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二次元风波
颜氏被留院观察一晚。
夜深人静,医生也开始陆续查房。鸦默雀静的病房偶尔会有声音传来,那是走廊上依稀的脚步声。这冷冷清清寂寂寞寞的地方有了一些生机,也让人得慌。
颜氏因为疼痛感再醒来时,身体感到晃晃悠悠,便艰难爬起来靠在床头,这才依稀听见走廊外传来的巡夜护士的脚步声。脚步声和这黑夜的寂然无声形成对比,窗外的夜色仿佛也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一声凄厉的猫头鹰嚎,骤然传来。她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如惊弓之鸟般惶恐不安。又想到那毒魔狠怪的歹徒的面容,那怒眉睁目,像癫狂了似地狞笑着的面孔......
着实是可怕。
毛骨森竦地打了个冷颤,再低头看自己的右手,手上还包着绷带,手掌周围的肿胀也未消退,丝丝的疼痛感随着心里作用袭上心头,皱着眉头正要嗳声叹气时,发现了趴在病床边睡着的李卫,便立刻露出笑容,到底忍不住,带点撒娇的语气低低地叫唤起来。
“李卫。”
“李卫。”
李卫和衣而睡,并未深睡,听得呼唤便立刻醒了,睡眼惺忪见颜氏美丽而嶙峋的锁骨露在病号服外面,皮肤透着透明的色泽,心一怔,愣了下才开口,语调竟然稍微沙哑。
“嗯?是饿了?”
颜氏环顾病房四周,见旁边的病人都已入睡,不安,便压低了声音软软道:“我怕......”
这句话在这稳稳静静的病房中,竟令人心生不安。李卫知疼着痒的心也跟着有些微凉,亦跟着环顾病房一圈才与她对视,看着她依然很明亮的笑容,脸皮皱着像个苦瓜,是无奈又生气,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冲动?你说你要是有事,我怎么跟你父母交代?一天到晚就知道搞事情?”
“搞事情?”
颜氏神情一凝,蹙眉看着李卫。李卫不示弱,毫不退让与她对视道:“这可是命案,你说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办?”听得他长吁短叹,声音温粹好听,颜氏无辜脸愣愣地皱眉,眸子水亮亮的,又覆上了无助和绝望,巴巴的看着李卫,问道:“那你不往上冲?”
李卫愣了愣,更气了,双眉紧蹙着,阴霾的眼底流出不置信的神情,叹了一口长气,半晌才说话。
“我的姑奶奶,我怎么不冲?他有刀啊,你总得科学制衡啊?你倒好,梧桐断角?异想天开?命都不要了?”
颜氏怎么会不懂,只是当时情况下,如果凶手得逞再下几刀,清水必然丧命。她又怎能妆聋做哑视若无睹?顾得那么多?就算是冲上去以身犯险地推开凶手,换的清水一线生机也是值得。不过她向来不喜与人争辩,耸耸肩,赔着笑承认道:“也是,是我鲁莽了。”然后又眸子水亮亮的,覆上了无助和绝望,巴巴的看着李卫。
“我饿了......”
李卫拿她束手无策,温温一笑,“喝点稀饭?”
颜氏皱眉,摇摇头。
李卫眼睛在颜氏身上溜了一圈,狐疑道:“猪肝粥也不吃?”颜氏歪着脑袋,略有所思,问他:“你煮的?”
“嗯”
“那我束手听命,吃!”
李卫起身去拿柜子上的保温饭盒,转头看了颜氏一会儿,眸光一动,眉峰不动,嘴角却微微上翘,声音中透出几分戏谑。
“瞧你这点志气!”
颜氏当即语塞,不知怎地又忽想到抱着自己的菘蓝,木然的神色煞了一下,脸倏地红了起来。她一直觉得自己的ceo似曾相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两人是何时何地相见过?原来是因为他就是柳公子啊!颜氏依旧是不可置信,太神奇了,为什么可以一人分饰两角?摇了摇头,踌躇起来。
呼......呼......呼......
隔壁病床传来一阵清脆的呼噜声,颜氏像浪花飞溅的流水一般活跃的思绪被拉回,眨巴眨巴大眼睛怔怔的发呆。
“来,还热着。”
颜氏接过小碗,见粥中片片猪肝,心里一暖,心急火燎的就拿起勺子往嘴里送。
“你慢点,没人跟你抢。”
咕噜咕噜,一碗粥就见了底,一脸严肃道:“诶,你说,我这老板到底是什么神秘人物?我没看错吧?他是从后台跑出来的吧?他就是柳公子吧?”
心细如发的李卫一听菘蓝,脸上一丝不悦拂过,皱着眉心,嘴角轻撇,不自觉露出嗤之以鼻的语气,简截了当的讽刺她。
“你怕是天生喜欢戏子?”
话中有话,话中带刺。颜氏一惊,眉间若蹙,轻愁拂面,抬起手把碗递给他。
“不带你这样的啊,我可是病号,你戳我痛处可不是君子行为。”
李卫神色忽地有些复杂,看了一眼颜氏的眸子,又怔怔着望着窗外,见黑乎乎的,又转头笑道:“他是柳公子,你一直不知道?”
“如果我没有抹去他的妆容,你看得出是同一个人吗?”
李卫若有所思,一声不吭。短暂的静默,气氛一时僵硬,颜氏低头瞧他神情,发现他脸上很是不好,又加上这微妙的气氛持续不散,闷得颜氏不知所措,干脆业业矜矜地喊了起来。
“哎呀,我这手,疼疼疼......”
李卫一惊,“啊?我看看!”慌张抬起她的手左右打量,“没事啊!”
颜氏假装失败,只好投降了,楞头楞脑的看了一眼李卫,然后一个麻溜的动作就滑了下去,笔直的躺在床上,闭眼道:“我困了。”
李卫一惊,眉间若蹙,轻愁拂面,抬起手,缓缓拍着她的背,像哄孩子那般温柔。
“睡吧!”
不一会儿,浓浓的倦意终于侵蚀了颜氏的意识,不久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李卫侧过脸,静静看她的睡颜,他紧抿的嘴角渐渐形成了微微上扬的虹弧,深邃的眼眸如柔柔的温泉水轻淌一般,惠风和畅的温柔湿润逐渐扩散开来。
而另一边,风子榆和菘蓝也已离开警局,就快到医院时,风子榆突然问菘蓝:“救人的是你那个粉丝吧?”
“嗯。”
“真是肆无忌惮啊!”
菘蓝薄唇勾出浅得难以分辨的弧度,声音微微上扬,前所未有的温柔,仿佛能蛊惑人。
风子榆一张秀美的面孔双眉如柳,淡色的嘴唇不苟言笑道:“多亏了她,否则清水怕是......”又把那几个不吉祥的字给生生吞了下去,眉紧蹙,接着不安道:“你上次说有趣的人,说的就是她吧!的确挺有趣的,这种场合下可以不顾自己安危而救人,实在莽撞了。”
菘蓝倒不回话,大概是如若颜氏出了什么三长两短,他怕是要翻了清水的整个粉丝圈。一双深色深遂的眸子闪过一丝焦躁,微微颔首,声线低凉,道:“但愿清水能度过这个难关,今天你就先回去,我留在医院。”
风子榆一惊,惶惶不安之下顿了顿,清冷的声线微微卷入疲倦。
“不了,我守着清水,你去看看颜氏。”
菘蓝蹙眉,只好随了他,点点头道:“好,我去看看颜氏,清水那边你及时同步消息。”
风子榆又问:“媒体这边?”
“这个不必太担忧,二次元这个圈子就算是发生命案,最多也是惹起一阵舆论,不会有媒体围堵的情况。”
菘蓝向来都是揣时度力之人,他如是说,风子榆也只得一双阴郁空洞的眼漠然地看着他,然后点点头。
可惜菘蓝估算错误,清水被刺,除了引发舆论之外,更引起了相关部门的重视。
事有必至,理有固然。
相关部门认为要想枭将东徙,首当其冲是要清查那些二次元用户聚集的社区论坛,清查期间禁止发布任何关于动漫、cosplay、二次元的话题,若查出大量对青少年成长不利的话题,第一时间关闭论坛。
其次是各种相关的聊天群被查,他们根据舆论中的恶性用词,直接查出了一些聊天群中的“有害”信息,聊天群被强行解散。
更恶性的,是网友竟然扒出了清水的成长史,小学到大学,期间交往了几个男朋友,统统无一幸免。键盘侠们又开始站着说话不腰疼,什么恶毒的话都能说出口。人言可畏,曾参杀人,清水若是醒来,不知该如何应对。
飞谋钓谤,众议成林,于是大片宅男被戴上了各种标签,如“死肥宅”、“恶心肥宅”、“变态肥宅”、“人渣”......诸如此类的,网友纷纷呼吁正常女性远离宅男。而宅男新的形象图诞生:背着双肩包,穿着拖鞋亦或是土到家的球鞋,大短裤,满腿腿毛,肥胖的肚子,满脸痘痘,一脸的淫笑......
二次元这个新兴的圈子,如同梧桐一叶落,何去何从?
危言谠论,又在何处?
二人到了医院后便分开了,风子榆去了icu门外,菘蓝来到了颜氏所在病房,正要踏进病房时又止步了。
微微侧着头看着病房内的两人,轻愁拂面。
颜氏和李卫已经睡着。颜氏侧着身子,李卫趴在病床边上,一只手护在颜氏胳膊上。温情密意的气氛萦绕在两人四周。
菘蓝眉角微皱,神色怅然,想起他们二人在舞台下的打情卖笑,眉间蹙愁如峰。片刻后,转身离开病房。
颜氏和菘蓝新投资的游戏是一款少女恋爱游戏。主线故事说讲述的是妲己在千年之后成为了一位普通女学生,无独有偶,千年前的恩怨牵扯到了今生,妖魔鬼怪,都来寻她了。她封印的力量,被逐步唤醒,一场杀戮即将发生。
既然是少女恋爱游戏,阻止杀戮的唯一方法,自然就是爱情了......如此沙雕的二次元游戏也会被禁吧?
一想到此,菘蓝顿时心烦意乱起来,凉薄的脸上眸光收敛,眉微蹙,一脸心事的踱步在走廊上。他的脚步声轻得不能再轻,仿佛要把他拉入地下那般。
医院外一场秋雨忽然来临。
乌黑的天空中闪着一道道白光,像挥舞着一把把利剑;雷发出隆隆的响声,好像在空中击鼓。紧接着,黄豆大的雨点纷纷落了下来。“哗啦啦......”粗大的雨点,狂暴地撒落在屋顶上,黑沉沉的天像要崩塌下来。滂沱大雨,霎时间,空中仿佛神魔乱抛,从那灰蒙蒙的云中撒开千丝万线,渐渐地将天和地给缝合了。
菘蓝被这突来的雨吓得一怔,茫然地看着窗外。
手机震动,是张亮。
“老板,不好了,我没拦住许嘉嘉,他现在应该快到医院了......”
菘蓝定在原地,像被雷击中一样,惊恐失色,握紧手机,咬了咬臼齿。随着心跳的加快,他感到耳鸣,手机也差点从手中滑下。
“老板?”也许是菘蓝默不作声的缘故,电话那头传来张亮有些急促的声音,同时又显得有些怯弱,不太常见,他一直是个充满自信的助理。
“我知道了。”菘蓝栗栗危惧简截了当答道。其实他喉咙里好像有些发抖,声音变得有些沙哑,轻咳了一声之后,他再次回答道:“我知道了。”
张亮沉默了片刻。菘蓝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声。这沉默让两人来不及将情况说清楚。电话挂断后,菘蓝色若死灰地站在原地,走廊的那一头许嘉嘉已经风风火火的朝着他走来。
也许是太疲劳了,他恶心地皱起了眉头。
第三十二章:菘总上线
情绪从来都不是突发的,势必是日积月累而爆发。许嘉嘉早早就已经感觉到了菘蓝的异样,却迫于无理由,无法发威。
清水被刺事件,新闻铺天盖地,四面八方人尽皆知,菘蓝等人的身影也出现在新闻图片和视频中。虽然只是一个背影,许嘉嘉依然一眼就认出了菘蓝。见菘蓝抱着颜氏的神情,他心中的忧虑突生,心情像天空的阴云,如负债般沉重。他先是找了张亮,询问菘蓝的情况,张亮自然是不会说,把他气坏了。忧虑和不安原就在胸中滋生着,他人脉也广,不一会儿就问到了清水所在医院,便丢下通告怒气冲冲的去找菘蓝了。
菘蓝从张亮那边收到许嘉嘉到来的消息,心底隐隐有种不妙之感,本能的是要躲开许嘉嘉,但为时已晚,许嘉嘉已经站在他面前。
大概是过于愤怒,亦或是走得太急而忘了撑伞?许嘉嘉身上已经湿了一半,鞋子似乎被水浸泡过,一丝丝细水从鞋中冒出来。愤怒从他的眼睛里一闪而过,嘴唇抿紧成一条坚硬的线条,往日的乖巧全然不再。
“这大半夜的,菘总怎么还不回去呢?”
语气中也有了明显的怨气。
菘蓝不得不承认,每次撞见许嘉嘉,他心中都是忐忑不安,甚至是厌恶。他收起不安,不露神色地强忍着不悦,嘴唇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缓缓走向他。
“你怎么来了?”
声音平静凉薄,刺过许嘉嘉巨恸的心口,他面色一沉,扬了眉稍,瞪着眼质问道:“你抱着的那个女人是谁?”
悦耳清雅的男中音,愤怒的声音中还不掩嗔怪。
菘蓝心里咯噔一下,他不能让许嘉嘉知道颜氏的存在,杜渐防萌,他只能躲避,轻轻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
“慌乱之中救的人而已,不必在意。”
许嘉嘉不信,开始连珠炮似的质问,像一根根棍子猛击在菘蓝身上。
“我问你她是谁?”
“哦,陌生人是吗?”
“陌生人值得你守夜到凌晨?”
时下已是凌晨两点,外面的雨并没有要停止的意思,雨势依然大如瓢泼,倾盆之势,一次次冲击着整个大地。窗棂咯吱咯吱响,窗户外传来呜呼呜呼的风声低吼,加上暴雨敲打树叶的清脆声,与菘蓝的避而不谈,以及脸上的清冷形成鲜明的对比。
菘蓝不想与他在这医院起争执,强忍着厌恶,一把抱住他。虽深知许嘉嘉何罪之有?不过是爱上了另一个菘蓝罢了?但自己依旧无法不厌恶一个男人靠在自己身上,心跳一下变得急促,怔怔看了许嘉嘉半晌,强扭过头,装作不在意,片刻后,微微低头,目光里有浅浅的温柔,像阳光一样温暖,柔和,男女莫辨的强调。
“我们回去再说。”
许嘉嘉却推开他,嗤笑一声,憋着股怨气,深色的眸子有着玩味之色,直逼菘蓝故意酸道:“回去?你放心得下那个女人?”他是故意为之,但理由是什么?大概是因为心底里那莫名的忧虑和不安。
菘蓝听见他如此称呼颜氏,陡然气结,脸立刻变的冰冷无比,沉默片刻,眉峰渐次压了下去,抿唇低声呵斥道:“你走不走?”
语气锐利之极。
这一呵斥,许嘉嘉心一凉,又怕又急,刚刚的气焰全没了,心里有些害怕,他有种直觉这个女人定不简单,眼中的玩味之色渐收,闪过一丝复杂而失望的光芒,唯唯诺诺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走。”
这深夜疾风骤雨,医院外的树木被刮得在风中摇摆。颜氏这时也不知道为何竟然醒了,醒了就算了,听见外面风雨交加下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已停,便想着出去透透气,这刚踏出病房就看见菘蓝和许嘉嘉在走廊里吵架。
我这,真是倒霉啊!
本想赶紧散人的,却听见好像跟自己有关,便迈不开脚,只好杜口裹足,在门上探出个头悄悄偷听。
什么?陌生人?劳资明明是你下属啊!搞么子?还嫌我这个下属丢人吗?
颜氏气不打一处来,她的两眉蹙着,两眼射着失望和愤懑的光芒。
嫌我丢人?我还嫌你这个老板是个基佬呢!
哼!
生气之余便不想再偷听了,转身就要往回走,神差鬼使被什么东西绊倒在地。
“啊......”
慌慌张张的抬眼去看菘蓝俩人。
菘蓝听见脚步声,转身一看,见她一只手拖着那只受伤的手倒在地上,笨拙得不知所措,正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望着自己,心一紧,撇下还在生气的许嘉嘉,跑到颜氏身旁。
“没事吧?我看看!”
他眼里全是心疼的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手,触碰到她的手时,一股凉意袭来,她的手太凉了。
颜氏微一愕然,心跳没来由地凌乱起来,抬眸望着他,心底最柔软处蓦然悸动,见他眼眸之中,柔情万千。
“没事,就,屁股疼......”
菘蓝眉目之间本就忧愁满满,此刻更是担心,焦虑问道:“你怎么回事?走路都不会了吗?”
虽是骂人的话,但颜氏被抓着的手上一阵暖意传来,绵延入心。“是是,老板......”刚要继续说下去,却被菘蓝打断了。
“你这个人,看表演就好好看,凑什么热闹?!”
颜氏一脸茫然看着老板,不知道该如何答话,才不会惹怒了他。
此时许嘉嘉已走到俩人身旁,定眼一看,是视频里那个女人。他心内那种忧虑愈发地叫嚣起来,眉头紧蹙,一把拉开菘蓝,然后冷冰冰的盯着颜氏。
这颜氏被许嘉嘉这冷冰冰的目光盯着,像做坏事被突然逮住,心里有些慌,整个人骤然一滞,大气都不敢喘,心道:我这么这么倒霉?又撞见他们?该死!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快溜!刚要站起来时,又一个脚滑摔了下去。
“不好意思,我这就走......”
菘蓝伸手要去扶她,她一躲闪,几乎是低声恳求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菘蓝只好作罢,楞楞的看着她笨拙倔强得模样,忽然那些恶心啊,怒火啊,都淡了一些,唇角的弧度渐渐晕开,眉间竟倾泻出一丝温淡暖暖的笑意。
颜氏好不容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站起来,准备溜之大吉。
“你给我站住!”
许嘉嘉呵斥道。
颜氏一惊,什么玩意?对我那么凶?干什么干什么?你当红小生了不起?老娘可不是你的粉丝!管你呢!
“我说你给我站住!”
菘蓝见状,勃然变色,深吸了几口气,强忍下怒火,眼锋语气无不严厉,喊道:“嘉嘉!”
气氛中多了一丝寒意,颜氏有些不安,察言观色之余,料定继续下去定会不祥,于是蹑手蹑脚地开始挪动步伐。
“我说你跟我站住!”
许嘉嘉才不管,就这一会的功夫,已经冲到了颜氏跟前,硬生生把她拦下,忿然作色看着颜氏。
颜氏虽然生气,但甚至这艺人很不好惹,心中一阵嗳声叹气,面上却遂恭恭敬敬地说:“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保证,我绝不对外说!”
许嘉嘉愤愤然盯着她,“你是谁?”
我?
颜氏立刻敛容屏气不敢说话,一双慌张失措的小眼神望着自己的老板,仿佛在说:老板,救我!
菘蓝眸中渐渐流露出一丝慌乱,一把将许嘉嘉拉到身后,“别惹事,走吧!”谁知却被他一把抓住菘蓝的衣领。
“她是谁?为什么你这么紧张她?”
颜氏更加不理解了,什么叫紧张我?那是因为我这可以算工伤啊!再看着许嘉嘉这横眉冷眼动手的模样,简直是欺人忒甚啊!心中那把火又上来了,计穷势蹙之下,单手就去推开许嘉嘉,还义愤填膺道:“诶,你有完没完啊?你到底想怎样?”
一男一女的战争,有些奇怪,无可比象,令人发指。
菘蓝此人最厌无理取闹,当下只想把眼前的两人关进病房,还自己一个清静,可惜却计穷途拙。见颜氏薄嗔浅怒,眸光流转,自有一种动人,心中一动,很快又隐藏起来,脸上恢复了淡漠中透露着冰凉,轻叹一声,眸光柔软,无奈道:“慌乱之中救的人而已,别闹了,走!”
咦?
颜氏惊愕地望着菘蓝,他怎么还能如此淡定?不应该大发雷霆吗?菘蓝对颜氏微微颔首,声线低凉:“你先回去。”颜氏楞了楞,只觉得有些不妙,自然是听老板的好,一溜烟就乖乖跑了。
已入深夜,摩天大楼下霓虹炫目,纵横交错的街道上灯火通明,来往的汽车如织如梭,像一只只萤火虫,一闪一烁,又似一条发光的长龙在缓缓地秩序井然地蠕动。偶尔噪声刺耳。车子缓缓穿过市区,很快就驶进了一片排屋区域,又转进一个狭窄的入口,停在一栋四周环着桂花树和几颗竹子,灯火通明的深宅大院前。
菘蓝熄掉引擎,“到了,下车。”
许嘉嘉鼓着腮帮子,啪的一声重重的把车门给关上。
菘蓝无奈摇摇头,眸子深处隐藏着深沉的厌恶和愤怒。
不一会儿,菘蓝也已经在卧室换好居家服。一边走向沙发,一边懒洋洋道:“你去医院做什么?”他的雷霆之怒与锋芒被藏在懒洋洋的姿态下面。
许嘉嘉眼神变得明亮和专注,严肃问道:“我想知道那个女人是谁。”
“她是谁?你为何如此担心她?”
菘蓝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却无温色,神色冷峻道:“我说了,是我慌乱之中救的人。”
许嘉嘉身体一颤,顿时有些不知所措,片刻,脸色严肃,语气郑重道:“别当我是傻瓜!你看她的眼神分明不一样!”
这一天接连发生的事情,已经让筋疲力竭的菘蓝浑身上下的神经都绷了起来,如今被许嘉嘉这么闹腾着,他心里的厌恶霍然爆发,满面怒容,双眼直直地盯着许嘉嘉,怒火仿佛随时都会从眼中喷出来。
“你闹够了没有?”
场面剑拔弩张。
许嘉嘉气得浑身直哆嗦,嘴唇都有些哆嗦。
“我让你出柜你迟迟不肯,原来你是跟这女人有了瓜葛?怎么样,现在想甩了我?”
菘蓝冷冷瞥了他一眼,那眼神犹如冰刃般犀利。
“你有病!”
许嘉嘉:“我是有病,难道你没病?你没病却喜欢男人?”
有病?
有病?
菘蓝如此温润之人,听得二字亦是气恼万分,朝着许嘉嘉怒喝一声:“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种担忧,不安,愤怒席卷许嘉嘉的全身,他希望菘蓝只属于他一个人,永永远远。他身体明显一抖,却不甘示弱地冷笑,毫无惧色。
“不出柜,说是为了我的演艺事业,我看是你自己移情别恋吧?”
菘蓝必须保护颜氏,不能让令一个菘蓝和许嘉嘉知道了她的存在。
“我最后再说一次,她只是一个路人!”
许嘉嘉睨着他,眸中一道讥讽闪过,冷笑一声,道:“我说你什么时候变成了双性恋?”他的冷笑慢慢化为一种无奈的悲凄。
菘蓝依旧是包羞忍辱,淡淡的看着他,任由他发疯。
“他们都说你有病,我偏不信,哈哈哈哈哈!你特么就是一个病人!菘蓝,我说你特么真是有病!”
有病?
菘蓝挥起拳头就是一拳打在许嘉嘉的脸上。
正在许嘉嘉惊疑不定间,一似血溢出唇角,顺着他脸颊滑入耳后,先是温热的丝丝缕缕,而后在空气中逐渐冰凉。他一摸,心脏收紧,恐惧袭上心头,满眼恐慌看着跟前的菘蓝。
而菘蓝突然心一痛,只觉心脏一阵重击,身体一僵,眉心倏地皱紧,脸色阴沉至极,忽而又越加苍白,胸口锥痛,踉跄晃了几步险些摔倒。
许嘉嘉见状心生疑惑,以为自己说了的话刺激到他,有些后悔,一双明眸疑惑的望着他,小心翼翼问道:“菘蓝,你没事吧?”却见菘蓝唇角溢出一声呻吟,全身颤栗,几乎晕厥,好似意识渐渐不清,眼睛一闭就倒在了地上。
许嘉嘉神色异常慌乱,连忙抱着倒在地上的菘蓝,“菘蓝?你醒醒,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吓我啊......”然而就在此时,菘蓝却又猛然睁开眼睛,呆呆的望着许嘉嘉,他俊美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眼底隐约有丝黯淡,然而很快就消失不见,转为如常的平静。当他目光落在许嘉嘉的眼睛上时,他嘴唇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原先冷漠和疲倦的脸立刻暖了起来,一抹春色浮上。
“你怎么来了?”
语气像风暖日丽下的棉絮一样柔软温暖。
许嘉嘉愣住了,这什么情况?演戏也不带这样演的吧!
菘蓝见他神情不安,嘴角还有一丝血,心头一紧,面庞结了冰般冷淡着,问他:“我打了你?”
许嘉嘉满腹疑团,惊疑不定的点了点头。
“嗯......”
菘蓝疑了下,疾如旋踵,面有难色,他抚着许嘉嘉的面庞,眸光清亮莹洁,淡淡道:“对不起。”
心里却道:打我的人?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第三十三章:爱何错之有
小菘总神情微见恍惚,他环顾四周,见住所的家具和摆设皆是菘蓝所设,慢慢沉下脸色,眉峰凝起,眸光黯沉如夜,低低自言自语,又像是轻声噫叹。
“换得很快嘛!”
“可以啊!”
“看来我是要把你整个房子毁了。”
许嘉嘉神本就还没缓过来,又见恋人这般嘀咕,没有说话,他试图思考菘蓝的话,但大脑并没有配合,那股想他所想,忧他所忧的念头冒出来,抬眸,语气轻柔恳切,小心翼翼轻声问他:“嗯?怎么了?”
这轻轻一声唤拉回小菘总的神智,小菘总先是一愣,瞧着咫尺的许嘉嘉,那陈年愤怒瞬间瓦解,原先极尽冷漠和疲倦的脸色立刻暖了起来,一抹春色浮上,唇边漾开一片温柔。
“哦,没事,扶我起来。”
小菘总投向许嘉嘉的这种眼神,无论何时,都能让许嘉嘉欢喜很久。
许嘉嘉闻言,默然点了点头,立刻伸手去拉小菘总。谁知小菘总一个猛扑竟倒在许嘉嘉的身上。许嘉嘉一惊,木楞地粗在原地。小菘总见他不动了,便一手托着他的后脑勺,一手紧紧环住他的腰将他抱在怀中,头蹭在他的颈间,贪婪的嗅着他身上的香气。
许嘉嘉太喜欢小菘总的怀抱了,觉得温暖又结实,干净又安心,这令许嘉嘉想在他的怀抱里待上一辈子。他深吸一口气,轻轻闭上了眼睛享受这个时刻。过了好一会儿,调整好呼吸后,才睁开眼垂下眸,柔和地望着小菘总,轻声道。
“你没事吧?”
小菘总闻着许嘉嘉身上清雅的素香,倏地温柔起来,清冷霸道的声线微微卷入暖意和柔软。
“真好......还是你的怀抱迷人啊!”
一面说着,一面像是要将他揉进自己体内似的,贪婪的抱着他。
许嘉嘉动弹不得的身体一僵,咽了口口水,心里立刻咯噔咯噔的像揣着一只小兔子,他竟有些害怕了。刚刚还跟他吵得你死我活,说话都不过脑子,怎么凌厉伤人怎么来,如今这会儿又是怎么了?想多问几句,却又听见他轻轻细语传来。
“你啊,怎么那么笨,怎么能被我打呢......”
温柔的话语如流水般,潺潺地淌入许嘉嘉的心,他愣住了,所有的思绪顿住,像被冻住一般,心里像是被针刺中,尖尖锐锐的丝丝疼痛袭来,脑海出现了刹那间短暂的空白。片刻后,他心里方才一暖,眼眶却已发红,紧接着目光隐隐泪光,神情逐渐一步步变得激动,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滑落下来。
太难了,和这个男人交往太难了,他总是朝盈夕虚。这爱情难的像是要上刀山,要下火海,心像悬在悬崖,像被这个男人别在腰间,随时可能被抛下万丈深渊。
他的脸色无可避免的沉重,拼命压抑着,不让自己哽咽出声,但声音依然逐渐哽咽。
“你......”
小菘总感到怀中的人似有些发抖,心一疼,想到许嘉嘉和自己一样,不过是同病相怜,痛苦不堪的病人,心里空虚地就像是夜色那般深沉压抑,焦灼心疼的脸上蠕动着嘴唇,轻轻地出声,越来越轻,几乎是自言自语了,不知在讲什么了,脸上也浮起一抹古怪的微笑,嘴里低低的轻声噫叹。
“真是太笨了......”
“......”
双手越抱越紧,就好像害怕许嘉嘉溜走。
在之后,许嘉嘉就听不清他说什么,轻轻将他推开,环住他的腰,一双眸子带着春色望着他。
“菘蓝?”
“菘蓝?”
果然,他已经趴在自己身上睡了过去。
许嘉嘉看起来稚嫩的脸上柔柔的笑了起来,上扬起来的嘴角勾出了一道十分漂亮的弧度,和眼中带着神采的笑意相得益彰,像和煦的春风拂过人的心尖尖,柔柔的,暖暖的,让人不觉的嘴角上扬。
心道:你终究是属于我的。
要说这许嘉嘉,爱上菘蓝,本是无罪之事。错就错在,他爱上的极有可能是一个虚假的,随时可能消失的人。这份爱情,若稍有不慎,便灰飞烟灭,不复存在。他的爱情,不管不顾纵容自己,就像是飞蛾扑火。
将菘蓝扶至床上,替他轻轻换上睡衣,温柔至极。而菘蓝并未完全睡着,迷迷糊糊的像个赖皮,偶尔和许嘉嘉对着干,楞是不肯换衣服,偶尔又像个流氓,动手动脚调戏许嘉嘉。许嘉嘉对他始终是讨厌不起来的,只能任由他赖皮流氓,待疲了,便哄着他睡觉去了。
原本无缘的两人相识于五年前。
那时候的许嘉嘉还只是个新人,没有名气,没有粉丝们前拥后簇,坐飞机也是坐经济舱的那种十八线小艺人。而菘蓝,则已经开始借助父亲的风迅娱乐的力量逐步壮大风迅游戏的盘子,悄然的四处布局市场。
在机场中,人流摩肩接踵,熙熙攘攘,脚步声、安检仪器发出的声音......各种声音回荡在机场的各种物理机械设备上。
菘蓝独自一人坐在登机口处的椅子上,静静的看着手中的资料。他没有西装革履,而是穿着白色圆领亚麻衬衫,一件褐色轻薄针织衫,搭配一条灰色亚麻长裤,头发也未像平时那样用发蜡打得齐整,额前的刘海随意垂着,整个人看起来朗月清风,清丽俊逸,像个还未毕业的大学生。他总是如此,非工作时间上的装扮,咋一看,与大学生的模样毫无二致,淡雅清新。
一个登机箱矗立在菘蓝跟前,他微微抬眸,见是一个约莫十八岁的,眉目英朗,神采奕奕的少年郎,微笑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朗目疏眉下那淡淡一笑,却好似一抹春风,吹得少年郎心痒痒。
少年郎亦是朝他笑笑,在他身旁坐了下来。少年郎在远去便注意到了菘蓝,即使是远处看,便也能知道这定是一位俊雅的美男子。如今走进一看,见他目若朗星,鼻如垂玉,唇似列丹,齿如编贝,耳似凝珠,猿背蜂腰,英姿飒爽......
心中不由感慨道:“真真是一个无可挑剔的美少年。”但又觉得这个男人太干净素雅了,像是缺少了颜色的一张白纸,自是洁白,却也让人无从下手,无可奈何。坐在他身旁,便动都不敢动,生怕惊扰了他。忍不住偷偷去瞧他手中的资料,竟是一些游戏资料。如此清雅如兰,清雅恬淡的人,难道不是应该经纶满腹的捧着一本诗经吗?
少年郎面露尴尬,眼珠子灵动的转了一圈,也低头看手机了。
而另一边的菘蓝,并未在意以前的少年郎,只是自顾自地看资料。他怎会想到,这个只有十八岁的少年郎会成为他人生中重要的一部分?
世事总爱开玩笑。
菘蓝初中男同学杨定陈突然而至,矗立在菘蓝跟前。
“天啊!菘蓝?是你吗?”
“天啊!真是不期而会啊!”
像女人一样欢喜若狂的高分贝惊叫声,几乎要刺穿许嘉嘉的耳膜。
许嘉嘉抬头一看,一个看起来像三十岁其貌不扬的男子正死死的盯着自己身旁的这个男人的脸,两颗眼珠在火光中闪烁出惊喜,整张脸都变得亮堂起来。他的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舌桥不下,感觉要说什么,又因为情绪过于高昂而无法开口。
菘蓝以为只是遇到熟人,神情淡然的抬头看去,脸色顷刻之间骤变,心猛然一紧,像被千金石压中,蓦地一阵窒息。
杨定陈,一个足以让菘蓝胆颤心惊的名字。他的出现,属于菘蓝的噩梦好像被打开了一个缺口,那些令他不寒而栗的记忆正要源源不断的往外奔跑。
少年郎看到菘蓝的手在微微发抖,不免有些警惕,定眼去打量这个突来的男人。那张看起来不随和亲切的脸上带着一副精致的金边眼镜,眼睛下面那双充满精明和傲慢的眼睛发着亮光,好似是中了彩票那般又惊又喜。
“真的是你啊!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了!”
聒噪的声音令菘蓝感到心底寒意狂冒,从脚底蔓延到全身,背脊仿佛冻僵了般,身体不禁微微颤抖。他垂着两只手,越发惊惶和无措。
杨定陈:“天啊,你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我记得以前你可是我们班里的班花啊!”
嗯?班花?
许嘉嘉一惊,交替看着两人,莫名感到气氛开始变得紧绷和沉凝。
菘蓝调整心跳,缓缓站起,冲老同学礼貌的懒洋洋一笑,故作惊喜道:“杨定陈?”
杨定陈掩不住惊喜,激动地想要和菘蓝拥抱,菘蓝礼貌后退两步,恭敬伸手与他相握。老同学脸上的笑容僵了一僵,随即用爽朗的笑容化解尴尬,笑容舒展得更是明灿爽朗。
“啊,我们有七年没见了吧?”
菘蓝点点头。
杨定陈继而又上下打量菘蓝,像是在打量一个玩物,时而惊讶,时而眉微蹙,时而爽朗一笑。
菘蓝被他盯着十分不舒服,脸色阴沉一闪而过,压低了声音,道:“你怎么样?”
杨定陈却好像不想回答菘蓝的问题,而是张嘴惊呼道:“你看你现在多好,像个男人了。”
这话让菘蓝听得眉心倏地皱紧,脸色阴沉至极。
“放开我!”
“放开我!”
“爸!”
小菘总似乎在做梦,一阵略带绝望的哭腔将许嘉嘉回忆的思绪牵了回来,心慌撩乱的看着床上的人。
“菘蓝?”
“菘蓝,你怎么了?”
小菘总惊慌抽搐了一下后猛然睁开眼睛,额上冒出了冷汗,惊慌得看着房间四周,确认是梦之后,紧紧咬着嘴唇,双目警惕的盯着房间门。
第三十四章:第二人格
小菘总梦醒后,又像个孩子一样跟许嘉嘉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话。许嘉嘉倒有些不习惯了,因为他以前从未如此多话。他盯着小菘总的俊俏的脸庞半晌,问他:“你怎么了?公司有什么难处吗?”他从来不过问小菘总公司的事,一来是他也极少说,二来许嘉嘉也不懂企业管理。
小菘总有一刹的怔愣,这梦他倒是经常做的,也没什么好奇怪。可自己怎么突然变的这么嗦?像个唠唠叨叨的怨妇?喉中有些涩然,张了张嘴,哑声道:“嗯,没事。”
“我不喜欢你登台表演,你看这事出的,我怪害怕的。”许嘉嘉心里是喜欢通文达艺的菘蓝的,却也实在是担心他的安危,更担心失去他。
小菘总脸上淡淡的笑容忽然凝住了,怔忡抬首,问他:“怕什么,你不也是艺人?表演者?”
“我跟你不一样。”
许嘉嘉未加思索,脱口而出。
小菘总一时愕然失语,沉静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个略带讽刺的笑容,他摇了摇头,又说道:“环肥燕瘦,有何不同?”
夜的气息弥漫在四周,房间内十分安静,许嘉嘉瞧见小菘总那深沉的双眸,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正打算说点什么弥补,窗外忽刮起了一阵风,窗帘在轻轻舞动,房间里凉意袭来,小菘总被这夜风呛了一下,咳嗽了一声。许嘉嘉略略皱眉,立刻起身去关窗户。
窗外点灯火万家早已熄灭,更何况这别墅区的住户本就寥寥可数,此时外面更是万籁俱寂,月色下一切都失了颜色,只有漆黑一片。
许嘉嘉一边往回走,一边道:“这怕是要入冬了啊。”
“有何不同?”小菘总似乎不打算放过许嘉嘉,好看的鹊眼目不转睛的盯着许嘉嘉,仿佛要看到他的灵魂里去。
许嘉嘉眼里飘过一丝躲闪,似乎在算计着什么,良久方沉声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小菘总清冷的明眸闪着一抹执着,沉默片刻,认真道:“表演形式还分高雅与鄙俗?阳春白雪,歌楼舞榭才能算得上称之为表演吗?”
许嘉嘉心中不由得慌了一慌,“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言罢,便钻进了被窝里。
小菘总见他这副无辜紧张的模样,紧抿着唇,似是无奈,又似薄恼。喜爱cosply的虽是菘蓝,但他也不厌恶,表演了两次之后,倒也觉得十分有趣,不失为一种宣泄情感的方式。他和菘蓝不是一个人,但也是一个人,一荣共荣,一辱聚辱。听得许嘉嘉的这番观点,他心里十分不悦。还想说什么,只发现许嘉嘉呼吸均匀,眉目舒展而柔和,似乎已经熟睡了。
眉色乌润,睫毛秀美挺直,挺秀鼻梁,虽未碰触,却也气息绵绵相缠之间,已让他心中春水般滋软漫漶,侧过身子将他搂带怀里,相拥而眠。
第二日。
朝阳初照,新生的红日不遗余力地尽吐光辉,也映的屋里微亮。晨曦依稀洒在小菘总的脸上,他细软的头发在微风中轻轻舞动,一副春光无限好的景象。他疲惫地揉了揉眼,微微一侧身,心头一紧,怔怔看了一会儿屋中简洁熟悉的陈设,以及窗外清幽的碧绿,才算真正清醒了过来。
醒来的还是菘总。
这是第一次。往日他出现总是不能隔夜。对此,他自己也很诧异。心头一紧,紧了紧手心,眼眸一黯。
难道?他消失了?不可能......
又神情冷冽,满腹疑团,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地下了床,一顿整衣敛容后,站在床边默默看了他床上的像夜猫一样睡姿的人,一会儿,白皙的面庞这才漾过一抹明亮的温柔,一脸笑意地走了出去。
“张亮,我有些事情要和颜氏谈,你把她接来我家,越快越好。”
电话那头的张亮正以为老板没有发病,心里高兴,便喜笑问道:“老板,什么事我们不能在公司谈?”
小菘总正要忿然作色,又想着不能打草惊蛇,便学着菘蓝的样子,面庞如结了冰那般冷淡着,清冷的吐出两个字。
“有事。”
张亮一听,一脸的笑意霎时凝固,心中突然升起疑惑,蹙了眉,疑惑道:“可是,老板,那颜氏还在医院。”
小菘总言怔了一下,拧眉盯着房间门,轻轻一笑,冷冷道:“那就让她出院。”
张亮心中的疑惑更甚,已有些怀疑,可也没辨出到底是哪个菘蓝,只好敛容屏气先地应下了。
清水是幸运的,很快就脱离了危险期,第二日便转出了icu。风子榆伴随左右,寸步不离。清水是外地人,在这座城市打拼许久,朋友却不多,只有二次元这个圈子里的同好们来看她。风子榆担心人多眼杂,都把他们劝回去了。
李卫办完颜氏的出院手续,便和她一同去看清水。
病房门口坐着三人,两位是清水的父母,剩下风子榆坐在门口的椅子上。风子榆见颜氏二人走来,眸子掠过一道浅光,站起来礼貌迎接。
“颜小姐是吗?”
颜氏点点头,清亮的眸子浮现一丝暖暖的笑意,道:“嗯嗯,我是颜氏,你的小粉丝,你们每场表演我都有去看呢!”
北冥有鱼在舞台上的扮相和真人相差不大,这颜氏是能识别出北冥有鱼的。如若不是这种场合,她恐怕是要合影。
风子榆脸上尽是孤倦模样,勉力苦笑道:“颜小姐玩笑了,都是些不上台面都表演罢了。”
颜氏见得他明眸澄净如清空,玩笑着打趣的样子,眼底却是隐然无奈。不由得心疼,正要问清水的情况,他先开口了。
“颜小姐,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真不敢想象......”
闻此,清水父母亦站起来,握着颜氏的双手,热泪盈眶。
“小姑娘,谢谢你啊!是你救了我们家玫玫啊!”说完就又伤心地哭起来了,两个瘦弱的肩头抽动着。
颜氏那里受得住这种场合,细细眉眼笑得月牙儿般温柔,连忙宽慰这两位老人,道:“伯父伯母,没什么,是医生救了玫玫,你们看,玫玫也脱离了危险,你们别难过了......”
风子榆瞧见她右手掌上的绷带,不由得皱眉,便对两位老人宽慰起来:“伯父伯母,这颜小姐也受了点伤,这刚出院,回去好好歇着才是,我们改日再登门道谢,你们觉得如何?”
两老人也是通情达理,抹着眼泪答应了。
颜氏和北冥有鱼又聊了一些,方才离去。
此时心中怏怏不乐的张亮已在医院门口等待多时,见颜氏和李卫一同出来,脸色一沉,不自觉地眉宇紧皱,神色甚是不满。他着实不喜欢这个女人,一天到晚惹是招非,给老板惹祸招愆,也搞不懂老板为什么总要替她说话。可他面上还是要强装微笑,眉目间波澜不惊,礼貌请道:“颜小姐,老板有请。”
颜氏对他那阴冷阴冷的表情已习以为常,耸耸肩,开怀一笑,问:“老板找我什么事哇?”
张亮错愕了下,他的确忘了问老板,只好不厌其繁微笑道:“不知。”
颜氏看着他那阴冷阴冷的神情,只得乖乖闭嘴收了声准备跟他走。从她接触此人之后,就没见过落落穆穆的张亮笑。他的性子想必是涵默冷淡,所以此时她也不觉得惊诧,也不打算与他争辩。
李卫眉目微拧,眼眸一黯,迅速拉住她,道:“我一起。”言罢便要跟着上车。
张亮拦下正要上车的李卫,目光冷冷,语调淡淡的,提醒李卫,“李先生,我们老板和颜小姐是谈工作,你出现,不太方便。”
李卫顿时语塞,神色忽地有些复杂,看了一眼颜氏的眸子,似乎在说:不要走。
颜氏坚定的看着他,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安慰的笑着对他说道:“放心,我这就是去上班,换了个场所罢了,别担心哈。”
“有事给我打电话!”
话音刚落,就听见车门啪的一声关上了,张亮踩着油门扬长而去,留下李卫呆在原地。那一刻,他莫名有一种快要失去颜氏的预感。并因此而十分不安,搓手顿足之下,一双眼睛迷惘地望着那远去的车子,眼底浮过怅惘,连着几声喟叹,摇摇头,一脸踌躇,愀然无乐。
菘家。
“老板,颜小姐到了。”
小菘总头也没转,清冽道:“嗯,知道了,你先去忙吧,我今天晚点到公司。”
张亮见此,脸上表情微微一怔,神色间微有些错愕。菘蓝即使在更加愤怒的情况下,也不会背对着他发号施令,张亮心开始不安,疑惑问道:“老板?”如若是小菘总,他最讨厌自己叫他老板了。
小菘总背着他,唇角浅浅的上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和戏谑,淡淡回道:“嗯?”
张亮见此,便打消了疑虑,应和答道:“哦,好。”而转身又给了颜氏一个难以意会的迷惘的表情。
“?什么?”
颜氏眼睛滴溜溜转,小声问他。
“什么?”
张亮却不再理会她,甩甩手走了。
第三十五章:女装大佬
颜氏楞楞的站在客厅,看着老板的孤峭背影,心中莫名感到不安,不自觉的眉头紧蹙轻叹了一口气。
“哎。”
幽幽的,凉凉的,低如蚊蝇,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她觉得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来呢,就不能拒绝吗?她有些后悔了。
看这屋子内的装潢,怎么可以如此的简单清冷?已经到了没有一点生机的地步。如他的为人一般,温柔,清冷,尘外孤标,恬淡无欲。
一阵长吁短叹,“哎......”
小菘总似乎听到了,闻言转身面向她,“颜氏?”
......
颜氏站起抬眸望向他。
只见他脸庞清秀,眉目清冽,一双眼睛清澈明亮,但他脸上表情却十分淡漠,亦可以说是没有表情......
明明是善良温和的一张脸,可颜氏心里还是不免一哆嗦,开始急张拘诸,眼神闪闪烁烁,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他太不确定了,他整个人都给她的感觉就是不确定。时而冬日可爱,时而不凉不酸。
从他冲上去踢开那凶徒,再到医院里那温柔而静默的关怀,再回想那刚相识的点点,好像一切都那么神奇,那么无独有偶。
若说颜氏没动心,那一定是假的。
这样一个年少有为的老板,还长得丰姿奇秀,面若春风......还是她心心念念的美人儿:柳公子。
不可能不动心。
可惜,他是个基佬。
颜氏一路上已经无数次提醒自己他是个基佬,不要乱想,不要乱想,他不是你可以想的人。
可他如今这般站在自己跟前,简直是折磨了颜氏。她一颗心又惊又喜,又惧又慌,还未开口,就见他修长挺拔的身姿就这样从自己身边走过,最后定在自己身边。
他这该死的不怒自威的气场......
颜氏整个人蓦然僵住,全身血液顿时凝固,心湖跟着一震,荡起浅浅涟漪,悸动不止。
她忙抑住自己慌乱心绪,左手紧紧抓着衣裳,小心翼翼答道:“老板,我在,您吩咐!”
啊!要不是为了还债,老娘怎么会如此低身下气呢?
小菘总像是获得了满意的答案,眉宇之间尽是得意,心道:喔,原来就是你,长得倒是有几分姿色,可谓是:身姿曼妙,妍姿艳质。末了,便高傲地冷冷地扫了颜氏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你的手?”
他真的很聪明,问什么都不会露出破绽,话说的温文平和,对自己的情绪控制得很好。
“啊?”
目光寒彻。
颜氏打了个冷战。只觉得那一眼似乎浸染了太多阴暗情绪。
管他那么多,演戏老娘还是会演的。紧接着就是眉目舒展,红唇抿出一抹笑容,一脸的乖巧,“啊,没事了,多亏了老板,谢谢老板,大恩大德,我颜氏没齿难忘,一定会回报的!”
心里却呐呐道:“回报个鬼,还了一千五百万我就跑!”
小菘总微微蹙起眉,上下打量了她,不言语,缓缓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
颜氏目光跟着他的身影,落在黑色沙发上。
一个人坐着,一个人站着,气氛莫名的紧张,像一根绷紧的弦,随时都会断开。
小菘总觉察到颜氏神经兮兮地盯着他,便瞥了她一眼,凉凉道:“我和你?”
是什么关系?
颜氏怔了一下,愕然,脱口而出:“咦?”
一个“咦”字尾音未尽,对上了一双修长秀丽的眼睛。
颜氏心中却愈发的忐忑不安,还会错意,歪着头笑嘻嘻看着他,温驯地垂目道:“啊?老板,你是不是又没事了?那我走了?”
“站住!”
语气礼貌而疏离,又有一种不容拒绝的严厉。
颜氏满腹狐疑,顿了顿,“啊?”
小菘总望着她一脸惑色,微微挑眉:“去帮我挑一件西装。”
“咦?”
颜氏一脸疑惑,略带委屈和不满的神情悄悄流露出来。
小菘总斜眉抬眼,冷冷声音中带着些许不耐烦:“不愿意?”
颜氏原还觉得可以反抗试试,但你老板终究是你老板,随便说几个字都自带bgm,让人无法拒绝。她只好言听计从,乖巧得像一只小小猫咪,软软问:“哦......那,在哪?”
小菘总淡漠着脸色,薄唇紧抿,指了指客厅玄关的方向。
颜氏想了想,又问:“老板是要去什么场合?”
小菘总没想到这个女人如此细致,不悦道:“公司。”
“哦,稍等。”颜氏按捺心中的不悦,朝着玄关方向走去。
视野突然变得豁然开朗。
这宅子也太大了吧?颜氏惊讶无比。
穿过玄关,才发现这里还有一处楼梯,顺着楼梯上去是一处空旷的全天井式大厅,衣橱就一个个这样立在大厅上。
此时已经日色过午,阳光透过全透明的玻璃霸道的从天空中倾泻而下落在大厅中。大厅内亮堂堂的,有了一种某种庄严的仪式感,像是个教堂。
阴森的气息,令人得慌,不寒而栗。
颜氏心里一阵发毛,她原就是个胆小之人,此时更是惊恐万状,全身顿时惊悚起无数鸡皮疙瘩,脸上写满了钳口挢舌。她越是害怕,心中愈是疑惑。
这菘蓝到底是什么人?
竟会把衣帽间做成这般惊悚?
嗯,她用了“惊悚”二字来形容。
颜氏屏气凝神,狐疑不决,定了定神,才知已退无可退。
心想:这大活人的住处,又何可惧?
心一横,便一鼓作气走到最近的一个衣橱,憋了一口气,闭着眼睛猛然拉开推门。
刹那间,香气馥郁扑鼻。
她之所以闭上眼睛,是担心自己推开门的那一瞬间这要是掉出个什么血淋淋或者是惨白白的玩意,那就真的是要了她的小命了。
闻到这股馥郁的香气,她更是疑惑了,这和老板平日里身上的香味完全不一样啊!
“哎呀!不管了!”
猛然睁开眼睛。
下一瞬她就卡壳了,眼前出现了她难以置信又恐惧至极的景象。
晴天霹雳。
老板是个女装大佬?
颜氏舌桥不下的样子站在原处。眼前的景象让她难以置信。
柜子里全是中性的衣服和饰品,甚至可以说是,女性的服装......
老板,你到底是什么人......
正当她又惊又惑时,小菘总也进了衣橱。他笔挺地靠在门边,神神秘秘的抿出个柔笑,幽深的视线饶有趣味的睨向她。
“怎么,很惊讶?”
冷肃的声音在自己身后响起,颜氏一惊,惊惶失措下一个哆嗦几乎站不住,心像是要从喉咙口蹦出来,喘息不止。
“啊?”
惶惶然扭过头抬起通红的脸,看着老板。
老板那看似无波地含笑凝睇,更令颜氏的心中不寒而栗。
心有余悸道:“老板,人吓人,要不得......”
菘蓝无视她的反应,若无其事地指了指那些衣服,脸色忽地阴沉至极,懒散问道:“你不觉得这些衣服很奇怪吗?”
这话听得颜氏沁心微凉,眉心倏地皱紧,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大呼完蛋了,只好怔怔地笑道:“啊?哦,老板,你喜欢男人,我知道啊!”
“……”
小菘总心里有些慌张,侧目看着她,眼神闪过阴暗,更像是薄薄的刃,可他仍旧不露辞色。
时间空白了几秒。
颜氏大感不妙,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这张嘴啊,真是怎么干的商务?这个情商啊,还混什么职场?
小菘总睨着颜氏,眉头一纵,计上心来,眸中一道讥讽闪过,冷笑一声,问道:“哦?你知道?”
做贼心虚,颜氏以为自己偷听和偷看的时间快要暴露了,索性不打自招。
“啊,老板,对不起,我不该偷听你们说话的,我道歉!”
一脸笑容可掬。
小菘总闻言怔了一下,拧眉盯着颜氏,“你都听到了什么?”
颜氏委屈道:“在医院听到了一些,但我不是故意的,老板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说到医院,小菘总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目光寒彻。
“你既然知道我的喜好,为何还如此淡定?”
“?”
难道,我要有什么过激反应吗?
颜氏不解地“啊”了一声。
小菘总见她这一幅愣头青的模样,有些不耐烦了,但为了进一步确认颜氏和菘蓝的关系,只好再次启唇,疑惑追道:“你不生气?我,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他强调了“我”这个词。
听得出来小菘总已经非常不耐烦。
颜氏哭笑不得,轻叹气,楞头磕脑嘀咕道:“老板,你别逗了。”又微愣一会,继而笑道:“老板,我怎敢干涉老板……”
小菘总依然心生疑惑,他从来不会败北的,冷着一张脸不慌不忙追问:“什么意思”
颜氏却不再回答,迎上前去,没脸没皮粲然一笑,牙齿洁白:“老板,你放心,你一天不出柜,我就保密一天!”
对啊,她还能做何回答?要说自己喜欢柳公子很久了吗?我是你的粉丝?
眼前的男人,离她颜氏太遥远了。
小菘总看着这副近在眼前的面孔,和淡淡的清雅素香,身体本能的感觉自己的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了,怔怔地没有言语,无措的楞在颜氏跟前。
颜氏还未等他开口,又迅速的打开了另一个衣橱。手指像挑选即将出战的将士那般,敏捷迅速,最后落在一件宝蓝色西装上。
“老板,这件怎么样?”
身体奇怪的反应让小菘总很厌恶,又一时怔忡,听见颜氏的声音,陡然抬起头来,望着她的眸中神光忽然黯淡下来,动了动唇,道:“啊,都行,都行。”
颜氏得到肯定,又找了一条领带在老板身上比划。她呼吸细软如绒,与她淡雅的素香纠绕在了一起,铺在小菘总跟前。
小菘总脸上有些苍白,身体微微僵硬,呼吸微乱,如临大敌,一动也不敢动。
身体的反应让他更加确定另一个菘蓝对颜氏是什么悸动。
“颜氏?”
“嗯?”
颜氏抬眸,水晶晶的眼睛看着老板。
小菘总慌乱地避开她的眼神,他漆黑的眸子中尽是惶恐不安和挣扎迷乱,忍无可忍,唇抿成一条直线,微颤道:“可以了,你可以走了!”
他语带焦急,却又似乎带着对自己的鄙夷和厌弃。
第三十六章:何为性取向
颜氏虽然一向不大擅长察言观色,这时也觉当下这种情况十分不对劲。他似是厌恶、恶心,还有……痛苦?她着实担心老板不舒服,又急急的贴了过去。
“老板,你没事吧?”
小菘总推开她,漠然道:“没事。”
颜氏还想说什么,只见小菘总冷眉冷眼瞧着她,喑哑道:“还不走?留着吃饭?”
颜氏一脸的笑意霎时凝固,舌敝唇焦,恚然道:“哦,走,这就走。”颜氏只觉他太过古板无趣,心中不免失望,只得将衣服挂回原处,强作欢颜道,“那我走啦?”
小菘总玉颜冷漠胜雪。
“嗯。”
颜氏只感冷冽,便慌里慌张下了楼。
楼道终究是楼道,有些窄了。
两人身体难免碰在一块,颜氏身上的桂馥兰香更是馥郁扑鼻。
小菘总别过脸,不看她近在咫尺的脸,深吸了口气,脸上一阵白一阵绿的。
颜氏瞧见他这副模样,觉得倒有几分可爱,禁不住偷偷一笑,嵋垂下眼睛,两道细眉微微一弯,满眼装着调皮和笑意,缓缓的挪。
“快点!”
小菘总冷冷的声音伴着他的气息飘过颜氏的额头。
颜氏打了个冷颤,麻溜的滑了过去。刚走到一楼,又忍不住回头张望,却瞧不见老板的身影。
他没事吧?应该没事,看他那凶巴巴的模样,又能有什么事?
小菘总待颜氏从他身旁走开,方才大口大口的呼气,目生厌恶,额头青筋跳了跳,低低道:“该死!”
这该死的身体反应,已经让他厌恶至极。他一向自持,从没有过这种泄露自己情绪的行为。
颜氏似乎听见了什么,抬头望着楼上,不安询问道:“老板?你没事吧?”
“没事!”
幽幽冷冷的声音传来,颜氏内心惘然,一阵失落,只好扭头就走。
正要离开,却见朗目疏眉的许嘉嘉横在自己跟前,顿时只觉得面前骤寒。
“你来做什么?”
盛气凌人,风行电击。
许嘉嘉一身真丝睡衣,淡漠慵懒的脸色下是咄咄逼人的架势。
颜氏后退两步,踌躇着不知如何是好。
啊,我怎么又撞见这两人约会啊!
这人,莫不是误会了我?
“我,我来工作的。”
呸,这都什么跟什么?什么工作......越描越黑。
许嘉嘉长目微眯,一副傲睨自若的神态打量着她,“工作到家里来了?”
颜氏只是淡扫蛾眉,如今被一个当红小生如此盯着,有些不安,赶紧避李嫌瓜道:“那什么,我就先回公司了。”
言罢就神色仓皇往外走。
“你给我站住!”
许嘉嘉一声呵斥,颜氏不由得愕然,腿也不自觉的稀里糊涂的停驻了。
“……”
百口莫辩,不念僧面也要念佛面吧,为难我作甚?
回头一看,见那许嘉嘉眉心紧锁,薄唇紧抿,一脸怒态。
天啊,这到底怎么回事?我又不是自动送上门的。
“许先生,又怎么了?”
许嘉嘉直视她,“我问你,你和菘蓝,什么关系?”
“他?你说我老板?他是我老板啊!”
颜氏心中咯噔一声,幡然醒悟。
这是把我当情敌了啊!
“仅此而已?”
颜氏一怔,除了仅此而已,难道还有其他么?搓手顿足按捺着性子呐呐道:“仅此而已。”
许嘉嘉又逼近了一些,目光从她脸上逡巡而过,一字一句,清晰入心:“我警告你,离菘蓝远点!”
“嘉嘉!休要放肆!”
小菘总声音如泠泠寒波,涧中击石。
颜氏和许嘉嘉同时望去,小菘总双手交叉于胸前,原本的芳兰竟体变成一脸傲态。
闻见恋人如此护着颜氏,许嘉嘉怒火蹭蹭蹭上头,怒视着颜氏。
颜氏视微知着,已预感她在场会继续恶化三人之间的关系,于是低低地别过眼去,心急如火的眼神向老板发出求救的信号。
老板,快让我走吧!
小菘总悠悠走到两人身旁,敛气于身,对许嘉嘉淡淡道:“行了,让她走。”
……
颜氏瞠目结舌,呆若木鸡,又有点受宠若惊。
什么玩意?这两人当耍猴?
“不行,你今天必须说清楚你和这个女人的关系!”
颜氏看向老板,他却一脸苍淡,看不透是什么情绪。
……
小菘总眉宇冷冽,如白云无心出岫,散散淡淡地瞧着颜氏。
“员工而已。”又对颜氏令道:“你可以走了。”
颜氏一听,撩足便溜。
谁知许嘉嘉竟向个泼妇一般又横在了颜氏的跟前,勃然变色,梗着脖子怒视颜氏:“不说清楚,你们谁也别想走。”
“你,为什么大早上的跟她私会?”
“还有你,为什么私自来老板的住所?”
言罢,冷冷看了一眼小菘总,目光冷如冰霜。
和颜氏近距离的身体接触已经让小菘总情绪极其不稳定,纵使他是多么宠许嘉嘉,但此刻也有些招架不住。如果菘蓝真真是和这个女人有感情,那日后许嘉嘉必定是会受伤,如此一来,何不现在就让他学会面对?
这份恋情,终究是留不住的。
就像他,总有一天会消失。
他黯黯地看了许嘉嘉一会儿,眸中轻潮浅涌,喉中有些涩然,低低哑声道:“别问了。”
他心中的苦涩,无人能懂。
颜氏一愣,有一瞬间的失神。她不知道方才自己的那个举动,是哪里触动了眼前这两个男人。
老板不是一向冷峻森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现在是什么情况?一副要招供的模样?
“老板?”
许嘉嘉身子有些簌簌发抖,怒目而视。
“你什么意思?”
“啊?!”
突如其来的呐喊,吓得颜氏的一颗心几乎从嗓子里跳出来,再多解释的话语都咽回了肚子里。
屋内霎时间静了下来,气氛异常。
小菘总眸底暗沉,似千金沉重的石头压着,声音中带了几分苛厉。
“嘉嘉,我们的事,不要牵扯她,我和你说。”
“呵,你和我说?你和我说什么?你倒是跟我说说,你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
怎么做到男女通吃吗?
小菘总脸色青白,动了动唇,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来,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我有病。”
他吐字艰难,心口像刀绞一般。
许嘉嘉惊愕失色。
颜氏惊得不能再惊,惊恐地瞪大了眼怔然望着老板,只见他面色也寒了,一双墨晶眼眸冷光冽然,却似乎藏着千言万语的苦楚。
“老板,你......”
小菘总敛正了脸色,严肃道:“你先出去。”
颜氏只觉得委屈至极,如此一来,自己更不能不管了,挪到老板跟前,直视许嘉嘉。
“许先生,我不管你和老板是什么关系,但现在老板感到不舒服,我请你尊重他。”
有病。
又是有病......
他许嘉嘉从昨天现在,这句有病已经出现了多少次?他脸色蓦地微变,哑声问道:“阿菘,你什么意思?”
“什么叫有病?”
有病这个词太广泛了......
也是世人对同性恋行为的统称不符合常理的性取向,就是有病。
许嘉嘉心里一阵悲凉,他没想到会在自己的恋人口中听到这个词。
他慢慢走到沙发处,缓缓坐下,动作迟缓而悲凉。
颜氏听得心中恻然,见老板眉目低垂哑声道:“抱歉,对你隐瞒了这么久。”
许嘉嘉眸光一时明灭,冷笑几声道:“你若有病,那我岂不是也有病,而我对你而言,已是绝症。”
“是啊,同性之爱,终究是比不过异性之爱……”
他不能让这个女人抢走菘蓝。
许嘉嘉忽又冲到颜氏面前,掐着她的脖子,目眦欲裂,杀气腾腾。
“都是你!都是你打乱了我们的关系!”
“是你抢走了我的菘蓝!”
颜氏眉心一蹙,喉咙和鼻腔都开始僵硬,呼吸也变得艰难起来,再拖延片刻,恐怕就要窒息而死了。
同性之爱?
同性之爱……
这个词是菘蓝多么忌讳的,当下的情况,是多么的烧心。
骨子里的那个菘蓝似乎要冲出来,阻止这一切。
他不能让颜氏知道这些秘密!
两个菘蓝在身体里斗争,似乎要将这副躯体撕裂了才肯罢休。
小菘总紧绷着脸,面色白得发惨,头疼欲裂,气息顿时大乱,墨眉一凛,将许嘉嘉蓦地推开,蹙眉望着他,语带斥意:“你住手。”
颜氏又从新得以呼吸,连着咳了好一阵才缓过来。怔忡良久,怔怔然看着两人,大感不妙。
“老板,你......”
“老板!”
“老板,你没事吧!”
张亮的身影像一个身怀武艺的义士,霎时就飞到了菘蓝跟前,接住了就要倒在地上的菘蓝。
他看了看许嘉嘉和颜氏,燎若观火,情况太糟糕了。他从菘府离开之后,便感到不妙。老板从不背对着别人说话,更别说对他下命令了。于是他转头去找了向医生。
向医生带着一个药箱出现在众人面前。
许嘉嘉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一幕,几乎是目眦欲裂。
“?”
“……”
“阿菘?!”
他惊恐万状看着张亮。
张亮目光冷冷横来,阴恻恻道:“他身体状况你难道不知道吗?”
第三十七章:那就让他去死吗
颜氏内心疚然,若不是自己出现,恐怕也不会有此刻大局面。
向医生匆匆拨开颜氏和许嘉嘉。
“让开。”
声音沉沉,波澜不惊,不容反驳。
菘蓝此时已经晕了过去,张亮拖着他的后背,将他轻轻放在地上,使他平躺。
向医生打开药箱,拿出一只针筒,又拿出一小瓶药,轻轻一推,药水就进入了针管,接着就给菘蓝手上扎去。
许嘉嘉见此,神色不安,眉宇忽冷,厉声喝道:“你们做什么?”
张亮回头看他,深潭一般的漆黑眼眸迸发这冷意。
“待会再找你算账!”
张亮原就是个不苟言笑的人,此时更自带威严。不容置疑的语气,一下子令许嘉嘉怔在当场,怛然失色,眸中轻潮浅涌,咬着自己的嘴唇,瑟瑟地站在一旁。
颜氏倒是不怕,不露声色挪到张亮身后,心里慌张,表面却镇定地看着地上的老板。
那夜的画面纷沓而至。
她醉酒后拉着李卫要去找老板理论,接着老板突然说不认识自己......
还有在成都,张亮喂老板吃的药......
一定有问题。
一剂药下去,向医生和张亮都神色都阴沉了下来。许嘉嘉的脸色就更不要说了,白飒的如一张白纸。
片刻后,菘蓝的乌睫轻颤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
“你们都在?”
语气很平静,也很慢。
颜氏见他这双眸睁开,漆黑如渊的眸子,静水流深,笃定沉稳,恍如夜间明亮的星。
熟悉的感觉。和刚刚那个冷酷的神情不一样。
菘蓝目光从颜氏脸上逡巡而过,眼神温和,渐渐柔软。
“你也在。”
声音幽幽的,凉凉的,好熟悉。
颜氏不知为何,心中有一种他死而复生的欣慰,眉间舒展而开,两道眉眼成了月牙儿。
“老板,你吓死我了......”
菘蓝目中闪过一丝喜悦,故而迟疑了一下,说道:“让你担心了。”
“向医生也来了呢,真是热闹。”说罢便示意张亮将他搀扶起来。
向医生:“我能不来吗?你要是出点什么事,我的招牌也就没了。”
菘蓝目光闪烁地尴尬,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让大家担心了。”
许嘉嘉喜极而泣,目中温柔之意,深似海。他喉中有些涩然,张了张嘴,哑声唤道:“阿菘……”
菘蓝一看,他也在。垂了眉眼,瞧着张亮。
张亮眼神一沉,向菘蓝点了点头。
菘蓝会意,眼色沉了沉,有一丝的锋芒闪过,很快又故作平常。
“没事了,别担心。”
“你今日还有通告吧,快去吧,别耽搁了正事。”
许嘉嘉苦了一张小脸:“我……”
向医生看了看菘蓝的脸色,便知道他的意思,转向许嘉嘉,礼貌道:“许先生,您不用担心,菘总的身体无大碍。”
许嘉嘉看看颜氏,又看看菘蓝,忽地黯然失色垂下头,眼神阴暗,轻轻地“嗯”了一声就离开了。
不知为何,在这个场合,他突然感觉自己是个外人。
待许嘉嘉离开,菘蓝才敛正了脸色,冷冷道:“多少天了?”
“两日了,老板。”张亮道。
菘蓝有棱有角余下,眼色沉了沉,有一丝的锋芒闪过,声音如泠泠寒波,涧中击石:“出了什么事?”
张亮自责道:“您让我把颜小姐带来了……后面……”
还未说完,就只见菘蓝眉目微拧,眼眸一黯,脸色顷刻变的冷峻森严。
向医生神色自若平静道:“你没察觉不对?就把人带来了?”
张亮如履薄冰,委屈道:“我,老板,对不起……”
气氛十分严肃。颜氏愣在两人身旁,愕然不知所措。
“我,我没事呀!”
菘蓝敛气于身,有些心疼地看着她问:“你可有受伤?”
他目中温柔,声音低低的,令颜氏觉得安定。
诶?受伤?我为什么会受伤?
颜氏有点懵,一双明眸万分不解答道:“没有……”
菘蓝松了一口气,面如凝脂,眉宇清平,柔柔看着她。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颜氏无暇细想,看着他那张童叟无害秀美的面庞,微微问道:“老板,您没事吧?”
“啊?嗯,没事。”
菘蓝一向自持,从不会过分流露自己的情感。
向医生提醒道:“菘蓝。”
菘蓝会意,在张亮的搀扶下往沙发上坐下,对向医生哂笑一声,侧侧道:“来吧,你给我瞧瞧吧!”
向医生拿出一些医用小器材,又专注的再菘蓝的脸上捣鼓了一阵,脸上表情微变,凉声问道:“最近他出来的很频繁吗?”
菘蓝眉头紧蹙,脸色有些难看。
张亮闻言,赶忙回道:“是,这个星期已经两次了,加上上次,这个月已经出来三次。”
向医生闻言脸色骤沉,目色一冷,“你疯了吗?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种冰冷带怒的声音是来至医生的本职愤怒。
菘蓝合上眼睛,沉默,良久方才沉声道:“如今怎么办?”
“治疗!”
不容置疑。
菘蓝一惊,手上细汗微微冒出。
“你可说真的?”
向医生置若罔闻,将手上的器材放进药箱子里。半晌,拿眼刀刺棱刺棱地剐他。
“你若想消失,就不治了。”
张亮皱起脸插嘴道:“向医生,你看,菘总这公司许多事都忙不过来,这……”
向医生冷冷道:“那就让他去死吗?”
张亮一听死,后背都发凉,怔怔看着菘蓝,不知如何是好。
菘蓝靠在沙发上,仰起头,轻轻叹了一口气,气息淡淡的,一声不吭。然后又似思考比较一般,带着些许自问的语气,喃喃道:“治疗……”
然后又叹了口气。
一张精致绝美的脸,一片漠然之下,加上此刻的苍白,更让人觉得冷若冰霜。
治疗,治疗,该死的治疗。
他何尝不想治疗,只是这治疗怕是能要了他的命。
张亮有些害怕,但还是怀着最后一丝希冀问道:“向医生,真的没其他法子了吗?”
“你们也看到了,今天这样的情况,如果多发生几次,别说颜小姐,我看你张亮也很快就要辞职了。”向医生实在是受不了这两人了,遗憾又无奈道。
颜氏望着三人,已经察觉不对劲,但也不敢多嘴,而是礼貌的站在沙发一旁。
老板不叫她离开,她也不敢离开啊!
而且当下情况也不对劲啊!
三人陷入了沉默。
正午阳光已爬上上空,火辣辣的洒在菘府的玻璃上。
刺眼的余光透过玻璃射入屋内,但却是冷冰冰的。
窗口斜开,丝丝的热风吹了进来。
向医生看了看颜氏,眉头微蹙,张嘴问道:“你什么时候交女朋友了,我怎么不知道?”
颜氏心中咯噔一声。
女朋友?
菘蓝亦是一惊,疲倦地抬起双眸,淡淡的看着颜氏。正要说话,就被颜氏打断。
颜氏:“啊,误会了,我是风迅娱乐的员工,误会,误会。”
底气有点不足。
张亮听在心里,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目光寒彻。
颜氏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菘蓝皱了皱眉,沉吟了一下,缓缓道:“误会了。”
“那为何他会叫颜小姐来此地?”
菘蓝和张亮同时如梦初醒般看向向医生。
莫非?
“你是说?”
向医生点点头。转向颜氏。
“颜小姐,你可以阐述一下从你进了这个屋子后发生的一切吗?”
颜氏意识到情况要比自己想象的糟糕,便一五一十的说了。
甚至连自己调戏老板的细节也说了。
菘蓝闻言怔了一下,拧眉盯着颜氏:“你……真是……”
十分莽撞。
又靠在了沙发上,仰头所思。
颜氏低头看向菘蓝,他却一脸苍淡,看不透是什么情绪。于是抿唇不言,等医生发言。
向医生正色问道:“张亮,他怎么会认识颜氏?”
张亮支支吾吾,最后吞吞吐吐一五一十道出了实情。
向医生楞了一下,眉间重色,沉思片刻,说道:“如果没错的话,他已经把颜小姐当成了他的敌人。”
?诶?什么跟什么?
他是谁?
把我当敌人?
菘蓝闭着眼睛,病恹恹道:“颜氏,你先回去。”
颜氏那里肯离开了,见大家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蹙眉诧异道:“你们说的他,是谁?”
张亮瞥了一眼她,冷冷道:“你可以走了。”
“我不走,这件事有关我的安危,我有权知道真相。”
安危?
菘蓝冷笑了下,眸中隐隐悲怆嘲弄之意。
“你不必担心,他伤不到你。”
颜氏这下又觉得自己说的太直接了,立刻粲然一笑,礼貌柔柔追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为了避免下次发生这样的情况,我是不是可以适当的知道一些?关于,他?”
向医生:“她的确有权知道。”
菘蓝沉下脸,声音中带了几分苛厉:“不可。”
三人愣住,气氛一时像结了冰一样。
向医生低低劝道:“阿菘。”
菘蓝闭了闭眼,似想掩饰一些情绪。清隽容颜上透出灰黯,叹着气低低道:“听你的吧。”
张亮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顾虑重重之下提高声音对菘蓝义形于色道:“老板,不可!她是外人!”
外人?
颜氏瞬间僵成了一块小石头。
没错,颜氏就是个外人。
张亮不能让老板犯病的事传出去,他不信任颜氏。
向医生对张亮的顾虑,也心中了然。她一双乌黑冷澈的瞳仁中并未惊起任何的涟漪,看向菘蓝,想看看他的决心。菘蓝脸色依旧苍白,一双眸子黑沉沉的,如暗夜之海,面上神情莫测。
颜氏见此,立刻抓住机会,斩钉截铁道:“放心,我一定保密!”
“告诉她吧。”
菘蓝声音凉凉的,幽幽的,好似千斤重的石头才刚被卸下,身上一点力气都没了。
如再这样下去,她迟早会发现异常,到那个时候,与其被她当成神经病,还不如现在就让她知晓。总会少受些打击的。
张亮霎时重重的叹了口气。
老板,真是。
颜氏则立刻诚恳道:“谢谢老板!”
向医生向医生交叉的二郎腿换了个位置,挪动了下身子,支着下巴,眉微蹙,踌躇片刻,深吸了口气:“颜小姐,你可了解过mpd?”
颜氏怔了一下,“您是说多重人格障碍?”
向医生点点头。
菘蓝清冷的明眸闪着一抹苦楚,幽幽道:“我的病。”
……
颜氏惊得不能再惊,移目看向菘蓝,但见他神疲气乏,恍然大病一场后的虚弱。
多重人格?
“所以,叫我来此的不是老板你?”
“那,上次,说不认识我的,也不是老板你?”
天啊,那许嘉嘉?
和许嘉嘉接吻的,也不是我的老板?
颜氏舌挢不下,但并没有问出口。
张亮别过头,不看颜氏。
“颜小姐,此事你要保密。”
向医生一字一句,说的清清楚楚。
颜氏终究是没缓过神来,懵懵懂懂听着,微微侧头看向菘蓝。但见他面色也寒了,冷冷的,又一脸病态,让人心疼不已。
第三十八章:可怜的柳公子
张亮和颜氏站在一旁,菘蓝和向医生坐在沙发上,大家眉峰紧皱,一言不发,都在等颜氏说话。
气氛沉得让人发慌。
不知不觉已是中午,天空像大海一样湛蓝,朵朵白云犹如扬帆的轻舟,慢慢悠悠地漂浮着。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室内,茶几上,地板上,皆是星光斑驳。此时这别墅区竟依稀传来一些蝉鸣?时下已非簟纹如水的盛夏,而是橙黄桔绿的深秋,这蝉鸣唤的实在是诡异。
可惜,颜氏没有心情感慨万端这画意诗情。
向医生和张亮齐齐沉吟着望向颜氏。菘蓝则面色苍白无力,蹙眉闭目,唇线紧抿,一言不发。张亮耐不住了,“我去给向医生倒杯水。”言罢就见他飞快的走进了厨房。这神经紧张的动作透露出他那焦急不安的心情。
颜氏心里一阵发懵,觉得自己被雷劈了。双目黯然失神,魂魄儿都不知走到何处去了。
柳公子是大家风范的裙屐少年,像一个文弱的书生,生的美如冠玉。睫如蝶翼,眉色乌润,墨气淋漓......美好得让她轻叹。
竟没想到,他却有病?
美人患病,何其令人心疼?
实在太打击颜氏了。
她如醍醐灌顶,难道?柳公子是分裂出来的菘蓝?
也是,这两人太不像了。
柳公子有着一份不事雕琢的疏朗从容,一抬手,一蹙眉,都是温润优雅的,像一阵初春的暖风,细细的沁入人心。
而菘蓝,凛若冰霜之下,更是淡泊清雅。平日里尽是一片漠然,清冷,一副冰清玉润的模样,让人生畏,难以亲近。
颜氏忽然又好像能理解他了,但又更加好奇了。
那个才是真正的他?
柳公子?
老板?
所以这是他一直不去公司的原因?
好奇心驱使下,问题从她的脑袋里接连不断的冒出来。
知道了这么多秘密,会不会被灭口?
颜氏有点崩坏,对自己的生命安全略表担忧。
菘蓝警觉如狐,抬眸,一双眸子明净深邃,淡淡瞧着颜氏,如漆描画的眉蹙得更厉害了。
“不必害怕。”声音沉沉的,柔柔的。
张亮已经泡好了绿茶,挨个放在茶几上,又返回去放托盘。
向医生轻轻抿了一口茶,转头盯着颜氏,和蔼可亲提醒她,“颜小姐?”
颜氏就像众矢之的,多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行。她回过神,不敢多看菘蓝,心中飞快地盘算着,努力地想着说辞,终是回道:“啊,嗯,好。”心却道,我还能怎样,当然得保密啊!
张亮又快速的回到了颜氏身旁,眼地落到了颜氏身上,目光一厉:“颜小姐?”
颜氏心头一紧,这人动作怎么这么快?都不带给自己喘气的空隙......她着实是害怕张亮这个人,只好战战兢兢笃定道:“我了解!”
气氛稍才正常了一些。
向医生见此,方才定了定神,望着菘蓝,瞧见他那冷光清透的眸子隐藏着丝丝恐惧,她不禁微骞着眉,定定道:“今天就随我去一趟办公室,开始进一步治疗。”
张亮和颜氏齐齐望着菘蓝。
颜氏心中暗暗赞叹,这向医生看起来和蔼近人,实则好像是在下达一个命令,不需要得到菘蓝的意见。果然是医生,不仅是蔼然仁者,还够专业,够敬业。
向医生说完就动手将桌上的药品装进药箱。
菘蓝双腿交叉靠在靠垫上,他紧抿着唇,目光如暗夜之海,面上神情莫测。
不言。
他知道,再不治疗,定会生出无法掌控的事。颜氏成了他的软肋,又成了“他”最大的敌人。
片刻后,他的背离开了靠垫,笔直地坐了起来,十分优雅的端起眼前的一杯茶喝了一口。又敛眉思忖了稍许,方才恢复了冷淡神色,回道:“嗯。”
张亮心里咯噔一声,张口结舌看着老板。
老板奇了怪了,竟然答应了向医生的要求?以前他可从来不会去啊!片刻,他蹙眉诧异道:“老板?”
菘蓝抬手示意他不要在多说,转头看着向医生,动了动唇,语气极力平静,沉静中略带着压抑的语调。
“大概要多久?”
向医生沉下脸,声音中带了几分苛厉:“一周,你怕是要安排好公司的事务,我不希望治疗的过程中出现你所谓的无可奈何的急事?”
看来是惯犯了。
颜氏心里头沉甸甸的。
柳公子太惨了。
美人太惨了。
老板太惨了,又要兼顾公司的事,又要治疗,这谁受得了。
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看到柳公子的表演了......
怏怏不乐之下,她真恨不得立刻嚎叫一声:老板,你别治了,柳公子挺好的啊!
菘蓝一听这话,心中原本是要拒绝的,可向医生正拧眉冷冷的盯着自己,只好轻轻叹了一口气,以沉默表示同意。
向医生将药箱合上,“张助理,就麻烦你了?”
诶?这就要走吗?
颜氏闻言怔了一下,不知所措。
张亮一张脸从刚开始到现在都是沉重至极,眉心和额头好似谁欠了他几百万似的。抿唇不言,眼神向菘蓝请示。菘蓝亦是点点头,张亮才低低沉沉道:“好。”
“颜氏,你先回公司,成都那款新手游,你多上点心,切不可出幺蛾子。”
菘蓝声音低低的有些飘,虚乏之感,话也无意多说。顿了顿,又道:“哦,对了,川谷代言的事,你也多跟跟。”
颜氏楞了一下,干巴巴道:“好,老板你放心。”
分割线
张亮开车把菘蓝和向医生送去医院。三人走的是医院后门,避开众人眼光,来到了向医生的办公室。向医生给菘蓝打了一剂镇定剂,让他先休息片刻,缓缓精神。待菘蓝睡去之后,向医生又跟张亮交代了一些事情,张亮又神色匆匆的离开了。
他们都深知菘蓝目前病情的严重性,如今这个情况不过是病情的冰山一角。白衣苍狗,如若第二人格的菘蓝出现次数再继续增加,影响第一人格的日常工作是小事,取代第一人格才是目前最担心的。要避免这种情况,就必须接受治疗。接受治疗,就必须面对病源。
多重人格往往由情感创伤引发特别以童年期的精神创伤为多见。第二人格一旦形成,它就会强烈抵御企图消灭第一人格的一切努力。
不管是有格式塔疗法、精神分析法,等等治疗方法,都离不开家人、朋友、同事等人长期而耐心的配合。而治疗时尤应避免激惹病源。这也是菘蓝一直害怕做治疗的原因。
向医生所说的最终治疗,则是最有效的治疗:就是通过宣泄的方式,把第二人格“诱导回来”,让第二人格对原先无法接受的愤怒、不满、冲动等承担责任,并用更为建设性的办法处理它们。
由于诱导第二人格的过程也是发泄第一人格的过程,因此置于两者之间的隔墙便会自动解体,两者的交流得以实现,最终两人涣然冰释。
而两者需要交流,就意味着菘蓝要面对自己曾经受到过的创伤。这对他而言,也许是二次伤害。
向医生的责任是帮助患者将第二人格返回到它们最初的目标上来,以便转移第二人格与第一人格的对立立场,两种人格可以和平共处,甚至是合并为一种人格。
分割线
送走向医生一行人,六神无主的颜氏才算是反应过来。
这病,对菘蓝而言,怕是痛苦万分吧?瞧张亮那神色慌张的脸色,可知事情的严重性。
她虽不喜欢张亮对自己的那副态度,那口气,咄咄逼人。可看在他是真心对柳公子好的份上,颜氏也就不再那么生气。
多重人格,到底是什么多么厉害的病,一般的常人是不会有感知,也不会刻意去了解。颜氏也一样,不过她从菘蓝那病恹恹的模样可看出他十分痛苦。
她黯然神伤的站在菘府门口,正要走时,又回眸望了望这栋广夏细旃的别墅,想起孤身只影的菘蓝,再细想他所选的装潢,清冷淡雅,毫无生机......
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又好像不明白。
这样的装潢,和他原本应该软裘快马的生活相反,怕也是跟他这病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如此一想,颜氏更是悒悒不乐。
到底是多么孤单的一个人,才会将自己锁在如此鹤唳猿声的环境中。
颜氏虽说不是锦衣玉食长大之人,可也是在爱意满满的家庭中安常履顺地成长,这一刻,竟觉得柳公子莫名的可怜了起来。心里突然涌起丝丝心疼,感到十分郁闷,长长吁了口气,才上了出租车。
落叶知秋,蝉不知雪,深秋的风拐过山头,来到这衡门深巷,闭户关门的别墅区。它们肆无忌惮的吹着朱楼绮户的菘府院内的竹子,发出沙沙的声音,一些快要凋零的棣棠花也失去了黄灿灿的颜色,它们毫无生机的垂着头,等待着山寒水冷的初冬到来,整个院内是显得既空旷又冰清水冷。
真是惊心动魄的一天啊。
在之后,就是一个月没见到菘蓝了。
公司像过去一样,大小事务皆由张姐管理。
而诚心实意,胆肝相照的张亮呢?一边要看着菘蓝,另一边则要在许嘉嘉面前打转转,生怕他找上门来。这期间,他不知道撒了多少慌。用履霜坚冰来描述,最为不过了。
颜氏也听了吩咐,将成都那款游戏盯的紧紧的,竞对公司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她都如临大敌。
第三十九章:老板看病是需要钱的
菘蓝离开的一个月里,风迅娱乐在张姐的管理下照常运行。贺百兰已不在,颜氏原本的业务变更多,肩上的责任随之增加。本就为公司焦心劳思的她,此时更是兢兢业业,朝乾夕惕,克己慎行,不敢怠慢。
颜氏和张美通忧共患,向往常一样维持这这家公司的健康运作。
通过对张姐的观察,颜氏断定张姐并不知道老板患病的事。祸从口出,患从口入,颜氏亦是谨言慎行,敬终慎始。
行有余力,她时长想起老板那副病恹恹的清冷模样,长叹短嘘一番,希望老板吉人天相,能早日恢复。
成都那款手游,暂时没有可疑之处,研发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唯一令她焦心的是川谷给风迅娱乐代言的那款游戏。
既然菘蓝临前特地吩咐了她,她便鞠躬尽瘁尽心尽力的盯着这个项目,连宣传片和海报的拍摄也场场不落下。
起初,她还不能面对川谷那张脸,后来多看几次,也就慢慢习惯成自然了。
毕竟,她与他,亦是陌生人罢了。
只是川谷,终究是哪个心有愧疚之人。每每碰上全身冰霜雪雾的颜氏的眸光,和那眉间流转的冷漠,他总是不自觉的心里发慌,导致神经紧绷,最后不能发挥好。
颜氏见此,内心冷笑,眼中露出厉色,森森沉沉提醒他:“川谷先生,传闻你可是十分专业和敬业的哦。”
万年寒冰的语气,冷意的眸光,绝情的话语,似乎有些薄情无义……若如此便要说她颜氏是小肚鸡肠的女人,那着实太冤。
释怀,是不可能释怀的了。劈腿这种往人心里捅刀子的事,撂谁身上都不能释怀。
小初征征站在颜氏身边,屏气敛息不敢多言。
愧疚的川谷亦是略带苦涩为自己辩解,“再试一次,一定可以。”
他的新助理也是不断的道歉。
这种资本市场的地位差别带来的恭维,并不能让颜氏开心,她反倒心里一阵阵发凉,为川谷感到可悲。
闪光灯打在川谷身上,他时尚又风流潇洒,光芒四射。
颜氏站在电脑旁,盯着同步传来的照片,又眸光一紧,如冷箭一般扫过摄影机下的川谷。她清隽容颜上透出灰黯,叹着气低低道:这就是你要的爆红?
目不斜视,侃然正色呵道:“感觉不对!”
冷冽的语气,川谷一惊,心里更是一阵疼意袭来,眉紧蹙,神色仓皇的看着颜氏。
颜氏并不在意他的神色,而是不苟言笑的对摄影师道:“太阴沉了,我要阳光一点的感觉,这是一款修仙游戏,不是特工游戏。”
字字在理,让人无法反驳。
众人有些慌,都屏气慑息。但其实他们也习惯了,客户就是上帝。于是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等着摄影师的指示。
小初急处从宽,一双宝石般透明的眼睛闪着光,连忙为领导打圆场,对众人笑道:“我们的意思是,再欢快一点的感觉,效果会更好,更贴合我们的主题。”
摄影师只好示意停止拍摄,带着川谷来到电脑前,气息沉敛,一张张过自己的照片。
并没有颜氏说的那么差。
颜氏见他过来时,早已经退开三尺,站在一旁不喜不怒淡淡望着他。
川谷登时胸中涌起了一股火,抬眸正要气咻咻为自己辩解,撞见颜氏那凛若冰霜的脸,一下子又垂了眉,把要说的话都吞了回去。
“再来一次吧。”
千言万语,终是无法说出口。
亏欠的那一方,总归是亏欠,无理的。
川谷只好默默的继续拍摄。
摄影室其实就是一个废弃的大厂房,厂房被收拾的十分干净,墙上是各种创意涂鸦,里面粗细不一的电线铺在地上,各种拍摄道具都应有尽有。这一片厂房中,估摸着有五六个工作室。
川谷助理拿着一杯咖啡战战兢兢来到颜氏身旁,诚恳道:“颜小姐别生气,别生气,我们多试几次。”
颜氏想也没想便毫不讳言道:“就算是爆红,也要注意专业度。”
“是,是,是......”
助理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您喝咖啡?”
颜氏头也不抬,摆摆手,面无表情,“给你们家艺人喝吧,他也辛苦了。”
助理一愣,这女人真是奇了怪了,刚刚还那么生气,这会又关心起我家艺人来?讷讷道:“他不喝咖啡。”
“给摄影师喝吧。”
颜氏淡淡答了一句,便转身走了。
小初晏然自若,又打起了圆场,笑容可掬对助理道:“没事,你们不用紧张,颜总也是为了最后的效果。”
助理点点头,“理解,理解。”
里面实在是太闷了,不仅是空气闷,心里更闷。
颜氏想尽快逃离,便独自一人来到了室外。
屋外阳光甚好,明灿灿的金子一般。秋高气爽,深秋的天空,像大海一样湛蓝,朵朵白云犹如扬帆的轻舟,慢悠悠地漂浮着,或浓或淡,或聚或散。而太阳像个鸡蛋黄藏在一层蝉翼似的云彩中,时隐时现,给人以温暖的感觉。
她把这个厂房转了一圈,才找到一处无人的树下。树下恰好有一把椅子,她便坐了下来。随手从包里掏出了一包香烟,在手上倒了倒,一支细细的女士香烟倒在她白嫩的手掌里,又去翻打火机,翻了好一会,终究是没有翻到。
也是,她都多久没抽烟了。
算算,亦是有两年了。
和川谷交往后,她就戒了烟。因为川谷不喜欢。而她自己又何尝喜欢?只不过是因为身在职场,无可避免的应酬所需罢了。
抬头望去,才发现身旁这颗大树竟是一颗木棉花。
木棉花,广州的市花。广州人喜欢把木棉花做为行道树。每年元宵节刚过,木棉树就开始开花。待到春天,整个广州都是木棉花的味道,粉红粉红的一片,虽比不上樱花之美,但也别有一番风味。待到深秋时,木棉花落,树下落英纷陈,花不褪色、不萎靡,很英雄地道别尘世。所以又被叫“英雄花”?因为它开得红艳但又不媚俗,它的壮硕的躯干,顶天立地的姿态,英雄般的壮观,花葩的颜色红得犹如壮士的风骨,色彩就像英雄的鲜血染红了树梢。
相比木棉花,颜氏更喜欢棣棠花。棣棠花枝叶翠绿细柔,花开之时,金花满树,一片金黄色霎是一片艳丽,别具风味。其花淡香,丝丝柔入空中,稍不留意便会忽略其味道。
秋日的阳光透过树枝洒在地上的落叶上,折射出金黄黄的光,光又柔柔的打在颜氏的脸上。深秋的风有些凉人,空气转瞬间便可用阴冷形容,此季的温度从来都被日光与暗夜隔得分明。
触物兴怀,真是惬意啊!
颜氏靠在椅子上,全身放松,轻轻仰起头,进入闭目养神的状态。
和菘蓝有关的点点滴滴却接肘而来,像影片似的,清晰深刻。让颜氏耿耿于怀和心神荡漾的不是作为菘蓝的老板,而是那个舞台上楚楚谡谡的柳公子。
柳公子到底是老板,还是他的其他人格?
可是那天也未免太无缝对接了吧?清水被刺,柳公子冲出来,那神态,那语气,就是菘蓝本人了啊!
问题有点多,不知为何,她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颜氏有些烦躁。
太阳有点晒啊!
紫外线有点多啊!
算了,进去吧!
她正要起身,突感觉头上的光不见了,怔忡抬首,一阵轻飘飘的声音传来
“你也不怕这紫外线?”
是李卫。他撑着一把遮阳伞站在颜氏跟前。
颜氏喜上眉梢,“你咋来了?”
李卫修长乌润的眉锋微微挑起,“我们有组作品刚好也在这里拍摄,刚到,看到你们公司的广告牌,就知道你一定在这里。”
“哦,可你怎么?”
颜氏暗暗叹息,大男人你怎么撑伞?
李卫发现颜氏神经兮兮地盯着他,便瞥了她一眼,凉凉道:“年纪大了,我才不跟紫外线斗。”
颜氏主张了张唇,复又闭上。注视了他良久,眸光微闪,调侃道:“说的好像你不跟紫外线斗便不会老似的。”
“我看川谷也在嘛。”
李卫知道颜氏的痛处,常常不会手下留情。
颜氏此前的殷勤笑意顿时化作冷霜,手腕一抖,轻叹了口气,淡淡道:“你可真是我的好朋友啊,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李卫笑笑,“你啊,也该走出来了。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就为了躲开他?”
一场曲终人散,缭绕的尾音隐没不见,唯余心中怅然若失。
颜氏有些恼火,恚然道:“我是嫌里面太闷了,才出来透气,谁躲了?”
“那还不进去?在这里晒紫外线?”李卫不咸不淡地打断她。
“你倒是很襟怀洒落啊!”
李卫长目微眯,打量着颜氏,慢条斯理道:“你从你们ceo家里出来之后就怪怪的,你们在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颜氏摇摇头,“还不就是资本家剥削职员,还能有什么。”
李卫心事重重的哦了一身,又道:“再不进去,你脸上的雀斑可真的要增加了。”
颜氏一楞,才发现李卫真的是事无巨细,都在为自己着想,她突然想起了和李卫的好多故事。
高中毕业时,她跟别的女生打了一架。理由很简单:那个女生喜欢的男生喜欢了颜氏,所以她便常常散播对颜氏名声不利的流言八卦。一毕业,颜氏就耐不住了,在女生寝室楼下的过道里和她打了一架。两个人抓头发,扇巴掌,搞得一脸狼狈,谁也没落得好。颜氏哭哭啼啼的找到李卫,鼻涕眼泪全往他身上抹去。李卫二话不说,拉着颜氏就去找老师。
结果……老师说,“哎,这都毕业了,打一架也好,以后说不定还能成为朋友呢!”
李卫气愤的拉着颜氏就回家了。
……
颜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李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做什么?”
“没,我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事,走吧,我去忙了。”
李卫锲而不舍,“你到底笑什么?”
颜氏神色不动,“我在想,你什么时候才娶妻啊!”
李卫顿时没了话。
颜氏伸出五指,透过五指去看那阳光,低低道:这老板什么时候回来啊,我的柳公子还在不在啊?
李卫跟在她身后,亦是看着她的背影,久久不能挪目。
他们离开摄影工作室时,已是黄昏。
深秋的黄昏来得总是很快,太阳慢慢地钻进薄薄的云层,变成了一个红红的圆球,西边天际出现了比胖娃娃的脸蛋还要红还要娇嫩的粉红色。太阳的周围最红,红得有些迷人。红色向四下蔓延着,蔓延了半个天空,一层比一层逐渐淡下去,直到变成了灰白色,天空中漂浮着柔和的,冰凉的空气。最终,夜色会抹去最后一缕残阳,夜幕就像剧场里的帷幕,慢慢地落下来。
小初提议要请工作人员吃饭,被颜氏拒绝了。
理由很简单:为老板省钱。
毕竟,老板看病是要钱的。
第四十章:解铃还须系铃人
刚刚兴起的二次元圈子收到了重重的一击。
对这些擅长制造舆论的人来说,将无凭无据的流言编造成板上钉的事实,简单得如同探囊取物。流言象春天的草一样疯长,清水遇刺事件,引出了一片舆论,闹得街谈巷议,沸沸扬扬。相关部门在经过了为期两个月的严查和清理,基本算是把各大网站都扫了一遍,该封的封,该警告的警告,绳一戒百。原计划要进行的漫展全部被中断,无疾而终,各大出资的企业虽然怫然而怒,却也只能无奈认栽。
清水脱离了危险期,犯人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风波似乎即将过去,但属于菘蓝的风波却才刚刚开始。
风子榆从张亮那边得知菘蓝的病情后忧心如焚,火急火燎的就要去看菘蓝,但又因为清水的事情还未办妥,没法走开。
张亮说的许多话,他一字不漏地记在了脑海里。
菘蓝第一时间冲出去救了颜氏时,他就猜到了菘蓝的心思,只是没想到会发展得这么快。所以在处理清水一事的这些日子里,他可谓是眼想心思,十分难熬了。
终于把事情收拾整理的差不多了,便汲汲忙忙赶去医院看菘蓝。
向医生的私人医院处于远郊,虽是远郊,却是山清水秀,风景还算不错,春和景明且十分静怡。天空中偶尔飘着几多云,深浅蓝色的天空明亮清澈,金风送爽之下令人感到相当舒服。
不过风子榆无心阅景,心情沉重的踏进了医院,一番询问后才来到了向医生的办公室。
这也是菘蓝第一次住在医院进行治疗,所以他自然不熟悉门路。
轻轻敲门,只闻里面传来优雅知性的嗓音。
“进来吧。”
推门而入,面上笑容可掬。
“向医生?辛苦了,辛苦了。”
向医生走出办公桌,英英玉立,彬彬有礼,冲风子榆点点头,职业的春风满面,道:“你们这是兄弟情深,像你这么关心他的人,恐怕也没有了。”
风子榆哑然失笑,微微皱眉,深邃如墨的眸子略过一丝难过,不知是该喜还是应悲。他耸耸肩,哂笑一声,问道:“您就别取笑我了,他健康状况如何?”
绕开话题是避免尴尬最好的方式。
文雅端庄的向医生一双眼悠悠邈邈,表情柔和清亮,自始至终都是沉着冷静的处事之风。
这让风子榆稍微安心了一些。
她手上拿着一些文件,稳稳静静道:“情况不是很乐观,你可以看看。”
风子榆接过文件,锁了双眉,脸上的表情逐渐沉重,嗳声叹气:“怎么会这样......”
向医生面上露出些许忧色。
“你也知道他这个病的病源在那里,但是让他永远不近女色也不是办法,就趁当下的情况,连根拔起吧。”
风子榆额蹙心痛,“这......”
“还是你们想看着他消失?”
“我......”
风子榆未知所措,讷口无言。
向医生拍拍他的肩膀,像是安慰,定定道:“再过两日他就可以回家了。”
风子榆如释负重,歪歪头,“那我进去看看他?”
“嗯,可以。”
风子榆正要转身离去,向医生又道:“你帮忙劝劝,或许,你的话他会听。”
风子榆疑惑,“何意?”
“他应该是要坠入爱河了?”
向医生无奈的微笑中透入着不安。
风子榆心头一紧,急赤白脸下勉强温和地笑着,“好,我尽力。”
他已经从张亮那里得知事情的一二,如今被向医生如此一提醒,更是焦心热中,忧心忡忡。他站在门口深呼吸整理表情,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神气定,处之怡然,这样才不会令菘蓝感到负担。
菘蓝正在病房中休息。空荡荡的病房,白的如雪,明亮得冷清。
风子榆推门而入,眉语目笑。
“嘿,感觉如何?”
菘蓝微一愕然,略略抬起头。
初看,面容清俊,如那梨花般风露淡雅,笑容温润,澹澹如水。
再看,神情沉寂却坦然,脸上还有些惨白,倒不像是生病的人。
没了平日里的温文贵气,原就十分秀美的脸庞更是令人心疼。
他用稳稳静静的声调缓缓地说道:“你怎么来了?”说着便不紧不慢地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冷清的眸子又添上了一丝平和,无奈摊开手笑道:“如你所见。”
风子榆走进一看,见他这副笑脸,重重地晃了一下眼,眸子呈现出一望无垠的墨色,许久,才心疼地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菘蓝笑容温润,“远愁近虑,别担心我,外面怎么样了?”
声音如林间风起,清清润润。
风子榆付之一哂,似笑非笑嗔怪戏弄道:“你都这样了,还有心思关心外面的情况?”
菘蓝清冷地一笑,容颜如雪,寒眸亦如雪,幽暗地盯了风子榆一眼,忽而自嘲叹道:“我又不是待在这里一辈子,说说,外面的情况。”
“清水没事了,事情也如你料想的那般,你大可放心。”
菘蓝松了一口气,“那样就好,被封了游戏有哪些?”
风子榆见他这般模样了还惦记着公司里的事,有些上火,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他敛正了脸色,严肃道:“你们公司的游戏没受到影响,你放心吧。”
菘蓝笑了笑,“那便好,那便好。”
“对了,那风腾科技呢?”
风子榆相顾无言,无奈不想再和他讨论这些专业话题,便琢磨着换个话题,却只闻得菘蓝黯然一声低叹,沉沉地落到了他的心里,令他心里更是一沉,来不及思索他这声低叹到底包含了多少心事,便开口道:“我倒是听张亮说你是因为颜小姐才出的事?”
菘蓝的心思就这样被看穿了,笑比河清的他只好哂笑一声便下了地,又缓缓走到窗边,定定的看了看窗外的风景。
他站在那里,清雅挺秀的就像一座孤独的冰雕。平日里俱带笑意的鹊眼里黑涛隐涌,
半晌,才道:“你怎么看?”言罢,回头看着风子榆,一双明亮的眸子深邃而幽远。
风子榆摇首咋舌,这一贯暖暖的神情也是填上了几分冷意,深邃沉敛的眸子也望着菘蓝。
“你当真对她动了心?”
话一出口,他又觉得后悔莫及。作为好友,他应该无条件支持他才对。
菘蓝心里一颤,敛了敛自己的神色,点点头,喉清韵雅道:“算是吧。”
他神情虽然保持着恬淡,黑眸中却隐忍了几许的黯淡和疲乏。
风子榆心里一阵难受,眉微蹙,轻轻叹了口气,目中俱是怜惜之意,低低道:“你知道这将意味着什么,你也要执意如此吗?”
菘蓝曾经也有过女朋友,对方在发现菘蓝的病情后便离开了。所幸的是,她没有把事情闹出去。这一点上,菘蓝和风子榆还是十分感谢她。
更重要的是,他们都知道女朋友的存在,对另一个菘蓝而言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另一个菘蓝可能会消失。
两个人格的斗争会愈演愈烈。
想到这里风子榆猛然颤抖了一下,更是心急如火战战。
菘蓝唇角上扬,可这一霎的笑容却有些苦涩,他低沉回答道:“总要试着克服,不是吗?”
这是他头一次生了反抗之心。
风子榆站了起来,秀挺的墨晶长眉拢了起来,带着郁色地看着菘蓝,叹道:“可你这样会把她推向危险。”
是啊,这样会把她推向危险啊!
菘蓝垂敛了眉眼,眼睛中浓浓忧色。他何尝不知危险,可总归是要踏出这一步,是病就总归是要治疗的。
“心病还须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
风子榆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疑惑道:“难道?你想利用她?”
菘蓝微微一怔,被风子榆问愣了。沉思片刻,他又将视线转向窗外。
病房内没了两个人的对话,就变成了空荡荡的草原一般,无尽头,无回响的寂寥。
风子榆望着菘蓝清朗而寂寥的侧影,一番焦思苦虑后再次提醒道:“你难道忘了他有多可怕吗?”
菘蓝哂笑一声,走到他跟前,面对面,眼中有一种清朗的光芒,神色如河水般平静,一字一句道:“我能这样逃避一时,逃避得聊一世?”
针锋相对,眈眈相向。
人们因为逃避孤独而更加孤独。
风子榆也漠然了,细细想来,未尝不是一个治疗的好机会。可他依旧顾虑重重,沉声问道:“你确定她能接受你这个情况吗?”
他顿了顿,揣摩着菘蓝的反应。他以为他会反驳,会解释,但他等着等着,菘蓝却如一块石头一样一动不动。
“能和你一起对抗他?”
菘蓝一听,心微微一怔。
抓住他这个反应,风子榆更是笃定了他并没有完全做好计划,便更想阻止他了。
“你忘了以前?他现在出现的越来越频繁,接下来你们到底谁是第一人格都说不准了!”
菘蓝置若罔闻,缓缓坐在床上,面色苍白,紧抿着唇角一言不发。
风子榆忍无可忍,一把拽过菘蓝,把他推到墙壁上,一字一顿的警告。
“你难道真的要之别人的安慰于不顾?”
他担心的是菘蓝,他害怕菘蓝消失。
菘蓝低下头,轻轻吸口气,又缓缓吐出,面色虽能维持的平静如水,无奈心中却不能,他自嘲地笑了笑,清冷道:“你又不是她,你何尝知道她愿不愿意?”
风子榆猛然抬头,清亮的眸子望着菘蓝,他无力反驳。
“若真是如此,那便按照你说的去做吧。”
第四十一章:山中遇险
那一日,李卫忽说起了菘蓝的家境。
菘蓝乃乌衣子弟,自身条件也好,可就是不应该是和颜氏有瓜葛的人。
菘蓝母亲来自书香门第,父亲是白手起家,平地楼台,创下了风迅娱乐,事业版图涉及电子商务、运输业,以及菘蓝后来发展的游戏事业。菘家的商业版图愈加庞大,菘家人根本不可能拥有爱情,克绍箕裘下,他的婚姻定是一场生意。
言者有意,听者更有心。
颜氏觉得李卫费尽心思说这一番话既淡而无味,又十分可笑。
好像自己真的和菘蓝有什么瓜葛似得。
待颜氏再见到菘蓝,已经是三周后的事了。
她在公司匆匆汇报完,便又连二赶三跟着他去拜访大名鼎鼎的作家北山。
北山写了许多新式武侠小说,口碑颇佳,大家皆传他是一位冰壶秋月,高情远致的大作家。
因此,菘蓝希望能买下他的一部作品的游戏改编权,把作品游戏化。此前已有公司拜访过北山,但都被婉言拒绝。
所谓作家,大抵是住在人烟稀少,山清水秀之地。这北山也不例外,择了一处自然温泉之地,背靠大山,面朝田野的小村庄居住。
颜氏赶到地下车库时,菘蓝已坐在后座上。张亮并未给颜氏开门,而是直径的上了驾驶坐。
颜氏想跟他打招呼,但吃了这么个冷漠脸,略显尴尬,只好无可奈何地笑笑,麻溜地上了车。一上车就对菘蓝毕恭毕敬问好,却见那清晨的阳光洒在菘蓝的脸上,晨曦中,他的朗目疏眉渐渐清晰。眉目磊落分明,眼神深邃绵缈,唇角,依然是那一抹慵然浅笑。
颜氏怔怔地望着他,仿佛隔了好久好久。
“怎么,怕把我挤到?”
冷冷清清的话语,是她的老板没错了。
颜氏赶忙坐下,移开自己那花痴的目光。她心里装着千言万语,想问他身体怎么样了,又想问他是哪个菘蓝......但出口却是
“老板,你真好看。”
......
怔怔的不知道为什么说了这么一句无头无脑的话,她自己都吓了一跳,目瞪口呆的捂住自己的嘴巴。
菘蓝听了这一句话清俊如玉的面庞一脸无奈,而后又笑起来,眉目间仿佛春风拂过,舒展开来。
经他这一笑,颜氏的心情舒畅起来,那种尴尬好似给一阵风吹得无影无踪。她细细看他清亮的目光,也回了他一笑。
她以为他会开口跟她说些什么,总是在等待。无奈,一路上路途崎岖,颠得三人甚是不适,更被提聊天的情趣了。
车子行驶了三小时,一路上人烟渐渐稀落下去,终是抵达目的地。
鼬之迳,放眼望去,人迹罕至,寂寂寞寞,山清水秀。远处山麓起伏,乡间农田一望无际,田间点缀着村庄和农舍。
深秋的微风吹拂,吹面虽还微微带寒,却仿佛已经能闻到这草木的味道,叫人心旷神怡。
颜氏惊叹不已,“北山老师可真会找地方,这地方人杰地灵,山清水秀,定会灵感爆发吧!”
菘蓝瞧见她看着这田野的目光清澈如同清泉,无形中也涤荡了他的心尘。
“嗯,人烟稀少,无旁人打扰,却是是个好地方,只是,太过于偏僻。”
颜氏笑笑,点头以示认同。
“老板,问好了,就在前面的屋子后。”
“好,我们走吧。”
三人来到北山老师的小院子里。
院子大门未关,院内墙壁上全是月季,朵朵嫣红几乎要爬出墙外。围墙下是各种不同的花,有桂花,深秋当下绽放的明黄菊花,亦有一些颜氏叫不出名字的草木。
三人顺着由草木花朵围成的小石路来到正屋门前,颜氏敲门。
“谁?”
北山老师像是个独居高人,做出了在正常不过的询问。
颜氏礼貌柔和道:“北山老师,我们是风迅娱乐公司的人,之前和您助理沟通过,今日特来拜访。”
北山老师迈着不太利索的步伐走去开门。
门一开,只见一个身子瘦削的老人,他头发已微微花白,脸上刻满了皱纹,眉梢眼角带着几分郁悒,眼角眉梢,到处都有时间和风霜刻下的痕,眼光不再是年轻人的明亮如秋水,而是黯淡憔悴。
很难想象,这是一位功高望重,公才公望之人。
菘蓝谦恭礼貌地弯下了腰,“北山老师您好,我是菘蓝。”
北山老师打量三人,面露无奈。
“进来吧。”
三人跟着老师进了屋,但也不敢多看,不敢多问,而是等老师发言。北山老师欲为三人倒茶,颜氏走上前制止了老师,将他手中的茶具夺到自己跟前,“老师您坐,我们自己来。”
菘蓝先开了口。
“老师,我就开门见山了,我想将您的作品游戏化,不知道您怎么看?”
北山老师目中略过一丝凌厉,无奈道:“无论你们来多少次,我的答案都是一样,不会卖给你们。”
果然,这北山老师和传闻中的一样,铮铮有声,并不是一位冬日可爱的老人。
颜氏淡淡的叹了口气,充满了无奈。
心道:老板怎么上来就聊正题呢?总得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吧。亏他还是老板......想插嘴又不敢,只好给他和老师递上茶,然后略有些严肃地看着两人。
菘蓝定是料到了北山老师的这个反应,表情上丝毫没有变化,眼神平静深邃,唇边淡淡笑容。
“老师,您的作品如此受大家的喜爱,为何不试?”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老师,不知可否告知缘由,可让我们死心?”
颜氏惊讶不已,老板可真是直接,难道想一蹴而就?
北山老师厌烦道:“都是一些言方行圆之徒。”
菘蓝斜睨辩口利辞的颜氏,慵然浅笑,颜氏微怔,以为自己理解了老板的意思,正襟危坐之下,一片清明地看着北山老师,温柔恳切说道:“老师,你可否给我们十五分钟?我们给您介绍下项目?”
颜氏本就有着一种清丽的漂亮,再加上言语得体,辩口利辞,既有礼貌有让人很亲近,这就很得长辈的欢心。
北山老师沉默片刻,见眼前这个年轻人温良谦恭,沉稳谨慎,便想听听他们的来意。
“说吧。”
嗓音生硬而冷漠。
颜氏大喜,大辩若讷,把游戏化的目的和未来的推广发展模式介绍的清晰明了。菘蓝十分信任颜氏,未中途打断她。
所谓柔能制刚,十五分钟过后,北山老师脸上的神情似乎没有起初时那么严肃,眉尾的皱纹也舒展了些,他瞧了瞧颜氏,释然一笑,“你这小妮子,你这介绍的头头是道,我岂止你不是为了框我的作品?”
颜氏一愣,斐然一笑,“老师,我哪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啊!我们这次是真的诚心的。”
菘蓝嘴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很礼貌地补充道:“虽不知老师的顾虑是什么,但我相信我们能让您的顾虑变成惊喜。”
北山老师终是开口。
原来,他是担心自己的小说被游戏化后会遭到情节改动,同时为了增加游戏的趣味性,过度的添加打斗镜头。这些,都是他不希望的。小说就是小说,即使是武侠小说,也是有根正苗红的小说主旨让读者在武侠的世界里找到江湖情义,做一个有情有义的平凡人。倘若游戏被改的花里胡哨,爱情主线,打斗场面频繁出现,那玩家就只会看到画面和人物,根本不会去体会故事本身的意义。
而如今,但凡是改编,就一定会结合市场需求把原作的故事情节改的面目全非。也因为如此,北山老师才迟迟不肯将自己的作品卖给游戏公司和影视公司。
一番沟通下来,菘蓝也承诺不会改动故事情节,更不会增加打斗场面,北山老师才答应了可以继续详谈合作。
三人告别北山老师时已夕阳西下。
田野人烟渐稀,放眼望去,几缕烟波在半空中漂浮着,竟有股子说不出的安宁滋味。
颜氏本想一路赏景,无奈途中却突然狂风暴雨。
这山区崎岖,道路泞泥,遇到这暴雨,就像恐怖片似的,黑漆漆的一片,雷声雨声袭来,让人害怕。
“张亮,这路还能开?”
张亮紧蹙着眉,迟疑道:“车子好像有点不对,我下去看看。”
菘蓝和颜氏对视一眼,颜氏未在他脸上发现不安或是担忧,心中不由佩服。
张亮下了车,打开了前车盖开始检查。
十分钟后,仍不见张亮上车,菘蓝脸上紧绷着一些忧色下了车,颜氏也紧随着下了车。此时雨还是很大,颜氏冒着雨去后备箱拿了一把雨伞,急忙为菘蓝撑开。
菘蓝也是着急,并未反应过来,而是带着些许焦急问张亮:“怎么样?是抛锚了?”
张亮抬头,恳切道:“老板,这雨大,您先上去,我一会就好。”
菘蓝那里会听,撸起袖子就帮忙。两人折腾了一会,还是不行。此时雨水已经把张亮打成了落汤鸡,菘蓝才意识到有人给自己撑伞,转身一看,见颜氏全身湿哒哒的站在自己身旁,雾鬓风鬟已变成蓬首垢面,手上的雨伞全倾斜到了自己这边。他心里一紧,脸上不自觉的浮现出了丝丝恼怒。
“笨头笨脑的,你撑伞都不会了吗?”
颜氏大吃一惊,不知所云。
菘蓝一气之下,将伞全推给了她。她这才反应过来,又急急忙忙把伞推到老板这边,喃喃道:“我非柔肤弱体,不要紧的。”
可不是,她可担心老板犯病了,谁知道他淋了雨会不会犯病。
菘蓝可气坏了,呵斥道:“我让你撑自己!”
颜氏对上他那清冷威严的目光,吓了一跳,但还是十分倔强的就是不肯移动雨伞。
寂寞无声,欲言无语。两人之间只剩下雨声,和两人心中隐藏着的悸动。
第四十二章:甚是想念
天空黑漆漆的一片,时不时几道闪电劈下,震得整个乡道都在震动。响雷也随着乌云震动大地,一道道曲折的电光,像万条金龙在云层里一闪一闪。
大雨像天上有个大喷壶似的,连续不断的给大地淋浴。
菘蓝见这雨没有要停的意思,微微皱了皱眉,担忧的神色在夜色中逐渐渐氤氲开,对张亮说道:“找外援,先上车。”随后把雨伞往颜氏的方向一推,迅速的上了车。
菘蓝虽不是疾言厉色,但这冷若冰霜又带着倦意的口吻并不亚于疾言厉色带来的效果。
颜氏原是被训斥得有些闷闷不悦,听他这么一说,便是半半喜的一愣,看看张亮,两人眼神交流后灰溜溜一道上了车。
上车后的三人不约而同的都不说话,车内鸦默鹊静。
整个乡道没有路灯,夜空下乌云密布,漆黑的一片,只剩下暴雨如注和隆隆的雷声。
车窗微微开了一点缝隙,又湿又阴冷冷的空气窜进了车子里。
颜氏的衣服已经湿了一半,头发上也开始滴下来水珠,没过多久,汁水和雨水变得冰凉了,她虽然假装神气定,却挡不住微微发抖的身躯。
菘蓝见状,清澈的眼却是闪过一丝无奈,微微皱眉,便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递给颜氏。
颜氏微微一怔,也不好拒绝,自己也确实感到有些凉意,便乖巧的笑了笑道了谢接过外套。不经意间,两人手轻轻触碰,松蓝一惊,忙避开视线迅速的将手收回。
“穿上。”
颜氏收回迷离的眼,将衣服披上。
一阵清香袭来,沁人气息。
松蓝是多爱干净的一个人啊,才会整个人都散发着一顾荷花都清香,就连这外套也没有一丝丝汗味,抑或是肌肤接触之后都味道。
颜氏心里默默道。
这外套披在她身上,加上这淡淡的荷花清香袭来,她有一种被松蓝抱着的错觉,一时间心智竟然有些恍惚。
“老板,你......”
菘蓝微微歪着头看着她,又轻轻蹙着眉,“嗯?”
淡淡清香氤氲,因这般靠近的姿势而越发沁心。
颜氏看着他清澈明亮的眸子,稍微不严厉一些就让人觉得是温煦清澈,如清风吹拂,暖意袭来,一不注意就要把人吸进去。
被这么一双眸子盯着,颜氏再一次被吸进去了,一双眸子迷糊糊的看着菘蓝。
菘蓝轻轻叹了口气,清冷的声线微微卷入倦意。
“没话说就不要说话。”
简单的两个字,如同夜间微凉的风轻轻掠过走廊,稍纵即逝,却让颜氏心底无端生出一种暖意来。她点点头,乖乖闭了嘴。不一会儿,睡衣袭来,她竟睡着了,还睡得很安逸,唇角保持着向上微扬的弧度。
车内的静谧无声地蔓延,外面的暴雨时而异常凶猛时而万分温柔。菘蓝正听雨沉思,闭目养神,忽觉肩上一重物压来。
颜氏正一脸心满意足的咧着嘴笑着靠在他的肩膀上。
他一动不动的盯着颜氏的脸庞,眼神流光荡漾,似乎还挂着一丝温柔的笑意。
“多日不见,甚是想念。”
情浓细语,轻轻的话语很快就淹没在这夜色中。
清冷之人,说起这种话更是动人。
他又伸手将她稳了稳,不经意间触到她的长发,是光滑而细密,有淡淡的清香,却闻不出是什么花的香味。
颜氏好像听见了似的,竟笑着抱住了菘蓝。
张亮见状,眉头一紧,“颜小姐?!”
菘蓝摆摆手,打断他。
“无碍。”
张亮无奈,只好轻轻说道:“这车子一时半会还来不了,老板可小憩一会,我看着就行。”
菘蓝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抬起头沉思,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再看向颜氏时,浓浓的歉疚流出眼底。
“没事。”
他们约莫等了二十分钟,拖车方才到。经过一系列的工作,他们的车便被拖车拖着行驶在路上。路上依旧十分安静,黑乎乎的路上只有缓慢行驶的他们两辆车,这种死气沉沉又浓浓郁郁的氛围让人禁不住想抓住什么东西在怀里似的。
颜氏已醒了过来,在老板旁边坐得端端正正的。时不时偷偷瞄几眼老板。只见菘蓝右手撑在车窗处,头微微朝外,不知在欣赏这黑乎乎的景色还是在沉思。
“老板?”
颜氏轻轻唤道。
菘蓝转头看向她,一双明亮的眸子在这样寂静的黑暗中也透着明媚。
“嗯?”
颜氏挪了挪身子,向菘蓝靠近了一些,秀眉微蹙,似有愠意,问道:“老板,你身体......”
菘蓝心一沉,很快唇边又逸出淡淡的笑意,他看着她,好像在揣摩她这话的意思。许久,才言笑自如回道:“无碍,你担心我?”
温柔似水的话语,颜氏的脸顷刻间微红,好似被看穿了小心思似的。所谓心思不能言,肠中车轮转。
她故作洒脱道:“没事就好......我没事了,衣服......”一面说着一面脱去自己的外套递给菘蓝。
“这些日子,辛苦你和张姐了。”
他制止了她的动作,将衣服又重新披在她的身上。
颜氏一惊,抬眸迎上他温柔的目光,深处似海,声音清冷,却万分地令她感到安定,仿佛万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真真是个温柔至极的人啊!
菘蓝刚要离开的双手却停留在了颜氏的脸上,替她抹去头上的水珠。
她的妆有点花了,不过反而看起来别有一种清丽的感觉。
他静静地凝视着她,似乎在痛苦的挣扎着,最终,还是慢慢伸出手指温柔地抚上了她的嘴唇,小心翼翼,温柔无比的抚了上去。
她的嘴唇十分冰凉,那一刻,菘蓝有一种错觉,好像在抚摸一株水中的荷花,他整个人都想拥有这朵荷花,情不自禁的想靠近。
颜氏心跳一下变得急促,怔怔的看着他。
菘蓝双眉又轻轻舒展开来,眸中有了些亮色,抚着她软软冰凉的嘴唇,吻了上去。
他的吻冰冰凉凉的,轻如蝴蝶的触碰,带着一线薄荷的清凉和丝丝点点清香的气息,幽幽地袭来,缠绵在她的唇齿前。
颜氏有些惊慌,这可是柳公子啊!这令她心醉的甜蜜简直要了她的小命。她心中融化出一种甜蜜而又令人无措的痕迹来。
她情不自禁的开始回应他。
笨拙又紧张。
缠绵厮磨。
而她的唇也如想象中的那般柔软,丝丝点点清香的气息,他双手捧着她的脸,一直轻轻的吻着,吻得温柔,舌尖轻轻勾缠。
许久,他才放开了她。
张亮从后视镜看到两人的一举一动,一想起许嘉嘉,他的心就像辗转一样搅动不安。
第四十三章:真正的风暴
山雨欲来,乾端坤倪,山雨消散,雨水滴滴答答地沿着树叶不住滴落,昭示着一场暴雨的终结,却预示着颜氏的爱情暴雨已经来临。
回到市区已是凌晨一点,喧嚣的都市早已经被暴雨清洗干净,没了白日里的躁动,夜色已经很深,一排排树影如鬼魅在微风中摇曳,只剩下依稀的灯火和车流。
车子先开到了颜氏的公寓。她原本是不想麻烦菘蓝的,但又更不想被李卫骂,就只好让张亮送了过来。
“颜小姐,我们到了。”
张亮浑厚的声线传来,句句铮铮。
颜氏看似低眉垂眼,实则已要昏昏入睡,这被张亮这么一喊,倒清醒了几分,有些难为情的看了看张亮,却只见他目光凌厉,好似要推她下车似的。
罢了,他向来也没给自己好脸色看过。
车内气氛一直都是莫名的,仿佛空气中沾满了细细的蜘蛛网,三人都小心翼翼,生怕触碰后引来彼此的惊慌。
尽管如此,还是她颜氏先开了口。挠腮耳之下刿心刳肺,只好冬日可爱般道:“谢谢老板,那我先走了......”微一迟疑,终是说完头也没敢抬,便下了车跑了。
她实在不知道要和菘蓝说什么,说多了又怕显得自己忸怩不安,一个吻而已,也许只是气氛刚好到了,成年人克制不住荷尔蒙,嘴唇就碰了一下,不说话又显得自己好娇羞,可明明不是十八岁的少女,娇羞也没有理由。
算了,就当自己是傻子吧。
颜氏如此一想,便扒拉着一张疲倦不堪的走进了小区。
措不及防之下的菘蓝亦是默默看着她的背影,脸上又笼罩上了阴云,眼里好似有一丝黯然,逐步静止,直到消失在黑暗中。
也是,的确是自己过激了。
“阿亮,走吧。”
沉沉的语气,在这雨后的凌晨,更是清冷。他暗自明白,那根弦,那根一直沉睡着、没被觉察的弦,终于也震颤起来了。
张亮启动车子,很快,他们就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日。
颜氏带病坚持工作。
也难怪,这么淋雨,怎扛得住?可是,人不是机器,丝丝倦意飘然而至,戴着口罩,也可以看出她满脸的倦意和苍白。
“小颜?严重吗?”
会议室里张姐关切地问道。她总是让颜氏感到亲切和温暖。
“啊?”
“哦,没事,没事,感冒而已。”
颜氏脸上笑吟吟的,令人感到亲切和温暖。
张姐的目光在她身上溜了一圈,衣服倒还光鲜,就是气色不好,眉心一团晦暗,悒悒不乐。她转而眉间愠色,“我看你气色很糟糕,要不这样吧,你今天就休息吧。”
颜氏一边强打精神打开笔记本,一边哈欠连连,“张姐我没事,再说了,一会我们还要对手游的事,成都那边一直都是我在对接,我怎么可以缺席,您放心,我可以的。”
张姐摇摇头,便随她去了。
大家陆续赶到会议室,待人齐了之时,菘蓝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了会议室,脸上则是一惯的淡定从容,微微含笑。
颜氏抬眸看他,一下子就红了脸,好在戴了口罩,方才不至于暴露。而那缓缓袭来的困意和倦意,在这一刻都消失了。但她还是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双手慌慌急急的在笔记本电脑键盘上胡乱敲着,同时暗暗对自己说:“小事,小事,淡定,淡定。”
菘蓝坐下,第一眼便去看颜氏,眼神清澈,那抹温柔沉得深不见底。见她戴着口罩,眉梢一紧,面露担忧,正想开口,才想起这是会议中,立刻收回了视线,转看张姐。
“都齐了吧?”
“齐了。”
张亮:“开始吧!”
颜氏松了一口气,慌慌急急的手也稳了下来。
会议正式开始。
颜氏把成都两家手游研发公司的进度进行了详细的说明。
“听起来一切正常?”
菘蓝不发怒时候的声音是这样的低沉喑哑,中气不足,尾音像是在飘,但还是很温柔。
颜氏心中忽就忐忑起来,犹豫了下,迟疑着不得不碰上他的视线。
完败。
不知是否故意,菘蓝今日却未画眼线,一双眸子可以生出一个春天来。
柳公子。
颜氏顿时不会说话了,像被摄了魂儿一般直直的看着菘蓝。
会议室陷入片刻的安静。
菘蓝瞧见她这幅模样,又想起了她跑去后台对自己说唇语的样子,不禁心生欢喜,眉目之间藏不住的笑意,又不得不忍住,转而变脸,提醒她。
“你可以确保下个月公测没有问题?”
菘蓝清冷的声线飘来,颜氏一愣,“啊?没问题,没问题。”
此时他的语气莫名的生出了一种暗号的感觉,好像只有颜氏听得懂。
两人对视,好像一阵一阵清风徐来,心中皆是欢喜。
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何如你,一笑倾城。
菘蓝眼中隐隐的细小阴霾都化去了,笑意浮起,他似是想掩饰,却又压不住想弯起的唇角。
喜欢一个人啊,眼睛真的是藏不住啊!皓齿星眸,盈盈秋水,不经意间,那喜欢就化成了一抹粉色的色彩,通过空气蔓延开来。
张姐看了看俩人的眼神,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打断了氛围。
“下个月如果可以顺利公测,刚好避开了《神魔之途》的热度,给他们个措手不及。”
此时有人提出:“神魔的热度居高不下,不知道下个月是否会如我们推测的进入下滑状态。”
“按这个走势,下个月他们应该是过了高付费的关卡了,据我所说,他们广告投入这个月底就开始大幅度减少。”
大家紧跟着陆续发言,抛出了一些疑问。
但颜氏只觉得有些吵。瞌睡的**愈发明显,之前因菘蓝出现而精神一振抵去的睡意,眼看着就要卷土重来。她挪了挪屁股,努力笔直的坐着,又猛喝了几口咖啡,一下子把自己呛到,猛的咳了几下。
感冒都喝咖啡,真是英雄。
菘蓝瞧见了她口罩之下的倦色,更是有了些怒气。
颜氏浑然不知,咳了几下感觉自己喉咙顺畅了些,又匆忙把口罩戴了上去,安安静静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众人交头互耳。
“就担心我们请了川谷代言,反而给神魔带来热度。”
”就是就是“
”当初怎么就选了川谷来代言?“
突然大家就开始兴师问罪。
这是一个常态。策划已久,看似准备周全的行动,偶尔会因为一些意想不到的因素而流产。
张姐面上仍无一丝惧色,双眸如瀚海深沉,正言厉色道:”请代言人是我的主意,大家有意见的话,当时怎么不说?此刻又来强调,怕是有些不合适。“
众人面面相觑,很快就没了声音。
过了几秒,她再次敛起眉峰,漆黑的眸子扫过众人,然后才顺畅地开口。
“我们进入下一个议题。”
菘蓝在这种场合下向来是内峻外和,和风细雨般安抚道:”代言人之事,是经过了多个部门的整体评估做的决定,大家不要再议。“
他的声音时而清冷,时而坚定,让颜氏觉得很是值得依靠。
技术的大佬第一时间附和老板,”就是就是,我看啊,现在要重点确认的是我们的新手游的保密工作。”
众人又齐齐看着颜氏,好像把翻盘成功的决定性因素给了颜氏。
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又来了。颜氏深吸一口气,有气无力道:“该走的法务流程都走了,我相信彼此都是一个专业的合作伙伴。”
大家好像并不满意这个回答。
“那你怎么确保他们的保密工作?我今天全程没有听到。”
颜氏本就倦意袭来,此时更是有些难受,眼睛都红了,强打精神:“我相信我们的合作伙伴,不过大家的顾虑是很合理的,要不这样,我下个月安排人去成都常驻,直到游戏公测?”
大家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会议中,总是会有许多指手画脚,炳若观火之人,兴师问罪之人,让你难堪。还好,会议很快就结束了。而颜氏也早已习惯这种氛围,早就练就了一身的抵抗力。
颜氏基本是靠挪,终于挪到了座位。
感冒带来的无力感,加上会议室中不流通的空气带来的眩晕感,此刻的她,像是灵魂出了壳一样,只要人轻轻一推,就可以倒在地上。她趴在桌子上,脱下口罩,大口大口的吸气吐气。
小初抱着一堆药来到颜氏跟前。
“老大,行政部喊我去拿的药,给你。”
颜氏接过袋子,打开往里一看,都是一些家中常备都感冒啊,发烧啊都药物。微微蹙眉:“嗯?”
“行政部?”
“全公司都知道我感冒了?你说的?”
小初苦了一张小脸,嘟嘟嘴:“天地良心,我一早上都在忙,哪有时间做喇叭!”
颜氏一脸不信的表情,“哦。”
“颜总,菘总找。”
颜氏不解地“啊”了一声。
这药没跑了,肯定是他了。惊讶之余,喜上眉梢,心中甜滋滋的。
第四十四章:私生粉上位成功
颜氏也不着急,从整个袋子里找到了看起来最没副作用的感冒药,就着水吃了两粒,又仰靠在椅子上歇了一会。
这一歇,她又有点犯困了,眼皮好像卡了个廉价的假睫毛,感到了压力。
小初看她这淡定的模样,有些不同寻常,便提醒道:“老大,你不去?”
颜氏慵懒道:“急什么,我又跑不掉。”
小初冲其他同事尴尬的笑了笑,耸耸肩,“,老大现在牛了,都敢放老板格子了......”
颜氏一听,这小妮子真是胆子越发大了,迅速从椅子上弹起,小声道:“别乱说!”
旁人都一阵轻笑。
颜氏无奈,只好简单整理了一下仪容,白了一眼小初,便去了菘蓝办公室。
深呼吸。
怕什么!
柳公子......
一想到此,她的眼睛浮上一层春色。
一般好看的女子生病,会让人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而她颜氏是没有的,有的只是对美色的垂涎之目光。
推开门。
即使是西装笔挺的装扮,也藏不住菘蓝那种冷清和大家风范的气质。只见他十分笔挺的坐在椅子上,一双深邃的目光直视着颜氏,那眼睛好像要把她看穿了。
在会议室里,颜氏没敢正儿八经的欣赏老板的美色,此刻是他叫自己进来的,也没了旁人,自然可大胆的看了。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椅子上的人......
神清骨秀,一表人物,好一个龙驹凤雏。
大概是因为她的姗姗来迟,菘蓝有些不高兴。
颜氏楞了楞,以为是错觉。摇了摇头,再定眼一看,确认了是老板。可转念一想,不对啊,谁知道这个是谁啊!
歪着脑袋,纠结着,稍犹豫了一下才揣着一颗微微不安的慢慢靠近。
小步子跟古代富人家的小姐似的,扭扭捏捏,鹅行鸭步,明明几步就到,硬是被她走出了半个小时的感觉。
菘蓝见她没了往日的春光明媚,只剩一副楚楚可怜鸠形鹄面的模样,起初对她这生病还坚持岗位的行为有些生气,但此刻也没办法气了,一双眼睛里全是她的身影,忽然想不起自己要说什么了。
颜氏边天真烂漫靠近边小心的观察着菘蓝的表情。看他面沉如水一点痕迹不露,根本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她一下子就想到了那日在衣帽间碰见到老板......心有余悸之下好奇心上来了,忍不住想试探一下他。
“老板?”
轻吞慢吐的,语气轻轻的,好像生怕把眼前的人躯壳内的意识给吓跑了。
颜氏心想:这万一吓跑了,可就没意思了。
这副模样,在菘蓝眼里,真是十分滑稽又天真烂漫了。菘蓝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她那双亮晶晶发光的眼睛,忽地生起了一种想法,想调戏调戏眼前的人,于是继续不露神色不回应她。
颜氏心里又开始忐忑了,脸色染上了一些绯红。但没关系,她天生胆儿大,又继续走到菘蓝跟前,在距离一米之外停下,伸出双手在菘蓝跟前摇晃了几下。
菘蓝依然神闲气定。
不回应。
糟糕。
那日菘蓝晕倒的模样历历在目,刹时间,颜氏心慌撩乱,立刻扭头就对着门口的方向大喊:“张亮!”
......
这个女人真是半点沉不住气。
菘蓝哭笑不得,只好宠溺道:“好了,是我。”
好听到声音,语气带着几分迫切,清冷之余,还带着一点低沉,尾音还向上扬,仿佛能蛊惑人。
颜氏脸上带着这半张开到嘴转过头来,她立马精神抖擞起来,双目盯着菘蓝,有点生气的样子。
这是一场蜂虿作于怀袖,她是真的耽惊受怕了,但又不能对老板发火,只好压着声音道:“老板,你吓死我了!”
她眼角有些微红。
菘蓝看见了。他心里一暖,对自己刚刚对整蛊感到很内疚,立马站了起来,走近颜氏,小心翼翼问道:“吓着你了?”
颜氏把嘴一抿,脸上显出一种倔强的笑容。
“没有,我有什么好怕的。”
“您没事吧?”
关怀备至。
她这语气藏不住的关心,让菘蓝更加内疚,同时又感到受宠若惊,十分诚恳道:“对不起......”
颜氏一惊,还会道歉?突然有点受不起,连忙摆摆手,弱弱笑了笑,“您没事就好......”
菘蓝深深吸口气,脸上漾起笑容。
“罢了,以后不会了。”
“你身体不适为何还来公司?”
经一事,长一智,颜氏突然也想作弄一下他,便假装一脸不服输,气鼓鼓道:“为了还你的五千万。”
菘蓝轻轻一笑,眼里藏不住的宠溺,轻轻哦了一声。
哦?
就算他的笑容很好看,很温柔,但颜氏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其实她不知道,她生气的点并不是五千万,而是菘蓝消失的这几个月里,她对他对信息一无所知。但她又觉得自己凭什么可以获得这个男人但信息呢?根本没有身份,所以便用了五千万这样的理由来糊弄。
“不然你以为呢?万恶的资本主义。”
这话一出口,颜氏就后悔了......太没水准了......立刻改口解释道:“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菘蓝起身靠近她。
剩下的话被吓回了肚子,她本能的退了一步,满脸哭笑不得,抬眸看着菘蓝。
菘蓝又近了一步。
两人距离只剩一个拳头的宽度。
颜氏想再退一步,因为她的心跳又开始作妖了。
菘蓝却伸出双臂,轻轻的将她抱在怀里。
颜氏心脏都快停了。昨晚的亲/吻都没有让她如此紧张。满脸不解,心中疑问到:趁火抢劫?前天晚上一定氏因为我淋雨后太冷了,脑子不清醒才会任由他作为......额,好像也不对,论美色,应该是我颜氏图谋柳公子美色已久,气氛之下便霸王硬上弓引诱了他,嗯,一定是这样子的。
她满脑子都是奇奇怪怪的想法,但怎么想都离不开柳公子这个人。
“谢谢你。”
菘蓝的语气很温柔,像刮起了一阵暖风,颜氏都耳朵蓦地一阵酥麻,她顿了顿,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心跳也平稳了一些。
谢谢你这么关心我。
谢谢你一直做我都粉丝。
这两句他心里默默念完,未说出口。想了想,又特别真诚的再说了一句谢谢。
“谢谢。”
不知道为何,这一句谢谢,口吻虽然还是很温柔,但是尾音带着一丝悲伤,似乎背后还拖着着千言万语没有说出来。
颜氏听得有些心酸,再想到他的处境,不免悲从中来。她抬头望着他,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自己不太会安慰人,索性就往他怀里扑了。
菘蓝微微一怔,感到了怀里人的双手紧紧的抱着自己,心里很是欢喜,这种穆如清风的感觉让他眉间禁不住流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如果在他这苍凉的人生中期望一件事是遂心如意的,那他便是希望是这份来自颜氏的守候。
这样好像有些自私,却是真心的。人都是自私的,尤其在感情面前。
“你这算不算私生粉上位成功?”
嗯?
颜氏一愣,脑子转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挣脱着离开他的怀抱,眉一皱,一双秀目无辜的看着他,道:“你?”
菘蓝知道她要说什么,无非就是:你怎么知道我是你的狂热粉丝?你怎么还一直装作啥也不知道?他又把她拉入怀中,嘴角微微上扬,一种得逞的胜利感蔓延开来。
“是你后知后觉。”
颜氏抬起头看着他,“我?”
“我后知后觉?”
菘蓝低眉,一双鹊眼及其温柔的与她对视。
哎,完败。颜氏又完败了。只好乖乖的低下头,任由他抱着。
“怎么,私生粉上位成功,一点都不开心?”
颜氏想,好啊,你既然这么敞开了说,那我也不遮遮掩掩,拿掉口罩,抬起头就小鸡啄米似的在菘蓝嘴上亲了一下。
蜻蜓点水。
菘蓝微微皱眉。
颜氏挑眉看他,“你说呢?”调皮的行为和语气十分惹人气,那种想惩罚她的气。
菘蓝露出一丝坏笑,立刻低头吻住她那张傲慢喋喋不休的小嘴。
一股清香的药味在两人的喉间肆意的流动。
颜氏又输了。
片刻后,菘蓝放开颜氏。她却有些脚软,一下子没站稳,菘蓝一把又把她搂住。
颜氏立刻羞红了脸。
菘蓝还是很担心她的身体,于是下了个命令:“我送你回去。”
颜氏瘪了瘪嘴,“可是还有很多工作......”
“我的公司没有你还不会倒闭。”
清冷又傲娇的语气让人无法抗拒。
颜氏只好点点头。
“,你以后可以只穿古装给我看吗?”
菘蓝开怀一笑,敲了敲她的头,道:“私生粉果然很疯狂啊!不行!”
“哦......”
颜氏悻悻得离开了他的怀抱,无辜的看着他。
菘蓝只好心软,温柔道:“先给你看,可以吗?”
颜氏转忧为喜,用力点了点头,“好!”
两人笑意渐浓,俏皮得对视一笑,春风十里,皆是温柔。
成年人都爱情,好像就是这么水到渠成了。
颜氏心里好多想问他都话,但是都没问出口。
第四十五章:浓情蜜意
菘蓝送颜氏回去的路上两人也没有说什么话,像菘蓝这般清冷的高岭之花自然是不会同别的男子一样,热恋的缱绻羡爱就把你粘得死死的。而颜氏呢,确实是因为太累了,说不动了。
当时已经是上班期间,相对于上下班高峰期,路上的车明显少了许多。不一会儿,他们就到了颜氏家。
菘蓝和颜氏都站在车旁,颜氏目光清亮,仿佛有光盈盈而出,隐约绯红的脸上带着羞怯笑意,那种把偶像拐回了家的喜悦感藏都藏不住。
“那,我上去了哦。”
哦字拖了长长的尾音。
菘蓝理了理衣服,一低眸,看见她唇边噙着的笑意,浅浅的弧度,衬着她整张脸愈发的清美柔和。白净如玉的面庞上一双美目眼角微勾,目光清亮温润,也回了颜氏一个满足的浅浅笑容,道:“嗯,上去吧。”
颜氏点点头,满身欢喜的转身。
李卫正站在颜氏跟前,将这一幕看在了心里,额蹙心痛之下一双写满了疑惑不解的眼睛注视着颜氏。颜氏也很惊讶,怎么还能在这个时间段碰上呢?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也巴巴的看着李卫。
两个人就这么互相对视着,各怀心事,不动声色。
李卫是搞创意工作的,只有他们才能享受到的惬意生活,日落而出,日出而归,贩卖灵感。
片刻后,李卫勾起唇角望着她,道:“生病了?”好像丝毫不想提起她身后的男人。
颜氏回眸,接触到一个清淡无波的眼神,又缩了回来,微张开嘴深吸了口气,眼笑眉舒,道:“啊,你才出门啊?”
菘蓝原是正准备上车的,见颜氏定在了原处,便上前查看,发现是李卫,微微点头以示打招呼。
李卫也是礼貌的回了个微笑,转而继续盯着颜氏,“生病了怎么不告诉我?”
这种理直气壮的质问,旁人听了还以为他李卫当真是颜氏的丈夫了。
菘蓝原本就想起了上次在医院李卫那咄咄逼人的架势,就十分不悦了,如今再听他这语气,心里终于有点不是滋味儿了,脸上的表情有一丝无法形容的变化。
颜氏并未感觉到气氛的变化,她轻轻推李卫往前走,打马虎回道:“有点小感冒,走啦走啦,你快去上班吧!”
李卫又不笨,从刚刚两人的互动中他已能知晓这肯定发生了什么,于是根本不肯挪脚,坚定道:“你都生病了,我还去什么工作室,走,上医院。”
李卫已经习惯了自己这个“假男友”的身份,此刻也丝毫不打算有所顾忌,反过来推着颜氏就往前走。
傻子都能看出李卫对颜氏的心思。
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菘蓝淡淡如水的清冽声音便划破了空气,很是不悦。
“先上楼休息。”
颜氏和李卫怔住,相互看了一眼,一个是有些害怕的抿了抿唇,另一个则是有些吃醋,眼中尽是小恼。
“对,对,我这就上楼休息,那什么,李卫,你快去上班吧!”
言罢,就把李卫推向前方,自己撒腿就跑。
李卫还没反应过来,就迎来了菘蓝那清冷高傲直视着自己的眼神。李卫也不甘示弱,眼神亦是不躲闪,冷静的注视着菘蓝。
“你们住在一起?”
菘蓝极不情愿的问道。
李卫心里有些气,什么叫住在一起?他就是这样看颜氏的?冷冷道:“与你无关。”
菘蓝一贯地镇定冷静,表情冷淡。
“此时非彼时,此时有关。”
语气优雅冷静,绵里藏针。
李卫好看的面孔有一种从容不迫的优雅,他斜眼一挑,唇边弧度上扬,道:“哦,是吗?那你去问她。”
这样的李卫就有点贱了,如果颜氏知道了,定会痛扁他一顿。
菘蓝清冽的男声微微上扬,“说的也是。”言罢,便朝公寓走去。
旗鼓相当,李卫深深的叹了口气,心里是又气又无奈,恨不得拦住他,但又师出无名,只好闷闷不乐的离开。
菘蓝刚上电梯才想起自己并不知道颜氏住几楼,只好掏出手机问颜氏:“几楼,几室?”声音微微上扬,前所未有的温柔,仿佛能蛊惑人。
颜氏慌了,家里不算很乱,但说整洁也绝对说不上,这可不能让他进来啊!于是支支吾吾道:“啊,我已经睡下了,要干嘛......”
谁知道菘蓝竟答道:“渴了,上去喝口水。”
颜氏听后笑笑,简直哭笑不得。啥借口,这么幼稚,只好如实报上了信息。然后火速收拾了一下沙发,腾出了可以坐的地方,并且坐下后可视范围内都是相对干净的。
敲门声传来,颜氏去开门。菘蓝脸上带笑,用略带好奇的眼神打量着这屋子。颜氏跟在他身后,解释道:“我平时家里很整洁的,最近不是太忙了嘛,手游又等着发布......”听得菘蓝脸上泛起微笑,转身饶有趣味地看着她,干脆利落道:“哦。”
颜氏略显尴尬,立刻拉着他的手,“好啦,你别看了,赶紧坐下!”菘蓝被摁在沙发上,他索性把颜氏一把拉下倒在自己怀里。颜氏满眼慌张,努力着要挣脱,却被菘蓝拉得紧紧的。
“我感冒,会传染的。”
她眸中清亮不减,眼角夹着淡淡的笑意,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温软,菘蓝忽然笑了一下,狭长的眼睛里闪烁着清晰明亮的笑容,他眉宇间此刻不再有阴郁,温柔的不像话,捏了捏颜氏的鼻子,“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颜氏立刻羞红了脸,一种被调戏的感觉,又想从他怀里挣脱开来。
菘蓝不让,只是轻轻地笑了。
颜氏无奈,也是静默垂眸,浅笑。
他看着她,她看着他,彼此的目光交缠。
“我真的没大碍,我也没那么娇贵。”
他抿了抿唇角,唇边漾出一抹浅笑,放开她,道:“淋雨不是小事,你去躺好,好好休息,我去给你煮点稀饭。”
颜氏大惊失色,怎么可以让他给自己做饭?疯了疯了。
“老板,你别这样。”
“既然你叫我老板,那这就是命令,你还愣着?”
颜是一愣,这是什么套路?要上演霸道总裁?可我明明爱的是柳公子啊!
菘蓝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严苛了,他抿了下唇角,再出口时声音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不复方才的严肃正经,倒多了几分温润。
“听话,快去。”
颜氏抿抿嘴,念念不舍的进了房间。她还是迷糊慌乱的时候比较可爱,乖巧听话。
菘蓝打开冰箱,搜刮了一圈,也就搜出了一些看起来放置了有些时日的瓜果,勉强可用。厨房的配料也不是很全,但是足够了,对菘蓝这个双手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而言。他一面看着ipad里的教程,一面捣鼓,捣鼓了半天,中途还悄悄去房间可了颜氏几次。
终于好了。却也已是黄昏。外面的天色已是夕阳红,是那种晴朗但却有阳光融化在天空流动的桃红色,明朗而温馨。
菘蓝将粥和三叠小菜分别摆好,确认没有问题后才去房间唤颜氏。
只见颜氏睡得很熟,姿势也很优雅,并没有踢被子或者是大字型。菘蓝有一点失望。想着,还能看见她最邋遢的样子的。他不忍唤醒她,只是坐在床沿眸中带笑的看着她,深不见底的瞳仁中融着一束浅浅的温情。
斜阳透过窗帘终是打在了颜氏的床上。
菘蓝微微皱眉,起身去拉窗帘。轻微的动作惊醒了颜氏。她睁开朦胧的双眼,四处张望,最后目光落在了站在窗帘下的菘蓝。
长眉若柳,身如玉树,十分清瘦,多么俊俏的少年郎啊!
似曾相识?柳公子!
颜氏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于是痴痴的看着他,生怕他跑了。
菘蓝慵懒道:“醒了?”
颜氏心中一惊,才发觉这是真的柳公子,是菘蓝,是老板,脸上立刻现出一丝慌乱的神情,将目光收回,收摄心神。
“你干嘛呀,你先出去。”又把自己闷进了被子里。
菘蓝一阵浅笑,敲了敲她的头,“好,我出去,你快点。”
颜氏洗了把脸,整理干净后才出来。看到桌子上到一锅粥和几个小菜,眼里都放着光。
“你做的啊?”
他侧头想了一下,唇角浅浅地流溢着一丝笑意,故意道:“不是,是李卫做的。”
颜是是个二愣子,惊讶道:“这小子人呢?”
菘蓝瞬间滞了一下,却并没有搭理她,一双清冷的眸子注视着她。
颜氏察觉不对,立刻改口道:“我就知道是你做的,那小子才做不出这么像样的粥呢。”
不知道是夸还是拆他台。菘蓝清冷的脸上浮现一丝浅浅的笑意,似乎觉得她这句话很有意思。
“快吃。”
颜氏接过筷子,试了试几个小菜,眼里放光,有点好吃。
“真好吃!”
菘蓝道:“好吃你也不用吃那么急,没人跟你抢。”
颜氏撇撇嘴,“我知道了,那我们一会去看电影吧?”
菘蓝正要答应,手机响起,一看,是张亮。
“老板,许嘉嘉知道您已经回来了。”
菘蓝脸上闪过一丝沉重,思考片刻,回道:“我知道了。”
颜氏弱弱问道:“怎么了?”
菘蓝道:“许嘉嘉。”
颜氏不再说话,也不知道要怎么接这话。
两人沉默。
菘蓝道:“我先去看看。”
颜氏:“哦。”然后埋头吃饭,夹了菜没有,也不知道,吃的什么,也不知道。
菘蓝见状,心里有些疼,满眼的心疼看着颜氏,温柔道:“没事的,你放心。”
颜氏突然就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站起来抱住菘蓝,声音有些哽塞:“我知道!”其实她此刻心情很复杂,她好像意识到了此刻温情密意的光景也许只是昙花一现。
更悲哀的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爱上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