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赐婚
不等李若琏开口,坐在锦衣卫旁边沉默许久的日本女人用流利大明官话回答道:
“皇帝陛下,我哥哥原名是益田贞,为了躲避德川追杀,才改名天草,我家与德川家有血海深仇,大明愿意收留我,来日益田家必当报答!至于马场利重,”
益田素子微微一笑,露出两排黑黢黢的牙齿,看的朱由检脊背发凉,他当然知道这是江户时代日本女人的风尚,只是乍看起来,很不习惯。
“且不说窝藏幕府将军通缉要犯,权现山火药库爆炸,死伤百人,消息传到江户,德川家光会让奉行切腹自杀的,而这位马场大人,对江户早有不满,暗中勾结各地强藩,所以这次他绝不会决不会束手待毙,”
朱由检微微颔首,眼前这个日本女人果然不是等闲之辈,三言两语就能说中问题要害,将来大明中兴,这个女人应该也能出一把力的。
“素子姑娘的意思是,长崎奉行正在联合各藩,发起倒幕战争,所以无暇顾及你们了?”
益田素子愣了片刻,众人也是一脸茫然望向崇祯皇帝,根本不知道他们的皇帝在说些什么。
益田素子郑重其事道:“皇帝陛下所言甚是,若陛下派出王师,趁幕府大乱,东征日本,则大事可定!”
朱由检哑然失笑,日本是迟早要征服的,不过不是现在,至少三年内不用考虑,至于德川幕府,按照崇祯皇帝之前的计划,如果能向德川家光借点兵对付建奴,那当然是极好的。不过现在看来,这完全是朱由检痴人说梦。
根据益田素子叙述,幕府将军与满洲建奴关系微妙,虽然满清已在崇祯年间彻底征服朝鲜,纵容八旗大肆抢掠,然而日本在朝鲜的利益却未受到任何损失,甚至一度得到皇太极多尔衮保护。
这也是后来郑成功向日本乞师援助大明,受到幕府将军冷遇的原因之一。
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这样才有可能中兴大明。
益田素子绝非等闲之辈,凭借她哥天草四郎威望,振臂一挥,也能在日本拉起一支类似欧洲中世纪十字军的力量。
这样的草莽英雄,如果不能收入自己麾下,那将会是个巨大损失。
相信天草四郎的妹妹来远渡大明,也不是简单逃难这么简单,凭她的关系人脉,既然已经在岛国蛰伏八年未被发现,为何要主动现身呢?
答案呼之欲出。
朱由检微微笑道:“素子姑娘不必客气,大明乃礼仪之邦,凡是真心相待的朋友,朕都是欢迎的,北京欢迎你,眼下大明内忧外患,不过也只是暂时的,有在座众位忠勇之士,有神州百万热血男儿,大明中兴指日可待!“
崇祯皇帝目视众人,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素子姑娘,你应该感谢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大人,李指挥使今年二十又七,智勇双全,器宇轩昂,在长崎时,两次救你,甘冒风险,朕听说他至今未婚,不知你可有夫家?“
”小女未嫁。”
益田素子如少女般羞涩低语道。
旁边王承恩愕然望向崇祯皇帝,大明皇帝各个奇葩,王公公做梦也不会想到,朱由检还会给臣下做媒。
”既然如此,不如朕来做媒,你二人结成秦晋之好?将来大明中兴,朕必派李若琏亲领大军,东渡日本,为益田家报仇!”
益田素子美丽脸庞闪过一抹绯红,如少女般羞涩低下头,无论是出于感情还是理智,大明皇帝现在所说的都是她的心声。
实际,岛国女人以服从为天性,便是益田家这般强势女子,此时已把大明皇帝看做是可堪信任的长者,对崇祯皇帝的话自然听从,何况她本人对李若琏早心生仰慕之情。
“李指挥使,人家已经表态,你意如何?”
朱由检微微笑着望向李若琏。
“国家如此,臣焉敢以私废公,谈婚论嫁?“
尽管嘴这么说,他还是忍不住抬头望素子一眼,在长崎时一见钟情,这些天相处下来,便是最迟钝的雷大柱也看出两人之间关系非同寻常。
赵三醒接过话头道:“李大人,谁说杀鞑子就不能娶老婆?”
王承恩也在旁边道:“李若琏,皇亲自做媒,这在我朝可是从未听说过的事情,你想抗旨不尊?”
就连西班牙人塞万提斯汤姆士也开始起哄:“尊敬的李若琏阁下,扭扭捏捏可不是骑士风范。”
李若琏脸色微红,转身向崇祯皇帝叩头道:“谢皇恩典!不过锦衣卫指挥使,还是交由别人去做,臣恕难从命!”
要知道锦衣卫指挥使是从一品大员,在朝中位置仅在六部尚书之下,李若琏只是堂指挥,升任指挥使,至少连升三级。
崇祯皇帝微笑着,和颜悦色道:
“朕记得当初派你去日本之前,曾许诺与你,若顺利找到汤姆士,必将重赏,裂土封王,不再话下!“
李若琏离开酒席,面朝崇祯皇帝轰然跪下,神色坚毅道:
“臣一心为国,从未想过什么封侯称王,大明危在旦夕,臣自幼受皇家恩宠,无以回报,若是听从皇封赏,与外边那些坐地起价的军头有何不同,臣宁死不从!”
王承恩连忙道:“李大人,皇有意抬举你,你为何如此?”
李若琏低头不语,这些时日,从北京到天津,从扬州到瓜州,从长崎到江户,所见惨不忍睹,太多的人间惨剧,太多的悲欢离合,刺激着年轻锦衣卫的神经,大明兵戈不止,神州破灭在即,他哪有心思追求个人名利。
“好!”
崇祯皇帝击节赞叹,前双手扶起李若琏,微微笑道。
“朕果然没有看错人!你的说得是,大明朝不保夕,就在十几天前,李国祯陈演等叛逆,攻陷北京,一路打到慈宁宫,朕差点被他们烧死,眼下除了京师这片地,大明内外皆不受朕控制,唐王朱聿键在山西宁武关与李闯血战,至今生死未卜,朕真的拿不出什么给你们这些忠义之士封赏了,”
朱由检说到这里,眼圈有些红润,今晚他喝了不少酒,情绪也格外激动。
“前任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叛国投敌,被朕亲手斩杀,指挥使的位置空了好久,就是留给你的,裂土封侯等以后收复失地再说,眼下,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你必须做!”
崇祯皇帝说罢,转身对王承恩道:“让宫中准备一下,挑选个良辰吉日,指挥使的大喜,朕要好好操办。”
王承恩连连点头。
“好了,今日就到这里,李若琏,你们几人先行退下,雷大柱与赵三醒的赏赐,朕已交由吏部,两位欧洲绅士不要走,朕要和你们好好谈谈火器
第七十七章 南下
崇祯十七年,顺治元年,二月二十九,盛京汗王宫、
初春的辽阳仍然天寒地冻,汗王宫暖阁内却是暖意融融,屋内四角升起炭火,几名正黄旗的包衣奴才不断望火炉中添加木炭。
摄政王多尔衮身披貂皮大氅,倚坐在张梨花木圆椅伸手向火,在他对面,端坐着硕郑亲王,辅政大臣,镶蓝旗主济尔哈朗,相比多尔衮的肆意洒脱,济尔哈朗要显得拘谨很多,他双手放在膝前,低头注视着跨间的佩刀,偶尔抬头望一眼坐在对面的多尔衮,左边脸颊的刀疤在炭火照耀下熠熠生辉。
图尔格、索尼、锡翰、巩阿岱、谭泰、塔瞻等人皆在周围侍立,大学士范文程一脸祥和,格外引人注目。
八旗之中的正黄,镶黄两旗旗主也没有到场,他们皆属于肃亲王豪格势力。盛京之内,肃亲王豪格与忠亲王多尔衮斗争日趋白热化,即使是双方达成妥协,推举皇太极第九子福临位后,矛盾仍没有化解的迹象。
毕竟最高权力不允许出现真空。
实际,今日之所以选择在汗王宫议事,就是为了避开肃亲王豪格。
虽说经过崇德年间岳托事件,豪格一党势力开始衰落,豪格本人在去年甚至一度被削去亲王爵位,降为贝勒,其党羽也遭到打压,仍而这位皇太极长子毕竟还掌握有八旗之中正黄镶黄两个最强旗武力。当然不能小觑。
忠亲王多尔衮表面放荡不羁,实则小心机警,他对豪格一党仍不放心,处处加以提防。
实际,多尔衮亲自策划的一场针对皇太极长子的阴谋正在紧张有序进行。
环顾四周,暖阁内除了些熟人,又增加几张陌生面孔,两个没来得及剃发的明人也出现在摄政王视野中。此时此地在清国高层议事中出现明人是比较罕见的。多尔衮目光眉头微皱,拜父亲努尔哈赤所赐,他对明人怀有与生俱来的仇恨。
据大学士范文程说,这两人是从晋城逃来的,在此之前,他们与清国互通有无,做过不少年生意。
近来在山西,晋商受到唐王朱聿键以及李闯流贼的双重压迫,不少人倾家荡产家破人亡,不得已只有投奔清国。
见众人到齐,济尔哈朗咳嗽一声,难以想象,半年前他还是豪格心腹,现在已经完全倒向了多尔衮一边。
多尔衮抬头望济尔哈朗,抬头望向站在四周的文武官员:
“今日召集大家来,是要商讨征讨明国之事。“
大学士范文程立即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多尔衮微微一笑,仿佛在打量狗似的望了范文程一眼,接着道:
“自从去年九月,硕郑亲王率大军拱卫宁远,攻克中后所,斩杀明国总兵李辅国,袁尚仁后,八旗勇士已经快半年没有出关,眼下天寒地冻,粮草不足,是时候再去南边打打秋风了!”
群臣之间响起一片愉悦的低语声,听到说要去打秋风,在场众人,无论是汉人还是满人,都精神振奋。
难以想象,数十年前,努尔哈赤还在白山黑水间靠卖人参起家,风餐露宿,饥寒交迫,指望辽东明人施舍过活,短短几十年后,女真人便过了奴役明人的生活。
自从去年入冬以来,辽东天气格外寒冷,河水结冰,道路泥泞,各旗都有牲畜冻死,因为去年秋季草料长势不佳,冬天缺乏草料供应,没有冻死的牛羊马匹也大都奄奄一息,瘦的像皮包骨。
牲口过的不好,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各旗战甲当然不会面临饥荒,然而他们名下的包衣奴才们处境就不容乐观了,不少包衣瘦骨嶙峋,就剩下一口气在。
眼下虽然已经开春,大雪却没有融化的迹象。不要说深山老林,就是辽河两岸肥沃的田地,也还没有开冻,冻土深达数尺,根本无法耕种。
面对极端严寒天气,盛京几乎未采取任何措施,大学士范文程向多尔衮以及小顺治帝解释说这是大明天子失德,以致天怒人怨。
然而大明皇帝失德,为何会将灾害降临到清国头呢?董仲舒这套天人感应学说摄政王并不感冒,这位意气风发的统帅只相信武力。
从关内逃入盛京的晋商越来越多,搁在平时,在盛京,晋商是最欢迎的人群。因为这些人会从南方带来女真人最需要的盐,铁,金疮药,还有些丝织品。
然而现在,女真人惊讶发现,近来逃到盛京的晋商个个一贫如洗,除了一身棉袄,几乎啥也没带。
这也难怪,他们是为了躲避李自成,朱聿键迫害,逃命到这里来的。
从这些晋商身,多尔衮得知发生在山西的战事,明军屡次挫败流贼,而且对方还是刘宗敏手下的老营精锐,此刻双方在宁武关前僵持不下。这样的结果颇有些出乎摄政王预料。
“天气寒冷,辽东不少田地没法耕种,蒙古各部落的羊羔也冻死不少,大学士说是因为崇祯皇帝无德,孤不这么看,眼下晋商是靠不住了,听说他们已经完了,近两个月,从口外运进来的粮食比往年少了一半,盛京的包衣们饿的只剩皮包骨,照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八旗勇士们也会挨饿!”
多尔衮说到这里,抬头望向众人,缓缓道:
“眼下大明生变,孤设在北京的细作被朱由检杀死大半,听说还有不少大臣也遭到崇祯小儿毒手,其中有几位大臣与我大清关系甚密,比如内阁首辅陈演,“
”另外,驰援山西的唐王朱聿键一部,竟然越打越勇,眼看就要击退李自成,我早说过,李闯流贼不成事情,那群泥腿子是啃不下宁武关就会退回陕西,这样一来,朱聿键他们就会在山西坐大,甚至吞并掉那两个一直坐山观虎斗打的明国总兵,大清决不能眼看着明军在山西坐大。因此,我将亲率镶蓝,正白,镶白三旗主力挥师南下,全力攻打北京城,顺带抢掠一番京畿州县,吉尔哈郎率三旗一部,由张家口进入山西,坐观明军与李闯争斗,见机行事,只要攻下宁武关,攻下北京,便能断绝明人任何侥幸之心!”
第七十三章 殉国
崇祯十七年二月二十九日,山西宁武关。
瓮城废墟烟雾弥漫,残垣断壁在燃烧,三三两两的顺军士兵形若鬼魅般在砖石瓦砾间游荡。
城破前夕,明军将残存火药全部堆积在城门甬道中点燃,大爆炸将已经被打开一个缺口的城墙彻底炸毁,盘踞在城头的百名顺军被当场炸死,城墙下等待登城的数百名老营精锐被震得头晕眼花,双耳失聪,当然,有些人彻底变成了聋子。
大将军刘宗敏挥舞着顺刀,指着彻底倒塌的城墙,对身后咆哮:
“杀光明军,一个不留!”
密密麻麻的顺军不等尘埃落定,便涌向废墟,各人挥舞顺刀,斩向他们遇见的一切活物。
破城之日,鸡犬不留。
这是大顺皇帝李自成亲自下达的命令,其实无须做任何动员,已经杀红眼的顺军士兵们也会自觉将宁武关屠戮一空。
整整十日,宁武关守军的顽强抵抗,给他们的对手顺军造成了难以承受的损失。
实际,即便是昨天就攻下宁武关,将所有人杀完,顺军也算是败了,他们粮草所剩不多,在这冰天雪地中,决难坚持回到陕西。
也就说,之前轻易攻下的各座城池,现在又要拱手让人了。至于接管山西的是明军还是清军,这已经不是李自成他们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他们现在需要考虑的是,如何逃生。
“皇,不如收拢人马,继续向东打,一直打到北京!”
宁武关前,制将军李岩向李自成谏言道,他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向北门望去,爆炸掀起的尘埃还没有散去,周围充斥着顺军不似人声的惨叫。
“朱聿键宁死也拉朕垫背,朕和他有什么仇!”
李自成攥紧拳头,抬头望向烟雾弥漫的宁武关,刚才这次大爆炸,至少又炸死炸伤五百顺军,死去的人算是彻底解脱了,活着的还要忍饥挨饿,至于负伤的,那就只有等死了。
“那这里杀光抢光,银子,粮食,女人,全部抢光!”刘宗敏红着眼睛,竭嘶底里咆哮道。
天佑阁大学士牛金星素以智谋著称,此刻当大顺皇帝朝他投去期许目光时,他却不自然的低下头。
“都说说,都说说,是往东还是往西?”
李自成环顾四周,目光扫视他的文武群臣们,当下局势不言自明,无论是往东还是往西,都不能留在这里饿死。
众人相互看了几眼,军师宋献策道:“皇,咱前日派去大同的使者还没回来,看样子,姜壤他们是不想归降大顺了,”
宣大镇的总兵们可不是傻子,坐山观虎斗终于有了结果。
既然顺军连一个小小宁武关都啃不下来,镇守太原大同的他们又需要担心什么呢?为何不再等等呢?
即便是顺军遭受大败,损失惨重,指望宣大镇这些总兵们主动攻击也不可能的。要想大军开动,就要先发粮饷,而北京城内那个一毛不拔的朱由检,已经半年没给他们发一文钱了。
”朕常听说,宣大军镇乃天下强军,是能与建奴野战的强军,咱们就这样打下去,恐怕没到北京,就死光酋了!”
李自成心烦意乱,扭头朝大帐走去,走出两步,旋即回头对刘宗敏呵斥道:
“刘宗敏,进城督战,正午之前,整顿兵马,返回晋城,务必要生擒朱聿键,朕要剐了他下酒吃!”
宁武关南街街口。
在一排层层叠叠的沙袋后面,七竖八散落着百杆鲁密铳,十几张明军步弓,朝向街面方向,还有两门虎蹲炮,两门佛朗机,炮身被麻袋掩盖,炮口对向街口,显得很是隐蔽。
唐王朱聿键率领千户唐通以及人数不满两百的明军,站在沙袋后面。
十天前,宁武关守军连同流民足有两万人,五天前,这个数量下降到一万,三天前,锐减到五千,而到今天,就剩下沙袋后面这些人了。
从五天前开始,明军轮流休息已不再可能。宁武关内,死去的人或许是幸福的,至少他们能够好好睡一觉。
而这些幸存的明军,大都已经三四天没有合眼,这两日顺军攻城频率更加密集,他们只能在敌人攻击间隙,乘机小憩一会儿。眼见得宁武关将要沦陷时,按照之前部署,这些人转移到了南街,准备做最后一搏。
各人蓬头垢面,脸乌漆嘛黑,眼眶深陷进去,精神恍惚,不少人手里拿着大葱,感觉困得时候就咬两口,顿感精神抖擞,如果不吃大葱,他们靠在沙袋就会睡着。
朱聿键点燃火药,从宁武关城头撤到南街时,发现这些兄弟睡得像猪一样沉,城门甬道那声震天动地巨响,也没将众人吵醒。
朱聿键不忍打断兄弟们的美梦,他很清楚,这或许是他们这辈子最后一次做梦了。
等到顺军从大爆炸中恢复过来,必定会血性报复,周遇吉率领两百明军埋伏在北街组成的第二道防线只能短暂拖住顺军,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过来。
朱聿键脑海混沌茫然,他不记得自己已经连续多少天没有合眼,作为宁武关明军最高统帅,他必须时刻保持清醒,所以他要一直睁大眼睛,亲眼目睹自己手下士兵一个个死去,一个接着一个,成百千,成千万。
朱聿键预感到自己今天也会死在这里,此刻他已经不在乎崇祯皇帝是否派来援军,也不在乎大明皇储人选是不是他自己。
冥冥之中,朱聿键听见一个声音在半空召唤自己,那声音和蔼可亲,如同逝去多年的父亲。朱聿键睁眼看时,望见白发苍苍的老福王正面目慈祥的望向自己,朱聿键望着这个体态肥硕的叔父,心中感到莫名的温暖。
终于,朱家的皇子皇孙要在地下相见了。
或许崇祯皇帝朱由检也会很快下来。
这样的念想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老福王忽然消失不见,一阵阴风迎面吹来,朱聿键打了个哆嗦,终于醒了过来。
耳边传来细密的脚步声与铠甲摩擦的咔咔声,他连忙抬头望向远处,五六百步之外,数以百计的顺军正踏着积雪,穿过北街,朝南街这边走来。
“都醒醒,闯贼要来了!闯贼要来了!”
横七竖八倒在地的明军在梦中惊醒,纷纷抬头向远处望去,朱聿键不等他们清醒过来便命令道:
“能拉弓的,多带些弓箭,街道两边瓦房,躲在窗户,射一箭,换一个地方,快!“
“会打炮的,赶紧装填火药!”
“剩余人都用火铳!等我号令,一起开火!”
一口气说完这些,朱聿键停顿片刻,声音悲怆道:“兄弟们,殉国的时候到了,大明不会忘记咱们,皇的援军就在关外,这群流贼,一个也活不了!”
明军纷纷忙碌起来,三十多名弓手埋伏在临街窗前,**十名火铳手将火药火铳集中在一块,准备最后的战斗。
第七十五章 壮烈
宁武关战事爆发后,大同宣镇的两位总兵没有发出一个援兵,直到宁武关彻底沦陷。
尽管早已知道宁武关城内指挥作战的是唐王朱聿键,尽管朱由检三次派出使者敕令宣大两镇救援宁武关并提供粮草军饷,然而王总兵与姜总兵最红还是选择了作壁观。
站在两人的立场很容易理解他们的选择。违背皇帝命令还可以用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毕竟法不责众,况且朱由检也拿他们无可奈何,要是真的出去和李自成死磕,结果只会全军覆灭,搞不好还会搭老命。
所以他们选择看戏。
宁武关前惨绝人寰血流成河的大战的确精彩,而且看了这么多天,他们也看出了点门道。
李自成手下的顺军也并不是像传言的那样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至少在宁武关面前,他们吃尽了苦头,元气大伤,已经无力再战,既然如此,对两位总兵来说,何不待价而沽,再等等呢?
至于说让他们主动出击乘火打劫,那是绝不可能的,即便是顺军遭受大败,损失惨重,指望宣大镇明军和闯贼野战,近乎天方夜谭。
何况,眼下大家都缺钱,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谁给他们发钱呢?
北京城内那个一毛不拔的朱由检,已经连续两月没给宣大镇发一文钱了。
”朕在银川时就人听说,宣大军镇天下第一,是能与建奴野战的强军,不过在朕看来,都是土鸡瓦狗,窝囊废而已,只要咱们计划周密,还不是轻松拿下!”
李自成说罢,招呼众人进账细细商议。刚走出两步,回头对还站在护城河旁边的刘宗敏喊道:
“刘宗敏,赶紧进城督战,正午之前,务必要生擒朱聿键,朕要剐了他下酒!”
宁武关南街街口。
层层叠叠的沙袋后面,整齐摆放着百杆鲁密铳,几十张明军步弓。
朝向街面方向,还有两门虎蹲炮,两门佛朗机,炮口对向街口,炮身用麻袋遮掩,很是隐蔽。
三百余人的明军残兵,横七竖八躺在沙袋后面,鼾声如雷。
这是宁武关内最后一支抵抗力量。
十天前,也就是顺军进攻的第一天,宁武关内,守军连同流民超过两万人。
五天前,这个数量下降到一万。三天前,一万锐减到五千,而到今天城破时,城内能动弹的,就剩下沙袋后面这两百多个了。
五天前,由于兵力短缺,轮流休息已不再可能,面对顺军连绵不绝的攻势,守城将士只能睁大眼睛熬下去。
对守城明军来说,死去的人或许是幸福的,至少他们能够好好睡一觉。
而活着的人,只能继续坚持下去。破城之日,残兵大都已经三四天没合眼,眼皮浮肿,头重脚轻,精神恍惚,不似人形。各人蓬头垢面,脸乌漆嘛黑,眼眶深陷进去,精神恍惚,不少人手里拿着大葱,感觉困得时候就咬两口,顿感精神抖擞,如果不吃大葱,他们靠在沙袋就会睡着。
这顺军攻城频率越来越频繁,守城明军只有在攻击间隙,才能乘机小憩。
宁武关沦陷时,按照之前部署,朱聿键命令最后的三百人马转移南街,与流贼做最后一搏。
而他自己则留在城门甬道,掩护总兵周遇吉点燃火药。
“我告诉你过没有,皇在百官面前多次提起过你,他说,”
朱聿键声音呜咽,周遇吉即将殉国,而宣镇,大同那两个渣渣至今不肯派兵救援。
“皇说我啥?“
周遇吉将火药堆积在一块,开始准备引线,一墙之外,顺军吵嚷声,欢呼声,叫骂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皇在百官面前,说你是大明勇将,说你是大明脊梁。”
朱聿键没有说下去,这话如果搁在十天前,他会当成笑话来听,到现在,每一个字,正在变成事实。
引线准备完毕,周遇吉冲朱聿键笑了笑,像是自言自语道:“皇会赢得,李自成,多尔衮都会死,会的。”
他脸色忽然变得凝重,拖着血流不止的断腿,面朝东北方向跪下,吃力的磕了三个响头,地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血。
“闯贼又登城了,你快走,我要路了!”
朱聿键擒住泪水,点了点头,从地捡起把缺了口的顺刀,开始朝甬道外退去,刚走了几步,唐王回头大声喊道:
“周总兵,你先走,我就要下来了!”
说罢,跨过一具老营战甲尸体,大步朝南街走去。
周遇吉望着朱聿键渐行渐远,口中喃喃自语,不知说了句什么,将已经准备好的火折子伸向脚下火药引线。
朱聿键撤到南街时,发现明军睡得像猪一样沉,城门甬道那声震天动地巨响,竟然没将他们吵醒。
唐王不忍打断部下美梦,此刻他已经意识到,这或许是他们这辈子最后一次做梦了。
朱聿键坐下来,目光投向北门方向,升腾起来的蘑菇云还没散去,周遇吉刚才说的话还在脑海萦绕。
他忍不住自言自语道:“李闯会死的,建奴也会死的。”
顺着风声,唐王听到城北传来顺军不似人声的嚎叫。
等到顺军从大爆炸中恢复过来,会立即屠城,这是他们的传统。
所幸宁武关内妇孺老幼早在开战前便全部撤走。
现在城中活着的,就是这三百多人了。而这三百多人,大都与顺军有着血海深仇,他们的亲戚朋友,都在顺军逼迫下填壕,惨死荒野。
朱聿键靠在沙袋,脑袋混混沌沌,他不记得自己多少天没有合眼,作为宁武关明军最高统帅,他必须时刻保持清醒,所以他要一直睁大眼睛,亲眼目睹自己手下士兵一个个死去,一个接着一个,成百千,成千万。
今天他也会死在这里,此刻他已不在乎朱由检派来的援军走到了哪里,也不在乎大明皇储人选是不是他自己。
冥冥之中,朱聿键听见一个声音在半空召唤自己,那声音和蔼可亲,如同逝去多年的父亲。朱聿键睁眼看时,望见白发苍苍的老福王正面目慈祥的望向自己,朱聿键望着这个体态肥硕的叔父,心中感到莫名的温暖。
终于,朱家的皇子皇孙要在地下相见了。
或许皇兄朱由检也会很快下来。
如果北京城破的话。
这样的念想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老福王不见了,阴风吹过,周遇吉拎着被炸飞的胳膊站在面前,嘴里嘟噜着什么。
朱聿键打了个哆嗦,从梦中醒来,抬头望向北边。
对面传来细密的踏雪声与铠甲摩擦的咔咔声,五六百步之外,数以百计的顺军正踏着积雪,穿过北街,朝南街走来。
“都醒醒,闯贼要来了!闯贼要来了!”
横七竖八倒在地的明军纷纷惊醒,向北方望去。
“能拉弓的,带些弓箭,街道两边瓦房,躲在窗户,射一箭,换一个地方,快!“
“会打炮的,赶紧装填火药!登我号令!”
“剩余人都用火铳!等我号令,一起开火!”
一口气说完这些,朱聿键停顿片刻,声音悲怆道:“诸位,殉国的时候到了,大明不会忘记咱们,援军就在关外,流贼一个也活不!”
三百明军立即忙碌起来,八十多名弓手埋伏在临街窗前,两百名火铳手手持火铳,五名炮手紧张装填弹药,准备做最后的战斗。
第九十三章 炮灰
“杀贼!“
朱聿键跃出战壕,不顾擦过耳边的重箭,举起那把缺了口的绣春刀,指向街口正在朝这边抛射的老营弓手,嘴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
连续多日的高强度战斗让唐王精疲力竭,此刻他嗓音沙哑低沉,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声音微弱的只有离的很近才能听见。
潜伏在沙袋后面的铳手被指挥官的英勇无畏所打动,一百二十多人自动排成四列,每列三十余人,有条不紊的进行三段式射击。
明军人数不占优势,不到对面顺军弓手的三分之一,然而鲁密铳威力却不是冷兵器所比。
残存的这一百多名铳手都是精锐老兵,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战场经验十分丰富,知道在这时候该使用什么阴招损招。况且这些人现在已经没有退路,各人抱定必死之心,将生死置之度外,下起手来自然更加凶残。对面弓手放箭时明军火铳手并不躲闪,而是选择在此时扣动扳机,铅弹飞行速度远比箭支要快,在弓手猝不及防的情况下,铅弹已经撕碎他们身体。
三轮齐射后,顺军老营已经倒下五十多人,更明军这边中箭的只有八人,毕竟他们身都套着三层铠甲,最里面一层棉甲,中间是细甲,最外层套着锁子甲,朱聿键在火铳手铠甲可是下了血本。穿着这样铠甲站在百步之外,除非弓箭直接射中眼睛,手掌,否则决难对铳手造成伤亡。
然而与明军对射的顺军弓手就没那么幸运了。
听说顺军甲兵在南街遭到明军弓手伏击,李自成遂命令顺军弓手赶来增援,这些弓手彼此并不熟悉,穿过废墟进入宁武关后,新近加入顺军的流民便跑去抢劫了,场面极为混乱,顺军原来的编制被打乱,这些弓手隶属于不同队伍,勉强被凑在一起,用来对付明军弓手。
顺军弓手部分是刘宗敏手下的老营精锐,部分是李岩麾下的普通战甲,甚至还有新近加入顺军的辅甲。
除了老营精锐身穿着三层铠甲,顺军普通战甲与辅甲只是胸前挡块木甲,中间胡乱塞着些破旧棉絮,除此之外,再无他物,这样的简易铠甲也只能在心理层面安慰安慰自己。勉强能挡一挡射偏的轻箭,遇重箭,木甲会被直接射穿。
顺军最高统帅李自成并非不在乎手下兵士死活,他当然愿意给每一位士兵佩戴铠甲,只是力不从心,准确说是没钱,闯王现在和历史的崇祯皇帝一样,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幸存的弓手见状,纷纷往后退走,原来他们的对手不是明军弓手,而是一群铳手,这他妈简直是个陷阱!
剩余的三四百名弓手无心再战,虽然他们人数占据优势,然而此刻顺军已没有必死决心,毕竟手多少强了点钱财,跟闯王东征是来打秋风的,现在钱财已经到手,就没必要继续拼命。
当所有人都这样想时,逃跑也就变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然而据马和废墟阻碍了弓手们逃命的步伐,就在他们费力将据马搬走,全部挤在据马附近,准备逃回大营时,忽然听见身后穿来精锐呼啸声。
不等周围人反应过来,只见几十
朱聿键和一百多人手持鲁密铳,铳口朝向街口,他们努力想要做到齐射,然而战阵已乱,齐射当然再无可能。
铳手们自由射击,铅弹夹杂着明军的愤怒,倾泻在对面蜂拥而至的老营精锐身。
失去排枪阵线,零星射击准头
第八十四章 弓手
朱聿键不好再说什么,回头望向佛塔的孙小六等人,弓手皆已做好准备。
严六骑马过去不久,北边很快传来战马嘶鸣声与嘈杂人声三眼铳爆鸣声,所有声音混杂在一起,听得朱聿键心惊肉跳,就在他为严六捏把汗时,忽然听到哒哒的马蹄声。抬头望见严六小腿紧紧夹住马腹,正从北边疾驰而来,一面急切喊道。
“来了!来了!”
五十多名轻甲果然被吸引过来。
顺军正在废墟间翻来覆去,忽然望见南边跌跌撞撞跑过来个明军骑兵,不等靠近,便急转马头狂奔而去。
顺军几名骑兵连忙举起三眼铳射击,然而那明军距离太远,再加对方骑术精湛,紧贴马腹,三眼铳没有打中。
不过对这些濒临绝望的顺军来说,明军的突然出现不啻是苍天有眼,给予他们无限希望。这说明宁武关城内还有明军,城内还有明军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有钱可以抢啊。
此时没逃走的明军,必然是抢掠颇多。只要抢了他们,还怕没银子吗?
对财富的渴望让在场众人胸中燃起莫名的热火,无论是轻甲还是老营精锐,脸都露出不可名状的复杂表情。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几个老营战甲更是心知肚明,在这种情况下,很有可能会抓住宁武关明军守将。
如果能抓到明军大官,金银珠宝还不是任由自己拿?
在几名骑兵带领下,轻甲与老营精锐蜂拥前,很快便进入了明军伏击圈。
这些顺军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不仅没找到珠宝金银,还把性命搭在了这里。
“嗖!”
一支重箭从佛塔方嗖一声射出,直直射在最前面一名轻甲胸口。
这箭势大力沉,箭道很直,那轻甲胸口被贯穿,箭镞从后背穿透而出。
中箭的轻甲绵软无力倒在地,大股大股鲜血从他口中溢出,身体开始剧烈抽搐。
佛塔三层窟窿里,孙小六攥紧那张兀自颤抖不已的胎弓,蜷缩着身子,望向塔下中箭将死的顺军轻甲,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他抬头望向天空,喃喃自语道:“二丫,看见没,杀害你的人死了,哥给你报仇了!”
中箭的轻甲为了比被人跑的更快些,连身那块木板都扔了,不过他死的一点也不亏,孙小六这一箭,攥足力气,即便是目标身披了层铠甲,恐怕也会有性命之忧。
周围轻甲抬头望向四周,却见不到一个明军,这种情况他们是第一次遇见,各人手足无措,不知进退,只是攥紧手顺刀,胡乱挥舞。很快,又有一名轻甲被射中,这次箭镞直接射入脑门,那名轻甲没来及嚎叫一声,便倒地毙命。
在背后压阵的那五名老营战甲立即反应过来,所幸他们身裹着三层铠甲,尤其是最外面那层锁子甲,普通箭镞极难穿透,在明军射出两箭后,五名老营精锐已经判断出弓手的大致范围。五人纷纷扬起步弓,也不瞄准,张弓便射,一边朝明军还击,一边快速退到残垣断壁间,蜷缩着身子,等到时机反击。
顺军四名骑兵看去也是久经战阵,不慌不忙,一边策马徐徐后退,一边举起三眼铳对着明军弓手猛烈轰击。在这个距离,三眼铳作用不大,不过火药爆炸腾起的浓烟倒是能掩护骑兵快速撤离。
只有那几十个未经战阵的轻甲,在连续死掉两名同伴后,像炸了窝一般,也不知道找地方去隐藏,只是乱哄哄的四处奔走。甚至还有三个慌不择路,跑到佛塔下面被明军射成了刺猬。
孙小六和他十名弓手隐藏在佛塔第三层,在他们脚下头顶分别还有十几名弓手。
接连射中三名顺军轻甲后,孙小六手臂有些酸痛,他调整了下握弓姿势,重新瞄准那名骑兵,弯弓如月,刚要松开弓弦时,耳边传来剧烈的爆炸声,五六支三眼铳一起轰鸣,朝佛塔这边射来。
高速飞行的铅弹打在佛塔墙壁,溅落大片大片沙土。这个距离,三眼铳与弓箭同样具有致命杀伤力,孙小六听见楼下传来凄厉哀嚎声,不知是那名弓手被铅弹击中,恐怕是活不了了。
孙小六大口喘气,努力想要克服死亡的恐惧,他猛地露出箭梢,朝对面骑兵射去,却发现原先的位置白茫茫一片,根本看不到人在哪里。
四名骑兵只有一人大腿被弓箭射中,坠落马下,其余三人快马扬鞭,消失在白茫茫的烟雾中。
第八十六章 决死
躲藏在墙壁后面的老营精锐精趁机猛烈还击,每射出一箭便将脑袋缩回到墙壁后面。
这五人箭法高超,看样子也是经验丰富的弓手,尽管位置并不占丝毫优势,然而短短五轮对射下来,木楼就有两名明军弓手被射死射伤。
尽管如此,然而毕竟人数太少,五个人面对**十人,便是箭神来到他们位置,也难以扭转乾坤。
十几轮疾射下来,老营战甲臂力明显不支,威力大不如前,准头也开始下降,佛塔与木楼的明军弓手趁着机会交相掩护,连续射中两名战甲。
剩余的三名老营战甲见局势不妙,这才意识到应该逃走,三人也顾不得受伤同伴,胡乱朝佛塔抛射几箭头,贴着残垣断壁往北逃去。
已经逃走了三名骑兵,明军当然不会给这些老营战甲任何机会,他们的后路已经被朱聿键率领的一百多火铳手拦住。
“用投枪,不要用火铳!”
朱聿键压低嗓音对身边铳手吼道。
唐王麾下这些火铳手平时除了练习开枪射击,还有一项必修课,那就是近距离投掷标枪。
如果在战场遇到突发情况,比如保护排枪战阵的甲兵全部阵亡,敌军突入近前时,这样可以给敌人突然杀伤。
火铳手们已经醒来,小憩过后,各人精神抖擞,望见顺军战甲朝这边逃窜,哪里按耐得住?
朱聿键话刚落音,一百多支标枪便一起飞出,数十步之外,三名老营战甲抬头望见黑压压一片标枪朝这边投来,急忙躲闪,然而在这个距离,想要避开百支投枪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伴随凄厉惨叫声,三名战甲都被标枪刺中,每人身至少插着五六支标枪,其中一个,被二十多根标枪刺中,死死定在了半堵墙。
战斗结束,朱聿键抬头望向佛塔,孙小六向他打手势说顺军暂时没有来。唐王乘机让两边清点损失,火铳手没有伤亡,佛塔和木楼那边损失了三名弓手,还有五个人受了轻伤。
朱聿键心头闪过一丝寒意,没想到老营战甲如此凶悍,在被突然伏击的情况下还能对己方造成这样重大的伤亡。
“你们几个,去把顺军兵器都收缴回来,手脚都麻利点!剩余人原地休息,留下一人放哨,顺军随时可能会来!”
朱聿键点了几名模样机警的火铳手,让他们去清理战场。
这场战斗下来,这支顺军伤亡惨重,五十名轻甲伤亡过半,只有十几个人趁乱逃走,五名老营战甲全部战死,四个骑兵伤了一个,都怪骑兵速度太快,刚一交手便转身逃走,如果不是这样,朱聿键有信心把这四个人连同他们的马全部留在这里。
明军将顺军遗落的兵刃全部收回,除了一堆破烂不堪的顺刀,火铳手们还缴获了五张步弓,两百多支重箭,还有一支三眼铳,六套精良铠甲,可以老营战甲穿的那五件,被标枪刺的千疮百孔,明显不能用了。
至于那几名受伤顺军,不用多说,都被明军当场杀死。
朱聿键靠在沙袋,眯缝着眼睛,望着三五个人在他面前忙忙碌碌,将缴获的步弓箭镞交给佛塔的弓手。朱聿键看了会儿,终于昏睡过去。
三名刚刚休息过的火铳手,连同佛塔的孙小六和另外两名弓手,六名哨兵视野足够覆盖南街四面。
决战之前总是静悄悄的。
正是正午时分,春日和煦的阳光照在南街四周废墟,小冰河冬天即将过去,在瓦砾下面,在尸体下面,春草正在潜滋暗长,让人感觉一阵莫名的温暖。
朱聿键神情安详,亲兵严六轻轻给唐王披了件发了霉的貂皮,这是昨天他从一家皮草商铺废墟下找到的,它的主人早在三天前被顺军红衣大炮击中,现在这块貂皮就属于无主之物。
这是唐王最后一次做梦,不知道在梦中他会看到什么?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佛塔方向忽然传来急促的哨声,铳手这边三名哨兵也应和起来。火铳手们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知道是流贼援军赶到,各人连忙抄起把雪在脸洗了洗,又抓起身边的大葱猛嚼两口,顿时感觉神清气爽。
“流贼来了,从南边,西边,东边一起过来,”
朱聿键抬头望向佛塔,孙小六还在不断向他做出手势。
“人数约有千人,五百多名弓手,两百多名战甲,剩余的都是普通轻甲,”
不等唐王说完,顺军弓箭便嗖嗖射在身边四周。
顺军弓手们距离很远已经在朝这边抛射。
“准备,听我命令,开火!”
朱聿键跃出战壕,不顾擦过耳边飞向身后的重箭,举起那把缺了口的绣春刀,指向街口正在朝这边抛射的老营弓手,朝他手下两百多名火铳手发出低沉的嘶吼。
连续多日的高强度战斗让唐王精疲力竭,此刻他嗓音沙哑低沉,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声音微弱的只有离的很近才能听见。
潜伏在沙袋后面的铳手被指挥官的英勇无畏所打动,一百二十多人自动排成四列,每列三十余人,有条不紊的进行三段式射击。
明军人数不占优势,不到对面顺军弓手的三分之一,然而鲁密铳威力却不是冷兵器所比。
残存的这一百多名铳手都是精锐老兵,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战场经验十分丰富,知道在这时候该使用什么阴招损招。况且这些人现在已经没有退路,各人抱定必死之心,将生死置之度外,下起手来自然更加凶残。对面弓手放箭时明军火铳手并不躲闪,而是选择在此时扣动扳机,铅弹飞行速度远比箭支要快,在弓手猝不及防的情况下,铅弹已经撕碎他们身体。
三轮齐射后,顺军老营已经倒下五十多人,更明军这边中箭的只有八人,毕竟他们身都套着三层铠甲,最里面一层棉甲,中间是细甲,最外层套着锁子甲,朱聿键在火铳手铠甲可是下了血本。穿着这样铠甲站在百步之外,除非弓箭直接射中眼睛,手掌,否则决难对铳手造成伤亡。
然而与明军对射的顺军弓手就没那么幸运了。
听说顺军甲兵在南街遭到明军弓手伏击,李自成遂命令顺军弓手赶来增援,这些弓手彼此并不熟悉,穿过废墟进入宁武关后,新近加入顺军的流民便跑去抢劫了,场面极为混乱,顺军原来的编制被打乱,这些弓手隶属于不同队伍,勉强被凑在一起,用来对付明军弓手。
顺军弓手部分是刘宗敏手下的老营精锐,部分是李岩麾下的普通战甲,甚至还有新近加入顺军的辅甲。
除了老营精锐身穿着三层铠甲,顺军普通战甲与辅甲只是胸前挡块木甲,中间胡乱塞着些破旧棉絮,除此之外,再无他物,这样的简易铠甲也只能在心理层面安慰安慰自己。勉强能挡一挡射偏的轻箭,遇重箭,木甲会被直接射穿。
顺军最高统帅李自成并非不在乎手下兵士死活,他当然愿意给每一位士兵佩戴铠甲,只是力不从心,准确说是没钱,闯王现在和历史的崇祯皇帝一样,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幸存的弓手见状,纷纷往后退走,原来他们的对手不是明军弓手,而是一群铳手,这他妈简直是个陷阱!
剩余的三四百名弓手无心再战,虽然他们人数占据优势,然而此刻顺军已没有必死决心,毕竟手多少强了点钱财,跟闯王东征是来打秋风的,现在钱财已经到手,就没必要继续拼命。
当所有人都这样想时,逃跑也就变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然而据马和废墟阻碍了弓手们逃命的步伐,就在他们费力将据马搬走,全部挤在据马附近,准备逃回大营时,忽然听见身后穿来精锐呼啸声。
不等周围人反应过来,只见几十
朱聿键和一百多人手持鲁密铳,铳口朝向街口,他们努力想要做到齐射,然而战阵已乱,齐射当然再无可能。
铳手们自由射击,铅弹夹杂着明军的愤怒,倾泻在对面蜂拥而至的老营精锐身。
失去排枪阵线,零星射击准头
第八十六章 尘土
李自成注视着摆在案几的人头,一言不发,嘴角浮出复杂的笑意。
朱聿键终于死了,大顺皇帝与大明藩王之间的恩恩怨怨就此了结,然而大顺与大明之间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这么说,宣大两个总兵还是不肯归降大顺了?”
李自成眉头紧皱,他派出的使者被姜壤他们礼送回来,宣镇总兵明确向大顺表达了他的看法:要想真心实意招降,就要拿出真金白银。
空手套白狼这种把戏,偏偏崇祯皇帝就可以了,拿来忽悠这两个老兵油子,实在是有点班门弄斧。
顺军现在没有银子,更没有粮食,原先的计划既然不能实施,那只有硬抢了,毕竟大家不想自己饿死,那就想办法让别人饿死吧。
大顺皇帝李自成性格坚毅,言出必行,虽然贵为天子,却仍然不改当年银川驿卒的风采。
简单说来,此人性格偏执,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具有极强的行动力,具有赌徒的性格特征,当年李自成借同县举人的银子,就是为了去赌坊翻本,输掉的钱没有赢回来,十几年下来,倒是赢得了九五之尊的皇位。
“大同不降就打大同,宣镇不降就打宣镇,这两个狗东西,什么时候也敢和朕讨价还价了!”
大顺皇帝怒气冲冲,大声嚷嚷道,然而仔细看起来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攻打宁武关已经消耗顺军万人马,无论如何,这些手下是不会再跟着他去打大同了,据说那里的明军比宁武关还要强盛。
时局如此,李自成也不能认怂,更重要的是,皇帝不能为攻打宁武关这个错误决策背锅。
想要否定一个错误,那就需要去犯更多的错误。
因此他便提议继续攻打大同。
局势一时半会儿僵持不下,这种时候就需要有臣子前给皇帝找一个台阶下,让李自成宽心的是,这个人很快出现了。
大学士牛金星前一步,抬头望向李自成,脸露出虔诚的笑容。
“皇,咱们在大明京师的探马,让锦衣卫杀了一半,”
周围一阵喧嚣,所有人都不知道牛金星想要表达什么,顺军探马与攻打大同有什么必然关系,没有人能猜得出。
“此事朕昨日就听说了,崇祯这个挨千刀的,等朕攻破北京,一定将他凌迟处死!”
这当然只是李自成的气话而已,顺军现在连大同都不敢进攻,何况是北京。
“臣听从京师逃出来的探马说,京师盛传朱由检将御驾亲征,亲自往山西增援宁武关,却被群臣阻止,只好令兵部督促宣镇总兵尽早出兵救援,臣听说,这短短十日,京师光八百加急就有多次,然而两位总兵毫不在意,一直蜷缩在城内,眼看宁武关沦陷,也不敢前救援”
李自成淡淡一笑,抬头望向牛金星,生怕大学士的唾液飞到自己脸。
“你的意思是,咱们等着崇祯发文斥责两人?”
“正是,”牛大学士一副胸有成竹模样,也不抬头看皇帝一眼。
“估计朱由检又下旨催促了,”,牛金星面无表情道:
“失去崇祯皇帝新任,这两位总兵日子算是要到头了。
李自成和颜悦色道:“那朕就等着他们回来,跪倒在朕面前,求朕收留他们!”
李自成已经可以判定,崇祯皇帝与这两位宣镇总兵之间的仇恨,或许比他本人与自己的仇恨好要大。
这种时候崇祯十七年三月五日,也就是宁武关被顺军攻破的第七天。正在南镇抚司诏狱病毒实验室注射病毒的忙碌不停的崇祯皇帝朱由检从王承恩口中得知,他的堂弟唐王朱聿键七天前便已在宁武关殉国。
噩耗如重锤般击中皇帝,他悲愤不已,顺势一拳打死了捆在铁床痛苦挣扎的流贼,后者在半个时辰内被朱由检注射了两支超强鼠疫病毒,原本计划投放陕西,现在看来是没这个必要了。
“皇,山西沦陷,宣大两镇投降闯逆,大举向东,要不了多久,就要攻打昌平了!”
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不顾诏狱守卫阻止,强行闯入实验室,来到他所忠诚的皇帝身前。当然,王公公还没有疯,他身穿着件防化服,原本肥胖的身材显得更加臃肿,远远望去,很像一只怀孕的企鹅。
“是从山西逃回来的商人告诉臣的,”王承恩气不接下气,他刚刚纵马狂奔,从乾清宫跑到南镇抚司,足足跑了报个时辰,算是突破极限挑战自我了。
朱由检抽出短刀,狠狠刺在那名头破血流的流贼细作尸体。
“这么说,李自成给这两个狗东西多杀钱,他们能为他如此卖命!坐视唐王战死,却不救援,山西的总兵,一个都不能活!朕要细细剐了他们”
皇帝陛下曾对唐王朱玉徤寄予厚望,甚至一度将他作为大明储君培养。派唐王去山西,原本只是为了迟滞顺军进攻,没想到唐王竟然在宁武关殉国。
朱由检内心悲愤不已,一件三顿没有吃饭,急得王承恩心急火燎,反复劝说。
次日早朝,崇祯皇帝率领群臣,在皇极殿正殿设置香案,遥向西北方向,向唐王在天之灵祭拜。
朱由检嗓音嘶哑,群臣跟着皇帝哭了两场,大殿之,气氛极度压抑。
崇祯皇帝面向群臣,神色哀伤道:
“朕与唐王情同手足,唐王比我朕年轻十多岁,朕一直将他视为亲兄弟,甚至想让立
然而没有想到,顺军竟然如此凶悍,寄予厚望,在训练漕兵的崇祯皇帝朱由检从山西逃来的商人口中得知了唐王朱聿键殉国的消息,悲痛不已。
大明皇帝率领群臣,在皇极殿设置香案,遥向山西方向,朝逝去的英灵行礼。
“诸位,唐王是为大明战死的,是为朕战死的,是为诸位战死的,朕决意追封他为太子太傅,正一品,”
不等崇祯皇帝说完,大学士魏藻德便率先跪倒道:“吾皇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检抬头望他一眼,沉默不言。
“李自成完了,他将不再是大明的威胁!”
崇祯皇帝言简意赅,群臣当然明白朱由检这话的意义,顺军在宁武关伤亡惨重,而且拖延了太多时日,眼下无论是继续东征,还是退后到陕西,都会是死路一条。
“眼下所律者,建奴而已。“
朱由检淡淡一笑,接着道;“不过朕已托付逃走的晋商,将大明赠送清国的礼物,带给多尔衮,相信他受到礼物,一定会大喜过望。
因为严格保密,到现在为止,大臣们对崇祯皇帝在南镇抚司进行的活人病毒实验一无所知,锦衣卫当然不敢随意泄露,除非他们也想进去配这些小白鼠。
经过两个月日夜奋战,崇祯皇帝终于找到了他梦寐以求的超强鼠疫病毒,病毒实验在建奴细作身,病毒在宿主体中潜伏时间很长,等到十天后才会发作,当然一旦发作,便是无药可治。病毒通过食道,飞沫也就是空气传播,除非能在疫情爆发后的短时期内能将感染者隔绝起来,否则没有办法能阻挡超强鼠疫病毒的传播。
当然这也是朱由检想看到的结果,既然建奴嗜好屠城,何不将鼠疫投入城中,让建奴体验一把绝命逃亡的一丝丝套路。
“皇吉祥,实际她眼睛”
大明皇帝眼下当务之急是改革漕运,十三万漕兵的归属是个大问题,按照崇祯皇帝之前的设想,要将其中一部分吸纳进中卫军中,另一部分则调入海事衙门这个崭新部门很快便会诞生
第八十四章 空手
作为大顺皇帝的亲侄子,李岩与大顺皇帝关系亲密,情同父子。平时皇帝有哪些想说却不能说的话,通常就由李岩代表他说出。
今天当然也算是一例。
群臣当然不傻,听制将军这么说,便开始站队表态,完全不顾站在旁边的宋献策感受,纷纷称赞制将军所言甚是如此则大顺可以转危为安云云
李自成转身望向大顺军师宋献策,充满期许,当然也有浓浓杀气,宋献策脸色青紫,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抬头愕然望向众人。
“李岩说得也是,朕看群臣之中,就数你才学过人,嘴皮子厉害,派你去,必然能成,等你回来,朕重重有赏,少说也封你个亲王!”
宋献策出身微寒,投奔闯王时还是个算命先生,此人根基浅薄,人品堪忧,在顺军核心层没什么人脉,遇有危险,让他去死当然附和大多数人的利益。
至于另外一位主角,因为现在已经不能在这里发言,大家只好权当他同意了。
“臣与刘宗敏交谈便知,他对京师向往已久,大军刚进入陕西就听他说要娶几个京师女子,可见其心驰神往,皇派他去京师,也算圆了他一桩心愿。”
大学士牛金星站在宋献策旁边得意忘形道,朋友遭难,他没有丝毫同情,反倒是在庆祝自己没有被李自成选中。
李自成淡淡一笑,脸色忽然凝重起来。
“说到京师,朕差点忘了,这是俺们大顺国第一次派遣使者,场面还是要搞大一点,只派一名使者,显得太过寒碜,或许朱由检会笑话俺们的,“
说到这里,大顺皇帝目光落在牛金星身,和颜悦色道:
“不如大学士跟军师一块去,彼此要有个照应,朕会派出一队亲兵,护送你们东行,即刻出发,不得有误!”
半个时辰后,李岩麾下一百多名战甲簇拥着刘宗敏牛金星宋献策三人,从宁武关东门出发,绕开宣镇大同,朝京师而去。
这一百多名战甲是李岩前几日新近招收的轻甲,不少人前几天还是流民。在军中没有任何背景关系,制将军李岩向他们保证,只要将刘宗敏他们顺利送到京师,等他们返回后,每人将得到三百两白银赏赐。
三百两白银相当于顺军普通战甲十年的饷银,在这些轻甲眼中,可以说是天文数字。
李岩反复向他们保证,大明皇帝一心求和,等他们到了京师,不仅不会有任何王危险,而且还会受到崇祯皇帝款待,除了赏赐金银珠宝,赏赐每人一两个妖艳宫女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退一万步讲,即便发生什么意外,大明皇帝也会拿面三位大官开刀,至于这些小兵,朱由检不会感兴趣的。
制将军寥寥数语便决定了刘宗敏牛金星宋献策的命运。
在李岩的启发下,这些大头兵们意识到,自己押送的这几位大官,不仅是他们的财神爷,更是他们的守护神,只要他们不跑,只要能将他们送到京师,性命会有的,银子会有的,女子也会有的。
从宁武关到北京城,千里路途,有一百多位忠勇之士严密看守,想要逃走是不可能的。
实际,宁武关惨败,顺军元气大伤,从某种程度宣告了牛金星等人主导的被征服地区政权建设的彻底失败。
如果没有失败,数万顺军也不会在这冰天雪地忍饥挨饿,啃窝窝头。
明军坚壁清野,不留一粒粮食给顺军,山西各地的士绅也视顺军为仇雠,就连顺军的基础,广大流民也开始抛弃李自成。
宁武关惨败,连同这一切失败,需要有人站出来负责,很显然,这个人就是牛金星。
基础政权建设思路并没有错,牛金星也一直在努力,然而李自成和他的草莽将军们欠债太多,现在想要恶补,却是来不及了。
问题既然已经发生,我们就不解决问题,只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试图将大顺拉正轨,并为之不懈努力的改革者们,在形势危急之下,注定将被牺牲,如秦国之商鞅,宋朝之王安石。
在牛金星死后,草莽将军们将驾驭大顺这辆吱吱呀呀的战车,彻底走向灭亡。
刘宗敏三人被轻甲带走,群臣没有退下,继续在大帐内议事。
按照李自成的说法,眼下只是开始解决第一个问题,剩余的那个,将会更加棘手。
大顺皇帝思绪翻飞,嘴角浮出复杂的笑意。他想起自己现在悲惨处境,想起当年在银川做驿卒的快活潇洒,不禁黯然。
唐王朱聿键终于走了,他当然不是一个人走的,他还带走了一万六千名顺军流民。
也彻底带走了李自成攻陷北京,登基继位的好梦。
其实这个梦,他早已经不做了。
“如何攻打大同,宣镇?先打哪个?什么时候打!都说说罢!”
李自成精神有些恍惚,他与朱聿键之间的恩恩怨怨已经了结,然而和大明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制将军李岩前一步,语气急促道:“末将听细作密报,朱由检在京师大开杀戒,单是鞑子就杀了几十个,“
”现在镇抚司诏狱里关满了参与叛乱的囚徒,每天都有人被处死,朱由检连下五道诏书让宣镇,大同两位总兵救援,两人却都置之不理,朱由检在三日前派秦王率藩王军五千,来山西增援,“
大顺皇帝眉头紧皱,面有愠色道:“刚送走一个唐王,又来了个什么秦王。看来崇祯皇帝的翅膀硬了,想要和朕一决雌雄了!”
李岩淡淡一笑,表示附和,接着道:“陛下,末将以为,此时应该加紧拉拢宣大两镇,不能让这两镇人马为秦王所用,“
李岩见李自成眉头紧皱,便接着道:
“此时宣大两镇一定比我们还要焦急,连续五道金牌不救援,也只有岳武遗才敢如此,当然,最后他死了。”
李自成微微一笑,昨日他派出的使者又被姜壤他们礼送回来,宣镇总兵明确向大顺表达了他的观点:
要想真心实意招降,就要拿出真金白银,也就是一百万两白银。
空手套白狼这种把戏,早就是两位总兵玩腻的,用来糊弄一下当今皇还是可以的。
第八十五章 两手
顺军现在没有银子,更没有粮食,原先的计划既然不能实施,那只有硬抢了,毕竟大家不想自己饿死,那就想办法让别人饿死吧。
大顺皇帝李自成性格坚毅,言出必行,虽然贵为天子,却仍然不改当年银川驿卒的风采。
简单说来,此人性格偏执,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具有极强的行动力,具有赌徒的性格特征,当年李自成借同县举人的银子,就是为了去赌坊翻本,输掉的钱没有赢回来,十几年下来,倒是赢得了九五之尊的皇位。
“大同不降就打大同,宣镇不降就打宣镇,这两个狗东西,什么时候也敢和朕讨价还价了!”
大顺皇帝怒气冲冲,大声嚷嚷道,然而仔细看起来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攻打宁武关已经消耗顺军万人马,无论如何,这些手下是不会再跟着他去打大同了,据说那里的明军比宁武关还要强盛。
时局如此,李自成也不能认怂,更重要的是,皇帝不能为攻打宁武关这个错误决策背锅。
想要否定一个错误,那就需要去犯更多的错误。
因此他便提议继续攻打大同。
局势一时半会儿僵持不下,这种时候就需要有臣子前给皇帝找一个台阶下,让李自成宽心的是,这个人很快出现了。
李岩往前一步,抬头望向李自成,脸露出虔诚的笑容。
“皇,咱们在大明京师的探马,让锦衣卫杀了一半,”
周围一阵喧嚣,所有人都不知道牛金星想要表达什么,顺军探马与攻打大同有什么必然关系,没有人能猜得出。
“此事朕昨日就听说了,崇祯这个挨千刀的,等朕攻破北京,一定将他凌迟处死!”
这当然只是李自成的气话而已,顺军现在连大同都不敢进攻,何况是北京。
“臣听从京师逃出来的探马说,京师盛传朱由检将御驾亲征,亲自往山西增援宁武关,却被群臣阻止,只好令兵部督促宣镇总兵尽早出兵救援,臣听说,这短短十日,京师光八百加急就有多次,然而两位总兵毫不在意,一直蜷缩在城内,眼看宁武关沦陷,也不敢前救援”
李自成淡淡一笑,抬头望向牛金星,生怕大学士的唾液飞到自己脸。
“你的意思是,咱们等着崇祯发文斥责两人?”
“正是,”李岩一副胸有成竹模样,也不抬头看皇帝一眼。
“估计朱由检又下旨催促了,而且催的很凶,”
“失去崇祯皇帝新任,这两位总兵日子算是要到头了。
李自成和颜悦色道:“那朕就等着他们回来,跪倒在朕面前,求朕收留他们!”
崇祯十七年三月五日,也就是宁武关被顺军攻破的第七天,一支蝴蝶终于撬动了这颗蔚蓝星球。
这日京师天气爽朗,正是暮春时节,天色渐明时,崇祯皇帝朱由检便匆忙起床,与周皇后告别后照例训来到皇极殿早朝。
朝会期间,朱由检听到最多的还是漕运粮食之类的奏报,尽管是心烦意乱,朱由检还是装着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面朝群臣,微微一笑。
户部尚书倪元璐禀告,顺着江南粮商的大批涌入,京师粮价终于开始回落,由从前的五倍变成了两倍。
多亏了崇祯皇帝出手阔绰,用几万两银子换来天下粮商的信任。与此同时,下绿箭口香糖,灌装
正在南镇抚司诏狱病毒实验室注射病毒的,忙碌不停的崇祯皇帝朱由检从太监王承恩口中得知,他的堂弟唐王朱聿键七天前便已殉国。
杀死唐王的正是李自成嫡系,制将军李岩的麾下。
精锐甲士,由制将军李岩噩耗如重锤般击中皇帝,他悲愤不已,顺势一拳打死了捆在铁床痛苦挣扎的流贼,后者在半个时辰内被朱由检注射了两支超强鼠疫病毒,原本计划投放陕西,现在看来是没这个必要了。
“皇,山西沦陷,宣大两镇投降闯逆,大举向东,要不了多久,就要攻打昌平了!”
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不顾诏狱守卫阻止,强行闯入实验室,来到他所忠诚的皇帝身前。当然,王公公还没有疯,他身穿着件防化服,原本肥胖的身材显得更加臃肿,远远望去,很像一只怀孕的企鹅。
“是从山西逃回来的商人告诉臣的,”王承恩气不接下气,他刚刚纵马狂奔,从乾清宫跑到南镇抚司,足足跑了报个时辰,算是突破极限挑战自我了。
朱由检抽出短刀,狠狠刺在那名头破血流的流贼细作尸体。
“这么说,李自成给这两个狗东西多杀钱,他们能为他如此卖命!坐视唐王战死,却不救援,山西的总兵,一个都不能活!朕要细细剐了他们”
皇帝陛下曾对唐王朱玉徤寄予厚望,甚至一度将他作为大明储君培养。派唐王去山西,原本只是为了迟滞顺军进攻,没想到唐王竟然在宁武关殉国。
朱由检内心悲愤不已,一件三顿没有吃饭,急得王承恩心急火燎,反复劝说。
次日早朝,崇祯皇帝率领群臣,在皇极殿正殿设置香案,遥向西北方向,向唐王在天之灵祭拜。
朱由检嗓音嘶哑,群臣跟着皇帝哭了两场,大殿之,气氛极度压抑。
崇祯皇帝面向群臣,神色哀伤道:
“朕与唐王情同手足,唐王比我朕年轻十多岁,朕一直将他视为亲兄弟,甚至想让立
然而没有想到,顺军竟然如此凶悍,寄予厚望,在训练漕兵的崇祯皇帝朱由检从山西逃来的商人口中得知了唐王朱聿键殉国的消息,悲痛不已。
大明皇帝率领群臣,在皇极殿设置香案,遥向山西方向,朝逝去的英灵行礼。
“诸位,唐王是为大明战死的,是为朕战死的,是为诸位战死的,朕决意追封他为太子太傅,正一品,”
不等崇祯皇帝说完,大学士魏藻德便率先跪倒道:“吾皇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检抬头望他一眼,沉默不言。
“李自成完了,他将不再是大明的威胁!”
崇祯皇帝言简意赅,群臣当然明白朱由检这话的意义,顺军在宁武关伤亡惨重,而且拖延了太多时日,眼下无论是继续东征,还是退后到陕西,都会是死路一条。
“眼下所律者,建奴而已。“
朱由检淡淡一笑,接着道;“不过朕已托付逃走的晋商,将大明赠送清国的礼物,带给多尔衮,相信他受到礼物,一定会大喜过望。
因为严格保密,到现在为止,大臣们对崇祯皇帝在南镇抚司进行的活人病毒实验一无所知,锦衣卫当然不敢随意泄露,除非他们也想进去配这些小白鼠。
经过两个月日夜奋战,崇祯皇帝终于找到了他梦寐以求的超强鼠疫病毒,病毒实验在建奴细作身,病毒在宿主体中潜伏时间很长,等到十天后才会发作,当然一旦发作,便是无药可治。病毒通过食道,飞沫也就是空气传播,除非能在疫情爆发后的短时期内能将感染者隔绝起来,否则没有办法能阻挡超强鼠疫病毒的传播。
当然这也是朱由检想看到的结果,既然建奴嗜好屠城,何不将鼠疫投入城中,让建奴体验一把绝命逃亡的一丝丝套路。
“皇吉祥,实际她眼睛”
大明皇帝眼下当务之急是改革漕运,十三万漕兵的归属是个大问题,按照崇祯皇帝之前的设想,要将其中一部分吸纳进中卫军中,另一部分则调入海事衙门这个崭新部
第八十六章 蝴蝶
穿越者舞动的蝴蝶效应在崇祯十七年三月初见端倪。
些许力量最终撬动这颗蔚蓝星球。
力量的来源就是。
崇祯有把枪。
崇祯皇帝朱由检正月初一元旦朝贺在皇极殿的那一枪,如亚马逊雨林霸王蝴蝶扇了下翅膀,最终导致十七世纪东亚乃至世界历史发生质的改变。
河南以北,辽东以南的东林党势力、勋贵势力,晋商势力,厂卫势力,漕运势力如多米诺骨牌一个接一个倒下。
从陈演到李国祯,从骆养性到萧一民,从周奎到乔盛禹,在短短两个月时间内,京师内外能叫得名字的文武大员差不多都让崇祯帝清洗一遍。幸存的官员或是朱由检心腹,或是江南官僚集团在京师的内援,总之都暂时不能动。
初步掌握朝政,无论是李自成还是多尔衮突然兵临城下,再也不会发生毫无抵抗便主动献城的悲剧。
朱由检最需要的就是时间,有了时间,他就能拥有一切。
他要屯田,他要练兵,他要研制新式火器,他还要培育鼠疫病毒,因此他的时间都是以刻为单位的,也就是十五分钟,什么辰时初刻,巫师三刻,换算是现代时间分别是清晨五点十五分,中午十二点四十五分。
东亚也在发生变化。在锁国令渐渐成形渐趋封闭的日本,大明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的突然闯入与离去,揭开了幕府将军与奉行,与各藩各大名温情脉脉的面纱,江户时代最丑陋最残忍的面目开始展现在世人面前,短短数月之间,长崎奉行,萨摩等番此起彼伏的叛乱,让身处幕府统治下的岛国居民恍惚又回到了让他们惊恐又兴奋的战国时代。
情场失意心灰意冷,无心卷入日本宗教战争的西班牙火器工匠汤姆士,被李若琏救回明国,在崇祯皇帝朱由检伟大人格魅力威逼利诱下,同意帮助皇帝陛下铸造最新式火器连珠式燧发枪。凭借一人加速武器进化无疑是痴人说梦。在朱由检协调下,大明军火齐才毕抚坚成西班牙人助手,此外,火器局还包括一百多名熟练工匠。
而李若琏本人,此刻正率领自己的日本妻子岛原之乱的领导人益田素子,连同漕兵雷大柱,往返于江浙副将一带,招募残留当地渔民,组建崇祯皇帝麾下的第一支海军。
在群魔乱舞的山西,在明军与顺军的夹击下,富甲天下的晋商在山西势力被彻底清除,李自成率领的六万顺军在宁武关前受阻十日,损失近万,进军北京被迫后延,这就给朱由检的京师防御计划提供了更充裕的时间。
至于大明的死敌,盘踞辽东的建奴女真,因为晋商在明国的突然覆灭,加之崇祯皇帝严格的海关政策,走私到辽东的物资急剧减少,无论是包衣还是真夷,他们的日子都过的越发艰难。在辅政王多尔衮的率领下,八旗镶黄,镶蓝,正蓝,正白四旗主力将对明国北直隶发动一场最大规模的袭击,如果不出意外,将近十万八旗劲旅将会在京师附近汇合,一同攻打北京城。
补充说明,辅政王多尔衮很有可能会在北京城下遭遇他阿玛努尔哈赤在宁远同样的遭遇。稍微不同的是,要了奴酋努尔哈赤的宁远城头的红衣大炮,而这一次,红衣大炮将会彻底退出历史舞台,取而代之的是威力更大,射程更远的新式火炮,至于名字嘛。朱由检还没想好。
如果多尔衮事先了解他这次面临的对手真正实力,他或许更愿意待在深山老林里啃树皮,当然,大清辅政王还不至于沦落到啃树皮的地步,这里只是做一个比喻。
“比喻,朕不要这个比喻,唐王不是张巡,宁武关也不是睢阳,秦王已率两千藩王军路,不久之后,还会有更多援军抵达山西!”
崇祯十七年三月初二,宁武关陷落后的第三天,朱由检正准备与群臣商议宁武关救援方案,未及开口便听见大学士魏藻德在那里阿谀奉承,将唐王朱聿键比作安史之乱中坚守睢阳的名将张巡。
崇祯皇帝当然不能容忍。
毕竟张巡最后死的很惨,
这日京师天气爽朗,正是暮春时节,天色渐明时,崇祯皇帝朱由检便匆忙起床,与周皇后告别后照例训来到皇极殿早朝
朝会期间,朱由检听到最多的还是漕运粮食之类的奏报,尽管是心烦意乱,朱由检还是装着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面朝群臣,微微一笑。
户部尚书倪元璐禀告,顺着江南粮商的大批涌入,京师粮价终于开始回落,由从前的五倍变成了两倍。
多亏了崇祯皇帝出手阔绰,用几万两银子换来天下粮商的信任。与此同时,下绿箭口香糖,灌装
正在南镇抚司诏狱病毒实验室注射病毒的,忙碌不停的崇祯皇帝朱由检从太监王承恩口中得知,他的堂弟唐王朱聿键七天前便已殉国。
杀死唐王的正是李自成嫡系,制将军李岩的麾下。
精锐甲士,由制将军李岩噩耗如重锤般击中皇帝,他悲愤不已,顺势一拳打死了捆在铁床痛苦挣扎的流贼,后者在半个时辰内被朱由检注射了两支超强鼠疫病毒,原本计划投放陕西,现在看来是没这个必要了。
“皇,山西沦陷,宣大两镇投降闯逆,大举向东,要不了多久,就要攻打昌平了!”
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不顾诏狱守卫阻止,强行闯入实验室,来到他所忠诚的皇帝身前。当然,王公公还没有疯,他身穿着件防化服,原本肥胖的身材显得更加臃肿,远远望去,很像一只怀孕的企鹅。
“是从山西逃回来的商人告诉臣的,”王承恩气不接下气,他刚刚纵马狂奔,从乾清宫跑到南镇抚司,足足跑了报个时辰,算是突破极限挑战自我了。
朱由检抽出短刀,狠狠刺在那名头破血流的流贼细作尸体。
“这么说,李自成给这两个狗东西多杀钱,他们能为他如此卖命!坐视唐王战死,却不救援,山西的总兵,一个都不能活!朕要细细剐了他们”
皇帝陛下曾对唐王朱玉徤寄予厚望,甚至一度将他作为大明储君培养。派唐王去山西,原本只是为了迟滞顺军进攻,没想到唐王竟然在宁武关殉国。
朱由检内心悲愤不已,一件三顿没有吃饭,急得王承恩心急火燎,反复劝说。
次日早朝,崇祯皇帝率领群臣,在皇极殿正殿设置香案,遥向西北方向,向唐王在天之灵祭拜。
朱由检嗓音嘶哑,群臣跟着皇帝哭了两场,大殿之,气氛极度压抑。
崇祯皇帝面向群臣,神色哀伤道:
“朕与唐王情同手足,唐王比我朕年轻十多岁,朕一直将他视为亲兄弟,甚至想让立
然而没有想到,顺军竟然如此凶悍,寄予厚望,在训练漕兵的崇祯皇帝朱由检从山西逃来的商人口中得知了唐王朱聿键殉国的消息,悲痛不已。
大明皇帝率领群臣,在皇极殿设置香案,遥向山西方向,朝逝去的英灵行礼。
“诸位,唐王是为大明战死的,是为朕战死的,是为诸位战死的,朕决意追封他为太子太傅,正一品,”
不等崇祯皇帝说完,大学士魏藻德便率先跪倒道:“吾皇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检抬头望他一眼,沉默不言。
“李自成完了,他将不再是大明的威胁!”
崇祯皇帝言简意赅,群臣当然明白朱由检这话的意义,顺军在宁武关伤亡惨重,而且拖延了太多时日,眼下无论是继续东征,还是退后到陕西,都会是死路一条。
“眼下所律者,建奴而已。“
朱由检淡淡一笑,接着道;“不过朕已托付逃走的晋商,将大明赠送清国的礼物,带给多尔衮,相信他受到礼物,一定会大喜过望。
因为严格保密,到现在为止,大臣们对崇祯皇帝在南镇抚司进行的活人病毒实验一无所知,锦衣卫当然不敢随意泄露,除非他们也想进去配这些小白鼠。
经过两个月日夜奋战,崇祯皇帝终于找到了他梦寐以求的超强鼠疫病毒,病毒实验在建奴细作身,病毒在宿主体中潜伏时间很长,等到十天后才会发作,当然一旦发作,便是无药可治。病毒通过食道,飞沫也就是空气传播,除非能在疫情爆发后的短时期内能将感染者隔绝起来,否则没有办法能阻挡超强鼠疫病毒的传播。
当然这也是朱由检想看到的结果,既然建奴嗜好屠城,何不将鼠疫投入城中,让建奴体验一把绝命逃亡的一丝丝套路。
“皇吉祥,实际她眼睛”
大明皇帝眼下当务之急是改革漕运,十三万漕兵的归属是个大问题,按照崇祯皇帝之前的设想,要将其中一部分吸纳进中卫军中,另一部分则调入海事衙门这个崭新部
第八十六章 比喻
在辽东,忠亲王多尔衮日子也并不好过,因为山西晋商的覆灭,加之崇祯皇帝严厉的海关政策,走私关外的物资急剧减少,不及常年的三分之一。对于重度依赖中原物资的建奴来说,这不啻于晴天霹雳。
晋商退出,当然还会有其他商人前来补充,为了十倍的利润,不少人都愿为建奴引路,为一己之私,冒着满门抄斩的危险继续给清国输血。不过新的商业体系构建需要一个过程,至少也要一年半载。
辽东数十座城池关隘,数十万建奴包衣,能否坚持到那时候,还是个疑问。尤其是消耗巨大的盛京,无论是包衣还是真夷,日子都过的越发艰难,缺吃少喝,药材也匮乏得可怜。
崇祯十七年二月二十八,在辅政王多尔衮的率领下,八旗镶黄,镶蓝,正蓝,正白四旗主力九万多人马,兵分数路。由喜峰口,张家口,居庸关等地南下,准备对明国发动一场空前绝后的扫荡,掠夺人口粮草。
如果不出意外,八旗劲旅会在京师一带汇合,伺机攻打北京城。
忠亲王多尔衮对这次扫荡或者说抢劫志在必得,成竹在胸。他的自信不是没有道理的,八旗劲旅已经太久没遇见过对手,明军对八旗的恐惧已经深入骨髓,几乎无人敢正面对抗,唯一需要稍稍注意的是盘踞在山西的顺军,不过这群泥腿子现在正深陷宁武关,自顾不暇,应该不会轻易和清军动手。当然,多尔衮也没有招惹李自成的意思,毕竟大明很大,足够两边同时开抢。
另外,这也是多尔衮巩固辅政王位置的绝佳机会,虽然另一位辅政大臣也在自己掌握之中,然而多尔衮像所有的强权人物一样,必须要大权在握,不容任何人染指。
战争是获得权力的捷径。
等到多尔衮率军从明国满载而归,回到盛京,必然受到八旗拥戴,豪格等人在八旗中的影响力将会进一步衰落。到时候控制正黄镶白等旗,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此从某种程度说,这场战斗对于多尔衮争夺汗位至关重要。
当然,另一种结局是,多尔衮很有可能会在北京城下遭遇他阿玛努尔哈赤在宁远同样的遭遇。
稍微不同的是,要了奴酋努尔哈赤性命的是宁远城头的红衣大炮,而这一次,红衣大炮不再会是主角,取而代之的是威力更大,射程更远的新式火炮,至于名字,崇祯皇帝还没想好如何命名。
如果多尔衮事先了解崇祯皇帝现在的真正实力,他宁愿待在深山老林里啃树皮也不会南下,当然,大清辅政王还不至于沦落到啃树皮的地步,这只是一个比喻。
“比喻,朕不要这个比喻!“
崇祯十七年三月二日辰时三刻,朱由检拍案而起,站在龙椅前怒气冲冲道。
“唐王不是张巡,宁武关也不是睢阳,秦王已率两千藩王军西进,要不了多久便会抵达宁武关,还会有更多援军抵源源不断支援唐王,李自成休想再往东一步!”
这是宁武关陷落后的第三天,大明君臣注意力都在千里之外的宁武关。
大学士魏藻德阿谀奉承,将唐王朱聿键比作安史之乱中坚守睢阳的名将张巡。
张巡以数千人战十余万叛军,坚守月余,杀敌数万,睢阳陷落时,城内人也被吃的差不多了。
“唐王不会死!朕答应过他派兵救援,现在援军已经派出去了!”
魏藻德唯唯诺诺,没想到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兀自郁闷不已。
这日京师天气爽朗,朱由检早早起床,辞别周皇后,便来到皇极殿朝,与群臣议事。
与几位大臣商议过山西战事,也没什么头绪,山西与京师消息断绝,也不知道唐王现在是死是活。只能希望秦王早日赶去救援。
今日朝议重点是防备建奴,还有屯田,漕运等事。
昨日,驻守在张家口附近的锦衣卫与明军夜不收都带回消息,说发现建奴哨探,数量比平日多出三倍,他们每人两匹快马,三五成群,越过长城向口内渗透。
根据经验,这是建奴大举入口的前兆。崇祯皇帝密诏张国维高文采回宫,他们也表达了同样的看法。
建奴突然大举南下,出乎朱由检预料,在原本的历史位面里,清军要等到阴历四月李自成占领北京后挥师入关。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穿越者的不断努力,现在已经造成两个截然不同的结果。
首先是六万顺军在山西受阻,被迫推迟攻打北京,而建奴却因为物资短缺,中原有变,提前南下。
眼下当务之急是稳住山海关方向的吴三桂,同时构筑京师防御体系,准备与建奴血战。
在朱由检看来,只要自己一天不死,吴三桂也没有背叛大明的决心勇气,何况现在自己手中掌握数千中卫军,万藩王军,还有源源不断的兵源涌向京师。在这种情况下,吴三桂反叛的概率几乎为零。
当然,形势是瞬息变化的,决不能掉以轻心。据崇祯所知,山海关总兵吴三桂此人贪财好利,对财货颇有追求,后来投降满清,镇守云南,平西王府邸修的是金碧辉煌,平西王饮食起居与深居紫禁城的顺治康熙相比也毫不逊色。
对付这样的人,不过不花血本,那肯定是不行的。
朱由检遂命太监王承恩与王鑫沛亲自往山海关去一趟,押送十万两白银,十万石粮食,一千人马,增援关宁铁骑。
考虑到朝廷从未拖欠关宁军饷银,选择在这时候发放,吴三桂应该知道崇祯皇帝本意。赏赐粮食和饷银,是要告诉吴三桂,朱由检现在不缺钱,至于派去的那两千流民,是要吴三桂明白,皇帝手有兵!
两个信息综合在一起,傻子也能看出,至少北直隶已经被崇祯皇帝牢牢攥在手中,关宁铁骑不过两万余人,且粮草不济,想要反叛,也要先掂量下自己几斤几两。
归根到底,最重要的事,还是屯田。屯田需要大量时间,可惜朱由检现在没时间了,那就只能继续从商人手中买粮了。
一个好消息很快传来。
户部尚书倪元璐禀告,近几日江南粮商的大量涌入京师,数十万石粮食堆积在天津港,等候卸载,还有源源不断的漕船沿运河北,源源不断朝京师赶来。
那粮价呢?
这个问题其实已经不用皇帝再问。
马克思老爷子的价值规律在任何时代都是适用的,就在今天,北京城内的大米由每石三两银子,狂跌到每石一两,并且还有下降的趋势。
每石一两的价格虽然还是高于平常物价,不过考虑到眼下兵荒马乱的背景,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京城内那些囤积居奇的奸商,这下可要血本无归了。”
兵部尚书张国维忍不住感叹道。
朱由检淡淡一笑,云淡风轻道:“他们可以将粮食继续屯着,等到建奴打到北京,粮价还会涨的,到时候再出手也不迟,”
群臣哄然大笑,崇祯皇帝目光转向张国维,关切问道:“张国维,漕运练兵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张国维正欲回话,朱由检忽然想起刚才听到的话,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你说现在漕河货船不断?朕记得派去驻守漕船的那些个太监公公们,运粮来京师,没有一次是准时的,问起来就是那几套说辞,什么船破不能行啊,什么河道淤积啊,什么礁石啊,什么河匪啊,看看现在!“
崇祯皇帝怒气冲冲,脸表情越发难看。
“看看现在,朕命锦衣卫在京师抢购高价粮食不过几天前的事情,现在就有这么多条船跑来天津,朕听锦衣卫说了,不少船还打着宫内采办的牌子,这样公然干权谋私,损公肥私,实在可恶!这些船现在怎么不破了?怎么不过搁浅了!”
崇祯皇帝咄咄逼问下,群臣默然无语,漕运**,牵连甚广,被朱由检灭掉的萧一民只是冰山一角。
朱由检摇了摇头,意识到自己现在精力有限,对漕运**鞭长莫及,等击退建奴再慢慢计较,现在他只关心粮食问题。
“无论如何,粮食便宜了就好,多买一点,屯在内府之中,另外继续准备棉甲火药等守城器具,这个交给兵部,户部工部,三部联手去办,京师至少要坚守三个月。“
”三个月建奴怕是要饿死了,“魏藻德小声嘀咕道。
朱由检看他一眼,环顾众人,补充道:”建奴即将南下的消息,除了朕,也就只有你们知道,若是你走漏了风声,搞得京城人心惶惶,朕就抄他的家,灭他的族!“
群臣连忙应诺。如果说两个月前从朱由检口中说出这样的话,更多含有威胁的成分,那么现在,在他手中掌握有强大武力的今天,他只是说出事实而已。
眼下京师物价正在趋于稳定,如果让百姓知道即自己将要遭遇围城,必然又要抢购,粮商们又要哄抬物价,到时候建奴没打来京师就乱了。
多亏了崇祯皇帝出手阔绰,用几万两银子换来天下粮商的信任。
千金买骨的传说现在看来是真的。
早朝结束,崇祯皇帝在侍卫簇拥下离开皇极殿,朝金水桥走去。
退朝之后,王承恩便和王鑫沛各自回到住所,匆忙收拾准备去山海关,与他们同行的还会有一千多新近招纳的流民。对他们来说,无论是在京师打仗还是在山海关守城,都没啥区别,只要给吃的,给穿的,他们的命就是别人的。
朱由检站在高台注视着两千三百名中卫军练习队列排枪,他们的队列颇为严整,令行禁止,完全一副强军风范。
每天都有超过五百人报名要求加入中卫军,他们中有流民,有京畿地区的庄户,还有人畜无害的官员家丁。
五百多人经过三轮淘汰后,达到中卫军标准的不过区区十几人,尽管如此,越来越多的报名者涌入紫禁城,搞得鸡飞蛋打,颇让负责此事的中卫军千户恼火。
两千多人装备着清一色的鲁密铳,汤姆士提出的连珠膛线燧发枪还在紧张研制中,等到制成试验合格,大规模装备中卫军,形成战斗力,恐怕至少还要等一年半载。
因此与建奴作战,还是得用鲁密铳。
联系完阵列,两千多人分成数行,开始练习三段式,朱由检站在高台抬头注视,感觉杀气腾腾。
崇祯皇帝走到中卫军指挥使面前,和他交谈了几句,称赞他治军有方,让他做好准备,迎击建奴,那人连忙跪倒,说一切都是仰仗皇指点。
又说了几句闲话,朱由检朝那名指挥使行了个军礼,在卫兵簇拥下,翻身马,离开金水桥,朝镇抚司方向去了。
朱由检的鼠疫病毒实验进入最后阶段,前几日晋商管家也就是编号0187实验体在病毒注射后表现正常,直到三天后,才出现皮肤溃烂,七窍流血,大小便失禁等症状。取得这样的结果已经算是成功了,不过距离大明皇帝想要的完美还有一段距离。朱由检想要**在病毒感染后十天才发作,这样才具有作战价值。
又历经了五次失败,在将百分之三剂量的葡萄球银菌混入鼠疫病毒,兵注射在一个建奴细作身后,病毒潜伏期竟然达到了九天,一直到昨天才离开人世。
十天的潜伏期是完美的,然而大明皇帝已经等不了十天了。
第一批超强鼠疫病毒被朱由检冷藏在镇抚司下面的冰窖里。
原本计划将病毒用在建奴身,不幸的是,忙碌不停的朱由检从锦衣卫得知,他的堂弟唐王朱聿键三天前便已殉国。
杀死唐王的正是李自成嫡系,制将军李岩的麾下。精锐甲士,由制将军李岩噩耗如重锤般击中皇帝,他悲愤不已,顺势一拳打死了捆在铁床痛苦挣扎的流贼,后者在半个时辰内被朱由检注射了两支超强鼠疫病毒,原本计划投放陕西,现在看来是没这个必要了。
“皇,山西沦陷,宣大两镇投降闯逆,大举向东,要不了多久,就要攻打昌平了!”
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不顾诏狱守卫阻止,强行闯入实验室,来到他所忠诚的皇帝身前。当然,王公公还没有疯,他身穿着件防化服,原本肥胖的身材显得更加臃肿,远远望去,很像一只怀孕的企鹅。
“是从山西逃回来的商人告诉臣的,”王承恩气不接下气,他刚刚纵马狂奔,从乾清宫跑到南镇抚司,足足跑了报个时辰,算是突破极限挑战自我了。
朱由检抽出短刀,狠狠刺在那名头破血流的流贼细作尸体。
“这么说,李自成给这两个狗东西多杀钱,他们能为他如此卖命!坐视唐王战死,却不救援,山西的总兵,一个都不能活!朕要细细剐了他们”
皇帝陛下曾对唐王朱玉徤寄予厚望,甚至一度将他作为大明储君培养。派唐王去山西,原本只是为了迟滞顺军进攻,没想到唐王竟然在宁武关殉国。
朱由检内心悲愤不已,一件三顿没有吃饭,急得王承恩心急火燎,反复劝说。
次日早朝,崇祯皇帝率领群臣,在皇极殿正殿设置香案,遥向西北方向,向唐王在天之灵祭拜。
朱由检嗓音嘶哑,群臣跟着皇帝哭了两场,大殿之,气氛极度压抑。
崇祯皇帝面向群臣,神色哀伤道:
“朕与唐王情同手足,唐王比我朕年轻十多岁,朕一直将他视为亲兄弟,甚至想让立
然而没有想到,顺军竟然如此凶悍,寄予厚望,在训练漕兵的崇祯皇帝朱由检从山西逃来的商人口中得知了唐王朱聿键殉国的消息,悲痛不已。
大明皇帝率领群臣,在皇极殿设置香案,遥向山西方向,朝逝去的英灵行礼。
“诸位,唐王是为大明战死的,是为朕战死的,是为诸位战死的,朕决意追封他为太子太傅,正一品,”
不等崇祯皇帝说完,大学士魏藻德便率先跪倒道:“吾皇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检抬头望他一眼,沉默不言。
“李自成完了,他将不再是大明的威胁!”
崇祯皇帝言简意赅,群臣当然明白朱由检这话的意义,顺军在宁武关伤亡惨重,而且拖延了太多时日,眼下无论是继续东征,还是退后到陕西,都会是死路一条。
“眼下所律者,建奴而已。“
朱由检淡淡一笑,接着道;“不过朕已托付逃走的晋商,将大明赠送清国的礼物,带给多尔衮,相信他受到礼物,一定会大喜过望。
因为严格保密,到现在为止,大臣们对崇祯皇帝在南镇抚司进行的活人病毒实验一无所知,锦衣卫当然不敢随意泄露,除非他们也想进去配这些小白鼠。
经过两个月日夜奋战,崇祯皇帝终于找到了他梦寐以求的超强鼠疫病毒,病毒实验在建奴细作身,病毒在宿主体中潜伏时间很长,等到十天后才会发作,当然一旦发作,便是无药可治。病毒通过食道,飞沫也就是空气传播,除非能在疫情爆发后的短时期内能将感染者隔绝起来,否则没有办法能阻挡超强鼠疫病毒的传播。
当然这也是朱由检想看到的结果,既然建奴嗜好屠城,何不将鼠疫投入城中,让建奴体验一把绝命逃亡的一丝丝套路。
“皇吉祥,实际她眼睛”
大明皇帝眼下当务之急是改革漕运,十三万漕兵的归属是个大问题,按照崇祯皇帝之前的设想,要将其中一部分吸纳进中卫军中,另一部分则调入海事衙门这个崭新部
第八十九章 奉献
一个好消息很快传来。
户部尚书倪元璐禀告,近几日江南粮商的大量涌入京师,数十万石粮食堆积在天津港,等候卸载,还有源源不断的漕船沿运河北,源源不断朝京师赶来。
那粮价呢?
这个问题其实已经不用皇帝再问。
马克思老爷子的价值规律在任何时代都是适用的,就在今天,北京城内的大米由每石三两银子,狂跌到每石一两,并且还有下降的趋势。
每石一两的价格虽然还是高于平常物价,不过考虑到眼下兵荒马乱的背景,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京城内那些囤积居奇的奸商,这下可要血本无归了。”
兵部尚书张国维忍不住感叹道。
朱由检淡淡一笑,云淡风轻道:“他们可以将粮食继续屯着,等到建奴打到北京,粮价还会涨的,到时候再出手也不迟,”
群臣哄然大笑,崇祯皇帝目光转向张国维,关切问道:“张国维,漕运练兵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张国维正欲回话,朱由检忽然想起刚才听到的话,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你说现在漕河货船不断?朕记得派去驻守漕船的那些个太监公公们,运粮来京师,没有一次是准时的,问起来就是那几套说辞,什么船破不能行啊,什么河道淤积啊,什么礁石啊,什么河匪啊,看看现在!“
崇祯皇帝怒气冲冲,脸表情越发难看。
“看看现在,朕命锦衣卫在京师抢购高价粮食不过几天前的事情,现在就有这么多条船跑来天津,朕听锦衣卫说了,不少船还打着宫内采办的牌子,这样公然干权谋私,损公肥私,实在可恶!这些船现在怎么不破了?怎么不过搁浅了!”
崇祯皇帝咄咄逼问下,群臣默然无语,漕运**,牵连甚广,被朱由检灭掉的萧一民只是冰山一角。
朱由检摇了摇头,意识到自己现在精力有限,对漕运**鞭长莫及,等击退建奴再慢慢计较,现在他只关心粮食问题。
“无论如何,粮食便宜了就好,多买一点,屯在内府之中,另外继续准备棉甲火药等守城器具,这个交给兵部,户部工部,三部联手去办,京师至少要坚守三个月。“
”三个月建奴怕是要饿死了,“魏藻德小声嘀咕道。
朱由检看他一眼,环顾众人,补充道:”建奴即将南下的消息,除了朕,也就只有你们知道,若是你走漏了风声,搞得京城人心惶惶,朕就抄他的家,灭他的族!“
群臣连忙应诺。如果说两个月前从朱由检口中说出这样的话,更多含有威胁的成分,那么现在,在他手中掌握有强大武力的今天,他只是说出事实而已。
眼下京师物价正在趋于稳定,如果让百姓知道即自己将要遭遇围城,必然又要抢购,粮商们又要哄抬物价,到时候建奴没打来京师就乱了。
多亏了崇祯皇帝出手阔绰,用几万两银子换来天下粮商的信任。
千金买骨的传说现在看来是真的。
早朝结束,崇祯皇帝在侍卫簇拥下离开皇极殿,朝金水桥走去。
退朝之后,王承恩便和王鑫沛各自回到住所,匆忙收拾准备去山海关,与他们同行的还会有一千多新近招纳的流民。对他们来说,无论是在京师打仗还是在山海关守城,都没啥区别,只要给吃的,给穿的,他们的命就是别人的。
朱由检站在高台注视着两千三百名中卫军练习队列排枪,他们的队列颇为严整,令行禁止,完全一副强军风范。
每天都有超过五百人报名要求加入中卫军,他们中有流民,有京畿地区的庄户,还有人畜无害的官员家丁。
五百多人经过三轮淘汰后,达到中卫军标准的不过区区十几人,尽管如此,越来越多的报名者涌入紫禁城,搞得鸡飞蛋打,颇让负责此事的中卫军千户恼火。
两千多人装备着清一色的鲁密铳,汤姆士提出的连珠膛线燧发枪还在紧张研制中,等到制成试验合格,大规模装备中卫军,形成战斗力,恐怕至少还要等一年半载。
因此与建奴作战,还是得用鲁密铳。
联系完阵列,两千多人分成数行,开始练习三段式,朱由检站在高台抬头注视,感觉杀气腾腾。
崇祯皇帝走到中卫军指挥使面前,和他交谈了几句,称赞他治军有方,让他做好准备,迎击建奴,那人连忙跪倒,说一切都是仰仗皇指点。
又说了几句闲话,朱由检朝那名指挥使行了个军礼,在卫兵簇拥下,翻身马,离开金水桥,朝镇抚司方向去了。
朱由检的鼠疫病毒实验进入最后阶段,前几日晋商管家也就是编号0187实验体在病毒注射后表现正常,直到三天后,才出现皮肤溃烂,七窍流血,大小便失禁等症状。取得这样的结果已经算是成功了,不过距离大明皇帝想要的完美还有一段距离。朱由检想要**在病毒感染后十天才发作,这样才具有作战价值。
又历经了五次失败,在将百分之三剂量的葡萄球银菌混入鼠疫病毒,兵注射在一个建奴细作身后,病毒潜伏期竟然达到了九天,一直到昨天才离开人世。
十天的潜伏期是完美的,然而大明皇帝已经等不了十天了。
第一批超强鼠疫病毒被朱由检冷藏在镇抚司下面的冰窖里。
原本计划将病毒用在建奴身,不幸的是,忙碌不停的朱由检从锦衣卫得知,他的堂弟唐王朱聿键三天前便已殉国。
杀死唐王的正是李自成嫡系,制将军李岩的麾下。精锐甲士,由制将军李岩噩耗如重锤般击中皇帝,他悲愤不已,顺势一拳打死了捆在铁床痛苦挣扎的流贼,后者在半个时辰内被朱由检注射了两支超强鼠疫病毒,原本计划投放陕西,现在看来是没这个必要了。
“皇,山西沦陷,宣大两镇投降闯逆,大举向东,要不了多久,就要攻打昌平了!”
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不顾诏狱守卫阻止,强行闯入实验室,来到他所忠诚的皇帝身前。当然,王公公还没有疯,他身穿着件防化服,原本肥胖的身材显得更加臃肿,远远望去,很像一只怀孕的企鹅。
“是从山西逃回来的商人告诉臣的,”王承恩气不接下气,他刚刚纵马狂奔,从乾清宫跑到南镇抚司,足足跑了报个时辰,算是突破极限挑战自我了。
朱由检抽出短刀,狠狠刺在那名头破血流的流贼细作尸体。
“这么说,李自成给这两个狗东西多杀钱,他们能为他如此卖命!坐视唐王战死,却不救援,山西的总兵,一个都不能活!朕要细细剐了他们”
皇帝陛下曾对唐王朱玉徤寄予厚望,甚至一度将他作为大明储君培养。派唐王去山西,原本只是为了迟滞顺军进攻,没想到唐王竟然在宁武关殉国。
朱由检内心悲愤不已,一件三顿没有吃饭,急得王承恩心急火燎,反复劝说。
次日早朝,崇祯皇帝率领群臣,在皇极殿正殿设置香案,遥向西北方向,向唐王在天之灵祭拜。
朱由检嗓音嘶哑,群臣跟着皇帝哭了两场,大殿之,气氛极度压抑。
崇祯皇帝面向群臣,神色哀伤道:
“朕与唐王情同手足,唐王比我朕年轻十多岁,朕一直将他视为亲兄弟,甚至想让立
然而没有想到,顺军竟然如此凶悍,寄予厚望,在训练漕兵的崇祯皇帝朱由检从山西逃来的商人口中得知了唐王朱聿键殉国的消息,悲痛不已。
大明皇帝率领群臣,在皇极殿设置香案,遥向山西方向,朝逝去的英灵行礼。
“诸位,唐王是为大明战死的,是为朕战死的,是为诸位战死的,朕决意追封他为太子太傅,正一品,”
不等崇祯皇帝说完,大学士魏藻德便率先跪倒道:“吾皇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检抬头望他一眼,沉默不言。
“李自成完了,他将不再是大明的威胁!”
崇祯皇帝言简意赅,群臣当然明白朱由检这话的意义,顺军在宁武关伤亡惨重,而且拖延了太多时日,眼下无论是继续东征,还是退后到陕西,都会是死路一条。
“眼下所律者,建奴而已。“
朱由检淡淡一笑,接着道;“不过朕已托付逃走的晋商,将大明赠送清国的礼物,带给多尔衮,相信他受到礼物,一定会大喜过望。
因为严格保密,到现在为止,大臣们对崇祯皇帝在南镇抚司进行的活人病毒实验一无所知,锦衣卫当然不敢随意泄露,除非他们也想进去配这些小白鼠。
经过两个月日夜奋战,崇祯皇帝终于找到了他梦寐以求的超强鼠疫病毒,病毒实验在建奴细作身,病毒在宿主体中潜伏时间很长,等到十天后才会发作,当然一旦发作,便是无药可治。病毒通过食道,飞沫也就是空气传播,除非能在疫情爆发后的短时期内能将感染者隔绝起来,否则没有办法能阻挡超强鼠疫病毒的传播。
当然这也是朱由检想看到的结果,既然建奴嗜好屠城,何不将鼠疫投入城中,让建奴体验一把绝命逃亡的一丝丝套路。
“皇吉祥,实际她眼睛”
大明皇帝眼下当务之急是改革漕运,十三万漕兵的归属是个大问题,按照崇祯皇帝之前的设想,要将其中一部分吸纳进中卫军中,另一部分则调入海事衙门这个崭新部
第九十章 使者
生性吝啬的崇祯皇帝朱由检生平第一次出手阔绰,便为大明换来了可观的回报。
两万两银子换来商人集团的信任,这样的买卖至少现在来看不算亏本。
千金买骨,大概就是这样的。
早朝结束后,崇祯皇帝在中卫军甲士护卫下离开皇极殿,照例往金水桥方向走去。
崇祯皇帝现在已经不用亲自指挥中卫军训练,而是交由千户沈炼负责,他是朱由检麾下资格最老的训导官。
中卫军的训导官与将官分别隶属于两个不同系统,彼此并不存在任何管辖关系。
这个大明最年轻的千户前途似锦,不到二十三岁便成为崇祯皇帝心腹,负责中卫军的日常训练。
王承恩与王鑫沛与皇帝辞别后,率心腹卫士来到内府取了一万两白银,几十车粮草,率兵出城,一路往山海关方向前进,这里的兵指的是一千多名新近招纳的流民。
对这些流民来说,待在哪里都是一样的,无论是在京师还是在山海关,管他打建奴还是打流贼,也不管头头是谁,谁给他们饭吃,他们就听谁的,所谓有奶便是娘说得就是这群人。
朝廷增援山海关的军队,就是这些人,虽然质量差了点,但总比没有强。崇祯皇帝借此向吴三桂传达出一个清晰信息:大明未亡!
午时初刻,目送一千多名援军走出崇文门,朱由检心满意足,将注意力集中在金水桥前三千多名中卫军身。
从辰时初刻到现在,这支大明最精锐的军队,今天已经在广场整整练了两个时辰,他们不断重复着同样的动作,持枪,瞄准,扣动扳机。
这三个动作被训导官拆分成十几个细微小动作,不断重复联系,三千二百名士兵所有动作必须整齐划一,如果有人做错,沈炼会前训斥,再次做错,便要挨鞭子。
成千万次的残训练,让士兵们对指挥口令变得异常灵敏,只要沈炼一挥手,或是吹动口哨,他们士兵们便能根据其中意义,做出不同战术动作。
虽是,暮春时节,天气尚冷,两个小时的高强度然而很多人背,脖子已经出了层细密汗珠。
沈炼下令让众人暂时休息,将身汗水擦去,这样做是为了避免士兵们患伤寒,中卫军虽然强悍,但士兵们都是血肉之躯,着凉了依然会得病,病重了一样会死,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
练习队列排枪,他们的队列颇为严整,令行禁止,完全一副强军风范。
每天都有超过五百人报名要求加入中卫军,他们中有流民,有京畿地区的庄户,还有人畜无害的官员家丁。
五百多人经过三轮淘汰后,达到中卫军标准的不过区区十几人,尽管如此,越来越多的报名者涌入紫禁城,搞得鸡飞蛋打,颇让负责此事的中卫军千户恼火。
两千多人装备着清一色的鲁密铳,汤姆士提出的连珠膛线燧发枪还在紧张研制中,等到制成试验合格,大规模装备中卫军,形成战斗力,恐怕至少还要等一年半载。
因此现在中卫军与建奴作战,还是要用鲁密铳。
练习完阵列,两千多人分成数行,开始练习三段式,朱由检站在高台抬头注视,感觉杀气腾腾。
崇祯皇帝走到中卫军指挥使面前,和他交谈了几句,称赞他治军有方,让他做好准备,迎击建奴,那人连忙跪倒,说一切都是仰仗皇指点。
又说了几句闲话,朱由检朝那名指挥使行了个军礼,在卫兵簇拥下,翻身马,离开金水桥,朝镇抚司方向去了。
朱由检的鼠疫病毒实验进入最后阶段,前几日晋商管家也就是编号0187实验体在病毒注射后表现正常,直到三天后,才出现皮肤溃烂,七窍流血,大小便失禁等症状。取得这样的结果已经算是成功了,不过距离大明皇帝想要的完美还有一段距离。朱由检想要**在病毒感染后十天才发作,这样才具有作战价值。
又历经了五次失败,在将百分之三剂量的葡萄球银菌混入鼠疫病毒,兵注射在一个建奴细作身后,病毒潜伏期竟然达到了九天,一直到昨天才离开人世。
十天的潜伏期是完美的,然而大明皇帝已经等不了十天了。
第一批超强鼠疫病毒被朱由检冷藏在镇抚司下面的冰窖里。
原本计划将病毒用在建奴身,不幸的是,忙碌不停的朱由检从锦衣卫得知,他的堂弟唐王朱聿键三天前便已殉国。
杀死唐王的正是李自成嫡系,制将军李岩的麾下。精锐甲士,由制将军李岩噩耗如重锤般击中皇帝,他悲愤不已,顺势一拳打死了捆在铁床痛苦挣扎的流贼,后者在半个时辰内被朱由检注射了两支超强鼠疫病毒,原本计划投放陕西,现在看来是没这个必要了。
因为李自成和多尔衮就要一起杀来了。
“皇,山西沦陷,宣大两镇投降闯逆,大举向东,要不了多久,就要攻打昌平了!”
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不顾诏狱守卫阻止,强行闯入实验室,来到他所忠诚的皇帝身前。当然,王公公还没有疯,他身穿着件防化服,原本肥胖的身材显得更加臃肿,远远望去,很像一只怀孕的企鹅。
“是从山西逃回来的商人告诉臣的,”王承恩气不接下气,他刚刚纵马狂奔,从乾清宫跑到南镇抚司,足足跑了半个时辰,算是突破极限挑战自我了。
朱由检抽出短刀,狠狠刺在那名头破血流的流贼细作尸体。
“这么说,李自成给这两个狗东西多杀钱,他们能为他如此卖命!坐视唐王战死,却不救援,山西的总兵,一个都不能活!朕要细细剐了他们”
皇帝陛下曾对唐王朱玉徤寄予厚望,甚至一度将他作为大明储君培养。派唐王去山西,原本只是为了迟滞顺军进攻,没想到唐王竟然在宁武关殉国。
朱由检内心悲愤不已,一件三顿没有吃饭,急得王承恩心急火燎,反复劝说。
次日早朝,崇祯皇帝率领群臣,在皇极殿正殿设置香案,遥向西北方向,向唐王在天之灵祭拜。
朱由检嗓音嘶哑,群臣跟着皇帝哭了两场,大殿之,气氛极度压抑。
崇祯皇帝面向群臣,神色哀伤道:
“朕与唐王情同手足,唐王比我朕年轻十多岁,朕一直将他视为亲兄弟,甚至想让立
然而没有想到,顺军竟然如此凶悍,寄予厚望,在训练漕兵的崇祯皇帝朱由检从山西逃来的商人口中得知了唐王朱聿键殉国的消息,悲痛不已。
大明皇帝率领群臣,在皇极殿设置香案,遥向山西方向,朝逝去的英灵行礼。
“诸位,唐王是为大明战死的,是为朕战死的,是为诸位战死的,朕决意追封他为太子太傅,正一品,”
不等崇祯皇帝说完,大学士魏藻德便率先跪倒道:“吾皇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检抬头望他一眼,沉默不言。
“李自成完了,他将不再是大明的威胁!”
崇祯皇帝言简意赅,群臣当然明白朱由检这话的意义,顺军在宁武关伤亡惨重,而且拖延了太多时日,眼下无论是继续东征,还是退后到陕西,都会是死路一条。
“眼下所律者,建奴而已。“
朱由检淡淡一笑,接着道;“不过朕已托付逃走的晋商,将大明赠送清国的礼物,带给多尔衮,相信他受到礼物,一定会大喜过望。
因为严格保密,到现在为止,大臣们对崇祯皇帝在南镇抚司进行的活人病毒实验一无所知,锦衣卫当然不敢随意泄露,除非他们也想进去配这些小白鼠。
经过两个月日夜奋战,崇祯皇帝终于找到了他梦寐以求的超强鼠疫病毒,病毒实验在建奴细作身,病毒在宿主体中潜伏时间很长,等到十天后才会发作,当然一旦发作,便是无药可治。病毒通过食道,飞沫也就是空气传播,除非能在疫情爆发后的短时期内能将感染者隔绝起来,否则没有办法能阻挡超强鼠疫病毒的传播。
当然这也是朱由检想看到的结果,既然建奴嗜好屠城,何不将鼠疫投入城中,让建奴体验一把绝命逃亡的一丝丝套路。
“皇吉祥,实际她眼睛”
大明皇帝眼下当务之急是改革漕运,十三万漕兵的归属是个大问题,按照崇祯皇帝之前的设想,要将其中一部分吸纳进中卫军中,另一部分则调入海事衙门这个崭新部门,
第九十一章 排队
这几日,大明皇帝主持的鼠疫病毒实验已经进入到最后阶段,也是最困难的阶段。
十天前被崇祯注射病毒的晋商管家也就是编号0187实验体在病毒进入体内血液三天时间内一直表现正常。
在这三天里,他除了喊冤枉,便是向看守他的锦衣卫番子索要红烧猪肉,要戴黑纱的波斯陪睡,而且说出些污秽不堪的话语。一切依旧。
据长期看守老管家的锦衣卫禀告,第三天夜晚,0187身出现了皮肤溃烂,据实验体本身叙述,“疼痒难忍,真想把人皮拔下来。”
半个时辰后,0187体无完肤,从头发丝到脚后跟,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模样甚是恐怖。
紧接着,实验体开始从鼻子眼睛里渗出血滴,全身皮肤变得黝黑,胡言乱语,紧接着,实验体全身开始发高烧,神志恍惚,大小便失禁,嘴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哀嚎,在折腾了足足两个时辰后,终于死去。
关于以症状,当然不是锦衣卫直接观察所得,都是他们强迫一个青皮进入0187所在的牢房,近距离记录下来的。
这个青皮在慈宁宫战乱的那晚,趁着京城混乱,伙同两个建奴,在北城屠了两户人家,扬长而去,次日天明,出城时正好被五城兵马司堵在城门甬道,交由锦衣卫,王鑫沛从他身搜出一大堆从死人身拔下来的沾满血迹的女人首饰。
不用说,这样一位身材健壮,精力充沛的青皮,自然而然进入镇抚司诏狱,为崇祯皇帝生化事业贡献自己的绵薄之力。老管家死后,这位青皮也被传染了鼠疫病毒,所幸他在发病前便被0187的惨状吓疯了。
0187在感染病毒后三天后死去,三天的时间差,足够用于军事,不过距离皇帝陛下要求的不是三天,而是十天。
接下来三天时间内,朱由检继续调整剂量,将三支混合着炭疽,葡萄球菌,大肠杆菌的混合病毒分别注射在晋商马帮,建奴细作,以及陈演家丁头子身。三人编号分别为0188,0189和0190,其中晋商马帮和建奴细作分别坚持到八天后,也就是昨天才病发死亡,死状与0187大致相同,稍稍更惨些。
而0190,也就是陈阁老的家丁头子,在被注射超级鼠疫病毒后,一直坚持到了今天还没有任何病发症出现。
他精神矍铄,每天都会和崇祯皇帝聊聊天。
“李自成已经打到山西了,朱由检,你活不了多久了,大顺皇帝会为咱陈大人报仇的,”
朱由检和颜悦色望向编号0190,因为嘴戴着口罩,头顶戴着帽子,陈演的老家丁看不清皇帝的表情变化。
“是谁告诉你的?你的消息有点过时了,李自成不会来京师了,顺军派来的使者已经到了昌平,是来求和的,明日便会来到京城,朕会好好和他们谈谈。”
崇祯皇帝边说,边用戴防护手套从锦衣卫递来的冰匣子中取出根温度计,小心翼翼塞到0190被撬开的嘴巴里,开始测量体温。
“朕很想知道你什么时候才会死,你这样的人,多死一个,对大明,对朕,都是有好处的,”
编号0190嘴巴被锦衣卫用撬棍撬开,于是就说不了话,对只好用恶毒眼神不断逼视朱由检。
“不要动!再动就把眼珠子挖出来!”两名满脸横肉的锦衣卫力士压低嗓音威胁道。
这话对老家丁挺管用,他顿时不再挣扎,只是用恶毒眼神望向朱由检。
过了片刻,皇帝陛下取出体温计,对着手电看了眼,面无表情道:
“体温正常,恭喜,你已经坚持到第九天了,如果能坚持到第十天,朕便会下旨,宽恕你从前的罪行,让锦衣卫在你发病时用火把你烧死,据说那样会减轻不少苦痛。“
老家丁愤怒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惊恐,朱由检注意到这个细微表情,俯身对老家丁笑道:
”当然会是活活烧死哦,就像那晚,叛军兵败如山倒,你为了干扰中卫军追击,活活烧死城南十五家百姓那样,”
走出镇抚司诏狱,崇祯皇帝心情愉悦,十天的潜伏期是完美的,然而大明皇帝已经等不了十天了,如果现在有合适人选,他会立即拖人将病毒带回给辽东建奴。
超强鼠疫病毒被皇帝冷藏在镇抚司下面的冰窖里,总数不过十二支,每一支都要充分发挥它的效能。
将这样的超级生化武器用在无名小辈身当然是不划算的,虽说按照大明律,这些渣渣们死十次也不为过。
回到乾清宫,吃完午膳,正准备伏案小憩片刻,司礼监小太监曹变混急忙忙闯进来向崇祯皇帝禀告。
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奉命去山海关犒赏吴三桂期间,宫中事务由王承恩的心腹曹变混暂时代理。
“何事如此慌张?”崇祯皇帝抬头望周皇后一眼,周风很识趣的朝皇帝施了一礼,欠身退下了。
待周皇后退到屏风后面,曹便混连忙前,贴着皇帝耳边,低声道:“皇,建奴派使者来京师和谈,使者现在正在承天门,吵嚷着要进来。还有一事,”
朱由检努力消化着面这些信息,沉默片刻,他的目光忽然变得锐利起来,仿佛要看穿眼前一切。
“建奴舍下山西,北直隶不抢,前便要来打京城的主意,这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啊,”
崇祯皇帝喃喃自语道。
“也或许是小部人马,只是想借建奴兵势,狐假虎威,”
心中虽然是这样想的,但朱由检却忍不住想要笑,要是能把大汉奸范文程带来,由他将鼠疫病毒带回辽东,大事必然可成。
曹变混站在原地欲言又止,朱由检见到,淡淡问道:“还有什么事,说!”
皇帝态度坚决,曹变混只好淡淡道:“回皇。唐王朱聿键三天前便已殉国,这是从山西逃回来的商人说得。”
杀死唐王的正是李自成嫡系,制将军李岩的麾下精锐甲士。
噩耗如重锤般击中皇帝,皇帝悲愤不已,想要说话却不知从何说起,一想到唐王朱聿键在宁武关战死,朱由检便感到一阵莫名的自责。崇祯皇帝的策略是尽量稳住时间,所以他派朱聿键去拖住流民队伍,让其不能轻易东进。
“皇,山西沦陷,宣大两镇投降闯逆,顺军大举向东,要不了多久,就要攻打昌平了!”
曹变混忧心忡忡道,出乎所有人预料,被誉为天下第一强军的宣大镇竟然一声不吭,投降了。
“是从山西逃回来的商人告诉臣的,”曹变混气不接下气,他刚刚纵马狂奔,从乾清宫跑到南镇抚司,又从镇抚司跑回来,算是突破极限挑战自我了。
朱由检抽出腰中手枪,满腔怒火,却不知道该如何发泄。
“这两个狗东西多杀钱,坐视宁武关被围,却不救援,导致唐王战死,这些人一个都不能活!等到击溃李闯,生擒了这些人,朕要细细剐了他们”
实际,经历次慈宁宫逼宫事件后,崇祯皇帝对两位皇子的表现实在不能满意。反而对唐王朱玉徤寄予厚望,甚至一度将他作为大明储君培养。
派朱聿键去山西,原本只是为了迟滞顺军进攻,顺带让唐王历练一番,没想到结局竟然是这样的。
“朱聿键,朕会给你报仇!”
次日早朝,崇祯皇帝率领群臣,在皇极殿正殿设置香案,遥向西北方向,向唐王在天之灵祭拜。
朱由检嗓音嘶哑,群臣跟着皇帝哭了两场,大殿之,气氛极度压抑。
崇祯皇帝面向群臣,神色哀伤道:
“朕与唐王情同手足,唐王比我朕年轻十多岁,朕一直将他视为亲兄弟,甚至想让立他为皇储,然而没有想到,”
“诸位,唐王是为大明战死的,是为朕战死的,是为诸位战死的,朕决意追封他为太子太傅,正一品,”
不等崇祯皇帝说完,大学士魏藻德便率先跪倒道:“吾皇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检抬头望他一眼,沉默不言。
“李闯已到穷途末路,唐王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了。”
崇祯皇帝言简意赅,群臣当然明白这话意义,顺军在宁武关伤亡惨重,而且拖延太多时日,眼下无论是继续东征,还是退后到陕西,都很难继续走。
“眼下所虑者,建奴而已。“
朱由检淡淡一笑,接着道;“不过朕已托付逃走的晋商,将大明赠送清国的礼物,带给多尔衮,相信他受到礼物,一定会大喜过望。
因为严格保密,到现在为止,皇极殿绝大多数臣工对南镇抚司病毒实验一无所知。
“朕准备送多尔衮一件礼物,不过这份礼物过于珍重,希望清国辅政王能换一位高权重与皇身份相近的人。
这个人最好便是朱由检梦寐以求的范文程,范大人。
经过两个月日夜奋战,崇祯皇帝终于找到了他梦寐以求的病毒,病毒实验在陈演家丁身,病毒在宿主体中等到第十天才会发作。
这种病毒一旦感染,便决难治好,病毒通过食道,飞沫也就是空气传播,除非能在疫情爆发后的短时期内能将感染者隔绝起来,否则没有办法能阻挡超强鼠疫病毒的传播。
“魏藻德,你文笔最好,就按这个意思草拟一份诏命,发给多尔衮,就说,来使级别太低,无法商谈议和,派范大人过来,“
大学士魏藻德领命而去,遇他能出力的事情,他还是很愿意去做的。
魏德藻刚要退出大殿,忽然听见外面传来纷纷扬扬的叫喊声:李闯使者,来了,打死他们,打死他们!
朱由检苦苦一笑,原来和谈也是要排队的。
“张国维,带人出去阻止他们,你亲自出城,去迎接李闯派来的使者,朕明日便会在皇极殿召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