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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鬼吹灯txt下载     鬼吹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山海妖冢 第二十章 地觉(4)

    小谷急道:“陈先生,你的意思是这些地觉咱们无论如何都消灭不了了?那咱们怎么逃出去?”

    陈先生继续说道:“你别急,听我接着往下说。这地觉的存在是依托于死者产生的邪恶之气,那我们想要消灭地觉,就要消灭死者的邪恶之气。胡老弟,你所知道的能克制邪恶之气的东西有什么?”

    我一下子想起了我那瓶泡了黑驴蹄子的白酒,兴奋地说道:“黑驴蹄子自然是首选,大年初一煮的糯米也是好东西,而这些东西都比不上一个阳年阳月阳日出生的小男孩的童子尿,哈哈。”

    陈先生微笑道:“这阳年阳月阳日出生孩子的童子尿现在是找不到了,但是大年初一煮的糯米我们还是有的。”说完在随身的包里掏出一个袋子,拿出了一大袋糯米。糯米煮熟后具有黏性,因为糯米本身湿气较大,煮熟后湿气散发出来,因此很黏。但是这驱逐恶灵的糯米却不能煮熟,只能放在锅里象征性地煮一下,将湿气保持在将出不出的状态,撒到恶灵身上才能及时将阴毒之气渗出。

    我道:“陈先生真是准备充分啊!我曾经在盗献王墓的时候用糯米将杨小姐身上被尸蛾咬伤的阴毒拔出来过,不过当时因为糯米太少,没拔干净。这次陈先生带的糯米倒是挺多,但是糯米毕竟属于植物类,本身精气比较弱,想要对付这百年地觉,恐怕还不是那么够用。”

    陈先生道:“没有办法了,目前咱们只有这一样东西可以用来对付地觉了。”

    我笑道:“如果我说我还有更好的东西呢?”

    陈先生和老陈、小谷还有另一个男子听见我的话,全都眼睛一亮。陈先生故作平常地问我:“不知胡老弟还有什么宝贝能克制这地觉呢?不妨拿出来一用。”

    我伸手一招呼,胖子便从背包里掏出了那瓶宝贵的二锅头。之前对付黑煞的时候已经用了小半瓶,现在只剩三分之二了。

    老陈看着这一瓶黑糊糊的液体,不解地问:“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污秽之物?”

    胖子嘿嘿一笑道:“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老陈横了胖子一眼。陈先生正色问道:“胡老弟,这究竟是什么你赶快告诉我们吧,现在时间紧迫禁不起耽搁。”

    我心里暗骂一句,妈的你丫现在又出来扮好人,我他妈比你还急呢。我说道:“这东西也是我们在对付黑煞的时候才发现的,是黑驴蹄子的粉末加上高度白酒,这两样东西产生了某种化学反应,竟然变成了一种能够充分克制寒毒的液体。我已经在黑煞身上试过了,估计对这地觉也有用。”

    陈先生点头道:“这黑驴蹄子是克制寒毒的法宝,而高度白酒也是性热之物,想必这两者结合能有意想不到的作用。胡老弟,你就拿着那瓶白酒吧,其他人一人来我这里抓一把糯米。依我看,这地觉的精魂所在全在长须身后的那具死尸上,而人的精魂则全在头部,所以我们应该全力攻击地觉的头部位置。等到长须全部展开之后将手中的驱邪利器奋力扔到头部,兴许能将地觉克制住。”

    我担忧道:“还有三只地觉没有被唤醒,不知道唤醒后又会有什么状况。”

    陈先生道:“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能对付几只是几只吧。”说话间一只地觉已经完成了能量聚集,长须重又挥舞了起来,一根长须嗖的一声向小谷甩去。小谷一惊之下便要将手中的糯米砸出。旁边的胖子一把把小谷拽到一边,让他躲过了长须的袭击。胖子教训他道:“你丫着什么急啊,这长须还没完全展开呢,你就砸过去也砸不到头,白浪费糯米。”

山海妖冢 第二十章 地觉(5)

    小谷自知刚才乱了阵脚,讪讪地没有说话。那地觉见刚才那一下没有缠住,长须便向另一名男子缠去。那名男子有了小谷的教训,只是奋力躲避着那些长须,却并不把糯米扔过去。

    我见这地觉始终只是集中攻击一个人,并不把长须全展开,而是留了一部分缠在尸体上加以保护,尤其是头部缠得更多,这样我们就没有机会砸中尸体头部,不能干掉它。可见这地觉确实是有思想的更高一等的邪灵。我大声对其他人说道:“小谷和那位兄弟,你们站在地觉面前吸引它的注意力,集中让它攻击你们两个。老陈,陈先生和小胖,咱们四个分别站在它周围,找个东西故意戳它,争取让它伸出长须攻击咱们。”

    胖子一面快速地跑到这只地觉旁边一面喊道:“老胡你这是故意找死的行为啊,爷就喜欢你这种愣头儿青的精神。”

    我笑骂道:“别你妈废话了,记得戳完赶紧收手,那些长须反应快着呢。”说话间我们四个已经站定好位置,前面小谷和那个男子已经应接不暇了。我大喊一声:“出手!”我们四个同时掏出短刀刺向地觉,这一刀如同刺中了一块破布,软绵绵使不上力气,却又觉得像是划破了坚韧的牛皮一样,分明能感觉到刀刃的利度。我们刺中后马上收回了手,长须已经挥舞着向我们袭来。我、胖子和陈先生都快速向旁边闪开了袭来的长须,唯有老陈大概年纪大了,反应没有那么敏捷,被几条长须卷住了手臂,刚“哎呀”了一声,便被卷到了地觉面前。陈先生见老陈被卷,大惊失色,忙上前去营救,一刀便砍断了缠着老陈手臂的长须,将老陈拉了回来。

    到这个时候地觉的长须已经基本全挥舞了开来,唯有几根粗壮的还紧紧缠绕着尸体的脑袋露出半分。陈先生见状对我说道:“老胡,咱们猜对了,这尸体的头部果然是最关键的部位,所以那些长须才不肯放松保护。咱们要想个办法让那些长须尽快放弃保护,那边小谷他们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我知道陈先生说的是对的,但是却一时想不到办法能让那些长须松开对尸体头部的保护。shirley杨已经失踪了这么久,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我必须抓紧时间去救她,否则如果她有什么不测,我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小谷旁边的那个男子刷地一下被一根长须卷住了。大概是这地觉久战不利,突然抓到猎物,所有的长须都伸了过去,瞬间便将那名男子缠了起来。小谷惊恐地叫道:“陈先生,大个儿他……”

    这说话间的工夫,大个儿就被整个地觉紧紧地包裹住。地觉的尸体从头到脚紧紧地贴在大个儿的身上,所有长须也紧紧地缠着大个儿。大个儿瞬间便面色狰狞,眼睛血红,沦落成了地觉的傀儡。老陈见此情形一步蹿了过去,反手拿刀,猛地一下将大个儿的脑袋砍了下来,地觉尸体的脑袋顿时暴露在了我们面前。数百根长须刷地一下向老陈缠过去。老陈的双臂登时便被紧紧地缠住,动弹不得。老陈见我们全都愣在那里,大喊一声:“陈先生,快动手。”

    我们四个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四把糯米狠狠砸向了地觉的脑袋。漫天的白色糯米像冰雹一样砸在了尸体的脑袋上,却一粒都没有掉落,全部粘在了尸体头部身上。长须像受了电击一样嗖地一下松开了对大个儿和老陈的缠绕,漫天狂乱地挥舞着。糯米渐渐变成了黑色,开始只是一部分,后来越来越多的糯米都变成了黑色,而长须挥舞得越来越无力,并且渐渐地干瘪了。终于在所有的糯米都变成黑色以后,长须慢慢地不动了,原先像手指一样粗壮的长须也变得如同一根细绳一样干瘪,好像充盈在里面的东西没有了。随后,尸体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我们五个愣愣地看了半天,突然爆发出一声欢呼,看来我们找到了正确对付地觉的方法,这样剩下的几只地觉就好办了。陈先生赶快跑去将摔倒在地的老陈扶起来。老陈的双臂已经成青紫色,并且出现了一道道深深的勒痕,却不像是勒的,而是像长须将缠住那部分的精血吸干了。

    虽然我们找到了正确的方法,但是这个方法太过于残忍,老陈在大个儿还没有死的情况下就一下将他的头砍下,并且牺牲了自己的双臂牵制住很大一部分长须,我们才有机会将糯米撒了过去。这个办法我和胖子是无论如何都下不去手的,我们也绝对不会让对方去冒险,那剩下的几只地觉怎么对付又成了难题。

    这时另一只地觉精气也彻底恢复了,左右晃着向我们走来。小谷看见刚才大个儿惨死的样子,顿时心生恐惧,他看了看我和胖子,陈先生和老陈,我们都明摆着是一起的,就只有他一个人显得格外扎眼。不出意外,如果需要牺牲谁,那陈先生肯定第一个把他丢出去。这时那只地觉已经走近了我们,“嗖”地伸出一根长须向小谷的方向袭来,小谷闪身一躲,蹿到了陈先生旁边,突然猛地一把将陈先生推向了地觉!

    这一下变故来得突然,老陈在旁边惊叫一声。我和胖子在心里暗暗地鼓掌。却没想那陈先生应变奇快,眼看就要撞上地觉了,猛地一下卧倒,躲过了地觉伸过来要缠住他脖子的长须,就地一个侧滚翻,翻出了地觉的攻击范围。

    小谷本来想害死陈先生自己也许就能活命,却没想到被陈先生躲了过去,这一下面色惨白,伸手拔出手枪,指着陈先生道:“我知道,你和那个老头都是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人,最开始是小吴和小魏,刚才又是大个儿,你们为了活命不惜害死我们,现在马上就轮到我了。与其等死还不如干脆拼个鱼死网破!”说完便朝陈先生开了一枪。陈先生掐好时机猛地一闪,这一枪没打中要害,却也是擦着胳膊过去的,顿时鲜血便渗了出来。这时吧的一声,小谷倒在地上死了,后脑勺中了一枪,鲜血溅了一地。

    老陈一手拿枪,另一只手快速拖着小谷的尸体猛地往地觉怀里一扔,地觉迅速伸出长须将小谷裹了个严严实实,老陈便又故技重演,割下了小谷的头,我们见事已至此,只好拿出糯米撒向地觉,又一只地觉被我们消灭了。

    老陈见没了危险忙跑过去将陈先生扶起。这陈先生一看便知不是等闲之辈,身手敏捷,体质强健,这一点擦伤并不算什么,反倒是老陈,因为之前被地觉袭击,现在身体有些虚弱。我们四个不约而同地看向最后一只地觉,这只地觉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未被唤醒的姿态,一直立在那里没有动。显然这个屋子就像是一道命题,不把最后一个问题解开是不会放我们出去的。

山海妖冢 第二十章 地觉(6)

    胖子说道:“听说这地觉需要接触人气才能被唤醒,咱们干脆猜拳决定谁去唤醒吧。”虽然这个办法幼稚,但是却是最行之有效并且公平、公正的,所以大家都同意了。胖子见大家都同意了又说:“咱们到那只地觉旁边去猜拳,一来呢让地觉多感染点人气,好尽快苏醒,咱们也好尽快去寻找翡翠梅花笺;二来呢也是防止去唤醒的人被地觉袭击,咱么离得近也好方便营救。”胖子我再了解不过了,他平时做什么事态度都是不正经,如果遇见重要的事,那态度就变成了死不正经,只有心里憋什么坏主意的时候才会正经起来。现在看他一脸严肃地提着合理化的建议,我就知道他肯定有什么想法了。

    胖子虽然平时总不着调,但是关键时刻还是很可以信赖的。他提的建议我自然是不会反对,陈先生想了想之后也答应了。于是我们四个人便小心翼翼地走到地觉旁边站定。胖子说道:“咱们来猜拳,每一轮赢的人就出局了,直到最后输的那个人去碰这柱子,让地觉复活,接受这个光荣的使命。”

    第一轮,陈先生出了局,胖子对我使了一个眼色,伸出两根手指挠了挠头,我便心领神会。随着石头剪刀布的声音落下,赫然见老陈出了石头而我和胖子出了布。胖子强忍住笑说道:“老陈啊老陈,这是无上的光荣,带着我们的殷切期盼,去吧,去吧,去承托起那沉重的使命。”老陈狠狠地看了我们一眼,知道中计了,可是也没有办法了。这个游戏是我和胖子总玩的,早就心有灵犀了,胖子一提出要猜拳决定谁去唤醒地觉,我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胖子故意用手比画成剪刀的样子,让老陈看见,让他以为我们俩商量好了要一起出剪刀,他就赶紧出了石头,结果我和胖子一起出了布,就把他套进去了。

    老陈小心翼翼地走到那只地觉旁边,猛地伸出手掌推了一下那只地觉,便赶紧侧身闪出。没想到那只地觉并没有像之前的两只那样迅速伸出长须袭击,而是慢慢地将长须松了开来,垂落在地觉两侧。这长须一松开,便露出了里面的人形。原来这人形并不只是一个腐烂的尸体,在尸体前面还站着一个人,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shirley杨。我和胖子见了shirley杨都大吃一惊。她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好像死了一般。见她这个样子,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不知道她究竟是死是活。

    胖子马上就要冲上去把shirley杨拉过来,我一把拉住他道:“你先别急着过去,这地觉我们还摸不清情况,别到时候shirley杨没救出来,又把你搭了进去,那我真的就可以直接自尽了。”

    陈先生看见这个情形,微笑着对我说:“胡老弟,恭喜,这么快就找到了杨小姐了。”

    我没答理他,拿出那三分之二瓶黑驴蹄子浸泡的白酒,走到地觉的背后,猛地一下将白酒洒向了地觉。那地觉仍旧一动不动,连身体两侧的长须都只是轻轻地摆动了一下,便又回归了原位。胖子见这样都没用,二话不说就走过去将shirley杨拉了出来。我马上跑过去接了过来,将她放到一块干净的地方。shirley杨始终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一般。我摸了摸她的脖子,还好,还有心跳,只是很微弱。我扒开她的一只眼睛,顿时吓了我一跳。shirley杨的眼睛和小吴、小魏他们一样,全都血红着,瞳孔变成了一条缝儿,丝毫没有了平时的美丽,怎么看都不像是善类。

    我检查了一下shirley杨身上的其他部位,还有没有受伤,只是肩膀中了一枪。看见这个伤口,我和胖子都满心愧疚,尤其是我,看见shirley杨因为失血而惨白的嘴唇,和手上用火攻食人蚁留下的烫伤疤痕,我更是心如刀割,差点儿一个没把持住掉下眼泪来。我赶紧平复了一下情绪,转头问陈先生:“陈先生,麻烦您能过来看一下吗?”

    陈先生听到我的请求便走过来蹲了下来,仔细摸了一下shirley杨的脉搏,又观察了一下她的情况,对我说道:“胡先生,这杨小姐现在明显是昏迷了过去,第一是因为中了一枪而失血过多,第二则是因为长时间受地觉控制,精气大量损耗,体力不支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问道:“她被地觉控制了这么久,心智会不会受到伤害?像小魏那样?”

    陈先生摇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了,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我和胖子简单地替shirley杨将中弹的地方包扎了一下,并且强喂了她几口水。她却基本没喝进去。我着急找到翡翠笺给shirley杨治病,便问道:“陈先生,咱们可以动身继续找翡翠笺了吧?”

    陈先生见我找到shirley杨后更急着要翡翠笺,眉头微微一皱,没有说什么,而是点了点头,对老陈说道:“老陈,你去看看那大门开了没有?”

    老陈依言过去一试,大门果然能打开了,我背起shirley杨便和胖子快步走了出去,陈先生和老陈紧紧跟在我们身后。出了这扇大门却并不是之前的那种黑暗的甬道,而是宽阔明亮的走廊一般,前方不远处透着隐约的光。令人惊奇的是这走廊两侧竟整齐地放着许多棺椁,一个挨着一个,沿着走廊两侧整齐地码着。这些棺椁看起来都一个样子,皆是柏树做的外椁,大小花纹全都一模一样,实在是猜不透里面究竟葬的是谁。

    我着急寻找翡翠笺救shirley杨,也没工夫研究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只是背着shirley杨一路飞奔,向着眼前的光亮奔去。胖子紧紧跟在我后面,气喘吁吁地问道:“老胡,那些棺材都不升棺了?没准儿里面有什么宝贝呢。”我头也不回地紧跑着说道:“没工夫,你丫就认识宝贝。我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翡翠梅花笺。”

    陈先生和老陈在我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也不追上我们,但是也并不掉队。胖子小声道:“后面那两张狗皮膏药早晚是个问题。”我现在没心情理他们,一言不发只是狂奔。跑了半天,这个走廊终于跑到了头,眼前是一间巨大无比的屋子,没有门,只是静静地敞在那里。

山海妖冢 第二十一章 蟒腹升棺(1)

    这屋子跟之前看见的屋子不一样,这屋子整体都用雪白的石头铺就,白色的地面,白色的墙壁,屋内没有任何柱子,奇大无比。房间的周围摆着一圈棺椁,形成了一个圆形,中间地上有一块雪白的凸起的石头。最重要的是,这房间的另一侧墙壁没有像之前的房间一样有一扇门,也就是说,这个房间已经是尽头了。

    赶上来的陈先生和老陈见了这房间的样子大为兴奋,老陈沙哑着嗓子说道:“陈先生,这恐怕就是最后的房间了,也许翡翠梅花笺马上就要出现了。”陈先生点了点头,眼睛里面全是狂热的光芒。我一见这房间的阵势也有些发蒙,以前盗的斗都讲究个什么墓室之类的规格,但是这个陈家大墓从一开始就格外的诡异,现在竟然将棺材摆了整整一屋子,比之前见到的放了九具黑煞的屋子看着还要诡异。

    胖子捅了捅我说道:“老胡,别愣着啊,赶紧升棺吧,找到翡翠梅花笺赶紧救杨参。”我点了点头,将shirley杨交给胖子,挑了一个看起来最顺眼的棺材走了过去。胖子背着shirley杨也紧跟着我走了过来。老陈和陈先生见我要行动,也赶紧跟了过来。我能看出来这陈先生虽然心机深沉,并且功夫不错,但是对于这升棺盗斗却实在是个外行,所以他要我和胖子帮他打头阵,帮他找翡翠梅花笺。

    我走到那个看着顺眼的棺材前面仔细打量了起来。这些棺材全是白色大理石做的棺椁,看起来与地面和墙壁融为一体。我让胖子将shirley杨放下靠在一个棺材旁边,腾出手来跟我一起把这棺椁打开。老陈和陈先生看来都是第一次盗斗,见我们要升棺,都有些莫名的兴奋。我交给老陈一根粗大的蜡烛,让他去房间的东南角点上,并且看着火苗别让它熄灭了。老陈不太情愿。陈先生道:“老陈,去点上吧,这是摸金校尉的行规,俗语道’鸡鸣灯灭不摸金’,如果这蜡烛要是灭了,恐怕咱们都要葬在这里面了。”

    老陈听见陈先生这样说,便接过蜡烛去东南角点上了。我和胖子、陈先生一起用力,将这口棺材的外椁盖子推掉了。这外椁的盖子是用滑槽的设计,因此很容易打开。打开之后就露出了里面的棺材。这棺材不知是用什么木头做的,木色雪白,纹理细腻,轻敲上去听起来声音清脆却不失醇厚,一看便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木头。

    胖子见这棺材板绝非凡物,顿时乐开了花,忙着去背包里翻工兵铲准备撬棺材。我仔细看了一下棺材的构造,对胖子说道:“你别找工兵铲了,这棺材盖根本就没有钉上,完全是虚掩在上面的。”

    听了我这话胖子大为惊奇,因为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情况。我和胖子忙找出一副手套戴上,并且嘱咐好陈先生一会儿等我们开了棺千万别用手接触尸体,以防止尸体突然接触阳气诈尸。我们三个各撕下一块衣角塞住鼻孔,防止吸入尸气而中了尸毒。准备好一切,我手中暗握黑驴蹄子,陈先生手中攥着一把糯米,胖子拿好套尸索,三个人一使劲,棺材盖便应声落地。

    这棺材中的尸体是一具男尸,身材魁梧,体格矫健,身着甲胄,更令人称奇的是这尸体竟然没有腐烂,只是脱了一部分水,看起来有些干瘪而已。尸体脚踏粉色玛瑙雕刻的莲花,头枕和田白玉枕,身体两侧塞满了各色样式的珠宝,看成色皆属上品。胖子一见这些珠宝顿时眉开眼笑,二话不说拿起套尸索紧紧缠住尸体。这套尸索乃是由朱砂浸泡过的,有克制尸变的作用。胖子放下背包,连规矩都不顾了,拼命地拿各种明器往包里塞。我和陈先生却被端正放在尸体胸前的一本书吸引住了。我见胖子这一番胡闹也没有什么事,于是伸手将那本书拿了起来。

    这本书经过数百年的时间,书页已经脆弱不堪,仿佛轻轻一点力都能将它揉碎化成粉末。我小心翼翼地捧着书,书的封面上一个字都没写,我只好翻到里面去了解这书的内容。这棺材中值钱的明器数不胜数,全堆在尸体身体两侧,唯有这本书被端放在尸体胸前,可见重要性非同一般。我轻轻地打开书,里面全是潦草的字迹,我一向对古文研究不怎么在行,通常我们盗斗遇见了有关文字方面的事情,都是shirley杨出来解答,现如今shirley杨昏迷不醒,我便一筹莫展了。

    陈先生接过书道:“让我看看。陈某对于这古文倒还是略知一二。”说着便细细地翻着,翻了几页以后面色渐渐凝重起来。我见他似乎十分吃惊,忙问道:“陈先生,这书里到底是在说什么?”

    陈先生缓缓道:“原来这棺材里的人竟然是陈臻先祖,而这本书则是他的手记,里面是陈家天大秘密的记录。”听了这话我大吃一惊,连忙着挑选明器的胖子都忍不住停下了动作,吃惊地望着我们。

    陈先生走到棺材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朗声道:“陈氏后人陈肃卿拜见先祖。今日之举实属无奈,皆因肃卿感怀于陈氏一族一夜间灭亡之蹊跷,且为一圆陈挚先祖回归陈氏的心愿,所以冒昧打扰,还请先祖原谅。”说完起身,对我和胖子说道:“你们两个过来,我给你们讲这本书里的内容。”我和胖子赶紧过去,心想终于能揭开这陈家神秘的面纱了。

    陈先生慢慢翻着书,翻译成白话文细细说道:“这书大概是陈臻先祖临死前草草而就,所以字迹潦草不易辨认。这书里写到,陈家世代守护着一个大秘密,陈家数百年的基业,甚至全是为这个秘密而存在的,而现在明朝灭亡已成定式,这个秘密也将要随着陈家的灭亡而永远葬在这墓里了。

    “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文武兼治,是不可多得的一代明君。朱元璋死后将皇位传给了孙子朱允炆,但是燕王朱棣狼子野心,率大军进京抢夺了皇帝的宝座。朱允炆无奈之下只好逃离京都。朱允炆的一些贴身侍卫和太监,沿海顺势而下,假造了朱允炆南下的消息,可是实际上朱允炆带着几个贴身的随从,向山海关方向逃来,准备逃出关外。谁知到了山海关朱允炆竟一病不起,况且朱棣在山海关设了重卡,严格盘查往来行人,这朱允炆是万万逃不出去了。经过身边一个随从的建议,朱允炆决定投奔陈家。陈家当时的在朝官员陈启厚先祖在朱元璋在位期间忠贞不二,虽官职并不十分高,但是很受朱元璋的赏识。于是朱允炆便连夜逃到了陈家,敲开了陈家的大门。这陈家果然是忠贞之辈,当时便表明忠心,只认朱允炆为一国之君,朱棣乃是谋权篡位的乱臣贼子,誓要帮助朱允炆重新将皇位夺回来,并将朱允炆安顿了下来。从此朱允炆便秘密在陈家住了下来,这一住就是一辈子,直到寿终正寝。”

山海妖冢 第二十一章 蟒腹升棺(2)

    听到这里,我和胖子异口同声地“啊”了一声,嘴巴张得大大的许久没有合上。良久,胖子说道:“我炆,我炆!怪不得这朱允炆失踪,朱棣几乎翻遍了全中国也没找到,原来丫就藏在山海关陈家!这这,这历史该重新改写了吧。这他妈绝对是个惊天大秘密!”

    我说道:“看来那些贴身侍卫和太监散布的假消息十分奏效,朱棣一直以为朱允炆南下逃到了南洋一带,因此派郑和七下南洋,假借探查国情互通贸易的理由,实则是打听朱允炆的下落,却一直没有消息。他怎么会想到,这朱允炆竟然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陈先生接着说道:“陈家初衷是想帮助朱允炆重新夺回政权,但是无奈朱棣实行明政,民心所向,并且实行铁腕政权,使得曾经很多坚决拥护朱允炆的臣子都渐渐改变了主意,改拥护朱棣。陈家家世并不太大,财力也不是十分雄厚,因此这夺位之事就耽搁了下来,直到朱允炆死都没有完成。朱允炆一生抱憾于此,郁郁寡欢,只活了三十七岁便去世了,留下二子一女,临死前交代给陈家,务必将来要辅佐他的儿子登上皇位。陈家则以全族人性命发誓,会一直效忠小皇子,全力辅佐。可是朱棣的政权稳固,一年年过去,竟然没有任何机会重新夺取皇位,直到小皇子逝世,这件事仍然没有达成。但是陈家一直没有放弃希望,陈氏家族一直在积累财富、联络人脉,以期待能够辅佐朱允炆的后人重新登上皇位。这件事成了陈氏家族每一代人的使命。因此陈家的所有人,一旦懂事便被告知这条使命,并必须发誓要以性命去完成,不得外泄。可是终究还是没有达成。在李自成的农民军攻破京都,夺取了皇位后,朱允炆的唯一一个后人,因病,加上得知明王朝灭亡的消息,急火攻心,竟然一病不起,没几天便死了,生前还没有留下任何子嗣。自此,朱允炆一脉便断绝了。

    “陈家世代的使命就是帮助朱允炆一脉重登皇位,可是朱棣一脉政权稳固,这陈家数百年来竟然没有做成这件事。再加上明王朝灭亡,清军异族入关,陈家便决定同明朝共存亡,坚决不能落到异族人手中,于是全族人在吴三桂倒戈,清军攻入山海关的那天,集体退入这无量山大墓,为明王朝殉葬了。

    “这无量山本是为存放为辅佐新政权而积累的财富之用,也储存了大量的粮草。但是陈家也渐渐感觉到了明王朝的逐渐衰退。自崇祯登基后,明王朝越发昏庸混乱,陈家此时辅佐朱允炆后人登基的决心也已经不像从前那么强烈了,后来渐渐预感到了灭亡的结局,陈家便将这无量山改成了大墓。”

    陈先生说到这里长叹一口气道:“想我陈家数百年来忠心耿耿,最后却仍旧落得了一个全族人殉葬的结果。可这结果却也是陈家人自己的选择,可叹可哀啊!这都是命运的造化。”

    胖子哼了一声道:“要我说这陈家也够迂腐的,既然想辅佐新帝登基,经过数百年的各种积累,想必钱啊人啊也聚集了不少了,怎么就不试试呢?万一趁着明朝昏庸无能,没准儿还就成功了,总比最后连试都没试,直接全死翘翘了好。”

    陈先生想了想说道:“也许天下安定时期,我陈家也深明一旦企图拥新帝登基,势必将发动战争,那天下又会大乱,生灵涂炭,最后不管谁当权,苦的总是百姓。到了后来,明朝**昏庸了,我陈家这份建立新政权的心思却变淡了,况且族中人像陈臻在忙着抗击清军和各地方农民军,保家卫国,这换新帝的想法也就搁浅了。”

    我点头道:“如果真如你所说,那陈家倒真不枉是一代忠贞名门。确实,不管谁取得皇位,战争的最大受害者总是百姓,况且新政权也并不一定会好过旧政权。百姓最想过的日子是平平淡淡的安稳日子啊!”

    陈先生点点头,继续翻着这本书,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突然愣住了,抬头对我们说道:“陈臻先祖的这本书中说朱允炆及其后代全部葬在这无量山中,机关就在房间中心的石块上。”

    胖子一听腾地一下跳起来跑到房间中间,果然在地面上有一个白色的石块。胖子研究了一下,抬起脚,一脚就踩了下去,石块缓缓沉入了地下,突然房间中间的地面渐渐分开了一道裂缝,裂缝越分越开,直到分到将近两米宽才停止。我们三个面面相觑,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情况,不禁有些紧张。慢慢地,从地下上升出了一口棺材,棺材越升越高,直到完全升出地面才停住。两边的裂缝也越缩越小,正好卡在棺材的边缘。

    陈先生激动地跑过去,刚要伸手推棺材盖,一把被胖子抓住胳膊:“慢着,你是不是预料那翡翠梅花笺就在这棺中?嘿嘿,谁都不傻,那么贵重的宝贝,还是朱元璋传下来的,肯定在他孙子朱允炆的身边。可是这梅花笺可不是你发现的,你想从胖爷手里把它夺走,没门儿。”

    陈先生没有说话,深深地看了胖子一眼,说道:“还是先把棺材打开,我们确定了有没有这梅花笺再说。”说完伸手一推,棺盖应声落地。这棺材一看便是千年古树树心所制,异常珍贵,黑市上价格每克重量比黄金还贵,葬在这棺木内的尸体,保存完好,万年不腐。

    这棺内的人全身上下无一处干瘪腐烂的迹象,就像是睡着了一般。朱允炆神情安详、面庞圆润、须发飘逸,身穿明黄御制龙袍,头顶九层宝塔帽冠,一切形制全按帝王标准。但是我们的目光却全被放在他胸前的一块两尺长一尺宽的绿翡翠吸引了。这块翡翠不是别的,正是我们历尽奔波险阻要找的——翡翠双篆梅花笺。

山海妖冢 第二十一章 蟒腹升棺(3)

    这件宝贝真的就在面前了,却谁都没有伸手去拿,只是默默地打量着。这翡翠被雕刻成了横幅卷轴的形状,透明如玻璃,颜色翠绿如夏天绿油油的杨树叶。整个翡翠没有一丝杂质,就好像一块绿色的玻璃,在手电筒的照射下,焕发出流光溢彩。翡翠的正面书写着两行金色的大字:“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梅花双篆字,端正漂亮,金色璀璨。翡翠左下方一行小字:“瑞园居士,明洪武十四年。”

    陈先生轻声说道:“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李白的诗。想必唐玄宗看见了这句大有感悟,便写于这翡翠上以悼杨贵妃。自古帝王多薄幸,能如唐玄宗与杨贵妃这般恩爱不疑,实属难得,令人赞叹。”我见陈先生说到此处似乎眼中泛有泪光,不禁大为惊讶。我点头道:“这梅花篆字既然是唐玄宗的亲笔,那么这瑞国居士自然就是洪武帝朱元璋的落款了。据传朱元璋这一生也有一位爱侣,深情之至,只是两人相爱没有多久,那位女子便病死了,朱元璋大受打击。看来这朱元璋对于唐玄宗亲笔的这两句诗也是感触颇多。”

    胖子道:“这翡翠竟然还是爱情信物?看来有了这段历史,这翡翠更是价值倍涨了。”说完抬头看了一眼陈先生。我见胖子神色有异,登时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说时迟那时快,胖子和陈先生同时出手,一把抓住了那块翡翠。我趁陈先生伸手抢夺翡翠的时候伸手将他腰间的手枪抢夺了过来,抵住了他的脑袋。陈先生登时便不动了,慢慢松开了手。胖子乐呵呵地将翡翠抱在怀里,刚要说话,突然整个房间猛地颤动起来,地面传来咔咔的声音,天花板上的大理石开始往下掉碎小的石块。

    我和胖子大惊,唯有陈先生镇定自若地说道:“陈臻先祖的那本书里提到了,这无量山大墓是建在长寿山中一只万年巨蟒的体内,这巨蟒修行万年,实属异类,体内妖气太重,全靠这翡翠中的祥瑞镇压着。你们看到的墙壁上渗出的黄水,实际上便是那只巨蟒的体液。如果有人要动这块翡翠的话,巨蟒妖气压制不住,必将出山,到时这墓便会坍塌,而世间也会生灵涂炭的。”

    胖子骂道:“呸!别你妈放屁了!糊弄撒尿和泥的小孩吧!什么万年巨蟒,鬼他妈才信!这洞要是真的会塌,你还伸手拿这翡翠干什么?”

    陈先生说道:“我来这无量山就没打算活着出去,凉薄帝王尚且有得真情,我却终求一生而未得。更何况,这是我陈家祖坟,我们这一脉人其实早在三百多年前便应该跟随全族人一起死去。只是命运安排,苟延残喘多活了这几百年,现在也是该回归的时候了。先祖陈挚晚年最后悔的事便是被家族驱逐,我便代他还了这心愿吧!”

    我和胖子张大了嘴,心里暗骂一百遍,这他妈太坑人了。胖子怒道:“原来你是早就打定主意不想活了,那你不早说,还想拉着我们三个给你陪葬!你他妈的活该得不到什么真情。”

    陈先生没有理会胖子,转头对我说道:“快拿这翡翠去给杨小姐驱逐阴毒吧,晚了就没时间了。”我看了胖子一眼,胖子将翡翠递给我,我飞快跑到shirley杨身边将她扶起,这翡翠一接触到shirley杨便渐渐地颜色变暗,似乎里面有黑气在涌动。慢慢这黑气越来越浓,将翡翠整个变成了墨绿色,但是shirley杨却缓缓睁开了眼睛,一见面前是我,猛地一把抱住我哽咽道:“老胡……”便再也说不出话了。

    我心中悲喜交集、强自镇定地说道:“咱们快离开这里,这里快塌了,我背你。”说完便将shirley杨背在身上。我走到陈先生身边将翡翠递给他。胖子惊呼道:“老胡你他妈疯了!咱们费尽力气好不容易找到了你居然不要了!你不会真的相信他说的什么镇压万年巨蟒的鬼话吧!”

    我看了看颤动得越来越厉害的房间,说道:“我不知道这翡翠是不是真的镇压着什么,但是我知道咱们三个因为这块翡翠,几次涉险,差点儿没命,如果你和shirley杨你们其中之一有人出事,那我也不能独活的。这一切都是因为这块翡翠。说是因为翡翠,不如说是因为我们心中的贪欲。放下这些,我们都会好过的。我不想失去你们。”

    shirley杨听了我的话,在背后紧紧地搂住了我,胖子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最后还是咽了下去。陈先生说道:“你们快走吧,再不走这洞真的就塌了。”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什么都说不出来。这时任何话语都是多余的。我背好shirley杨,对着胖子一挥手:“王副司令,出发!”

    我们三个没命地向外跑,这山洞颤动得越来越厉害了,头顶不停地有碎石块掉落,地上也渐渐出现了裂缝。我们跑过了跟地觉战斗的房间,跑过了让我们产生幻觉自相残杀的天觉甬道,跑过了满是黑煞的人觉房间,最后跑到了火沟前。胖子学shirley杨的样子将绳子套在风扇上,率先荡了过去,其次是shirley杨,最后是我。我重新背起shirley杨拼命向外跑去,这时身后的洞已经开始坍塌了,大块大块的石块络绎不绝地往下掉,很快就挡住了我们的视线。洞口就在前方了,我抓紧shirley杨猛地向外一跃,就这一跃,将无量山的一切抛在了身后。

    我们顺着悬阳洞内的石阶滚了下去。刚好初晨的太阳刚刚升起,红彤彤的分外喜人。身后的山内轰的一声巨响,随后便归于了平静。shirley杨揉了揉被阳光刺痛的双眼,说道:“看来我错过了很多好戏,老胡你要给我细细地讲明白。”我回头向她笑了笑,觉得我眼前的容颜便是世界上最美的容颜。

    胖子遗憾道:“那陈先生就这么死在这山里了?”

    我点头道:“也许这是他最想要的归宿。”

    胖子耸了下肩膀:“我怎么觉得这趟盗斗跟做梦似的,太不真实了。不过还好这次咱们没做赔本买卖,爷这就回潘家园发财去喽。”说着拍了拍身上的背包,里面传来了叮叮当当的金玉之声。

    晨光熹微,鸟鸣悦耳,我们三个缓缓走下山,心中都觉得,一切美好才刚刚开始。

湘西疑陵 第一章 秦人金龙(1)

    故友直言,救急于危难之时,又委以探查秦王巨冢重任,我不便推托,正巧回南京处理那起头疼的倒霉官司,就暗自将相关历史传说大致了解了一些:秦人先祖为东方鸟夷后代,相传祖至大业,乃帝女(颛顼之孙)吞燕卵所生,故秦人对鸟类的崇拜非比寻常。后大业之孙伯益,助大禹治水功劳显赫,受舜帝褒赞,赐姓“嬴”,“嬴”在甲骨文中与鸟形似,更加说明了鸟对秦人的影响之深。后秦人西没,又衍生出了天狼崇拜。其中狼头凤翅的飞龙图腾被奉为力量和长寿的象征,成为最早被记录的秦人图腾之一。

    当时的我怎么也没想到,就是这样一则小小的传说会成为左右我们旅程的一个关键点。

    故事的开头还得从我们离开抚仙湖到江城歇脚的那一夜开始说起。吊脚楼里的服务员小赵对我们几个印象深刻,二话没说硬给腾了一间空房出来供我们几人休息。我们在湖上困了多日,林芳带来的干粮又没有半点儿油水,几个大老爷儿们早就馋得两眼放光。我让小赵把店里的肉都摆上来,才一眨眼的工夫就被横扫一空。胖子吃完之后直喊不够劲儿,又跑到厨房去顺了一大盘风干肉出来。小赵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忙问我们这是打哪儿来,怎么饿成这副鬼样子。

    我急着跟胖子抢肉吃,挥起筷子说:“这事说来话长,你不知道也无所谓。林大夫还在吗?阿铁叔他们回来了没?”

    “林大夫是个大忙人,早就走了。”他给我们泡了一壶茶,坐在一边道,“阿铁叔的队伍三天前刚从这里开过去,听说有大买卖要去北方。怎么,胡老板也有货要走?”

    我先前一直为阿铁叔他们担心,现下知道他们已经重整旗鼓,也就放心了,又随便胡侃了一些近日来的见闻,就将他打发了出去。

    胖子抹了一把嘴上的油,拍拍肚子说:“哎呀妈呀,还是俗话说得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掰开手指头算算,该有一个星期没沾着荤腥了,可把我给想死了。”

    王大少在一旁跟筷子较劲,夹了半天连根肉丝都没夹上来。四眼不冷不热地轻笑了一声,惹得王大少差点儿摔盘子砸人。我急忙上去为他圆场,故意将话题扯开说:“既然大家都吃饱喝足有了力气,那是不是该聊一聊正题了。林芳,你说的那个海底项目到底靠不靠谱?可别又是美帝国主义的糖衣炮弹。”

    林芳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提问,她转脸对shirley杨笑道:“这个老胡,除了你谁的账都不买,还是你来说吧。”

    shirley杨咳嗽了一下,然后对我说:“你还记不记得在唐人街开告别会的时候,有一个美军上校来找过薛二爷,那位就是林芳的顶头上司史密斯先生,这次的项目由他发起,林芳向他推荐了你我去捉刀。”

    不等她解释完,王清正就凑上来抢着说:“这项目我家老头子盯了很久,要不是半路上出了问题,说什么都轮不到你们插手。丑话说在前头,本少爷已经做好了打持久仗的准备,你们可别拖我后腿。”

    我说:“当初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对这件事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你这样死缠烂打,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事出突然,从我们目前掌握的出土文物来看,海底的那个只是衣冠冢,正主根本不在里头,好在墓室里头留有线索。我找各位来就是为了继续跟进这个项目。”

    我惊奇道:“在湖上的时候,不是说要去支援劳什子海底计划吗?怎么又变卦了?”

    林芳摇头道:“事出突然,我当时解释不清。”说着她从包里翻出一沓用牛皮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文件丢到我面前,“该看的不该看的都在这里头,胡老板你是聪明人,有些话我就不多说了,你一看就懂。”

    被她这么一说,我心理压力颇大,先拿起牛皮袋,然后又丢了下去,我苦着脸问shirley杨:“咱能不看吗?”

    她无奈地耸了耸肩,胖子将我推开,一把扯开纸袋,骂骂咧咧道:“都什么时候了,跟个娘儿们似的,发家致富的道路就在眼前,你婆妈个屁啊!”

    俗话说“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文件袋已经撕了,不看白不看,我随手抽了几张文件,发现都是拓文的复印件,想来这里头有不少东西都是薛二爷那里弄出来的,看着像是楷书。我对这些学术性的东西并不在行,随便看了几眼就翻了过去。这时,一张泛黄的图纸吸引了我的目光,我总觉得这东西在哪里见过。胖子凑过来,看了一眼说:“不就是一条土狗嘛,有什么稀奇的。”

    林芳皱起眉头说:“怎么,你们也不认识这东西?”

湘西疑陵 第一章 秦人金龙(2)

    我心说坏了,听这口气估计不是寻常玩意儿,刚才林芳口口声声说我们一看就明白,现在要是摇头否认,肯定会给人家瞧扁了。更何况shirley杨还在边上看着呢,要是被她发现我业务水平不过关,那岂不是太掉价。我“呵呵”一笑,重新拿起那张图纸,左右摆弄了一下,又仔细看了看,随口说道:“这个,很明显不是一条普通的狗。大家看啊,它四肢上有云纹,整体结构简单有力,狗头上的雕琢朴实无华,隐约透露出王霸之气,一看就知道是不可多得的古物啊!不过光有草图,很难做更多的分析,就是不知道你们手里有没有实物。”

    shirley杨似乎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犬纹,她指着尾巴部分说:“长度不对,一般古物上出现的动物纹都是有特定含义的,就像龙凤象征皇族,龟鹤象征长寿。犬纹的作用跟门神差不多,大多数时候它们被刻画得十分凶恶。但是这张图上的动物,身长若蛇,四爪呈腾飞之势,你们注意它的尾巴,几乎与身长相等,扭成一个’s'形,这绝对不是普通的犬纹图……更像,更像是某种爬行动物。”

    如果不是shirley 杨的观察细致入微,我还真没注意到这张图上的土狗有什么特别之处。此刻经她这么一提点,果然看出一些不同。“这个身形的确不对,除了头,没有一处像狗的。”我抬头问林芳,“图纸是你带来的,有什么说法?”

    “你们听说过秦人金龙吗?”林芳用手比画了一下,“有巴掌这么大一块,背上刻的六字篆文。”

    四眼疑惑道:“秦人怎么会把狗头安在龙身上?那不是对王室不敬吗?”

    王大少立马接话:“一看你就没读过什么书。谁生来就是当皇帝的?秦人的祖先在商朝时期不过是一群驻守西戎的莽夫,后来周武灭商,又顺带将东夷的嬴姓部族赶到西部。秦人东西两部合为一体,在政治文化上也产生了第一次东西大融合,狼头龙就是西迁之后吸收天狼崇拜的产物。所以,早期的秦龙均为狼头,说白了,就是狗头。”

    “行啊你小子,几天没见,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胖子竖起大拇指夸了他一句。四眼不屑道:“就他那点儿斤两能说这么溜?肯定是从王老头那儿套来的学问。”

    林芳笑道:“大律师好眼光,我们当初刚拿到东西也不明白其中的深浅,后来托王家老爷子的福才查出一些关于金龙的线索。刚才王大少说得跟他家老爷子如出一辙,半个字都没漏。”

    “姓林的,你到底站在哪边,天天拆我的台。” 王大少将木桌一拍,爬起身来,“少爷我大老远跑过来是为了办正事。你们要是没兴趣,大可以退出,我们王家不缺这个人手。”

    王清正那点儿资产阶级的小情小调我们都已经习惯,大伙都懒得跟他计较。不想林芳却忽然正色道:“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头是我们牵的,人自然也是我们请。我当初是看在王老先生的面子上才答应让你入伙。王大少要是有意见,大可以现在就回国去。当然,你如果肯留下,我自然是十二分的欢迎。只是请你记住一点,这个队伍我说了算。”

    我一听这话说得如此重,分明就是杀鸡儆猴唱给我们几个听的,就瞥了胖子一眼想看看他的反应,不料这个大叛徒居然对林芳的反动言论带头鼓掌,声称坚决拥护林委员长的决策。

    我说:“胖子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也就混了个司令,她怎么一上来就变成委员长了?”

    胖子忙给我打手势,希望我在关键时刻挺住,让他在林芳面前树立一个光辉的男子汉形象。我一看二师弟又被这女妖精迷惑了,心里颇为担忧,可转念一想,王凯旋同志跟着我南征北战这么多年,能让他上心的姑娘还真没见过几个,都说儿大不由娘,既然他有这个意思,我也不好多说什么。退一万步来说,毕竟人家姑娘的确在鬼门关前拉了咱们一把,现在拆人家的台实在不合适,索性顺着刚才的口气问她:“这尊小金龙跟我们此行的目的有何关系?”

    林芳深吸了一口气,为我们做起了详细解释:“事情的起因很简单,我们有一处海上油田,是跟日本人合作开发的。但是,随着项目的展开,各种意外层出不穷。我军派遣专家带着大量先进的设备前往日本调查,取得了一个非常惊人的研究成果,他们发现在那座海井的正下方葬有一座占地面积极大的海底墓。我们没有向有关部门报告此事,自行对海底墓进行了挖掘和研究。后来,陆续有不少古文物出土,图上的金龙就是出土文物之一,换句话说,那是一座距今两千多年的秦墓,甚至有可能再往前推上几百年。”

    “你的话我有些不明白,听你的意思,我们老祖宗的墓无缘无故地跑上小鬼子的地头上去了?”

    “如果你非要这么理解,我也没有意见。老胡你摸着良心说,这么古怪的事,你一点儿都不动心吗?我们仔细分析一下整个秦朝的历史,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有能力在万里之外的海底修建出如此雄伟建筑的人,他会是谁?”

    我的心咯噔一下,她的暗示实在太明显了,叫人根本无法往其他地方想。我试着反驳她:“骊山墓的存在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了,兵马俑你们老美也没少拍。仅凭一座小金龙就想颠覆中国考古史,是不是不太科学?”

    “这种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老实说,本来这件事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坏就坏在,东西是在日本人的地盘上被发现的,这其中的利害,你应该明白。”

    我不屑道:“说了半天,还不是因为你们喜欢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事我可不管,你们爱跟谁斗跟谁斗,少把我牵扯进去。”

湘西疑陵 第一章 秦人金龙(3)

    林芳摇头道:“事情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简单。如果真是单纯的国际矛盾,我何必多跑这一趟。我之前也说过,这是一个机密项目,海井作业区内的消息对外是绝对封锁的。但是就在秦人金龙出土的当天下午,当地有关的海事部门就找上门来,要求项目对接。你可以想象我们当时有多么震惊,这种情报上的漏洞太可怕了,我接到报告之后立刻对作业区进行了肃查,可惜到现在还是一无所获。我们不知道情报是如何泄露出去的,这太可怕了,简直是个噩梦。”

    她说到此处哽咽了一下,shirley杨给她倒了一杯水,然后接着解释说:“目前海底墓的挖掘工作已经进入尾声,从美军掌握的资料来看,那只是一座衣冠冢,墓主人的真身尚在中国境内。林芳策划这次项目的后续行动只是想引蛇出洞,将走漏消息的内鬼找出来绳之以法。情急之下一时找不到合适的队伍来配合她完成此次行动,所以只好来求我们帮忙。”

    在座众人的神色各不相同,看来心中都有了自己的主意。胖子我是知道,他可不管什么美帝日寇龙虎相争,只要有墓他就敢上。小王八千里迢迢跟着林芳来中国,肯定一早就打定了注意,要把这次行动跟到底,更何况他身后还有一个王浦元在支招,恐怕目的并不单纯。而shirley杨为了救我,早已经上了林芳的贼船。她这个人的脾气我最了解,答应别人的事,说什么都不会反悔。四眼从刚才就没吭声,一直在看牛皮袋里的材料,看来也对此事极感兴趣。现在我一个人的意见已经不能左右大家,说不去那是自己哄自己玩。可这次的情况不同以往,林芳设局,无非是想将泄露情报的人引出来,我们这支队伍说白了就是人家的饵。这种敌在暗、我在明的处境实在太危险了,稍有不慎就可能丢了性命。

    我想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先打好预防针,我抬头问林芳:“如果我应了这件事,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

    林芳似乎没想到我这么快就会松口,忙放下手中的茶杯说:“事情其实很简单。我们的海底勘察已经接近尾声,大量的研究报告显示秦王死后并未安葬在骊山的地宫中,即使曾经入墓也是很短的一段时间,后又因为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发生了迁移。具体的书面报告这些文件里都有,你们有兴趣可以重点阅读。虽然只是推测,但其中的考古价值,不用我说大家都明白。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去寻找文物中记载的第二种可能性,一座未知的始皇陵。”她见我不说话,又急忙补充说活动经费绝对充裕,她已经安排了一支考察团,可以用学术交流的名义进入中国,到时候我们在湘西边境会合,混在她的考察团里头,神不知鬼不觉,保管安全可靠。除此之外,她还放言说要准备一个十人步兵小队归我指挥。我一听有正规军,脑袋顿时大了一圈,忙劝阻说我们去发丘掘墓,不是带兵打仗,到了地底下人再多也无济于事。不过林芳似乎已经习惯了军事作业,对我们作坊式的摸金方式完全不能理解。我与shirley杨好说歹说,总算打消了她的人海计划。

    事已至此,我想退出已经晚了,只好与林芳约法三章:第一,我们只负责寻墓和挖墓,抓间谍的事由他们美国人自己去解决;其次,出土文物一律归我们,美国人不得擅自倒卖;最重要的一点,不管能不能找到秦王墓,佣金一分钱都不能少。我本来以为定下如此苛刻的条件,起码能叫美国人堵上半天,没想到林芳二话不说,极其爽快地答应了下来。胖子偷偷问我会不会有猫儿腻,我说:“咱们可能小看了美国人民的思想觉悟,林芳这丫头为了抓敌特已经完全把自己豁出去了,你把握这次机会好好表现一下,说不定连终身大事都顺带解决了。”shirley杨骂我老没正经,再三威胁说林芳是她的好姐妹,这事要是办砸了跟我没完。

    四眼默默地在一旁翻资料,他看了一会儿开口道:“这次行动,掌柜的还是不去为好。”他声音不大,但是所有人顿时都安静了下来。他指着一张被标满箭头的地图说:“掌柜的,你自己看,我们要去的地方在湘西酉水,离江城有十万八千里。你身上还背着官司,这样贸然行动,恐怕还没出云南的地界就得出事。”

    胖子”哎呀”了一声,拍腿说:“糟糕,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林委员长你有所不知,竹竿子那小子给老胡下了套,他现在已经叫国家给惦记上了。江城地处山区,通信不发达,躲它一时半会儿问题不大,可真要是走出去,但凡在公共场所露个脸,那麻烦可就大了。我想了想,发现问题的确很严重,要是处理不当,很可能给自己给大家带来无止境的麻烦。

    林芳对之前在南京发生的事情还不了解,shirley杨有一茬没一茬地将全部经过讲给她听。她听完长叹了一口气,不无讽刺道:“你们这伙人果真没有一盏省油的灯。”

    胖子立刻为自己辩白:“一切都是老胡的错,我可什么都没做,我是大大的良民。”

    “这有什么麻烦的,只要不被抓住,他们也拿你没办法。”王大少信誓旦旦地说,”我在大陆有一些朋友,专做这类业务。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请他们帮忙安排一条线路找人把你带出去。”

    shirley杨厉声反对:“不行!这么做太过冒险,万一被查出来,罪加一等。咱们还是想点儿别的办法,看看能不能先把事情解决了再走。”

    四眼说:“我原先是计划着等回去之后再给掌柜的翻案,现在风头应该是过去了,剩下的就是定下心来收集证据,处理各方关系。说起来简单,实际操作却十分琐碎,要在短时间内解决几乎是不可能的,shirley杨的想法在司法程序上行不通。”

    王清正承诺只要我点头,他现在就去安排,最多三天时间就能将我安全地送到酉水。shirley杨还是不同意,她对林芳说:“咱们的行动能不能换个方式,由我来带队,而老胡在外围充当我们的参谋,避免直接参与。”

    林芳果断地摇头说:“shirley杨,我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先不提挖掘工作有多么烦琐,光是定位地宫这件事,少了他我们简直寸步难行。最重要的是,这件事你我说的都不算,最后要怎么做,全看他自己的选择。”

    我说:“老子招谁惹谁了,怎么一眨眼又把烫手山芋丢到我这儿来了。”

    shirley杨顿时满脸不悦地扭头看着我,搞得所有人都一脸看好戏的样子。我只好安慰她说:“我绝对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但是美帝人民正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面临着巨大的情报危机。作为优越的社会主义国家,我们有义务对他们伸出援助之手。”

    shirley杨嗔怪地说我老没正经,我说:“这话你一个晚上已经念叨两遍了,咱们能换个话题吗?”结果当然是被她狠狠地推了一把,差点儿闪了老腰。

湘西疑陵 第一章 秦人金龙(4)

    我们几个人好说歹说总算把shirley 杨的思想工作给做通了。不过她坚持要求与我同行,理由是我最近表现欠佳,总是闹一些幺蛾子,所以这一趟她要代表”党国”做好监督工作,寸步不离地跟着我。

    我知道对她来说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于是便不再申辩。经过一整夜的筹划和准备,我们六个人制定了三条截然不同的行军路线。四眼从正常渠道回南京,着手开始准备为我翻案;胖子跟在林芳的考察团后边,以外籍专家的身份进入湘西;剩下的三人则由王清正安排路线,秘密潜入目的地与大家会合。

    将行程安排完毕之后,我们各自回到房间去休息。shirley杨单独将我约到了吊脚楼下,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私下谈。我不敢怠慢,屁颠儿屁颠儿地跟着她到了河边。到了地方,她也不说话,找了一处近水的岩石兀自坐了下来。我走到她边上,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总觉得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老胡,这里的水真凉。”

    我听她说话,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shirley 杨已经脱下了鞋袜,正在那儿可劲儿地踩水玩儿。我赶紧跑过去阻止她:“参谋长,大冬天的你快别折腾我了,我做错什么了,你说,你一说我立马改。”

    shirley 杨呵呵一笑,拍拍边上的大石头说:“过来坐。”那块石头正立在浅滩上,下边都是水,我只好脱下鞋袜爬了上去。我的腿比她长了许多,坐下之后河水一直淹到小腿肚上。

    shirley 杨问我有没有什么想说的,我说此时此刻只有一个想法:河水真不是一般的凉。

    她沉默了很久,久得我都开始害怕了。半晌,她忽然回过头来对我说:“这趟走完,跟我回美国。我小时候住的地方,也有这么一条河,想带你去看看。”

    我忙说:“没问题,待到敌特归案时,双双携手把家还。”她大笑了一声,拎起鞋子跳下浅滩说:“回去吧。明天还要赶路。”

    我一下傻眼了,不是说有重要的事要私谈吗?怎么才说了两句就跑了。回房间之后,我点了一支烟,胖子很鸡贼地凑过来问情况,我说:“我也不太清楚,估摸着shirley 杨是想家了,等湘西的事办妥了,得陪她回去一趟。”

    胖子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就这样?你们俩在外头磨叽了大半宿,就没谈点儿别的什么?”

    我正色道:“都是革命儿女,苏修美帝的威胁尚未彻底瓦解,有什么好谈的。”胖子”嘁”了一声不再搭理我,我躺在床上左思右想着shirley 杨刚才说的话,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准备带shirley 杨去尝尝有名的江城小吃再上路,一出房门就跟人撞了个正着。定眼一看是胖子,他气喘吁吁地看着我,手里还抱着一袋冒着热气的早点。我说:“王凯旋同志为人民服务的精神与日俱增,一大早就给群众送早饭。”

    “别扯了,” 胖子抹了一把汗,”林芳不见了,客栈上下我翻了个遍,连个屁都没留下。”

    我心里顿时打起了鼓,不知道那小娘儿们又在唱哪一出。叫醒其他人一问,居然连小王八都不见了。shirley 杨知道此事之后也很奇怪,我们找来店里的伙计询问,都说昨天闭店之后就没见过她。小赵在镇上打听了一圈回来之后说:“林小姐是昨天后半夜走的,雇了一艘货船。码头上好些人都看见他们了。”

    “有没有说去什么地方?”

    “听说走水路去昆明,其他的就不清楚了。都说她走得很急,价钱涨了三倍,眼都不眨。”

    我们几个人面面相觑,原先制订的计划因为林芳的忽然消失不得不半途而废。胖子断言一切都是小王八搞的鬼。秦四眼倒是好脾气,他耸肩道:“走了也好,省得我们麻烦。掌柜的自己已经满身官司,我看那个什么酉水墓还是不管为妙。”

    胖子想了想,点头说:“那也成,不过眼下咱们没了去处,下一步怎么办?”

    shirley 杨建议抓紧时间先回美国。四眼倒是心心念念地想着走私案的事。最后,胖子死拖硬拽地将我拖回了北京,说是皇城根下好立命,先避避风头。这期间,我们又打无量山里走了一趟鬼门关,最后总算过上了一段安稳日子。我还跟胖子开玩笑说:“再这样下去,咱们恐怕真就要在四九城里安享天年。”谁曾想,不久之后又有一场九死一生的大麻烦在前头等着我们。

湘西疑陵 第二章 酉水墓(1)

    无量山之行收获颇丰,回到北京之后,胖子将金玉转手,得了一笔不小的数目。我们几个乐得自在,早就将美国那疙瘩的事抛在了脑后。开春之后,大金牙挂了一个电话,说是有贵宾要介绍给我们。我纳闷儿道:“咱们最近手头没货。你门路广,何必盯着我们这小铺子不放?”大金牙支吾了几句就把电话给挂了,再三言明一会儿就要登门拜访,让我们给他留着点儿门。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将此事先知会了一声,让胖子和shirley杨做好准备。两人纷纷表示不感兴趣。胖子说:“大金牙这小子哪次不给咱们添乱。我话可说在前头,他要是再领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人上门,别怪老子不客气!”

    大金牙倒是守时,半个钟头不到就敲响了小院的大门。胖子执意要去给他们一个下马威,穿着拖鞋大摇大摆地去开门。shirley杨泡了一壶茶,我们左等右等就是不见有人进花厅,shirley杨担心道:“是不是胖子又在难为别人?”

    我刚准备出去瞧瞧,就听胖子饱含深情地高喊道:“俺的亲人解放军啊!可算把你给盼来了!”

    紧接着,一队人影刮风一样地卷进了花厅,人群中一个高挑白皙的女子笑嘻嘻地朝我们挥起了手,另一个油头粉面的二世祖则象征性地说了声”hello”。我一见这二位,顿时脑仁涨得巴掌大:美帝国主义的爪牙真是无处不在!

    shirley杨也没想到来者居然会是林芳,她们姐妹相见分外亲热,似乎早就将江城中不辞而别的事抛在了脑后。我这个人一向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也不跟她客气,直言道:“你当初走得那么急,是为什么?”

    小王八跟在林芳后头,神气十足地替她答道:“当然是重要的事。你管那么多干吗?怎么,人情债不想还?”

    shirley杨问林芳:“酉水墓的事还没有解决?”

    林芳笑道:“上次的事是我考虑不周,当时事出紧急,我也来不及跟各位打招呼。这次回来主要是赔礼道歉,叙叙旧。”

    依我对他们的了解,这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来北京必有其他目的,绝非叙旧这么简单。果不其然,没聊两句,话头就扯到了正题上:酉水墓。

    胖子对林芳贼心不死,一听上次那个项目还有下文,立刻拍手叫好。我一向不喜欢欠人情,听他们说完此行的目的,点头应道:“这件事早就拍了板,既然你们来请,我自然不会推辞。但是希望各位不要隐瞒情况,将事情如实讲明白。”

    林芳解释说,那天不辞而别是因为情报网出了纰漏,海底墓的信息流到市面上,她必须及时赶回基地稳住大局。我对这套官方说辞半信半疑,总觉得她跟王家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瞒着咱们。但人家态度诚恳,于我们几个又确实有救命之恩,现在回绝人家实在不妥。我让她将酉水墓的材料取了出来,一桌子人又做了一些分析。我跟shirley杨商量着采购一些必需品,然后再上路。谁知林芳果断答道:“所有的装备我们都已经准备齐全。还有一支队伍在边境线上随时听候调遣。你们如果愿意,可以用外籍专家的身份跟我们一起进入湘西。”

    我和shirley杨谢绝了她的好意,执意自行前往。我鼓动胖子跟林芳一块儿,享受专家待遇。他也不跟人家客气,满口答应与林芳一同前往。就这样,我们兵分两路,当天下午就从北京出发,向着传说中的酉水墓进军。

    在去酉水的路上,我又做了一些功课,用林芳收集来的资料做了比对,发现关于始皇陵的记叙的确存在不少疑点,其中最出名的就要数西楚项羽三万铁甲掘帝冢的故事。史书记载,项羽当年在巨鹿打败秦军主力之后,带着主力部队浩浩荡荡入主关中。可惜这位居高自傲的西楚霸王一点儿都不明白民心所向的重要性,放纵手下对咸阳进行了血色洗礼,杀子婴、烧秦宫,搞得老百姓大失所望。其中最缺德的一件就是掘始皇帝冢。关于这一点,他的老对手刘邦就做得非常好,人家坚持走基层路线,不动百姓一针一线,还为秦始皇陵设置了”守冢”二十家,从根本上取得了广大群众的支持。

    不过,挖皇陵这种事从战略角度上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打仗打的就是人力、物力、财力,没有银子寸步难行,发死人财的事情在乱世屡见不鲜,就连魏主曹孟德都要亲自册立摸金校尉,专司寻龙倒穴之职,用来为他寻找埋藏在地下的军饷。

    可惜事实证明,楚霸王打仗可以,盗墓真的不行,既缺乏专业知识,又没有实践经验,三万大军连挖了半个月,连块棺材板都没找到。项羽隔三差五地上工地视察挖掘进度,每每无功而返,最后他终于憋不住了,亲自扛着铁锹上阵,说要先断去嬴氏之地脉。也该他西楚霸王天生神力,那一铲子下去居然打通了地宫的入口,顷刻间天地变色,一条五彩金龙从地缝中蹿上空中,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等到众人回过神来,地上的裂痕早就不见了。后来,坊间纷纷传说那道金龙是嬴政死后的魂魄所化,因为被人泄了地气,所以托生为龙去寻新穴。而骊山墓作为中国历史上最负盛名的帝王陵墓,在之后的数千年中,虽然先后有包括兵马俑在内的大量珍贵文物出土,但是关于秦始皇的真身所在一直没有确切的结论。一想此次湘西之行很有可能就要揭开这个旷古之谜,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激动。

    shirley杨分析说:“秦人的祖先自奉为’凤鸟氏’,发祥地在穷桑,也就是如今的山东境内。而秦国的国都为咸阳,自古就有’龙乡’的美称。假设秦始皇的肉身不在咸阳的骊山皇陵里,那么第二陵最有可能的位置,不应当是湘西这种蛮壤偏僻之地,而是回归本源重返祖先的封地。对于林芳送来的研究报告,我一直不敢苟同。因为能拿出来的证据实在太过薄弱,仅凭一座无名无姓的衣冠冢就得出骊山空坟的结论显然不够严谨。”

    我说:“这个问题在北京的时候我就想问,你现在再提这件事有什么用,咱们人都快到酉水了。”

    “不,海底墓的存在已经是事实,无论我们如何否认,它都是存在的。我的意思是,不如换一种思路来看问题,比如说那些专家可能被墓室传达的信息误导,错误地理解了酉水墓与秦始皇之间的关系。我们虽然无法将他们的推论全部推翻,但如果说嬴政的真身就藏在酉水墓里那未免太过悬重。一来与史册记载不合;二来不符古制;三来……”

    “三来所有资料都是林芳提供的,我们没有见到任何一份原始档案或者相关文物。光凭她口中的专家结论很难叫人信服。”这也是我长久以来最不放心的疑点,shirley杨点点头,接着说,“考古不是我们的专长,这次去湘西完全是为了还她一个人情,再说她手下兵多将广,我们凡事还是低调的好。”说到此处,她忽然停了一停,压低了声线,“这么简单的道理,王家的人不可能不明白。王浦元这个老狐狸,你我都接触过,绝不是一个吃素的主,我怀疑他让王清正跟着咱们,可能有其他目的。”

    我将她说的话反复琢磨了一遍,发现的确很有道理。虽说林芳一直强调是为了抓特务才安排了这次行动,但是未免太过匆忙,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将我们扯了过来,这其中是不是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情况被她刻意隐瞒了?

    我安慰shirley杨说:“不管她在隐瞒什么,等挖开了酉水墓自然有分晓。你别忘了,我已经将特派员王凯旋同志安插到了敌人的心脏上。一切掌握。”shirley杨听完笑了笑,闭目养神不再说话。

    我们抵达湘西后的第一站就是清水江江畔素有”汉人谷”之称的茶峒,这个美丽的小镇在古代是西南官道上一处重要的驿站,清水江与酉水相连,上接贵州,下通湖南,每天都有几十条商船要聚集在此处上货下货。司机大哥将我们三个送进茶峒镇之后,什么都没问,很自觉地带着车队离开了当地。

    我们来到镇上之后瞬间被迷住了,狭长古朴的街道上到处都是少数民族同胞,随街摆放的土特产更是多得叫人眼花缭乱。我们这三个为数不多的汉人混在人群中反倒显得有些突兀,有几个热情大胆的土家族姑娘还主动上前来向我们兜售手工艺品。王清正似乎是第一次来到如此具有民族特色的地方,整个人都看傻了,见着什么都觉得新奇,走半条街的工夫已经买了一大包土特产。

    shirley杨建议先找一家旅馆投宿,回头再去打听胖子他们的消息。我们先后找了好几家民宿,都说没有空房。王清正扛着大包小包站在街头,郁闷道:“不是说交通闭塞吗?怎么到处都是人,连住的地方都找不到。”

    我进了一家叫”顺风客栈”的小酒楼询问情况,柜台上站着一个老掌柜,穿着传统的土家族服饰,叼着烟枪。我还没开口,老人家就摆摆手,用带着地方口音的汉语说:“没房了,最近太热闹了。”我说:“不管住没事,总要管吃。”老人家点头说:“吃的总归是有的,不过都是粗粮。”

    我们在大堂里找了一张四角桌坐了下来,老人家很快给我们摆上了水酒跟糙米锅巴。

    shirley杨问他:“老人家,店里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

湘西疑陵 第二章 酉水墓(2)

    土家的老伯也不拘束,从桌下抽出一张板凳坐在我们边上说:“娃娃们都去山里帮忙啦,国家给工钱。呵呵,呵呵,我瞧你们几个的打扮也是城里来的吧?来看古墓?”

    我正喝着酒,差点儿一口喷出来。什么古墓?我们还没开始挖呢,他怎么知道?

    土家掌柜并没有注意到我们三人的表情,他继续自说自话道:“我们这个娘娘坟可有好些日子了,打我爷爷的爷爷那辈就一直在。国家的人说来就来,已经挖了十多天啦。听说这次要把坟里的娘娘请出来,请到北京去见**,回头还要在镇上建一个博物馆。你看看镇上,到处都是来瞧热闹的城里人。”

    老人家的口音很重,王清正一直在问我对方说了些什么。我哪有工夫给他翻译,急忙给老人家倒了一杯酒道:“不瞒您说,我们是从北京赶过来的记者,特地来报道娘娘坟的故事。您要是乐意就给我们讲讲都是怎么回事。回头把您老的名字也印在报纸上。”

    shirley杨听我这么一说,很自觉地把自己的记者证掏了出来。老掌柜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抬头问:“这是啥?”

    我说:“这是记者证。”老头问:“咋一个字都不认识?”我说:“上边印的是洋文,是国际通用的,**亲自颁发的绝版记者证,全国限量一百张。”

    老人家听完之后精神大振,一把握住我的手,激动地说道:“记者同志,欢迎你们来茶峒做客。你们等等,我院子里还有一串腊肉,这就去给你们炒几个好菜。”

    我一把拉住他说:“时间紧迫,只争朝夕,**他老人家还在**上等着我们回去交工作报告,吃饭的事可以以后再说。”老头点点头,拿起小酒盅一口闷了下去。

    “这事得从一个月前的大雨说起,那几天不知道天老爷发了什么瘟,天天打雷下雨,河里的水眼看着就要涨过警戒线,有人建议往山上逃,总好过在家里被淹死。镇长派了几个后生上山探路。你猜后来怎么着?他们前半夜上了山,后半夜雨就停了,光打雷不下雨,天边上哗啦啦不停地打紫色的闪电,整整响了一夜。大伙儿都说这是山上的娘娘显灵。第二天晌午的时候,那几个后生浑浑噩噩地下了山来,个个面色苍白,跟死人似的,纷纷说娘娘显灵了,坟头上不停地冒烟……”老掌柜喝了一口酒,继续说,“我们把这事报告给了省里,很快就来了一支考古队,还有解放军给他们站岗。后来考古队里头人手不够用,就开始从镇上抽壮丁,说回来以后按人头算咱们的误工费。我家两个娃娃都上山帮忙去了,前两天刚传信回来,说挖到了石头做的墙,现在挖不下去了,大伙儿都在等领导指示。我说的都是机密,一般人可不敢告诉。记者同志,你说山上现在到底是个啥情况,娘娘以后要是搬去了北京,我们这地方不就没神仙了吗?”

    我安慰他说:“娘娘的肉身不在了,魂儿还是会守着大伙儿。”老掌柜又喝了几杯就起身回了柜台后边。shirley杨压低了声音对我说:“他口中的娘娘坟会不会就是我们要找的酉水墓,那支考古队会不会是林芳的人?”

    我分析说:“一个月前还没林芳什么事呢,听他的意思,山上的考古队是省里派来的正规军,人家那边的挖掘工作早就展开了,这如果真是酉水墓,咱们也只能自认倒霉,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王清正一听这话就急了:“什么?被人捷足先登了?这些人有没有职业道德!那是本少爷先看上的墓。”

    “你丫闭嘴!这么大声找死啊!怕人家不知道咱们是干吗的?”我心里其实比他还急,可眼下大喊大叫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干这行这么久,还从来没有碰上过这种赶趟儿的事。他妈的,居然要跟专业考古队抢生意。

    shirley杨说:“我们不如去镇上转转,既然有许多游客慕名而来,那关于古墓的消息一定不少,说不定会有收获。”

    我点点头,要行动至少也要跟胖子他们会合之后再做打算,最好的情况就是山上那个墓并非我们此行的目标,免去与考古队的正面冲突。我起身去找老人家结账,不想门外忽然传来了喧哗声。探头一看,居然是一队穿着迷彩服的解放军战士。

    王大少咋舌道:“不会是来抓你的吧?胡八一。”

    shirley杨说:“要抓人也是公安来抓,老胡面子再大也不至于动用军队。你看他们身上到处都是烂泥,应该是从考古队那边下来的。”这群小战士平均年纪也就十七八岁上下,急匆匆地奔着顺风客栈来。我换了一个背朝他们的位置,这时,其中一个小战士冲掌柜的喊道:“甘老爹,我们去镇上办事,顺道给您捎信来了。图鲁姆天天都说惦记您炒的腊肉,哈哈哈,等回头我们也来尝尝您的手艺。”

    “是几位老总来啦,快快快,进来坐坐。腊肉有的是,我这就给你们做去。”老掌柜满脸笑意,丢下账本从柜台后边走了出来。

    “哎呀,说过多少遍了,’老总’是一种思想落后的称呼。我们是人民子弟兵,是您的亲人!来,这是图鲁姆的信,老乡您收好了。我们还有任务,不能留下来吃肉,这就要走啦。”

    甘老爹有些激动地接过信封,拉住那位解放军战士的手问:“那,娘娘坟挖出来了没?我那两个娃娃啥时候能回来?”

    “这可不好说。最近工程一直没有啥进展,也不知道那些省里来的大科学家是咋想的,挖了一半忽然就停了,现在天天开会,就是不见动工,好像要等什么专家团做进一步研究。我也挺纳闷儿,不就是个死人坑吗?有什么好研究的。”

    这时,一直等在门外的人开始催促他,那个小战士跟甘老爹打了个招呼,头也不回地跑了。

    shirley杨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用手指了指门外渐渐远去的小战士。我点了点头:“这是一个突破口。咱们可以跟上去看看。”

    王清正不解道:“跟着他们有什么用?不就是几个站岗的,又不能带我们上山。”

    我说:“你是真傻还是装的,这点儿情况都看不出来?”王大少摸摸脑袋表示不解。我提示他:“你觉得这一队人为什么要下山?”

    “这个,当然是来采购口粮的,或者是生活用品。”

    “不,绝对不是下山买东西的。”shirley杨一针见血地说,“一般的考古队都有专门的采买人员负责队伍的日常用度,犯不着派几个大兵下山做这种小事,更何况,他们个个都带着枪。”

    我点点头说:“部队对枪支的管理十分严格,他们应该是下山来执行某项任务的。刚才你听见那个小战士说的话没有,’山上天天开会’,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开一次会是做样子;开两次会是研究问题;天天开会只能说明情况开始乱套了。”

    “我看那小子跑得挺欢,不像要出事啊!”

    “那人家就该把事情都写在脸上,叫你王大少看见?”我不屑地看了他一眼。shirley杨拍拍手说:“别闹了,王清正你留在这里守着行李,我跟老胡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不等他回答,抬腿就走。晌午时分,街上的行人少了许多,我们没敢跟得太近,好在那一溜迷彩服即使远远地看着,在人堆里依旧十分显眼。我跟shirley杨装成游客的样子,一边逛着沿途的小摊,一边慢慢地跟在他们身后。走了二十来分钟的样子,我们来到了一处泊船的码头。我心说坏了,难道我估计错了,他们准备乘船去其他地方执行任务?如果真是这样,我们根本没有机会再跟下去,只能回去找王大少会合。好在这群人一点儿登船的意思都没有,只是站在码头上不停地张望。

    shirley杨说:“看这样子恐怕是在等人。”我脑中灵光一闪,又想起了刚才在客栈里听到的对话。

    “错不了,他们是来接人的。”我兴奋地指着来往的货船说,“还记不记得那个小战士说过什么,山上的挖掘工作已经停了,要等专家团来做进一步研究。他们是被派来接人的,错不了!”

    shirley杨朝后退了一步,皱起眉头:“你是不是又想到什么不靠谱的点子了?”

湘西疑陵 第二章 酉水墓(3)

    “杨参谋,你怎么老往坏处想,我可是个老实人。不瞒你说,我刚想到一个混上山去的法子,只要你跟着我走,保证灵光。”

    “打住!”shirley杨将我扯到巷子里厉声道,“就你那点儿小鸡肠子,我还能不知道。你是不是打算冒充专家团去跟人家套近乎!”我惊道:“杨参谋高见。”shirley杨二话不说否决了我的提议,“你对两边的情况都不了解,贸然上去搭话很容易露馅儿。我问你,你知道专家团的名字吗?你知道他们是哪个单位派下来的吗?你知道人家来几个人,是男是女吗?这些情况你都没搞清楚就想冒充人家,简直跟自杀没有区别。”

    面对她的质问,我只好检讨错误,承认自己的计划过于简单。”既然没有空子可钻,咱们还是先回去吧。按王大少那个脾气,待会儿等急了肯定要上房揭瓦。”

    我们两人正准备回去,河面上远远地响起了汽笛声。那几个守在岸边的解放军战士顿时精神抖擞,一个个站得比电线杆子还直,看样子正主总算是到了。我停住脚步,转头说:“既然来了,那就看看活的专家是什么样子的,也不枉等了这半天。”shirley杨想了一下,最后还是跟着我朝码头走去。此时,轮船已经缓缓靠岸,一群旅客风尘仆仆地从吊桥上走了下来。有一个走在最前头的男人鹤发童颜,十分显眼,他穿着一身蓝黑色的中山装,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一脸老学究的模样,还没下船就朝岸上的人挥了挥手,首长派头十足。他身后跟着四五个扛行李的人,清一色的学生打扮。

    “那个戴眼镜的老头是不是有点儿眼熟?”经过shirley杨这么一问,我还真觉得在哪里见过他,只是一时情急回忆不上来。

    “我想起来了,“shirley杨回忆道,“我们在陈教授家里见过面,他姓李,以前是教授的同事,不过后来好像从博物馆调走了。”她一提陈教授,我模模糊糊地好像对此人有了些印象,当初我和胖子还干着摸金校尉的活儿,闲余时间没少去陈教授家蹭饭,眼前的人,的确在教授家里见过几面。我对shirley杨说:“这是好机会,既然见过面,又是陈教授的同事,我们上去攀谈几句也未尝不可。”

    shirley杨有些犹豫:“只怕我们出现得太突然,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这个时候,李教授一行人已经完成了交接工作,正跟着解放军同志朝大路上走来,看样子是准备回山上去了。眼看就要错失良机,我一把拉着shirley杨就往李教授身边跑。码头上的行人本来就不少,我们一跑,人群中不免起了骚动,带头的解放军战士十分机警,一见我们靠过去,立即将手扶上了腰间。我知道这是拔枪前的准备动作,却只能假装没看见,一个箭步蹿上前,故意与李教授带的学生撞成了一团。

    “什么人!举起手来!”"唰唰”两声,一支手枪直接顶到了我的脑袋上。我心说,解放军同志你速度也太忒快了点儿,我这地上还压着一个人,没来得及爬起来呢,你居然已经掏家伙了。围观群众一见有枪,纷纷大声尖叫起来,那几个训练有素的小战士立刻组成了人墙,将李教授牢牢地挡在中间,此人的重要性可见一斑。

    shirley杨在一旁为我解释说:“我们是李教授的朋友,在北京见过面。他刚才太激动了,被人群挤了出来。大家不要紧张。”

    那个李教授从人墙里头伸了伸脖子,看了我们几眼,随即说道:“我不认识这两个人,你们处理吧。”

    他话音刚落,我就给人狠狠地踹了一脚,原先被我压着的人”啊”了一声,大骂道:“胡八一你有完没完,老子快给你压死了!”

    我开始还以为自己幻听了,再一看,居然是胖子!他穿着一件加长的中山装,梳着大背头,头顶上油光可鉴,不知道抹了多少猪油。先前码头上的人太多,我根本没看清自己撞的是谁,一下子见到了自己人,顿时有些发蒙。

    “呵呵,呵呵,李教授,你不认识他们,我可认识。他们就是我之前说的美国专家。来来来,大家都散开,自己人。”此时,一个高挑的人影从学生堆里钻了出来,冲着我和shirley杨笑道:“二位可有本事,每次出现都这么出人意料。”

    “林芳?你怎么在这儿?你们不是……哎哟……”不等我说完,胖子就狠狠地在我腰上掐了一把。我立刻明白这其中必有猫腻,捂着腰眼不再多话。那厢李教授与林芳隔着人墙耳语了一番,老头子有些狐疑地扫了我们一眼,最后摆手道:“让他起来,刚才是场误会。”

    胖子神气活现地将我拉了起来,然后对李教授的学生们介绍说:“这位,就是我的得力助手mr.胡。旁边这位是美国自然博物馆的shirley杨小姐。他们都是第一次来中国,希望大家能够热情欢迎他们。”

    其中一位剪个平顶头的男学生走上前来,激动地握住我的手:“胡先生你好,欢迎你来中国做客。凯利教授一路上给我们讲述了许多关于你们在美国历险的故事,我个人非常崇拜你!”

    我扭头偷偷问胖子凯利教授是谁,他朝我挤眉弄眼暗示了半天,我终于明白”凯利”是他新起的英文名字,专门用来唬这群大学生的。林芳呵呵一笑,用极快的语速解释道:“事出有变,山上的坑被人占了。我们跟老李走,别暴露。”

    我暗自将李教授上下打量了一遍,心说这厮难道晚节不保,投靠美帝了?要不然怎么会明目张胆地带着胖子跟林芳入队。不过眼下人多口杂,问得越多越容易露出马脚。我与shirley杨会心一笑,简单地与众人寒暄了几句就不再多言。

    林芳又向我们郑重地介绍了李教授,还特意用上了”国宝”这个词来形容他在中国考古界的显赫地位。李教授一点儿自谦的意思都没有,微微点头算是默认了。我心说这老头脸皮够厚的,一副孔老九的臭架子,早几年光景肯定要被关进牛棚接受劳动改造。

    先前拿枪的解放军战士无比郑重地向我道了歉。后来我才知道,他叫郭卫国,是这群小战士的班长。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如此重要的野外任务,愿意为保护国家财产付出最后一滴鲜血。回营地的路上,郭卫国简单地向我们介绍了关于娘娘坟的情况。

    上级部门接到茶峒地方的报告之后,派了长沙市博物院的余老师傅带着五名工作人员来到当地进行了全面的调查。余师傅曾经参加过马王堆汉墓的发掘工作,是一位拥有丰富经验的考古大家。娘娘坟的存在,原先只是酉水流域的民间传说。

    相传明末清初年间,不少南明遗民被迫远走他乡隐居避世,有位宫里逃出来的贵妃娘娘带着先皇留下的宝藏一路逃至酉水,后来被住在山上的药农所救。一来二去,两人产生了感情,夫妻二人一个种药,一个行医,为山下的百姓做了许多好事。可惜好景不长,清兵很快就追到了当地。他们威胁娘娘交出宝藏,否则就要屠尽镇上的百姓。

    贵妃娘娘害怕连累爱郞与乡亲们,就将清兵引至山中小屋,然后放了一把火与他们同归于尽。

    村人悲痛万分地聚集到山中小屋去哀吊贵妃娘娘,却发现她的尸身完好,没有一丝被烈火洗礼过的痕迹。算命先生说娘娘原本就是九天玄女转世,此番历经劫难想是已经修成正果回天上享福去了。大伙儿都说有道理,对娘娘的遗体更是不敢怠慢,乡绅捐钱、百姓出力,很快就在山腰上建成了一座娘娘坟。这个传说虽然漏洞百出,却留下了许多值得参考的信息,比如说墓主人的身份、墓室的规格以及墓室修成的大致年代等。我试着向李教授请教,想听听他的意见,不料人家看都不看我一眼。

    胖子调笑道:“碰灰了吧?这老头儿牛着呢,在船上的时候连屁都没放过半个。瞧这操行,全国人民都欠他粮票。”

    “你跟林芳怎么回事,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人?先前咱们不是说得好好的,要享受国际贵宾的待遇吗?”

    “嘿!快别提那茬儿了,胖爷我差点儿给气死。原先已经十拿九稳的事情,全他妈的黄了。这个李教授在’文革’时期受到过美国政府的保护,平反之后才回到国内。他以前在北京博物馆待过一段日子,听说因为态度硬、脾气臭得罪了不少人,最后被调到了成都博物馆当副科研组长,看着像右迁,实际上根本没有实权在手,只好关起门来埋头做学问。我们本来是打算利用他的关系牵线搭桥,谁曾想他居然告诉我们半个月前酉水墓已经被挖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好在后来省里来了通知,邀请李红胜教授前往娘娘坟遗址参与挖掘工作。林芳一不做二不休,厚起脸皮跟进了李教授的队伍里头,这才有了我们今天在码头上的相遇。

    路过顺风客栈的时候我才想起,王大少还被撂在里头,急忙前去迎驾,他这次倒是比以往机灵了许多,看见我们跟专家团一同出现,居然什么都没问,老老实实地拎起行李就出了门。

    从镇上步行至娘娘坟大概有两个小时的路程,进山之后一路上都有岗哨。郭卫国告诉我们,娘娘坟已经被省里立册保护了,上级领导对这次考古工作很重视,除了他们小队,听说还要再调一个排的人进驻挖掘现场。林芳听完之后脸都绿了,胖子悄悄地对我说:“林芳的部队被堵在边境线上,一个都没溜进来,我们花了老大的劲儿才挤进专家团的名单里头。不过照眼下的架势来看,我们这趟恐怕要打水漂。”

    “你看看周围的警戒线,打水漂是肯定的。既然国家已经立册保护,我们现在应该考虑的就只有一件事——如何全身而退。”

湘西疑陵 第二章 酉水墓(4)

    胖子颇为忧伤地看了看林芳的背影,小声嘀咕道:“我一开始也是这么劝她的。我说大不了再陪她去日本调查一下海底墓,她不听,非要跟着专家团来茶峒看一看。老胡,不瞒你说,我一路上都在提心吊胆。万一林芳同志的身份暴露了,那岂不是要倒大霉?”

    “我真为你感到可耻,才几天的工夫。你居然被一个女妖精迷得神魂颠倒,失去了原本的革命立场。难道你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吗?你是一名光荣的退伍兵,祖国和人民赋予你无限的希望。依我看,咱们不如当场揭穿她的真实身份,将美帝国主义的险恶用心昭告天下,用实际行动来捍卫祖国神圣的权益。”

    “说得好听,那你刚才干吗去了?”

    “我也是有心无力,万一到时候她反咬一口,把咱们的老底掀出来,那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再说了,你看那个李教授,明知林芳的身份,依然愿意帮助你们混入专家团,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也是一颗寄生在社会主义大动脉上的毒瘤。我打算再观察一阵子,找个机会把他们一网打尽。”

    “老胡,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有此等觉悟。”

    “那是因为你还不够了解我。”

    “好了好了,不跟你闹了。老胡,说句实在话,咱们这次到底怎么办?你心里有没有底?”

    “目前的局势还算明朗。毕竟林芳真正的目标不是酉水墓,而是以此为契机找出情报部门的漏洞。换句话说,到了娘娘坟之后,咱们大可以装装样子,让外人误以为有所收获,等她完成了排查工作,这件事就算糊弄过去了,并不是一定要跟考古队产生冲突。”

    胖子忙说有道理,随即甩了甩他那油光光的大背头:“李教授在船上给我们读了省里来的电报,据说这是一座明朝时候的墓,跟我们当初料想的始皇陵差了十万八千里,你说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我们对山上的情况还不了解,光猜是猜不出来什么的。至于墓主人到底是谁,以及墓室的断代工作,都要等挖开来之后才能有个说法。”

    “考古真他娘的费劲,这样一看,还是摸金校尉的岗位更加适合我们这样单纯朴实的劳动人民。”

    我们扯了一路,很快就来到了位于山腰上的娘娘坟遗址。

    这是我第一次走进正规考古挖掘现场,举目所见,黄土遍地。因为视野要求,周围的树木都被砍成了秃桩,郭卫国指着眼前巨大的梯形陷坑自豪地告诉我们:“这就是娘娘坟一号墓。它是整个考古队三十多名工作人员用铁锹、箩筐,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清理出来的劳动成果。”

    我乘机夸赞了两句,郭卫国抿嘴微微一笑,随即换上了一副严肃的面孔,“但是根据姜队的估算,墓室底座在一千平方米以上。眼下我们清出去的封土还不到总量的三分之一。按照这样的进度下去,起码要花上一年的时间才能到达墓底。”

    胖子”**”了一声说:“哪来这么多麻烦的事,给你胖爷爷一把洛阳铲,一个晚上就能打进主墓室。”shirley杨解释道:“专业所限,考古学是一门非常严谨的工作,他们每挖一步都要做相关记录,拍照、绘图、标号、入册,一步都不能马虎。所以挖掘周期长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毕竟人家是把考古当作一门学科来研究,跟求财发棺的盗墓贼完全不同。”

    林芳指着一号墓西边的两座土丘问:“那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连那边的掩体都被清理掉了?”

    郭卫国愣了一下,犹犹豫豫地说:“那是二号墓和三号墓,具体情况还是等考古队的负责人来解释吧,我也说不清。”

    shirley杨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我心中会意,这两座墓可能就是问题的关键。我走上前去,故意扫视了一圈,然后半开玩笑地问:“哎?既然挖掘工作这么紧张,今天怎么不挖了?该不会大伙儿都罢工了吧?”

    郭卫国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他生硬地说:“我先带你们去见姜队长,他的帐篷在营地边上,紧靠着一号墓。”

    王清正见他故意逃避问题,想要上去追问,被林芳拦了下来。她转头问李教授:“依你的经验看,情况如何?”

    李教授一路上都没有跟我们说过什么话,此刻我们都伸长了脖子希望能听听老专家的意见。不料他依旧板着一张冷脸,并不将我们放在眼中,领着他的学生们径直朝营地走去。

    李教授的不近人情使场面大为尴尬,大部分人都跟着郭卫国去了营地。我们几个人故意拖慢了脚步,很快就跟第一团队拉开了距离。王清正见人一少,立刻憋不住了,狠声道:“姓林的,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人从哪里冒出来的,你给我的消息里头半个字都没提。”

    林芳双手抱肘,一边走一边说:“别说是你,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被人捷足先登的事。中国人的保密工作真是做到家了。李红胜的身份比较特殊,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也不愿意借他之手出现在考古队。但是眼下我们没有其他选择,必须把戏演下去。”

    “那我的损失怎么办?”王清正追上林芳,气势汹汹地说,“当初可是说好的,你拿人,我取财。这样下去,我回去怎么跟爷爷交代?”

    我在一旁听着,心想你们两个小王八蛋果真背着我们做了私下交易。我们对林芳的了解还是太过片面,这个女人的狡猾在秘鲁的时候已经被血的教训验证过了,毫无悬念可言,怪就怪我一时心软,经不起shirley杨左磨右泡,才会失足于此。我瞥了shirley杨一眼,她此刻脸色也不好看,估计宰林芳的心都有了。

    到了营地之后,考古队的后勤兼炊事员小钱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小钱同志长得很结实,看起来二十刚出头,他脸色红润,身上穿着一套绿军装,外头套着白大褂,手里还拎着一桶削好的土豆,说起话来速度很快,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朝气。

    “你们是李教授的同事吧?”他笑眯眯地指着不远处的帐篷说,“李教授已经去找俺们队长啦。你们的帐篷老早就准备好了,各位先去歇歇脚吧,待会儿我带你们去周围转转,熟悉一下生活设施。”

    这个自来熟的小炊事员很讨人喜欢,我问他:“大白天的怎么一个人都看不到,今天不用挖吗?”他摇摇头:“俺只管做饭,挖坟的事不太懂。考古队的事都是姜队长跟余师傅说了算。”

    我将行李交给了胖子他们,然后对小钱说:“我有一些学术上的问题,现在迫切地需要跟姜队交流,你们队上有没有什么通行口令?万一误伤可就不好了。”

    小钱点点头,偷偷跟我附耳道:“今天晚上吃土豆。”

    我说:“晚上吃什么无所谓,给我口令就行。”他很认真地点头:“口令就是’今天晚上吃土豆’。我们每天的口令都跟着炊事班的小黑板走的。这是姜队的意思,他说这个叫作大智若愚。”

    shirley杨说要跟我一块儿去,我把她拉到一边劝道:“李教授又不待见咱们,我这趟是过去听墙角,人多了反而不好办。待会儿你去找找甘掌柜的儿子图鲁姆,他一直在挖掘现场干活,接触古墓的机会比其他人多得多,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说完,我又叮嘱胖子千万看好王大少,别让他到处惹是生非。

    姜队长的帐篷离营地有一段距离,紧贴着梯形坑。看来此人对工作一定充满了热情,连睡觉都要挨在坟墓边上。我回头看了一眼,确定小钱他们已经离开,周围也没见到其他工作人员,便放心大胆地朝姜队长的帐篷走去。不过,当我路过梯形坑的时候又忍不住停下脚步,蹲下身去观察这座呈现半挖掘状态的古墓。

    我伸手摸了摸地上的土,这里的土壤属于冲积平原上最常见的泥沙沉积土,硬度适中,挖起来并没有太大的困难。就像胖子说的那样,单从盗墓的角度来讲,只要一把铁铲,花不了一夜的工夫就能直捣黄龙。考古队人手充足,配套设施也不差,为什么挖到一半忽然就停工了?回想起郭卫国当时的神情,我始终觉得有什么秘密暗藏其中。

    从梯形坑的大小来看,墓口南北走向大概有五十米长,东西三十米宽,整个墓室呈长方形,从地表开始,每两米的高度为一个台阶,依次向下呈漏斗形扩散,光在我眼前成形的台阶就有六节。换句话说,棺椁的位置应当深埋在地下百米处。我接连跳下两节台阶,想要近距离地分析一下地宫的形状,不料刚一落地就发现封土底部接连有几处圆形的洞穴,我嗓子一紧,顿时觉得情况不妙,因为明眼人一眼就能分辨出来——这是盗洞。

湘西疑陵 第三章 屈肢葬(1)

    初见盗洞出现在考古队的挖掘现场,我几乎想要跳下去看个究竟。难道这就是导致挖掘进度卡壳的元凶?但是从一般的逻辑来讲,遇到这种情况更应该加班加点,把问题调查清楚,至少也要顺着盗洞下去检查一下,确定墓室有没有被盗才对,为什么反而停下来了呢?可要是说没有人注意到这三处盗洞的痕迹,又实在说不过去。下边到底出了什么情况?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跳下去一探究竟。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去,梯形坑洞内的能见度不是很高,我习惯性地去掏裤兜,这才想起手电筒跟背包一起留给胖子了。于是我只好摸黑下地,手脚并用地又下了一层台阶。等我潜到最下面一层的时候,天色已经全暗了,四周伸手不见五指,我凭着记忆一路摸索,总算爬到了盗洞边上。我撸起袖子,将手臂探入洞中,贴着盗洞四壁摸了一圈,立刻感觉到不对劲。一般盗洞的切面都是上宽下窄,这跟人体施力的方式有关。铲子下得再直,毕竟不是机器打出来的,多多少少会有一些不平滑的部分。听说有这一行的老手,光是凭借盗洞的横截面就能分辨出盗墓者的身高和年纪。我虽然没有这种本领,但是最基本的常识还是不缺的。这处盗洞上窄下宽,从洞壁上残留的痕迹来看,挖掘的方向应当是从内向外,也就是说,这个盗洞是从墓室底部朝上打的!我被自己的发现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急忙将手从盗洞里抽了出来,想要立刻离开此地。不知道为什么,我全身的神经都绷了起来,心里不停地呼喊着要有事情发生。于是乎,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寻了一处台阶就往上爬,才爬了一半,脚下忽然犯起了飘,身后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了一股寒气,我打了个哆嗦,忍不住回过头去,只见一道黑色的身影匍匐在我脚下的台阶上,眨眼间扑了上来。我来不及弄清楚到底是谁,挥起拳头狠狠地砸了上去,岂料居然被闪了过去。我腹部一阵巨疼,被他狠狠地踹了一脚,一手捂着肚子,一手去抓对方,反倒被人一把按住。我顿时浑身无法动弹,就听对方恶声道:“哪儿来的小贼,敢在爷爷头上动土!”

    一听他开口说话,我的心反而平静下来。能说人话的肯定不是粽子,会说话的粽子还没生出来呢,既然是人,那一切都好沟通。那人见我没反应,手中力道一狠,我顿时吃疼,叫了出来,觉得左臂上的关节要断了一般。

    “今天晚上吃土豆!”我忍着剧痛大喊了一声考古队的通行口号。如果对方是队上的人,一定能听明白我的意思,如果不是,这一声也能吸引站岗的卫兵。果然,那人听了我的口号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手下的劲道反而有增无减,几乎要将我整条手臂硬扯下来,他冷笑一声道:“好小子,果然有些手段,居然敢装疯卖傻。”

    “我**!你丫不知道口号,还敢跟我装大爷!”我一看打不过,旋即开始大喊,“来人啊!快来人,有盗墓贼闯进来啦!大家快抄家伙。”老实说,我干了这么多年摸金校尉,从未想到过还有机会能够这么光明正大地贼喊抓贼,心里瞬间有那么点儿不一样的畅快。

    我这仰天一啸果然引起了岗哨的注意,围绕在墓室周围的四盏探照灯组同时”啪”的一声亮了起来,我们头顶上不断传来窸窸窣窣的跑步声,很快就有人头出现在梯形坑上方。我盯着强光,眯起眼睛高喊道:“同志们,快向我开炮!千万别让这个盗墓贼跑了。”

    我一看有几个手脚麻利的考古队队友已经举着铁铲、扛着锄头跳下了坑洞。而压着我的盗墓老头,穿了一身黑色的练功服,脚下踩着帮子鞋,一双如鹰的眼睛死死地盯在我脸上。最可怕的要数他那双手,看上去又枯又瘦,如同钢爪一般扣得人无法动弹。

    这时,一个中年人举着铁镐快步冲了上来,一看眼前的架势,立马喊了一嗓子:“大家不要慌,余师傅抓到盗墓贼啦!犯人已经被他控制住了。”

    “你说谁是盗墓贼?”我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今天晚上不吃土豆吗?我是跟着李教授上山来的。这个人才是盗墓贼,他偷袭我!”

    “错了错了,自己人,都是自己人!”小钱慌慌张张地从台阶上爬了下来,指着我说:“余师傅,他是专家团的胡大哥,卫国哥带回来的。”

    余师傅”哦”了一声,慢慢地松开了钳制我的胳膊,然后朝身后渐渐拥过来的人群喊道:“大伙儿都回去吧,虚惊一场。”

    小钱急忙把我扶了起来,给我拍拍衣服上的灰尘:“你不是说要找姜队长吗?咋跟我们余师傅干起架来了?我们余师傅以前可是国家武术队的,普通人十个都不是他的对手。”

    我暗自打量起这个考古队的余师傅,他出手狠辣,眼神中处处透着煞气,直觉告诉我,他绝不只是一名武术运动员那么简单。

    先前赶来救场的中年人听说我是李教授带来的人,态度立刻恭谨了许多,他一边安抚余师傅,一边向我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委屈了贵宾。在这种荒山野岭的地方,大家警惕性都高,希望你能理解。鄙姓章,免贵立早章,是考古队的副队长。不知道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你叫我小胡就行。”我揉揉了被扭得发痛的手臂,反问道:“这下边的盗洞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怎么也没人管?”

    章副队长一听”盗洞”两个字,脸色立马不对了。他回头对围观的考古队员说:“你们先回去,吃完晚饭还要开政治思想报告会,大家准备好笔记,回头要检查评分。”他将愣在一旁的小钱也一同打发了,然后回过头来意味深长地问我说,“关于盗洞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我琢磨着他这句话似乎别有深意,就拐着弯回答说:“基本情况都已经掌握了。”不料那个余师傅冷笑了一声,对章副队长说:“这个小兔崽子精得很。你放心吧,他什么都不知道。”

    我心说果然别有隐情,立刻追问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要停止挖掘工作。章副队长呵呵一笑,忙说这两天考古队在搞思想整顿,明后天就复工了。我明知道他这套官方说辞靠不住,却也无从反驳,只得灰溜溜地离开了现场,准备去找shirley杨他们商量此事。我刚爬出梯形坑,就被余师傅追了上来。我没好气道:“怎么,还想抓我?”

    老头什么也没说,右手一抬,朝我甩出一件东西。我顺势接住一看,**!居然是一枚摸金符,我低头去看自己的胸口,果然是空荡荡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取走的,居然一点儿感觉都没有。我还在想着如何辩解此事,余师傅又一声冷笑:“别装了。我以前也是土夫子,摸金符怎会不认识。”我沉默不语,心里闹不明白他这是要拿我还是要约我喝茶。

    “你先看看自己的袖口,想清楚了再回答我。”

    我被他说得莫名其妙,急忙低头去看自己撸起的衣袖,这才发现袖口处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染成了暗红色。我低头去闻,顿时被呛了一鼻子酸臭味。这种味道对我来说太熟悉了,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这是尸血!洞里有东西?”我褪下外衣,不解地问,“既然你们知道为什么还要……”

    余师傅摆摆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走,等见了姜队长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余师傅说完就转过身朝姜队长的帐篷走。我来不及向shirley杨等人报信,心里盘算着待会儿被刑讯逼供的时候该说些什么好。不过事实证明我错误地估计了形势,人家余师傅压根儿没有半点儿揭穿我的意思,他信手敲了敲姜队长挂在门口的大锣,然后就带着我径直走进了帐篷。

    这个行军帐篷里边的摆设比我想象中的简单许多,除了行军床以外就只有一张长方形的办公桌,桌上散乱一团,多是各种化学药剂和外行人看不懂的数据表。我一进帐篷就被两道火辣辣的视线盯得浑身不自在。李教授坐在角落里,见我进门也不打招呼,依旧板着一张全国粮票的脸。

    “姜子,给我倒口水。”余师傅将桌上的文件一扫,自说自话地蹭上了桌。

    “师傅,你咋来了?刚才外头怪热闹啊!又是你惹的不?”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搪瓷缸子。

    余师傅接过搪瓷缸,仰头一灌,然后指着我说:“这小子有点儿本事,一会儿跟咱们走。队上的事你都交代过了?”

    “有啥好说的,又不是不回来了,这位同志哪个单位的啊?”姜队长饶有兴趣地看了看我,见我一直不说话,又转头去问李教授,“你们博物馆的?”

    李教授僵硬地点了点头,开口说:“别人硬塞的。你们要用就拿去,我没意见。”

    我在一旁听得莫名其妙,心里不停地琢磨着他们这是演的哪一出。_姜队长从行军床底下抽出一个鼓鼓的背包,拍了拍灰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愁三缺一。来来来,东西拎上,咱们一入夜就走。”

    我接过背包,拎在手里晃了晃,立刻传来铁器碰撞的声响,分量比我想象中重了许多。我单手拉开包上的拉链,一节头尖身圆的铁铲头赫然出现在眼前,又伸手进去翻了翻,发现包里装满了一节一节带着螺旋纹的钢管,明显是改良过的便携式探铲。我合上背包,将染了尸血的上衣抖搂出来,问道:“墓室上方有三处明显的盗洞,里头全是血。诸位谁能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最后姜队长点了根烟,狠吸了一口说:“事情要从第六层封土解封的那天说起,当时全队斗志昂扬,打出了’埋头苦干,十天破土’的口号,大家加班加点,铆足了力气在各自的岗位上发光发热。大概凌晨三点多的时候,甲组还有两位挖掘人员不肯休息,我只好亲自去找他们谈话。刚一跳下去,就有一个人朝我喊’不得了,发现一个盗洞’,我一看洞口的形状,心都凉了,有点儿经验的人都知道盗洞大多遵循’古圆近方’的原则,一般方形口都不超过五十年的历史。可我眼前的洞口圆得跟十五的月亮似的,绝对是上了年头的东西。后来我们又在东南边陆续发现了两个相邻的盗洞。我赶忙去找余师傅来做鉴定,最后确定这三个盗洞是同一时期的产物。也就是说,早在数百年前这座娘娘坟遗址就已经被盗墓贼光顾过了。”

    余师傅也跟着点了一支烟,吐了口烟圈说道:“我劝他们不要灰心,洞不一定是掘到底的,要不然也不会一下子挖出三个来。可那两个瓜娃子不听,非要下去瞧个究竟。”

    “我觉得太危险,喝令他们回去休息。本打算等天亮再组织相关人员去做排查,谁知道次日一大早有人来找我报告说,那两个甲组的劳动模范彻夜未归,到处找不到人影。当天我们停了工,把所有的人手都调动起来将整座山搜了个遍,最后还是一无所获。晚上余师傅来找我,他说有一个地方咱们还没找。”

    听到这里,我的心咯噔了一下,想都不想脱口而出:“你是说,他们进到墓里去了?”

    “要不然呢,叫鬼给叼了?”余师傅指着血衣说,“今天我又去检查了一遍,发现那三窟盗洞都是从内往外打的。用句行话来说叫作’三环套月’,是一种已经几近失传的掘土绝活。寻常盗墓都是直来直往,打哪儿来的从哪儿出去,可有的时候遇上特殊情况,无法原路返回的时候,就会用上’三环套月’的手艺从墓室内部往外逃生。至于为何要同时开三个洞,那就不得而知,最普遍的说法是为了避开墓里的晦气,就好比狡兔三窟一般。但是我们看到的盗洞只挖到三分之二的地方,并没有穿透地表。所以我估计那个盗墓的人早就烂在里头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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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吹灯介绍:
远古的文明,失落的宝藏,神秘莫测的古墓,没有什么比这些元素更能吸引观众的眼球了,现在世界上正在兴起一股“古墓经济”,美国商业大片《盗墓迷城》《夺宝奇兵》,经典电玩游戏《古墓丽影》,无不获得巨大的商业成功,这些虚拟出来的“古墓”,使人们在舒适的电影院或者家中,跟随着电影或者游戏中的主人公展开惊心动魄,波澜壮阔的大冒险,体验前所未有的刺激。
《鬼吹灯》(盗墓者的经历),就是这样一个系列形式的文字冒险故事,三位当代摸金校尉,利用风水秘术,解读天下大山大川的脉搏,寻找那些失落在大地上的一处处龙楼宝殿,沙漠、雪山、森林、峡谷、急流、草原、鲜为人知的神秘动植物,危机四伏的陷阱,步步惊心,环环紧扣,超越极限与想象力的挑战,在离奇诡异的地下世界中,揭开一层层远古的神秘面纱,故事由一本主人公家中传下来的秘书残卷为引,纵横天下千里寻龙,历尽艰难险阻,毕竟那些龙形虎藏、揭天拔地、倒海翻江的举动,都迥异庸俗,昆仑山大冰川下的九层妖楼,中蒙边境野人沟中的关东军秘密要塞,消失在塔克拉玛干黑沙漠中的精绝古城,神山无底洞中的尸香魔芋花,云南丛林中的虫谷妖棺,西藏喀喇昆仑山中的古格王朝无头洞,陕西的龙岭迷窟……目前正在连载中的是最终卷,无头洞遗迹,冰封的邪神迷宫之卷。鬼吹灯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鬼吹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鬼吹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