到山凹深处。

    山凹里面潮湿阴森,四周都是狰狞怪异的山石,中间的大广场上早就点上了火把,搭好了一座五六平方米的戏台子,台子上摆着案桌和供奉用的灯炉白烛。我们混在人群中,席地而坐。我拉着李毛毛特意坐得比较靠近戏台子,对他说可能是要先看一台样板戏,然后再开始其他的庙会活动。就在我们激动万分地猜测,今天晚上唱的到底是《沙家浜》还是《红灯记》的时候,一个衣着褴褛的年轻女子忽然被人五花大绑着推上了台。

    我和李毛毛面面相觑,一时间搞不清楚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李毛毛眨了眨眼睛不解道:“哎?难道是新戏板?”很快我就意识到,这并非是一出新戏,而是旧式封建迷信在作祟。一个村干部模样的老头走上台,先是宣读了一下最近国内外的形势,然后指着那个跪在案台旁的女人说:“她,赵青花,已经被黑姥姥妖附体,就是因为她,村子里的娃娃才会接二连三地被山里的野狗拖了去。现在我们有请金锣大仙上台来为我们牛尾村斩妖祈福。大家鼓掌欢迎!”

    那个被称做妖妇的赵青花在哭喊中被两个道士绑在了戏台上的桅杆顶上。高举八卦镜的老道士,用木剑在案台上挑起一串黄符,口中念念有词,随即摇动铜铃道:“不好,妖孽已经与她形神合一。待我祭起三昧真火烧出她的原型来。”

    几个农家汉子搬起事先备置好的干柴扛上戏台,一捆一捆地丢在赵青花脚下。此刻我才真正意识到,眼前上演的并非什么新的样板戏,而是一出活生生的杀人闹剧。李毛毛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班长,他们真的要烧死她吗?”

    我捂着他的嘴,看了看四周,好在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看台上,声说:“这是滥用私刑。我们不能看着她被烧死,你快点儿回连队去申请支援,我想办法上去把他们拖住。”

    李毛毛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点了点头,悄悄地从人群中退了出去。台子上的老道士祭起了木剑,一串火焰陡然凭空而降,围绕在他身边上下起舞。地上围观的群众爆发出了热烈的朝拜声,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甚至跪在地上不停地念叨着菩萨保佑。我冷笑一声,如果台上的真是什么救苦救难的菩萨,又怎么会残忍地下令烧死无辜村民。从牛尾山的山凹到我们连队驻扎的地方,大概二三十分钟才能来回一趟。眼看打鬼迎神的仪式已经渐入**,黄衣道士和村干部样的老头一同举起了火把,朝桅杆下的柴堆丢去,我再也克制不住满腔的怒火,站起身来,三步一跨,单手一撑,跳上看台,拎起那一包用来假装贡品的石头,对着那两个草菅人命的刽子手狠狠地甩了出去。

    台上的人怎么也没想到会突然跑出来一个搅局的,被我砸了个措手不及。那个老道士更是被一把乱石砸得头破血流,火把脱手险些烧着了自己的袍子。我乘着台下民众骚动的空子,割断了麻绳抱着赵青花一路往山上逃去。恼羞成怒的老道士率领了一大群被蒙蔽的老百姓追着我们满山地跑。赵青花被吓得魂不附体,几乎要昏死过去,幸而后来我们指导员带着一个排的战士及时赶到,用真枪实弹把企图烧山毁林的暴徒们镇压下去。

    因为这件事,我和李毛毛都受到了牵连。特别是我对村干部”实施暴力”的罪恶行径被部队领导定性为官僚主义作风,险些就被打成反革命分子。好在指导员和赵青花一再为我作证,最后我只是被象征性地革去了班长的职务,发配到喀纳斯当了一阵子闲差。我当时年轻气盛,还因为调任的事情跟指导员大吵了一架,后来想想,把我调离当地,完全是组织上对我的信任和保护,害怕别有用心的危险分子借题发挥,鼓动村民们对我实行打击报复,进而把事态严峻化,造成当地军民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

    想不到时隔多年,今天要被人上架火烤的却成了自己,看着巨木下面越燃越烈的篝火,我忍不住地想,是不是此刻也有一个思想进歩的野人正在筹划着解救胡八一行动呢!

    面具酋长跳完了表示娱乐天神的舞蹈,从脸上卸下了面具,我越看那枚三眼黄金面具越是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时,两个肌肉鼓得像山一样的野人走到我面前,一前一后将吊我用的木杆抬了起来。我像一个正要被人开膛破肚的野人,任他们抬到了巨木跟前。酋长得意地将面具交给身边的一名印第安少女,又从少女手中接过一枚细小精致的金柄人头斧朝我走来。

    我看着这两件精美的工艺品,心中疑窦丛生,照理说克瑞莫人的生产技术落后,至今依旧是部落制的公社群体,使用的武器都是石制,部落里没有驯养牛马,更不可能懂得冶炼金属。酋长佩戴的三眼面具和现在这柄人头斧做工精细,面具一只眼睛上嵌有红宝石,一只眼睛上镶着绿松石,鬼脸中间的眼睛是一个空洞,与金斧人头上的式样一致,属于同一个系列的古物,有着强烈的印加色彩。这样有配套意识的艺术品不应该出自如此落后的野蛮人部族的,这有可能是古文明遗留下来的产物,可能与我们寻找的印加神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危机之际,我被自己脑中闪现的灵光叫了一声好,可惜双方语言不通,之前的几次接触效果不甚理想。此刻我和其他人都成了俘虏,想要从面具酋长口中探听到有用的信息更成了天方夜谭。

    酋长两手朝天,仰望星空。其他野蛮人纷纷蹲在地上,不敢直视他,他走到我跟前,用金斧挑开了我的手脚上的绳子,随即又叫人将我两手朝后反捆,挂上了巨木,看来秦四眼的分析一点也没错,这群克瑞莫人当真要把我一把火烧了祭天。

    面具酋长举着金斧走上前,在我胸口比划了两下,冰冷的刀口贴着外衣传来了一阵阵的寒意。我心想难道火刑不够,这哥们还打算挖我的心肝出来下酒?

圣泉寻踪 第二十一章 逆袭(2)

    仿佛是为了印证我的推测,他狞笑了一下,一手高举金斧,一手扯开了我的外衣,作势朝我的胸膛劈下来。见金光一闪,我脑中浮现出”一片丹心照红旗,去留肝胆两革命”的传世名句。

    克瑞莫人办起了声势浩大的祭祀活动,要拿我这个眼中钉当干柴烧了祭天,无奈面具酋长与我有旧仇,行刑前还要假公济私一把,用金斧取我的心肝泄愤。

    我心想既然要死,那就得死得光荣肃穆些,像条真汉子,我索性瞪大了双眼直视面具酋长的暴行。不想,那金斧砍到一半,硬生生地停在我胸口上,再也没有往里头近一丝半毫。我道了声奇怪,如果不是这位印第安兄弟转了性,就是我胡八一得了什么奇遇造化在不知不觉中练就了铜皮铁骨,竟然叫锋利的金斧摧不动半分?

    用屁股想也知道不可能是后者,要真是这样,我还当什么摸金校尉,直接去中南海当保镖算了。可如果是前者,那这位前一秒钟还恨不得将我抽筋扒皮的酋长又为什么在瞬间改变了主意,不杀我了呢?

    面具酋长盯着我的胸口看了好一阵子,最后尖叫了一声,扑通给我跪了下去,嘴里高喊着”欧拉崩,欧拉崩”不停地磕头。其他野人一听他喊话,立刻学起他的模样,对着我虔诚地膜拜了起来。我心中好生郁闷,低头朝自己的胸口看去,想瞧瞧是不是有**在暗中相助,给我刻了一个免死金牌什么的。可我胸口空荡荡的,没多一根毛也没少一块肉。唯有先前从胖子身上拿来的摸金符在脖子上一晃一晃地摆动。总不至于这些亚马孙丛林里的野蛮人还认得咱们摸金校尉的护身符,难道他们都是粽子僵尸的后代?

    可我胸前除了摸金符再没有其他特别的东西,要说他们是忽然被我的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所折服的话也未免有些离谱。酋长再抬头看我,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敬畏,胖子他们原本被绑在一边的大岩石下,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逆转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胖子扭了扭被绑得无比结实的身躯对我喊:“老胡,你那边怎么回事?这帮驴日的怎么都叫你给整趴下了?”

    我苦笑道:“兄弟我心里也没底,不知道他们这唱的又是哪一出。”

    ”那你倒是给他们威风一个,先把咱们放了再说呗!”

    我这才想起自己还被吊在半空中,于是故意板起脸,朝跪在巨木面前的酋长使了一个眼神。酋长惶恐地看了我一眼,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低下头去为我解开绳索。我一落地,先是给他一脚,狠狠地踢在屁股上。接着从他手中夺过金斧快步走到大岩石下边给胖子、四眼还有王少松了绑。克瑞莫土著一直跟在我身后,弓着腰哈着背,神情出奇地恭敬。

    胖子甩开断绳,活动了一下手腕:“老胡,你什么时候解放的南美洲,怎么不早点言语一声。”

    我解释说:“千古奇冤啊,我哪知道他们又跪又拜的是怎么回事!”我取下摸金符交给胖子,”依我的看法,他们怕的是你这枚摸金符。”

    胖子半信半疑地接过去,挂了起来:“不能够吧,野人又不是穿山甲变的,对摸金符有什么好忌讳的?”

    他一挂上摸金符,面具酋长就从我后面跑了上来,这次看都不看我一眼,径直给胖子行了个大礼。秦四眼从我们的帐篷中取出了火器,被跪成一团的克瑞莫野人弄得浑身不自在。他听我描述完祭祀的过程之后,很肯定地说:“我同意掌柜的看法,克瑞莫人顶礼膜拜的就是这枚摸金符。他们与传说中的摸金校尉一定有着什么联系。”

    王清正可不管这些,他抄起秃瓢留下的手枪,一把揪起酋长:“我问你,跟我们一起的那个光头呢?那个头上受伤的人,他在哪儿?你们把他弄哪里去了?”

    土著自然听不懂他说的中文,一个劲儿地摇头,两手护住自己的脑袋。秦四眼先后用西班牙语和现学现卖的克丘亚语对他连比画带说明的,他们总算明白了”大光头”是什么意思。一个黑黢黢的印第安小战士指着山下的树林一阵比划,大致意思是那个凶恶的光头居然早就被他们抬下山喂野兽去了。王清正当场给了他一个耳光,差点一枪毙了酋长。

    我拦住他说:“你现在杀人已经于事无补了。还是让他们带路,先找到刘猛再说。”

    四眼想得比我仔细,他说:“找两个土著带路,我和王少去就行了。掌柜的,你要留在这里,搞淸楚事情的原委,另外还要小心堤防林芳,这个女人十分狡猾,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遒她的真面目,不可不防。”

    秦四眼和王少带着两个认路的克瑞莫野人下了山,去寻找刘猛的下落。我和胖子则留在了马里克巢穴,向面具酋长打听事情的始末。不过我们双方语言不通,只好打起了手势、比起了哑谜,半天下来,话没听懂半句,闷火倒是憋了一肚子。

    我和胖子好生郁闷,说话的声音不禁大了起来。面具酋长似乎很怕触怒我们,一直诚惶诚恐地站在边上。这时,一个神色慌张的土著从山坡的另一头慢慢地向我们靠了过来。他的位置很刁,一直卡在山坡中间,不停地探头向我招手,又用手指贴在嘴唇上,示意我不要声张。每当面具酋长向我这边望的时候,那个山坡下的土著就会贴在地上,似乎躲避酋长不想被他发现。

    我对胖子说:“那边有情况,我过去看看。你继续跟这个地主头子聊聊。”

    胖子指着酋长说:“就他这个猪脑子,聊个屁啊!你干吗去?要是撒尿我跟你一块儿去。”

    我说你再憋一会儿吧,我现在有正事,你替我看着点儿,别让他跟着我就行。”

    胖子满口答应,我一转身,酋长就想跟上来,被胖子”哼”地一声喝了回去,不敢动弹。我快步滑下山坡,四周都是碎石乱骨,先前那个一直朝我招手的土著不知去向。我心想难进是眼花看错了?忽然,一个冰冷的东西拉着了我的手腕,有一个声音在我脚边喊:“救命。”

    这一句中文听着十分别扭,我低下头去看见一个土著趴在石滩上,身上并无半点伤痕,可他神色慌张、声音发抖,用力拉住我,又说道:“救命。”

    我十分肯定他就是方才背着酋长向我招手的土著,这人头发乱而不长、皮肤黑而不暗、个头壮而不粗、样貌野而不凶,虽然是个地道的印第安人,但是与居住在亚马孙从林中的克瑞莫野人有着明显的差别,最重要的是,他用中文向我求救,说明他知道我是中国人,光凭这一点来看,背后必定大有文章。

    我矮下身去问他:“你是什么人,怎么会混在野人群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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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吹灯介绍:
远古的文明,失落的宝藏,神秘莫测的古墓,没有什么比这些元素更能吸引观众的眼球了,现在世界上正在兴起一股“古墓经济”,美国商业大片《盗墓迷城》《夺宝奇兵》,经典电玩游戏《古墓丽影》,无不获得巨大的商业成功,这些虚拟出来的“古墓”,使人们在舒适的电影院或者家中,跟随着电影或者游戏中的主人公展开惊心动魄,波澜壮阔的大冒险,体验前所未有的刺激。
《鬼吹灯》(盗墓者的经历),就是这样一个系列形式的文字冒险故事,三位当代摸金校尉,利用风水秘术,解读天下大山大川的脉搏,寻找那些失落在大地上的一处处龙楼宝殿,沙漠、雪山、森林、峡谷、急流、草原、鲜为人知的神秘动植物,危机四伏的陷阱,步步惊心,环环紧扣,超越极限与想象力的挑战,在离奇诡异的地下世界中,揭开一层层远古的神秘面纱,故事由一本主人公家中传下来的秘书残卷为引,纵横天下千里寻龙,历尽艰难险阻,毕竟那些龙形虎藏、揭天拔地、倒海翻江的举动,都迥异庸俗,昆仑山大冰川下的九层妖楼,中蒙边境野人沟中的关东军秘密要塞,消失在塔克拉玛干黑沙漠中的精绝古城,神山无底洞中的尸香魔芋花,云南丛林中的虫谷妖棺,西藏喀喇昆仑山中的古格王朝无头洞,陕西的龙岭迷窟……目前正在连载中的是最终卷,无头洞遗迹,冰封的邪神迷宫之卷。鬼吹灯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鬼吹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鬼吹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