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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鬼吹灯txt下载     鬼吹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湘西疑陵 第三章 屈肢葬(2)

    “那……队上的两名工作人员岂不是……”

    “真要是下去了,我怕他们没命回来。”余师傅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作孽啊!活生生的两条命。”

    姜队长抬手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家伙都准备齐全了,今天晚上必须讨个说法。”

    我先前并不知道考古队里出了这样的怪事。现下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心里总算有了底。屋外的这个娘娘坟比我原先设想的要复杂许多,眼下两名考古队员生死未卜,我无权对姜队长夜探古墓的行为提出质疑,当即表示愿意协助他们。

    “我有两个朋友,也在李教授队上,他们对考古探墓都有着丰富的经验,如果余师傅信得过,我希望能带他们一起去。”余师傅虽然是个编外人员,但根据他与姜队之间的对话来看,这个老头在考古队颇有威信。所以我先寻求了余师傅的意见,只要他肯点头,姜队长就很难拒绝。

    余师傅”哦”了一声,挑眉问道:“莫不是与你同行?”

    “正是,正是,“我怕他再说下去揭了我的老底,忙抢着回答,“不过都跟我一起已经提前退休了。”

    老头明白我的意思,没有多说什么。他对姜队长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对我说:“既然懂规矩,那就不用啰唆了。你回去吧,入夜之后一号墓见。”

    我刚出了姜队的帐篷就跟shirley杨等人打了个照面,胖子正掐着章副队长的脖子冲他吼:“我们老胡呢?真在这个帐篷里头?说谎的死啦死啦的!”章副队长被他掐得两眼泛泪,一见我马上高喊:“小胡同志,救命!快救我,我快被人掐死了,咳咳咳。”

    我说:“你们这是要干吗,准备集体造反?”胖子丢开老章,大步走上前说:“你没事吧?我刚听说你被抓了,立刻带着大部队前来声援。”

    章副队长满脸通红地捂住脖子,指着胖子说:“小胡,咳咳咳,这个,这个无法无天的小胖子真是你朋友?咳咳咳,公然使用暴力,他这是要犯错误的。”

    我一边安抚章副队长,一边问shirley杨为什么不拦着胖子。王清正唯恐天下不乱,在一旁乱喊道:“胖哥发威谁敢拦。再说了,你自己一声不吭地跑了,我们能不担心吗?”

    “什么胖哥,叫凯利博士!再淘气揍死你丫的。”胖子抚了抚已经散成鸡窝的头发,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们本来在等你一起去吃晚饭,可等了半天就是不见人影。后来营地里发生了一阵骚乱,我出门一打听,说是有个盗墓的被抓了,等赶到现场的时候连个屁都没找到,正巧碰上这小子,问了才知道,你被那个什么余的弄走了。”

    “一场虚惊,已经没事了。”

    章副队长好奇地问我都跟余师傅聊了些什么,李教授还在不在帐篷里。我说:“几位领导都在里头开会呢,我就是去打个招呼,现在饿了,不如大伙儿一起吃饭去吧。”章副队长似乎对胖子心有余悸,他推说胃口不好不想吃饭,然后一头钻进了姜队长的帐篷。

    shirley杨对我擅自脱队的行为很不高兴,她说刚才已经找过老掌柜的两个儿子,据他们介绍说,考古队在前期挖掘时期下了狠劲儿,但是自从有天夜里营地发生一场骚乱之后,挖掘进度就明显慢了下来。当地的工人已经全都歇了,他们准备过两天选举一个代表,跟队里商量回家的事。

    “他们有没有说具体是哪天发生的事情呢?”

    “我问得再细他们不记得也是枉然。”shirley杨摇摇头,掉转话头对我说,“就像你,说好了低调处理,怎么又被抓去了?”

    林芳在一边煽风点火说:“关于被俘的事,回去之后必须写检查详细说明。”我说:“眼下有重要的情况要跟大家商量,检查的事还是压后吧。”shirley杨问是不是关于娘娘坟,我点点头,然后将大伙儿聚回营地,把刚才的见闻交代了一遍。

    胖子惊呼过瘾:“想不到我们的老前辈早就盯上了这块地,正所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娘娘坟下边肯定大有文章。”

    shirley杨分析说:“我从未听说过’三环套月’的技法,那位余师傅身手了得,对发丘掘墓的技艺又如此熟悉,我估计他十之**也是摸金发丘之辈。”

    “怎么,合着他也是混进来的?”胖子抄起一截烤土豆,不满道,“这老头子太不厚道了,都一把年纪的人还打算跟我们抢生意?”

    我说:“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余师傅是队上的民间顾问,解放后有不少像他这样的土夫子都金盆洗手转行当了博物馆的技工,为我国考古事业提供了许多经验和帮助。再说,姜队长对他的态度十分恭敬,我们还是不要随便得罪他的好。大家都是为了去救人,这个财不能贪。”

    “我反对。”王清正说,“救人也就罢了。连半点儿好处都不肯分未免太过寒酸。少爷我这趟白来了,回去怎么向爷爷交代?”

    我说:“王大少爷,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连这点儿小关节都看不透?计划和现实差距太大,墓里的东西你一件都别惦记。咱们能帮着林芳完成革命任务就算没白来。”

    林芳沉默了一路,此刻听我们提起她,这才回过神来说:“这一趟怪我准备不周,白会给大家添了许多麻烦。王大少放心,人情归人情,买卖归买卖。只要事情办成了,回去之后所有的损失都由我承担。”

    王清正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有些事,可不是钱能打发的。”

    林芳不甘示弱道:“我能提供的资源自然不止这些。”

    胖子见他俩抬杠,忍不住插嘴说:“姓王的那小子,你就不能学点儿好?钱串子性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嚷着要糖吃,臊不臊?”

    王清正不服气,两人作势要吵,我说:“非常时刻,咱们的炮口应当一致对外,有力气都留着,待会儿下了地还不知道有多少东西要对付。”

    “老胡说得有道理,我们已经失了先机,如果再不把握好这次机会,很可能就会与娘娘坟的发掘活动彻底失之交臂。考古队不缺经验,更不缺人手,要不是有队员离奇失踪,绝不会破例让我们进入墓室。”shirley杨说的话显然比我更有说服力,大家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林芳问道:“我们只有三个人的名额,怎么分配?”

    “这还用问,“胖子挽起袖子笑道,“自然是我们三个专业的上。”

    林芳听了这话,脸色微沉:“我对各位的专业性没有任何质疑。但事关重大,我必须跟着你们。”

    “我们对下边的情况还不了解,姜队长又是此次行动的负责人,就算我有意加你一个,也不见得人家就立刻点头答应。”我对林芳解释说,“更何况咱们这位王大少做事不分轻重,单独放着恐怕不妥,你做事谨慎,留在上边好歹有个照应,我们在地底下也放心。”

    “既然不放心,那大伙儿一起下去就是了,“王清正在林芳边上吹风道,“这个头是咱们牵起来的,做事的时候反要将你我抛下,你就不怕他们在背地里把好处都吞了?”

    林芳为难地看了shirley杨一眼,然后提议说:“我去找李教授商量一下,他那边总不能一个都不带,如果可以,我跟王清正就跟着他的队伍走。”

    我说:“这也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只是不知道那个僵尸脸的李教授肯不肯点头。”林芳信心十足地说她自有办法,看来手中八成捏了不少老李的小辫子。

    入夜时刻,我和胖子、shirley杨背起各种准备好的工具包来到娘娘坟一号墓的入口处,果真见到林芳笑容满面地跟在李教授身后,姜队长与余师傅早就等在了封土边上。

    “人来齐了就走吧。”姜队长招呼了一声,率先爬下梯形坑。我深吸了一口气,紧跟着姜队长迈出了古墓救援行动的第一步。

    再次下到梯形坑中,我脑中依旧不断闪现关于血水的记忆。姜队长趴在盗洞边上,抽出背包中的螺形管,吐了一口唾沫,小声说:“家伙都抄起来,这次不是考古作业,没有必要穷讲究,各位记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万一折在里头,都算因公殉职。”

    余师傅”呸”了一声,一铲子打在洞口:“少屁话,先把洞口给我扒开了。再说这些晦气话,老子第一个把你埋进去陪葬。”

湘西疑陵 第三章 屈肢葬(3)

    胖子边挖边问我为什么要在挖洞上浪费时间,眼前现成的盗洞,直接爬下去不就完了。我分析说:“应该是为了安全考量,扩张洞口方便大家进出。那两个先进去的生死未明,离他们失踪已经超过四十八个钟头,就算真的还活着,恐怕也已经呈现出虚脱状态。现在把洞口启开,是为了后期营救的时候不耽误时机。”

    我们分成两队,轮流掘土,因为都是熟练工,又有现成的盗洞做底子,洞口很快就扩大到了原先的一倍多。趁着换手的时候,余师傅将我拉到一边,拧开头顶上的矿工帽,用铲子在泥地上比画道:“队上之前对地宫做过规划,墓室底座面积出奇的大,与传闻中的明墓规格不符。要依我的个人经验来推断,底下应当是’前殿后寝’的规格,怎么看都不会是个娘们儿坟。打洞的人是个老手,这洞的位置十不离九与棺椁垂直。”

    “前殿后寝”的格局是传统的秦时标准,墓主人起码是诸侯等级的人物才配在死后设置地下朝堂,而朝堂里埋的自然是与墓主人生前有关的”办公物品”,比如批阅过的简书,记录功勋的谍报,甚至是殉葬的宝驹和臣子。在林芳提供的情报中,关于娘娘坟的描述一直没有脱离过第二陵的假设,而余师傅仅凭对地宫的规划就推测出地底下是一座秦墓,实在不得不叫人佩服他老道的经验。

    我不明白他为何忽然之间要向我提起地宫的构造,并没有多话,耐心地等待着他的下文。这时,shirley杨晃了晃手中的电筒示意我过去。我快步走上前,发现其他几个人正围着盗洞窃窃私语。我立刻感觉不对劲,shirley杨举起手电,指着洞口说:“下边有东西卡着,铁铲打不进去。”

    我拨开人堆,发现姜队长已经身先士卒钻下洞去,他整个人半蹲在泥土中,老半天才抬起头来说:“不对劲啊,这下边哪儿来的封门石。”

    我一听也吓了一大跳,封门石一般都设置在墓室入口处,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墓室正上方,怎么会挖出一截封门石来?更何况这个盗洞是从内往外打的,如果真有封门石,当初盗墓者是如何穿透石层隔空打洞的呢?我们用缰绳将深入洞穴中的姜队长拉了出来,他浑身沾着泥土,不断地吐着唾沫:“真是见鬼了,下边封得死死的。我看那两个小子八成是溜号了,不可能在墓里。”

    我怕他一时眼花看错了,决定亲自下去探个明白。shirley杨替我扣上了绳索,然后与胖子一道慢慢地将我放了下去。

    地下的光线不足,矿灯能照射到的范围有限,下到七八米左右的时候,我能明显地感觉到脚底下有东西。我一手拉着绳索,一手将探铲敲下去试探,“咣当”、”咣当”的声响立刻传了上来,看来果真如姜队长说的,碰上硬家伙了。我松开握绳的右手,直接落在了挡路的封门石上头。落地之后,我先展开双臂大致丈量了一下地底下能够活动的空间,然后又蹲下身来研究起那块突然出现的封门石。这块巨石与盗洞成九十度垂直,石头周围的土因为长期积压早就变得坚硬如铁,根本无从下手,更别说再找缝隙另辟蹊径。我用指关节敲了敲这块封门石,只有微弱的闷重声传来。我心里明白这不是一个好兆头,石层越厚回音就越小,这种几不可闻的声音足以说明这块封门石的厚度有多么可怕,仅凭几把铁锹想要凿穿它,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这时,我腰上的绳索忽然紧了一下,这是我们商量好的暗号,用来确保彼此安全,我象征性地跟着拉了两下,示意自己无恙,然后又继续摸索这块光滑、坚硬的封门石,希望能找到一点儿线索。我始终想不通当初的盗墓人是如何透过这块巨石挖到地表的,更想不通那两个考古队队员是如何穿透巨石消失在墓室中的。难道真如姜队长说的那样,他们并没有进入墓室,而是溜号下山了?

    正当焦灼之际,我头顶上的光猛地暗了下去,仔细一看,又有一个人影顺着盗洞缓缓降了下来。我朝旁边侧了个身,那人弓着腰悄无声息地落在我边上,我定眼一看,原来是shirley杨。

    “你怎么也下来了?”盗洞虽然经过二次开发,但要说宽敞也只是勉强够两个人侧身通行罢了。shirley杨按了一下脚底的封门石说:“胖子和余师傅去检查另外一个盗洞了,我来看看这边的情况。岩石表面这么光滑,明显经过了人工打磨,你都检查过了?周围没有机关?”

    我摇头道:“总共就这么屁大点儿的地方,两手一伸就能摸个遍,你看看周围除了土还是土,哪里能藏机关。”

    shirley杨不信,她半跪在封门石上,沿着石头和泥土的接缝处一点一点地摸索,我只好顺着她的意思,从另外一边再次检查起来。

    “老胡,快看这里!”shirley杨猛地拉住了我的手臂,我扭过头去,一束刺眼的光斑照在焦黑的泥土上,光圈中央露出一截绿色的物体,如果不抬头仰视根本注意不到。我伸手捏住那东西用力往外一扯,凑到手电光下看了看,居然是一只胶底解放鞋。我们两人面面相觑,shirley杨最先反应过来:“会不会是之前下来的考古队队员?”

    我说:“坏了,鞋压在土里,那人八成也危险。”shirley杨拧开螺旋铲,取了一截能在洞中灵活挥动的部分,奋力朝着刚才挖出解放鞋的地方凿了下去,眼见原先只有半尺宽的洞口很快坍塌下来,我上前扒开墙壁上的洞口,发现这里的土层呈单一的焦黑色,与之前盗洞里层层堆积的沉积土不同。shirley杨很快也发现了其中的破绽,她兴奋地说道:“这个洞口是被人后来堵上的。我们找到的这处盗洞并不是直上直下,当初盗墓人为了避开封门石特意挖了一个’之’字形。我们在拓展盗洞的时候理所当然地凭借过往的经验一路往下挖,错过了被人刻意隐藏的’之’字形路口,所以才会碰上本不该碰到的封门石。”

    “先上去,看看其他人有什么发现。”解开了封门石的秘密,我们两人都不禁长吐了一口气。回到地面上之后,姜队长跟余师傅对我们挖出来的解放鞋进行了辨认。姜队长很肯定地说:“这是俺们队上的鞋,你看鞋跟上的编号,统一领来的都是’0101′打头。不过48码的鞋可不多见,走丢的那俩兔崽子都没有这个块头。”

    余师傅看了一眼解放鞋,纳闷儿道:“不是他们还能有谁?晚上开会的时候不是点过名了?没丢人啊!”

    “管不了那么多了。”胖子一把将解放鞋拍在地上,“有人故意把洞口堵了,这是打算私吞国家财产啊!你们谁都别拦着我,今天我王凯旋就要替天行道,将那些胆大妄为的不法之徒消灭在社会主义的铁锤下。”

    我问胖子,他们在另外两个盗洞中有何发现,他叹气道:“碰了一鼻子灰,你说那封门石得有多大一块,一点儿空隙都没有。”

    余师傅说:“这就对了,如此看来,我们挖到的根本不是封门石,应当是铺设在墓室上层的隔板,将整个墓室包裹在其中起到保护作用,就像蛋壳一样。”

    “整个墓室都包住了?”林芳瞪大了眼睛,“古代哪有如此先进的切割技术,想要在原石的基础上切除完美的球形体在那个年代根本不可能达成。”

    我对余师傅的推论表示肯定,正是因为板材与板材之间无法完美融合而是留有一定缝隙,没有形成完整的隔离层,才给了后世的盗墓贼可乘之机。这也就解释了娘娘坟里的盗洞为何会呈现出”之”字形。

    “那还等什么,下去挖啊!”胖子扛起工兵铲,将缆绳往腰间一勒,拧起头顶上的矿灯说道:“刚才风头都让你们给抢了,这趟换我打头阵,争取早日为国家拿下胜利的果实。”

    我心里琢磨着这小子肯定是怕别人捷足先登掏空了墓室里的陪葬品所以才会这般猴急,就安慰他说:“墙壁上的填土松软稀疏一挖就开,用不着这么较真儿。”胖子哪听得进去,一眨眼的工夫就进到了洞里。

    盗洞里的空间本就不大,胖子那腰板儿一个顶俩,我们只能选出身材最为瘦小的林芳下去给他打下手,一方面要将挖出来的泥土及时清理出来,避免将自己活埋;一方面也是为了防止突发情况,给他安排一个打掩护的。很快胖子就将那条被堵死的墓道清理了出来,我们按照三人一组的行动顺序给各组编了号,然后依次爬进了那条不知通往何方的地下甬道。

    由于之前胖子和林芳已经抢先一步爬了进去,我们后边的人也就自觉地两两一组拉开了距离,既方便彼此照应又能保证关键时刻进退自如,不至于挤成一团。王清正一路跟在我屁股后边安静得出奇,既没有到处跟人叫板也没有擅自行动,倒叫我有些不习惯。我问他怎么蔫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第一次正儿八经地进墓室,有点儿慌。”我说:“这可不是你王大少的作风,难道怕黑不成。”他”呸”了一声,然后问我为什么让胖子打头。我一边爬一边解释说:“从战略的角度看,我们必须让他走在前头。”

    王大少还不明白,又追问为什么。我只好压低了声线继续解释说:“宽,懂吗?宽。”

    他沉默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不就是怕他太胖卡在半道上吗?你说得那么隐晦干吗?”

    我急忙扭头给了他一脚:“小声点儿!信不信回头一屁股坐死你!”

    “我**!胡八一,老子在前边都听见了,你就可劲儿诋毁你家胖爷爷吧,回头一屁股坐死你丫的!”胖子愤怒的声音从黑漆漆地甬道深处出来,弄得我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身后那只小王八蛋。

    “严肃点儿!”余师傅的声音从后边出来,“洞里没有力柱,吵塌了一个都跑不掉。”

    我们在狭窄漆黑的甬道里爬行了十来分钟,前方的路慢慢地变得宽敞起来,不断有”咔嚓咔嚓”的声音传来。胖子朝我们喊道:“看见墓道了,前边有砖头路,你们都别乱动,我先下去瞅瞅。”

    这无疑是一个激动人心的消息,至少证明我们已经进入到了墓室内部。林芳紧跟着胖子消失在甬道前方,我眼前的视线一下子豁然开朗。就在距离我们大概二十米左右的位置上,有一组较为显眼的阶梯形工事延伸到墓室深处,胖子他们就是沿着这条阶梯走下去的。

    我观察了一下石梯周围的环境,到处都是没有填补完整的土坑壑沟。shirley杨从王大少身后挤了上来,她拧开一颗闪光弹丢下石阶,瞬间我们脚下的世界变得清晰无比。

    “坏了,下边是排葬坑。”姜队长扑到阶梯边上,大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你们看那底下的坑穴又密又窄,排得多整齐。古人对葬坑等级有着我们无法理解的执着,单位面积里出现如此多的坑穴,足以说明这里不是主墓室。”他说得这样激动,倒看不出有什么着急的地方,也不知道他口中的”坏了”具体指什么。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朝地下看了过去,不禁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我虽然没听说过什么排葬坑,却能清晰地看见那些暴露在坑穴外没有被完全掩埋起来的尸骨。数量之多、排列之整齐全部出乎我的意料,简直就像一支由死人组成的军队。第一颗闪光弹很快就熄灭了,shirley杨问我怎么没看见胖子,我这才想起胖子跟林芳已经抢我们一步下到排葬坑里去了。

    余师傅将我们拨到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只褐色的小玻璃瓶说:“都抹上,擦在鼻子底下。”我揭开瓶盖凑到面前一闻,顿时被一股辛辣的气味呛得眼泪直流:“咳咳咳,什么鬼东西,这么难闻?”

    姜队长从我手里将玻璃瓶拿了过去,皱着眉头将瓶子的液体倒了出来,迅速地抹到了人中的位置上,9他一边打喷嚏一边解释说:“余师傅的独门配方,你就当它是一种中和剂。”

    王大少捂着鼻子将瓶子推到一边,不满道:“中和个屁啊!人都快被熏死了,瓶盖在哪儿?味道真恶心。”

    “尸毒。”余师傅虎着脸,一把按住王大少,将中和剂硬涂在他脸上,而后又对我们几个说:“我生平最怕带你们这些半瓶摇。地底下的苦你们吃过多少?一个一个见了好处跑得比兔子还快。就拿那个小胖子来说,半点儿纪律性都没有,后头折在里头都是活该!”

    我忙说:“胖子皮厚,吃点儿苦对他有好处。余师傅您口恶心善,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您老快别气了,咱们赶紧下去找人要紧。”

    就在我们几个抹药的时候,姜队长已经不声不响地跑下了石梯,他挥舞着手电冲我们叫喊道:“师傅,你来看看,这些尸体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湘西疑陵 第三章 屈肢葬(4)

    我一听尸体有异,立刻冲到了队伍前头,三步并作两步跳下了石梯。此时,姜队长正蹲在一组葬坑前面,整个人红光满面,额头上不断地有汗往外渗。视线越过他的肩头,我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口中的”异状”是指什么:不到整米宽的土坑里,横七竖八地倒了数十具白骨,无一例外地都是手脚屈直向后,以一种极度扭曲的姿势入葬。我想上前翻看,被姜队一把拦住,他从包里掏出一副手套说:“戴上,戴上,这些都是国家财产,神圣不容侵犯。”

    我心说好在是白骨,无法发僵伤人,要不然被掐了脖子,姜队长反倒要怪我脖子粗硌坏了公物。

    其他几个人这时也纷纷来到了葬穴边上,余师傅看了一眼说:“你问我也没用,我对死人没研究。你们那个什么故宫来的教授呢?让他瞧瞧吧。”

    经他一说我们才想起还有李教授,他一路上都默不作声,就连方才发现排葬坑也没说过半句话,害得我差点儿忘记还有这么一个人。我回过头去,发现李教授早就换上了橡胶手套,背着考古用具,有板有眼地走上前来。王大少咋舌道:“老头玩真的?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空带工具箱下来?”

    我和shirley杨面面相觑,虽然早就知道林芳找来的人物不普通,但也没想到李教授的举止会如此超脱常理,连下墓救人都不忘带着吃饭的家伙,实在不得不佩服他的敬业精神。

    李教授见了尸骨,两眼顿射出精光,他用小铲掘开泥土,细细举起一节白骨凑到面前闻了闻,而后又反复观察了许久。我看着怪恶心,扭头对shirley杨说:“咱们还是去前边找胖子他们吧。等他研究完,太阳也该照屁股了。”

    “我们下来是为了救人,反正尸体跑不了,研究工作可以往后拖一拖。大家还是往前搜吧。”

    shirley杨说完这句话之后,居然没有一个人应声,剩下的人似乎都被李教授的情绪所感染,直勾勾地盯着他手中的白骨。我与shirley杨不方便就此脱队,只好留在原处等待李教授发话。

    “这些不是人。”李教授放下手中的白骨,没由来地说了这么一句话。我的头皮顿时麻了,其他人也纷纷露出了惊异的表情。

    “不是人是什么?”

    “我说的是他们的社会身份。”李教授脱下手套,指着那些姿势扭曲的白骨说:“先秦时期,人畜殉葬的礼俗十分普遍。古人看中生命,对待死者的态度尤为虔诚,逢家祭国丧之时,多用活人祭祀。我们眼前这一片白骨都是用来祭拜的人牲。”

    我放眼整个排葬坑,几乎一眼望不到头,难道这里埋的均是陪葬的奴隶?

    姜队长点点头:“如此规模的排葬坑,应该不是单纯的家族祭祀坑,而是几个家族公用的祭祀坑。这里在古代应当是一处公共墓葬,就像我们去公墓祭扫要烧元宝纸钱,他们却是用活人的鲜血来告慰祖先的亡灵。他们被杀的时候,手脚遭人反捆在身后,就像待宰的猪一样被悬挂在我们刚才路过的石梯尽头。你们看,大部分尸体身上都没有砍、砸留下的致命伤。我认为他们是被割喉放血而死,然后尸体就像垃圾一样被丢下了排葬坑,所以这里可谓是一处真正的屠宰场。”

    shirley杨听到此处忍不住低喊了一句”阿门”。不知为何,一想到这里遍地的尸骸都是被当作鸡鸭一般宰来做祭品,我浑身都在冒冷汗,总觉得周围的气氛开始不对劲。

    姜队长不停地擦汗,兴奋地说:“这么说,我们找到的并不是一座单纯的死人墓,而很有可能是一座公共的家族墓?甚至是一座史无前例的群葬墓?”

    我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各位,我们有两名考古队队员至今生死未明,关于墓室的问题是不是等出去之后再讨论?”

    姜队长这才稍微冷静下来,他笑道:“职业病,职业病,说起来就没完了。既然这里没看到人影,咱们继续往前头找吧。”他说到此处忽然停住,然后急切地朝我们扫了一眼,问道:“余师傅呢,人怎么不见了?”

    我猛地回头一看,余师傅原先蹲的位置上空无一人,只剩一只茶色的玻璃瓶孤独地躺在黑暗之中。

    “人呢?”王清正抱着手电筒走到玻璃瓶前,他蹲下身捡起瓶子,回头问我:“不是一直站你后边的吗?这么大一个活人说丢就丢,不科学啊!”

    刚才我一直在听李教授讲解排葬坑的由来,一点儿都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我拼命回忆了一下,只记得最后看见余师傅的时候,大家都围在葬坑前头,唯有他一个人蹲在角落里,不知道在研究些什么。

    shirley杨分析说:“余师傅身手不差,若是意外,起码该出点儿声。现在他一声不响地消失了,应当是出于主观意愿。”

    “放屁!”姜队长急得满脸通红,“有什么事要走总该打个招呼,余师傅肯定出事了。”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老喜欢往消极的方面想。就凭老余那身板儿,十个粽子也奈何不了他,能出什么事?”

    “那现在怎么办?”姜队长擦了一把汗,左顾右盼道:“已经丢了两个,再、再加上余师傅……”

    “丢了去找啊!你慌什么。”李教授大喝了一声,然后指着姜队长说:“心理素质太差,你怎么带的队伍?回去我要向省里写报告。”

    我说:“先别急着追究责任,咱们先到附近找找再说。”

    姜队长怕继续出事,反复强调不许走远了,一定要避免单独行动,待会儿还要回来集合。

    王清正跟在我和shirley杨身后,鬼头鬼脑地说:“这么好的机会,咱们还不走?”

    “去哪儿?”我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跟着咱们,低声说,“余师傅还没找到,如果我们再消失,剩下那俩搞学术的还不吓死,不行,我们不能走。”

    shirley杨也同意我的说法,她环视了一下整个排葬坑,严肃地说:“我们这次来不是为了明器,跟考古队也不存在利益冲突,完全没有单独行动的必要。你那点儿歪脑筋还是省省吧。”

    王清正不屑道:“别以为我不懂你们那点儿小伎俩,胖子早就跟林芳跑了,这还不叫脱单?少爷我怎么知道你们有没有背着我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被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胖子那小子自从刚刚下了排葬坑就再没有吱过一声,他和林芳探路探得也未免远了些。我站起身来喊了几声,希望他能有个回应,可除了姜队与李教授先后朝我打起手电之外,连半点儿胖子的身影都没看见。我心说不妙,难道二师弟真被女妖精勾走了?

    “怎么样,没话说了吧?”王大少自鸣得意地甩了甩手电,“那余老头说不定也是见利忘义,为了自己的腰包把考古队给撂下了。我劝你们还是听我的话,早为自己谋划,咱们毕竟是一条船上的人,得了好处少不了你们的份儿。”

    shirley杨说:“林芳他们下来有一会儿了,怎么到现在也不现身,会不会已经跑到前头去了?”

    “这可说不好。”林芳这个人我虽然不太了解,但对胖子还是满有把握的,他见了明器跟见了**一样亲切,想控制都控制不住。可就算真有什么收获,起码应该给我留下点儿记号,不至于消失得如此彻底,跟私奔似的。”这个排葬坑说大不大,可要说小,找起来人来也颇费功夫。时间拖得越久越危险。我看还是先把两位领导送上去,别让他们待在洞里瞎猜。”

    “想让他们退步可能不太容易。”shirley杨说,“对他们来说,这座葬坑本身就是一笔无价之宝,既然下来了,不找出点儿什么是不会轻易离开的。”

    “骗他们出去还不容易吗?”王大少对shirley杨说,“待会儿你装晕让他们扛出去就是了。”

    “你出的什么馊主意!”我严厉地批评了他一顿,“shirley杨跟他们非亲非故的,真晕了那肯定算在我们头上,到时候被人家趁机轰回去,那才真叫偷鸡不成蚀把米。你有工夫不如好好动动脑子找人。”

    “那一不做、二不休,把李教授敲晕,这样姓姜的总不能不管吧?”

    我懒得再搭理小王八蛋,扭头朝两边的排葬坑里打量,希望能找到余师傅等人的踪影。shirley杨忽然拉了我一下,她调暗了手电,指着不远处的土堆说:“仔细听,有动静。”

湘西疑陵 第四章 红白石道(1)

    王清正本来跟在我们后边,一听这话恨不得立马跳进土里。我一把将他按下,示意他不要随便走动。硕大的墓室在瞬间变得无比安静,仿佛连姜队长跟李教授都消失了一般,连半点儿光都看不见。我屏住了呼吸,仔细辨别起周围的声音,很快就听到了shirley杨说的那一抔土堆里传来的声音。

    “土里有东西?”王清正不可思议地看了我一眼,“僵尸?”

    “我们去看看,你别乱跑。”虽然我们之前确定过这里只是一个单纯的古代弃尸场,这里散落的尸体因为没有得到土壤隔绝更没有经过防腐处理,早就被分解成了一堆堆的白骨,想要尸变是绝无可能的。但神鬼之事我们见得也不少,稍有不慎就会引来血光之灾,所以不得不谨慎。

    shirley杨与我各持一边,悄无声息地朝着土堆的方向摸进。我们对于娘娘坟的信息几乎都是从镇上居民口口相诉的传说中了解到的,至少在地方传说中丝毫没有感受到墓主人的恶意。进入墓室之后,我的这一想法逐渐被眼前的事实推翻了,光凭排葬坑里那些数不清的人牲便可见墓中所埋绝非善茬。此时,在布满白骨的墓室内忽然听见了响动,又怎能叫人不心惊胆战。转眼间,我与土堆之间只剩下半步之遥,shirley杨在我对面也已经准备就绪,全等我做下一步指示。我深吸了一口气,猛地将手电一推,趁着强光直扑咔咔作响的埋尸土。因为先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我在第一时间便适应了光亮,只见土堆中央有一处人头大小的黑洞,半截铁铲倾斜着插在黑洞边上,而先前一直不绝于耳的挖土声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顺着土堆一旁的陡坡迅速地滑了下去,想贴进黑洞看个清楚,前脚刚一落地就被人狠狠地扣住了脚踝。我下意识地抬起另一只脚朝着地下踹去,岂料对方像是算准了我的动作,居然踩了个空,我一时重心不稳,整个人朝着埋尸土摔了下去。那一下摔得极重,土中原先就埋着散碎的尸骨,经我这一折腾顿时被压碎了不少,我脸上一阵刺痛,估计被扎得不轻。可生死关头哪里还顾得上脸面上的事,咬起牙关反身一扭,我缩起被扣的那只右脚将来者从黑暗中硬拖了出来。那厮块头巨大,被我一拖立刻发出了野猪一般的哼唧声,我的手电滚在一旁,随着两人的扭动厮打不断地变换着明暗。

    那家伙仗着身形上的优势,一个猛子蹿了上来,我被他扑了个正着,差点儿没被压断了气。

    “孙子,打你胖爷爷的主意,坐死你丫的。”

    我一听这声音顿时明白刚才埋伏在一旁的是胖子,心中不禁恼悔出手太急,打到最后连敌我都没闹清楚。

    这时,shirley杨已经跳下了土堆,她高举着手电喊道:“都住手!”

    胖子满脸是土,正使劲儿掐着我的脖子,顺着光亮仔细一看才知道打的人是我,他瞪大了眼睛问:“怎么是你?那、那个老王八蛋呢?”

    我一把推开他,捂着嗓子大口喘气,见胖子头上隐约有血迹,忙问怎么回事。他颓坐在地上,指着埋尸土中间的黑洞说:“老王八,我看见老王八了。林芳被他抓了,我**,我有点儿晕,太快了。哎哟哎哟,快扶我一把。”

    shirley杨大喊不好,她迅速地跳上地面看了一眼,转过头来冲我们喊道:“王清正不见了,我们的背包也不在了。”

    我将胖子拉出土坑,shirley杨为他查看了伤口,又做了简单的包扎。胖子还沉浸在被人下黑手的愤怒之中,他拍着大腿咒骂说:“早就看出来了,那姓王的祖孙俩没一只好鸟,都是他娘的白眼狼。看样子他们早有预谋,事先已经商量好了偷袭的计划。”

    “林芳被抓,说明她对王家还有利用价值,咱们先找姜队长他们集合再说。”我怕那两个死脑筋出事,连忙架起胖子向约好的集合点跑。胖子边走边向我们解释了进入排葬坑之后的遭遇。

    “我们下来之后,林芳非要抢在我前头,我本来打算等你们到了再走,谁知道一回头的工夫她就跑得没影儿了。我心想不能丢人家大姑娘一人在地底下不是,也就没顾得上你们,追着她进了乱葬坑。”

    胖子长喘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那丫头跑得贼快,我在尸体堆里转了好几个来回才逮着。我问她跑个什么劲儿,她二话不说把我给放倒了。”

    “你头上的伤是林芳造的?”我心想这小娘儿们下手可真够黑的,上次在秘鲁把胖子活埋在尸洞里头,这次更狠,刚下地就敢持凶伤人,回头逮着了她,非给这个美国鬼子打个半身不遂再说。

    “你听我把话说完,“胖子摸了一下伤口,“我当时就蒙了,只觉得眼前一片通红,脑子虽然清醒,可手脚使不出半点儿力气,想喊都喊不出来。她把我拖到角落里,说一切都是为了我好。我当时想丫还挺会装,整个一猫哭耗子。哪知道她刚一站出去,我们边上的土堆就被人拱了一个大缺口。我眼见着王浦元那个老浑蛋跟耗子似的从洞里钻了出来,身后还跟了四五个人。我挣扎着要起身,扑腾了几下实在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光记得林芳被他用枪指着,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我就彻底晕过去了。”

    “经你这么一说,林芳同志倒是一位情深意重的好同志,继白求恩之后又一位杰出的国际友人。她将你打伤应该是出于保护,防止老王八对你下手。”我嘴上虽然满是调侃的语气,心里却在暗暗替林芳担忧。我们与王家祖孙接触不多,但早就知道他们是一伙心狠手辣的生意人,轻易不会与人撕破脸皮。可林芳到底做了什么,竟然逼得王浦元不得不亲自现身。难道这个娘娘坟里还藏着其他的秘密,她一直对我们有所保留?

    shirley杨一直把林芳当作贴心姐妹,她此刻脸色凝重,看来心中所想与我无异。

    “眼下我们还不知道王家人的目的,先找到姜队长吧,起码让他们清楚情况,免得误伤性命。”

    我们三人回到最初的集合点,准备与姜队长合计一下再做定夺。到了地方一看,姜队长和李教授早就在原地等着我们。姜队脸色刷白,坐在地上半天不说话。一看他这架势就知道肯定没有收获。

    “这、这怎么弄的?”姜队长见胖子挂了彩,连忙爬起来接应,“跟你们一起下来的林小姐呢,她也受伤了?”

    “他们被人偷袭了,“我避开了重点,只说林芳和王清正被一伙歹人劫去当了人质。

    “盗墓的?”姜队长怒拍大腿,“心思动到国家头上来了,这、这反了他们。咱们上去通知部队里的同志,让他们下来抓人。”

湘西疑陵 第四章 红白石道(2)

    “恐怕来不及,“李教授比我想象的镇定许多,他指着墓室南边的角落说,“排葬坑的设计四通八达,等我们上去搬了救兵再回来,估计人早就跑了。我看这样,你回去通知大伙儿守住下山的通道,我们继续追。”

    我原先打算将姜队长与李教授都哄回营地去,不想李教授的心思比我还缜密,我劝他跟姜队长一起回去,他反驳说群葬墓与普通独主墓不同,我们对墓室构造不熟悉很容易迷路,反而耽误了救人。姜队长没有犹豫,拧开矿灯帽说:“这里就交给你们了,他们有武器,千万别硬拼,我去去就来。”

    姜队长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漆黑的墓道中,我见他离开,顿时松了一口气。李教授走到我跟前,没由来地问:“你们有什么目的?”

    我吓了一跳,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这么问。shirley杨说:“教授您误会了,我们没有恶意。”

    李教授的镜片中闪着寒光,他冷笑了一声:“姓林的什么来头大家心知肚明。这事我本来是不想多问,但现在连她都不见了,我就不得不请教几位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爷,您回去歇着吧,都什么时候还整这些敌我矛盾。老实说,我们也是被林芳忽悠进来的,根本不是什么美国来的博士。哥儿几个到现在都没琢磨明白要找的是个啥,姓王的那小子更不是什么好东西了,一大家子合起来耍阴的。我们现在留下不为别的,争的就是一口气。”

    “怎么,你们不是为了凤翼?”

    “啥玩意儿?”我们第一次听说什么凤翼,都蒙了,合着林芳果真是下了套给我们钻,到头来还是见利起意。

    李教授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指着我们问:“难道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您看我们的样儿,像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吗?”我整了整思路,“按您的说法,这墓里有东西?林芳是冲着明器来的?”

    “你们糊涂啊!糊涂!”我认识李教授这么久,第一次见他感情波动如此大,老头子唾沫星子都快溅到我脸上了,“造孽啊!我也是瞎了眼,怎么就轻信了她的鬼话。”

    他越解释我们听着越糊涂,shirley杨安慰李教授说:“您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来之前林芳是不是跟您说了什么?”

    李教授再次问我:“你们确定不是为了’云祥勾羽凤翼’?”

    “那是什么,能吃吗?”

    “我的天啊,林芳这个骗子!”李教授气得摘下了眼镜,他哆哆嗦嗦地打开了衣襟,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工作日记本,日记本的边角早就泛黄卷曲起来,他迅速地打开本子,从中间抽出两张微缩照片,“你看这两样东西眼熟吗?”

    我接过照片,发现其中一张上正是当日在云南见过的小金龙,而另外一张照片上拍的是一尊类似丹炉的金属器皿。

    “秦龙见过,这炉子就不知道了。这两件东西跟娘娘坟有关?”

    李教授叹了一口气,摸索起手中的照片说:“这些都是刚刚出土的无价之宝,是秦时东游寻仙的船队留下的黄白法器,说白了就是古代的化学仪器。林芳是不是对你们说起过在日本海域发现秦国墓的事?她可曾提到专家们在墓室里发现了什么?”

    “她一路上模棱两可,没提过太多有价值的信息,只说海底墓中并未有大发现,所以才将我们引来酉水做进一步调查。”

    “这句话倒也不假,看来你们并不知道秦龙和金鼎的秘密。”李教授指着照片上的鼎器说:“我专攻秦时历史,对秦始皇东海寻仙这一段尤为痴迷。过去也因为这些研究吃过不少苦,这尊金鼎与史书中记载的周九鼎有莫大的联系,传说秦始皇统一中国之后,多方搜寻,将周王九鼎纳入己怀,令方士丹生熔鼎炼丹,将九鼎合而为一,铸造了这尊秦王金鼎专门为他炼制长生不老之药。后来他将金鼎托付给寻仙的船队,希望他们能够寻到炼丹仙法。岂料东渡之人一去不复返,始皇帝自己不久也暴毙而亡。我先前对金鼎的存在一直抱着怀疑,直到林芳取来照片,我一眼就认出它来。这必定是当年随着东渡船队消失在蓬莱附近的秦王金鼎。有了它就能补充我的研究报告,就能证明我的推论并非一纸空谈。”

    我说老李干吗跟着林芳搅和,原来不光欠她人情,关键是还有梦想。”你完全有能力向国家申请专项调查,姜队长也欢迎你加入考古队,为什么偏要带林芳来?”

    “他们懂什么!这金鼎分龙头凤翼两个部分,秦龙在美国人手里,鼎炉本身又被日本人扣住了。光挖出凤翼根本一文不值,起不到任何作用。”

    “那为什么不向国家举报,通过谈判把国宝运回来?”shirley杨对中国国情并不了解,她刚问完这句话李教授就笑了,“怎么个举报法?我找有关部门打条子,告诉他们远在千里之外的鬼子地里挖出了秦朝古董?先不说人家信不信,光消息来源就够审我大半年的。当年的苦我可吃够了,这一次我谁都不信。”

    胖子说:“说得好听,还不是信了林芳。我就不明白了,不就是个鼎吗?她有什么好宝贝的,早跟咱们说不就完了吗?从哪儿编出那么多谎话,还敌特,还情报部门,我呸。她改行拍电影得了。”

    “也许这个金鼎对她来说有特别的意义。别忘了,王家祖孙也在找它,说不定鼎中藏着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并非只是一件普通的古董。”

    “先不管什么秘密不秘密的,光发现秦王金鼎本身就是一件享誉世界的荣耀了。这背后的价值简直叫人无法直视,王浦元想从中分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林芳为人圆滑,这次为了金鼎不惜欺骗我们,还跟王家人闹得这么僵,背后肯定有大文章。咱们别光坐着,继续走吧,希望能赶在他们之前找到李教授说的那个凤翼。”

湘西疑陵 第四章 红白石道(3)

    我对shirley杨说:“李教授与林芳各执一词,咱们不能偏信,更不能全信。关键时刻不行就跑,你可千万别为了林芳把自己搭进去。”

    “老胡,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还有出卖队友的潜质,不管林芳做错了什么,都要等到咱们出去以后再说。现在她还是我的朋友,而且是被人挟持去了。”

    我虽然知道shirley杨是个极重情义的人,但没想到她居然下了如此大的决心要把这事管到底,只好顺着她往下说:“你别忘了,余师傅和其他两个考古队队友也不见了。王家祖孙的嫌疑最重,林芳也脱不了干系。我同意你的说法,一切等把人救出来再说。但是你得先站好队伍,可不能随便被她抓进反动分子的团队里去。”

    “好啦,好啦,你们两个年轻人哪儿来的废话。”李教授不耐烦地说道,“统统打起精神来,你们多学学这个小胖子。看看他斗志昂扬,多有气势。你们三个跟我走,咱们去找主墓室。”

    我不同意李教授打头阵,坚持要在前头开路,他本来还想跟我争,被胖子一把拎到了后边,苦于体格上劣势他最后勉强同意由我担任小队长,不过老头子再三强调他才是专业的,如果发生特殊情况必须听从他的调遣。我嘴上满口答应,心想等遇上老王八有的你后悔。

    排葬坑的布局遵循了秦时的”六字为尊”规律,处处以”六”为阵形,每处葬坑无不是以六或六的倍数排列。我们顺着墙壁一路前行,发现有许多没有封门的通道,不知通往何方。李教授说:“群葬墓本来就是家族式的,排葬坑相当于一个公共的祭祀台,所以随便走哪条都能通到主墓室,条条大道通罗马。”

    我选择了其中最靠南的一条道,带着大家走了进去。人在地下待久了,时间观念变得模糊,shirley杨对了一下手表,发现我们已经走了半个多钟头,期间又给胖子换了一次绷带。李教授不停地朝身后看,我问他干吗,他说:“姜队长这一走,也有好一会儿了。怎么还没追上来。”我说:“沿途都留了记号,队上那么多解放军战士,总不能都下来,可能在做战略部署吧。”胖子偷笑了一声,偷偷跟我耳语:“你可真够损的,标的都是反向箭头。姜队长这趟可叫你坑惨了。”

    我这么做纯属无奈之举,我们有人质在王浦元手上,他做事一向狠辣,来再多的人也是无济于事。何况地下的世界本来就毫无常理可言,就算他们是正规军又怎么样,该折的一个都逃不掉。我只希望能赶在大部队之前将人救出来,对于那个什么秦始皇的炼丹炉兴趣倒是不大。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娘娘坟,又将前后听来的传闻加以整理,最后和shirley杨讨论了一番,都认为李教授口中的”云祥勾羽凤翼”就是宋朝年间那个贵妃从皇宫里带出来的宝贝。古人对羽化登仙有着无比热情的执着,特别是那些统治者,恨不得万世为皇,永享富贵。这件凤翼既然与仙丹神鼎有关,自然就成了皇家最重视的宝藏之一,只是他们并不知道金鼎本身早在数百年前就沉入海底,所以迟迟不能参透其中奥妙。等到了亡国之日,贵妃携宝出逃才引出了后来怒火烧山的惨剧。百姓淳朴无知,自然是将娘娘与随身携带的细软统统入葬,这才有了今日的酉水娘娘坟。

    “这么说来,王浦元是冲着长生不老药来的?”胖子哈哈一笑,“那他可真是老糊涂了,难道真要做一只万年王八?”

    “王家家底殷实,能叫王浦元亲自出马的肯定不会是钱这么简单的事。要说这长生不老似乎还真有点儿那个意思。你们还记不记得先前咱们折腾了好些地方,要找到的无外乎是什么不老泉、不死蛊,再加上现在这个金鼎仙丹,全都是与长生不老有关的东西。搞不好还真叫咱们猜对了。”

    shirley杨警觉道:“你别忘了,我们之前的几次行动,都是追着张老头跟竹竿子在跑。如此说来,王浦元与他们的目标岂不是一致?”

    胖子顿时停住了脚步,惊叹道:“杨参谋好眼力,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我**,这么一来,那老王八岂不是跟张老头同属一丘之貉。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他们根本就是一条船上的耗子,合起伙儿来坑咱们啊!”

    我先前一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所有的事情都显得那么巧合。现在被胖子这么一喊,我心中立马打起了堂鼓。的确是太巧了,简直像商量好的一样!

    shirley杨看出我内心的想法,叹了一口气,然后挤了一个微笑说:“事情还不到最后一步,刚才都是我们的推论。还是先把他们揪出来再说,别在这里随便给自己增加心理负担。”

    李教授原先跟在我们后头,一转眼,趁着我们说话的工夫又跑上前去了。我快步追了上去,他微曲着腰身,一手扶墙,一手撑在膝盖上,正盯着地面不知在看些什么。我轻轻地拍了他一下,老头儿差点儿跳起来。

    “怎么,见鬼了?”胖子笑着朝李教授发呆的方向望去,笑容一下子僵在了嘴角。我低下身来,发现就在离我们半米左右的石道上,出现了一组红白相间的图形。我打起手电向石道另一头照去,发现灯光所及之处到处画满了这种诡异的条纹格。我蹲下去,用手沾了一点儿红色的染料。

    “朱砂。”李教授不假思索道,“这是古代最普遍的涂染料,红色对咱们中国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很多墓室中都发现过用朱砂绘制的符号。”

    “那这个呢?”我从未见识过这种斑马线一样的墓室涂鸦,而且还是画在地面上的。

    “容我先瞧瞧白色的是什么。”李教授扶了扶眼镜,伸手用力在白色的涂料上抹了一把。他先是蹭了蹭指尖,而后又吐出舌头来舔了一口。

    “哎哟,这老头儿真恶心,他也不怕食物中毒。”胖子咧嘴往我这边靠,他低声说,“墓里的东西哪能乱试,他要是不幸尸变,咱们可不敢手下留情。”

    我说:“人家李教授活得好好的,哪儿来的尸变。你那张狗嘴什么时候才能吐出点儿象牙来。”胖子问李教授:“颜料什么味呀?甜吗?”李教授冲他翻了一个白眼说:“地上的是盐。”

    “盐?”我不信,也上前沾了一些放进嘴里,一股苦涩咸湿的味道立刻充斥了口腔,我急忙吐了好几口吐沫,“老李,这是盐?”

    “盐。”李教授再次肯定道,“古代萃取技术有限,多是海盐直接晾晒。地上的这些白色的盐经过了特殊的化学加工,墓道又不通风,更无水汽进入,所以才能常年保持半固体状,像涂料一样黏附在地面上。”

    朱砂和白盐,这都是驱鬼辟邪的通用品。我听说先秦时期就流行在死人额上以朱砂烙印,为的就是防止死后变僵伤人。戏文里不是也老唱嘛,那些茅山道士画符镇妖总少不了朱砂、鸡血这两样。盐是百味之首,又有消毒的功效,在百姓眼中一直都是辟邪护宅的上品。一下子在墓室中同时见到了这两样东西,我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湘西疑陵 第四章 红白石道(4)

    胖子似乎也感觉不妥,他催促李教授说:“等回头大部队把墓室挖开了,有的是时间给你研究。咱们快走吧。”

    shirley杨盯着地上的条纹看了许久,我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发现,她摇头说:“我从未见过这种墓室画,与其说是画,倒不如说更像某种标志,可惜我对先秦文化没什么研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但是总觉得当年画这些标记的工匠是想向后人诉说点儿什么。”

    “这就说不通了,“我看着一路蜿蜒的红白条纹说,“墓室是给往者居住的阴宅,谁都不希望自己的祖先被人打搅,为什么要特意留下标志给后人,难道还成天巴望着有人盗墓?”

    “我觉得不一定是留给盗墓者的警告。你想想,我们刚才经过的地方,那个排葬坑是用来祭祀的公共露台,说不定建造墓室的人是希望后世一直有人前来祭拜,所以留下了这些信号。我们看不懂并不代表他们也不懂。只可惜光凭我们几个,现在还无法解读出其中的意思。”

    红白两色在中国人的传统里担任着无可比拟的角色,红是喜,白是丧。丧事又分喜丧和哭丧两种。前者喜办多是因为死者寿终正寝,这在传统概念里是喜事;而哭办多是因为丧者早折、死于意外或丧于病痛。同时见到红白两色出现在墓道中,这说不上是什么好事。我让大家提高警惕,不要再去管地上的标记,专心出这条石道。李教授对这一发现很是重视,临走前还不忘掏出那本工作日记本写上两笔。

    我们一行四人顺着石道小心翼翼地前行,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就是我们手中的电筒,可惜光照范围有限,十步之外的世界永远是被黑暗笼罩的,在这样幽深的环境里,除了我们几个人的脚步声之外,四周一片死寂,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要从黑暗中扑出来一样。我走着走着,脚下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差点儿摔倒。定眼一看,居然是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年轻人,他半靠半倚地倒在墙边上,我只顾看前头的路没有注意到脚下,这才与他撞了个正着。那人穿着考古队的工作服,整个人瘫软成一团,缩在角落里。

    “死了?”胖子举着手电走上前来,用脚踢了他两下,那人一下子瘫倒在地上。胖子朝我吐舌,“真死了。看衣服是姜队长的人。”

    李教授对死人并不忌讳,他蹲下身去想将那人扶起来,可刚一碰尸体立刻就僵住了。

    “这人我认得,他是博物馆的抄录员,他爹是文化局的钱工,我们年前还见过面……好好的孩子,作孽啊!这是作孽。”

    熟人死于非命,李教授悲愤不已。可对我来说,这位小钱同志的死因比什么都重要。好端端一个人独自死在墓室里头,身上也没见着有什么皮外伤,这事要是不调查清楚叫人如何能安心。

    “不是还有一个嘛,大家快找找,说不定还有救。”shirley杨一语惊醒梦中人。我招呼胖子和李教授去前边找人,然后又将小钱的尸体扶了起来,想检查一下有没有致命伤。

    shirley杨在一旁为我掌灯,我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死人,可在墓室里面对着这样一具陌生的尸体,心里还是忍不住犯毛。如果是古尸也就算了,大不了一铲子拍碎了。可这家伙在几个小时前还跟我们一样,都是活蹦乱跳的大活人,瞧他的模样不过十七八岁,这样一个年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逝去,实在叫人为他惋惜。

    “没有尸斑,关节部分尚且柔软,刚死不久。老胡你再检查一下他的头,看看有没有伤口。”

    我一手枕在尸体颈脖处,一手抬起他的颈脖,想瞧瞧脑勺上有没有伤口,不料小钱原先微闭的嘴忽然张了开来,我头皮一紧急忙丢下尸体。shirley杨似乎也看见死尸张嘴的景象,反手一抄掏出了匕首。

    “老胡,你们那边怎么了?”胖子听见响动立刻朝我们这边跑了过来。我还不能确定刚才那一瞬间的景象是不是幻觉,小钱的尸体静悄悄地躺在地上,背部朝天。

    我问shirley杨:“你也看见了?”

    她很肯定地点头说:“刚才的确动了。”

    胖子惊呼:“诈尸了?上铲子啊!还等什么?”

    我握紧螺旋铲将尸体挑了个面,想要再次确定一下小钱的尸体是不是发生了异变,哪知道他的脸刚一翻过来,就看见一截又小又黑的东西”啪嗒”一声从他嘴里掉了出来。

    小钱的尸体里冷不丁地掉出一件小玩意儿,我一个箭步冲上前将它踩在脚下。胖子推了我一把:“乱踩什么啊,万一是宝贝呢。”

    我说:“小钱刚死你就惦记上了,9这还不一定是什么好东西呢。”我抬起脚,与他们俩一同蹲了下去。胖子揉了揉眼睛:“这啥玩意儿?黑不溜秋的,像块木头。”

    我拨弄了几下,发现真是一小块木头渣子,回头看着小钱的尸体,心中充满了迷惑。shirley杨掰开小钱的嘴巴,又抠出好几块碎裂的木头渣。我心想这倒霉孩子难道是饿死的,否则怎么会啃下去这么多木头。

    胖子唏嘘道:“不会是撑死的吧?他在地下也没待几天,不至于这样饥不择食啊!”

    我又按了按小钱的咽喉处,果然哽着一大块硬物。”你们帮我解开他的衣服。”我们合力将小钱的外套褪了下来,灰色的工作服下面隐藏着一张巨大的肚肠,也不知道他生前吞了什么东西,滚圆的肚皮几乎要被撑破,肚子上青筋暴露,大片破裂的毛细血管在他的肚皮上留下了瘀结的红斑。这样的死状看得人浑身毛骨悚然,胖子抬手按了一下尸体腹部:“硬得跟石头一样,这得吃了多少东西?”

    “与其说吃了多少,还不如问他吃了什么。”shirley杨将工作服盖回尸体上,“你和李教授有什么发现?”

    胖子摇摇头:“一听见你们的叫声我就跑回来了,老李还在前头呢。”他看了一眼小钱的尸体又道,“依我看剩下的那个也悬,这太他妈的奇怪了。没听说有人在墓室里被撑死的。你说木头有什么好啃的?”

    我收集了一些散落的木屑装进衣兜里,想着出去以后可以交给姜队长,不管能不能验出点儿东西,好歹算是个交代。总不能叫人家孩子平白无故死了,结果连个死因都没有。

    这时,李教授喘着大气从前方跑了过来,他脸上带着少有的兴奋,见了我们随即大喊道:“快,前面有发现。棺材,有棺材!”

湘西疑陵 第五章 打神金鞭(1)

    我没想到这么快就会切入正题,急忙拉住李教授问:“怎么回事,是不是找到主墓室了?”他边喘边摆手说不清楚,让我们自己去看。我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在小钱脸上,然后带着大伙儿一起朝着李教授指的方向走去。胖子听说有棺木,一脸如沐春风的表情,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以前下地总被大大小小的琐事拖累,每次挣得都不够赔,这一趟无拘无束,待会儿要是有人敢拦着他”升棺发财”,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要揍他个生活不能自理。我说:“你那小妖精还在老王八手里,难道一点儿都不担心?”胖子哼了一声,摸着头上的伤口说:“先把经济基础打结实了再去救人也不迟。”shirley杨却没有他这么乐观,说:“棺木与小钱的尸体之间不过三四百米的距离。王浦元的速度比我们快,为什么一路上都没有见到他的人?林芳再不济至少也该留下点儿记号,可咱们走了这么久,什么都没碰上。一会儿还是不要贸然开棺的好。”

    我明白她言下之意是小钱的死状蹊跷,可能与前边的棺材脱不了干系。可来都来了,哪有不查个清楚的道理,再说,就算我肯,胖子和李教授也不会答应。

    顺着红白石道向前不到三四百米,赫然出现一方对扇石门,门缝微张,门上雕着虎咬鹿。李教授说他刚才找过来的时候门就是开着的。我打开战术手电照进去,漆黑的房间一眼看不到头,光线很快就被黑暗吃尽。左右扫视几眼,隐约间果然见到有一口棺木在门后露出棱角。

    “光有棺没有椁?”胖子皱着眉不悦道,“这么说是个穷家小户出身?那咱们不是亏大发了。”

    我又试着朝门里挤动,发现这石门比想象中要重许多,光凭一个人的力气根本推不开。胖子走上前来帮忙,我们俩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还是推不动分毫。

    “哎哟我**,这么紧。老胡你先出来,咱们四个一起推。”

    我一手抵住大门,将全身的力量往后沉,拔了半天发现上身居然卡住了。

    “你干吗呢,看棺材看上瘾了?还不出来。”

    “妈的,卡住了。”都怪我刚才挤得太起劲,现在右边半截身体被死死卡在门缝之间进退不得,这叫一个尴尬,我恨不得找条河跳下去。

    李教授在我身后焦急地询问里边到底什么情况。我说:“我卡住了,前面太黑看不清楚,棺材倒是真有一具,就在左前方。”

    “左边?不是右边吗?”李教授凑到我边上,想从门缝里窥视一二。我说:“大爷,我都卡成这样了,你还挤,有没有一点儿眼力见儿。”

    “不可能啊!我刚才明明看见是一具飞角厚棺,就在右手边。你再看仔细了。”

    我心说老子难道还能左右不分,为了让他放心,我又特意朝反方向照了一下。这一照之下,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差点儿当场闭掉手电。

    冰冷阴森的墓室里头除了一开始看见的那口薄棺之外,居然还陈列着整整一排吊角圆枕厚棺,它们在角落里静静地排作一圈,散发出阵阵死亡的气息。

    shirley杨见我许久没吭声就问我看见了什么。我将墓室中排列着圆形棺材阵的事告诉他们,李教授的声线一下子激动起来,听口气恨不得卡在门里的是他自己才好。

    “你快躲开,让我瞧瞧。”李教授两手搭在我肩上,不断地用力往后扯动。我说:“要不你们几个一起拉,我受口罪疼一下也就过去了,好过看着满屋子的棺材瘆得慌。”

    胖子边拉边调侃,说我心理素质大不如前。我说:“卡的不是你,风凉话当然随便说。待会儿要是有什么东西蹦出来,老子逃都逃不了,那还镇定个屁啊!”

    “你撑一会儿,胖子你来搭把手,把他的衣服扯了。”shirley杨拉了我一把。我急忙用剩下的左手捂住了衣服下摆:“杨参谋,你想干什么,我可就只剩这件老头衫了。你说撕就撕,是要负责的。”

    shirley杨哼了一声,一副元首气派:“撕!有什么事我负责。”

    就听咔嚓一声,我的老头衫从后边裂了一道口子,背后嗖嗖的凉风。胖子闷笑着说:“你自己主动点儿啊!还有一只手也别闲着,快脱。”

    这个时候我也顾不上打光了,右手一松将手电丢在地上,然后左右开弓将上衣扯了下来。你还真别说,差就差这么一件衣服的厚度。老头衫一掉,我立马活动身躯,从门缝里退了出来。低头看看自己,胸前被擦掉了一大块皮,背上火辣辣的疼,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胖子将自己的外衣丢给我说:“里边什么情况?粽子大大的有?”

    “报告太君,里面棺材开会,估计粽子少不了。咱们没有家伙,硬拼不合算。”

    李教授不听我的劝告,一门心思要去亲眼见证历史的时刻。他削尖了脑袋想从门缝里钻过去,一连试了好几次均未果。最后他也放弃了,转头开始研究门上的花纹。

    胖子一脸不甘地看着我。我说反正我们要找的人不在里头,眼下有两个方案,要么回头去检查其他地方,要么把门撬开了。胖子显然偏向第二种选择,shirley杨有心救人,觉得不该在这儿浪费时间,决策权一下子又落到了我手上。我思考了一下眼前的状况,退回去固然容易,可小钱就死在百米之外,如果不抓紧机会查个清楚,似乎有点儿说不过去。我将背包中的螺旋铲都倒了出来,然后卸下铲头,将剩下的部分组装成了一个简易杠杆,准备跟那扇石头门死磕到底。

    shirley杨见我执意要进去,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学着我的样子开始拼装撬杆。很快,我们三人架起了一个借力装置,胖子边撬边发牢骚:“这破门到底用什么造的?这么结实。”

    我用肩膀抵住撬杆的上半部分,然后用下端抵在门缝之间,咬紧了牙关使劲儿朝反方向撇。

湘西疑陵 第五章 打神金鞭(2)

    “一、二、三,推!”我憋住气与他们合力撬动了杠杆,那一瞬间,我肩头仿佛被压上了千斤巨石,甚至能听见从自己骨头缝里传来的摩擦声。这股不同寻常的反作用力让我非常费解,这时只听”啊”的一声,胖子眨眼间就撒手倒了下去,扭头一看,他满头大汗,牙齿不停地打着战,一只手捂着右肩。脸色先红后白,最后又变成了红色,简直像一只被开水烫过的螃蟹。我见他已经疼得发不出声来,知道事情不妙,上前轻轻一摸,发现他右边的大肩膀已经整个脱节。

    “我**!轻点儿!”胖子被我一碰,整个人急速朝后缩去,shirley杨将他扶住忙问怎么回事。

    “动不了了。”胖子疼得龇牙咧嘴,我将他捂在肩膀上的手移开之后发现,他整个右肩已经肿得不像样子。shirley杨示意我按住胖子,然后亲自检查了伤口。

    “脱臼,锁骨上可能有闷缝。这只手暂时不能动了,你忍着点儿,先把关节接上去。”

    我们手忙脚乱地给胖子接上胳膊,又用螺旋管和碎衣服条做了包扎。伍胖子为自己叫屈:“你说你们,连急救用品都不知道带,真是越活越倒过去。哎哟哟,我的胳膊啊!这得算工伤吧,胡司令?”

    “算算算,都算我的。回头就给你发两张大奖状。”我见胖子还有力气开玩笑,知道他暂时缓过来了,忙不迭地安慰他,“我们三个人一起撬门,偏就你一个受伤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王凯旋同志你是好样的,全心全意投入到了为人民服务当中,把螺丝钉的作用发挥到了最大。”

    “真他妈的邪门,“胖子瞪着那扇拦路门怒道,“什么破玩意啊!老李你研究了半天,有啥说法没有?”

    李教授一门心思研究虎咬门的秘密,从始至终没有搭理我们半句,就连胖子的惨叫也未曾让他分心。此刻,只见他就着昏暗的灯光,佝偻着身躯,专心致志地贴在门前,嘴里不停地嘀咕着什么,浑身上下透着疯癫之意。我见过很多顶不住压力在墓室里崩溃的人,眼见李教授这个状态,心中不禁有些发毛。

    “老李,学问这东西急不得,不行就拓印一张回去慢慢研究嘛。这门它又不长脚,跑不掉的。”

    李教授仿佛没有听见我的声音,他四肢紧贴在门上,瞧样子恨不得变成一只壁虎整个粘上去才好。shirley杨果断地走上前,柔声劝慰他说:“李教授,你要是累了,我们送你回去歇着也行,到时候让考古队的同志来帮你,把门带回地面上研究。”她边说边轻轻地将手扣在李教授的肩头,我一开始以为她是要把老李强行从门前带走,不料shirley杨忽然回过头来对我喊道:“快来看,门上的雕花不对劲。”

    “老胡你看,门楣部分的组图,那东西是不是很眼熟?”shirley杨顺着李教授的视线将虎咬门顶端的雕花指给我看。我眯起眼睛仔细辨别画上内容,门楣上的凸纹侧身人像与门腰上的虎咬鹿同属苍劲简洁的风格,都是以形传神。雕画中央是一只张牙舞爪巨兽,它如同人类一样双脚直立,手臂奇长,臂爪巨大,如同两个铜锤垂在膝旁,而它脚下踩着许多残肢断骸,旁边还有一队古民打扮的人正跪地求饶,他们一手朝天,一手扶地,颈脖上扬,似乎在向上天诉说心中无限的恐惧。

    看完左边的门楣之后,我迫不及待地将视线移向右边,那组雕刻上的内容更显狰狞,画卷中央有三四只巨兽同时被举着火把的人群围住,人群之中有为首的大将着甲胄、持长鞭,那些巨兽似乎很忌惮他手中的鞭子,宁可留在火堆中继续被焚烧也不愿被他鞭打,画卷的内容到此为止,再无下文。我绕着门来回踱了好几圈,再也没有找到相关内容。

    胖子因为肩部受伤,无法抬头查看,他问我顶上到底画了什么东西,为何我们一个个满脸死了娘的表情。

    “你还记得我们遇到的黑粽子吗?”

    “吗?你说神庙里的外国粽子?我**,下辈子也忘不了啊!那玩意儿也能叫粽子,那简直是粽子的亲娘啊!”

    “门上边雕的就是那种体形巨大的黑粽子,而且不止一只。”

    胖子反应奇快,他警惕地注视着漆黑的门缝说:“难道里边是黑粽子的老窝?”

    我虽然不愿意这么想,但事实摆在眼前,不得不点头承认这个可能性。

    “那还等什么,跑啊!”胖子动作稍微大了点儿,牵动了胳膊上的伤,他咧了一下嘴,指着李教授说:“这老头估计是吓傻了,还是一起带走的好,免得他成了粽子的口粮。”

    我们现在伤的伤,散的散,还拖着一个意识模糊的李教授,除了战略性撤退之外,似乎真的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我掂了掂手里的铲子,心想要是李教授实在不愿意撒手,那可就别怪我狠心了。我让shirley杨收拾物资,自己独自走到李教授面前,正想着怎么说服他,老头居然自己转过头来,眼神出奇的清澈,与方才那副痴呆模样判若两人。

    他语气和蔼道:“小胡,我终于知道要怎么打开这扇门了。”

    他这副平静温和的态度反而叫我浑身发毛,生怕他是物极必反,已经疯到头了。

    “李教授,你看门楣上的雕刻。棺材里的东西恐怕不干净。我们还要救人,胖子伤得也不清,需要回地面上去重新整顿。”

    “不,我要开门,我能打开。”李教授语气笃定,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叫人不可抗拒的气力。他们那个时代的文人经历过太多磨难,能坚持到现在的都是已经将信仰贯彻到生命里的战士。

    “现在已经不是你能不能打开的问题了。就算你真的打开了墓室门,凭我们现在这几个人,根本没有能力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门楣上的雕刻画您自己也看见了,难道对于棺材里的东西没有一丝疑问吗?”

    “正是因为有疑问,才更要开这个门。”李教授坚持道,“这上边的东西我比你们清楚。”

    李教授语出惊人,我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见过图中的黑粽子。他见了我们三人疑惑的表情之后,自有得色地讲解起门上内容。”大门边角上刻有六字言文,符合秦时规范。大致意思是说内有恶鬼,要以人牲献祭神鞭,方能将它们困住。我之前不是说过嘛,我这一辈子都在做秦文化的研究,尤其对秦始皇寻仙问丹这一段历史尤为痴心……”

湘西疑陵 第五章 打神金鞭(3)

    “我年轻的时候跟随研究所的老师深入秦地调查当地遗民风俗,曾经在一个荒村里头见过这种巨大的僵尸。酷夏炎热,又没有冷藏设备,尸体在运输的路途上就腐坏生蛆被分解掉了,我们也无法拿到第一手调查资料。我们后来又走访了很多当地群众,其中有一个风水先生的说法最叫人在意。他说秦地黑僵古来便有,而且都是人为造成的。相传秦王炼药常用活人来做实验,先服药而后赐死。但是黄白仙术岂能轻易被凡人享用,有一些人死了就再也没有醒过来,而醒过来的都成了体形巨大、性情凶残的黑僵。这黑僵与寻常白凶、红凶不同,不畏水火,连糯米、驴蹄都无法克制它们。最后秦始皇不得不祭出了打神金鞭,这才将咸阳一带的黑僵压制了下去。为了避免事态扩张,他又命人修棺造墓,将黑凶僵尸分批封入地宫之中,而打神金鞭则被藏于泰山之巅供奉了起来,用以镇压尸气。”

    “你是说,这两扇门上刻的就是当年秦王藏尸的经过?”shirley杨指着门上的大将说,“他手里的武器就是风水先生说的打神金鞭吗?”

    李教授推了一下眼镜又说:“我在民间采风的时候特意调查了一下关于这杆金鞭的来历。在芜湖地区有民谣传唱,当年秦始皇为修长城耗尽天下民力,一日,工地上来了一名卖红线的老妪,有好心的工匠见她年老体弱,就鼓动工友每人买了她一根线。老妪告诉众人,挑担扛石的时候可以此线借力。大伙儿起初当作玩笑,后来有人累得实在无法动弹,便取出红线系在挑担之间,满车石料顿时变得比鹅毛还要轻。嬴政听闻此事之后,强行从工人手中夺了红线交予方士调查,那名方士坦言此物乃仙家宝器,有开山辟河的神能。嬴政大喜,将红线编作长鞭。这就是后来用来镇压黑凶时所使用的打神金鞭。”

    “神话传说多半是劳动人民苦中作乐的产物,不可尽信。就算真叫你说中了,门后边是被秦始皇判了无期徒刑的黑粽子,那又怎么样?咱是来救人的,越狱的事不归咱们管。”

    “你这个人,一点儿钻研心都没有。如果真是黑凶粽子,那么离我找到凤翼就又接近了一大步。胖子兄弟你是不是受伤了,怎么一直捂着肩膀?”

    “大爷,我这胳膊在您神游的时候就断了,您现在才反应过来,真他妈的过分。唉,这破门你真能开?我说老李你可别死撑着要面子,看见我这胳膊了没?血的教训。”

    “那是你们开门的方法不对。此门是陨铁所造,借力反力。你们越是用力去推,反作用力越是大。说白了,你这胳膊等于是毁在自己手里。”

    “我**,还有这么一说?那老子的手岂不是白断了。可这邪门的玩意儿该怎么破啊?难道要上去找炸药?”

    眼见这两人越聊越离谱,我只好发言打断:“既然事情已经闹清楚了,咱们还是换条道找吧,反正人也不在里头。真要研究也得等整个娘娘坟挖通了再说。”

    “少来这套,我愿意为科学献身。你们有意见,只管滚蛋。”

    “嘿!你这老头,我们好心你还当成驴肝肺。”胖子脾气也暴,他拉起我说,“咱们走,别跟这个臭老九一般见识。待会儿见了姜队长,就说李教授已经为国捐躯了。”

    shirley杨皱着眉头打断了我们的争吵,她”嘘”了一声,侧起耳朵低声说:“你们听,门里面是不是有声音?”

    我静心辨别,很快就听到了她口中说的异动,墓室里断断续续地传来类似于啮齿动物啃咬木料的”嚓嚓”声。胖子乐观地估计是硕鼠穿透了土层在墓里找食。李教授说:“你别忘了,墓室四周有封石,一般的兽类挖不进来。”

    本该空无人声的棺木陈列室里传来声响,我心中的疑惑也随着那些若有似无的撕咬声变得越来越大。

    “李教授,你先前说有办法打开这道陨铁门,是不是真的?”

    李教授没有说话,只是同时展开双臂,轻轻地掩在两扇门的中央。他仰头说:“这种含有陨铁的门又叫轻重门,非要以两股相同的力道同时推动才能打开,错之分毫都不行。你们不得要领,一味地想要强取,反而伤了自己。”说完,他十指微微一曲,那两道巨大的虎咬石门发出”咔咔咔”的响声,紧接着就兀自敞开了。

    我来不及赞叹石门精巧的工艺就已经被黑暗中不断袭来的撕咬声弄得心神不宁。先前因为有厚重的石门做隔断,声音显得并不是很大,此刻巨门一开,噪声立刻被放大了数倍,在黑暗中依旧能够轻易地辨别声音传来的方向。

    “走。”我率先跨过了大门,进去之后才发现这间墓室比我想象中的狭小许多。手电所能照及的范围内能看见墙壁上方悬挂的玉圭,胖子见了玉器,顿时心花怒放:“老胡快来帮我,医药费可算有着落了。”

    胖子单手挥起铁铲要把钉在墙上的玉圭钩下来。9贰李教授被他吓了一大跳:“对待文物要谨慎,怎能如此随便。你先别急着取它,开棺才是正事。”

    玉圭又叫”终葵”,整体呈长方形,上尖下方,是从商朝流传下来的辟邪驱鬼的法器。一般的玉圭上都嵌有左右两个小孔,方便穿绳引线当作巫师的面具用以施法。”终葵”与我们传说中的打鬼英雄”钟馗”谐音,两者之间似乎有着某种不可割裂的联系。我顺着玉圭排列的方向一直往前走,走了不出十步的距离就看见了那一圈围成圆形的吊角棺。我数了一下,墓室里像这样成圈排列的棺木共有十八具,每六个一组,分为三圈整齐地陈列在墓室的东、西、北三个方向。奇怪的是,随着我们进入的墓室,先前一直嚓嚓作响的撕咬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这是我第一次同时面对如此巨量的棺材,心里不禁扑通扑通打起了鼓。shirley杨绕到我身边,俯下身来检查棺匣四周。

    “侧匣周身没有漆纹,四角都是用木楔子钉死的,整体工艺也算不上精湛,怎么看都配不上贵妃墓的传说。”

    “哪有一个娘娘十八座棺材的说法,依我看,那些茶峒传说不可靠,倒是陨铁门上画的黑粽子比较靠谱。”胖子还在跟墙上的玉圭较劲,我叮嘱他别乱动,免得又伤了筋骨。他指着棺材圈说:“不要玉圭难道要棺材?万一真蹦跶出来几只洋粽子,大伙儿都得歇菜。”

    “一边玩儿去。”我最怕胖子这张乌鸦嘴,每次好事不说,坏事一说一个准。”我就检查检查,不犯法。先得看看刚才的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怎么我们一进门就消失了?”

    shirley杨对那阵撕咬声也很在意,说:“墓室里除了棺材木之外再无其他,咱们先查看一下有没有破损的棺木,如果真是老鼠之类的动物,反叫人安心。”李教授此时又跟失了魂一样趴在墙角上,估计老毛病又犯了。这次我也懒得再去管他的研究,专心致志地开始与shirley杨一起排查棺材。

    “你有没有考虑过这样排列棺木的原因?”shirley杨边说边纵身跃入圆形中央,弯下腰查看内侧的部分。

    “既然这是个群葬坑,这种排列方式大概是遵循了某种习俗。有些民族对特定的方向、符号、色彩有着异乎寻常的执着。从我们目前掌握的第一手资料来看,这是一座秦墓无疑,至于宋朝的贵妃是否也安葬此处,暂时还无从得知。不过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如果不开棺验尸查明墓主人的身份,很难得出结论。”

湘西疑陵 第五章 打神金鞭(4)

    “我也是这么想的。林芳一直向我们隐瞒此行的最终目的,而我们这边……”shirley杨一手按在棺木顶端,而后回头看了一眼李教授,“我总觉得他没有把实情都说出来,一直以来咱们都是跟着他的方向在走。不如把握眼下的机会……”她轻敲了一下棺材板,这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在我心中,这十八连环棺不是不能开,而是不能肯定是不是有能力应对开棺之后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胖子见我俩不说话,一瘸一拐地走上前来:“墓室里头有啥好腻味的,你们两个傻愣着干吗?”他大摇大摆地走到陈列在最中央的棺材处,用手一拍说道:“胡司令,不是我说你,最近这段日子跟娘儿们似的,做事老犹豫。咱以前多痛快,说干吗干吗。不就一排死人棺材嘛,咱想开就开,忌讳个屁啊!来,把铲子递给我,让我王凯旋来打响第一炮。”

    李教授本来是在研究墙上的玉圭,听说我们要开馆,立马暴跳如雷,大喊使不得,边骂边朝我们几个跑来。可能因为激动的缘故,他脚下一晃,直接摔倒在最边上的棺木脚下。我想上前扶他,哪知道李教授伸出一只手挡在面前,用一阵颤音说道:“都别过来,棺材,棺材动了。”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地上那具棺材忽然猛烈地抖动了一下,紧接着就是那阵熟悉的啃咬声,咔吱咔吱的,像是有人在用牙齿刮木头一样。李教授当时整个人扑在棺材板上,四肢紧紧地扣在棺面上,想要阻止棺材里的抖动。我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全身的重量都压了下去,阻止棺材的开合。

    “顶不住了,抄家伙。”棺材里的力道极大,我和李教授几番被顶起又狠狠地磕下去,胸前的肋骨几乎要被砸断。李教授的眼镜在剧烈的晃动中早就摔得粉碎,他此刻紧闭双眼,如同死鱼一样紧扒着棺材不肯松手。我手上有好几处指甲几乎被彻底掀翻过来,钻心的疼痛感激起了我满腔愤怒。胖子和shirley杨早就守在了边上,我瞧准了时机,拉起李教授翻身滚了出去。来不及查看李教授的情况,我一落地就手脚并用地爬起身来冲到了棺材边上。那具木棺此刻倾斜着倒在墓室中央,棺木表层已经裂了一道大缝,也不知道是摔落时砸坏的还是因为棺材里面的东西力气太大硬撞出来的。

    那东西在棺材里不断地挣扎,发出了类似于野兽受伤时的尖嚎。我皱着眉头扑上前去喊道:“先下手为强,我来启棺材盖,你们什么都别管,照死了拍。”

    我跳到棺材背后,双手紧握铁铲照着盖子上的缝隙使劲插了进去,可那棺材奇硬无比,我整个手都震麻了,心说这棺材里难道灌了水泥,否则怎会如此结实。眼见那东西就要破棺而出,我急忙用脚抵住了棺材背,双臂一紧将盖子破了一个大洞。shirley杨和胖子摆好了架势,只等棺中凶物出现。可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整个棺木都停止了抖动。我愣了半天,心想难道是我刚才那一棍子起了作用?可转念一想,黑皮粽子怎么可能如此脆弱。

    我们四个人僵在原地等了许久,生怕它死灰复燃。可半天工夫过去了,破裂的棺木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响动,仿佛它从千百年前就已经是这副姿态一般。

    冷静下来之后我才发现,自己的右手拇指和中指上的指甲被掀翻了大半,鲜红的肉暴露在空气中疼得整只手都开始微微颤抖。不过眼下尚未排除潜在的威胁,我也顾不上处理伤口,二话不说,先从侧面绕上前去查看棺材中的情况,刚走上前去就被棺木中骇人的恶臭呛得不停地咳嗽。shirley杨用布条沾了水递到我面前,趴在一旁惊魂未定的李教授好奇地爬了过来,他的眼镜早就不知所终,只能眯着眼睛凑到棺材前边。

    我掰开已经破碎的棺材盖,将手电高高举起,一张板平皲裂的人脸赫然浮现在眼前,眼窝里空无一物,李教授触电一样往后缩了一下。我让shirley杨将光线调亮,发现那并非真正的人脸,而是一副经过雕磨的玉圭面具。

    我犹豫了一下,伸出沾血的右手去扯面具,想看看玉圭底下藏着怎样的尸体。shirley杨拦住我说:“人血招腥,还是我来吧。”我一想也有道理,就朝边上挪了一步,让shirley杨来解开古尸的真正面貌。

    胖子和李教授都凑到了棺材前头,一个用衣领盖住了鼻子,一个用手帕捂住了口鼻,我们三人屏息凝神等待最后的答案。

    shirley杨深吸了一口气,将手臂伸进了破裂的洞口,我在一旁紧捏了一把汗,生怕尸体再次跳起来扑腾。她的手悬在棺中多时一直没有动静,胖子催促道:“杨参谋不能再犹豫了,快快快,胜利在召唤咱们。”

    shirley杨蹙起眉头,一手伸在棺中,一手举着手电说:“我好像摸到了什么东西。”

    “明器?”

    “不,形状有点儿像,有点儿像……盒子枪。”她动了动手臂,一下子从棺材中掏出一件黑漆漆的物件,我定眼一看,果真是上了膛的王八盒子。

    这下我们几个彻底傻了眼,我挥手让大伙儿往后退,然后一脚踹开了棺门,原本就破碎不堪的棺材板一下子就散了架,一具穿着灰色工作服的尸体顺势滚到了我脚边。

    “这是考古队的衣服。”李教授的脸上一下子变了,他冲到尸体面前,一把揭开面具。一张灰白扭曲的面孔顿时出现在我们面前。尸体面部有多处挫伤,嘴角上全是凝固的血迹,下颌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大张着。我将手指小心翼翼地探入尸体口中,果然碰到一撮硬物。

    李教授问:“里边有东西?”

    我点点头,用力一扯,将半截的带着倒刺的木料抽了出来。shirley杨上前检查了尸体的咽喉与腹部,发现与之前在墓道里发现的小钱一样肿胀异常。

    “应该是另一个失踪的考古队员。”shirley杨向李教授询问是否认识此人。李教授推了一下开裂的眼镜,有些狼狈道:“我跟你们一样是昨天刚进队,与考古队的人并不熟悉。再说,这人现在如此模样,只怕是旧相识也分辨不出喽!”

    眼前忽然出现的尸体打碎了我们关于寻找生还者的希望,只怕姜队长知道此事之后又要伤心一场。

    “你说这伙计好端端地怎么就进到棺材里去了,你说他是不是刚死,要不怎么在棺材里折腾得那么厉害?”

    “不,他身上的血液早就凝固了,不像是新死的尸体。再说了,如果真是活人,听见我们进来为什么没有呼救?更何况,他的肚肠肿得几乎要炸开来,也不知道活吞了多少木料。”shirley杨指着棺材底部说:“我估计他们口中的木料是从棺材上啃下来的,你们来看这一块底板。”

    我移过去一看,棺材内部血迹斑斑,特别是尸体头部紧靠的位置上,棺匣边角处的木料残破不堪,上面布满了牙印。

    胖子摇头道:“这是疯了吧?有手有脚干吗要咬啊!再说,他脸上不是有玉圭吗?”他说着说着,忽然整个人晃了一下,然后又摆手,“不打紧,头晕而已。”shirley杨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发现绷带早就被鲜血浸透了。她一边替胖子换绷带一边分析:“这两个人恐怕在进棺材之前就已经填了一肚子棺材木,只是不知道他们遭遇了什么变故,死法竟如此可怖。”

    “人都已经死了,再怎么推测也无济于事。”我叹了一口气,要找的人都死了,胖子和我也弄得一身伤,再这么闹下去恐怕大伙儿都会有危险,我退意已决,“先把他们两个人的尸体收了,我们回去给队上报个信。”

    “那林芳呢?”胖子还是不放心被挟持的林芳,“她怎么说也是为了我被抓的,王老头又不是个东西……”

    “林芳是有后台的人,王浦元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估计不会太为难她。何况他既然抓人就说明林芳对他有利用价值,至少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倒是你,脑瓜子上破了那么大个洞,再不回去缝上恐怕要留下后遗症。”

    胖子还想争辩,被我和shirley杨义正严词地驳了回去。李教授也急着回营地布置下一步计划,我们四人相互搀扶着走出了十八棺墓室。可当走到墓室口的时候,就听见远处响起了鞭炮一样的噼里啪啦声。

    我心头一惊,这是枪声,前边有人交火了!

湘西疑陵 第六章 虚冢假穴(1)

    墓道中赫然响起枪声,李教授抱着双臂观望道:“姜队长带人回来了,我看那伙盗墓贼可有得受啦!”

    我心里明白王浦元手头的装备比郭卫国的战斗排只强不弱,他又是在刀口上舔血度日的老江湖,这群小战士第一次执行野外任务,在如此狭窄的墓室中与他交手,只怕讨不着便宜。

    “你们都趴着别乱跑,我去摸摸底细。”枪声还在陆续打响,我熄灭了矿灯,迅速匍匐前进,期间不时有一两颗流弹从身旁擦过,我忍不住在心里骂起了老王八。

    那两股人马分别掩藏在不同的排葬坑后边,双方都没有带照明,全靠着不断交火时迸发的火花才勉强分出彼此的位置。我趴在他们中间,喊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能静观其变。很快,其中一方的火力被压了下去。我听见一个高亢的男音喊道:“你们这群土包子,识相的给本少爷滚,有多远滚多远!”

    如此蹩脚的发言,一听就是王清正那小子,他那套老掉牙的说辞自然不会有人去听,原本逐渐偃旗息鼓的战火也因为他近似挑衅的劝降发言变得再度激烈起来。

    我退回墓道中,胖子有些虚脱,眯着眼睛问我外头战况如何。

    “王浦元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他那个龟孙子在指挥,姜队长他们弹药有限,咱们得想法子帮他们一把。”胖子问我有没有看见林芳,我说:“两边都不敢上灯,就算她被扣在王清正的队伍里我也看不见,想救人还是得先把那小王八打趴下。”

    “没问题,看老子怎么收拾他!”胖子吐了两口唾沫,“这浑小子,敢绑我家芳儿,真他妈的嫌命长。”

    胖子说着就从背包里翻出一张玉圭面具,我们三个都傻了,“你什么时候拿出来的?”李教授几乎要掐上他的脖子,“你这个浑蛋,这是文物,你想干吗?”

    胖子嘿嘿一笑,将面具套在我头上:“待会儿咱们从后边绕过去,我边上给你打个光,烘托一下效果,吓吓他们。shirley杨你就看准了机会把小王八给拿下。”

    这招擒贼先擒王的战术是我们通过无数次实战验证过的,百试不爽。临走前,李教授声色俱厉地拉住我叮嘱说:“千万注意安全,务必保护好玉圭,关键时刻想想牧羊小姐妹。”

    我们所在的墓道与排葬坑成三十度斜角,想要悄无声息地贴上去几乎是不可能,好在对方现在全心全意地投入到枪战中,整个墓室里不断传来炸枪声为我们潜入敌人后方创造了良好的环境。趁着两边交火的空隙,我们三人顺利地绕到了小王八他们背后,我趴在土坳里边探头打量,勉强能见七八条人影,王清正缩在队伍后边离我最近。我一看他周围没有安排护卫,心中暗喜:有门儿!

    “大家准备好,待会儿这边枪声一停咱们就上。”我将身上唯一一柄战术手电丢给胖子,能不能在第一时间镇住人就全靠我和他出场的效果了。我对shirley杨说,“我们会尽量拖延时间,小王八就交给你了。”

    shirley杨看着我的眼睛说:“还是你去抓人吧,我来吸引他们的注意。”我心里明白,在这种紧张的战局中冲出去做诱饵,弄不好就会成了枪靶子。

    “这可不行,你那小身板儿,冲出去一点儿效果都没有,要不是胖子伤得太重,这种亮相的活儿一般都是他包干。再说了,咱哥儿俩配合过那么多次了,属于熟练工,你不要有思想包袱,就当演戏。”

    “行,现在情况紧急,我不跟你争,你们自己保重。”shirley杨叼起匕首转身翻出土坳,眨眼间就消失在黑暗之中。我和胖子找了一处高地,静心等待着换夹的空当。

    这一波交锋持续了三四分钟,枪声渐渐稀落下来。胖子和我对视一眼,我们都明白这是唯一的机会。我大喊一声,张牙舞爪地冲出了掩体,一道强烈的光线从我脚下射了出来。与我们一丘之隔的人纷纷转过头来,我看见小王八站在人群里愣着,他旁边那几个穿着迷彩服的家伙二话不说就将枪口对着了站在高处的我。我没想到对方反应神速,急忙往边上闪,“砰砰”的枪声在我脚下炸开,我纵身一跳跃下高丘,胖子捂着脑袋大喊:“你这个棒槌,还不如我去呢!”

    枪声很快变得密集起来,我心中一惊:这群浑蛋还带着重武器,丫眼里还有王法吗?

    “都住手!”王清正的声音忽然在黑暗中响起,“开灯。”瞬间,整个排葬坑亮了大半个。我快速地朝掩体外边看了一眼,shirley杨果真不负众望,趁乱将小王八给拿下了。对面的人一看匪首被拿下,立刻冲了上来。郭卫国打头阵,带着他手下的小战士把对方的枪先给缴了。

    王清正的脖子上已经见了红,他那几个手下倒是忠心耿耿,没有一个说屁话的,都乖乖举起手来。

    我褪了面具,扶起胖子走出了掩体。王清正此时已经被人反绑,他见了我们居然一点儿都不脸红,撇嘴道:“先别乐,最后麻烦的还是你们仨。”

    “你小子也就剩耍耍嘴皮的份儿,“胖子抬手给了他一脑瓜子,“林芳呢,绑哪儿去了?”

    王清正冷笑了一声,并不回答,胖子急了要抽他,被一旁的郭卫国挡住:“这个人我们已经接管了,你们也要跟我们回去交代情况。”

    他对我们的态度与之前截然不同,一副公事公办、拒人于千里的语气。我对一旁的姜队长说:“失踪的两位小同志都在墓室里,已经牺牲了。”

    “小钱和小李?”姜队长拉起我问,“怎么死的?尸体在哪里?李教授人呢?被抓的人找到没有?”

    他浑身发抖,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我都一一做了解答。当得知墓室里发生的一切之后,这个新上任的考古队队长露出了悲痛的表情,他向郭卫国要了两个人帮他收敛尸体,并提出留下我带路。

    “不行,这几个人嫌疑重大,必须带出去连夜审查。”不知为何,再次见面之后郭卫国对我的态度判若两人,简直把我当成了阶级敌人对待。姜队长心情沉重,也不愿跟他多浪费口舌,木讷地带着两名战士向墓道走去。

    回到地面之后,我和shirley杨被带到一个远离大本营的帐篷里,帐篷里除了一组破旧的写字桌,连坐的地方都没有,门口还站着一个佩枪的解放军战士。

    “挺凑合,比渣滓洞强多了,“我笑着对shirley杨说,“咱们在一起这么久,就差一起蹲大牢了。今天算是都赶上了。”

    shirley杨哭笑不得地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胖子不知道被他们带到哪儿去了,王清正又在他们手上,万一说漏了嘴,我看你怎么办。”

湘西疑陵 第六章 虚冢假穴(2)

    “这你就不懂了,要是想审咱们,就不会把咱们放在一起。我看郭卫国心里有鬼,不像单纯的执行任务。”

    “你有什么证据?”

    “感觉。”我也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总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哪里出了问题。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了半天,还是不见有人来问话。我心想难道是想试探咱们,等我们自己聊出点儿什么。那这个郭卫国也太傻逼了点儿。

    我绕着帐篷走了好几圈,发现周围十分荒凉,除了站岗的士兵之外连只鸟都没有。我就提议说:“要不咱跑吧,先找到胖子再说。”

    shirley杨果断地否定了这一想法,“把咱们单独丢在这里肯定是有原因的,他们不动我们也不动,看谁沉得住气。”

    我一想也是,要审还不早就辣椒、皮鞭一起上了,干吗把咱们撂着乘凉。我掏出一副扑克牌说:“那就娱乐一下,反正咱不急。”

    shirley杨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你随身带着扑克牌进墓室?”

    我解释说:“这是胖子的外套里的,我也是无聊刚发现的。”shirley杨白了我一眼,我笑着打开盒子,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豆腐干”随即掉了出来。我打开一看,抬头写着:“致亲密的革命战友林芳同志……”

    **,胖子的情书!我没想到居然有这样意外的收获,连忙招呼shirley杨过来看。

    “老胡,你这样做是不是不太道德?”shirley杨凑到我边上,指着信说,“这是胖子的**,我们是他的朋友,应该尊重他。”

    我痛心疾首道:“正因为我与胖子坚定的革命情谊,才迫使我不得不高声朗读这封饱含血与泪的告白书。我这样做完全是为了能够更加深入透彻地了解他,只有更加深入地了解了他,我才能帮助他。试想一下,多少个夜晚,他躺在床头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心中默念着’芳儿,芳儿’……”

    “胡八一,你丫死去!”我还没来得及抒发完,帐篷外面就传来了胖子的咆哮声,“你丫成天诋毁老子,看我这次不打死你丫的为民除害。”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胖子就呼啸着冲到我面前,迎面给了我一肘子。shirley杨忙劝架道:“他还没看呢,你别急,别动手。”

    我见胖子一手打着绑带,一手紧握着从我手中抢过去的情书,红着脸解释说:“这不是情书,不是情书,是交流用的,主要是想探讨一下今后中美关系的走向,是严肃认真的外交信。”

    shirley杨憋着笑点头说:“你放心,我们都懂,你说什么是什么。”胖子扭头瞪了我一眼,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我揉了揉被撞的胸口,问他怎么逃出来的。他指着门口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是他带我来的。”

    我抬头一看,原先守在帐篷门口的门卫已经不见了,章副队长笑意盎然地走了进来,而跟在他身后的正是面色铁青的郭卫国。

    章副队长嬉皮笑脸地向我们打招呼:“各位辛苦了。具体的情况我都了解过了,小郭太冲动,委屈各位了,哈哈哈哈!公事公办,希望大家不要放在心上。”

    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要说这么点儿工夫他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查清楚了,那就是打死我我都不信。这个章副队长给我的印象一向是猥琐的,属于那种凡事不肯吃亏的主儿,现在他亲自把胖子送回来,只能说明他必定有求于我们。我故意拿起架子不去接他的话,反问胖子的伤势如何。胖子说:“还行,骨头没伤着,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暂时不能有激烈的运动。”章副队长的手悬在半空中,见我没有与他握手的意思,只好讪笑着将双手放了下去,在裤腿上擦了一擦。shirley杨看不过去说我刁钻,然后就问章副队长:“情况如何,王清正有没有招供?”

    章副队长见有人肯搭理他,立刻来了精神。他掀开帐篷上的帘子说:“帐篷里空气不流通,咱们上外边说去。”

    shirley杨二话不说跟着他走了出去,我想跟,可又觉得撂不下面子,结果被胖子一把揪了出去。他说:“面子这东西又不能吃,你要来干吗?咱跟上去不为听他放屁,是为了保护单纯的国际友人shirley杨,避免她被狡猾的敌人迷惑。”我一听他这番自我安慰法,立刻悻然,不得不承认有些方面胖子就是比我强得多。

    我走出帐篷之后才发现外头已经破晓了,太阳藏在灰蒙蒙的天空里,偶尔透出那么一丝光亮,别提有多美。郭卫国从始至终没有离开我们左右,我懒得跟他说话,径直走到shirley杨面前,想听听章副队长在说些什么。

    “……大体情况就是这样,现在全仰仗诸位……”

    “老胡你来得正好,副队长刚才向我透露了一些营地里的情况,这一夜变化太大,我们低估王浦元了。”

    “老王八逃了?”

    “不,他把高地给拔了。”

    “三十多号人,十几杆枪,被他给拔了?”我扭头看了一眼郭卫国,这小子太英雄了,居然被敌人夺了营,难怪见了我跟见了杀父仇人一个表情,敢情是大营没守住在迁怒我们。郭卫国见我看他,索性走上前来,痛斥道:“土匪!流氓!反动分子!他们那是偷袭!”

    我没空安抚他的情绪,急忙向章副队长请教事情的始末。

    “太突然了,太突然了。”章副队长强笑道,“昨晚队长跟我讲了去找人的事,说他不在的时候让我注意安抚队上人的情绪,我就把大伙儿集中到了空地上,开了一场赛歌会。后来,有人提出郭班长他们为考古队站岗太辛苦了,应该把他们也请过来参加文娱活动。我觉得有道理,派了两个女队员过去,软磨硬泡了好半天才把郭班长请了过来。后半夜的时候,大家都乏了,准备回帐篷休息,就在这个时候,山里边突然响起了枪声。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山下的猎户,可转念一想,封山的公文早就发下去了,怎么会有猎户大半夜起来捕猎呢?小郭意识到情况不对劲,立刻让我们向岗哨的位置转移。我们还没来得及出空地,就被一大群持枪的迷彩服包围了。他们武器精良、身手矫捷,头上都戴着面罩,带头的是个精壮汉子……”

    章副队长说到后边,声音就开始呜咽了,他停了一会儿,实在说不下去了,就对蹲在一边抽闷烟的郭卫国说:“后边太乱了,还是你来讲吧。”

    郭卫国蹲在山头上,眼神锐利得像一匹孤狼,他将烟屁股按在地上,闷声道:“那人上来二话不说就毙了我一个兵,那小子是新进来的兵,我怕他想家才特意……他妈的这帮狗娘养的畜生。”郭卫国一拳砸在地上,“后来那伙人又说外边的岗哨已经废了,想活命就别动其他心思。开头我只当他虚张声势,谁知道他们随即又丢了一袋东西给我,我打开一看全是肩章,这才知道这伙人说的不是玩笑话,他们是认真的。”

    章副队长叹了一口气,拍了拍郭卫国的肩膀:“郭班长当时一共带了八个人,佩枪的只有四个。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我们队上也有当兵出身的老队员,没有一个肯屈服,上来就跟他们打成了一团。我们几个趁乱逃出了营地,当时我只想着先找到姜队长,就带着他们进了工地,跳下了盗洞。下去之后我急忙封住了洞口,哪曾想一回头就遇上了姜队长,这才知道你们在地底下也遭遇了武装盗墓者。哎呀,当时郭班长就怒了,带着仅有的几个人杀了进去,再后来你们也知道。”

    听完章副队长的一席话我才知道,原来昨夜我们进入墓室之后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故。”那姜队长呢,他岂不是?”

    “这里是原先我们探测地形时候的小营,已经荒废很久了。姜队长受的打击太大,暂时不要打扰他了。我来找你们主要就是商量一下今后的计划。我们派了两个人下山求救,可半道上就折回来,说前些日的大暴雨已经把山路冲塌了,暂时没法下去。封山的通知早就发到镇上去了,想等别人主动来找咱们恐怕不太可能。但我们队上三十六条人命全都攥在那伙犯罪分子手里……”

    “王清正呢?他不是被你们抓回来了?有没有问过他情况?”

湘西疑陵 第六章 虚冢假穴(3)

    “那小子咬定了营地里的事跟他没有干系,死活不肯开口。我来找你主要也是为了这件事,你们毕竟是一起上山来的……”

    我听出章副队长的意思是想让我们去说服小王八配合调查,他嘴上说信任我们,其实心中还存在顾虑,否则不会一开始就把我们几个人分开。

    不过现在是非常时刻,我没有工夫跟他计较这些。

    “你带路吧,我去会会他。”

    “好好好,我们这就走。”章副队长和郭卫国带着我们进了林子,此时天边已经露出了半个日头。我们来到一处隐蔽的密林之中,王清正被单独捆在一棵大树底下,旁边还有一个持枪的解放军战士守着。

    那小子睡得正香,郭卫国一见他就气,上前踹了一脚吼道:“谁让你睡的?浑蛋!”

    王大少哼唧了一声,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老胡你来啦?哈哈哈,我说什么来着,最后麻烦的还是你们。困死我了,现在几点?”

    郭卫国抬手给了他一耳光,shirley杨看不过去,走上前说:“还是让我们跟他谈吧,要是动手有用,他早就交代了。”

    章副队长忙点头称是,拉着郭卫国说:“我们去巡逻,有事你们就喊。”

    他们三人一走,胖子就乐了。他蹲在小王八边上笑道:“你小子也有今天,让你嘚瑟,这次傻眼了吧?王大少。”

    “别屁话,快给本少爷松绑。妈的,什么人民子弟兵,都他妈的狗屁,居然敢动手打人。”

    我说:“人家是中华人民子弟兵,给你这种美帝一耳光那还算轻。这要是当年,直接拖出去枪毙。”shirley杨给他解了绳子,他动了动手臂,一连站了好几次都没站起身来。我意识到情况不对,上前扶他,走近了才发现王清正颈脖上有一大片瘀青,嘴角也破了,估计身上受的伤也不少。难怪章副队长要来找我们帮忙,看样子能动的私刑一样没落下。我没想到王清正会有这样的骨气,同时也意识到一件事,我过去太小看王家祖孙了,能在鱼龙混杂的唐人街扎下根基,绝不会像表面看起来那样不济。

    我扶住了他的手臂,将他搀了起来,王大少也没推辞,靠在我肩膀上站起身说:“那姓郭的真他妈的傻逼,秦四眼都比他聪明。真要是本少爷劫的营,现在还轮到他猖狂吗?他妈的,回头看我爷爷怎么收拾他。”

    “怎么,真不是你们王家的人?”

    “废话!”王清正推了我一把,“你们也怀疑我?我们王家再不济,江湖规矩还是懂的,怎么可能乱杀人。我**,我爷爷信基督啊,有没有!你们这群傻逼。”

    shirley杨警觉道:“不是你的人?那你怎么知道……”

    “实话告诉你们,之前日本人来找过我爷爷,想搭伙做了这趟买卖。我爷爷什么人啊,当场就把他们轰出去了,笑话。”王清正太过激动,牵动了腹部的伤口,他哎哟了一声,又坐了下去,“我们这趟来一共就十个人,其中还有三个是你们大陆人,临时找来的伙计。那姓郭的一说营地的事我就明白了,八成是小日本下的手。他们领头的好像姓早稻田,是个什么破局长。”

    “那你不跟他解释,白打了?”

    “我解释他信吗?你看他那蠢样子。再说了,万一我把底露光了,还拿什么保命?虚虚实实,他猜得越复杂我越安全。”

    “嘿嘿,你小子倒是学精了,看来上次回去老王八没少教你东西。”

    “姓胡的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刘秃怎么会客死他乡。他妈的,说起来就来气。我可告诉你,等我爷爷找着了东西回来,你们一个都跑不了,趁现在有机会,快给我认个错,要不然没你们好果子吃。”

    “一码归一码,劫营跟你没关系,墓里头做手脚的事总不能说不知道了吧?”

    王清正还想装傻,胖子揪着他恶狠狠地盘问林芳的下落。他拍开胖子的手,看着我说:“林芳跟你们不是一条道上的,真拿她当朋友,吃亏的是你们。当然了,我也没少欺骗你们,本质上跟她也没什么区别。不过我这个人做事起码比较光明磊落。她的事你们别问了,问我我也不会说。但是我敢打包票,只要她不动歪脑筋,绝对没有人敢拿她开刀。我们也不想跟美国人作对。”

    “合着说了半天,你还是不肯交代问题。”

    “你非逼我我也没办法。反正山上到处都是日本人,大不了一块儿交代了呗!”

    王清正这小子磨嘴皮子的功夫见长,任我们好说歹说,他就是软硬不吃。眼见日头渐渐升高,我只好妥协道:“条件你开,能点头的我都答应。”

    “你答应顶屁用,枪在姓郭的手里。”

    “那你倒是划条道下来,别跟个娘儿们似的。既然日本人的目的跟我们一样,那他们现在肯定已经进了墓室,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王老爷子势单力薄,难免要吃亏。你再这么拖下去,大家都有危险。”

    王清正沉默了一下,揉了揉伤口说:“想合作也行,不过先得把我的人放了,还有让那个姓郭的有多远滚多远,别在本少爷眼前晃悠。其他的事,等把考古队的人救出来再谈。”

    我将王清正的条件全数转述给章副队长,他一点儿都没有犹豫,满口答应了下来。郭卫国却不同意,他始终不相信王清正说的话,坚持认为他跟劫营的匪徒是一路人。

    我劝不住他,只好伙同shirley杨将此人给”得罪”了。章副队长见郭班长被我们捆成了大粽子,心有不忍道:“这是不是不符合程序,我们,我……”

    “别说屁话,出了事找我。”我将郭班长塞进了小树林,然后交代章副队长,让他拿足够了气势去交代那些守卫兵,就说郭班长已经把盗墓团伙收编了,他现在亲自去执行潜入任务,待会儿咱们里应外合,杀回营地救人,指挥权暂时移交。

    章副队长不负众望,将王清正那批人带了出来。他们一见王清正安然无恙,纷纷松了口气。王大少摆摆手道:“营里有一队日本人要跟咱们抢买卖,你们说该怎么办?”

    那伙人齐刷刷地喊道:“听少爷安排。”

湘西疑陵 第六章 虚冢假穴(4)

    不料小王八笑了一下,然后扭头对我说:“那我就全听胡掌柜安排了。”

    这个浑蛋,专喜欢往别人手里丢烫手的山芋。那群美国佣兵明显不服我,个个拿鼻孔看人。我知道想要化解他们心中的敌对情绪,根本就是天方夜谭,索性敞开大门说亮话:“咱们不是朋友,也没有必要装朋友。大家都是为了钱,你们要是觉得有赚头,那就跟我走,不想干的尽可以留下,不过回头分钱的时候也别眼红。”

    他们齐刷刷地看着王清正,想等他拍板撂话。小王八这次倒是给足了我面子,他伸出三根手指说:“事成之后三倍佣金,全都折成金条,付现。”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小王八这一句立马就把大兵们的积极性调动起来了。郭卫国的小跟班偷偷问我:“班长人呢?咱们真的要跟这些不法分子合作?”

    我顶着良心的压力直视远方说:“郭班长已经潜伏在敌人的心脏部位,准备与我们里应外合。咱们要赶紧行动,要知道,现在每拖延一分钟,他的生命就多受一分钟的威胁。”

    那小子立刻向我敬礼:“请立刻执行班长的指示,为了祖国的荣誉,我愿意献出每一滴鲜血。”

    胖子感慨道:“这就是区别啊这就是区别,咱们**的优越性立竿见影。”

    章副队长为我们绘制了营地里的部署图,同时指了几条隐蔽的小路供我们选作突袭路线。

    shirley杨问:“既然他们有心冲着娘娘坟来,为什么没有发现盗洞?”

    “这我哪儿知道啊。”章副队长说,“我们逃跑的时候根本没有具体路线,我也是灵光一闪,想起你们跟队长都在墓室里边,这才领着大家往盗洞里钻。当时完全是侥幸心理,哪曾想他们居然没有追上来。就连我们后来原路返回的时候,也没见有人守在外头。这事我也奇怪,你要是不提险些都忘记了。”

    “他们要么没发现盗洞,要么就是出于某种原因不敢轻易靠近。可这两种可能性都微乎其微,如果不是为了古墓,他们为什么要劫营?可真要是为了古墓,又为什么不敢靠近?难道墓里头有什么东西是他们特别忌讳的?”

    “现在问这些问题都是白搭,待会儿把人抓了,一切自然有分晓。”

    从章副队长提供的消息来看,这伙日本人一共有二十个左右,都携有火器。我们能参加突袭的不过十人,还要算上负伤的胖子。我将所有人分成了两队,郭卫国的人在我后边一起行动,我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当先锋,负责扰乱敌人的视线;王清正的人则负责从背后突袭。章副队长不放心将重任交给王清正的人,让我跟着突袭队走,我说:“这不行,他们彼此熟悉各自的行动模式,我冷不丁地插进去,只会扰乱了他们的步调。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们要做的就是尽量牵制敌人,为突袭创造机会,剩下的就只能听天由命。”

    这次突袭时间定在晌午,那个时候人乏腹饥,防范意识最薄弱。我让shirley杨盯着王清正,而受伤的胖子和章副队长被我留在小帐篷里负责看守郭卫国。这个节骨眼上要是让他跑了,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我带着五个解放军战士从小路摸进了被日本人占领的营地,正值晌午十分,大门口只有两个扛枪的迷彩服站岗。

    “他们人数有限,想要看管二十几口人,唯一能进行集体关押的地方就是食堂大棚。你们留两个人在原地待命,剩下的跟我从正面冲上去。等敌人全都被引出来之后你们再上,去食堂看看情况,动静闹得越大越好,把声势先造出来再说。”

    我将任务简单地分配下去,按照约定的计划,在突袭小组到达指定位置之后,带头打响了第一枪。我有好一阵子没动过真家伙了,第一枪居然打偏了。我旁边的小战士骂道:“什么准头?还不如俺们队上的炊事员。”可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只好硬着头皮压了上去,好在大伙儿齐心协力,对方又没有思想准备,很快就被我们突破了营地大门,直插敌人腹中。

    这伙日本人到底不是正规军,上次偷袭成功完全是靠精良的武器和夜幕的遮掩,眼下被我们一搅和顿时失了前蹄。我越打越觉得郁闷,郭卫国这小子到底怎么带的队?居然被这群棒槌给剿了。王清正那伙雇佣兵很快就从后方压上控制了战局,十来号小日本被打得像龟孙子一样跪地求饶、不敢吭声。我们顺利地将被困的考古队队员和大学生解救了出来,湘西民风剽悍,老掌柜的儿子带着当地居民纷纷冲上前来要动手,我们也懒得拦,任他们将小日本暴打了一顿。闻讯赶到的章副队长大呼”坏了”,我说:“不就打一顿吗?荒山野岭就是埋了也没人知道,你别激动。”

    “不对不对,他们领头的不见了!”

    我仔细一看,这才发现人数不对,还有一队人不知所终。胖子卷起袖子高喊道:“都闪开,刑讯逼供这种事让我来,我是专业人士。”

    李教授那几个学生追问:“凯利博士,您不是考古专业的吗?”

    “这个,第二职业,纯属个人兴趣。”

    胖子恐吓了半天,对方除了翻白眼,一句话都没说。关键时刻还是shirley杨聪明,她说这些人也许不会中文。王清正用英文呵斥了几句,果然什么都招了。郭卫国此时也没了火气,没有再为我们绑他的事情发难。

    “他们说带头的叫早稻田,瞧模样挺猥琐。凌晨时分已经带着他的几个助手进墓室了。”

    我把安顿营地的工作交给了郭卫国,叮嘱他务必找路下山,把这里的情况报告给上级有关部门,又让章副队长准备了武器和装备,打算再下一次娘娘坟。

    王清正将我约到一处无人的小丘上,说有重要的话要讲。我原本就有许多疑惑要找他谈,现在他主动找上门来,自然再好不过。

    时间紧迫,我先给他打了一针预防针,让他挑重点说。那小子也不含糊,上来就问道:“你不会真当考古队那些人是有心帮咱们吧?”

    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之后,我们的身份几近曝光,想让姜队长再站在我们这边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郭卫国之所以现在没有发难,完全是因为我们枪多人多,他还要顾及考古队员们的安全,所以无心与我们作对。可等到下山的支援赶到之后,局势必然对我们不利。

    “我们有办法脱身,这件事不劳王大少操心。”

    “你美的你,鬼才担心你们几个,我是生意人,只谈买卖。”

    “现在山上就数你人多,我不认为有什么买卖可谈。”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他们在地上是老虎,下去之后都是蛤蟆。本来我们这一趟来了三十个人,现在除了跟在我爷爷后边的两个,死得就剩刚才那八个了。我们的损失不比考古队少。”

    “这我就不懂了,王家不缺钱、不缺势,为什么非要千里迢迢来跟别人抢一个不起眼的娘娘坟?”

    “谁告诉你我们的目标是娘娘坟?”王清正轻蔑地笑道,“我们要找的东西在那儿!”

    他抬手一指,赫然朝向不远处的二号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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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吹灯介绍:
远古的文明,失落的宝藏,神秘莫测的古墓,没有什么比这些元素更能吸引观众的眼球了,现在世界上正在兴起一股“古墓经济”,美国商业大片《盗墓迷城》《夺宝奇兵》,经典电玩游戏《古墓丽影》,无不获得巨大的商业成功,这些虚拟出来的“古墓”,使人们在舒适的电影院或者家中,跟随着电影或者游戏中的主人公展开惊心动魄,波澜壮阔的大冒险,体验前所未有的刺激。
《鬼吹灯》(盗墓者的经历),就是这样一个系列形式的文字冒险故事,三位当代摸金校尉,利用风水秘术,解读天下大山大川的脉搏,寻找那些失落在大地上的一处处龙楼宝殿,沙漠、雪山、森林、峡谷、急流、草原、鲜为人知的神秘动植物,危机四伏的陷阱,步步惊心,环环紧扣,超越极限与想象力的挑战,在离奇诡异的地下世界中,揭开一层层远古的神秘面纱,故事由一本主人公家中传下来的秘书残卷为引,纵横天下千里寻龙,历尽艰难险阻,毕竟那些龙形虎藏、揭天拔地、倒海翻江的举动,都迥异庸俗,昆仑山大冰川下的九层妖楼,中蒙边境野人沟中的关东军秘密要塞,消失在塔克拉玛干黑沙漠中的精绝古城,神山无底洞中的尸香魔芋花,云南丛林中的虫谷妖棺,西藏喀喇昆仑山中的古格王朝无头洞,陕西的龙岭迷窟……目前正在连载中的是最终卷,无头洞遗迹,冰封的邪神迷宫之卷。鬼吹灯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鬼吹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鬼吹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