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临渊
崇祯十七年,大顺永昌元年,二月初二。
子时初刻,山西宁武关。
接连三日纷纷扬扬的桃花雪将三晋大地染成白茫茫一片。
入夜后,汾河平原如死一般寂静,持续多年的天灾**已使晋东北一带人烟断绝,去年横行整个华北平原的大鼠疫更是夺走了数以万计的生命。
这片大地正在死去。
然而就在这死寂之下却是暗流涌动。
宁武关西郊旷野。
午夜时分,夜空中响起火铳声,呼哨声,马匹嘶鸣声以及金属入肉声。
黑暗中,不时有人从马背跌落下来,然后被人乱刀砍死。
连续两晚,明军夜不收在宁武关西郊旷野与敌人鏖战。
他们对手便是大顺将军刘宗敏率领的顺军,准确来说是顺军散布在宁武关外的零星哨骑。
顺军从西安东征,沿途所向披靡。
顺军在付出微小代价攻克晋城后,追击大同副总兵周遇吉一路北,双方在代州稍稍接触,周副总兵便继续向北逃遁,直到逼近宁武关,周遇吉才意识到继续向北逃窜,便进入宣大总督地盘。
搞不好自己手这点人马会被姜壤和刘宗敏南北夹击给包了饺子。
崇祯末年,伴随皇权衰落,武人尾大不掉,各地军阀渐渐成,对于周遇吉这样的总兵来说,失去地盘,最终只能变成丧家之犬。
宁武关算是周副总兵最后的疆域,实际,他已经退无可退,除非投靠姜壤,任人摆布。
周副总兵当然不知道,此时的宁武关已经被唐王朱聿键占领。
两千对一万,周副总兵手下人马不出意料被人吞并。
朱聿键收拢山西镇人马,重赏骁勇之士,当众誓师,要与顺军死战到底。
一路逃跑的副总兵,还是逃不了历史的宿命,和原本历史位面那样,要在宁武关战死了。
从代州到宁武,他死活想不明白,李自成既然要直击京师,为什么要绕远路,非要攻打代州,宁武,和自己过不去呢?
要知道,避开代州宁武关,直接从居庸关东进,攻打京师,路途至少要缩短五百里。
周遇吉机关算尽,却不知道李自成这次东征的目的,根本不是像他正月初八在檄文中说得那样,非要灭掉大明,处死崇祯不可。
人家顺军只是想清除山西境内各种威胁,换句话说,李自成打的不是歼灭战,而是治安战。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周遇吉手兵权被人夺走,而这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唐王,实足算是个愣头青,铁了心要和十万顺军血战到底。
前锋刘宗敏一部于昨夜也就是二月初一抵达宁武关,在西北十里处扎营。
顺军从陕西进入山西,一路颇为顺利,几乎没遭遇像样的抵抗,因此难免有骄敌之心。于是唐王派出数十名夜不收连夜顺军大营放了把火,烧死烧伤数十名顺军。
因为营养不良,夜盲症盛行,顺军普遍不擅长夜战。刘宗敏虽然暴怒,却只能派出少量老营精锐,截击明军。
纵火袭击的明军夜不收大都是从崇祯十三年北勤王便跟随朱聿键左右的,皆是凶悍老兵,战斗经验颇为丰富。
这些人身装备也格外精良。
各人都带着三眼铳,斧头,匕首,短枪,骨朵,这些鞑子的铁器近战颇为犀利。还有人带有短弩毒箭,杜剑射在人身,必死无疑。
此外,各人身穿戴的盔甲更是精良,除了里面一件贴身棉甲,外套锁子甲,手还持着盾牌,一般弓箭兵刃,很难对这些人造成伤害。
顺军大营起火后,四周很快陷入一片混乱,趁着流贼忙于救火,夜不收有条不紊,交叉掩护撤退,冷静砍杀冲来的零星顺军。
偶尔有强悍顺军冲前来,三十多名夜不收凑在一起,斧头骨朵短枪甩出去,任凭对方是天神下凡也会顿时毙命,
相比之下,对面刘宗敏派出的哨骑就寒碜多了。
几个回合下来,对面顺军堪堪十余名斥候被明军夜不收全部解决。
队长
在来到宁武关的路,李闯高层将领一致认为这是场不费吹灰之力的顺风仗。
天佑阁大学士牛金星甚至表示这次不需要再让他亲自动笔攥写檄文,在他看来,不用什么劝降檄文,宁武关的守将也会见到顺军兵临城下,必然会立即投降的。
不光是牛金星,包括宋献策,刘宗敏在内的众位大臣都向大顺皇帝表达了这样的观点。然而李自成并不傻,他没有集中兵马立即进攻,而是又拖了好几天。
李自成已经预感到自己存粮不够,他还要养活一大群人,倘若这宁武关守将再次不战而降,对整个顺军来说将会是一个更大的麻烦。
据说那存在里
乾清宫。巡夜兵士
第五十三章 填壕
老营的反击被火势阻碍,再加乱成一片的顺军拖累,几乎没有任何战果。
半个时辰后,三十二名明军夜不收全部安全返回宁武关,除五人受了轻伤,他们并没有什么损失。
朱聿键等候已久,虽然已是后半夜,唐王还是立即召见了他们。
根据夜不收队长王烈龙报告,驻扎在关外的顺军数量不到万人,应该是前锋。
“殿下,趁刚才挫了贼人士气,不如全军出动,将他们赶走!”
宁武关内,灯火昏冥,朱聿键裹一件从晋商那里抢来的貂皮大衣,注视墙壁的地图,剑眉星目,气势逼人。
不等唐王开口,旁边副将熊通连忙挥手道:
“不可轻举妄动,刘宗敏乃大顺第一猛将,手下有老营精锐五千,你们今晚杀死的,应该只是些裹挟而来的流民。”
王烈龙闷哼一声,没有说话。
唐王回头望两人一眼,目光落在王烈龙身。
“王烈龙,顺军主力现在何处,查清楚没有?”
“在五十里外蜈蚣岭扎营,预计明天抵挡宁武关,”
朱聿键沉吟片刻,毅然道:
“陛下派我来山西,是要我尽量拖住李自成,若是被刘宗敏缠住,顺军主力压来,我们这几千人马就要全部折在这里。”
说罢轻轻拍了拍王烈龙肩膀,关切道:
“负伤的五名夜不收,我已派人好生疗治,你们这趟辛苦了,今夜好好休息,等明日都来这里领赏!我还会报朝廷,将此事禀告皇,为你们请功!”
“多谢唐王殿下,末将定当肝脑涂地,杀光这些流贼!”
宁武关外五十里处,顺军大营。
大顺皇帝刚刚入寝便被制将军李岩叫醒,李自成在迷迷糊糊中听李岩说刘宗敏在宁武关外被明军袭击,伤亡无数。此时刘宗敏手下已乱成一片。
“明军夜袭?”
李自成睁大眼睛,脸露出不可思议表情。
顺军一路走来,从河南到陕西,从陕西到山西,沿途攻陷城池无数,遭遇对手也是不计其数,却还从没有遇到过敢主动进攻自己的明军。
“莫非是崇祯皇帝御驾亲征了?”
李自成对本朝历史了解不多,他所知道的历史知识也多是乡野村夫口口相传的零星传说,对于大明历代皇帝更是知之甚少。
除了那位手持八十斤大锤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明成祖永乐帝朱棣,喜爱剥皮填草喝小米粥的明太祖朱元璋。
大顺皇帝还知道一位御驾亲征最后被蒙古人俘虏的大明皇帝,至于那人叫什么名字,他确实是记不起来了。
所以在听说明军破天荒竟然主动进攻,他立即判断崇祯皇帝朱由检已经来到宁武关,御驾亲征了。
李岩沉吟半响,犹豫不决道:
“是不是皇帝御驾亲征末将不敢说,不过派出去的斥候回来禀告说,宁武关城头黄旗摇动,军容也颇为严整,怕是京师来了大人物,”
“黄旗?”
李自成曾经在银川做过两年驿卒,知道这黄旗意味着什么,只有皇家才有资格用这种旗帜。周遇吉除非是不想活了,否则绝不会拿着个开玩笑。
“怕是京师三大营来了,末将听京师来的人说过,只有京营兵士才会打黄旗。”
李岩不无忧虑道,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这个时候在宁武关遇见崇祯皇帝,对顺军来说都不是好事。
作为顺军高层为数不多的清醒者,李岩很清楚大顺皇帝发动东征的目的。
绝不是像正月初八檄文中所写那样,诛杀崇祯,改朝换代,只是为了喂饱十余万饥肠辘辘的顺军肚皮,顺带敲打一下宣大三镇。
述两个目标,能达成其中一个便能让李自成心满意足了。
实际,从西安出发时,李自成甚至没有准备与宣大镇决战,他没有这个勇气。
可是现在,崇祯皇帝竟然御驾亲征,摆明了是要和顺军决一死战。
李自成眉头皱起。
“朱由检这贼娃子贼地很,朕还没离开山西,他倒自己找来了!只是行动如此隐秘,直到刚才朕还被蒙在鼓里。”
李自成抬头望向李岩,满脸诧异神色。
李岩神色凝重,攥紧拳头道:
“陛下,若宁武关内真是朱由检,这厮定是想和咱们决一死战,所以劝降就不必了,这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咱们只有全力攻城,击溃崇祯,然而再和京师谈判。“
李自成伸手打断制将军,忐忑不安问道:
”若是咱们现在撤兵呢?回到西京。”
李岩微微摇头,旋即否定了大顺皇帝提议。
“陛下,咱在山西根基不稳,晋商对咱们更是恨之入骨,所谓箭在弦不得不发,要是现在大军稍微撤退,山西境内,前几天刚刚归降的明军必定又要反叛,抄咱们的后路,这些明军的德行,末将最为了解,到时候进退两难,就更加麻烦了!”
李岩停顿片刻,继续道:“刘芳亮现在正从河南北,咱们这边一撤,他就要被明军包饺子了。”
李自成叹了口气。
在此之前,他和顺军高层都一致认为,攻克宁武关不费吹灰之力,甚至不等顺军开始攻城,周遇吉就会向李自成投降。
顺军下对形势估计的颇为乐观,天佑阁大学士牛金星已经动笔攥写檄文,檄文内容和宁武关已经没有任何关系,那是写给昌平守将王大臣的。
在所有人看来,宁武关守将见到顺军兵临城下,必然会立即投降的。
没想到崇祯皇帝竟然亲自来了。
“明日与刘宗敏合兵,全力攻城,不把朱由检打痛,他是不会和咱谈的!”
李自成下定决心,厉声对李岩吼道,他忽然又想起李岩刚才说的一句话,沉吟片刻,抬头望向李岩:
“刘宗敏桀骜不驯,轻敌冒进,否则也不会被明军袭击,朕早就看他不惯了,明日攻城,由你全权指挥攻城,还是从前的老法子,让流民先冲去填壕,老营精锐押着近来新投靠的明军攻城,这些贼娃子,想着投靠大顺,吃白米细面不干活,想得美咧!”
第五十五章 惊变
大明崇祯十七年,大顺永昌元年,清顺治元年,二月初四,北京,乾清宫。
当唐王朱聿键指挥将近一万明军据守宁武关,挡住李自成东征去路,与十倍于己的顺军主力浴血拼杀时。
当锦衣卫南镇抚司堂指挥李若琏率兵漕兵雷大柱,东渡日本,一边躲避浪人追杀,一边苦苦搜寻西班牙人汤姆逊时。
当清国摄政王多尔衮听从晋商乔志雍建议,秣马厉兵逼近山海关,窥视中原,派出使者与吴三桂谈判时。
当历史偏离原来轨道,朝向未可知深渊滑去时。
当各方势力忐忑不安,不知前路何在时,在北京,在乾清宫,崇祯皇帝朱由检仍旧成竹在胸,静静等待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皇,昨夜睡得可好?又在擦拭火器?”
寅时初刻,周皇后从梦中醒来,杏眼微睁,伸手摸向身边,发现朱由检已经起来,便翻身朝床边望去,只见皇坐在床下,一手拿着把成祖爷显灵赏赐给他的火器,一手用手绢小心擦拭。
看见周皇后醒过来,朱由检放下手中活计,抬头朝美人望过来。
呃,他正在用弱碱性液体洗擦一把巴雷特98枪膛枪管,用以去除火药酸性残留。
所谓弱碱性液体就是肥皂水,香皂不是什么舶来品,这玩意儿明代在中国就已经颇为普及。虽然味道不怎么好,但用它来擦枪,却没有任何问题。
“睡得还好,只是醒来头有些痛,今日早朝,朕与大臣们有要事商议,所以要早些赶去皇极殿,”
周皇后微微颔首,她知道夫君昨晚又做噩梦了,或许只要局势不见好转,困扰皇的梦魇便不会消失。
崇祯皇帝继续擦枪,他手法娴熟,很快就把拆卸成七零八落的狙击步枪零件安装完成,便是龙啸特种大队的医疗兵,也对各种枪械却是非常熟悉。
“成祖爷赏赐给朕的东西,要好好保养啊,”
崇祯皇帝像是在自说自话,抬头望向周风笑了笑,转身小心翼翼将**放回密室。
再次出来时,手多了两把九五式手枪,几把弹夹,还有两颗高爆手雷。
“皇这是?”周风忐忑不安问道。
朱由检不假思索道:“哦,近来京师不是很太平,多带着火器,以防不测,”
听崇祯这么说,周皇后心头闪过一丝不祥预感,她隐约意识到自己父亲周奎可能会有危险。
这几天北京城内流言四起,局势也格外紧张,便是周皇后这般置身深宫,也知道陈演李国祯等人要和崇祯皇帝摊牌了。
她的父亲嘉平伯周奎会站在哪边?
周皇后对周奎早已心灰意冷,这些年他已见惯了父亲的贪婪冷血,更亲眼目睹了这条大蛀虫是如何蚕食大明,所谓自作孽不可活,崇祯皇帝能给他留条活命,就已经很不错了。
“风儿,朕去早朝了,晚些回宫用膳,那个,”
周皇后恍惚之际,皇帝已经自己穿好皮弁服靴子,拽开步子往宫外走去,刚走几步,忽然想起什么,又站在原地。
“你去慈宁宫找到懿安皇后,让她晚也过来用膳。”
“皇,这怕是不太妥当吧,”
周皇后嘴这么说,却是心中大喜,近一个月来,崇祯皇帝操劳国事,对自己临幸也少了许多,夫妻之事更是寡淡无味。
据周皇后所知,懿安皇后张嫣对崇祯皇帝朱由检早有爱慕之心,她与天启皇帝朱由校虽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
周风与张嫣颇为亲密,周风还是信王妃时便与张皇后相识,两人嬉戏打闹,情同姐妹,堪称大明好闺蜜。
张嫣当年入选皇后,可是经过八道筛选,从万美人中脱颖而出,可谓国色天香。
张嫣生性放达,对宫中忌讳不屑一顾。
明末男女之大妨早已消除,**中塑造的西门庆潘金莲等人物,不是虚构,也不是传说,他们原型就发生在运河名城临清。
这可是个断袖成风的时代。
实际,此事不用周皇后打招呼,宫中宫女太监也没人敢乱嚼舌头。
“呵呵,“
朱由检嘿然一笑,抬头望向周风。
“你想哪里去了!“
”今夜紫禁城有大事发生,不仅是张皇后,所有王子皇孙,你都要派人将他们带到乾清宫,不得擅自离开,等朕回来!”
虽然不知道崇祯皇帝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不过她还是立即答应下来。
朱由检又宽慰她几句,转身朝皇极殿走去。
第五十六章 刺杀
崇祯十七年二月初四,辰时初刻。
崇祯皇帝朱由检率领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前往皇极殿早朝。
朱由检与王承恩身都佩戴着火器,王公公带着他那两把万年不变的三眼铳,崇祯皇帝腰里挎的则是三百多年后量产的九五式手。
这几天京城流言四起,保险起见,崇祯皇帝现在随身佩戴武器,防止刺客行刺。
除了明面保护,暗地里还有十多名中卫军精锐保护朱由检。
不久之前,慈宁宫老宋差点下毒毒死崇祯皇帝,非常时期,自然要非常手段。
整整一个多月,崇祯皇帝已经将京城内外能得罪的文武群臣藩王勋贵得罪了个遍。
难保这些人不会狗急跳墙。
正德皇帝朱厚照和天启皇帝朱由校都是惨痛教训。
紫荆城内显得空空荡荡,除了十几个中卫军精锐远远跟随皇帝,宫殿之间几乎看不到几个太监宫女身影。
一路走来,王承恩骂骂咧咧道:”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领月钱时起的比狗还早,今日都过辰时了,一个个还不起来!“
崇祯皇帝皱皱眉头,抬头望向皇极殿四周,庄严肃穆的宫殿无形中威逼着大明皇帝。
“今日却是有些蹊跷,”
朱由检边说边摸向腰间手枪,警惕注视四周,平日在这个时候,轮值锦衣卫也该出来了。
“皇,咱还去早朝么?”
王承恩也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忐忑不安询问崇祯皇帝。
“当然要去,朕曾经说过,从此之后,大明早朝不可断绝,王承恩你忘了么?”
王承恩连忙摇头,还要说话,朱由检已经来到皇极殿大门口,从袖中掏出钥匙,打开锁,准备推门而去了。
王承恩不再说话,紧紧握住三眼铳,抬头向四周张望。
大门打开,皇极殿内空无一人,朱由检径直走到龙椅前坐下。
王承恩四顾无人,这才将三眼铳收起来,抬头望向崇祯皇帝,怒气冲冲道:
“皇,这群天杀的贼子太猖狂了,今天竟然又不来早朝!”
朱由检低头看了看手表,已经是早七点钟了,大殿之还是空无一人。
坚持整整一月的早朝竟然说断就断。
朱由检神情恍惚,想到了自己穿越之初,也就是正月初一那天,也是在这皇极殿,群臣朝贺迟到,他还用手枪打死了一位大臣。
如果那次集体迟到是因为群臣不把崇祯皇帝放在眼里,那么这一次呢?
一种不祥预感笼罩始皇帝心头。
难道真像流言所说的那样,大明君臣就要彻底翻脸了?
“走!去中卫营!”
朱由检翻身从龙椅站起,和王承恩说了一声,径直朝殿外走去。
王承恩跟在后面,连忙道”陛下不等了?”
崇祯转身冷冷道:“你去把高文彩,汤若望,王鑫沛,让他们把各人心腹全部叫来,朕在中卫营等他们,要快!”
王公公还想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朱由检已经走出大殿,大步流星朝金水桥方向走去。
“陛下,奴婢跟你一起吧!”
“不必!事情紧急,按朕说得去办,快去!”他只好咬了咬牙,转身朝镇抚司钦天监赶去。
崇祯皇帝孤零零走在紫禁城中,晨曦将宫殿屋檐拉斜成条线。
朱由检就这样走在宫殿阴影中,心头笼罩一层厚重阴霾。
十二名中卫军精锐手持长枪短斧,不远不近跟在崇祯皇帝身后,不时警惕打量周围。
穿过乾清宫,视野忽然开阔起来,隔着承天门,远远望见金水桥前红色白龙旗烈烈飘扬。
这抹红色让朱由检感到心头一暖,不由加快脚步。
青云靴踩在平滑如镜的青石板,发出悦耳的哒哒脆响声。
就在这时,青石板面的脚步声忽然凌乱起来。
朱由检暗暗握住手枪,抬头看时,从相反方向,迎面走来四个年轻太监,每人手中都拿着厚重包裹,也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这么早还有什么人会从宫外回来,莫非是昌平,宣大的监军?
山西战事焦灼,宁武关前血流成河,唐王朱聿键正在和顺军死战,此时监军回到京师,这种可能不是没有,只是微乎其微。
况且,如果真是太监监军,为何没有一点消息。
崇祯皇帝渐渐放慢脚步,那四个太监见状,反而加速朝这边走来,越走越快。
朱由检意识到危险临近。
不过对方到目前为止还没向他发动进攻。
所以他也只能静观其变。
双方距离不到百步时,崇祯皇帝终于看清来人模样,从披风图案可以判断,四人均来自司衣监。
“真是越来越好玩了!”
朱由检喃喃自语,嘴角浮出残忍笑意。
前几日他便听王承恩说,司衣监四个小太监夜不归宿下落不明。恰好那几日崇祯皇帝正为山西战事操心,没太注意这件事。
看来那四个太监是死在这群人手中了。
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在紫禁城刺杀大明皇帝!
能够杀掉深宫太监,进出皇宫,说明这群人和紫禁城城一定有密切关系。
崇祯皇帝没有时间再去多想,暗暗打开手枪保险,此时距离四个假太监已经不足五十步,这个距离已经处于九五手枪射击范围。
对面四个人还没有停下来意思,速度越来越快,从急走变成了一路小跑。
崇祯皇帝最后看他们一眼,发现有人伸手从包裹内取出短斧,骨朵之类的武器,接着奔跑惯性,用尽全力朝大明皇帝砸来。
龙啸特种大队出身的朱由检当然没有给敌人任何进攻机会。
枪声响起,冲在最前面的刺客中弹倒地。
子弹从假太监凸起的喉头射入,从后脑勺射出,在脑颅中形成可怕的空腔效应,弹头在头骨之间四处冲撞,最后在死者后脑勺开了个巴掌大的天窗,夺路而去。
中弹刺客倒在青石板,身体抽搐几下,死的不能再死。头顶的方块巾散开,露出前额细密的短发,后脑勺熟悉的金钱鼠尾辫。
“鞑子!京师也有鞑子!
崇祯皇帝朱由检心头一震,折磨他半年的梦魇终于出现。
如果不能将眼前这几个鞑子杀死,大明皇帝恐怕一生都要生活在恐惧之中。
“受死吧!”
然而就在朱由检迟疑的一瞬间,剩余三个鞑子手中飞斧,骨朵,投枪已经像飓风般铺天盖地袭来。
朱由检飞身一跃,身体闪向一边,一柄短斧贴着崇祯皇帝鼻尖飞了过去。
来不及庆幸,短枪紧随利斧飞来,朱由检身体已经失去平衡,躲闪不及,胸口被枪头深深刺入。
幸好外面套着锁子甲,里面穿着贴身软甲,外加自己强健体魄,短枪刺穿锁子甲,紧密软甲,力刺入特种兵胜是钢板的胸肌,终于力竭而止。
“就这些吗?”
朱由检狞笑着拔出刺入体内的短枪,正准备舔舐枪头鲜血,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大喊:
“陛下,小心枪头有毒!”
崇祯知道,一直暗中保护他的精锐中卫军终于赶到了。
然而朱由检头也不回,趁着对面进攻刚刚结束,九五式手枪一连射出了三发子弹。
因为想抓活的,所以这次射击没有直接爆头。
这一波射击顿时又收割了一个鞑子生命。
剩余两个靠着难以想象的反应力,用盾牌挡住了子弹,只是受了点轻伤。
剩余两人大难不死,脸露出惊喜之色,然而他们还来不及喘息,只见刚才被他们投掷出去的利斧短枪以数倍的力道,呼啸着,以锐不可当的气势朝他们飞来。
第五十七章 长崎
大明崇祯十七年,日本正保元年。二月初十,戌时初刻。
九州岛,长崎港西北,唐人町1。
灯火凄迷。
穿过玄关,锦衣卫南镇抚司堂指挥李若琏与临清漕兵雷大柱席地而坐。
一张矮小精致的榻榻米放着两小碗米饭,一**清酒,半碟三文鱼,半碟秋刀鱼。
这不是在吃日本料理。
这是最后的晚餐。
两位亡命之徒奔波万里来到长崎可不是来品尝岛国美食的。
对两个吃惯面食的北方人来说,榻榻米的饭菜显然不合他们胃口。
雷大柱已经连续吃了三天米饭,此刻他无限怀念运河的扬州包子。
“李哥,咱就在这儿耗着?那赵老三不会去向奉行2告密了吧?”
雷大柱丢下筷子,忐忑不安问道。
李若琏抬头望向窗外,虽然已是戌时,唐人町里却是热闹非常,大街小巷,灯火如昼,婉转哀怨的尺八声让人恍惚回到盛唐长安。
三弦琴响起,歌姬们开始表演只有本地人才能看懂的能剧3。
中荷两国商人酒后胡言乱语,隐约传来玻璃杯摔碎的声音。
李若琏转身望向雷大柱,压低声音道:“再等等,除非他不想要五千两银子了,再说,他来日本走私贩卖茶叶,偷税巨大,让日本人逮住就是死罪,对长崎奉行躲都来不及,怎么敢去找马场利重4。”
雷大柱听完,点头表示同意,俯身抓起榻榻米的清酒,刚喝进去,便吐了一地。
“他奶奶的,这不是马尿么?”
李若琏淡淡一笑,正要开口说话,必然脸色阴沉,伸手摸向腰间顺刀,受到他影响,雷大柱也抽出了兵刃。
过了一会儿,纸门被从外面打开,玄关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听声音像是个女人。
李若琏朝雷大柱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将兵刃藏在榻榻米下面。
按照幕府将军制定的法律,在长崎,外国商人私自携带武器进港是要被处决的。
一位身穿和服年轻俊美女人站在两人身前,欠身施礼,抬头望两人一眼。用不太熟练的大明语言说道:
“赵掌柜在商人町和一个江户米商打起来了,请我过来找两位过去。”
那女人说罢,脚踩木屐吱吱呀呀朝外面走去。
李若琏愣了片刻,这种时候还有心思四处打架,实在是心大。
匆忙带雷大柱,在歌姬带领下,朝外面走去。
他们的盟友,台州茶商赵参此刻正在唐人町附近的商人聚集地与一个来自江户的米商大打出手,原因嘛,当然是因为赌钱。
赵参可以说是个十足的赌徒,不仅输光了贩运茶叶的收款,连手中祖传三代的玉镯也输给了江户人。
不仅如此,还欠人家五十两银子,准备逃走时被江户商人挡住。
李若琏眉头紧锁,这种时候,赵三还给自己找麻烦。
要是惊动了长崎奉行马场利,那咱们就不用活了。
因为次雷大柱突和一名武士过招,引起长崎藩大名注意,
宽永十一年岛原之乱后,德川幕府持续数十年的锁国政策彻底完成。
除了来到长崎已经三天,
第五十五章 决斗
然而东亚文化诡异之所在就是制度与现实总是貌合神离。
在长崎港,只要贿赂奉行大人的钱财足够多,除了聚众谋反或直接向江户幕府开战,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
纸门被缓缓拉开,玄关外站着个年轻俊美歌姬,望见雷大柱,欠身向这位大明商人施礼,微微一笑,露出两排漆黑牙齿3。
雷大柱忍住没有呕吐,正要询问对方所为何事,那歌姬便用熟练汉语道:
“你家赵掌柜在商人町和江户米商打得正凶,他让我过来找两位过去。”
雷大柱听了这话,顿时怒不可遏道:“我就说吧,这赵老三喝花酒肯定要惹事,这样的人绝对靠不住!“
李若琏示意他先不要说话,前一步,来到年轻歌姬身前,微微笑道:
“烦请前面带路!”李若琏双手抱拳,微微一笑。
那岛国女人抬头望锦衣卫一眼,心中激起无限波澜,娇羞目光在李若琏身打量一番,回眸一笑,木屐吱呀。
李若琏环顾四周,裹紧棉衣,跟随歌姬走了出去,雷大柱准备折返回去拿顺刀,被李若琏喝止。
几日走来,锦衣卫敏锐嗅觉让他发现这座港口波澜不惊下的波涛汹涌。
遭受高利贷盘剥,身份岌岌可危的武士以及失去武士资格的浪人,遍布港口内外。
如果真到拔刀相向地步,凭他们两人绝不是这些武士浪人对手。
毕竟他们来找人的,万不可纠缠不清。
此时此刻,两位大明义士的盟友台州茶商赵三醒正在长崎西北商人聚集地的商人町内,和一位来自江户的纸商大打出手。
两个男人动手的原因,是因为一个女人。
大明茶商赵三醒与日本纸商同时看了一名舞女,舞女来自南部伊豆,今年不过十五六岁光景,生的肤白貌美,身材尚好,尤为难得是,歌舞更是一绝,还是处子之身。
为了打探西拔牙人汤姆士消息,茶商赵三醒和一位熟识的荷兰陶瓷商在商人町雅座攀谈。这荷兰老头是个十足酒鬼,硬拉着赵三醒干了两**伏特加。
赵三醒从没喝过伏特加,不知道这玩意儿的厉害。
这种产自俄国的高度烈酒后劲儿很足,据说沙俄皇帝正在筹划下令禁止国人再喝伏特加,因为每年都有成千万老毛子喝醉酒后在雪夜冻死。
闲话少叙,不等赵三醒问清楚西拔牙人藏身之处,便感觉忽然有了那方面的需求,让人想入非非,忘了说,伏特加还有催情作用。
正在这时,恰好用一队歌姬在旅馆下卖唱,赵三醒前拉住那名来自伊豆的舞女,摔下十几两碎银,搂着女人朝自己房间走去。
大明商人给出的价格是行市的三倍,舞女们没有反对的理由。
然而就在此时,那位来自江户的纸商怒气冲冲截住赵三醒,操着日语大喊:
“那位伊豆舞女今夜还有其他节目,今夜恕不能奉陪!”
赵三醒酒还没醒,听见对方跑到自己面前说这么长同一段话,
“”
不仅如此,还欠人家五十两银子,准备逃走时被江户商人挡住。
李若琏眉头紧锁,这种时候,赵三还给自己找麻烦。
要是惊动了长崎奉行马场利,那咱们就不用活了。
因为次雷大柱突和一名武士过招,引起长崎藩大名注意,
宽永十一年岛原之乱后,德川幕府持续数十年的锁国政策彻底完成。
除了来到长崎已经三天,
第五十六章 一击
赵三醒辞别陶瓷商人,从出岛出来,径直来到长崎最大的妓院,让老鸨叫来伊豆舞女,摔给她二十两银子,算是给小美人的费。赵三醒给出的价格是行市的三倍,也算是等价交换童叟无欺。
就在大明茶商拥着小歌姬走阁楼时,被犬养三浪拦在楼梯道口,来自江户的纸商指着赵三醒鼻子大声咒骂:
“不知高低的东西!这娇娃大爷已经包下了,你还敢来搭火!”
边说边抡起拳头就朝赵三醒打来,赵三醒见对方存心找茬,正所谓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也不管他是日本人还是英国人,前就是一顿胖揍。
就这样,两人扭打在一起。
歌姬走过两条街道,来到商人町。
举目望去,商人町灯火更加密集,这里聚集着从各藩商人,运抵长崎的中国茶叶瓷器,欧洲工艺品,都要经过他们之手,专卖到岛国各地,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价格也翻了好几番。、
李若琏环顾四周,眉头紧锁,他去过南京,见过相似的商业区,见过聚集在那里的晋商,浙商,还有遥远的德国商人。
这种地方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这个赵三醒怎么这么不省心呢。
隔着老远,隐约能听见屋内嘈杂声,叫骂声。
歌姬站在门口朝屋内望了眼,转身离去,李若琏前递给她块碎银,那女人眼睛眨了眨,没有拿钱,转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大人,咋办?”
雷大柱神色紧张,从门缝望出去,他能清晰望见屋子里站着有七八个带刀的日本人,看模样,一个个凶神恶煞,分不清是武士还是浪人。
账房先生赵三醒被人绑在屋子中央的柱子,身**,正被一个武士模样的日本人用马鞭抽打。
“进去再说,”
李若琏神色冷漠,边说边推开纸门。
屋内日本人注意力正在被绑着的赵三醒身,没人注意到后面有人进来。
李若琏冲着十多名日本人大吼一声:“都给我住手!”
屋内日本人听背后这么一吼,连忙回头朝李若琏望来。
几个身佩刀的年轻日本人桀骜不驯望向李若琏,一个个睁大眼睛,那眼神仿佛要将锦衣卫瞪死。
“你们中国有句话叫耗子拿狗,多管闲事,我奉劝你今天不要多管闲事!”
一个身材矮胖如同肉球的中年男人冲李若琏大声吼叫,他就是今晚斗殴事件的当事人之一,来自江户的大纸商犬养三浪,在他身边站立的是在萨摩临时雇佣的浪人。
赵三醒被绑在柱子一顿鞭打,早已酒醒。
见对方人多势众,他才知道自己今天闯了大篓子。
据他所知,这些日本浪人脾气古怪,性情残暴,轴得很,不是简单靠金钱就能收买的。
无奈之下,他只好祭出长崎奉行的名号,扬言说自己和马场利重是至交,甚至吹嘘自己和这位从江户幕府派来的长崎港最高地方长官一起逛过窑子喝过清酒。
江户纸商犬养三浪见多识广,当然不会被赵三醒这几句鬼话唬住。
“给我打,,胆敢污蔑奉行大人,管你是中国人还是荷兰人,敢在日本国内撒野,今天就要让你吃点苦头!”
皮鞭落在身,中国茶商终于清醒过来。
仗着福建龙岩赵家手掌握着日本将近十分之一的茶叶供应,倭人对他们毕恭毕敬,虽然比不早年的汪直,赵三醒在日本也算是个人物,没想到今天碰个硬茬子。
就在他心灰意冷之际,忽然听见屋子内吵吵嚷嚷,抬头看时,是李若琏他们来了。
“这位是奉行大人的座宾,是长崎最大的四名茶商之一,我已派人向奉行大人禀告”
李若琏本想着用马场利重来压住对方气焰,没想到对面胖子听了这话哈哈大笑,周围浪人也跟着狂笑起来。
“奉行大人,呵呵,奉行大人还不是受幕府将军调遣?!我可是奉三代将军之命来长崎缉拿天主教徒的,竟敢殴打将军使者,不管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哪怕是红番,只要我张张嘴巴,就能把你们抓起来,运到鹿儿岛,从悬崖峭壁扔下去!”
“罗里吧嗦,赶紧放人!”
雷大柱趁对面不注意,瞅准时机,劈手夺过一把**,攥在手里。
被夺去**的那名武士恼羞成怒,转身从同伴手中夺过一把倭刀,指向雷大柱,口里叽里呱啦,不知在说些什么。
犬养三浪冷冷一笑,对李若琏道:
“萨摩武士要和你决斗,你敢吗?”
雷大柱毫不畏惧道;怎么不敢?赢了就把人放了!
对于来自大明的两人来说,决斗颇为罕见,是个新鲜名词,而对江户初期的日本,武士将荣誉看的比个人生命还要重,在日本各藩,经常能见到武士决斗。
武士之间,有时候一句话说错,也必须要用决斗来解决问题。
雷大柱退后一步,举起手中**,他在辽东时曾经在戚继光手下一名老兵手学过一套拳法,拳法与剑法相同,如果没有这点本事,他也不敢说自己要手刃一百多建奴。
那武士报仇心切,论起**就朝雷大柱冲来,李若琏看了看对面脚法,冷冷一笑。
看来这位来自江户的纸商生意惨淡,雇来的这些武士都是些平庸之辈。
雷大柱轻轻格挡开对面鹿儿岛武士进攻,转身一击黑虎掏心,拳头重重砸在武士小腹。
只是赤手空拳这一击,那武士便倒地不起,没有十天半个月修养,只怕下不了床。
雷大柱将倭刀放在武士脖子,比划了两下,终于把刀扔了出去。
“放人!”
犬养三浪虽然贪婪凶残,却一点也不傻。
刚才只是一个照面,萨摩武士便被击倒在地,
要是惊动了长崎奉行马场利,那咱们就不用活了。
因为次雷大柱突和一名武士过招,引起长崎藩大名注意,
宽永十一年岛原之乱后,德川幕府持续数十年的锁国政策彻底完成。
除了来到长崎已经三天,
第五十三章 决战(一)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朱由检怒目而视,手中顺刀指向倒在地的一名刺客,那刺客口吐鲜血,子弹击中了他的肺部,在这个时代,基本算是宣布死刑了。
“皇,不要再和他废话,杀了算了,”
说话的是刚刚赶来的卫士,他们一直跟随在崇祯皇帝后面,距离朱由检五六十步,不远不近,见到前面有刺客行刺,连忙加快速度赶到现场,然而他们到来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地躺着三具尸体,幸存的一名刺客,肩头被短斧深深砍中,身还中了一枪。
朱由检回头看众人一眼,微微笑道:“你说的是。”
那刺客见状,挣扎着想要站起,嘴里忙不迭道“不干小人的事,小人是漕运的军户,都是总督萧一民的主意,说事成之后给小人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银子你就敢行刺朕,是谁给你的勇气,马克思恩格斯诚不欺我!”
朱由检脸浮出狰狞笑容,虽然他也知道这些漕兵生活艰难,但这也不是他们能刺杀自己的理由。再说,崇祯皇帝现在1所做的正是要帮助着这些底层漕兵摆脱穷困。
“饶命啊,饶命啊,不干我的事,小人家有八十岁老母,下,”
“那不是理由!”
崇祯说着举起手枪,对准倒在地痛苦挣扎的刺客,枪声响起,血花溅落在崇祯皇帝破旧的皮弁服。
“为何所有台词都是一样的,老母都是八十岁,为何不是七十九岁,八十一岁,”
身后八名卫士惨淡一笑,连忙问崇祯皇帝接下来该怎么办。
“赶紧去金水桥,召集中卫军,朕臣们决战的时候到了!冲!”
朱由检振臂一挥,旁边一位年轻卫兵奋勇向前,快速朝承天门方向冲去,过了承天门就是金水桥。
四周忽然响起噼里啪啦的铳声,不等朱由检反应过来,冲出去的卫兵立即身体中弹,廉价的铅弹撕咬着年轻的生命,他倒在血泊里,眼睛望着朱由检,大口吐血,几秒钟后,停止了呼吸。
“散开!散开!”朱由检迅疾反应过来,大声高呼。
在他们对面,距离三四十步的承天门,明晃晃的架起了百十杆鲁密铳,白烟升起,城门的人只露出半个脑袋,朝崇祯皇帝猛烈射击。
朱由检心中大惊,看来今天刺客还不是一拨人,而且是有备而来,非要弄死自己不可。
“朕乃崇祯皇帝,朕的大军就在城外,你们想被抄家灭族吗?快放下火铳,交出你们的主使,朕既往不咎!”
回应崇祯皇帝喊话的是更加猛烈的射击,又有一人倒在了血泊里。
“皇,怎么办?”
鲁密铳射程超过百步,如果就这样往后逃回去,恐怕会成为对方的活靶子,所以现在只能往前冲了。
正要众人进退两难之际,承天门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朱由检!”
朱由检抬头看时,出现在承天门的竟然是京营大都督李国祯。
李国祯在一群心腹甲兵簇拥下站在崇祯皇帝对面不远处。
“朱由检!你刻薄寡恩,滥杀贤臣,宠溺奸邪,继位十七年,丧师失地,尽失辽东,国人皆可杀!京师鼠疫,山陕大旱,人神共愤!本将军奉天启皇帝遗诏,奉命伐贼!北京城外皆是要诛杀你的义军,除了京师三大营,还有十万漕军,你无路可逃!你若归降,可暴全尸!”
朱由检淡淡一笑,抬头对李国祯怒吼:
“废话少说,朕早知你心怀异心,等朕生擒你,要将你凌迟处死!”
李国祯仰天大笑,转身对身边铳手道:“给我狠狠的打,谁能打中朱由检,赏百户,一千两银子!”
承天门埋伏的这些铳手来源复杂。
大致能分为三部分。
一部分是陈演萧一民周奎的心腹家丁。
一部分是晋商残存在北京的镖师马帮,剩下的则是李国祯手下的三大营死士。
最后一部分是李国祯他们从京畿地区死牢中放出来的死囚。
当然不是一般的死囚,都是挑选一些从过军的死囚。
这些死囚大都生性残忍,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眼里哪有什么皇帝太监,只要给他们钱,哪怕要他们向自己爹妈开枪,他们也不会有任何犹豫。
崇祯冷冷一笑,冲城头大声喊道:“朕就值一千两银子,李国祯,你也太扣了!都给朕谁能生擒李国祯,朕赏赐一万两!”
城头倒是不为所动,在此之前,所有人已经被李国祯他们洗脑,说是崇祯皇帝现在已经到了穷途末路,所以现在听见从朱由检口中冒出一万两银子,城头的铳手不约而同发出一阵哄笑。
朱由检忽然猛地向前冲去,然而他刚跑几步,便听见城门火铳响起一片,铅弹像雨点般倾泻而下,还好特种兵出身的他知道如何规避火力封锁,即便如此,还是差点被火铳击中。
朱由检连忙退后,回到幸存的六名卫士身边。七个人躲在广场中央两只石犼后面,鲁密铳打在石犼身,火星四溅,石屑很快碎了一地。
“皇,怎么办!”
幸存的六名卫兵慌张问朱由检,承天门的那些铳手准头不错,这样出去和送死没啥区别,如果身披着重甲,带有盾牌还能搏一搏。、
朱由检心急如焚,他想过无数种可能,却没有想到陈演李国祯萧一民他们竟然能联合起来。
难道自己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不知道慈宁宫现在是什么情况,不知道王承恩有没有找到高文彩他们。
崇祯举起手枪,不断朝承天门射击,这样的距离,手枪威力不大,不过陆续也有人面部中弹,嚎叫着倒在地。
不知僵持了多久,忽然听见承天门外传来刺耳的铜喇叭声,紧接着,传来密集的掣电铳声。
“皇,是咱们的人!”
朱由检热泪盈眶,关键时刻,这支不足八百人的军队自发发动了进攻。
在中卫军进攻下,承天门的火铳声渐渐稀疏下来,很快,城门口响起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王鑫沛率领八百中卫军穿过城门甬道,浩浩荡荡朝这边走来。
王鑫沛全身贯甲,跪倒在崇祯皇帝身前。
“末将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朱由检连忙扶起王鑫沛,眉开眼笑。
“你来的刚好,看见其他叛军没有?“
王鑫沛吞吞吐吐道:“回皇,此刻崇文门约莫有数千叛军,裹挟万流民,正在冲击城门,末将刚刚击退他们进攻,趁他们还没来,立即前来援救。”
朱由检正要骂王鑫沛因小失大,环顾四周,发现不少从前熟悉的面孔都已经消失不见,低声问道:
“还有多少人?”
王鑫沛神色黯淡,颤巍巍道:“回皇,激战一个时辰,死了三十五弟兄,刚才攻打承天门,又死了六个。”
崇祯止住王鑫沛话头,转身对中卫军将士道:
“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大明养士三百年,东林党余孽今日竟要刺杀天子!朕养诸位不过两月,诸位却是拳拳之心,报效大明,朕深感欣慰!“
”大丈夫马革裹尸,朕知道你们中间很多人,父母兄弟被流贼鞑子残害,报仇心切,今日就先拿这些叛军练手!”
”儿郎们,随朕退守慈宁宫,与叛军决一死战!”
“万岁!万岁!”
第九十六章 使者
“殿下,李自成派使者来了,此刻正在关外叫嚷,要不要放他们进来!“
崇祯十七年二月初二,山西宁武关,大同副总兵双手抱拳,向唐王朱聿键请示是否接见顺军派来的使者。
在此之前,宁武关一万两千人的控制权已经牢牢掌握在朱聿键手中,仓皇赶来宁武关躲避顺军追击的周遇吉对此表示默认。当然,他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默认了。
“让他们进来吧,我也很想和李自成谈谈,”
朱聿键面目狰狞,眼前浮现的是崇祯十五年,他的叔父老福王在洛阳被李闯大卸八块,和着麋鹿煮成福禄汤的画面。
“殿下何故哭泣?”
熊通望见唐王眼圈红润,满脸疑惑问道,熊千户虽然文韬武略,博古至今,然而未必能理解唐王对家族,对宗亲,对大明眷顾之情。
崇祯皇帝朱由检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将他派到山西,朱由检知道,只要给朱聿键一个机会,他必能创造历史。
朱聿键环顾众将士,神情淡漠道:“
”好久没见到顺军了,心中很是挂念,所以就流泪了。”
身边众人听唐王这样说,默然无语。
“待会儿放使者进关,你们都把眼睛擦亮点,小心顺军浑水摸鱼,乘机杀进来,”
朱聿键忧虑不是没有道理,崇祯十五年李闯破洛阳,就是这个套路。
不过这次唐王是多余担忧了,在刘宗敏部被宁武关夜不收袭击前,大顺皇帝便准备与宁武关守将谈判。
顺着进入山西后,明军望风归降,新增的万人马每天都要吃喝拉撒,顺军本来紧张的补给线更加难以为继,李自成知道自己已经快要支撑不了这场看似没有尽头的治安战。
在这种情况下,谈判无疑是最优解。
顺军高层的如意算盘是,先把这些降军带回陕西,再慢慢分割消化,无论如何,不能在山西这这群人闹翻。
半个时辰后,两位顺军使者在十几名甲兵护卫下,带着送给崇祯皇帝的礼物,手持大顺皇帝亲笔书信进入宁武关。
朱聿键在总兵官署大厅接待了两名使者,十几名顺军甲兵刚一入关便被解除了兵刃,关押起来。
两位文官模样的使者站在唐王面前,身穿着大顺王朝新发的官服,这些服饰因为制造仓促,所以看起来有些滑稽,像是戏服。
“听闻大明皇帝已经来到宁武关御驾亲征,本官奉吾皇之命,特来宁武关劝降,臣有一言,还请将军转告崇祯皇帝朱由检,正所谓天道无常,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今吾皇亲率大军二十万,攻城拔寨,所向披靡,子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逆天行事,而有成者,未尝闻也,愿将军遵从天意,将明帝献于顺军”
两位使者皆是陕西人,在投降李闯前便是大明县令,胸中虽没什么才学,不过说起话来却是言必称孔孟,一身浩然之气。
唐王默然望向眼前两人,转身面朝熊通,低声询问道。
“皇御驾亲征,我怎么不知道?”
熊通沉吟半响,犹豫不决道;皇在京师训练中卫军,如何脱得了身,再说,御驾亲征,这么大动静,我们如何没有听说?“
熊千户又想了想,忽然明白过来,连忙道:“怕是闯贼将殿下的王旗认做是皇的龙旗。”
朱聿键冷冷一笑:“好,将这一个使者,推下去斩了,另一个,先留着,”
第九十七章 斩使
预料之中的攻击迟迟没有出现,事实证明,唐王这次是多余担心了。
两位使者是诚心来与明军谈判的,并没有赚取城池这个后招。
唐王朱聿键当然不会知道,此时驻扎在他对面的顺军日子也不太好过。
在顺军逼近宁武关之前,李自成便期盼着明军守将能够“顺应天命”,趁早向自己投降,为此他还特意命令顺军主力减慢行军速度,三番五次责令刘宗敏不要冒进,好给宁武关守将留出充足时间向顺军投降。
然而出乎意料,一直到刘宗敏部被明军夜不收袭击,宁武关也没有任何想要投降的意思,就在李自成心中诧异时,他得到了一个更令人震惊的消息:
崇祯皇帝朱由检御驾亲征,来到宁武关了。
李自成相信顺军能很快攻克眼前这座关隘,甚至不必付出太多代价,哪怕对面有大明天子亲自镇守。
只是,经过将近一个月时间的攻城略地,顺军开始失去西京誓师时的锐气,李自成身背负的包袱也越来越重,简直就要压垮他的脊梁。
说到底,大顺现在还没有勇气也没有魄力接手大明的一切。
如果朱由检真的在宁武关内,攻下之后,崇祯皇帝的大臣们该如何处置。这些权贵当然不能一杀了之。
如果这些大臣全部投降大顺,又该如何处置。
要知道,顺军现在的补给线已经是岌岌可危,除了就地抢粮,宋献策他们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毕竟“闯王来了不不纳粮”只存在于幻想中,都不向闯王纳粮,是想要顺军喝西北风吗?
尤其是进入山西后,顺军战事出奇顺利,各路明军望风归降,新增的万人马每天都要吃喝拉撒,本来紧张的补给线越发难以为继。
即便是傻子,坐在李自成这个位置,也知道知道自己支撑不了这场无休止的战斗,除非他能变出银子,粮食。
在这种情况下,谈判无疑是最优解,只要宁武关立即投降,顺军便能抢掠更多的粮食,银两,继续这场没有尽头的游戏。
李自成的如意算盘是,先将这些降军带回陕西,再慢慢分割消化,无论如何,绝对不能在山西闹翻,因为如果那样的话,已经投降顺军的降军恐怕会反水。
两位顺军使者在十几名甲兵护卫下,带着大顺皇帝亲笔写给崇祯皇帝的书信,登了宁武关。
唐王朱聿键在总兵官署大厅接待了两名使者。
至于那十几名顺军,刚一入关被熊通下令解除武器,关押起来。
之所以没有立即杀掉是为了留着祭旗战事正式开始时照例要杀几个人头告慰在天之灵。
两位文官模样的使者站在唐王身前,他们身穿着大顺王朝新发的官服,这些服饰因为制造仓促,看起来颇为滑稽,也不分什么左衽右衽,像是戏服。
使者见到唐王,只是微微拱手,大咧咧道:
“在下奉大顺皇帝之命,特来通知明国皇帝,”
两人边说边向四周望去,看了一忽儿,只见到周围一张张怒气冲冲的脸,并没有看到传说中的崇祯皇帝朱由检。
其中一人抬头望向朱聿键,不以为然道:“也好,明国皇帝不在,那就由你转达给他,“
”听闻大明皇帝来到山西,吾皇特命吾二人来宁武关劝降,吾皇有言,请诸位转告崇祯皇帝朱由检。正所谓天道无常,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今吾皇亲率大军二十万,兵锋所指,所向披靡,代州,晋城,平远,望风归降,今陛下率大军屯兵宁武关以北,子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逆天行事,而有成者,未尝闻也,愿将军遵从天意,生擒朱由检,献于吾皇,必有封赏,否则大军压境,玉石俱焚,望诸位三思!”
两位劝降皆是陕西人,李闯进入陕西之前,两人皆是大明县令。虽没什么才学,不过每次说起话来却是言必称孔孟,充满浩然之气。
周围众将早已按捺不住,正欲发作,被朱聿键呵斥住。
朱聿键示意众人稍安勿躁,招呼熊通来到近前,低声问道。
“皇御驾亲征,来了山西?孤怎么不知道?”
熊通也是一脸茫然,他早在宁武关在方圆五十里内放出夜不收,遇有消息,随时禀告。崇祯皇帝御驾亲征,不可能没有任何风吹草动啊?
熊通沉吟半响,犹豫不决,过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道:
“莫不是闯逆殿下带来的黄龙旗,误以为是皇旗帜,因此才”
朱聿键沉思片刻,觉得熊通说得有些道理,只有这么解释才能说得通。
“皇正在京师忙着训练中卫军,如何脱得了身?再说,既然已经让孤来到山西,皇又何必在亲自来?“
朱聿键回头望向两位使者,眼神中忽然闪过浓浓杀气:
“对付尔等鼠辈,哪用得着崇祯皇帝亲自御驾亲征?有孤就够了!“
两位使者这才意识到形势不对,他们从顺军大营过来时,被牛金星委派来宁武关招降时,两人都相信此行必定加官进爵,荣华富贵不再话下。毕竟从晋城到平远再到代州,无不如此。
没想到站在他们面前这个人竟然不知好歹。
”你是何人,竟敢对本使无礼!若激怒吾皇,破城之日,鸡犬不留!“
朱聿键冷冷笑道:“孤乃大明宗室,南阳唐王!崇祯九年,孤与李自成在裕州交手,杀的李自成片甲不留,抱头鼠窜!八年不见他,孤甚是挂念,今天他既然来宁武关送死,孤就成全他!“
”至于你们两个,“
”给你们一把刀,相互厮杀,记住,只能活一个!”
第五十八章 太子
崇祯十七年二月初六,巳时初刻,京师东城。
一支由三大营战甲,运河漕军,东林党家丁,晋商马帮镖师以及建奴细作临时拼凑起来的,人数过万的奇葩军队,在“击退”崇祯皇帝麾下中卫军进攻后,重新占据崇文门,从而封闭了紫禁城进出京城的通道,将崇祯皇帝朱由检和他的三千“残兵败将”,困死在皇宫之中。
与此同时,驻扎在北京城外的五千藩王人马被叛军突袭,伤亡惨重,除庆王朱由安,晋王朱常沪,宁王朱常渊拼死突围,十多位宗室藩王全部战死,藩王属军损失超过三千人。
紫禁城内火光四起,陈阁老安插在宫内的太监们趁乱四处纵火,除乾清宫,慈宁宫因为重兵把守安然无恙,其余各座宫殿都受到波及。
如果按照那句颇有名的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标准来说,崇祯十七年二月初六的大明已经算是亡国。
明末皇权衰落在此时得到有最有力印证。
单是首辅陈演府的家丁的数量就远远高于崇祯皇帝朱由检麾下的中卫军,当然质量如何另说,
四位叛军大佬手中掌握的白银超过九百万两,相当于大明万历年间国库三年的收入。
尽管穿越者先知先觉,殚精竭虑,到最后与文官系统决战时,无论是人力,还是财力,朱由检都被这个怪物无情碾压。
如果此刻让朱由检知道对手的真正实力,他也许会选择投降。
所谓无知者无畏,既然已经被逼了绝路,穿越者的小宇宙也该要爆发了。
叛军这边,这支成分复杂的军队分属京营大都督李国祯,漕运总督萧一民,内阁首辅陈演,以及乔家大院二当家的乔盛禹调遣。
作为几位大佬中资格最老的,也是五股力量中实力最强者,陈演实际是这支联军的统帅。
按照几位大佬之前在陈府密室推演过无数次的计划,在控制京城内外,占据崇文门后,联军必须一鼓作气,攻入皇宫,擒杀朱由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给崇祯皇帝留下任何翻盘的希望。
眼前发生的一切基本都是在按照陈演等人的预想发展,从击溃藩王军,到攻占崇文门,再到招降九门,除了和中卫军交手损失了些人,叛军推进的还算顺利。
然而攻占崇文门后,局势发展开始有些跳脱。
首先是总督萧一民麾下数百名漕军,不顾命令,在攻下崇文门后没有按照计划就地驻守,甩开膀子在跑到东城抢劫商户。
这两百多名漕兵来自淮北,距离朱元璋老家凤阳不远,这两年淮北旱涝连年,民匪混杂,聚众斗殴,民风甚是彪悍。萧一民正是看中了这点才招募这些人加入叛军,没想到人家打架厉害,抢东西也很厉害。
萧一民对这支军队谈不什么控制力,只记得他们的头头姓马,好像是个会会。
攻打崇文门时,漕兵就对周围富户垂涎三尺,虽说经过鼠疫蹂躏,京师的底蕴毕竟在那里,比起在淮北盐碱地里胼手胝足的老表们,北京城内的土著可以说是活在了天。
攻下崇文门后,这些苦哈哈们像疯狗望见骨头,不要命的冲向街道两旁的商户居民,疯狂抢劫。
刚开始还只是抢东西,很快就变成了杀人,不断有女人光着身子从院落中奔跑出来,身后跟着一个或两个笑嘻嘻的漕兵。
不得不说,这些漕兵打仗没见多厉害,抢银子抢女人却显得很在行。
榜样的力量是巨大的,在这些渣渣的诱惑下,李国祯麾下的京营不管其他城门有没有攻陷,跑下城墙,一股脑扎进人群,加入狂欢。
倒是来自山西的马帮镖师们,站在城头冷漠望着发生在脚下的掳掠,他们人数约莫七八百人,这些伙计每个人都有亲戚好友被锦衣卫杀死,与崇祯皇帝结下血海深仇,他们对屠杀百姓,
陈演刚从皇庄过来,他亲自率领一队家丁准备“和平接收”崇祯皇帝的兵工厂,却还是晚去了一步,毕抚坚早带着工匠火器撤到紫禁城里,留给首辅大人的是狼藉一片,就连铸造火铳使用的火炉也被毕抚坚捣毁。
陈演在崇文门见到正忙着收拢部下的李国祯,将他沿途所见告诉大都督,李国祯听罢,忧心忡忡,倒是旁边的萧一民,很不耐烦道:
“阁老现在就不要再做慈悲菩萨了,咱当兵的是为啥,还不是为能有口饭吃嘛,咱不抢,朱由检手下中卫军也会抢!”
第五十九章 屠戮
陈演怒不可遏,恨不得去一刀砍死萧一民。
“朱由检是死是活还不知道,他手下可是还有几千人马,你们抢再多东西,走的了吗?”
萧一民听了这话,刚才被冲昏的头脑稍稍清醒些,旋即叫来心腹,像李国祯那样,开始在乱纷纷的大街收拢那些叫花子似的漕兵。
然而这些已经穷怕了的漕兵这时候眼睛里看到的都是金子,哪里听得进萧一民的话,一个个抢红了眼,三五成群,拎着顺刀,一副遇神杀神模样。
派出去收拢漕兵的心腹见这情景,除了极少数回去向萧一民复命,大部分也加入了哄抢队伍中。
倒是萧一民脑袋瓜子转的快,又派人四处喊话。
“弟兄们,皇宫里有好东西,还在这里抢个啥!”
“皇宫里金子堆积如山,还有细皮嫩肉的宫女妃子呢,”
榜样的力量是惊人的,有人在前面带路,正在民宅里抢劫的曹兵,建奴,马帮们纷纷调转方向,朝皇宫方向狂奔而去。
距离皇宫最近的崇文门自然成为他们的首选。
几位叛军首领望着浩浩荡荡的大军涌向崇文门,崇文门守将早已被陈演买通,没有做出任何抵抗就向叛军投降。
这时候,陈阁老府的家丁头目丁老三兴致勃勃来到陈演身前,笑盈盈道:
“阁老!咱在宫里的内应,把太子抓住了!就在崇文门那边,”
陈演心中一阵狂喜,笼罩在心头的各种阴霾一扫而空。
“慈宁宫的太监总算干了件人事,”李国祯笑着附和道。
乔盛禹听见说崇祯太子被抓住了,心中大喜,以为家族大仇终于能报了,于是向陈演请求道:
“陈大人,把太子交给乔某,我要用崇祯太子的心肝肺,祭奠族人!”
萧一民,李国祯,周奎等人一起望向陈演,却见首辅大人和颜悦色,语重心长对晋商二当家的劝道:
“乔掌柜,你三弟和你家人被朱由检残害,老夫感同身受,老夫的小儿子,兵部侍郎,只是与萧总督有过交往,就被锦衣卫投进诏狱,至今生死不明,老夫与朱家有血海深仇,恨不能将崇祯小儿食肉寝皮,”
“只是,眼下这太子还不能杀,待会儿攻打慈宁宫时还有用处,”
见乔盛禹脸色不悦,陈演安慰道:“你放心,等生擒朱由检,老夫会亲手将他手臂斩下,然后将他交给你,任凭处置!”
乔盛禹虽然不满,但见陈演这么说,周围几位大佬也没有发言,只好默许这样了。
陈演转身望向国丈周奎,笑嘻嘻道:“国丈,你平日和太子关系融洽,毕竟是他姥爷嘛,就烦请你照顾好太子,可不能让他寻死,咱以后的荣华富贵还要靠这位小皇帝呢,“
众人纷纷朝陈阁老投去赞许目光,姜还是老的辣,和这样的人呢走在一起,无论进退,都能泰然处之。
”大家都不要声张,更不能让崇祯知道太子在这里,老夫也要让他尝尝丧子之痛!!”陈演阴冷一笑,
“皇,皇,太子下落不明,奴婢寻遍了慈宁宫,也没有找到!”
崇祯十七年二月初六,巳时初刻,慈宁宫。
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跪在崇祯皇帝身前,声嘶力竭哭泣道。
崇祯皇帝朱由检在一群武人簇拥下,正在慈宁宫宫门口紧张有序布防,指挥中卫军以及藩王军总数三千余人,将装满沙子的麻袋堆放在慈宁宫与乾清宫之间的广场前,构成一圈圈临时环形阵地,毕抚坚等工匠将早已经准备好的据马铁丝网布置在阵地前沿。
紫禁城九门已经沦陷,把守九门的兵士,或被叛军杀死,或主动投降,此刻崇祯皇帝能够控制的只有慈宁宫和乾清宫这两处弹丸之地。
听到说太子朱慈烺下落不明,朱由检心中涌起不详预感,如果没有猜错,现在他的儿子应该已经落到叛军手中,而且会用来要挟自己。
不过现在朱由检已经没精力在意太子,他现在要对身后三四千人负责,皇后,嫔妃,宗亲,藩王,此刻都在他的庇佑之下,大明王朝最后的血脉都在这里。
而在紫禁城外,陈演李国祯一行奸臣正率领他们所谓的“讨逆”军,要重演靖难之役故事,让朱由检不明不白消失在紫禁城中。
崇祯皇帝从逃回宫中的锦衣卫口中得知,“讨逆军”正在京师大肆抢劫,李闯没做的事情,倒是让他们先做了。
朱由检倒没有显得过于紧张,他等待这天已经很久了,与所有叛逆一起决战,将这些渣渣们全部扫进历史垃圾堆。
全副武装,拥有各种先进武器装备,却一直隐忍不发,为的就是等到这天。
只是朱慈烺现在在这群人手中,这让朱由检心中有些不安,虽然这位崇祯太子在后来历史中堪称废物的存在,但毕竟也算是骨肉至亲,就这么放任不管,也说不过去。
“高文彩,派几个得力锦衣卫,在紫禁城周围找找,见到太子,务必将他带回来,非常时期,要是落在陈演手里就不好了。”
高文彩领命而去,这时候明军已经将据马铁丝网环形阵地修好,而讨逆军还忙着在城内抢劫,没有立即向慈宁宫发起进攻。
或许在李国祯他们看来,崇祯皇帝已经是瓮中之鳖,被困死在紫禁城中,
李国祯,萧一民,以及乔盛禹三人,力主生擒朱由检,交由他们处置。
毕竟崇祯皇帝曾让他们生不如死,他们现在也要还以颜色给他看看。
崇祯皇帝目光转向身边众人,此时与他坚守阵地的有,锦衣卫千户高文彩,百户王鑫沛,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钦天监监正汤若望,庆王朱由安,漕运总兵冯萧山,中卫军千户王大弟。
中卫军八百人正手持掣电铳,默默等待叛军进攻。
崇祯皇帝登宫楼,拿出军用高音喇叭,用不太标准大明官话对他的将士们高呼:
“诸位将士,大明最危急的时刻到了,杀光叛军,天下就是我们的了!朕将与你们并肩作战,击退叛军之后,所有参展者,你们每人都会分到三十亩良田,十年之内,免收赋税!”
崇祯皇帝话未落音,两宫之间响起振聋发聩的万岁声。
“万岁!大明万岁!皇万岁!”
三十亩良田足够养活一家
第五十九章 望所
“李哥,你说那啥马场会不会杀咱们?”
雷大柱神色紧张,不停追问锦衣卫李若琏,惹得旁边赵三醒吃吃发笑。
“奶奶个腿儿!你笑个逑!要不是你去喝花酒,惹是生非,咱会被关在这儿吗!
宽永二年二月十八,酉时初刻。
在抵达长崎港第十天,终于打探到西班牙人汤姆士消息,准备带人回国时,锦衣卫南镇抚司李若琏与临清漕兵雷大柱莫名其妙卷入一场发生在当地妓院的斗殴事件。
将他俩拉下水的,正是福建茶商永福号的账房先生年近五十的小老头赵三醒。
在长崎奉行马场利重的亲自招待下,三人被关押在长崎望所中,由十名甲兵看守。
所谓望所就是长崎港岗哨,位于长崎半岛南野母崎权现山,此地这是长崎最高点。站在望所顶部,能够轻松俯瞰整座港口。
德川家康去世前夕,伴随欧洲殖民者快速向东扩张,越来越多的欧洲人开始进入长崎港,为了加强对外国船只的控制,也为了防备可能发生的侵略行为,幕府在长崎建立望所,设有炮台,派甲兵常年驻守,监视进出港口的船只,为的是扩大警戒范围,延长预警时间。
没想到三位远道而来的大明子民竟被关押到了这里。
可以想见马场利重对李若琏他们重视程度非同一般。
在马场利重看来,此事的确算是非同小可,自从八年前,岛原之乱期间,十几个浪人跑到长崎想要乘火打劫哄抢荷兰商人被奉行大人坚决镇压。位于日本国最前沿的长崎港已经渡过八年平静时光,对于马场利重这个大名出身勇武好战的奉行来说,这样的日子过的是在无味。源源不断的暴利早已让这位高贵武士感觉麻木,随着时光流逝他越发意识到只有建功立业才是自己人生的真正目的。
所以在听到两位检使汇报说在长崎热发现两个大明斥候,很有可能是来行刺幕府将军,听到这个消息,长崎奉行喜出望外,立即命令驻扎在冲番所的千人番紧急集合,前往长崎最大的妓院捉拿刺客。
长崎港的防务并不由本身负责,而是天皇委派临近几个藩镇大名轮流派兵驻守,主要有佐贺,福冈。
李若琏一行人抵达长崎时,正是佐贺藩派兵轮值,总数有一千人的甲兵驻守在冲番所,随时待命。
只是抓三个刺客,便动用整整一个番所,不得不说有点牛刀杀鸡的意味。
当手持火铳弓弩的甲兵破门而入,冲到李若琏身边时,这位见惯刀光剑影的硬汉立即停止了抵抗。
个人如何勇武,也不是整支军队。
更重要是
就在雷大柱为自己的生死忐忑不安时,在长崎东部奉处所榻榻米旁,奉行马场利重正用产自中国的毛笔在产自中国的宣纸写下三位明人的事迹,工工整整的小篆也是中国书法。
这封信将发往江户,在大后天黄昏前呈递到三代将军德川家光手中,按照长崎奉行在信中的说法,将由将军大人决定这件事情如何处理。
称帝书信的内容无非是
第五十九章 爆炸
实际,对德川幕府来说,此事的确非同小可。
自三十二年前德川家康在关原之战击败丰臣家族逐步统一天下后,各藩承平日久,远离关中平原的长崎更是远离战事,即便在后来杀人盈野生灵涂炭的岛原之乱中,长崎藩也一直保持风平浪静。只有十几个溃兵浪人想要乘火打劫哄抢荷兰商人,被前任奉行大人坚决镇压,枭首示众。
现任奉行马场利重出身武士世家,生性残暴,好勇斗狠,曾为友人报仇,在江户街头手刃仇敌,幕府将军也正是看中这点才派他来长崎。
马场利重做长崎奉行已经十年,奉行是个肥缺,位高权重,地位与大名不相下,甚至有某些时候越级指挥附近大名军队作战。但凡运抵长崎的荷兰中国货物,都要经奉行一道手,单凭这一点,便有源源不断的财源流入奉行腰包中。
时光流逝,虚名与暴利已让高贵武士感觉麻木,他还有更高的追求,那就是建功立业。
所以当检使汇报听说在长崎热发现三个携带武器的明人,而且很有可能是来行刺幕府将军的此刻,马场利重喜出望外,立即命令驻扎在冲番所的千人番紧急集合,前往长崎最大的妓院捉拿刺客。
长崎港的防务是并不由长崎奉行直接负责,而是由临近几个藩镇大名轮流派兵驻守,其中主要有佐贺,福冈。遇有紧急情况,长崎奉行可代幕府向大名发号施令。
此时正是福冈藩派兵轮值,总数有一千人的福冈甲兵驻守在冲番所,随时待命。
只是抓三个刺客,便动用整整一个番所,不得不说有点牛刀杀鸡的意味。
长崎东部奉处所。
一张精致的榻榻米旁,奉行大人马场利重与福冈千人番番长中铺三郎相向而坐。
在此之前,奉行达人已用产自中国的毛笔在产自中国的宣纸写下三位来自中国的刺客光辉事迹,不用说,大人的字迹也是工工整整的小篆中国书法。
将信连夜发往江户后,马场利重召集黑田三郎前来议事。
所谓议事其实也就是贿赂。
“这是马场家族的一点心意,希望将军笑纳!”
马场利重边说边将一袋分量十足的黄金递向黑田三郎,千人番番长归福冈番大名管辖,级别比长崎奉行低很多,率兵缉拿刺客也是他分内之事,见马场利重如此这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眼睛不由自由的望向玄关方向,担心这是奉行大人故意设下的圈套。
“去年你们番高政大人3往江户参勤交待4,遭遇大水,耗费甚多,濒临破产,向大阪商人借贷七万钱救急,我在江户的耳目说,幕府将军有意对福冈番改易,”
黑田三郎神情沮丧,作为福冈番高层,他知道马场利重所言不虚,实际,自从福冈骚动5后,番内经济形势日趋恶化,不少兵士已经半年没有发米,要不是赶到来长崎交待6,暂缓燃眉之急,这些兵士恐怕会有哗变的危险。
“大人想要我做什么?”
马场利重一拍大腿,爽朗笑道:
“好!三郎果然快人快语!只需将军帮我在呈递幕府将军的书信多美言几句,”
见黑田三郎还是一脸茫然之色,长崎奉行直截了当道:
“黑田家缺钱,马场家缺军功,黑田家族在关原之战中战功赫赫,战功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而对我们马场家却是晋升的资本,因此只要两家能好好合作,以后你们也不要去问大阪那些吸血鬼借钱了!直接来长崎找我!”
黑田三郎神色凝重道:“若是让幕府大人知道“
德川幕府为了控制手下各藩,制定了各项措施严格限制大名言行举止,其中就有严禁大名与奉行接触的规定。
“串联大名,奉行大人不怕我家主公告发你?”
马场利重伸手打断中铺三郎说话,目光逼视番长,微微笑道:
“你们黑田家被德川家欺负的还不够吗?我听人说,关原之战时,黑田番有良田三十万亩,丁口八万,现在呢,短短三十年时间,从德川家康到德川家光,三代将军巧取豪夺,黑天番剩下不到二十万亩良田,丁口锐减到六万,你家黑田高政大人,现在连参勤交待都快要维持不住了,”
黑田三郎攥紧拳头,狠狠砸向面前的榻榻米。
作为黑田家重臣,眼看着黑田番渐趋衰落,他对江户方面咄咄逼人的态势早有怨言。
“奉行大人所言极是,德川家欺人太甚心,当年若不是黑田长政大人在关原之战帮助,他德川家如何能击败丰臣氏,天下初定,便对功臣乱加猜忌,不要说这些年巧取豪夺,就是八年前的岛原之乱,我们福冈番境内无一人信仰天主教,松平信纲7却借口追击叛军,率军进入佐贺,沿途烧杀抢掠,要不是天草四郎战死,长政大人也将揭竿而起!“
马场利重举手示意番长不要再说下去。
黑田三郎迅速抓起黄金,塞进袖中,抬头看时,望见玄关外有人影闪过,他正要拔刀,被奉行大人劝阻。
“百步之内,都是我的家臣,将军不必担心,德川家倒行逆施,不会长久的,到时高政大人若是有心,可事先和我联系,”
正在这时,玄关外忽然立了个黑影,隔着纸门向奉行达人禀告道:
“大人!大人!不好了!”
喊话的是马场利重心腹侍卫,是一名来自北国的武士,语气如此慌张,可见是有重要事情发生。
“无礼!没见到我与黑田将军在商议事情吗?再敢如此,就去切腹吧!我会亲自做你的界错人!”
马场利重边说边向黑田三郎斟了杯清酒,聊表歉意。
“大人,权现山的明人跑了!”
“什么!”
奉行大人手中酒**摔落在地,溅在榻榻米旁的木屐。
“进来说话!“
那武士来不及拖鞋,踩着木制地板咚咚咚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奉行大人身前。
“他们杀了两名守卫,不仅如此,还放走了”
“放走什么!”马场利重怒火中烧,恨不得拔刀劈了这武士。
那武士抬头望坐在旁边的黑田三郎一眼,犹豫片刻,正要凑到奉行大人耳边。
“黑田将军是我至交,不需要避讳,说吧!”
“是!”武士忐忑不安道:“关押在望所的那个西洋人被明人放走了!”
“八嘎!”
奉行大人拎起侍卫,眼前一阵晕眩,差点摔倒。
关押在权现山的西洋人可是马场利重手中一张王牌,他不惜冒着被德川家枭首的风险,将此人秘密关押在权现山,没想到,没想到竟被几个明人带走了!
黑田三郎见长崎奉行反应如此激烈,便知这个西洋人非同小可,也不顾马场利重此刻心急如焚,忍不住问道:“大人,这个西洋人是什么来头?”
奉行大人强忍住站直身体,有气无力道:
“他就是传教士汤姆士,”
“啊,”番长呆若木鸡,半响楠楠问道:“就是那个帮助天草四郎在岛原城铸造火炮,打死幕府大将的板仓重昌的西班牙人?此人不是在岛原城破后**而死了吗?”
“没有,他一直被我关在权现山,”
奉行大人话还没说完,声音便被一阵惊天巨响淹没,仿佛千万个炸雷同时响起,大地颤动,榻榻米清酒洒了一地。街道无数人在狂呼奔跑。黑夜被撕裂,三人不约而同望向窗外,只见南方,权现山方向,升起一团似蘑菇的红色云朵。
“是望所,望所火药库炸了!”
三人相互看了眼,不约而同惊叫起来。
第六十章 群魔
“朱由检!若是你现在退位,不失为富家翁,保你后半生富贵!”
崇祯皇帝朱由检抬头望向远方,慈宁宫外,国丈周奎在两名叛军簇拥下朝这边喊话。
朱由检回头对周皇后道:“看到没有,这就是咱们国丈,你的亲爹爹,”
皇后周风沉默不语,崇祯举起手中喇叭,朝对面喊道:
“周奎,念在皇后份,朕今日不会杀你,回去告诉陈演李国祯,朕饶不了他们,你们有多少人马,一起吧!”
周奎还想说话,忽然瞥见不远处一排明军举起火铳正对准自己,国丈叹息一声,摊开这个女婿敬酒不吃吃罚酒,摇头晃脑退下去了。
崇祯皇帝转身对千户高文彩道:“去把朕的迫击炮抬过来,”
趁着中卫军,忙着部署阵地时,朱由检已经把他的一部分装备从乾清宫密室搬了出来,一门炮击跑,一只重型**,至于火焰喷射器,因为四周都是木质建筑,慈宁宫,乾清宫处于正中间,崇祯皇帝担心喷火的话会把自己烧死。
再说,这种最具震撼力的武器还是留在八旗劲旅吧,相比眼前这群乱臣贼子,朱由检更加憎恨的是建奴。
高文彩带着两名锦衣卫将拆成零件的迫击炮以及两箱炮弹搬到慈宁宫前,在所有人注视中,朱由检娴熟的将迫击炮安装完成,又在高处架起了他那把心爱的狙击步枪。
中卫军八百士兵手持掣电铳,分作八列,每列一百人,列队完毕,做好了射击准备。
朱由检这样排兵布阵是要冒一定风险的,中卫军现在没有骑军,这是因为崇祯皇帝缺乏马匹,如果叛军中有骑兵,单纯火铳兵能否挡住骑兵进攻,这还是个问题。
至于逃入城中的一千五百多藩王军,朱由检对他们并不抱什么希望,倒不是因为忠诚问题,而是这些人大都未经战阵,仅凭一腔热血以及对银子的追求才来到这里,他们手中的武器也颇为粗劣,有装备鸟铳的,有装备鲁密铳的,有装备三眼铳的,甚至还有装备弓箭的。
朱由检本打算让这群人做炮灰,毕竟几位亲王势力太大对自己不是什么好事,但眼下事态紧急,多留一人,以后就多一人对抗鞑虏,所以皇帝下令藩王军作为援军,只承担次要战斗任务,把守慈宁宫阵地的只要靠皇帝麾下的中卫军。
李国祯望向慈宁宫前的环形阵地,眉头紧皱,转身对旁边两人道;
朱由检堆几个麻袋,是要做什么?“、
“诸位畏缩不前,我就先了,抢到东西,可别眼红!”
乔盛禹说罢,猛一挥手,身后百十名手持三眼铳的马帮争先恐后朝这边冲来。
宁武关前,顺军大营,被割去双耳的劝降使者跪倒在地,嘴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
“皇,唐王把咱们人都抓了!说是要祭旗!”
唐王?
李自成脸色阴沉,崇祯十年他曾与这个朱聿键交过手,后来听说他被朱由检关在了凤阳。
“这个挨千刀的不是关在凤阳吗!啥时候出来的!”
这个,这个小的就不知了。
李自成一脸嫌弃的望向跪倒在地的使者,脸色阴沉,挥手道:“,没求用的东西,拖下去砍了!”
奶奶个腿,攻城!
李自成一声令下,十几门佛朗机一起发出怒吼,将宁武关城头临清砖打的碎屑横飞。
“要是崇祯皇帝真在宁武关内,你们这样一顿炮打不是把皇帝老儿打死了?”
刘宗敏怒气冲冲,也不搭理李自成,过了半响才道:“奶奶个腿,你自去当皇帝就好,打仗的事,就不要插手了,老刘知道咋做!老子死了那么多人,还管个逑咧,给老子打,狠狠的打!”
李自成闷哼一声,拂袖而去,旁边牛金星宋献策还想要说话,见刘宗敏正在气头,叹息一声,连忙追大顺皇帝去了,
刘宗敏自愿打头阵,当然不是呈匹夫之勇,现在顺军下都知道宁武关内藏着一位大人物,搞不好就是大明崇祯皇帝,既然皇帝都在,宁武关内金银财宝肯定也是不计其数,这无疑是大家蜂拥前的动力。
谁能率先攻陷宁武关,谁就能多抢一些东西,顺军或者说闯逆分配制度可以简称为按时分配,也就是谁能站在时间前面,谁先看到财物,财物就是他的了。
刘宗敏是顺军各派系中最有实力的一位,他手下一万老营精锐差不多占了老营总数的三分之一,因此他在顺军中威望颇高,甚至有与闯王平起平坐的意味。
刘宗敏挥刀立马,指向宁武关,转身望向对身后一千老营精锐道:
“半个时辰,攻下宁武关,把那个龟孙养的朱聿键给老子抓住,老子要活剐了他!”
日本,长崎港,权现山望所。
锦衣卫李若琏小心翼翼将火药塞进牢门锁孔中,看得旁边赵三醒雷大柱两人目瞪口呆。
“刚才被抓住时,甲兵没搜你身?”赵三醒一脸茫然望向李若琏,脸露出不可思议表情。
“搜了,我藏在衣服夹层,”锦衣卫云淡风轻道,这样的把戏对南镇抚司堂指挥来说是小儿科,锦衣卫特制的衣服夹层全身相通,搜查时只需将粉末状的火药分别藏于袖口领口,决难发现。
“等他们换岗时,点燃引线,老赵带路,不要恋战,趁夜赶往港口,”
赵三醒点点头,三人一起望向窗外,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从东边山岭走来一队甲兵,人数在二十人下,便走便叽里呱啦说着什么,忽而又爆发出阵阵大笑,
“赵老三,他们在说啥呢?”雷大柱眯缝着眼睛朝那群甲兵望去,
赵三醒白了他一眼,过了好久才道:“说是这个月有钱喝酒了,幕府将军见到咱仨人头一定会很高兴的。”
雷大柱啐了口唾沫:“我呸!谁谁死谁活还说不准呢!”
锦衣卫示意两人不要说话,用最最古老的钻木取火的方式,用两根木棍用力摩擦,旁边两人又是用惊愕目光望向李若琏,从他娴熟的动作来看,这应该不是他第一次干这种事情,赵三醒不禁对此人的身份感到好奇。总之他绝不是所谓的什么锦衣卫番子,大明锦衣卫番子不下万人,要都是这样,那还有东林党什么事了。
牢房枯草被点燃,只听一声清脆声响,铜锁被从里面完全炸开,响声惊动附近两名巡夜的兵士,两人拎着灯笼急步朝这边走来。
隔着近前,隔着牢房,两个甲兵对里面的犯人大声训斥,甚至一度准备冲进来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