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刀剑（上）
卢不为长出了一口气，不是因为自己身前有多少妖怪，而是因为自己身后终于没有需要保护的人。
他是一名刀客，出刀讲究一往无前，如果身后有人，便不适合出刀。
他现在已经只是一人。
而身前有无数妖怪。
山林之中，月明星稀，他因为并没有法力，甚至连妖怪的细节都分辨不出，不知道是什么妖，有的时候就难以判断对方的攻击。
但是不重要。卢不为心中如此想道。
他甚至闭上了眼睛，风很轻。
有一狼妖距离卢不为很近，它们都不愿意做第一个出手的妖怪，因为谁都知道，眼前人是卢不为。
卢不为这个名字在返虚之中不算响亮，可是也是一个返虚。
可是卢不为却闭上了眼睛。
如果说人族在黑夜之中如同睁眼瞎子，可是他已经闭上眼——
好机会，这狼妖心中闪过的念头没有动作来的快，，它已经冲出的瞬间，才在想，这是个机会，如果自己成功，说不定就能够在妖族有一席之地，可是如果这是个陷阱呢？
狼妖已经冲到一半才想到这个问题，可是它转念想到卢不为已经闭上眼睛，此处没有法力所以他根本没有什么用法力感知的手段可以使用——
于是狼妖的爪子更快，只取卢不为的双目，既然你不要了，我便帮你废了这对招子！
卢不为已经抬起了刀。
他，明明没有看着自己。
狼妖心中闪过的是这样一句话，然后他就感觉世界似乎分开，变成两半，而这两半世界又向着两个不同的方向倒去。
然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被从手指的部分完全的劈开了，整个人被劈为了两半。
不愧是……
狼妖的思维已经中断。
卢不为却还是所有妖怪的目标，人的刀总会钝，一只狐妖已经出手，它潜行在狼妖的阴影之中，如果卢不为是一刀砍去了狼妖的头颅，它不会出手，因为这个时候卢不为的刀不会有损耗——
可是卢不为是把这狼妖一刀两断的，还是竖着劈下。
容易被骨头卡住，而这机会稍纵即逝——狐妖便已经扑出。
“聪明。”卢不为突然发现了钟天师说话少的好处，因为他也不喜欢和妖怪多说什么，他的话语只剩下刀。
刀已经洞穿了这狐妖的脑袋，卢不为手上用力，向上一提，然后将刀向上划开了狐妖头颅，用力下劈。
又分开了一妖。
似乎在卢不为的刀前，并没有什么是分不开的。
“如果前辈你真的要和妖怪打一架，那我认为你最好是上来就用多些的气力。”一生和尚在之前认真的对卢不为说道：“威慑敌人，然后才能够更好的杀伤敌人。”
刀会钝，可是敌人的战意也会钝掉。
如果能够让对方心生惧意，那卢不为从群妖之中冲杀出来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就在卢不为思索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有妖怪唤出了他们的灵气兵士，这灵气兵士到了妖怪手中似乎又有了变化，除了那些本身自愿变化为兽形成为坐骑的妖怪，有的妖怪竟然也能够唤
出全是兽形狼妖的兵士，然后和另一个唤出狼头人身兵士的妖怪配合，成为骑兵。
数量不多，大概在三百之数，这些狼头人身的兵士相对来说和正常的兵士比矮小不少，看来力量也不会强。
但是灵敏，卢不为还是不打算睁开眼睛，而数十只骑着狼的狼头人身的妖怪已经向他扑来，那指挥这些灵气兵士的妖怪已经喊道：“由我们来消耗他的气力——”
这话刚刚说出，卢不为就已经出刀。
然后这里突然又回归了安静，风很轻。
卢不为慢慢的睁开眼睛。
在他身前的几个灵气兵士正在缓缓的消散，而周围的三百灵气形成的狼头人身的兵士都在消失，它们胯下的狼妖也在消失。
他现在并没有灵气，为何能够将这大量兵士瞬间斩杀？
“因为我手头已经没有刀了啊。”卢不为无奈的把刀柄扔到了一边，他刚刚用力将手中刀震成了数截，然后挥刀其实是将这些刀片扔出，悉数打在了那两个召唤兵士的妖怪身上。
群妖后退！
没想到这卢不为不是近身搏杀也有如此气力。
“哦？你们不继续吗？”卢不为蹲下身，那些灵气兵士的主人被斩杀后，使用的兵刃并不会立刻消失，卢不为捡起一把刀，掂量了掂量，看向了群妖：“那我可继续了。”说完他的人已经冲了上去。
“似乎……很是顺利。”一生和尚自然能够感受到卢不为正在奋战，因为山上其余几条山路的妖怪并没有增加：“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减少卢前辈要面对的妖怪，此消彼长，前辈的威势越大，那些妖怪越害怕，此时此刻依靠夜色逃脱的可能性就越大。”
一生和尚从来就没有想过打一场胜仗，或者说他认为的胜利的定义本就不同。
在他看来，如果卢不为能够逃出去，便是胜利。
所以他们这批人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减少围攻卢不为妖怪的数量。
“真是侥幸。”一生和尚叹了口气：“对于横公鱼的影响比我想象中的要大，所以对方的包围分散了许多，我才有了这个想法。”
卢不为逃出去，人族修士便有了主心骨。
“可是卢不为前辈经常和修士搏杀，经历战阵……不知道……”一生和尚也有担心。
卢不为却已经如同行云流水一般，不断的捡拾地上的兵刃，冲入妖怪之中如同虎入羊群，他的刀太快，而这群妖怪又太低估卢不为对于环境的习惯速度了。
如今似乎卢不为才是在黑夜中眼睛不受影响的野兽。
人，本是野兽。
卢不为的刀突然微微一顿，然后快速的斩断身前两只妖怪的身体，回手猛地按住了一妖手腕，这妖怪的手腕气力很大。
“啊，看来是我运气最好。”这说话的妖脸失去了一半，身体也失去了一半。
是玉虎。
他半边脸无比俊朗，另外半边脸却没有眼睛，鼻子只剩下一半使得他俊美的右半边脸都有些扭曲，加上后背凸起一大块，驼着背，看起来反而有些可怕。
没人会注意到他曾经是如何俊朗。
他被抓住的是右手。
左手处是一柄剑，而左脚处则是一只铁爪。
很难想象此人曾今被称为玉面老虎，也很难想象此人在化龙横空出世之前，是除却妖祖之外的月叶州第二妖怪。
“小子气力不错。”卢不为看了看玉虎手腕上的那柄剑，不禁又笑道：“为何用的是手掌，而不是剑？”
“因为你我都有两只手，如果我用剑，你用手接住，我便不能用剑会会你的刀了。”玉虎的声音也很好听，他的身形容貌变成如此模样之前，倒可说是一个翩翩公子，就算是在人族里对比，也是一等一的风度。
卢不为能够用手接住他的剑，玉虎从来都不怀疑这一点。
可是作为用剑的剑客，不会一会卢不为的刀，终归是说不过去的。
卢不为心中却在想，为何天下人都喜好用剑？
剑最开始并不是武器，或者说其作用并非是用来杀敌，而是一种观赏性质的兵刃，文人墨客常佩剑而行，后来还有舞姬，编纂剑舞，再后来才是将其作为兵刃之首。
有的时候卢不为甚至在想，剑能够有如此地位，或许是因为佩剑的人是书写这排名的人？
或许便是如此，他在想通这个问题的时候，真的招呼了玉虎一刀。
这一刀突然好快，甚至都要突破“刀”的极限。
一柄刀如果用力挥，能否将其挥断？
玉虎不知道，他从未见过空挥就似乎要将刀都挥断的气力，也从未见过看人空挥，担心的不是被挥刀的人，而是挥出的刀的情况。
但是他笑了，他这张脸笑起来实在是太过扭曲，可是他还是要笑。
这才是他要接下的刀！
玉虎猛力出剑，剑在他断掉的手腕上，剑似乎就是他的手，而这个习惯已经数百年，他也从未用过任何神药灵果，这种东西其实在月叶州很多，他却仍然坚持自己残废的身躯。
偏偏这样让他对于剑的理解更加的深刻，甚至一度认为自己用剑才是最为正确的。
因为他手中无剑，剑便是他的手，他永远都不会将剑和手分开。
如臂使指。
“好剑。”卢不为又叹了口气。
如此剑道天才，世间罕见。
这妖怪对于剑的理解，实在是好得很。
然后金铁之声，刀剑相碰。
刀上多了个缺口，剑却也未断。
“我的剑，不会断。”玉虎突然说道：“虽然这里的剑并非什么上好品质，可是如果我用剑使出了手上的卸力之法，灵活多变，我的剑就永远不会断掉。”
卢不为眼睛一亮：“哦？这就是你对剑的理解？”
玉虎说道：“正是。”
卢不为说道：“你可敢接我一刀？”
玉虎说道：“不接，因为你我是在生死搏杀，凭什么我要平白让你砍上一刀？而且你是前辈，凭什么不是我问你敢接我一剑？”
卢不为哈哈大笑，玉虎驼背，加上脚上是个全新的在此界铸造的铁爪，所以比他矮了不少。
卢不为却在轻叹，很少见到如这妖怪一般，如此笔直的身形了。
之所以叹气，是因为他还是要出刀。
第二百四十二章 刀剑（下）
卢不为的刀的姿势很怪，他将刀竖直端平，玉虎却已经脚下发力，动若脱兔。剑就是他的手，而这一剑出，竟然有无数种变化，可以说玉虎对于招式的研究已经达到了一种超乎寻常的境界，卢不为竟然只是在这剑中，似乎就看到了拳，掌，指，爪等多种招式的变招。
“果然是好剑法。”卢不为已经是返虚，他在夺天战场失去了法力，反而感知变得更加的敏锐，事实上他认为如果自己能够重新拿回法力，他的斗法搏杀时候的战力会更上一层楼——因为他感觉身体似乎正在学会一种宛如野兽的，纯粹的搏杀方法，在四方界他从未有过这种能够把全身法力都放空的情况，可是在这里得到了释放之后卢不为反而体会到了全新的“道”。
就是纯粹的注重招式的搏杀。
卢不为发现玉虎明显在招式上也有很大的进步——虽然看起来玉虎本身就更加擅长招式，可是这一剑已经让他卢不为都惊艳。
“不论是谁，似乎建立这夺天战场，就是为了让人返璞归真，我们相互争夺所谓的‘天’，所谓的胜利，其实都是过程，真正的结果是为了让进入其中的修士全心全意的体悟‘招式’。”卢不为如此想到，就不禁很是佩服那创造这片夺天战场的修士前辈。
“不对不对，这创造者似乎还有妖祖一份，那我就不佩服他了。”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卢不为还是持刀，玉虎还是没有到他近前。
“你到底是谁？”等唐谦悠悠转醒，然后就猛地坐起，已经到了一处山洞之中，外面风沙肆虐，而山洞之中只有一个老者。
那个被称为“老天爷”的老者，他只是挥了挥手就让唐谦失去了知觉。
“兰若词——”唐谦还想问其余两人，而那老者伸出了一只手，唐谦的嘴巴就不受控制的闭上了。
唐谦此时心想，这定然是法术，而在这夺天战场之中能够使用法力，是一件无比可怕的事情。
“我叫什么名字已经不再重要，对我来说名字只是一个代号，生与死也只是生命的过程，而真正重要的是，我在生与死之间，到底做了什么，又能做什么？”
然后老者就说道：“我创造了这片天地，而这片天地的起始，是一本书，山海经。”
唐谦之前已经有所预料，可是这老者的样子和他曾经见过的山海门主相去甚远，他还是轻声说道：“山海门主？”
这老者一愣：“没想到还有人在十万年后知道我的名号。”然后他就闭口不言，直勾勾的盯着唐谦。
过了许久，久到唐谦都想要出声提醒老者两人其实还在对话。
老者突然开口：“我的名字已经不再重要，对我来说——”
唐谦立刻出声打断：“这部分刚刚说过了。”
老者愣住，然后思索，可是眼中很快又有些迷茫，然后说道：“抱歉，我年岁已高，有些糊涂——我们刚刚说到哪？”
唐谦说道：“你是山海门主。”
老者眼中的恍然表明他重新找到了刚刚
发生的事情：“啊，很不可思议，你竟然还知道我的名字。”
唐谦只是耸了耸肩。
老者说道：“那你都知道我的名字了，大概是我的传人？后人？或者什么别的。”
唐谦摇了摇头：“只是恰好认识……另一个你。”
老者哈哈大笑：“怎么可能有另一个我。”
唐谦说道：“我认识一个朋友，构建了一个十万年前的世界，然后我在那里面见过山海门主，是另一个人，不过的确也有山海经。”
老何又闭上了嘴巴，直勾勾的看着唐谦，长久之后，唐谦都以为老者又一次忘记了刚刚的话语。
老者却说：“原来如此。”他连连点头：“我就说你和其余那些人不同，原来是和我真的有很大的关系——我们可以说说我到底是如何在这里的了。”
“看来你遇到的那个我大概已经把十万年前我是什么样的给你展现的很好了，充满野心，有着抱负，甚至有点……”老者在认真思索到底应该用什么词。
“心狠手辣？”唐谦帮忙补充。
“很正确，所以我惹到了一个不太能惹的人，女人，她在年幼的时候被我灭门，不过她活了下来，并且多年之后修行有成，我竟然完全没有办法和她对敌——她让我见识到了修士到底有多么的强大。”
唐谦点了点头，然后说的是华素问更加家喻户晓的那个名字：“长生仙人。”
老者挥动着手指，使劲的点头：“那个时候她应该只是叫长生，几乎跨越了整个四方界来追杀我，把我逼入一些绝地，可是我就算是深入绝地，她也丝毫不惧，就是要把我追杀致死，而再之后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假死——寻常的假死肯定没有办法骗过这可怕的女人，所以我只能够把一部分身体都自爆给她看——包括头颅，这身体是之后我靠一点**还有魂魄在这‘山海经世界’之中重新汇聚的，当时我已经无比虚弱，所以相貌和很多年前可能就不太一样。”
原来如此。
“再之后我就只能够在‘山海经世界’之中生存，我虽然斗法比不过那女人，可是掐算一道，我还有点本事，我自知只要出去这方世界就会被她知道，然后估计就会是更加糟糕的追杀——假死只有第一次最是有效。”老者说的时候也有些无奈：“所以我就在这里待着，一呆就是数万年。”
“之后我实在是太过无聊，就把山海经之中的生灵尽数造出，按照我的记忆，还有山海经的记录，似乎这条路暗指天道之中有关于‘生’的部分，万物生灭，似乎直指本源，我也因此悟道，境界进入返虚，并且能够寿命悠长，比很多正常修士都要长久得多。”
寻常修士就算是到了返虚，万年基本上就是极限，只有比如张开通这种修为极高，悟道程度非常夸张的修士，才能够活数万年，这山海门主之前先是渡过末法时代，然后又在这个时代生存了十万年，已经远超一般修士了。
或许只有修行长生殿长生功的修士能够与之比拟。
当代只有两人，唐谦和华素问。
“所以这里的生灵其实我都感觉好像见过。”唐谦说道。
老者继续说道：“不过这十万年也已经是一个极限了，最近我对于这方世界的掌控越加的差了，比如那白民国，常理来说并不会灭国，国泰民安，环境优美，我本身也很喜欢这个国家，可是因为在我法宝‘山海经’上曾有原文‘白民国建国五千年灭’，我就也无法控制——它就这样一夜之间消失了。”
万物皆有生灭，可是他的法宝山海经之中记录的是真正曾经在四方界之中存在的白民国，而在这山海经世界之中，其实并没有什么能够让白民国灭国的因素，但是它还是在一夜之间消失不见了。
“我对于这里的掌握已经低到了一种程度，而且还有一位返虚修士一直在对我施压，使得我这些年不断的让出各种对于这方世界的掌控权。”老者叹了口气。
唐谦的念头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妖祖。
当他想到了妖祖这个名字的时候就已经感觉不对，因为这一瞬间他想到很多，妖祖在这方世界正在逐渐取代眼前这位老者的地位，也就是说他已经能够从某种程度上影响这方世界，而自己刚刚头脑之中想了妖祖的名字，就是给妖祖出手的机会——
念头都是返虚修士可以感知范畴内的东西。
毫无征兆的，唐谦周围升起了一层淡绿色的罩子，将他和老者都笼罩其中。
“看来你是知道这位返虚修士的，而且他准备把你困死——我不认为有人能够在这方世界的规则之中打破这法力的限制。”老者叹了口气。
他的法力已经逐渐虚弱，只能做一些简单的事情。
唐谦已经出剑，他的剑并没有什么变化，或者说只会有一种很明确的目标，就是击破这法力的障壁，不论是用刺，用拨，用挑，都只是过程，最重要的是完成这个过程，得到结果，他已经用尽身上力气，全力出剑！
剑出，却并没有收到他想要的效果。
剑寸寸断裂，然后只是在这淡绿色的法力障壁之上弄出了一个小小的划痕。
“剑法，不错。”老者似乎想到了什么。
玉虎的剑法也的确不错，他的剑法似乎从来不会有明确的目标，甚至他心中所想也很少有人真的能够知道，那张可怖的脸很少会有人看，也不会展现出太多的情绪。
如果敌人不知道自己要攻击何处，对方就没有办法躲闪自己的剑。
这是玉虎的想法，这个想法一向很是正确。
直到遇到了眼前这人。
卢不为的确不知道玉虎的剑要攻向何处，他也不想知道。
因为他自信，自己的刀更快，快到了他其实从未想过要招架玉虎攻击的层次。
然后他已经出刀了。
刀已经砍中了玉虎。
一切如此快，又如此的慢。
玉虎甚至已经能够看到自己身上血液飞溅而出。
宛如花开花落。
第二百四十三章 桃花（上）
花开花落。
纷飞的是桃花。
曾几何时，月叶州的天空也是无比纯净的。
玉虎不禁如此想到，他的身体也并没有如今这般丑陋，虽然少年模样，却也玉树临风。
所谓玉虎，或许和人族“玉树临风”这个词有很大关系。
曾经有一个时候的月叶州并没有妖祖那不断膨胀的野心，也没有那个叫做血海的可怕人族的算计和谋划——曾经是如此的美好。
“哈！”又是我赢了！玉虎突然感觉头上剧痛，他的头部被一根木棍恨恨的敲中，他才回过神来，眼前的确不是卢不为一刀斩出的鲜血，而是桃花。
眼前人也不是杀气丝毫没有掩盖，只是看上一眼就会感到可怖的卢不为，而是一个看起来很是讨喜的女孩子，她穿着非常破烂的兽皮衣服，却看起来是如此的清丽脱俗。
玉虎身上的衣服也并不是如何的华贵，终究是好上一些。
两个宗族并不是很强大的小妖怪，刚刚学会化形而已。
“哈，你怎么一个男孩子，还打不赢我？”眼前女孩已经打中玉虎，便把木棍一扔，坐在了一颗巨大的桃树下，伸展了一下纤瘦柔弱的身体，她手中的木棍三尺多长，和那兵刃“剑”的长度很是相似，这都是小妖怪之间的玩闹，他们其实还尝试过很多不同样式的，可以用木棍“假装”出来的兵器，相互比斗，玉虎从未赢过。
他此时的名字也不叫玉虎，他甚至没有名字，因为他还未成年，宗族并未给他名字。
但是眼前的女孩子却有名字，是她自己起的。
胡言。
她经常开玩笑，自己只是一只狐狸，听说狐狸都是擅长法术的，还有媚术，听说专门就是用来诱惑男人的——这种说法在人族之间很是常见，可是在月叶州竟然是一种定论。
胡言的名字就是自己有名字这件事，本就是胡言乱语。
因为身体柔弱，强者很少，所以狐族基本都是一些强大妖怪的附庸。
强者生存，弱者就要接受统治，在人族之间画本里面的狐美人的佳话永远都是佳话，那些所谓狐狸狡猾，聪慧的说法在曾经的月叶州，并不成立。
“若，若是比拼本相，我定然不会输！”少年的，还没有玉虎名字的玉虎红着脸，有些恼羞成怒，不禁如此说道。
胡言听到这话突然低下了头，她和这少年的比斗，说到底只不过是“玩闹”，这少年虽然会输给自己，只是自己聪慧一点，对于这些小小木棍的理解更加的透彻，若是比拼本相，自己必输无疑——自己的宗族不过是依附于这少年的祖父的小小附庸，其祖父是一只等同于修士金丹修为的老虎妖怪，结出妖丹，在附近千里，都是最强大的存在。
而当胡言刚刚学会说话，刚刚化形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一个词，自己，要做这少年的“媳妇”，或者说“夫人”，后来才知道，自己的理解有些偏差，这位是虎族的公子爷，自己只能做“妾”。
可是具体“妾”又是什么？她不知道。
胡言的心思很是简单，她只是又想到了自己的名字：“是了，你终究是比我厉害很多的，所以我才要嫁给你，后来母亲告诉我，她
和父亲的关系便是通过‘嫁’来成立的，母亲也似乎也不是因为想要嫁给父亲所以嫁给父亲的。”说到这里，她的眼圈有些红。
也不是，就是说她胡言同样不想要嫁给玉虎。
玉虎突然感觉自己受到了巨大的冒犯，脸涨得更红，似乎是生气，或许是羞恼：“莫非嫁了我，便是什么不得了的坏事？”他胸中感觉到一股不可思议的怒气，让他身上虎纹略微显现，一种可怕的压迫感压住了胡言，胡言却还是在哭，他便举起手中棍子。
此时他们不是玩伴，玉虎是公子，是主人。
胡言却只是轻声道：“我只是希望自己有选择的权利，不是因为他人要我嫁你才嫁你，而是因为我喜欢嫁给你才要嫁你。”
玉虎愣住，不管是少年的玉虎，还是已经回过头再次看到这段几乎被他遗忘的回忆的成年玉虎都已经愣住，少年玉虎只是感觉似乎自己不应该打下去，好像是自己有什么地方做错了，而已经和胡言相识千年，如今已经变成了丑驼子的玉虎突然感觉自己有些事情做错了，错得很离谱。
年少的玉虎已经放下手中木棍，递到了胡言手中，然后问道：“要不要再比试一场？”
胡言接过木棍，突然破涕为笑，啪的又一次记打中玉虎脑袋，然后说道：“看来是我又赢了一次。”
巧笑嫣兮，在桃花下，胡言这纯净的笑容竟然让玉虎看得有些痴了。
少年与如今的玉虎，都在发呆。
胡言已经多少年没有如此笑过了。不管是胡夫人，胡小言，亦或是胡思，似乎都已经数百年没有如此笑过。
不过似乎是少年人思绪更加活络一些？少年玉虎无奈的摸了摸脑袋：“我又有哪次赢过你？”
两人修行一样的妖法，明明妖法更加适合虎族，身为狐狸的胡言其实修行更快，只不过这件事旁人不知。
她不说，他知道，也不说。
胡言也把自己扔到一边的木棍递给了眼前少年人：“狐族身子孱弱，若是我能学会兵刃，招式，说不定我就不输旁人！”
不输旁人到底是为了做什么，若是曾经问胡言，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若是现在问胡言，她只会笑笑，并不回答。
因为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不管飞翔多久，似乎自己一直只是一只笼中鸟雀。
胡夫人看着月叶州的天空，倒是没有曾经那么讨喜了。
一切的转变是从玉虎即将成年的时候开始的。
成年就意味着要将胡言正式的变为自己的妻子，而恰好在那天，玉虎所在的宗族之中来了一位怪人。
这人到来之后，整个宗族的族老都出来相迎，玉虎远远看到，来的妖怪是一副胡子很长的中年男子的模样，族中那些他都需要仰望的长辈见到此人纳头便拜，他便知道，自己见到了更加广阔的天空。
而第二天他的成年礼和大婚都变得无关紧要。
甚至连大婚都没有了，因为这个男子带走了胡言，说是“修行之良才美玉，月叶之大道中兴。”
如此评价，不只是玉虎从未听说过，而且他知道，能说出此话的人，绝非寻常之辈。
当时的
胡言却有些不舍得她生活许久的地方，拉着那中年男子的衣服，然后说道：“能，给他起个名字吗？”
玉虎也不懂，为何让眼前男人赐名是让周遭族老都无比惊喜，甚至是感激涕零的一件事，可是他只是用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看着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盯着玉虎，视线却没有停留，只是叹了口气：“若是在你们这里，自然修行一路无阻，到达一个你们感觉‘足够’的境界，金丹无碍，可是若是想要到达修士的元婴修为，已经难上加难，可是这孩子经脉阻断，若是再想向上攀登，便是忤逆天道，是不可能的，终生或许只能窥探大道起始……”中年人闭口不言，因为一旁的胡言已经在拉扯中年人的衣服。
可是玉虎身边的各位长辈喜出望外，因为不说那什么劳什子元婴是什么，金丹就是自家老祖的境界，这已经是极高的成就，元婴到底有多厉害，并不在他们的考量范围内，因为自家老祖都没有到达，这小子能和老祖一样便好了。
意思是不要再说，中年人摸了摸胡言的头，然后才继续道：“我便赐你一个名字，其中有我的法力，能让你修行无阻，你是虎族，名中便有一个虎字好了……”
中年人说着话，一股玄妙的大道之音就已经降临在玉虎身上，这感觉很是强烈，玉虎能够感觉到自己之后的修行之路无比通畅，却又能明确的感觉到，似乎如果听了这大道之音，或许此生都只能是金丹妖怪，金丹妖怪在他这里是大妖，在中年人眼中却不是什么，玉虎所想不是中年人。
是胡言。
是不是在胡言眼中，金丹也已经变得很小，小到自己以后永远都不会用木棍打赢胡言了？
这件事很重要，所以他鼓起勇气，似乎用尽了身上的全部气力：“这位……这位大人！”他也不知道如何称呼眼前中年人，只是大声叫道：“一个虎字已经足矣了，到底叫什么，还要加什么字，还是我自己定好了！”
中年人今天已经数次没有按照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行事了。
玉虎一瞬间感受到了无比可怕的压迫，全部来自那中年人，中年人就如同是天，就连老祖都无法有如此可怕的压迫感，这压迫只是一瞬间，然后就似乎从未出现过一般，完全消失不见。
玉虎一口血喷出，只感觉脏腑无比的疼痛。
然后那中年人则是突然哈哈大笑：“你现在连到达金丹都有些难了，可是你总归是被我赐字的妖怪，到底能否再次见到我？就看你到底能够到达一个什么程度了。”
“而你心心念念的女子，似乎已经早就超脱了你们能够认知的境界，她自己有名字，叫胡言，我很喜欢。”中年人的欢喜，可以轻易的影响周围的灵气，甚至是天象，天地晴朗，微风吹拂，很是舒服。
周围族老还有自己的老祖都无比崇拜，这便是强者，这便是更高的境界。
可是玉虎却没有注意到这些。
“胡言从此以后便是天高路远，自由翱翔了。”中年人说着话，已经牵住了小胡言的手，虽然胡言不住回头看向玉虎，却还是被中年人拉走了。
中年人，被人称为妖祖，千年之后，把胡言抓住，然后强迫胡言和人结亲的，也是他。
第二百四十三章桃花（下）
等到胡言离开之后，少年玉虎的生活又一次重新的回归平静，族老还是在欣喜竟然有那样的大人物来到了自家地界，并且相中了他们这里的一个修道苗子，这本就是天大的荣幸，族长也就是那位金丹虎妖也因此与族老讨论许久，是否要提升狐族作为依附的地位，两家平起平坐，诸如此类。
玉虎就突然想到胡言曾经说过的一段话，当时玉虎年纪还要更小一些，小孩子的脾气，性格也顽劣，有的时候，两人玩闹玉虎输了，就仗着自己是虎族，对胡言有一些打骂，而胡言也从不还手，只是又一次她突然说道：“有的时候你还在自满你是这方圆千里的少爷，你头上却还有你的爷爷，我是眼前虫豕的主宰，却依然是你的丫鬟，不是吗？”她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是在讲一个笑话，她面前的确有一座蚂蚁窝，而那个时候玉虎的确感觉这是一个笑话。
而少年的玉虎在这一日之中，就已经长大了许多。
这方圆千里，虎族的地盘，已经不是他天地的大小了，他虽然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可是他的目标已经不再是自己的长辈，祖父，也不是成为什么虎族的族长。
而是那个把胡言带走的男人。
这个目标很远大，所以当少年玉虎终于走出虎族的千里地盘，发现还有一个又一个千里之远，一个又一个大妖，然后他逐步走上了这个叫做月叶州的舞台的时候，他才终于知道当年带走胡言的男人是谁，又到底有多大的威名。
妖族以强者为尊，这是很简单的道理，妖怪们却做得很好。
所以少年时候的玉虎也会害怕妖祖的名声。
似乎越是害怕，距离胡言就会变得更加的遥远。
少年玉虎不喜欢这样，所以他决定既然已经知道了许多，就要去妖祖所在的那片山林，那里也有一个符合妖祖身份的名字，万妖山。
玉虎眼前的景象突然变化的飞快，这部分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只不过是他拼死拼活，终于一步一个脚印，花了大概**年的时间，终于到达万妖山的时候，却发现胡言已经脚踏浮云，落在了万妖山入口处。
少年玉虎已经变成了青年玉虎，胡言也出落的更加美丽动人。
用尽全身气力，玉虎终于在那一年的早些时候，将修为提升到了妖祖将他重创后几乎永远不可能达到的金丹境界，凝结出了妖丹，但是他身体之中，无数经脉已经搅乱，错综复杂的交织在一起，这似乎就是妖祖所言，终生不会在有成就的意思。
而脚踏浮云这妖术本就让青年的玉虎神驰目眩，从气息上来说，胡言似乎已经是元婴境界巅峰。
少年玉虎在这一路上，见过几次那种境界的妖怪，原来这就是所谓更广阔的天空。
可是没想到胡言早已经达到了，甚至犹有过之。
那时候的玉虎的确生得是一副好皮囊，身形已经长高，面如冠玉，五官精致，可是身上衣衫破破烂烂，全是血污，腰间还有一处很重的伤势，轻微渗血，玉
虎自知里面已经溃烂化脓，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他本是要来到万妖山养养伤势，然后再寻找胡言，却没想到在此处见到。
他突然有一个念头，就是不希望胡言认出自己。
虽然对于修行界，他自认为还没有见到所谓的巅峰，不算是太过了解，但是这个时候的玉虎已经明白，自己和胡言之间是有差距的，似乎自己来到这里之前从未想到过，七八年的时间就完成自家老祖一辈子才到达的金丹境界原来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他也没有想到过，自己会如此自卑。
他还看到胡言身边有一个气质俱佳，身着一身大概是人族制作的衣衫的妖怪，气息强大暂且不谈，光是举止似乎就比自己这个山野粗人强得多，他便更加心生悲哀，不如转身离去，一走了之。
偏偏他被叫住了，没叫他那只有一个“虎”字的赐名，只是一声“喂”，回头的时候，胡言已经扑到了他的怀中。
青年的玉虎有些手忙脚乱，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双手应该放在什么位置，又担心胡言身上穿着太过好看，这是所谓绸缎？或者是法袍？是不是会被自己这一身的污秽弄脏？胡言抱的气力有些太大，让他不禁轻轻的吐了口气。
是腰间的伤势。
胡言更加的敏锐，已经闻了闻，然后就动手撕开了玉虎腰间的衣服，看到玉虎腰间的伤口的时候，不禁皱了皱眉。
“或许，她终于厌恶我了。”青年的玉虎如此想到，甚至还松了一口气，当他见识到了天地的广阔之后，反而感觉自己曾经的那些宗族有些可笑，甚至是可悲，而对于胡言，他有些歉疚，不过还好，看来胡言已经有自己更加广阔的天地了。
胡言却从怀中拿出了一瓶不知道是什么的药膏，已经开始亲手给青年玉虎的腰间涂抹，口中道：“怎么弄得这么惨兮兮？莫非路上遇见的都是很厉害的大妖？”然后她又猛的把自己袖子撕下一段来，开始给青年玉虎包扎。
青年玉虎好像注意到了那个和胡言本来同行的男子眼中的怒火，可是他不在意，胡言的问题他也不答，路上的确遇到了一些妖怪，可是算不上是大妖，一个都没有你厉害。
胡言包扎的时候突然问了句：“诶，你都成年多久了，是不是都子嗣满堂了？有家的人可不能乱冒险。”
青年玉虎好像突然回到了曾经的时光，也忘记了自己遇到的妖怪好像都没有胡言厉害，脖子一挺：“哪有那时间，我可是一路走来了万妖山，不知道遇到多少妖怪，我都活下来了，所以我现在厉害的紧。”
青年人似乎总是喜欢在女子面前展现自己到底有多么的厉害。
而他心仪的女子问的问题其实也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包扎完了，胡言站起身，两人都长高了不少，可是玉虎还是要更加高大一些，或许这就是男孩子？胡言还是抬起手敲了玉虎的脑袋一下，她不是用了什么精妙的手法，玉虎也没有躲开。
“那就是了，你可是只输给过我
的！”胡言笑着道，巧笑嫣兮，似乎从未改变。
青年的玉虎就这样在万妖山住了下来。
玉虎本人的记忆在这时似乎有些模糊，他只是大概记得万妖山灵气充足，用了大概三年时间她就已经到达了金丹巅峰，期间经常能够见到胡言，再之后……好像有一个不太讨喜的家伙来找过他，就是数年前在万妖山入口和胡言同行的妖怪。
因为身体更加的强悍，所以妖怪和妖怪之间的交流方式一向是粗暴的。
青年玉虎所在是一处山林间的木屋，此时已经完全被他自己的身体撞塌，而玉虎也只是擦了擦嘴边鲜血：“阁下要做什么？”
那妖怪说道：“只是带个口信。”
玉虎奇怪：“口信？”
妖怪说道：“妖祖认为你能够来到这里，已经是出乎他老人家意料的了。可是有的时候作为妖怪，要有自知之明。”
玉虎还是不明白。
那妖怪接着说道：“胡言小姐已经整整三年没有突破了，她在等你突破到下一个境界，然后再继续修行——你这是在耽误她的修行。”
青年玉虎明白了，他一瞬间明白很多，本身这人到底是听了谁的话语来到了自己这里，也不费猜。
妖祖。
“不过我不是来赶你走的，之前的行为只是代表我自己的想法，妖祖认为此时此刻，如果给胡言一些情感之上的砥砺，反而有助于她的成长——如果你能够一直保持这个修为，直到老死，反而妖祖她老人家会很感谢你，因为你成功帮助胡言小姐破除了情障……让她了解到修行之路，必定坎坷，不应该感情用事。”
玉虎却说道：“如果我能一会活下去呢？”
那妖怪说道：“老死是一种死法，若是被别人杀了，其实也不算太差。”
“哦哦！妖祖的人说话如此可怕吗！”唐谦盘膝坐在地上，他却是在听着和他一同被困在这法术障壁之中的老者讲妖怪的故事，这老者说正好几百年前有些妖怪见到了他，就留下讲了点故事再放走，他讲的这个故事关于玉虎和胡言。
玉虎唐谦不是很熟，说到胡言唐谦倒是认识其中的一个胡小言。
所以老者讲起故事来也很有兴致，毕竟唐谦有的时候还能够略微给他的故事进行一些补充，加入一些老者不算是太知道的四方界的事情。
唐谦虽然嘴上说着话，可是他本身却有些无聊，一只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手不断的扔着一个石块，击打到那法力屏障之上，然后回弹接住，再次扔出。
老者倒是继续的喋喋不休，他似乎在这夺天战场很少和那些白民国人说话，因为他知道，那些都是他造出来的，臆想出来的，而唐谦却是真真实实的一个修士。
甚至只有唐谦才是人族，而这么多年来，老者作为四方界修士都没有见过哪个人族了。
“所以玉虎就和那妖怪打到了一处……”老者声音悠悠，似乎真的让唐谦回到了曾经的万妖山。
第二百四十四章 玉虎之名（上）
那一战的结果其实早已经注定，玉虎修行不缀，可是终究没有师门，妖法也只是寻常水平，境界之上恰好那妖怪压了玉虎一头，是个元婴妖怪。
“所以那天这个叫玉虎的把自己所有错乱的经脉全部都用法力逼迫到了一起，占据了他的半边身子，而他的另外半边身子因为法力运转通顺，竟然水到渠成的突破到了元婴修为，而他用这出其不意的一招，将自己半身元婴法力汇聚在一处，重伤了那只妖怪。”老者讲道，他似乎是刻意的忘记了这只要加害玉虎妖怪的名字。
“这妖怪没有名字？”唐谦问道。
“是告诉我这个故事的人没有记住这只妖怪的名字，因为他不是很重要。”
唐谦道：“重要的是玉虎？”
老者点点头：“一直都是的。”
那时候天在下雨，玉虎在血泊之中望着天空，是不是和他现在一样，已经身负重伤？卢不为这一刀实在是太重了，重到他的思维已经完全的深入到了回忆之中，莫非这就是所谓弥留？人族所谓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是不是也是处于这种状态时候才会出现的？
他自己能够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掌控自己的所思所想，只能无力的沉入回忆之中。
好像沉入水中，而且不断的下沉。
如果这个时候死掉了，如果万一妖族输了，自己岂不是永远都死了？那样岂不……永远都没有办法见到胡言？
想到胡言的瞬间，玉虎的身体猛力的向上上升了一点，可是还是毫无气力，所以他只有继续下沉。
因为他下意识的认为，妖族手段尽出，必不可能输，所以……不如继续看一看自己和胡言之间的回忆？玉虎那扭曲的，只剩下半边脸庞的可怕面容上露出了笑容，笑的很开心，却也很诡异。
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胡言担心的面容，大雨还在下，有些模糊了他的视线，到底是胡言在落泪，还是雨水进入了他的眼睛？
“喂喂……我保证我不会再输了，不要这副我要死掉的表情好吗。”玉虎现在的身体还是完全的，所以他想到了自己在万妖山，嘴巴也不受玉虎控制，这是青年玉虎当年说过的话语。
胡言却说道：“你没有输。”她的声音很冷静，可是眼泪还在流，玉虎略微抬头，那个妖怪支离破碎，到底是他刚刚拼命的最后几招起了效果，还是赶来的胡言愤怒出手？
她会为了我愤怒出手？
玉虎不禁咧嘴傻笑。
胡言却有些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最后只是说道：“我刚刚用法力探查了你的身体……”
玉虎很是奇怪，他能够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元婴法力流转全身，看来是那些扭曲纠缠的经脉之中也流入了法力，虽然这半边法力或许有些停滞，却不应该有什么大问题，胡言不应该是如此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是不是趴在我身上了？”玉虎突然说道：“我身子有些麻。”
确切的说是玉虎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半边身子
了，脸部也有些发麻，他在思索，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
“是你这半边身子已经无法动弹了，而且是体内法力经络的问题，就算是断肢重生还会是这样，你的身体的样子是天道承认的，妖族的身体恢复很快，却只能够‘恢复到原来的样子’，这已经是你原来的样子了。”胡言的声音很轻，她似乎已经很多年不会有太大的感情波动，一切都是如此的平淡，这是修行的原因，还是因为她天性薄凉？
半边身子无法动弹，这对于妖怪来说已经是修行路的终结，同等修为几乎无法和别的妖怪比斗，因为妖怪之间的争斗使用身体更多，这样的玉虎，已经是个废妖。
“哦……”玉虎并没有自暴自弃，也没有像是妖怪一样最常见的那样暴跳如雷，失去理智，而是伸出了一只手：“我岂不是还有一只手……”他已经抬起了一只手，抚摸着胡言的脸庞，用拇指抹去她的眼泪。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如此做，或许只是不想看到她哭泣？
“……来触碰你。”
胡言似乎再也无所谓矜持，已经冲入了玉虎的怀抱，猛地大哭起来。
那天，玉虎用了自己半个身子入元婴。
同样是那天，被妖祖誉为修行天才，妖族中兴的胡言入天命，水到渠成，毫无阻碍。
所以说，妖怪之间也是有差距的。
玉虎从始至终都没有接受胡言的帮助，在那之后更加的深入简出，用自己已经难以正常行动的身子继续修行，甚至还练剑。
“这就是那个为了胡言小姐已经疯了的妖怪，是个残废，竟然还想要娶胡言小姐，偏偏胡言小姐还很喜欢到他那里去，真是奇哉怪哉！”万妖山有很多妖怪，都是大妖，天命妖怪也有不少，可是修行之路已经到了尽头，妖祖很轻易的就能够看出谁能够修行到什么境界。
“老祖宗其实已经来看过你了。”胡言身上的衣服逐渐变得很平常，也不再穿法袍，而是变得和玉虎重新搭建的小木屋一样的平凡，质朴。
这木屋是玉虎一瘸一拐，用一只手搭建起来的。
所以到底什么是平凡？
“哦？他怎么说？”玉虎虽然想要赶超妖祖，可是他也逐渐明白，整个妖族都因为妖祖变得更好，争斗逐渐平息，并且被他合为一股力量。
“他说他已经看错了一次，可是这次还是要说，你终生无法入天命。”胡言看着木屋唯一的一张粗糙的小桌上放着一柄剑，还有很多带血的粗麻绳子。
玉虎练剑的时候从来不让胡言看，胡言便不看，可是胡言无比聪慧，只是看了一眼，就已经瞧出了端倪，玉虎是左半边身子无法动弹，而他现在在练习左手剑，也就是把剑绑在不能动的左手上。
以胡言的聪明，只是瞬间就已经推演到了到底如何全身动作能够把劲力传递到不能动的左臂上，然后让其在刁钻角度出剑。
可是她也不会说，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似乎就是这样含蓄，谁也不会太过表露。
而且这是玉虎的自尊所在，玉虎自己其实很久以前就已经不再在意，可是胡言还是不会触碰。
听到了妖祖的话语，玉虎知道这是实话，因为上一次其实妖祖已经说对了，他的行为本就会妖祖预料不到的，妖祖可不可能看错两次？
“能拜托你一件事吗。”玉虎突然道。
胡言倾听。
玉虎说道：“可以把‘胡言喜欢万妖山这个叫虎的野小子’这件事，让整个月叶州的妖怪都知道吗？”
胡言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
“这……这，这是不是有点太突然了？”胡言似乎已经不知道如何思考，完全忘记了自己一直可以用法力保持头脑的清明，言语之中不知所措。
“啊，其实我是想要和更多厉害的妖怪交手。”玉虎发现胡言好像理解错了什么：“所以就需要委屈你的名声了。”
胡言的脸更红了，娇艳欲滴，整个妖的动作都有些僵硬：“完，完全不委屈，我回去准，准备一下！”她转过身，走出屋子，重重的关上门，之后步法展开，宛如一阵风。
玉虎摇了摇头，这是怎么了。
消息就这样传开了。
玉虎的名声也就此开始变得响彻月叶州。
他在木屋之前开垦出了一片开阔地，一对一，没有规则，生死自负。
前来挑战的妖怪络绎不绝，因为胡言是它们心目之中不容玷污的女神。
玉虎虽然一瘸一拐，却从未输过，有的对手他用右手就可以解决，但是有的对手他就必须用左手剑。
将剑绑在左手。
“我左手剑也厉害的紧。”唐谦手中只剩下剑柄，可是他还是交到左手，猛地挽了几个剑花。
明明没有剑，可是老者似乎真的看到了剑身的轨迹。
他虽然惊讶，却一脸的不屑：“你小子这还不行，当时来和我讲故事的人把玉虎的左手剑夸赞的天花乱坠，什么词都用，夸得我都记不住全部用来形容他剑法的词了，什么剑出如龙，飞花穿叶，一剑制敌，千变万化，诡秘出奇什么都有。”
唐谦摸着下巴：“还真想和他比剑……不对，玉虎这人听起来不像是这么喜欢吹嘘自己的人啊，来和你讲这个故事的人不是玉虎？”
老者眨了眨眼睛：“我好像一直没有和你说是玉虎来我这里吧。”
唐谦说道：“胡言？”
老者点了点头：“自然是胡言，她之前好像是很烦闷，说是来这里散心，大概就是两边妖怪有什么恩怨，她就随便加入了一方，然后呆了三天，把对方的全部策略都预测到了，定下了反制的计策之后，就放任不管了，找到我，确定我永远都不会出去之后，就开始和我讲这事情——她的确心情不好，看得出是想要找一个能听她诉说的人。”
老者拍了拍手：“而我知道了这么个有趣的故事之后，竟然还没有能够听到，实在是可惜，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就不重要了。”
然后化龙就来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玉虎之名（下）
玉虎在月叶州的名声是因为他只用半边身子就可以打赢同辈妖怪，同等修为都不是他的对手，甚至因为他的威名，月叶州低阶妖怪之中开始盛行使用兵刃，妖怪开始尝试这种明显不如他们利爪牙齿更加坚固的东西，却发现竟然出奇的好用。
妖怪敬畏强者，只要是能够赢，玉虎就不是“残废”，而是一个“强者”。
而化龙则是另外的一个极端，他天资极高，而且什么都是最好的。
有最好的血脉，穿最好的法袍，用最好的佩剑，还要迎娶整个月叶州最好的妖怪为妻。
很明显，这个人就是胡言。
偏偏胡言喜欢如此的一个残废野小子，这是让化龙无法接受的。
他化龙身体之内真的有真龙血脉，是蛟龙之属，虽然本是蛟龙，可是终有一天能够身化真龙，成为这月叶州血脉最好的妖怪之一。
血脉就是妖怪最大的资本，因为血脉很大程度上代表了一个妖怪的修行路能够走多远。
若是真龙血脉，轻易便能够成为天命，返虚的希望也无比巨大，几乎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毕竟真龙乃是曾经天地之间的霸主，行云布雨，修士很多的法术都是源自龙的传说。
可惜真龙也和那些神仙一样，消失不见。
化龙来到木屋的时候，天空本来还算是晴朗，却突然下起雨来，法力在化龙的头顶上凝聚，同时还影响着天象。
化龙其人，身形在妖怪之中其实并不算是太高，六尺左右，身上是一件人族经常穿着的长衫，头上两处微微隆起，大概便是那所谓龙角，面容很是好看，就算是在妖族粗犷的审美看来，也是完美的脸庞。
其实玉虎生的也不丑，可是他现在已经半边脸难以动弹，一比便是落了下乘。
有的人生的好看，或许就是为了弥补他其余的缺憾。
而有的人生的好看，则是为了衬托他其他方面的优秀。
正巧玉虎和化龙就分别是这两种人。
化龙还有一个特点，便是出手的狠辣，他现在是元婴，不过在金丹时期就层杀过元婴修士，越阶而战已经是常事，出手宛如雷霆，他真的是在用自己的身体来诠释，曾经的真龙到底有多么强大。
“听闻此妖如到达元婴境界，龙鳞已经能够收放自如，寻常法力甚至无法近身，若是强大的法术，龙鳞也可以溶解一些，所以斗法的时候，他占尽优势，同时虽然身材并不高大，可是他的力量确实那些以气力见长的妖怪的数倍，是真正的怪物。”玉虎的木屋之外有很多妖怪也在修行，它们都是一些山泽妖怪，并没有什么好的血脉，却有着坚韧的性格，因为玉虎的名声，慕名而来。还有一些是因为挑战输给了玉虎，心悦诚服，留下来，算是学习玉虎为何能够赢它们。
刚刚说话的就是一只颇有自己见地的狮子妖怪。
“而且他出手狠辣，虽然样子瞧着讨喜，从他手下几乎没有不是残废的妖怪。而且他有一个爱好，如果赢了别妖一次，便会继续赢第二次第三次，不只是让妖身体不断受创，同时也是打击道心，扼杀天才是这个绝顶天才最喜欢做的事情。”一个鼠妖低声说道，甚至还用了传音，言语中满是惧怕。
偏偏那化龙意味深长看向了鼠妖。
鼠妖哆嗦了好几下，身体好像是打摆子。
“要比一比
？”玉虎手中并没有持剑，他是将剑绑在了手上。
化龙看了玉虎一眼，却好像眼中并没有看到玉虎一般，继续看向了地面，似乎这泥土地比眼前突然崛起，杀力惊人的玉虎远远不如这泥土地来的有意思，说道：“怎么比？”
玉虎很是奇怪：“还能怎么比？”来到这里的妖怪都知道，唯一的规则便是没有规则。
“要不要加一点赌注？”说到赌注，化龙似乎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终于又向了玉虎。
玉虎道：“赌注？”
化龙看着这条小路，突然说道：“这就是胡言姑娘经常会走的一条小土路，实在是太过泥泞破败，若是我，定然会为她修筑一条石子的道路。”他又看这泥土地入了迷。
或者是他为了一个女子入了迷？
玉虎并没有说话，他很想出剑。
因为这似乎不只是关乎输赢，还关乎自己心爱的女子。
有的时候男人是不是真的如此无聊？
“那女娃子是这么说的，的确有些无聊，有的时候一些口舌之快并无用处不是？”老者咂了咂嘴，不只是在说故事，还喜欢加上自己的品评。
唐谦笑道：“我猜你打了一辈子光棍，要不然山海门也不会连传承都没有。”
老者吹胡子瞪眼。
化龙的确一生都未娶妻，龙性本淫，他身为蛟龙，身具真龙血脉却一直没有妻妾，因为他一直说，非胡言不娶，到现在也是如此。
而胡言竟然和一个妖怪来往密切，这是化龙并不能接受的，而且他对自己的修为也有着无比的自信。
同辈之中，难寻敌手。
所以他来了。
“我要赌的，便是胡言小姐，若是你输了，就要离开胡言小姐。”自信的妖都不会说自己输了如何，化龙就是这样妖怪。
玉虎不语，他真的很想出剑，可是他思索许久，说道：“我并不认为自己很厉害，所以我也不会认为自己必定能赢，同时更不可以把胡言作为什么赌注，她是属于她自己的，是自由的，所以她喜欢我是她的自由，不喜欢你，也是她的自由。”
这一次轮到化龙想要出手了。
他没有忍耐，化龙食指中指并拢，无名指小指并拢，成龙爪模样，身形虚晃，已经出现在了玉虎身体的左侧。
玉虎左侧并不能动弹，却也是他最厉害的地方。
苦心钻研这古怪的剑法，就是为了让他这残废的半边身子变成最可怕的杀器！
“月叶有八妖，唯有胡言小姐可以排在我之上！你，不行。”化龙的手爪比他的声音更快，他认为自己抓破玉虎头颅的时候，玉虎应该恰好听到这句话。
他失算了。
玉虎的剑，真的宛如他的另外一只手，明明剑并不软，可是玉虎用法力加持，反而让这长剑缠绕到了化龙的胳膊之上。
月叶八妖，是妖祖定下的一个排名，乃是不断变化的，有数个榜单，在元婴妖怪之中，第一的是化龙，可是玉虎已经超越了元婴排名，被放在了最高榜单天命之中，乃是末尾，胡言更高，在天命榜单之中排名中游，这榜单里最强的八个，便是月叶八妖。
化龙自认为自己能够在元婴之中第一，一方面是因为胡言已经突破到了天命，另一方面自己的的确确元婴无敌，直到玉虎从他身后追到了前面，超过他进入了
天命榜单。
榜单之上的其余妖都是年纪很大，修行时间很长的妖怪，只有这三人是同辈之人。
这是他不能够忍受的事情。
“只有我才能够紧跟胡言小姐的步伐！”化龙手臂发力，一挥手臂，玉虎的剑就发出阵阵悲鸣，仿佛要被震断。
玉虎却用一股巧劲，轻飘飘的接着化龙的力道把自己送了出去，后撤，手中剑也未断，又是一抖，他抖剑并不是用左手，因为左手已经不能动弹，是用全身法力，让力量传递到这剑上。
胡言所能预见的剑法，正在被玉虎逐步完成，玉虎有的时候认为胡言真是聪明，可是胡言也知道，玉虎的天资或许会被他身体的问题阻碍，可是这也是一种磨砺，若是他能够找到解决身体问题的办法，定然有可能和她一同走上月叶州妖怪的巅峰。
胡言一直如此坚信。
化龙一直坚信自己才是胡言的真命天子。
他也用剑，这是一柄剑柄之上有着细密龙鳞的长剑，剑身很宽，剑身之上阴有龙吟，这是重宝，也定然很“重”，而他举重若轻。
龙族法宝，传闻以真龙血开锋，唯有真龙血脉可以使用，名为龙吟剑。
用最好的剑并不是一句玩笑话，化龙手中这柄剑，或许
玉虎的长剑看起来就寒蝉许多，只是一柄平常法宝。
化龙出剑，剑出如龙。
玉虎手中的长剑纵然有千变万化，可是只有一挡——
剑鸣阵阵，龙吟不绝。
玉虎手中的剑也在鸣叫，悲鸣。
“你如此喜欢你的胡言小姐，为的是什么？”玉虎突然问道。
他突然很是好奇，这个和自己喜欢同样一个女子的同辈人到底是如何想的？
化龙不屑的说道：“只有比我强大的女人才值得我去征服，只有像是胡言小姐一样凌驾于万妖之上的天资才有可能让我的真龙血脉纯化——我并不是必须得到什么，若是我技不如人，尊她为妖怪的王又如何，我相信妖祖大人的眼光，可是她必然是我追寻的目标。”化龙看着玉虎：“而你，只不过是她修行途中，大道路上的一枚微不足道的石子，她看到你，是你的运气，而不是你赢得的眷顾。”
玉虎突然笑了：“你似乎只用一只手，是在体谅我只有一只手是可以用的吗？”
他不等化龙回答，继续说道：“大可不必，我和你的想法不一样，我没想过征服胡言，她很厉害，我一直知道，所以你说她会成为‘王’这是很有可能的，我不如作为一个陪衬，作为磨砺王成长的那一点好了。我会成为玉，妖祖曾经给我一个虎字，我想再添一字便是我的名字。”
月叶州妖怪的排名，其上只有一个“虎”字。
他用右手放在了长剑之上，化龙一剑余威使得他的剑很难停住，可是就算是鲜血直流，他还是紧握住了剑身：“我乃玉虎。”
ps：很久以前就想写了，不大使用的长度单位其实更加接近当代的长度单位，比如三尺是一米，三丈是十米，而古制的七尺男儿这种说法其实大概一米六多，因为当时的一尺是23厘米，而不是现在的33厘米，而比如化龙的六尺身材，也就是两米高，已经算是很高了（虽然在妖族的设定之中不算是高大）。另外不大还会加一些适合月叶州的词，比如此人就会改成此妖，别人，别妖什么的。
第二百四十五章 故事的两边（上）
剑已握紧，所以还是可以出剑。
可是让玉虎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化龙看起来实在是太过轻松写意，就如同在和自己玩闹一般。玉虎脚下步伐连动，手中的剑在他身形的快速旋转中，已经向着化龙的喉咙而去。
“他真傻。”老者说道。
唐谦疑惑的看着老者。
老者说道：“那位胡言的的确确就是这样说的，她说，‘他真傻’，我当时也是这样的表情，因为那一次玉虎其实并没有用全力，至少保留了很多杀招。”老者说的也是胡言的解释。
“为什么？”唐谦实在想不通，为何玉虎会在化龙面前藏拙。
老者说道：“因为这是玉虎最有可能突破到下一个境界的契机，而且我越看你小子越顺眼，你和我的反应是一样的——”
唐谦这时候已经问道：“什么下一个境界？”
老者说道：“大道相冲，立场不同，加上化龙对他的确有杀意，所以他就可以把之前突破到元婴的办法，再用一次。”
唐谦突然想到了玉虎如今断手断脚，半边脸都被削去的模样，然后恍然大悟：“他要让化龙斩去他身上经脉郁结的部分，化龙喜欢折磨对手，他只需要调整自己身形出剑，化龙应对的时候就顺理成章的可以把他身体上阻碍修行的部分去掉。”
“而且是化龙无意间做的，所以他在冥冥之中就承担了一部分玉虎天生受到的天道压制，玉虎的经历并非是意外，而是命中注定，命中注定老天让他只能到达金丹，可是他已经是元婴，甚至正要冲向天命。”老者解释道。
“他若成了天命，化龙就是帮他突破的‘帮手’，天道虽然不会让他也经脉阻塞，却还是会让他在方方面面受限，甚至他都难以发现其中道理，因为这已经是超越天命境界应该考虑的‘天道’的程度了。”唐谦反应很快。
“你反应的有些太快了。”老者突然说道。
唐谦却已经在问：“之后呢？”
玉虎是在第三十三招的时候被化龙一剑斩去了一只脚，引得周围妖怪都惊叫出声，而又支持了不到十招，第四十二招的时候被一剑刺瞎了左目，第四十五招划烂了鼻子，而第五十招一剑把玉虎的左手砍去。
一切似乎都是化龙最喜欢的样子，自己虐杀对手，然后说不定过两天胡言姑娘就会对自己青眼相加，另眼相看——
可是玉虎的眼神总让他不是很舒服。
他仅剩的一只眼睛似乎看穿了一切，莫非这几剑他都知道？化龙突然想到如此荒谬的事情连他自己都想笑。
只是因为玉虎眼神，他竟然在害怕？
化龙已经出离了愤怒，他似乎从未如此不冷静，可是一天之内，光是因为这玉虎，就已经是第二次。
或者这才是做为妖怪的血气方刚？化龙决定正视自己的不冷静，然后他已经出剑。
“不可。”一个声音突然说道，这声音是如此的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而且化龙很确定，这声音只有少数的几个人能够听
到。
“我猜有胡言一个。”唐谦说道。
“这是自然，除了胡言，化龙，玉虎都能够听得到，胡言是正在从万妖山深处赶向万妖山外围的路上，而这声音源自万妖山中心。”老者微微一笑，这说话的是谁，不言自明。
只有妖祖才能够观察到万妖山之外的同时，还能够把声音固定的传递给少数的人。
可是唐谦的下一个问题便是，到底是什么不可。
老者说道：“胡言是后感到的，而当时在场的妖怪其实都没有看清，所以一切只能够靠推测才能知道。”
唐谦道：“那是自然，其实修士的推测一般都不会偏差太多。”
因为修士思虑更加缜密，方方面面都考虑到的情况下，就可以得出比较完善的推测。
“正是如此，胡言当时到达玉虎那里的时候正好看到玉虎手中的长剑寸寸断裂，而化龙身上衣衫多了两个对穿的大洞，玉虎气息暴增，虽然未达到天命，却已经相差不远，然后身边灵气却又缓慢的消散。”老者闭口不言，似乎很想要听一下唐谦的推论。
唐谦说道：“灵气缓慢消散，说明他自身的灵气已经低到了一个极致，连引动天地灵气都做不到，气息暴增我只能理解是他身上经脉的问题已经被化龙用剑解决，所以修为不受限制，结合两点，还有你形容的情况，应该是他借着化龙对他造成的伤势，反而突破，将全身法力都汇聚于一剑之中，重伤化龙。”
老者点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对，又不对。”
唐谦不懂。
老者说道：“化龙身上那不可一世的龙鳞的确被玉虎贯穿，可是玉虎将要害偏离了一些，化龙受伤，却不会死，他的身体具有可怕的恢复能力，只是眨眼间已经生出新的血肉，或许只眨了两下眼，他的骨头筋脉就重新生长完成——而这时候他的龙爪距离玉虎的头颅还差不到半寸。”
玉虎若是想，化龙已经死了，化龙若是想，就算自己身死，也可以带走已经毫无法力的玉虎。
所以当时的比试，并没有胜者。当是胡言哭着冲向玉虎的时候，华龙就知道自己就算是赢，也没有赢。
妖怪之中的流言，比人族更加的难以控制，玉虎并不会出来澄清，化龙更不会承认自己和玉虎乃是平手。
更何况他自认为自己的胸腹要害就算被洞穿，也不一定会死。
化龙对招之后血肉之力极为强大，而玉虎本就残废，还被化龙斩去一手一脚的消息不胫而走。
这边是化龙成名战的始末。
老者说道：“那女娃子说着话的时候好像带着巨大的讥讽，她似乎就是瞧不起化龙。”
唐谦不禁轻叹，估计这也是化龙为何要同意妖祖胡言大婚，使之成为炉鼎的原因所在。
“之后的事情，反而就有些让老头子我头痛。”老者有些无奈。
唐谦奇怪：“怎么说？”
老者说道：“儿女情长的，老头子也不懂。”
那一战之后，玉虎虽然
已经将身体上的问题尽数除去，可是反而逐渐疏远了胡言，甚至拒绝与之相见，胡言气苦，也不知是自己做错了，还是玉虎变了。
既然不知道，却也不去问，两人曾经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后来胡言终于想要问上一问的时候，她到了玉虎的木屋中等玉虎。
却突然发现屋中一面铜镜都没有，简单询问周围妖怪，玉虎最近也没有去木屋附近的湖边练过剑。
她突然懂了。
玉虎身上病痛虽除，但是形貌变得更加古怪，丑陋，明明不是驼背，但是经脉重构，将他的后背变得凸起起来，手脚上安上了剑和爪子，随和英俊这些词语和他已经完全不搭边，剩下的只有恐怖，诡异。
曾经的玉虎就算是半身瘫痪，却也还算是有一张不错的面容。
可是现在呢？
他还有什么？
修为？
有修为就可以配得上胡言了？
玉虎并不这样认为。
修为？相貌？
有没有修为，长相如何，配不配得上胡言，这不是我来决定的吗？
胡言这样认为。
她喜欢玉虎，是因为玉虎和她一样，都不信命。
胡言却并没有在那屋中等玉虎回来，她明白，有的话，说出来反而让人心伤，她希望等到玉虎想通了之后和自己说。
于是她就离开了月叶州。
“之后就是胡言名动四方界的那件事。”老者摸了摸胡子，似乎他也与有荣焉：“后来一些妖怪再来夺天战场，我也抓过来问一问，它们一提到这件事都会非常的自豪，便是胡言将自己……”
一分为八，将自己的魂魄，性格，修为，甚至是神通分成了八份，变成了八个人，这件事从一开始就不是完全为了成为那最强的返虚，而是为了躲开一个人。
七具分身分别在四方界各处，天下算上云州共有十州，除却那一处死地，还有一个极小的蜉蝣州，其余七州以及月叶州都有她的分身，分别修行，而且大多数都有一些情报的营生。
唐谦突然想起来他和胡小言喝过一次酒，胡小言少有的喝得很多，平日里就算是北冥道人这个不守清规的老道士用天南海北的劝酒方式劝，她也不会喝得这么多的。
唐谦想起，似乎是胡小言接到了几封来自别州的信件。
当时胡小言脸颊通红，双眼已经迷离，她的眼中仿佛有一层雾气，到底是因为酒，还是因为酒勾起得伤心事？
也就是那一次，胡小言给唐谦讲述了自己其实并非是人族，还说了月叶州不少有趣的事情，加上她其实有八具分身，信就是那些分身寄来，若是唐谦去了别的州，可以找上一找，说不定也会和她们成为朋友。
诸如此类，讲了许多。
唐谦现在回想，她唯独没有讲玉虎。
但是说道最后，胡小言已经完全醉了，说了句含糊不清的话语。
“若是有某个朋友想要找到我，是极为简单的。”
第二百四十五章 故事的两边（下）
收起思绪，唐谦接着问道：“之后呢。”
老者却摇了摇头：“不知道？”
唐谦不禁瞪起眼睛：“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老者也瞪起眼睛：“不知道当然就是不明白，或者说不了解的意思了，不然你以为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唐谦不语，这故事讲得可一点都没有意思。
老者似乎也知道有些不妥，于是解释道：“这来到我这里讲这个故事的，是离开月叶州前夕的胡言，之后才完成了一分为八等等的事情，所以我所知的只是这故事在她这边的一部分。”虽然嘴上如此说，可是老者却在笑。
唐谦越发感觉这个老狐狸绝对藏了一手什么。
唐谦说道：“你是不是有山海经原本？”
老者一提到这个非常的自傲：“正是。”
“这山海经中是不是可以记载很多的生灵，甚至可以自行记录下这种生灵的兴衰，就算是你不在旁边，亲眼所见，但是这生灵已经和你冥冥之中有了一种联系？如果你在胡言来的时候记载下她，作为其中一种生灵，是不是就能知道后续的事情了！”唐谦后来专门和华素问创造出来的那个山海门主聊过山海门的事情，两人一同查阅了大量的典籍，终于从古籍的只言片语之中得到了山海门的一些细节。
这山海门至宝山海经的真正功能，也是当时就有所推断的，唐谦想到了这一点，嘴上越说，越觉得这件事是正确的。
这回轮到老者惊讶了：“你小子有点能耐啊，我的确是借了那姑娘一点气息，然后记录在册，再之后利用我仅有的一点法力，推算加上至宝帮助，才大概知道了事情全貌——其实只是为了满足老人家一点点好奇心……”
这曾经的也是真正的山海门主也是个妙人，明明自己已经因为寿数生命垂危，可是偏偏还要用不算很多的维系自己性命的法力来窥探这个他很是好奇的故事。
唐谦说道：“你若是真的被胡言知道了说不定她都要和你斗斗法。”
老者一哆嗦，赶忙从腰间拿出了那卷竹简，也不给唐谦看，自己摊开，然后念叨了起来。
不愧是编纂山海经的人，后世很多志怪传说都源自这十万年前的强**宝，老者加上了自己的推测，讲的也是绘声绘色。
胡言一直在等待着，她要等的是玉虎随便找到一个她的分身，随便说两句什么，然后她就要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
可是她等了许久，只等到了玉虎找到了她最不希望被找到的那具分身。
八州，八具分身，只有月叶州留下的是一个蠢物，那是胡言的妖身，也就是她作为狐狸妖怪的本体，**力量因为胡言本身踏足大道，所以很是强大，可是有得必有失，胡言将其留在月叶州，其实只是为了给玉虎一个指引，所以这肉身并没有太多的灵智。
同时也是为了避免麻烦，妖身在月叶州，人族的修士对于胡言的存在便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切都准备就绪，等到玉虎找到这妖身，妖身只需要稍加引导，让玉虎知道胡言的心意，之后再去四方界寻她，胡言在如此计划之始就已经下定决心，若是真
的把其余七具分身都寻回月叶州，她便嫁给玉虎。
女孩子是不是多多少少，总会有一些奇妙有趣的幻想？
而且她们喜欢称之为“浪漫”？
可是七个分身，一个玉虎都没等到。
“问题就出在了那次见面，和月叶州狐狸妖身的见面。”老者神秘兮兮的说道，一讲到这里颇为自傲：“这次见面被别有用心的家伙用各种手段遮掩，我却看破这些迷雾，最终窥得事情真相，嘿嘿，其手段自然高明，老头子我也厉害的紧！”
而老者说的别有用心自然是妖祖。
他说着话，唐谦他突然发现周围天地轮转，改天换地之后，他们已经站在了玉虎的身后，玉虎正在向前走着，唐谦知道这是老者将对整件事的推演具现出来。
两人急忙跟上。
玉虎已经数年没有见到胡言，她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而当玉虎终于走向万妖山深处的时候，却并没有被阻拦，而是看到了一只宛如山岳一般的大狐狸。
玉虎修行有成，自然能够看出这只是胡言的躯壳。
但是不重要，他有一些话想要问。
胡言的妖身巨大无比，玉虎虽然身材高大，但是已经成了驼子，一脚高一脚低，而且只是人形，所以在这巨大狐狸之前就好像只是一只蝼蚁。
“胡言不在这里？”玉虎问道。
那大狐狸点了点头。
玉虎接着问道，他要问一个他思索了很久的问题：“我是不是很丑？”
这个问题他一直很纠结，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在意这件事，但是他认为自己相貌，自己追求的境界，反而不配拥有胡言，这是他最后的一点希望，他想要知道胡言会不会有别的想法。
“你自然是丑的，丑极了。”这妖身完全没有思索，直接说道，巨大的嘴巴开合，却说出了让玉虎心碎的话语。
唐谦注意到玉虎的左半边脸正好是冲着胡言妖身的，或许玉虎希望把自己最丑陋的一面让胡言看清。
她没有说完，因为玉虎已经长叹一声，走向了山林。
“事情到了这里算是结束，之后玉虎就一直在月叶州修行，并未去过天下任何一州。”老者叹了口气，故事的结局并不完美。
两个人，身处一片天地，却一直未曾相见。
直到月叶州胡言大婚。
“可是好像不对。”唐谦皱着眉头。
的确不对。
玉虎摇了摇头，他知道马上自己就要回忆起最为心伤的部分了。
“你自然是丑的，丑极了。”这话语似乎是击碎了玉虎身前一切的影像，一切都变得暗淡，他正在不断的坠落，身体逐渐冰冷，似乎是要死了，没想到卢不为的这一刀砍得是如此的深。
“你要去夺天战场？”一个声音突然响起，玉虎知道，这是他最近的一次，见到那个男人，从他身边夺走胡言的男人。
妖祖。
“正是，我想有个请求，这第一战妖族必胜，可是人族会不断推演学习，所有所谓天才皆是棋子，第三门终究有被击破的一天。”玉虎轻声说道，他并不盲从，或者说他虽然瞎
了一只眼睛，但是他从不盲从。
妖祖沉默许久，才说道：“正是。”
玉虎说道：“我希望之后的每一次夺天战场我都参与其中，并且如果我能够一直阻止人族，那大婚便不办也罢，久攻不下，他们终究会退兵，月叶州得以修生养息，那你也不必牺牲胡言。”
很简单的道理，很幼稚的想法。
可是玉虎还是说了出来。
妖祖轻声说道：“可。”
玉虎突然想起了自己为何要来到这夺天战场，为何要在化龙接受那些妖怪的献祭之时自己却独自杀戮，也获得了数千人的气力，这也是他能够和卢不为搏杀的自信所在。
他从来不差，而且他还要做得更好，对妖祖，他毫无办法，可是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去保护胡言。
简简单单的愿望。
玉虎身前那无边的黑暗似乎被他手中剑一剑劈开，仿佛破开了重重天幕，终于见到了阳光。
他看到了卢不为的脸。
还有卢不为的刀。
“你好像刚刚晕过去了。”卢不为的刀还是刚刚那一招的余势，时间也并没有过去许久，可是卢不为的刀已经拧转方向，抬手，刀出，玉虎的剑已经滴溜溜飞上了天空。
还有他那装了剑的左臂。
“玉虎是吧。”卢不为叹了口气：“没牙的老虎可一点都不好玩。”
玉虎却已经大吼一声，他的脸庞因为痛苦而扭曲，并非是因为他的手臂被砍断，而是因为他身后那驼背之中巨大的肿块，竟然开裂，又生出了一只手臂！
这只手臂有力，并且似乎毫无瑕疵，竟然是在数百年间，又他身躯之中自行孕育，而且丝毫没有任何的征兆，他内视身体之时也只是看到一团血肉，并没有看到任何骨骼或者手臂的样子。
所以他自己也呆愣了一瞬间，之后抬手握住了从天上掉落的那柄剑。
“所以说妖怪都习惯在最后时候把底牌亮出来，比如看起来绝对是犯规的妖术的手臂？但是好像很有趣……”卢不为虽然嘴上说着，却是在笑。
因为看起来的确很好玩，值得砍上一砍。
“抱歉啊，我有比有趣更加好的理由。”这只手臂虽然生在脖子地方，可是无比灵动，真的就像是毫无损伤的手臂一样。
“保护一个我爱的人。”玉虎轻挥这只新生的手臂，用剑如同用手，这是他本来的剑法，现在这只手又宛如是剑，不分彼此。
或许这是他对于天命不公的一种反抗？
又或者是老天终于开眼。
这个时候胡夫人却在暗自神伤，似乎是心有所感，望着窗外，因为她其实是分身之中和胡言心思最像的，所以她收到了那妖身送来的信件。
其中详细写了事情的经过。
“你自然是丑的，丑极了。”妖身当时如此说道，妖身本就灵智低下，可是这样的存在说起话来反而更加的质朴，也是她胡言最本真的，最希望说出的话语，然后却还有一句，这句话不知为何，不论是老的山海门主推演，还是当事人玉虎，都未曾听见。
“便是再丑，我却还是喜欢你。”
第二百四十六章 终有结果（上）
变得更快了。
卢不为不禁感叹道，他感叹的是玉虎的剑，可是已经快要看不清，莫非还能够更快吗？
在这夺天战场之中剑的速度应该是有极限的才是。
可是为什么玉虎这只手臂似乎完全不会受到这种限制？
又或者说，是玉虎的剑正在变快，还是自己正在变慢？
“有人正在突破夺天战场的极限。”老者略有所感，眯起了眼睛。
唐谦却并不想管这什么极限不极限的：“喂喂喂，你不感觉玉虎刚刚那段有些奇怪吗，他的左脸是刻意的对着胡言妖身的，也就是说他的眼睛——他好用的那只眼睛，完全不会看到胡言妖身的样子，不论是胡言妖身动嘴了，或者是有什么表情，其实玉虎都看不见对吧。”
老者有些疑惑：“正是。”
唐谦接着说道：“可是你也说了，这是妖祖遮掩的对吧，如果是他遮掩的，很有可能遮掩两层，第一层是你破解的那部分，可是其实还有第二层，当时胡言说不定说了什么——你看了整个故事，岂不是都没有看出胡言是如此女人？”
老者悠然道：“有的女子便是这样，喜欢也快，变心更快。而且你说若是妖祖遮掩，他遮掩了什么？这是玉虎看到的部分，而且还是我推演得出，两相印证完成的对于当时的……”老者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唐谦直言道：“首先如果玉虎就是被妖祖的法术迷惑，无法辨认当时的真假，那么你以玉虎为方向推算，得出的结论也有可能是被蒙蔽的，这一切的真相难道不让你心痒难耐？而且还是你很想要知道的事情？”唐谦一字一顿的说道：“怎么可以让它隐藏在妖祖的法术之下？”
老者看了看唐谦，然后看了看那个光幕，浮现出了很是诡异的笑容：“你看出我并不是我口中所说的那么虚弱，竟然让你能够进入我推演出的幻境之中，所以你就已经知道了我其实有着可以让你从这里出去的法力。”
唐谦点了点头。
老者却摇了摇头：“你错了，我的确有这样的实力，可是你说的那些还不足以让我去帮你打破这法力的障壁。”他手略微颤抖，还时不时的抓挠一下手臂，看起来并不是他口中所说。
他的确想要知道当时具体情形，但是他也知道，如果此时真的对那件事换一个方向推演，说不定只是余波就会让这法力障壁破碎。唐谦想要如此，他不想要如此。
他还是说出了理由，或许也是在劝说自己：“你想啊，老头我虽然现在还有点法力，但是这方世界不与外界勾连，我的修行已经脱离了如今天道，只能用自己体内的法力，此消彼长，终有一天月叶州的妖怪会比我还厉害，轻易的就可以抓走我，然后折磨我这半死不活的身体，所以为了到时候我能够死的体面一点，这种时候就要什么都不管，那个词叫什么？作壁上观？”
“于是乎你就只是看和我出不去？”唐谦叹了口气。
老者想了想，怎么说也一起聊过一个不错的故事，自己也不能太过残忍：“我可以给你看看这战场之中的情景——比如妖族是如何赢人族的，你也不用浴血奋战，只需要死就行了，是不是还挺好？”
唐谦无奈的说道：“你还真是够残忍的。”他都差点忘了，他认识的那个山海门主就是如此行为乖张的家伙。
老者残不残忍无所谓，唐谦这么说他甚至还引以为荣，自顾自的开始施法：“现在人族和妖族之间比较大的一处较量是这里……嗯……还有咱们认识的家伙呢。”
一道水幕，突然一个人影仿佛要破开水幕。
唐谦正要举剑，然后才明白真是老者故意的。
“抱歉，弄错了方向。”老者一挥手，视角变换。
玉虎的剑变得更加诡异，本就没有人能够从脖子处出剑，可是他偏偏就是这样做的，而且他适应的很快，这一瞬间他的剑终于突破了卢不为的刀，一剑已经洞穿了卢不为的琵琶骨。
“这剑到了玉虎这不应该存在的第三只手中，仿佛真的无处不在，如果有法力加持，或许更加可怕，几乎就仿佛是真正的水银倾泻，无孔不入！”老者还在夸赞，看到这一剑之后声音越发的大了，可是声音有转为惊奇：“哦？”
卢不为长出了一口气，他的手已经握住了玉虎的剑。死死的攥着。
“刚刚你的剑真的太快了，说不得我都害怕你洞穿我的头颅，既然是刺向了我的琵琶骨，我反而放松了。”卢不为谈笑自若。
玉虎脸色不算太好，开玩笑，在没有法力加持的情况下，洞穿了琵琶骨就意味着卢不为这只手很难发力，而且定然是剧痛的，可是为什么卢不为看起来一点都没有痛苦？
卢不为的手中有刀，肩膀上被刺入了剑，他的刀却还高高举起。
玉虎拔剑。
剑不动！
卢不为琵琶骨被刺中，可是为何他抬起的刀给玉虎一种危险的感觉？好像再被砍中一刀就一定会死掉的错觉！剑不动，他的人却可以动，那只脖子之上的胳膊还是握着剑，却放松了些许，他整个人半空旋转，手并没有离开剑，他的右手已经支撑在了地上，而抵挡卢不为这一刀的，是他已经用精铁铸就的脚爪，这爪子宛如一块豆腐，轻易的就被卢不为劈开，刀势头不停，已经要到玉虎的左腿——
玉虎的那只手却突然发力，他的身形明明不适合法力，单手支撑，可是却抓住了卢不为用力下砍的一瞬间，猛地把剑向上挑，直接割断了卢不为的琵琶骨，就算是卢不为，琵琶骨一断，这一刀就没法继续砍下去，而玉虎也趁机右手发力，向后退去。
卢不为的勇猛，他第一次见到。
“为什么你不受伤势影响？”玉虎不禁问道。
“实在可怕。”老者长出了一口气：“这大个子的刀已经到达了无我的境界。他要是想要出刀，刀就会一往无前，完全不会受到影响，若不是琵琶骨断掉这种旁人连刀都抬不起来的伤势，他根本不会停止。”
卢不为却只是问道：“若是你失去一足，刚刚的剑还能出吗？”
玉虎突然笑道：“无碍。”
卢不为动了动胳膊，似乎已经很难挥刀，所以他把刀交到另一只手里：“我大概已经知道你的剑法的程度了。”
玉虎耳朵还在听着这句话，甚至还在思索卢不为下一步会如何攻击，可是卢不为的人已经出
现在了他的身前刀举过头顶，明明这是破绽最多的一种挥刀方式，可是卢不为却毫不在意，另一只手已经无力下垂，似乎没有拿刀就意味着这根胳膊毫无用处了——
“我只要比你杀了我先砍死你，似乎就可以了。”卢不为露出一口白牙，玉虎突然感觉身前站着的不是一个人族修士，而是一个妖兽，比自己更像野兽的恶鬼。
他向后撤了半步，单脚转身，让过这一招，卢不为已经一刀劈到了地上，他的刀毫发无损，因为刀甚至都没有接触到坚硬的土地，可是土地已经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痕。
明明没有法力，却如同具有法力一般。
卢不为抬起头，看向了玉虎：“哦？看来缺了一只脚影响不大。”卢不为说着话的时候刀已经挥到了身后，还是最大的动作，还是最多破绽的打法。
那每一个破绽都好像是在呼唤玉虎，向这里刺。
可是玉虎突然有些不敢出剑。
因为他知道，这一次是卢不为先攻，只要自己一剑没有杀了卢不为，他就必死无疑。
这让他犹豫了。
虽然玉虎只有一只脚，但是他猛地向后一个铁板桥，那脖子处生长出的一只手，也帮忙支撑地面，让他连续向后跳了三次，行动迅捷，完全不像是个残废！
可是当他起身，却又一次看到了卢不为——
卢不为的刀这一次距离他更近，玉虎只有用自己第三只手握剑横档——
叮——金铁交加之声。
卢不为却发现玉虎的眼神有些意外。
他自己似乎都没有意识到能够挡住这一剑。
周围妖怪更是欢声雷动，如果能够阻挡这卢不为的攻势，那就有机会围杀他。
所以这些妖怪都在慢慢的靠拢。
“喂，我其实有个想法，你现在是可以回到四方界的，你眼中的大魔头长生仙人对你不会有什么兴致了。”唐谦突然道。
老者哼了一声：“着急了？她怎么可能不想追杀我。”
唐谦说道：“有人拦得住他。”
老者丝毫不信：“凭什么？她可是个女魔头，我当年算是对长生殿出手了，所以被追杀也理所当然，老头子还有很多刚刚度过末法时代，虚弱无比的朋友，一点都没动手，就被她一起杀了，你说她这样的女人说罢手就罢手？那长生殿长生功我最是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定然修为到达了不可思议的程度，你还说她改名了，连长生殿传承的名字都不要了，更显得她行为乖张！”老者越说越激动，因为他感觉自己说的很对。
唐谦有些无奈：“真有人拦得住她，你怎么不信？”
老者突然语气低沉：“除非有人能让她坠入爱河，若是女人有了心爱的人，说不定就会变蠢，她那样的女人才有可能放过……”
唐谦使劲的用手指指着自己。
老者气不打一处来，还给了唐谦一巴掌：“你就是想要去救这个卢不为吧，小子年纪不大，什么瞎话都敢说啊。”
他却不知道，这是唐谦少有的明明白白说实话的时候了。
老者不为所动，而水幕之上，卢不为和玉虎刀剑交错。
第二百四十六章 终有结果（下）
所谓比斗,终会有一个结果。
“卢不为对于刀的理解已经达到了一种返虚修士的极限——寻常修士这种程度理解只会在于对‘道’的理解，可是他几乎是以刀入道。”老者虽然拒绝了唐谦，并不想帮助人族修士，可是他对于卢不为的评价很是中肯。
唐谦甚至自认为自己对于剑的理解，如果只是体悟剑，并不能够达到这种程度。
很难想象卢不为是如何从不体悟“道”而单纯的去悟刀。
“可是另一方面玉虎也不错。”老者一提到玉虎，或许是因为比较了解玉虎的故事，所以他也会更加喜欢提起玉虎：“他的这只手臂似乎是天地孕养，为了补全他先天的不足，就像是古有古神，名为刑天，被斩去头颅后，乳为目，脐为口。这是一种修士自身愿望的体现，很少见，可是既然是天地孕养，甚至会比那些所谓的天才修士的身体还要强大，这便是天地的运转，既然他玉虎真的做到了这一点，那就会对之前他受到的不公，得到一定的修补。”
常言道天地不仁，可是如此看来，天地所谓不仁，更重要的是一种规则式的运转，如果真的能够完成天地之中那些规矩之内严苛的要求，反而能够得到大好处。
只不过一方面这种好处不是寻常修士能够知晓的，第二就是如同玉虎一般，需要受到的苦难也无比巨大。
这种痛苦是数十年数百年，甚至伴随着玉虎大半辈子的残废。
但是不重要。
玉虎手中剑握得更紧，自己本就是要逆天而行，而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等着自己去做。
救胡言。
玉虎如今并不会怨恨之前为何这只手并不早生十年，而是在想有了这只手，似乎自己更强，似乎已经可以守护胡言。
卢不为一只手已经废了。
他反而感觉这是对等的，玉虎也被自己砍去了一只手。
至于那脖子上生出的胳膊，卢不为也并未感觉到不公平，因为和妖怪对敌从来都是如此不是？或者是尾巴，或者是那种可以轻易就把人撕碎的嘴巴，又或者是背生双翅？作为修士，与妖怪对敌之时遇到什么不都应该已经习以为常了吗？
卢不为是如此想的，也是如此做的，他的刀只有更快，而且他也从不去想“为何我没有尾巴，也没有这力大无穷，甚至并不受到‘几人之力’限制的手臂。”这种无聊问题，因为就连张开通他们都没有想明白为何天地之间有人，有妖，还有那种种奇奇怪怪的生灵，所以他卢不为一个蠢人就不比去想了。
“你在想什么？”华素问突然问道。
因为一瞬间，整个公输城都能够感受到一个奇怪的法力波动，强大，但是无害，可是瞬间的爆发在修士看来不下于惊天雷动。
可是事实上只是北冥道人正在仪式的城楼之上打了个瞌睡，胡子一抖，就已经醒过来，却发现自己无意识的情况下，似乎造成了巨大的法力波动。
他有些不好意思。
“年纪大了，总有一些事情不如年轻时候。”他挠了挠头。
可是正道禅师和钟天师都认真的在看着他。
似乎是都好奇真正的原因。
“我只是突然想到了卢不为而已。”北冥道人又挠了挠头：“我在想，他若是不小心死了，可是我四方界的一大损失——他从来都不是他自己口中经常说的那种‘蠢人’。”
北冥道人叹息：“因为从来不会有什么蠢人能够如此专精武道，他是四方界的瑰宝，或许千年之后会有三五个北冥道人陆陆续续的为四方界做一些事，可是千年之内，只会有一个卢不为，他能够留下的法术，刀法，是远强于我写的那几本符箓大全的。”北冥道人预期之中略带一些自嘲。
卢不为并不是
什么出名的修士，甚至很少和人交流，北冥道人突然在想，整个四方界知道卢不为这个名号都说不定要从崖关聚集修士前往月叶州开始，除了几个少数的返虚修士，都不太有人了解卢不为，可是他却是第二个站出来的返虚修士了。
除了自己，是不是都没有人担心一下这个像是凡人武术大家的返虚修士？
还是有人担心的。
周生虽然跟在一生和尚身后，却还是在担心卢不为这个很是耿直，甚至有些憨憨的前辈汉子，有的时候缘分就是如此有趣，卢不为死活都要收周生为徒，然后创立那什么大刀门的时候，周生一百个不答应，但是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反而是周生会有一些念头，比如这个大刀门似乎还是挺不错的。
至少很适合卢不为。
不过这是半柱香之前周生的想法，因为现在的他已经快要死了。
四肢都被扯断，整个人倒在血泊之中，血泊就是血液汇聚之处，可是却不只是他的血，这里有妖怪的血，也有修士的血，还有那些实力不俗的原住土匪的血。
一生和尚的计划很成功，他们已经连续把分散的数股妖怪都尽数灭掉，这山上的妖怪虽然都不算弱，但是一生和尚把山上所有修士集中在一点，就可以胜过单独一股，而且山上的路线一生和尚这边更加熟悉，也争取了不少的时间。
这是能够消灭妖怪有生力量的好机会，一生和尚一点都不会放弃，他早就已经知晓了自己很难再从这无名山上走下去，但是至少要帮助人族尽可能的多杀伤妖怪，杀掉一个不亏，杀两个就是赚的，他虽然知道不应该如此计算，但是也要用这种算法来安慰自己。
直到遇到那个妖怪。
周生不禁闭上眼睛，为什么会有这么可怕的妖怪？
自己只是和那妖怪换了一拳，就已经全身骨骼碎裂，内脏破碎，而那些修士也都是如此，只有一生和尚撑了三招。
可是现在他也被这妖怪单手提着，那妖怪背后背着两把剑，却都未出鞘。
所以周生更加的想念卢不为了，一方面希望他还安全，最好因为一生和尚这边的行动让妖怪分兵，卢不为得以冲杀出无名山，另一方面也有一种念想：如果是卢不为在这里，有没有可能打赢这个怪物？
卢不为走不掉，因为他眼前这个玉虎实在是有些厉害，他的剑法在不断的提升。
这也是一件很容易理解的事情，修士搏杀的能耐取决于法术，法力，还取决于招式以及身体情况，卢不为现在这只手臂可以随意的挥动，还很有气力，那就让他本来单手的招式变得更加的丰富，本来是靠右半边身体动作来使得左半边瘫痪的身体动起来的招式已经毫无用处。
玉虎那张充满伤痕的脸却是在笑，他终于感受到了健全的滋味，虽然还少了一只脚，但是对于他来说这已经是巨大的提升，他的那只手臂正在用出各种他连想都无法想的招式。
玉虎在金丹之后就再也没有如何酣畅淋漓的出剑。
“抱歉啊，竟然用了这么作弊的方式。”玉虎突然说道。他的剑和卢不为的刀又一次交错，卢不为的刀上已经有很多的豁口，而玉虎的剑虽然品秩更好，可是也同样有着经历过搏杀的伤痕。
“无妨。”卢不为叹了口气：“修士的临阵突破也不是没有，但是突破到你这种程度的少之又少。这已经不是突破，这是飞跃。”
虎生双翅。
卢不为又是叹了口气：“所以咱们今天就定要分个高下，我本来或许可以走脱，现在也走不脱了。”他手上加力，可是玉虎那只手臂用剑能够抵挡住卢不为的气力。
要知道卢不为到现在已经在无名山杀了数千鱼妖，气力也在不断的叠加增长。
“所以我只有用‘
那招’。”卢不为说道。
玉虎道：“哪个‘那招’？”
卢不为说道：“我最近才颇有所悟，可是一直没有机会用出来的一招。”
卢不为一瞬间全身上下的气势又有了变化，他的招数似乎不仅局限于法术，还有很多别的东西正在不断的加入其中，所以在每有法力的夺天战场，卢不为其实如鱼得水。
卢不为的刀本是和玉虎的剑较力，可是他突然抬起刀，玉虎整个身体向前，他却没有顺势出剑，因为这还是那种感觉，就算自己出剑，可是自己还是必定会死。
所以他错开步子，用断掉的半截假腿支撑在地上，横住剑——
这一切应该比卢不为抬刀再挥刀更加的快才是，可是先到的还是卢不为。
叮——
这声音不大，可是一阵嗡鸣声却越来越大，周围妖怪本来要伺机攻击卢不为，却被这声音形成的气浪冲飞。
“这是第一刀。”卢不为的气力似乎用之不竭，只是一刀就已经把玉虎的半身完全压塌，玉虎的身形和寻常人并不相同，他的这只手臂生在脖子，和脊椎直接连在一起，所以他挺直身体，竟然勉力抵挡住了卢不为的重压。
“真是令人感觉不可思议的躯体。”卢不为手上气力更大，他虽然只是一只手，可是已经压得玉虎不得不把右手也握在剑上。
若是这一次再收刀再砍，卢不为突然有些怀疑自己能不能先砍到玉虎了。
玉虎抵抗的气力如此大，那么他收刀玉虎突然的出剑也会有和力气相同的快。
“畜生！”这一声喊无名山上无人能够听到，是老者的一声大喊，旁边的唐谦都被吓了一跳，可是他随即就知道为何老者如此叫嚷。
一个黑影突然斜刺里窜出，手中的一把长剑宛如黑夜中的银龙，随风舞动，绕转一周，卢不为的余光刚刚看到剑光，就已经太迟，那持剑黑影已经跃起，丝毫没有停滞，一剑劈下。
这人是从旁侧冲出，向着卢不为身后出剑，但是剑到中途突然又回转到了卢不为的身前，因为这样就算卢不为想要躲开也要变化两次身形。
左曲右回！
这变化无比精妙可是此时此刻没人注意到底什么精妙。
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那便是这人到底是谁？
但是卢不为认为这件事不够重要。
剑划过了卢不为的肩膀，到腰间，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不断喷血，卢不为向后退开，可是他却没有在看自己的伤势。
伤，也不重要。
玉虎已经被这一剑劈成两半，正好分开了他那张已经破破烂烂的脸庞，他英俊的，还算是完整的那张脸在笑，仿佛是在表达一种歉意，到底是作为对手，和卢不为致歉，还是作为妖修，为了自己终于可以随意运转的法力，为了可以任意驱使的手臂刚刚使用就再次失去致歉？亦或是作为爱人，为了没有遵守自己的承诺，没有办法守护胡言致歉？
而他那满是伤疤半张脸也在笑，则似乎是在讥讽。
讥讽这个出手偷袭的黑影。
黑影背后有两把剑鞘，却只有一柄剑，另外一柄剑则滴着血，他身上青筋消退了不少，一身白色衣衫，头上两个凸起，在妖族内不算是太过高大，也不算是太过瘦削的身影在黑夜中如此的耀眼。
似乎有的人就应该如此耀眼的存在于一个时代？
他脸上有着一种让人沉醉的自信，带着微笑，他的脸也是完美的，俊美，好看，月色下仿佛已经不是这四方界的生灵。他怜悯的看着还在流血不止的卢不为，光看他这幅神仙中人的样子完全想象不出他是出手偷袭的那种妖怪。
但是的的确确是他出的手。
他叫化龙。
第二百四十七章 迎刃而解（二合一）
“啊……”卢不为长出了一口气，妖怪从周围一些小的湖泊溪流运来了不少水，添加到了那些水坑之中，到了夜晚，整个无名山附近都会寒冷一些，卢不为这一口气很长，甚至带着白气。
这是毫无意义的，没有任何指向的一种感叹。
卢不为也不看化龙，而是走向了已经被分为两半，停止呼吸的玉虎身前。
“喂。”卢不为叫道。
玉虎没有答应。
死人怎么会答应？
四方界，月叶州，木城之内，胡夫人的心突然揪紧，毫无预兆的疼痛起来，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她一瞬间在自嘲，似乎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那个自己最为跳脱狡猾的分身，胡思的叫喊声还能在窗边听到。
她大概是在抱怨这饭菜是如何难吃，锁仙环戴着有多么的不舒服应该解开什么的，可是也突然没了声息。
仿佛天地间的声音都失去了一般。
胡夫人明明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却不想知道。
只希望自己的预感是错的。
偏偏她心底还有一个声音仿佛在撕心裂肺的呐喊：自己不会感觉错。
玉虎已经在夺天战场身死。
可是他还会活过来对吧，月叶州如果能赢，妖祖的谋划，妖族的强盛，赢下这一回，玉虎还会活过来。
胡言从来不支持月叶州和人族之间的战争，可是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希望月叶州赢下来，曾经她还抱有幻想，如果是人族赢了，直接冲到木城之前，阻止妖祖和那个血海疯狂的计划，自己的清白就得以保存？这是天真的幻想，人族难道不想杀死这个足以撼动人族地位的自己吗？
她内心那客观的声音越发大了起来：有的时候，有些事情，还是需要靠自己的。
可是胡夫人不能这样做。
“现在，只能看夺天战场之内不是？”胡夫人又是一声叹息。
然后长久之后，房中又是一声叹息：“只能看的化龙了？”
化龙在看着卢不为。
卢不为却还是在想为何玉虎没有再一次站起来。
明明每次他以为能够砍倒这个倔强坚韧的妖怪的时候，他都能出乎自己意料的站起来。
卢不为的身形晃了晃。
“玉虎的死，在于能够重创你。”化龙轻声说道，他似乎也在尝试说服自己，刚刚那一剑，为的是让妖族更加稳妥的赢下卢不为，一个玉虎换一个返虚，怎么看都是赚的。
如果事后妖怪们冷静的分析，就会发线化龙这是最为稳妥，成功率最高的做法。
卢不为动了动脖子，骨头轻响，而这个很小的动作就让他身上的伤口再次牵动，流血不止。
一个人为何会有如此多的血？
伤口很深，卢不为心中也有一个很是清明的声音，或许这个时候全力出刀，然后抽身逃跑才是最正确的。
可是卢不为不想这样做。
“人生总有多多少少的无奈，有的事情不为，是为了有的事情必为。”卢不为轻轻挥动了一下手中刀，动作不大，伤口也没有更加的严重。
“抱歉了北冥老头，这一战卢不为或许已经走到了终点。”
肉眼可见的一道气浪竟然在卢不为这轻轻一招之下生成，让他一侧的妖怪都被掀翻。
他又挥动了一下。
这次不只是手臂，手腕也跟着一同动起来。
化龙眼角一缩。
他甚至怀疑自己刚刚那一剑砍得不够深了。
那些掀翻还在半空的妖怪都被一刀两断。
“叫化龙的小子，你最好把两柄剑都拿出来，因为这玉虎没有体验到的刀法，要应在你身上了。”卢不为又吐了一口气，白气升腾，到了他那蓬乱的头发上都凝结成白霜。
他的身体也正在逐渐变冷，是失血过多，还是这夺天战场也和外界一样，正是数九隆冬？
可是血是热的，刚刚遇到了一个不错的对手，所以手也暖和了起来。
正好可以出刀。
“应付一个重伤濒死的修士——”化龙身体之中有数千人的气力，加上刚刚杀了玉虎，又是数千，整体已经近万。
他修为很高，境界也不错，悟道方面更是出类拔萃，他自认为和卢不为相比，只差不是返虚。
卢不为的刀还是很稳，他抬起手的瞬间，化龙却已经双手持剑，因为一瞬间他感受到了一种极为可怕的气机已经锁定了自己，就像是如果不全力应对，自己真的会死在卢不为手下一般。
“反应不错。这是第二刀。”卢不为身体似乎不稳，他本来身形瘦削，在人族中已经很是高大，手中持刀的时候好像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但是这一刀一出，他却仿佛是天柱崩塌，不周山倾倒，整个人向前倒去。
化龙自然能够抓住，看到这一瞬间的机会，他已经揉身上前，身体紧贴地面，前冲速度让人眼睛都有些跟不上，左手一剑要架住卢不为砍下的刀，而右手一剑已经直取卢不为的喉咙。
卢不为这一刀还能够比化龙快吗？
“卢不为前辈冲动了，他为了给自己对手报仇，太过勉强自己……”唐谦在老者处看到这一幕，声音却越来越小。
而老者从化龙出手开始，就再也没有言语。
卢不为这一刀却已经不能称之为快了，天火流星，闪电雷霆，都不过如此，很难形容这一刀的速度，可是当化龙以为自己要得手的瞬间，卢不为的刀已经挥下，他踉跄一步，才站稳身子。
可是化龙手中双剑，还有身上白衣之内的一副重甲，全部破碎，整个人倒飞出去，比来时还要快上半分。
“气力的确很大。”卢不为略微抬眼：“这甲胄厚度，估计在四方界都是给那些有妖族血脉的马匹穿的了，我说为何你体型有些变化。”
化龙现在上身**，隐有龙鳞，之前看他身形略微壮硕，是因为甲胄的原因，如今一看，他的身体比例也很完美。
卢不为精通舞蹈，一眼便能够看出：“若是修武有所成就。”然后他又叹了口气：“不过没了爪牙的龙，却
不如没有爪牙的老虎，因为你本就不是龙，没了兵刃，甲胄，你最多是一只泥鳅。”
听到卢不为的话，化龙突然双目圆睁，其中满是血丝，似乎被这句话激怒，他双手法力，手型变化，是为龙爪，因为没有了那厚重的甲胄，他脚下幻影不断，身形仿佛鬼魅。
更快，力道却绝对更大，他身上的每一块龙鳞，每一寸皮肤，都是为了搏杀战斗而生，他是妖族，就算是化身人形，可是妖族的体征就意味着他更加适合搏杀。
卢不为又一次抬起手。
“没了法术，修士不过蝼蚁猪狗。”化龙说前半句的时候人还在卢不为身前，后半句的最后一个字却已经在卢不为身后。
竟然如此快！
卢不为却似乎毫无所动，继续向前挥刀——
化龙双手贴合，十指一同伸出，就要击打向卢不为宽大的后背，卢不为似乎是要转身的同时将刀挥下，化龙却已经闪身到了卢不为身侧，他本就是天才，不只是悟道和法术，搏杀也同样在行，一瞬间已经考虑到了卢不为身形的十数种变化，最后选择了他最难应对的方向。
甚至连卢不为身上的伤口都计算在内，化龙突然感觉这或许就是返虚修士的世界。
更何况化龙的身形如此快，他认定卢不为定然在重伤情况下难以看清，并且做出反应。
即将一击得手——
卢不为挥刀，仿佛完全没有看到化龙身形的变化，刀却似乎已经认定了化龙，已经落到了化龙的头颅之上，卢不为到底是如何转身，如何确定自己的，化龙不知道。
化龙的所有算计都毫无用处。
“杀气如此重，何苦万般躲？”卢不为这一刀则是砍中了化龙头上的角中间之处，化龙又一次被打飞。
卢不为看着手中刀：“竟然如此硬，还是我已经砍不动妖怪了？”他抬起头，看到了化龙。
化龙全身龙鳞都被这强悍的一击极大的破碎，冲击力道让他全身多处血肉破烂，而他头上的两个凸起已经不只是凸起，而是两枝硕大的龙角。
之所以刚刚没有被这一剑一分为二，估计就是这龙角的缘故。
“哦……这是变作了本相，还是你也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卢不为这个时候竟然还有闲心啧啧两声：“莫非你们妖怪嘴里常说的人族修士诡计多端，又或者是阴险狡诈，从不正面对敌，让你们一身肉搏气力无用武之地，都是在说你们自己？”卢不为似乎很是知晓化龙这种妖怪的内心。
总有一些妖怪，他们认为妖族才是天地间的宠儿，人族身体孱弱，却能够在四方界成为生灵之主的原因在于人族悟道修行更快，但是同等比较，若是悟道相同，法术相当，妖族理当占优，因为身体更强搏杀更加厉害也就意味着胜算更大。
但是这只是妖族的说法，真的是人族和妖族斗法，妖族也并非必定能赢，他们还会有另外说辞，那便是人族狡诈，用阴险的算计暗害他们，毒，咒，符箓，阵法，手段层出不穷，所以才会输。
这些妖怪的自尊，卢不为感觉比自己还要蠢上一点。
所以他接着道：“你看我，从始至终既没有弄出来一只胳膊，也没有生出两枝龙角，岂不是很是守规矩？”他接着哈哈大笑：“你们妖怪，原来都如此不济，还不如一个人族身体更加结实！”
这句话仿佛让化龙出离了愤怒，他整个人趴在地上，已经不是人的行动方式，身上龙鳞脱落，又生出了一层新的龙鳞，这层龙鳞更厚，其上纹路更加的明显，而他的手爪也逐渐覆盖上了龙鳞，尖锐的宛如鹰爪的指甲从他的指尖生出，而他的身后也出现了一根巨大的尾巴。
看起来很是有力。
“还真是好懂啊。”卢不为暗自叹道，接下来应该就是最后一击了，如果妖族都是这种妖怪，虽然天赋不错，脑子也聪明，可是有些方面则一点都讲不通道理，就好了。
付戾则已经上了无名山外，峡谷之上，和一个人族讲道理。
“你是说，希望我做什么？”叶笙寒双手交叉，越过自己修长的手指，看着隐藏在一团烟雾之中的付戾。
付戾笑着说道：“我好像说的已经足够庆祝了，就是如此简单。”
叶笙寒摇了摇头：“你说的太过简单，所以我才不明白。”
这是山崖之上一处简易的大帐，其中灯火通明，最中间坐得便是叶笙寒，而旁边两侧上首第一个是付戾，之后是两排人族修士，看衣着大多都是谋士。
奇怪之处在于他们都剃了光头。
付戾现在看到光头就有些难受，因为之前一生和尚用这招把他小胜。
叶笙寒似乎是注意到了这一点，便说道：“我有一个好朋友，他天生不生头发，所以我账下谋士投靠我，也不能有头发。”
那些修士看样子都满脸愤恨，估计是被强行剃去了头发。
“这倒是细枝末节，不知道叶先生对于我这个提议，意下如何？”付戾只是感觉人族果然有一些稀奇古怪的行为，然后便继续说道。
他的提议其实只有十二个字，投靠月叶，出其不意，反戈一击。
但是这已经在叶笙寒手下的谋人之中引发了一阵轩然大波。
仿佛是有人将冷油放入热锅。
破口大骂的有，冷哼冷笑的也有。
但是叶笙寒只是咳嗽一声，这些修士便都闭嘴了。
其中有一个眼神最为愤恨的，似乎想要瞪穿叶笙寒的头颅，让付戾都不禁侧目，偏偏他坐在了另一侧第一个。
“如果说到细节，倒也不难，只需要你等到人族会兵一处，然后在决战之时，让你手下的谋人把所有兵力都进攻人族部队后面就可以了，也不需要你用什么精妙阵法，只是如此，便足够。”
叶笙寒似笑非笑：“如若我拒绝呢？这个时候还能杀一个付戾，我岂不也能帮助人族赢下这一场？”
叶笙寒的话语似乎有着别样的意思。
比如谁赢他会帮谁。
“你很聪明，这也是我看重你的所在。”付戾笑了笑：“那我就告诉你我们到底有何种优势——首先就是武
力——”大帐突然被掀翻，那些谋士都慌乱起身，而只有叶笙寒端坐不动，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把另一个相对矮小的身影扔了进来。
矮小的是一个独臂人，光头，却是那姓郭的小子。
“而你的武力，不行。”付戾轻声说道：“如同单俊雄一般的妖怪武人，我们还有至少五十，低一等的还有数百，而你认为杀了我就可以削弱妖怪的力量，也是天真，我的布局已经结束，我手下只有最开始应该有的几个兵士，再多我一个都没有增加。”
叶笙寒眯起眼睛，妖怪的战术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有趣，妖怪大多数都是武人，而谋士只是一个幌子，和人族交锋，尽可能的杀伤人族，却不需要那些谋士的气力。
“因为我们不是第一次进入这夺天战场，其中一些窍门还是知晓的，谋士就算是再强也有一个限度，因为谋士的真正实力在于手头的兵士多寡，也在于用兵，可是兵都是同样气力，毫无区别的一人之力的兵士。”
这一点上，横公鱼是一样的，而它似乎是整个妖族主力部队中唯一一个被器重的，如同谋士的妖怪，而它本身其实还是武人，只不过是横公鱼本身的特点，是在太过独特。
“一个武人，同时能够对付多少兵士？”付戾问了一个很简单的问题。
自古便有老话，双拳难敌四手。
“可是又能同时有多少兵士，进攻一个武人，周围人挨人，人挤人，里三层外三层又能有多少兵士？五十？一百？”付戾又问了第二个问题。
叶笙寒就明白了：“其实和修士与凡人之间的争斗一样，蝼蚁多了，能够咬死大象，可是如果大象不是大象，是一条龙，那蝼蚁再多也没有用，因为它们再多也有穷尽，而且围而攻之却连一片龙鳞都打不破。”
那蝼蚁便没有了作用。
武人若是太过强大，谋士就没有了意义。
“正是，所以说我们手下都是无比强大的武人，而阁下手下则是有很多兵士，两者相加，前后夹击，人族便没有了希望。”
叶笙寒却又说道：“我虽然感觉阁下很是厉害，可是我毕竟是人族……”
付戾便接着说道：“妖族可以分为三种状态，人形，妖形，还有半妖，在这夺天战场，不知为何比较适合妖族，妖族在其中可以进行单向的变化，比如人形妖怪就可以变成半妖状态，半妖状态进入夺天战场就可以变成完整的妖族，虽然气力不会因为形态而变化，但是已经可以形成骑兵，我们手下有一只五百妖的骑兵，一半是人形，一半是妖形，配合在一起，冲杀之下，人族必不可挡。”
叶笙寒还想要说什么。
付戾接着说道：“月叶州之所以叫做月叶州，叶是因为妖祖乃是树妖，而月则是因为妖怪多吸收月华而修行，所以月叶之中，我们妖族部众其实并不会受到黑夜的影响，甚至如鱼得水，这个特性下的月叶骑兵，所向披靡。”付戾已经起身，他看出叶笙寒眼目之中的犹豫，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了那些谋士眼神之中的恐惧和害怕，聪明人从来都不会太少，叶笙寒很聪明，可是他这些手下也不笨。
付戾已经走出，单俊雄也不看在地上兀自喘息的姓郭的小子。
“另外你刚刚用的龙的比喻很好，我们妖族化龙，已经接近万人之力，任何战阵，在他面前，土鸡瓦狗而已。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如此气力，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
化龙在喘息，他浑身上下每一寸皮肤都紧绷起来，因为卢不为即将出第四刀。
他只是高高举起了刀，就已经让化龙汗毛直立，这已经不是应该思考“他是如何砍到我”的时候，而是应该努力去想“我如何接下这一刀”。
卢不为只是举着刀，一步步向着化龙走来，化龙向后退，卢不为走的却更快，化龙就已经明白，不论卢不为如何虚弱，如何重伤，这终究还是卢不为。
卢不为已经快步走过了化龙所在，等到完全走过之后，他才把刀放下。
化龙咳嗽一声。
然后浑身寸寸裂开，卢不为的刀并不锋利，因为和其余人兵刃磕碰太多次，已经钝了。
真正厉害的是他用刀的手段。
血肉模糊。
“真是坚硬的身体。”
化龙大吼一声，转身，向着卢不为冲来，他身上也有威势，浑身上下气血之力粘稠，似乎让人身处一汪血水之中。
可是威势终究不是杀力。
卢不为这一次已经不局限于举起刀，放平，依然是走过了猛冲的化龙。
这一次化龙全身上下无数血肉分离。
但是下一幕化龙完全不像是正常妖怪一般，他本来的恢复能力就无比可怕，此时竟然整个身躯血肉离开骨头，然后在半空之中扭转，重组，变得更加的巨大，似龙非龙似人非人，血盆大口，完全成了一副怪物模样。
“吼——”化龙大吼一声，已经不再吐露人语，血肉外翻，鳞片扎在血肉之中，让化龙无比疼痛，更是剥夺了他头脑之中最后一片清明。
此时此刻，化龙已经完全变成了野兽。
“这种看起来完全是天赋神通都不算是作弊吗？”卢不为一声长叹，反而收敛笑容，他明明知道身后一股腥气，是化龙扑来，却一点不看，仿佛是在思索，仿佛是在追忆。
其实他是想不出一个比如大刀门一样如此好听的招式名字。
想不出也还是要出招的，所以卢不为出刀。
收招。
刀插在腰间，并无鞘，只是别再腰间。
向前走了几步，正好到了玉虎分开两半的尸体之前。
化龙的身体血喷如柱，比卢不为流的血还多，可是他还站着。
卢不为的刀在他腰间片片碎裂。
化龙的龙鳞，龙骨实在太硬，支撑着他的身躯，保护他的**，这也是他自傲，自认为是高人一等的妖怪之处。
然后化龙的双腿骨头折断，趴在了地上。
他还听到了卢不为低声说道。
“世间诸多烦恼，遇我迎刃而解。”
语毕，卢不为也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第二百四十八章 第几类谋士（上）
所谓计谋算计，其实有很多层次，在这夺天战场之中，谋士也有不同的定义。
有一种谋士，可以把自己的灵气兵士管好，就已经是万幸，说不定不小心还有兵士不受指挥，结果被对方抓到机会，直接突破的，这样其实很少，只是在夺天战场刚刚开始，谋士们不习惯指挥灵气兵士的时候才会有。
然后还有一些谋士，能够很好的指挥自己手下的兵士，使其完成自己要做的行为。等到完全熟练，前进后攻，存于一心。
可是这样的谋士，还只是基础的，算是合格水平的。
“再之后就是叶笙寒这种。”付戾已经到了叶笙寒的营帐之外，他在笑，单俊雄却不笑，因为付戾这种妖怪让单俊雄都有些害怕，付戾已经超脱了生死，不为轮回只为了帮助月叶州赢人族。
魂魄越发的破碎他却还能够如此开心的笑出来。
是一种让同为妖怪的单俊雄都害怕的心态。
付戾接着说道；“他有智谋，能够决策，还颇有胆识，加上他深明‘造势’这个道理。”
单俊雄奇怪：“造势？”
付戾说道：“如果我说你单俊雄超越化龙，成为月叶州返虚之下第一妖怪，你信不信？”
单俊雄憨憨的道：“那我自然是不信。”
付戾接着说道：“如果是胡言如此说呢？”
单俊雄有些拿捏不定：“那或许是胡言小姐说笑。”
他也对胡言有着一种接近对于神明的敬畏之心，可是如果能够与神明一亲芳泽，也是一种难以拒绝的诱惑，所以单俊雄也是木城之中支持妖祖计划的妖怪之一。
尊敬，却想要亵渎。
有的时候，一个念头实在是很可怕。
付戾却并不理会这种称谓：“那如果是化龙亲口说的呢？”
单俊雄更加迟疑：“除非化龙公子心中又有了什么我老雄不懂的，理解不上去的神机妙算，若是他认为我需要扮演这月叶州第一，我也可以假装一下。”
付戾接着说道：“如果是妖祖亲口说，你单俊雄比化龙更强，也取代了胡言成为月叶州妖祖之下第一妖，你信不信？”
单俊雄一听美的和什么似的，大脸上满是欢喜，已经不去想还有什么原因促使这件事是假的，然后他转念一想：“莫非这就是造势？”
付戾摇了摇头：“这叫做谣言，而有目的从谣言才叫造势。”
单俊雄还是不懂，可是他知道付戾会解释。
“比如我们这么说的目的是为了让修士全力去暗杀你这个‘一直隐藏在八妖之中，实力极强却隐忍不发的第一天才’，然后我们这么说，你也相信，你相信了，那些修士自然也就会相信了。”
单俊雄是个心思很单纯的妖怪，听到付戾如此说，不禁冷汗直冒。
付戾拍了拍单俊雄：“这自然是假的了。”
单俊雄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而这叶笙寒就会造势，他的那些战绩，什么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奇谋不断，我今日一见，就全都不信了。”付戾说这话
的时候，很有自信：“他是为了早就一个战无不胜的形象，而引起某一方的注意。”
单俊雄说道：“莫非他是个妖怪？是咱们的奸细？所以才会在人族都没有安定的时候自己带着一群谋士前来？”
付戾摇了摇头：“你想，他之前籍籍无名，我从未听闻有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就一下崛起，连着击败数位智者，兵力空前绝后，仿佛那人族之中的一个词……用兵如神？他手下那些谋士才是他兵士的主体，共同操控，然后使得他用兵无比细致，才有的这偌大名声，之后为的就是看人族妖怪两边，谁的后手多，谁才是笑到最后的那个，待价而沽，先让自己有了名声，有了价值，然后两边都需要他的时候，他便可以依附那个赢家！”
所以第三种谋士，就是或者会用阵法，以及会用计谋的谋士，是聪明人，付戾认为叶笙寒便是一个从聪明人。
而单俊雄认为这些聪明人之间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复杂。
事情倒不是那么复杂。
叶笙寒手下从来就没有过什么谋士，那一营帐的人都是叶笙寒派遣手下灵气兵士找回来的，他对于灵气兵士的掌控已经到达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水准，如臂使指，并不是简单的下达命令，而是真的把它们都变成了自己的一部分，可以四处寻找修士，尤其是谋士修士，都聚集到帐下。
为的就是要给付戾一种这些都是他兵力源头的错觉。
“他们还没有走。”姓郭的小子虚弱的说道，他还躺在地上。
“自然不会走。”叶笙寒说道：“甚至他刚刚口中那些引以为傲的妖怪骑兵，也都潜伏在周围，如果我们真的唤出兵士，那么它们就会一拥而上，把我们都杀了。”他说这话，却无比的平静。
那些修士无比惊慌。
叶笙寒接着说道：“诸位，诸位。”他的声音似乎带着一股能够让所有修士都平复情绪的力量：“我并无其他意思，但是今日我们时日无多，不如聊上一聊。”
那除却刚才付戾，最上首修士道：“聊什么？”
叶笙寒道：“我们可以聊一聊之后此界之事。”
然后他便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其内容不外乎是接下来各方势力如何动向，人妖对垒，如何激烈，而且偏僻入里，似乎已经是真实事情，摆在了众人眼前。
只是说到一处，他却突然不说了。
所有谋士也似乎都发现，人妖之战，其实还没有输，但是如果按照叶笙寒推测的打法，虽然是极其像是可以赢的，却还在一处差了很多。
一步错，步步错，叶笙寒推测出来的两边大战或许即将以妖族完胜结束，叶笙寒看着眼前这些谋士的表情。
在座谋士，如果按照付戾的说法，各种层次都有，不过叶笙寒只认为有两种谋士，比自己厉害的，还有没有自己厉害的。
他突然就收住了话头，有些事情，旁人懂不懂，便就那样吧。
他接着说道：“诸位已经听到此处，我便不再多说，今日这付戾前来，和我们说话，只是为了得到一份助力，所以我眼前只有两条
路，伙同妖族，亦或身死，这样付戾才会安心。”
那最被叶笙寒看中的谋士却突然问道：“不知阁下一日之中有多久是在思索计谋算计？”
叶笙寒面容一肃，这个问题对他来说似乎很是神圣，并未回答，而是道：“嗯……”
修士笑了：“莫非经常懈怠？”
叶笙寒思索一会才说道：“一日数次。”
修士道：“数次思索？还真是厉害。”
叶笙寒却说道：“数次将自己的思绪从计谋之上转移，比如吃饭如厕，强迫自己把思绪拉回。”
修士已经愣住。
所有修士都已经愣住。
然后那问话的修士才吐了一口气：“厉害。”
叶笙寒却摇了摇头：“不可妄言，我不如此界一人，我第一次见到将思索计谋当做玩乐之人，此人境界，又高我许多。”
那人点了点头：“便是要找这人，才能让你刚刚讲的糟糕局面被打破？”
叶笙寒却说了句云里雾里的话：“这推测本身才是局，既然说出，就不是局了。”
那人突然想到，莫非是叶笙寒所说之人已经解开了刚刚叶笙寒预测到的最坏结果？
付戾突然吐了口气：“已经成了。”他笑的很开心，就像是得到了一个玩具的孩子。
单俊雄不解：“什么成了？”
付戾说道：“又多了两张底牌，我并不通计谋，可是我知道实力的强弱才是计谋的基础，所以我也不需要精于算计。”
然后他说道：“化龙战卢不为，其实是卢不为赢了，化龙身体难以动弹，正在缓慢恢复，而卢不为重伤化龙，自己脱力倒地，可是我手下的灵气兵士就在旁侧等待，已经连杀一生和尚，以及卢不为二人，谋士杀武人，便可使之化为己用，有此二人在手，等同又是一个化龙。”
他的话语平静无比，却如同石破天惊。
因为他身后已经站着两个低着头的身影。
知道这件事的，其实还有两人。
老者喃喃的说道：“一共插了四十七刀。”
唐谦轻声说道：“不用你说，我自己会数。”他虽然声音平静，可是身体却在颤抖，而周围的法力障壁竟然也在跟着轻颤。
老者突然说道：“我感觉卢不为人也不错，所以我其实也蛮生气，可是我既不会不小心控制不住自己的法力把这障壁弄破一个洞，也不会告诉你这个洞的位置，你更不会恰好在我老头子睡觉的时候，偷偷向着东北方向三尺高的位置猛地出剑，把小洞变成大洞，然后再自行离开，对吧。”
唐谦连答应都没有，手中只有剑柄，却已经出剑。
“喂，老头子我还没睡觉呢！”老者自欺欺人，倒也有趣。
叶笙寒接下来说的话语却一点都不有趣：“今日我等必死，可是死也有死法，死前能够知道夺天战场之后变化，也算是一朝闻道，在下叶笙寒不才……”
他突然改换坐姿，变坐为跪，一拜倒地，说道。
“恭请诸位献头。”
第二百四十八章 第几类谋士（下）
“我倒是有些想不通。”单俊雄说道：“你好像很是信任这个叶笙寒。”
付戾说道：“倒不是信任，他是聪明人，我想他大概会明白，我找他‘所谓的反戈一击’其实有更多深意。”
“这种事情呢，其实很简单，如果叶笙寒被送到了妖怪面前，那么妖怪们第一个想法必定是要掌握这支不俗的军力，而不是什么策反。”说这话的，是纪古帐中那白衣人。
“如果说兵士的话，我掌握的那部分兵士已经四处探听过了，妖怪对于兵士并不重视，只有一只奇异妖怪名为横公，乃是横公鱼，产子无数，有数万众，算是妖怪最多的一部分兵士，而除了它之外，妖怪里的谋士少之又少。遇到了送上门来的叶笙寒，自然是雪中送炭。”
这人的语气并不是在讨论，只是在说，而他身前两个人在听。
其中一个是个相貌丑陋的老头，却是柏龙象。
“其手中已经握有极强的武人，那些妖怪天生就擅长近战，加上还有化龙这种强大妖怪，所以妖怪一方已经有了战神。”
战神这个词其实在这一天早些时候，在人族之中，略有流传，却很快偃旗息鼓。
说的是吕奉，可是吕奉如今也在同一处。
吕奉和柏龙象之间，终究是吕奉赢了。
柏龙象的八阵图竟然毫无作用，只是因为吕奉太强，个人能力过于强大使得兵士已经变得没有作用，这样吕奉战神的名号开始传播。
但是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个名号只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
然后他就被眼前人击败了，而这一瞬间他也就已经知道，自己想要把人族凝聚起来的想法，只不过是稚童的玩闹，小孩子玩意罢了。
因为只要是眼前人在这里，不论多少桀骜不驯的人族，都会凝聚起来。
而且绝对不是以力服人，而是以理服人，此人只是简单了解之后，就迅速和飞龙山董夯打成了一个小小的交易，而且飞龙山绝对满意。
便是让叶笙寒孤身一人前去妖族地界。
“既然如此，他们对于叶笙寒小友的期待就是……”柏龙象是打心底佩服这个之前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
“直接变成妖族部众，共同进退就可以了。”
付戾回答单俊雄道：“如果是他答应了在人族之中，随时出手攻击人族，我反而会失望，那样我就会让几个妖怪贴身跟着他，只要有异动就杀了，反正那个时候他是真投降还是假的投降，都无关紧要，只要身边有我们的人，人族很大一部分的兵士已经等于无用。”
这个想法很是稳妥，连单俊雄都听得懂，连连点头。
“但是这对他来说最被动的情况。”付戾接着说道：“如果我们长驱直入，完全不需要他叶笙寒动手，人族就溃败了，那他的作用就小得多，但是如果他拿出诚意，现在就把他手下那些谋士都杀了，自己来到妖族账下出谋划策，就算是没有太多建树，可是态度很好，已经减少了人族的兵力，那他之后在月叶州也可成座上宾。”
纪古帐中人说道：“其实还有第四类谋士，就是必第三类能布阵，能谋划的谋士更加领先一步的谋士，便是第四类谋士。”
叶笙寒手下的谋士都被杀了，但是并不只有叶笙寒手下的谋士。
因为叶笙寒的头颅也被人提着，提到了付戾面前。
对于这一点，付戾很是吃惊。
杀人的是姓郭的小子，他脸上刚刚和单俊雄交手的时候留下的青肿未消，付戾和单俊雄都认识他。
付戾看向了单俊雄，后者一手提起了姓郭的小子的后领，然后就飞奔向了那已经倒塌一半的大帐，大帐之中已经满是尸体，无头尸体。
“先养
化龙，再诛一生，卢不为身死，叶笙寒无头，人族所有能够和我妖族对拼的筹码，似乎所剩无几。”木城之中，妖祖喃喃。
他对于夺天战场本就有一定掌控之力，虽然被人族返虚联手干扰，让观战战场内部的法术已经难以调整，只能随机看到画面，可是妖祖恰好就看到了叶笙寒已经身死的一幕。
血海则是自称有办法连通夺天战场内外，事实上他的确能够做到，这让妖祖都想不通。
血海的身上，是不是总会让不同的修士，有一些不同的想不通的事情？
加上血海的消息，妖祖对于夺天战场内的战事情况，了解的比其内的大多数人还要明了。
“事实上只剩下了唐谦和那最后的白衣。”血海接口道。
“唐谦已经被我困住，等到人族覆灭，妖族大军将其围住，我再解开法术，若是他这还能反败为胜……”妖祖捻了捻胡须，言下之意是必不可能：“这夺天战场本就是月叶州和人族之间各凭本事，那我略施手段，只是关住一个人，也不算过分。”
血海干巴巴的笑了笑：“自然。”
“只是这叶笙寒的死似乎略有蹊跷。”妖祖再次陷入思索，整个夺天战场的情况一片大好，他却不知为何，总有一些隐隐的担忧。
付戾也有一些怀疑，等到单俊雄回来，把那姓郭的小子扔到地上，姓郭的小子立马拜倒在地，咚咚咚磕了几个头：“小人，小人要降！”
付戾正要问：“你为何……”
姓郭的小子却像是倒豆子一样全都说了出来：“那叶笙寒刚刚说要假意投降到妖怪大人麾下，然后等到博取信任之后，在妖怪大人手下反戈一击，加上人族猛攻，能够一举扳平劣势。”这是分析是实打实的实话，并无任何夸大之处，所以更加让妖怪信服，姓郭的小子继续说道：“所以我就把他们都杀了。”
付戾接着问道：“那你为何如此干脆的要杀了他？”
姓郭的小子说道：“我本是刺客，谁付钱高我便杀谁，而你们付得起最高的报酬。”
付戾说道：“哦？”
姓郭的小子露出一口白牙：“你们能够让我在夺天战场之后活命。”
姓郭的小子已经将手中用那几个已经被剃成光头的修士的胡子加上叶笙寒头发捆绑起来的头颅高高举过头顶。
付戾却想起了自己曾经听过的，一个人族的有趣的故事。
便是讲这献头。
说一国国君残暴，而另一国有一公子，想要杀了这残暴国君，但是苦无接近机会，恰好身边有一被国君追杀之人，他便联络刺客，并把情况说明，那被追杀之人便自献其头，而刺客得以以此头颅，接近残暴的国君。
一剑杀之。
姓郭的小子低眉垂目，而且头颅略微低垂，让付戾看不到他脸上表情。
付戾摇了摇头，那故事和今日很是相似，虽然那是凡人之间的事情，可是结果还是一样。
被刺之人并未身死，刺客绝没有成功。
付戾的雾气只是轻微滚动，单俊雄就已经用腰间飞刀，取下了姓郭小子的人头。
头颅连而未断。
姓郭的小子双目外突，倒地抽出，喉咙之中咯咯作响。
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哦？”单俊雄不懂，这小子的脖子莫非是金铁铸就？然后他上前查看，又哈哈大笑：“原来如此。”
一根口中刺，挡住了单俊雄的刀，可是还是不能阻止姓郭的小子的喉咙被割开。
“真是无聊，看来这叶笙寒不过如此，或许第三层次都算不上。”付戾不禁叹了口气，然后又转念一想：“不过若是他考虑到了我将一生和尚和卢
不为变化为了我手下灵气兵士，那他似乎也只能算是第三层次，可是在我看来，这也不足以人族付出这般大的代价，来刺杀我。”
“叶笙寒，当然是第四层次的谋士，因为他的图谋，已经尽可能的显露给了妖族看，这就很不错了。”纪古帐中的人又开始碎碎念：“这谋士呢，厉害一点的就是让旁人知道自己的下一步……”
可是吕奉正襟危坐，而柏龙象也听得认认真真。
所以这人到底是谁？
“妖祖可否上城头一叙？”妖祖坐在城中，却听到公输城那边有人高声叫喊。
是个女子的声音，妖祖思索了一下，才想起是那神出鬼没，连他都很难追踪其法力痕迹的华素问。
妖祖拍了拍坐着的木头椅子，他就已经出现在了木城城头。
他一愣。
因为华素问的情况看起来很是糟糕，脸色煞白，嘴角还有鲜血，看起来好像是刚刚那一声叫嚷引动了她的伤势。
可是怎么可能？
一个返虚修士，而且还是有长生仙人名号的四方界第二修士，竟然如此不堪？
“华道友有何事情？”
“妖祖太客气了，不对。”华素问法力虚浮，妖祖突然发现这并不是因为华素问对于法力掌控很是精妙，而是因为她已经无比虚弱。
华素问突然改口道：“老祖宗，好久不见，我说错了你怎么也说错了，你不该叫我华道友，而应该叫我……”华素问的脸上落下了一团面皮，她也变成了本来模样：“胡道友才是。”
是胡小言！
胡小言被唐谦从地府带回来，却一直没有出现，让妖祖都快忘了胡言这一分身的存在。
血海的香炉之中突然传出了两声感叹的话语，这很少见，毫无意义的话语他很少说：“喂喂……”
盘子里的如果从来不是馒头和面饼，而是还有别的可能呢？
如果华素问不是华素问，而是胡小言，一切似乎都有了别的解释。
比如华素问之前遇袭似乎是“老神在在”，“胸有成竹”，所以并未出手，“一切都在她算计之中”一般。
比如前两天所谓的“华素问用手段暗算炉鼎”的事情，其实就是胡小言自己用法力冲撞了血海设下的禁制，胡小言重创，所以一众分身也就都身负重伤，可是看起来却似乎如同只有华素问能够做到这一点。
这让妖祖和血海对于“华素问就在公输城中”这件事一直深信不疑。
“虚者实之，实者虚之，虚虚实实，倒也有趣。”说这话的人，端坐在纪古的大帐中。
纪古一到夺天战场，就开始疯狂收敛势力，似乎也有了答案。
定然是有人授意，可是这个人原来……
胡小言长出了一口气，向旁边吐了口血，然后伸了伸舌头：“我把和我的分身们的感官都切断了，以防她们知道我的想法，然后这两天还在不断的压制伤势，终于等到了长生仙人的易容法术完全失效，可是累死我了。”说完，她整个毫无形象的躺倒在了公输城上，而她的头发里，竟然还很是神奇的又钻出了一个小东西，三条尾巴，很是可爱，然后扭转身形，变成了那只三尾狐狸。
狐狸很擅长骗人，两只狐狸加上华素问的法术计谋，竟然骗过了血海和妖祖。
“真是妙哉。”血海不吝自己的夸奖。
世间其实还有第五类谋士。
“自然就是比第四类谋士还厉害一点的谋士喽。”纪古帐中之人，一头乌黑长发随风飘散，她轻轻的抚弄了一下，然后笑道：“那山谷前的平原，便是决战之地。”
白衣白袍，却不是白衣唐谦。
最后一人，名华素问。
第二百四十九章 遮云蔽日（上）
妖祖的身体在颤抖。
一切似乎明朗了起来，如果这最后一手隐藏的其实是华素问，那么一切似乎就说得通——可是问题就在于，就算是华素问……
“她，还，能，在，这，种，局，势，下，做，些，什，么？”妖祖说的每个字都有以下停顿，他并不是因为愤怒或者是惊讶，是一种兴奋。
“真是出人意料，没想到一个夺天战场之中竟然会进入两个返虚级别的修士，这样这两位若是交代在其中，月叶州或许是这么多年来造成人族返虚修士死伤最多的一处地方了！”他越说越激动。
如果华素问和卢不为都折损在其中，月叶州眼前就已经没有任何的危险，人族必定会立刻退兵。
两个返虚，可抵大半修士，以人族的特点，如此损失，便会退兵。
妖祖转瞬之间就已经推测了无数可能。
只需要把华素问和卢不为永远的留在夺天战场，那下一步也不需要……
想到这里，妖祖的表情竟然变得很是放松，似乎一切事情都已经解决。
“我倒是没有那么乐观。”血海的声音干巴巴的，他对于整个夺天战场局势的考虑比妖祖更加周全，虽然在大局看来，人族落后太多，可是他总是有着隐隐的不安，为什么绝对实力领先这么多的情况下他还会不安？
是这华素问会什么奇妙法术，又或者是她有什么可以倾覆整个夺天战场的妙计？
“血海，你不是可以把消息传递进去吗？”妖祖说道，他说这话的时候是用法力加持，所以公输城上的人也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让他们开始总攻便是了。”妖祖说得轻描淡写：“两日之内，便会出分晓。”夺天战场之内时间流速不同，两日之内到了战场之中也不过是几日功夫。
攻心之计。
“那些什么计谋已经毫无用处了。”华素问挥了挥手，因为合流了鬼蛇谷和飞龙山两批修士，现在纪古所在的这营帐修士超过七百，已经算是整个夺天战场之中最大的一批修士团体了。
“人数还在增加。”纪古走回营帐，这个所谓的纪古势力一开始就只是为了隐藏华素问的一个幌子：“陆陆续续有修士听到消息，赶往这里。”
“不必等了。”华素问却叹了口气：“就算是来的再多，也都是一些难以成气候的小团体，我也没有时间去慢慢分辨其中到底哪些是可用之才，现在这些虽然有些捉襟见肘，但是我们也需要赶往那无名山旁边的峡谷了。”华素问拿出了一卷图：“这是我用手下兵士去查探绘制出来的地形图。”
兵士自主行动，华素问对于兵士的掌控能力也是非同凡响。
“而现在妖怪之中要注意的，其实有这样四个地方。”华素问对于妖怪的情报，主要源自其手下兵士的不断探查，无名山之上的战事，华素问手下的兵士从那峡谷很多方向都看到了，虽然一部分兵士被妖怪杀死，可是回来的已经足够华素问把妖怪的底细查探清楚。
“第一就是妖怪本身多是武人，每只妖怪至少都有百人之力，而它们完全是这样的组成，大概是有数
百吧，但是说实话，已经超越我们太多。”华素问叹了口气：“不过这只是一个部分。”
“第二部分是横公鱼，这是一只极为奇怪特殊的妖怪，能够在这里不断的产子，只是他一人手下兵力，大概有数万。”
纪古不禁说道：“真是罕见的珍惜品种啊，那玩意在四方界都要绝种了，主要是它们的繁殖不可控，也不是没有修士想要掌握这种生命力极强的妖怪，成为镇守山门的妖兽，但是结果偷偷藏起来一两条根本藏不住，很快把整座宗门都填满了，之后就是被肃清这种妖怪的开通教发现，把整个宗门覆灭。”
张开通的名声有很多部分，其中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只是因为在一些宗门只是发现一些横公鱼的痕迹就灭人满门，这到底是除妖心切，还是野望巨大，无人评判，因为做这件事的人是张开通。
很少有人能够有资格去评判他。
而有资格评判张开通的修士也不会无聊的去用这种事情去评判四方界第一修士做的不对。
“有什么应对措施吗？”华素问问道，她的这一行为让所有修士侧目，因为华素问虽然现在如此自称，可是长生仙人这个名字的影响多少年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一个返虚修士竟然能够如此坦然的询问纪古这个天命？
纪古竟然还真的回答道：“办法倒不是没有，但是只能作为参考，横公鱼很能吃，而且繁殖无度，虽然说吃泥巴也能活着，可是体力却会下降，作战能力完全不行，如果他们不加以掌控，再加上正常给横公鱼供给食物的话，就会把本来给妖怪的吃食都吃光。”
纪古说完自己又摇了摇头：“不过这只横公鱼说不定到达了史无前例的天命境界，如果是这样又是另外情况，他可以对于自己手下横公鱼进行控制，而也可以让整个鱼群的数量维持在一个不会影响他们粮食的程度。”
华素问似乎一点都不气馁：“那就继续说第三部分，这部分也是我刚刚才有的一个推测，妖怪阵营之中妖怪的数量比想象中的还要少许多，似乎凭空消失一般，所以我想它们大概是有什么比较隐秘但是厉害的手段，这部分消失的妖怪或许是他们的底牌之一。”
华素问推测其实不错，这部分便是付戾口中的夜骑。
华素问越说，这些在大帐之中的人族修士便越加的愁眉苦脸，就连一向认为自己才智过人的柏龙象也皱起眉头，因为情况实在是太过棘手。
可是华素问一点像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继续说道：“还有第四部分，这部分反而是最麻烦的，是我都还没有想好对策的部分。”华素问仿佛一点都没有意识到周围修士糟糕的情绪。
“那些妖怪之中有很多无比强大的存在，甚至连卢不为都已经身死，我们还无法知道对方的确切底细，这便是如今的问题所在。”
有个修士低声道：“那岂不是输定了？”
这种情绪在不断的蔓延，华素问却似乎没有任何的担心。
纪古皱了皱眉，虽然都是修士，可是在此处便都是兵士，便是军队，军心不稳，很难和妖怪开战。
华素问却仿佛
完全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所以我们今天开拔，明天估计就可到达那片平原。”
纪古欲言又止，却有人比他先开口说话。
“华……前辈。”说话的竟然是吕奉，他似乎差点叫成长生仙人，他说道：“我有一事不明。”他顿了一下，改口道：“应该是好多事情都不明白。”
华素问很好奇的看着他：“不明白就问。”
吕奉说道：“首先如今敌我双方实力悬殊，你说的四个部分我们都没有好的应对策略，而现如今又要去那峡谷险地，要知道，峡谷容易被夹击，妖怪若是有所察觉，或者略微聪明一点，就会在峡谷把守，若是我们从峡谷过去，就会被敌人埋伏，如此这般，我们如何过去峡谷？”
华素问瞪大了一双乌黑的眼睛，就像是真刚刚才想到：“哦？那我们就不走峡谷。”
她的样子让众多修士看得连连摇头，如此决策，就算她是长生仙人，或许也会带着所有人一起死。
心情大起大落，今日本是被召集到营帐，说是有好消息，见到了华素问的确是巨大的惊喜，可是如今华素问的样子，似乎不适合作为决策的那个人。
“可是不走峡谷妖怪已经占领了那片平原，听说满是横公鱼，深藏在水洼之中，很难穿过，我们从旁侧绕过去，也只会让妖怪伏击。”
华素问摸了摸下巴，问道：“那你以为应该如何？”
吕奉皱了皱眉头，这个问题他并不想回答，他知道华素问很是厉害。
早些时候，明明同样的阵法，都是八阵图，柏龙象用出来就被吕奉轻易破之，而华素问用出，兵士却仿佛无穷无尽，吕奉陷入其中，难以杀出，一个时辰过后，力竭认输。
可是为何兵法如此厉害，现在看起来却这般蠢？
吕奉心中知道这是对返虚修士大不敬的话，收敛心思，看着华素问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他，只好说道：“我认为应该以逸待劳，在此处安营扎寨，等待妖怪到来，期间我们还可以继续聚拢修士，给和他们决战增添筹码。”
华素问点了点头：“好像蛮不错的。”然后又摇了摇头：“一会开拔，去那平原。”
修士顿时交头接耳，因为这很蛮不讲理。
华素问又想了想：“而且为了大军绕道，能够到达平原，我希望吕奉将军能够去峡谷诱敌。”
吕奉抬头，盔甲之中眼神有些疑惑：“哦？”
华素问说道：“而且是死守，不等到我们冲过妖怪防线，你就在峡谷接近平原的入口，一步不退。”
修士之中议论声音更大，因为这是让吕奉去送死。
华素问轻描淡写的说道：“若是有人对此不满，可以和吕奉将军同去。”
鸦雀无声。
华素问突然想起了什么：“你们看到我是华素问很高兴，但是记得，有的事情我想做便做，就是因为我是华素问。”
然后她看向了吕奉，双眼笑得眯成一条缝，然后说道：“吕将军，可以吗？”
吕奉很是无奈，自己似乎不应该多嘴，只好说道：“自无不行。”
第二百四十九章 遮云蔽日 （下）
行军从古至今都有一要务，便是兵贵神速，修士打仗，也是如此，华素问要求所有修士都轻装上阵，把一些多余东西全部都扔掉，诸如干粮等物品尽可能少带，化整为零，把修士分成数队，进入峡谷两侧群山，一日之后，在峡谷的另一侧集合。
“平原之事，我会解决的很好，吕将军也会守住峡谷隘口吧。”她这话的时候充满了自信，不过周围修士看她的眼神却一点都没有信心。
吕奉先行一步，直走峡谷，所以比大部队提早半日，已经在午时到达峡谷。
虽是正午，可是天色晦暗，看来将由暴雨。
山路转弯，他藏身弯道，探出头来，然后他就看到了妖怪的军帐。
军帐是粗布做的，并不是很精致，可是实在太多，周围水汽很浓，仿佛在沼泽池塘旁边，吕奉只是略微沉吟便明白这些其中大概都是那横公鱼的水池，妖族已经挖好了坑道，灌水，相互连通，为的就是更好的把横公鱼保护起来，保持它们的数量，军帐绵延数里，这横公鱼若是全部由小鱼变成妖怪模样，感觉数量不下五万。
吕奉一人站在这大概只有三人并行的峡谷口处，沉思。
因为他并没有被任何妖怪阻止，也没有触发妖怪的示警，一路安全的到达了这里。
华素问确有安排，言明若是被妖怪提早发现，那便撤出，而若是妖怪丝毫未觉。
“那就让它们发觉你。”华素问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并没有在看吕奉，而是在看天。
吕奉不懂，所以只有执行。
让别人知道他来的最好办法，就是动手，吕奉腰间挎着两柄剑，身后背着两只小戟，而手上还拿着一柄大戟。
并未骑马。
华素问是这样说的：“吕将军走的是近路，若是骑马，实在太快，我们旁边绕行的还未到达，吕将军说不定已经抵挡不住。”
抵挡不住，便会身死。
有修士听到这番话，敢怒不敢言，这是让吕奉寻死，修士之中以飞龙山所属的周卓和林怀英同吕奉最为亲近，想要说两句，吕奉却摇了摇头。
什么骑马而行更为省力，疲敝之师不易作战等等说辞，吕奉知道，可是也知道说了没用。
华素问似乎是看准了要让吕奉吃一吃苦头。
而且华素问岂不是已经说了，既然喜欢她来了这个消息，就要学会习惯不喜欢听她的命令。
不喜欢听也要听，只因为她是华素问。
吕奉叹了口气，自己似乎也没有惹到华素问……莫非是因为自己曾今在崖关和崖关太守潘正卿一同算计过唐谦？这倒是有些可能，女人实在是可怕。
他脑子里思索的事情和他手上做的事情毫无关系，有一些妖怪在军帐进进出出，估计是在给横公鱼喂食，吕奉很容易就找到了距离峡谷最近的一处粮草所在的营帐，妖怪在这里进出最为频繁，他手中大戟略微抛起，算是确定力道，然后就已经飞掷而出，直直插入了那处刚刚进入了三只妖怪的营帐。
惨叫
声凄厉，在这安静的，昏暗的平原之上显得有些刺耳。
吕奉倒是有些惊讶，没想到还真的砸中了一个妖怪吗？
“这下妖怪大概是知道我在这里了。”吕奉解开背后背着小戟的布条，两柄小戟插入地面，更换布条位置绑在腰间。
准备就绪，就等妖崽子们的反应了。
付戾坐在帐中，却不是首位。
首位是化龙，他的身体的确强悍，看起来已经丝毫无碍，妖族便是如此可怕，气血之力旺盛。
“我最近正在学习兵法。”付戾好整以暇，似乎正在翻看书籍，这是从原住民处搜罗来的，包含很多方面，兵法有，农学也有，以及天象等等。
杂，且不精，很多都是这夺天战场独有环境下总结出来的经验之谈，若是放在四方界，又是大错特错。
偏偏付戾看的津津有味。
化龙突然说道：“你看这些……”然后他又不言语了。
他本想说得是时日无多，看也没用，可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因为付戾恰好是化龙在月叶州少有的，可以称为朋友的妖怪了。
没什么别的原因，只是两人都有一种共同的观念，人族孱弱，不配成为天地万物之长，妖族理当统领四方界。
相同的观念，加上境界相差不多，算是同层次的妖怪，所以就成了朋友。
付戾知道化龙要说什么，说道：“并无大碍，你说的对，也不对。”
化龙无言，他本就不是个很爱说话的人，虽然智计也不错，但是若是付戾在，他更愿意听付戾说。
“我看这些，的确在四方界无用，如今现学现卖也有些晚了，可是能够增强一点，学会一点，就能让我之后计谋更强一点，而这夺天战场，勾连两州命运，同时还有两个人族返虚入阵，今时今日我若赢了这场，魂飞魄散又何妨？”
化龙便明白了。
付戾突然说道：“我恰好看到一个执着蠢笨的兵法家，说着排兵布阵，必定要符合天时地利人和，太过奇怪，其中一样占据，便可赢得一场战争的胜利，占尽三样，只能说本身太弱，智计赢了，也打不痛对手，小胜一场，也难以挽回颓势。”
他突然笑道：“现在的人族，便是这种努力寻找各种优势的颓势一方。”
恰是此时，吕奉的袭击，妖怪的叫嚷，还有敌袭的报告，纷至沓来。
付戾却丝毫不意外，只是吩咐几句，让那附近的妖怪前去就没什么后文了。
“要不我去？”单俊雄总感觉只是让寻常妖怪前去，有些不保险。
“这人的到来，我早就知道。”付戾摇了摇头：“他的作用便是诱敌，让我们集中力量去围杀他，好让其余人族修士绕过峡谷，来到平原，两军对垒讲究有‘阵’，这不是阵法的阵，而是阵地的阵。”付戾解释道：“当两军对阵的规模到达一定程度，便是持久战，若是没有办法在这里站住脚，那就是无根之水，不成气候。”
单俊雄还是不懂：“你怎么早就
知道？”
付戾并未说话，只是指了指头上，这种手势一般指代的是妖祖，可是单俊雄已经明白，这指的是另外一位算是月叶州一方的返虚，血海。
吕奉正在和迎击他的妖怪打在一处，妖怪却是一个一个上的，因为这峡谷太窄，妖怪也没有办法正面突破，一对一消磨吕奉气力是最好的办法。
而且这些妖怪虽然是等同妖怪一方的小兵，却实力不俗，和吕奉打的有来有回，气力不小，招式也很精妙，吕奉心下暗惊。
吕奉头上却还有两人，已经到了峡谷之上。
“血海必定知道吕奉是来做什么的，我们分兵的所有小队的动向我想他也知道，他知道了，妖怪就知道了，又或者妖怪使用的那鸟类妖怪，已经被他安插在我们周围的暗手都告诉了付戾他们。”说话的人是华素问。
听话的人是纪古。
听话人有的时候也会说两句。
“所以你只好胡乱下令？”
华素问摇了摇头，突然问道：“你不会是血海的人，想要问清楚我真正谋划的是什么吧。”
纪古苦笑：“自然不是。”
华素问这才继续说话，可是还是那套来来回回的说辞：“所谓谋略呢，还是要让人知道你的下一步……”
纪古连忙打断：“你已经让他们知道你这一步是要做什么了，然后呢？”
华素问却不着急，慢悠悠的说道：“首先他们得明白为什么吕奉在这里。”
纪古也有点受不了华素问这种比较缓慢的解释方式，已经快速说道：“自然是因为要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让他们以为吕奉身后有咱们的主力部队，妖怪的兵力集中在峡谷口，那我们的其余小队兵力就可以安全的进入平原，但是如此明显的诱敌，对方很难上当，而且它们的布阵……”
纪古欲言又止，妖怪的军帐几乎将大半个平原都覆盖了，就算是人族突破到了此处，还能做什么？
华素问却好像没有听出纪古的担心，夸奖道：“不错不错，还是有些聪明之处的，不愧是唐谦的朋友。”她接着说道：“现在我们需要知道的其实是‘对方到底是先知道吕奉前来，然后探子发现其后并无大队人马’，还是‘从一开始，它们就知道吕奉是诱饵’？”
华素问是希望能够确定到底军中细作，血海的暗棋，到底能够效率到什么程度。
“现在看来，应该是后者。”纪古看着下面松散的妖怪，只有十数只妖怪，半圆形包围了不算很大的峡谷出口，只有一只说不上特别厉害，也说不上很弱的妖怪正在和吕奉搏杀。
华素问却说道：“暂时还未可知。”
因为整个妖族军营似乎都动了起来，天空之上眨眼之间从晦暗变成了阴云密布，如墨黑云仿佛已经压到了在身在高处的华素问的头顶。
漆黑。
只是半盏茶的功夫，伸手不见五指，突然一道闪电划过天空，峡谷口处的妖怪已经聚集的宛如天上乌云，无比众多。
遮云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