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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航全文阅读

作者:主宰蛇     归航txt下载     归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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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族

    龙族龙之界系里没有哪个种族比龙族更强,故事可预见的未来里也是如此。龙族的属性为刚健,真正的龙无生无死,亘古永存,实力都在50级以上,通常被称为圣龙。圣龙从不虚言,因此在界系里广受其他种族的信赖。

    亚龙实力不足50级的龙其实都是亚龙,亚龙具有龙的部分属性,外形和能力与龙很相似,亚龙可以降生,死亡,也可以羽化成为真正的龙。

    精灵族真正的精灵与真正的龙一一对应,界系里有多少龙,就有多少精灵。精灵没有固定的属性,永生不灭,但实力不一,普遍能够达到40级。精灵看上去与人类一致,其实却是人类在弱小时为了生存模仿了精灵的外形。除却龙和精灵以外,所有的生灵都属于精灵部族,统称精灵兽。人类、魔族、天人、亚龙、沼族、引梦蛇、小仙子都属于精灵兽。

    精灵兽的等阶精灵兽有等阶之分,等阶越高越接近于精灵和龙。人类、魔族、天人都属于三阶精灵兽,小仙子和引梦蛇属于四阶精灵兽,三界六域里的五阶精灵兽只有五种,被称为精灵五魂,金魂皇龙,木魂重霄,水魂鲲鹏,火魂凤凰,土魂岩瑛。目前龙之界系里没有普遍能力达到六阶的精灵兽种族,达到六阶的精灵兽通常只有个体,又被称为九龙使,九龙使中的“九”是虚数,并非只有九个。普遍能力达到七阶的种族目前只有龙和精灵。

    人类故事中的人类与我们熟悉的人类基本相同,但是会使用斗气和法术。

    天人族天人族与人类的区别在于,天人是与精灵之力同化了的人类。

    魔族魔族与人类的区别在于,魔族是降生在魔界的人类。

    妖灵族妖灵族与魔族的区别在于,妖灵是降生在原界的魔族。

    小仙子比人类更高阶的精灵兽,在人类看来界于有形和无形之间,智商很高,体形只有人类拇指般的大小,生有类似蜻蜓的两对翅膀,可飞行,群居,良善而好动,喜欢美好的事物。

    引梦蛇能操纵梦境的精灵兽,可以相互融合成为一体,融合后成为主宰蛇。主宰蛇可以自我液化再次分裂成众多的引梦蛇。引梦蛇掌握了“生”的本质,可以施展魂术让死去的生灵转世重生。但转世七次后,被复活者会因接触魂力过多变成引梦蛇。

    其他种族沼族、甲壳族、仙灵、各类魔兽和精灵兽。

世界的设定

    精灵界精灵界其实有很多,龙之界系里大约有3000多亿个精灵界,故事所发生的精灵界只是其中之一,并无特殊之处。精灵界一般由四种元素构成,时间不可逆,死去不可重生。不同的精灵界组成世界的元素不同,但元素的本质都是光,因此仍然是同类的世界。

    龙界龙界的数量大约有7000多亿,龙界普遍由五种元素组成,其世界的规则不能被人类所理解。龙界的元素本质也是光,所以与精灵界是同类世界。

    次世界次世界指的是元素种类低于四种或不完整的世界,次世界比世界更为广大,但很难孕育出高等的生命。次世界的元素本质仍然是光,也是同类世界。同类世界的集合,便是界系。

    异世界不属于龙之界系的世界都是异世界,异世界的本质是“逆光”,“逆光”与“光”相遇便会相互泯灭,因此龙之界系里外来的异世界数量接近于零。但并非不存在。

    无底虚空世界以外的宇宙就是无底虚空,其本质是“暗”,“暗”中蕴含一切,蕴含所有的“光”与“逆光”,可以被认为是光之母。而世界和界系也都是在无底虚空中,由“暗”所诞生出来的。

    三界六域故事发生的主要背景。按照唐古拉卷轴,三界为精灵界、幻灵界、原魔界;六域为:璀璨星域、天域、亡魂魔域、北溟、白河、红莲幻城。但故事中的各族口中的三界六域各不相同,人类口中的三界通常指的是天界(天域)、地界(亡魂魔域)、人界(人龙大陆)。

    三界之精灵界在故事中特指太一龙希罗降生的精灵界。构成世界的元素为:地、风、水、火。

    幻灵界皇龙贝尔塔纳斯模仿精灵界所建立的世界,世界的创世神虽然是龙,但却不是龙界,构成世界的元素与精灵界相同。

    原魔界实际上是诞生中的魔之界系,太一龙希罗所创,原魔界正在膨胀,未来周围数以万计的世界都将被其吞噬。原魔界的构成元素是:红魔元、黄魔元、蓝魔元、第一序、第二序,在未来可能还会有更多的序。目前魔族只能掌握四种元素,三种魔元和第一序。

    璀璨星域璀璨天使谢丽雅创立的次世界,星域的主要居民是隐灵、八翼鸟和小仙子。

    天域云外山八部天民所建立的次世界,原为精灵界抵御外界侵扰的屏障,后被死灵帝君莉莉丝所毁。

    残之天域云外山毁灭后的天域,主要居民是天人、引梦蛇、人类(牧海人和天界民)。

    亡魂魔域又名艮其背渊,十殿阎罗所创,位于地底深处,禁锢者派系死灵聚集之地。

    北溟精灵所创,水生精灵兽的乐园,地处人龙大陆以北。

    白河精灵界与原魔界之间的纽带,不断的从精灵界向原魔界输送“存在之物”。

    红莲幻城创造者派系死灵建立的堡垒,已荒废多年。

第一节 黑阳的新娘

    太一历二一三一四年,人类征远军于界生山誓师远征原魔界,从此这支能征惯战的劲旅就在人类的历史里销声匿迹了。没有人知道征远军曾经顺白河而下,打得魔族闻风而逃,覆灭魔国无数;没有人知道征远军曾经攻陷过魔族的老巢失誉之都,把圣杯当作夜壶;没有人知道征远军在原魔界浴血转战三万余年,无数勇士心系故土,却埋身于异乡;更没有人知道,而今魔族早已日渐强大,但征远军的后裔六十万舟人,仍然据守在白河岸边的矗云山。

    《上古之书》

    时值正午,时阳居于中天,红阳和紫阳释出绚丽的光华,照耀得雾玫镇光怪陆离。

    雾玫镇地处第十魔域,坐落在珍珠山的北麓。同所有魔族城镇一样,雾玫镇也分为上城区和下城区。上城区住着上等魔族,他们是雾玫镇的统治者;下城区住着下等魔族、异族和蛮族,他们是雾玫镇的附庸和奴仆。

    一道高耸坚固的城墙将雾玫镇的上城区和下城区分隔开来,城墙之内是井井有条的雾玫庄园,城墙之外则是深壑的壕沟,黝黑无光的黑森林,崎岖蜿蜒的山路,以及山脚下杂乱破败的街市。

    街市的中心矗立着一幢三层的石造建筑,因为饱经风霜而又年久失修,显露出沧桑的灰白颜色,那是雾玫镇的冒险者公会。

    在冒险者公会二楼的一个小房间里,此时有一老一少正相互打量。那名老者瘦小枯干,穿着漆黑的长衣,面上带着殷勤的笑意,眼里却闪烁着狐疑。

    “异乡人,”夜族老者客气的问:“您自称仰慕我们夜族,想成为夜族的一员,您对我们夜族究竟了解多少?”

    那少年不假思索的答道:“我不怎么了解夜族的过往,对夜族当前的境遇有些耳闻。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夜族的救赎不在过去,必定在不远的未来。”

    每个种族都有辉煌和疮疤,夜族尤其如此。相传五万年前,夜王尤多背叛了原魔界的创造者魔母希罗。自那时起夜族就失去了领土与国度,成了魔界里的罪民。

    被歧视,被剥夺,被驱逐,被杀戮,数万年的血泪与苦难谱成了夜族全部的历史。夜族不愿提及过去,他们只好,也只能将缥缈的希望寄托给未来。

    “异乡人,你可能理解错了。”夜族老者皱眉道:“我们夜族有句古训,一滴污水可以染黑一个池塘,一滴清水却没法让被染黑的池塘重现澄清。我们夜族虽然备受欺凌,可是却从不会受困于饥贫。您明白我的意思?”

    异乡少年淡淡的说:“我这人不学无术,所以听不懂你的话。但规矩我懂,我听说加入夜族有三个条件,必须皈依圣教,必须向长老会捐献五十万金币,必须迎娶一位夜族女孩。前两个条件都好说,至于第三个条件……”

    这一天的午后,那名异乡少年换上了一身亮晶晶的全身铠甲,顶着带有面罩的全盔,穿着**的崭新长靴,在冒险者公会的大厅里漫步。

    一名魔族冒险者走上前,对他说:“您就是从上域来到雾玫镇的乌恩奇先生吧?房间已经为您准备好了,请随我来。”

    “哦,对了,乌恩奇,我就是乌恩奇。”异乡少年回答道:“你只需要告诉我公会的客房在哪里就行,我自己能过去。”

    “您不用客气。”那名冒险者热情地说:“我叫凯奇,来自影族的吟游诗人。那抠门的老头子博舍尔是个远近闻名的势利眼,他居然肯为您破费,我猜,您肯定是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

    “大人物吗……我不过是个二流货色。”异乡少年乌恩奇摇了摇头,不自觉的掀起了头盔的面罩。

    此际,他额前的发明艳如火,眼眸也已经变成了翡翠般碧绿的色泽。乌恩奇摸了摸**辣的脸颊,豁然惊觉,连忙又扣上了头盔的面罩。可是凯奇已经看得一清二楚,在乌恩奇赤红的脸上赫然印着一个小巧却鲜明的掌印。

    “哇哦,”凯奇瞪大了眼睛,不知死活的说:“先生您好厉害呀,初来乍到就已经领受了美人的恩赐。让我猜猜究竟是谁动了手。是领主家的莫妮卡小姐吗?她可没有那么凶。既然是在公会里,那就一定是贝蒂大姐头的手段?如果不是她和她,难不成您胆大包天,招惹了比扬卡。”

    乌恩奇正要回话,只听见公会大门的方向传来了一声巨响。乌恩奇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光头大汉一脚踹翻了公会的前台,把肩上的铁锤在地板上重重一顿,破口大骂:“干他娘的小娼妇!臭嘴的黑乌鸦!他妈的,真倒霉!”

    乌恩奇正在纳闷,已经又有一大群魔族拥了进来,有冒险者,有佣兵,有普通的路人,也有流浪儿和乞丐,这一群老老少少,闹哄哄的挤满了公会的大厅。

    下城区的魔族,大都凶蛮粗鄙,于是乎各种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所有的这些魔族,无一例外全都在大骂黑乌鸦。

    乌恩奇瞳孔微缩,向凯奇问道:“他们在骂谁?”

    凯奇似乎早就对此司空见惯了,他向窗口努了努嘴。乌恩奇顺着冒险者公会的窗户向外望去,在灰蒙蒙的天空中,时阳才刚刚西斜,红阳和紫阳依旧挂在中天,但北面的天际已是漆黑一团。

    那无底的黑暗,是黑阳!

    魔界没有太阳,只有十三颗魔阳和一颗黑阳。红阳、橙阳、明阳、绿阳、青阳、蓝阳、紫阳,西升东落;圣阳、灼阳、寒阳、颓阳、巨阳,居无定所;时阳每天东升西落,如同时钟般精准。但只要黑阳莅临天空,那便是冷彻的寒夜。

    黑阳即是寒冷、饥饿、永暗和死亡。黑阳当空,必须躲进室内,否则有死无生,这是魔界的公理。既然黑阳已经升起来了,这一天就已经结束了,而黎明却不知何时才会再临,难怪魔族们暴跳如雷。

    “黑乌鸦就是比扬卡,”凯奇说:“她是公会的织命师,您不认识她最好了。博舍尔先生为您安排的住处就在后院的三楼,左手边拐角处的房间。您现在赶过去,大约还来得及。我的好兄弟!这会儿避难的人多,我可要去大赚上一笔了。”

    吟游诗人大都多才多艺,吹拉弹唱和探囊取物全都是他们的拿手本领。凯奇忙着发财去了,乌恩奇不愿意挤在众多魔族当中,于是趁着天空还没有完全暗下来,穿过公会的庭院,来到了为他准备的客房。

    推开客房的门,房间里一片昏黑,却并非空无一人。一名穿着织命师黑袍的少女,依在窗前,紫眸黑发,满脸的温婉。

    乌恩奇愣了一下,硬着头皮走上前,陪笑说:“比扬卡小姐,刚才我冒犯了你,其实……那是事出有因,希望你不要怪罪。”

    “我从来都没有怪罪过您。”比扬卡把双手握在一起,低下头说:“您刚才向我求婚,我一不小心就拒绝了。我听说,拒绝了别人的爱,男人绝不可以反悔,但女孩子偶尔可以。我是女孩子,我可以反悔吗?”

    乌恩奇摸了摸**辣的脸,暗想:这么说我这一巴掌就算白挨了?她这脸变得可真够快了,大概是有人跟她说了些什么吧?

    “你不生气了就好,”乌恩奇不在意的说:“至于反悔什么的,我能知道你反悔的理由吗?”

    比扬卡挽起乌恩奇的手,柔声说:“他们骂我的时候,你在愤怒。你怜惜我,所以我答应嫁给你。”

    乌恩奇暗叫糟糕,连忙说:“你怎么知道我愤怒了,我的眼神比较凶恶,哈哈哈,其实我的脾气非常好。”

    “我可是织命师哦,谎言对我没有用!”比扬卡嘻嘻的笑着说:“我看得到你的宿命之丝,还可以捉住它,感受它真实的悸动。如果我拨动它,你的命运就会改变。”

    乌恩奇心头升起一阵莫名的不安。

    比扬卡温柔的继续道:“你因为我而愤怒,我很感动。可是你还不了解我,我是织命师,在出生的时候,我的身体和灵魂就已经奉献给了黑阳,所以他们称我是‘黑阳的新娘’。除此之外,我还是持有忌器弃如刀的夜之司铎,假如您娶了我,弃如刀就是我的嫁妆。”

    乌恩奇满心的狐疑,全然不明白比扬卡想要说什么。

    “他们不知道我的好处,所以才讨厌我。”比扬卡夸口道:“其实我干涉命运,只不过会使自己周围的运气变得稍微差一点点而已。比方说,与我一起出门的时候,一定会下雨;若是祈雨,却会带来冰雹。不能在我身边使用钥匙,一定会卡住或折断。注定找不到要寻找的人,注定会遗失重要的物品。不要轻易说话,小心咬断舌头。”

    乌恩奇张口欲言,果然莫名其妙的咬到了舌头,只好目瞪口呆的听着比扬卡继续说。

    “不能吃饭,牙齿会崩;不能喝水,说不准会呛死。从我面前逃走,肯定会跌倒;交谈时超过三个人,绝对会起口角。只要情况有可能向不好的方向变化,无论如何防范,注定会变得更糟糕。但凡美好的事物,只要有可能被错过,就一定会错过。我呢,就是这样一个一分一秒一生一世都一心一意的追求着幸福的女孩子!”

    乌恩奇恍然大悟,脱口道:“你这已经不能算是女孩子了!如此奇葩的怪兽,我们通常把她称之为衰神!”

    “您挺了解我的。”比扬卡得意洋洋的说:“所以,请成为我的丈夫,永远爱我,珍惜我,我非常非常愿意与您白头偕老!”

    乌恩奇两眼翻白,心想:“原来如此,你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让我开口拒绝你吗?拒绝了别人的爱,女孩子可以反悔,但男人绝对不行。你所说的就是这么一回事儿吧?好像我真的想娶你似的!你想玩花样儿,那我就奉陪到底。”

    乌恩奇冷笑一声,紧紧握住了比扬卡柔软的手:“你愿意,我当然愿意!既然如此,今夜就留在我身边好不好!从此你便不再是黑阳的新娘,我将要让你成为我的妻子。”

第二节 夜之庇护所

    圣灵以叹息之壁将永恒天国与魔界分隔,又在叹息之壁上绘制了魔界各大族裔的肖像,凡此族裔皆不可擅入天国。

    自此,绘像于叹息之壁的那些族裔,六翼天魔、深渊炼魔、八臂狂魔、虚空幻魔、泰坦雷魔、混沌龙魔、亵渎魔、鞭挞魔、魅魔、眼魔、爆魔、憎魔、冰魔、炎魔、风魔、角魔、噬魔、影魔、夜魔,被统称为魔族。

    《三界起源》

    冒险者公会的沙漏翻转了两个来回,无边的黑暗才姗姗退去。

    清晨,乌恩奇穿戴整齐,来到了公会监事的房间。雾玫镇冒险者公会的监事夜族的博舍尔先生,此时正坐在桌前,不慌不忙的往红茶里加方糖。

    乌恩奇走上前,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道:“尊敬的老先生,感谢您对我的百般照顾。我如今又困又饿,身无分文,为了不让我这个未来的族人轻易被饿死,您能为我指一条明路吗?”

    小老头博舍尔笑吟吟的说:“没学会笑,就别学着人家谈生意。至少你现在已经学会对我用尊称了,孺子可教!我们夜族不收容废物,你得先证明自己的实力。大厅的公告栏里不是有许多悬赏任务吗?你随便去接一个不就成了。”

    乌恩奇道:“悬赏任务我方才都看过了。猎杀千幻之龙菲尔克拉格,悬赏十亿金币;缉拿半神巫妖乌玄罗夏,悬赏六亿金币;击杀妖魁卡努莱曼,授予公爵之位,封地十万顷;击杀八柱妖帅,授侯爵之位,封地万顷;击杀三十六妖将,授伯爵之位,封地千顷;除此之外,全都是招募义勇军的公告。恕我无能,这种档次的任务我当真做不到啊。”

    博舍尔嬉笑说:“那可太不巧了,传言妖灵的云帆舰要打过来了,镇上的有钱人早跑了,哪还有什么悬赏?你既然诚心请教我,我给你指两条明路。第一,想法子弄些钱,买张船票,去魔都**之扉避难;第二,参加义勇军,留在这里当炮灰。你要选哪一个?”

    乌恩奇反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留下来?”

    博舍尔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压低了声音说:“因为我是夜族,**之扉不欢迎我们;还因为我是夜之司铎,族人们不走,我怎么能走?”

    乌恩奇闻言愕然,他不是魔族,而是一名舟人。舟人虽不足百万,却割据矗云山,在原魔界里与魔族和妖灵鼎足而立。夜族的境遇,乌恩奇虽有耳闻,实际上却无从理解。

    乌恩奇从公会监事的房间里出来,在冒险者公会的走廊里遇见了吟游诗人凯奇。

    “我的好兄弟,”凯奇仿佛久别多年的老朋友一样,扑上前,送了乌恩奇一个夸张的拥抱:“两天不见,您在公会里住得还习惯吗?会不会寂寞?”

    乌恩奇厌烦的推开了自来熟的影魔,皱眉说:“感觉非常糟糕,哼哼哼,简直太……让我失望了!”

    凯奇说:“看来您睡得一点也不好,眼圈都黑了。”

    乌恩奇瞪了凯奇一眼,恨声说:“假如一只乌鸦在你睡觉的时候,落在你胸口,一动不动的盯着你,你的眼圈也好不到哪儿去!算了,我问问你,雾玫镇里就没什么刺激点儿的地方吗?比如地下格斗场、斗兽场、赌场、黑市之类的。”

    “您不会是手头紧,缺钱花了吧?”凯奇直截了当的说:“有钱,喝酒;没钱,撒泼!我太了解你们炎族了,炎族的男人都这样!哈哈哈哈。”

    乌恩奇翻出怪眼,但被凯奇挖苦的是炎族,炎族就是炎魔,跟他没什么关系。

    乌恩奇干笑了几声,逞强说:“钱我还有些,但没有人嫌自己钱多。前天我在公会里看见了许多冒险者和雇佣兵,挺奇怪的,镇上的有钱人都走了,公会里又没什么悬赏任务,他们靠什么赚钱生活?”

    凯奇说道:“什么生活,混日子呗。在公会里注册个会员,每天早晨可以到公会的饭堂里领一块黑面包。悬赏任务虽然没有了,杂务和指派任务还是有的。实在不行就去贝蒂大小姐那里报个名,她在组织义勇军,白吃白喝,每天还有十个铜板。”

    “贝蒂大小姐是谁?”

    “她是公会会长贝尔曼勋爵的女儿,雾玫镇里著名的大美人儿。您居然不认得她,博舍尔老头子没有替您引荐吗?”

    乌恩奇摊手说:“博舍尔先生很忙,方才他茶水都没喝,就急匆匆的出去了。”

    “也是呢,”凯奇幸灾乐祸的说:“他们夜族要完了!《典雅赦令》的诏书已经送到了魔都**之扉,清剿令随时都可能下达,那老头子大概火烧眉毛了。”

    “什么清剿令?”乌恩奇追问。

    凯奇比划了一个斩尽杀绝的手势,回答道:“当然是清剿夜族啊。咱们圣族马上就要和万恶的妖灵最终决战了,开战之前不是先得把内奸肃清干净吗?夜族那些混蛋,每次都是他们暗中与妖灵勾结,咱们的骑士们才打了败仗。把万恶的夜族全杀光,一个不留,正好不用愁没钱花了。”

    乌恩奇歪着头,暗自冷笑:魔族总是自称圣族,舟人和妖灵当然不会承认;至于清剿夜族的理由,凯奇倒是说中了,大战在即,不只他们缺钱,魔王和领主们全都缺钱,于是乎富庶的夜族就成了最肥美的羔羊。

    “原来你这么看夜族啊。”乌恩奇自言自语道。

    “不是我这么看,大家全都这么说嘛。”凯奇把嘴凑到乌恩奇的耳边,小声说:“其实我们影族的日子更不好过,夜族那些家伙们至少还腰缠万贯呢,我们影族就只能到处流浪和乞讨。我有一个小表妹,模样标致漂亮,主要是还干净。您若是夜里太寂寞,要不要我今晚把她带过来给您解解闷。”

    “我懂了,”乌恩奇鄙夷的说:“原来你还做这种生意。”

    “我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嘛!再说我这也是在做善事,总比让她们饿死了好。”

    乌恩奇挥挥手赶走了这个下作的影魔混混,胸中更加觉得憋闷。

    “想不到,我还真给自己挑了一个艰难的任务。我不是夜族,也不是影族,我是战无不胜的舟人。倘若我就是夜族,该如何是好?”乌恩奇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踱步走出了雾玫镇的冒险者公会。

    冒险者公会的大门外,下城区的镇中心广场空旷又残破,附近的商铺早已十室九空,饥饿的难民和衣不蔽体的流浪儿却随处可见。

    此时,魔族和妖灵持续了几千年的战争已经日见分晓,妖灵的陆战军团百战百胜,势如破竹,他们的云帆舰队更是打得魔族战舰望风而逃。魔族曾经占据的领土,第一魔域,第二魔域,第十一魔域,第十二魔域如今都已沦陷,雾玫镇所在的第十魔域即将成为战场。

    乌恩奇沿着因恐慌而衰败的街道,一边走一边探查,很快他就穿过了下城区,隔着深不见底的壕沟,遥望着隐现在黑森林中的雾玫庄园。雾玫庄园的围墙高耸入云,鳞次栉比的哨楼和角楼遍布庄园的每个角落,正门处的雾玫要塞牢不可破,庄园核心的雾玫城堡依山独据仿佛是擎天巨擘。

    斜睨着这座坚不可摧的宏伟庄园,乌恩奇却只是被唤起了鄙薄之心。雾玫庄园自给自足,庄园的防御完美无瑕,只可惜它们并没有据守在通往魔都**之扉的关隘处,而是建在了远离道路的黑森林里。这座雄伟的要塞仿佛在无声的恳求:请绕过我吧,到别处去祸害,我非常硬,但我从来不挡路。

    乌恩奇对着雾玫庄园一阵腹谤,心中却有了些主意:夜族非常富裕,如果对外打着抵御妖灵的名号组建起一支雇佣军,再重金买通雾玫城堡的守卫,伺机夺取雾玫庄园。这座隐藏在群山中的坚固的堡垒,不正好就是夜族的庇护所吗?

    思虑至此,乌恩奇又摇了摇头。智慧生物的想法总是相似的,他初来乍到都看得出雾玫庄园对夜族的意义,精明狡诈的夜族怎么会看不出来?

    那个老头子博舍尔是冒险者公会的监事,所谓的监事其实就是金主派来的监视者。雾玫镇冒险者公会的金主,当然就是夜族,所谓的公会大小姐组建的义勇军,其实就是听命于夜族的雇佣兵。因为夜族有钱,所以雾玫镇里才养了这么多闲人。

    “他们真不简单呢,不愧是夜魔。”乌恩奇思量着:“假如他们把这支杂牌军交给我……雾玫镇的领主好像是星族。什么星族,不就是六翼天魔吗?六翼天魔的梦魇骑士全是些中看不中用的弱鸡。若是由我来指挥,攻下雾玫庄园完全不成问题。可是,他们并不会信任我,因为他们是多疑的夜魔。”

    乌恩奇回到冒险者公会时已是这一天的正午,公会的饭堂里大约有几十号雇佣兵正喧闹着,吃着难以下咽的粗茶淡饭。穿着黑色织命师长袍的少女比扬卡,正在安静的独自享用两份豪华午餐,显得与旁人格格不入。

第三节 厄运进行时

    人类有五大图腾:金翼龙皇、千臂巨人、祈愿灯灵、世界之蛇、祖灵太一。

    金翼龙皇传授给人类斗气,祈愿灯灵传授给人类召唤术,千臂巨人传授给人类魔法,世界之蛇传授给人类造化法;祖灵没有传授给人类任何技巧,她驱逐了人类的其他图腾,以太一自居。

    《黑石录》

    乌恩奇走上前,敲了比扬卡的脑袋说:“喂,你生怕自己不被另眼相看吗?”

    “那又怎么样?反正他们早就瞧我不顺眼?”

    “正因为你们夜族总愿意彰显你们的优越感和特立独行,其他种族才排斥你们。”乌恩奇一本正经的说:“夜之司铎女士,我要怎样做,博舍尔先生才会相信我?”

    比扬卡仰起头,盯着乌恩奇的脸,反问道:“你想带着我们的人,去攻打城堡?”

    “你会读心术吗?”

    “我又不是幽族。”比扬卡不无得意的说:“你的宿命之丝在躁动,在跃跃欲试,你们还是出名的战争狂,所以我猜对了。”

    “你的能力可真方便。”乌恩奇插起一块牛排:“我确实有这个想法,你能帮我说服博舍尔先生吗?”

    “不能。”

    “为什么不能?”

    “因为我说,不能。”

    “你不相信我?”

    “我虽然相信你对夜族没有恶意,可你的运气格外差,我不能把族人的性命托付给厄运缠身的异族。”

    “我可爱的未婚妻,”乌恩奇气歪了鼻子道:“世上唯有你,没资格这么说!”

    “谢谢你还肯这样称呼我。”比扬卡站起身,轻声道:“不过呢,我跟你讲的那些话,跟其他人也说过。我相貌不丑,脾气也不坏,他们一开始也和你一样并不讨厌我,可是渐渐的就会嫌弃我,辱骂我,然后弃我而去了。你能与他们不一样吗?你可不可以让我另眼相看呢?”

    比扬卡连发诘问,随后就化身成乌鸦旁若无人的飞走了。

    心思被完全看透,又被耍得团团转,但乌恩奇并没有觉得这是屈辱,或者蔑视。可以干涉命运,无疑是一种强大的力量,可是命运所馈赠的“礼物”,预先标好了筹码,只能以“足够的代价”作为支付。比扬卡所支付的代价,让乌恩奇觉得锥心的痛。

    “她又何必如此?”乌恩奇举着牛排,暗想:“她若是不走,我大概连这块嘴边的肉也没法顺利的咽下去吧?我早知道自己不过是二等货色,可与她相比,简直就是天渊之别。既然收获与代价大致对等,她以缠身的厄运,究竟想换来什么?”

    乌恩奇还在发呆的时候,他的身边已经围上了不少魔族,那个曾经带头辱骂过比扬卡的光头恶汉也在其中。

    光头恶汉走上前,锤了乌恩奇的肩膀:“喂,炎族的红毛杂种!你发什么呆?你前天瞪了咱一眼,咱俩出去比划比划!”

    舟人勇狠好斗丝毫不逊于睚眦必报的炎魔,但此刻乌恩奇却对光头恶汉的挑衅兴味索然。

    “我不过是个二等货色,”乌恩奇罕见的服软说:“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何必跟我一般见识。”

    光头恶汉挠挠脑袋,晃着一颗大头道:“你个孬种,大爷就饶你一次。咱挺喜欢你这小子,你以后就跟着咱混,有人敢欺负你,你就报咱的名字,咱是角族的特雷德。咱跟你说,那妖女就是个到处勾引男子的丧门星,你千万别被她缠上了。”

    乌恩奇愕然无语,暗想:“哇噻,特雷德大爷好牛呦!你知道我是谁,你就让我给你当小弟?在舟人历史上,我自然是二等货色,可放在当世……想我堂堂‘乌某人’,八岁开辟气海,十岁心剑合一,年十三封号终焉剑使,乃挂剑习经藏。如今我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三界诸技,莫不精通。我本是智勇双全的无双国士,你却让我给你当小弟?”

    若在往日,乌恩奇准会拍案而起,一拳送这个白痴去见圣灵。不过这几天乌恩奇在比扬卡的宿命之力面前吃了无数的瘪,心中傲气日衰,无处发泄的愤懑倒是积攒了不少。

    乌恩奇起身,纳头拜道:“大哥在上,受兄弟一拜!莫非你就是传说中扶危济困的及时雨?小弟受教了,那黑漆漆的夜族丫头简直就是一件超级无敌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啊。嫁人倾人城,嫁国倾人国。”

    光头特雷德瞪大了眼睛说:“你说的啥意思,咱听不懂。”

    乌恩奇暗想:我知道你听不懂,你个白痴!你就接一顶高帽,当个冤大头好了。

    一个时辰以后,在公会附近的梦之园酒馆里,酩酊大醉的光头特雷德瘫软在桌下如同一滩烂泥,酒足饭饱的乌恩奇好整以暇的“继承”了特雷德的钱袋,心满意足的勾手叫来了梦之园酒馆的胖酒保。

    “你认得他吗?”

    “他是角族的特雷德先生。”胖酒保瓮声瓮气的回答。

    “那就好,”乌恩奇促狭的笑道:“酒钱记在特雷德大爷的账上,把特雷德大爷送到你们这儿最好的房间,再帮他叫几位姑娘,听明白了吗?慢待了特雷德大爷,小心他拧掉你的脑袋!”

    “您放心。”胖酒保看了乌恩奇一眼,张手道:“尊贵的先生,您还没付给我小费呢。”

    魔族居然还有付小费的规矩,乌恩奇撇撇嘴,只好从收获的钱袋里摸出一枚星石币,放在胖酒保的手心里。

    然而,胖酒保依旧张着手掌,在他的掌心处赫然托着一朵绽放的冰莲。

    乌恩奇身躯一震,猛吃了一惊。在他发愣的时候,那名胖酒保已经收好星石币,拽起烂醉的角魔特雷德,把他扛到酒馆的二楼去了。

    缓过神的乌恩奇皱了皱眉,举头四望。此刻,梦之园酒馆里酒客云集,酒馆老板却愁眉苦脸的坐在吧台后面低头记账,脸色比死了亲爹还难看。

    乌恩奇不动声色的走过去,伸手抓住了酒馆老板枯干的手腕,一股纯真的斗气无声无息的袭过去,然而竟如泥牛入海。

    乌恩奇更加吃惊,连忙收手道:“在下矗云山开阳世家末学之人,你可是净土宗的前辈?”

    梦之园酒馆的老板连眼睛都没抬,有气无力的说:“什么山,什么宗?我老眼昏花,听不清了!你说钱没呀?钱没,你来这儿干什么?还不快滚!”

    乌恩奇脸色铁青,暗想:“这老家伙,我居然试探不出他的深浅,他能不动声色的接下我的斗气,显然深谙此道。想不到在这边陲小镇里竟然还有净土宗的暗桩。他们主动现身,让我快走,肯定是我的身份已经暴漏了。我来雾玫镇又没接触过别人,那些背叛成性的夜族,这么快就把我出卖了!”

    乌恩奇一言不发,转身而去。三分钟以后,他愤怒的砸碎了老头子博舍尔面前的乌木桌子。

    “我想问你一件事。”乌恩奇眼中冒火说:“假如我们不择手段,认真比试一下,你觉得谁胜谁负?”

    博舍尔有些诧异,凝眉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忽然这样说,若是点到为止的寻常比试,你不可能赢我。可若殊死一搏,我大约会死在你剑下。”

    乌恩奇冲动的说:“你知道就好。我遵从邬中仙的指示,代表舟人与你们夜族联姻,可不是矗云山有求于夜族。你们夜族若要两面三刀,耍弄阴谋诡计,尽管来试试。”

    “我不清楚你究竟怎么了。”博舍尔恼火的反问:“我身边厄运纠缠,被误会只是其中的一种。你确信,不是误会我了?”

    乌恩奇握拳不语。

    昔日,人类征远军横扫魔界,若不是魔母希罗降下幻火,将人类征远军困于矗云山,他们几乎就要将魔族统统赶进雾海里喂鱼。万余年以后,当时被困在矗云山的人类,演变成了现在的舟人。当初流散在各个魔界中的人类,结成了神秘的组织,就是净土宗。

    净土宗人族曾经是矗云山舟人在魔族中最可靠的眼线。可时过境迁,如今的净土宗已经与矗云山分道扬镳,老死不相往来。净土宗的人主动现身让乌恩奇快滚,他们很有可能只是想表明一下对矗云山舟人嫌弃的态度,并没有更多的深意。

    片刻以后,乌恩奇独自靠在冒险者公会大厅的柱子上,满脸懊丧,烦恼不已。

    “我不是应该向她道歉吗?她身边厄运纠缠,如果不去解释些什么,事情只会越来越糟。”乌恩奇挪了挪脚趾,又退了回来,撇嘴暗想:“事情还不一定呢。我来雾玫镇的时候足够小心,来到这里以后,就只与她和那个影魔接触过。假如不是她泄露了我的身份,难道是凯奇?那个影魔不过是个肮脏的小混混,以他的实力,不可能看穿我的伪装才对。”

    乌恩奇正在思忖着,那位皮笑肉不笑的影魔又阴魂不散的缠了上来。

    “啊哈,我的好兄弟!”影魔凯奇凑上前说:“我听说您把光头特雷德卖给特科格鲁老爹了,真有你的!您一定赚了不少是不是?我那小表妹,生得水灵灵的,尤其是一双美腿,我让她……”

    乌恩奇暗笑一声,心想:这边陲小镇里水可挺深的,有一位堪称衰神的绝代佳人,有一位隐匿于市的密宗大佬,难道你这家伙也是深藏不露的高人?看我一拳,就叫你现出原形!

    乌恩奇微微一笑,跨前一步,一拳击向影魔凯奇的胸口。

    拳起,劲发,一切只在电光石火之间。乌恩奇原本是想试探一下影魔凯奇的底细,不料中拳的凯奇惨叫一声,胸口竟被洞穿,被斗气震得支离破碎的残躯倒飞出三丈多远,重重的摔在地上,血溅五步,死了!

第四节 灵光与梦魇

    原魔界混沌未开,形如巨蛋;原界与魔界遥相对持,状若蛋壳;白河横亘其间,十三颗魔阳沉浮于白河之内。

    《诸界起源》

    乌恩奇在震惊之中缓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被几十位愤怒的魔族围在当中。

    魔界混乱无序,但不管怎么说,在冒险者公会里公然行凶致人死命,实在太过分了。幸好影魔凯奇平素就不干什么好事,所以才没有哪位魔族冒险者冲出来与乌恩奇搏斗。

    “他杀了凯奇?”

    “凯奇是谁?”

    “就是那个影族的小偷,已经死透了。”

    “太凶残了,别让他跑掉。”

    “赶快报告会长先生!”

    雾玫镇冒险者公会的会长贝尔曼勋爵迟迟未到,却有一名穿着燕尾服,绅士模样的魔族,分开众人走了过来。他看上去三十出头,灰发披肩,皮肤显出病态的灰白色,眼窝身陷,目光犹如蛇信一般闪烁不定。

    魔族绅士一现身,冒险者公会里便寂静得怕人。

    “你们吵什么?”魔族绅士瞥了地上的尸体一眼,扭过头,以尖细的嗓音责问道:“地板脏了,怎么不收拾?你们这群下作的贱种!”

    一位魔族冒险者指着乌恩奇,接口道:“内奥米勋爵,他杀人了。”

    “炎族!”魔族内奥米点了点头,眯着眼睛,舔着嘴唇道:“他们说你弄脏了地板,这可不好,要不要惩罚惩罚你呢,我的好小伙子。你喜欢我的床,还是喜欢地牢的刑架?”

    治安官内奥米男女通吃,在珍珠山一带恶名远扬。围住了乌恩奇的魔族冒险者们全都噤若寒蝉,乌恩奇听了他的话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的斗气收发自如,绝不可能失手打死凯奇。难道是蓄意的杀人灭口,然后再栽赃陷害?”

    乌恩奇双眉紧锁,辩解道:“凯奇不是我杀的,他的身体有古怪,请你仔细查一下。”

    治安官内奥米在凯奇的尸体上踢了一脚,扭身道:“我跟你们讲清楚,贝妮塔本尼迪克女伯爵过些天要来我们雾玫镇,都别给我惹事!垃圾要及时清理,谁弄出来的,谁把它埋了。都听明白了吗?还不给我滚!”

    围着乌恩奇的那群魔族作鸟兽散,治安官内奥米也扬长而去。乌恩奇满心狐疑,他听得出来,这位诡异的治安官露面以后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公然替他开脱,然而他却与他素不相识。

    “大概是比扬卡派他来的吧?我又给她添麻烦了。”

    乌恩奇这样想,他寻来一只麻袋,把凯奇的尸体扔进去,拖到了镇外的黑森林里。森林里幽暗无人,乌恩奇便挖了一个坑,草草的把麻袋埋掉了。

    做完了这些事,乌恩奇已是灰头土脸,他从黑森林里走出来,在山路旁驻足。

    魔界的气候变幻无常,忽寒忽暖,忽冷忽热,刚才还烈日当空,这会儿却暴雨倾盆。乌恩奇被暴雨浇成了落汤鸡,只好在路旁找了一株参天巨树,坐在树后躲雨。

    在蜿蜒的山路上,一只高大威猛的梦魇兽四蹄踏着火光,在雨帘中疾驰。梦魇兽的背上驮着一名窈窕的少女,她穿着月白色的长裙,一头紫发在风雨中格外显眼。

    疾驰的梦魇兽在巨树前面停了下来,那名骑着梦魇兽的紫发少女跳下坐骑,提起裙摆,匆匆忙忙的跑进树冠下面避雨,并没有发现坐在树干另一侧的乌恩奇。

    暴雨滂沱,仿佛魔界的天被捅漏了一样,在树下避雨的紫发少女等得无聊了,于是欢快的唱起歌:

    “无论狂风还是暴雪,亦或烈日当空;无论炎热的白昼,还是冰冷的黑夜。即使沙尘扑面,我心依然欢悦,依然欢悦。”

    “我们的战马疾驰,向着风暴的方向。伴着赤诚的战歌,如闪电般迅疾,迎敌而上。冲锋在前,独自战斗,独自战斗。”

    “义节之枪,为何而挥舞?如若被命运遗弃,只为那双洁净的眼眸,战死他乡。如若我们不能魂归故园,就让莽莽荒野成为我们墓场。”

    天籁般歌声伴着雨声,撞入乌恩奇的耳鼓,乌恩奇觉得仿佛有一股灼热的火焰在噬咬着他的心,又让他泪流满面。

    及至暴雨停歇,乌恩奇从污泥中站起身,可在空山新雨后,那名欢乐的紫发少女已经乘上梦魇兽去得远了。

    这一天的黄昏,怅然若失的乌恩奇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在他的房门外,有一个影族的小女孩双手抱膝,畏畏缩缩的蜷在那里。那女孩子看见乌恩奇回来了,慌忙的站起身,两手死死的抓着裙角,怯生生的低着头不敢看他。

    乌恩奇想了想,这位大概就是凯奇的“小表妹”吧?那个影族混混把命丢了,生意倒没丢下。

    乌恩奇拍了那女孩子的头,蹲下身说:“你在等我吗?是凯奇让你来的?”

    小女孩点头,哭着说:“凯奇先生说,你是我的客人……”

    “他死了,我很……抱歉。”乌恩奇忐忑的问:“他不会真的就是你表哥吧?”

    那女孩子听说凯奇死了,立刻抬起了头,紫色的眸子里洋溢出满满的喜悦。

    “他,他死了!?”

    “怎么说呢,大概……在他们眼里,是我杀了他。”乌恩奇松了一口气说:“所以你不用接下这桩生意了,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那女孩子摇了摇头,紧接着灿然一笑,扑上前吻了乌恩奇的脸颊。随后,她娇小的身体就化成了一条淡紫色的影子,隐匿到黑暗中去了。

    这天夜里,乌恩奇做了无数的噩梦。第二天的清晨,他睡眼还没有睁开,就有不速之客敲响了他的门。在门外,三个栗色头发,紫色瞳孔,身着皮甲,腰悬短刃的影族男子,似乎已经久候多时了。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古来如此,乌恩奇深知这些家伙们绝不会与他善罢甘休。

    乌恩奇板起脸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凯奇就是我杀的,你们想要怎么样,不妨划出道来?”

    三个影族相互看了看,为首的那名影族男子合身跪倒在乌恩奇的面前,激动的说:“恩公在上,我们几个代表星音谷部族的老老小小,感谢您的大恩大德!”

    乌恩奇差点咬到了舌头,狐疑的问:“你在说什么呢?哪里有什么大恩大德?凯奇是我失手打死的,即使我不承认,也没人肯信。他死了,难道还是什么恩德?”

    一个影族男子接口说:“凯奇是个败类!他勾结妖灵,给他们当探子。”

    另一个影族男子也点头附和:“他逼迫部族的女孩子们为他套取情报,这事情万一被圣王察觉了,我们整个部落都要被灭族。您杀了他,就是救了我们。”

    乌恩奇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为首的影族男子继续说道:“恩公,妖灵怎么行事,您是清楚的。我们一个小部落,怎么敢违逆他们?所以我们明明知道凯奇他是奸细,却不敢动他,只能任凭他胡作非为。妖灵的使者……说不定会来寻您的麻烦,求您千万别留手,千万不要留下活口!嗯……您最好不要把这件事……汇报给治安官大人。”

    乌恩奇恍然大悟,原来他一拳打死了妖灵派来的间谍。

    妖灵从不信任叛徒,所以应该是他们在凯奇的身上施加了某种禁术。乌恩奇的斗气触发了凯奇身上的禁术,于是那个奸细死于心脏破裂。至于治安官内奥米,他大约也是妖灵的卧底,所以他才站出来替乌恩奇百般遮掩。

    “原来如此,”乌恩奇苦笑说:“难怪我是你们的恩公!妖灵来找我算帐,我死了,你们就安全了;我若没死,痛下杀手,灭了他们,你们也就解脱了。对不对?”

    三位影族男子面现愧色,全都不敢答话,乌恩奇恼怒的挥了挥手,把他们全都赶走了。

    那无意的一拳,却让乌恩奇惹上了天大的麻烦。妖灵族恩仇必报,乌恩奇杀了他们的探子,想必会被视作仇敌。那些手提锋利弯刀,背生膜状翅膀,擅长晶化和灵术,身体倒悬在天空中的妖灵,可比弱小的影族难缠多了。

    吃过早饭,乌恩奇在监事的房间里找到了“老头子”博舍尔,向他辞行。

    “你要走了?”假扮成老头子的夜族少女幽怨的问。

    “男儿心志当如铁,我只是一时还弄不清形势,暂时回避一下。”乌恩奇说:“魔界的局势很乱,你们夜族是不是也与妖灵有些联系?”

    博舍尔语气坚定的说:“我们跟灵族没有瓜葛!”

    乌恩奇嗤笑一声,暗想:没有瓜葛?你可真敢说瞎话。没有瓜葛不是应当管他们叫妖灵吗?连尊称都改好了,还说没瓜葛?妖灵是铁板一块,你们魔族却各怀鬼胎。算了,那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我虽然想要帮着你们振兴夜族,可在你们眼里,我毕竟仍是个舟人。

    乌恩奇扭身,环顾室内,突然诡笑道:“博舍尔先生,剑术于我只是末学,其实我还是一名诸界智者。我给您表演一个小把戏,诸界智者的异能诸界之谛听。”

    说罢乌恩奇举起右手,低语道:“诸界诸物,皆具文明,秉智者之志,显万籁天音。”

    仿佛回应乌恩奇的低语,一道青色的灵光浮现在乌恩奇的右手上,乌恩奇走近博舍尔,轻抚了他面前的书桌。

    书桌之上青色的灵光回转,清晰的声响从灵光中逸散出来:晨钟的声音,鸟的鸣叫声,劲风吹拂窗帘的声音,枝叶震动时的轻响,推开窗的声音,敲门的声音,热水倒入杯中的声音,小勺撞击杯壁的声音,以及少女们嬉闹的声音。

第五节 无瑕之双璧

    牧者为种族之魂,亦为至尊。人类尊其牧者为祖灵太一,妖灵尊其牧者为天翼龙,魔族尊其牧者为圣灵。然则,祖灵太一,天翼龙与圣灵,实为一体。人类、妖灵与魔族,同源同根,同属太一族裔。

    《族裔论》

    “咦?有个傻冒向你求婚,快跟我说说,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喜欢他吗?”

    “怎么可能喜欢?只是一个奇怪的乡巴佬,自顾自的跑过来,非说要帮我振兴夜族,简直烦透了!”

    “那么讨厌他,把他赶走不就行了?”

    “我们夜族和你们星族不一样的,舟人我们可得罪不起。”

    “哼,你怕什么。不如,你先把他迷得神魂颠倒,没意思了,再把他一脚踢开。他若敢跟你纠缠不清,我就叫习德尔去卸掉他一条腿!咱们贵族的女孩子耍弄一个泥腿子,还不有得是手段?”

    博舍尔脸都白了,猛的挥出黑翼,拍散了书桌上萦绕不去的青色灵光,可是残留的余音依旧传了出来。

    “我知道了!我对付得了他,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了。”

    “那可不行哦,命令你绊住他,是菲比斯骑士的意思……”

    余音散尽,房间里一下子变得死一样寂静。

    许久之后,乌恩奇才冷笑说:“比扬卡,你可真够衰的!用隐身术躲在窗帘后面的那位,想必是贝蒂大小姐吧?算上她和我,三个人一起说话,果然会起口角。不过没关系,我只想知道那个给你下命令的菲比斯是谁?”

    片刻以后,乌恩奇怒气冲冲的摔门离开了雾玫镇的冒险者公会。

    来到公会外面的镇中心广场,乌恩奇一抬眼就瞧见梦之园酒馆的门外,如同皮球一样的胖酒保正在痛殴一名眠花宿柳却没钱付账的倒霉蛋角魔特雷德。

    乌恩奇心中好笑,走上前说:“喂,死胖子,你敢揍我大哥,是不是瞧不起咱们兄弟?”

    “没钱,活该挨揍;有钱,全是大爷!”胖酒保躬身道:“大爷们,里面请喽!”

    乌恩奇拎起鼻青眼肿的特雷德,昂首阔步的走进梦之园酒馆。

    酒馆里,阴沉着一张驴脸的特科格鲁老爹依旧没精打采的坐在吧台后面,瞧见乌恩奇也冷冰冰的,不理不睬。乌恩奇这会儿心情不爽,自然懒得搭理他。

    乌恩奇把光头特雷德拎到桌旁,把那袋钱币摔到他面前,厉声说:“你以后给我小心点,别惹上你惹不起的人。”

    光头特雷德是角魔,脾气火爆,性情刚猛,可是他被胖酒保揍得毫无还手之力,又被乌恩奇像拎小鸡崽儿一样拎在手里,丝毫挣扎不得。特雷德是个浑人,不是傻瓜,这会儿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酒桌旁。

    本来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不料竟有人站出来替特雷德出头。

    一位黑衣黑翼的少女,撞开乌恩奇,跪坐在角魔特雷德的面前,温柔的挽着他软趴趴的臂膀,用白净的手抹去他嘴角腌的血迹。

    乌恩奇愣了一下,虽然他在心里骂了她无数回,恼恨她对他的猜疑,愤恨她对他的轻侮,怀恨她对他的戏耍,嫉恨她听命于另一个男人,然而当她窈窕的身姿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一切的恼怒都像烈日下的冰雪一样,烟消云散了。

    乌恩奇撇嘴道:“比扬卡,你脑子坏掉了吗?居然向这种东西跪拜?”

    “我可不这么觉得。”比扬卡头也不回的说:“我是织命师,洞悉别人的命运。特雷德先生卑微粗鄙,但终其一生,对爱人忠贞不渝,对朋友义薄云天。虽然他时常辱骂我,但我从心底敬重他。”

    比扬卡回转身,指着乌恩奇的眉心说:“可是你,我大约也看得透你的命运。你为人臣不忠,为人子不孝,为兄不亲,为弟不敬,为人不信,为友不义,为爱不专,为父不慈,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别人?”

    “你胡说!”乌恩奇怒道:“我岂是那种人渣!”

    “你不是一心向往想成为彪炳史册的风流人物吗?他们莫不如此。”比扬卡一脸寒霜的说:“你现在还不是人渣,可迟早会变得和他们一模一样。假如我说错了,我情愿把命赔给你!”

    乌恩奇张口欲辩,却咬到了舌头。

    比扬卡扭过头,捧起特雷德的手说:“特雷德先生,我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生身父母,从来没有能说真心话的兄弟姐妹,只有菲比斯骑士长是我的监护人。假如您不嫌弃我,可以认我做妹妹吗?”

    “咱……那个……”角魔特雷德挠着光头,喃喃道:“你……你可是……可怕的黑乌鸦啊!”

    比扬卡凝眉追问:“可以吗?”

    角魔特雷德两眼一闭,搂住比扬卡,吼道:“咱知道了,以后你就是咱妹子。他妈的,谁再敢欺负你,哥跟他拼了!”

    黑乌鸦居然认了个哥哥,梦之园酒馆里一片嘘声。

    在此起彼伏的嘘声中,乌恩奇和比扬卡四目相视,她的眼里流波如秋水,他的眼底明透若灵犀。

    比扬卡说得很清楚了,她身不由己,所说的话并不是真心话;她不敢接受他,因为他想要成为强人。强人要有强运,而她此生厄运缠身。假如他不做强人,她情愿把命给他,然而……

    乌恩奇叹息了一声,抽身离开了梦之园酒馆。

    清晨的雾玫镇冷冷清清,街道上没有什么行人,街道的两侧尽是荒废的弃屋和断壁残垣。

    乌恩奇左顾右盼,心中忽然升起了疑惑:战争只是迫在眉睫,可雾玫镇衰败的状况看上去已经持续了许多年。许多年前,这座小镇似乎相当兴旺,虽然已经破败了,仍能看出昔日繁华似锦的不凡气象。

    在街边有一名老乞丐,乌恩奇走上前,在他面前的破帽子里放进了一枚火玛瑙币。

    “谢谢您,好心的先生。”老乞丐抬起头说:“愿圣灵庇佑您的平安喜乐。”

    “老先生,我看你的仪态,你曾经是一位骑士吗?”乌恩奇有些诧异的问。

    “我曾是一名骑士侍从,后来在庄园里做鲸仆。”老乞丐颇为自豪的说:“星鲸,你知道吗?想当年,咱们雾玫镇的星鲸骑士学院在整个圣界都闻名遐迩。”

    乌恩奇皱了皱眉,若有所思。

    星鲸是一种巨大的魔兽,温顺而聪颖,成年的星鲸体长近千米,重逾万吨,周身散布着星芒,这种庞然大物却可以在数万米的高空中翱翔。重逾万吨的成年星鲸,身披坚甲,载着数百名六翼天魔族的重装骑士从万米高空俯冲而下,那种摧枯拉朽的威势,即使再坚固的战阵也会被冲得七零八落。

    矗云山的舟人虽然英勇善战,对六翼天魔的星鲸骑士团也是大感头痛。

    不过在十五年前,妖灵的陆战军团围攻第十一魔域的塞萨洛基要塞,六翼天魔的星鲸骑士团前往支援,结果在长门峡被妖灵的云帆舰队突袭,全军覆没,从此威震寰宇的星鲸骑士就成了一个苍凉悲壮的历史名词。

    对星鲸大感兴趣的乌恩奇与那名老乞丐聊了一会儿,得到了许多讯息:

    星鲸食量巨大,养育一头成年星鲸,几乎相当于养一只舰队。长门峡大战之后,六翼天魔族统治下的星蓝城邦无力也无意再重新组建星鲸骑士团。

    失去了星蓝城邦的支持,雾玫庄园里的星鲸骑士学院强撑了五年,耗尽了伯特兰卡芬领主的全部家当,最终关门大吉。如今,雾玫庄园地下鲸舍里的成年星鲸都已经野放了,只余下十几头幼年的星鲸,也把卡芬家族吃得山穷水尽。

    为了保住这十几头星鲸,雾玫镇的领主伯特兰卡芬伯爵向夜族借下了数不清的高利贷,又把自己的小女儿莫妮卡卡芬许配给了一位前途无比远大的星天骑士,这才算保住了卡芬家族没有被从贵族中除名。

    至于那名前途远大的星天骑士,他叫菲比斯,为人谦卑,英勇无比,怜悯弱小,诚实公正,虔诚于圣灵,极具荣誉感和牺牲精神,简直就是完美无缺的圣人。他是珍珠山北麓鸿图城的领主,但谣传他其实竟是圣皇塔克埃贝隆的私生子。

    乌恩奇心中豁然,暗想:“我说这小镇里怎么藏着掖着这么多强人呢?夜族,净土宗,妖灵探子,还有那个什么菲比斯,他们摆明了都是冲着庄园里的星鲸来的。十几头幼年的星鲸,对于别有所图的野心家来说,那可是无价之宝。”

    乌恩奇捏着拳头说:“我听说菲比斯先生在雾玫镇里还有一位养女?”

    “随手捡来一匹野猫,能算养女?”老乞丐面露不屑道:“明明是女孩子,却给自己起了个男名,不伦不类的,伤风败俗!那可恶的黑乌鸦,简直就是菲比斯先生的耻辱。”

    乌恩奇笑道:“老先生,你肯定说错了!‘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我很了解她,我倒觉得她是一位空谷幽兰般的绝代佳人!”

    “绝代佳人?”老乞丐摇头说:“您怕是没见过领主家的莫妮卡小姐吧?雾玫镇里谁不知道,唯有忠诚,乐观,勇敢的莫妮卡才是圣域里最高贵的女子。”

第六节 冰玫义勇军

    原魔界是魔母希罗创造的世界,是供她玩乐的后花园。

    构成原魔界的元素,不是风、土、水、火四大元素,而是三种狂暴的魔元和维持魔元暂时稳定的“序”。原魔界中的“序”一旦失控,三种魔元就会相互泯灭,将原魔界炸至虚无。

    “序”之核,就是黑阳,就是永远也寻不见的冰释山。

    《恐怖的异世界》

    乌恩奇略作打探,有关正直的骑士菲比斯和他美丽的未婚妻莫妮卡的种种善行义举,在雾玫镇的街头巷尾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似乎雾玫镇里的每位魔族都对这郎才女貌的一对佳侣赞不绝口。

    “好事做得尽人皆知,这得花多大力气宣传啊?”乌恩奇大摇其头的想:“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附近的领主想兼并雾玫镇本来无可厚非,但花尽心思打人家女儿的主意,吃相未免太难看!再看他这做派,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外加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如此也罢了,竟然还冒充魔皇的私生子,这家伙脑袋是不是秀逗了?”

    靠裙带关系扩张势力,沽名钓誉的伪君子,为了博个好出身连私生子的丑闻都用上了,这种家伙无论怎么看格局都太有限。

    “假如是这种家伙,他究竟是怎么注意到我的?”乌恩奇纳闷的想:“难道比扬卡事事都要向他汇报?或者他生怕自己苦心经营的局面被我这个局外人搅个天翻地覆?我初来雾玫镇时故意假装成流民的样子,什么人会对一个穿不起鞋的流民起戒心?比扬卡和夜族会受制于这种人,倒让我觉得挺奇怪。”

    乌恩奇又思量了一会儿,始终也找不到什么头绪。向比扬卡去追问菲比斯的事情,只会让她的处境更艰难,那位筹建了义勇军的大小姐贝蒂似乎是菲比斯的亲信,从她那里弄些有价值的情报看起来还比较可行。

    于是乎,在这一天的上午,英姿飒爽的贝蒂大小姐刚刚来到冰玫义勇军的总部,她手下的雇佣兵就向他们的大姐头汇报,从上域来了一位炎族骑士,自告奋勇要加入她的冰玫瑰义勇军。

    冰玫瑰义勇军里尽是些杂鱼,居然有上域的骑士要加入,贝蒂小姐大喜过望,可当她看清了这位骑士的嘴脸后,不禁气得杏眼圆睁。倒不是因为乌恩奇长得太过养眼,而是因为他们不久前刚刚在博舍尔的房间里见过面。贝蒂小姐不但清楚乌恩奇是一名舟人,大约也猜到了他的意图。

    金发束成一条马尾,身材傲人的贝蒂小姐把眼睛一瞪,怒道:“你来这里想干什么?‘一滴污水可以染黑一个池塘,一滴清水却没法让被染黑的池塘重现澄清。’连夜族都不收留你,我岂会要你?快点给我滚出去!”

    “你这样可不够淑女,贵族的女孩子哪有你这样的?”乌恩奇反唇相讥。

    “淑女?”贝蒂说:“妖灵大军压境,我只恨自己不是个男子,不能乘上战舰驰骋疆场。端庄秀丽,温文尔雅,那些酸不拉几的东西有个屁用?”

    乌恩奇道:“大姐头言之有理,既然如此,我这样的猛士,你怎么能拒之门外呢?”

    贝蒂小姐扬眉道:“你有什么专长,说来听听?”

    乌恩奇笑道:“我这个人沉毅果决,多谋善断,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弹指可灭一国,堪称万夫莫敌。”

    “你想跟我比吹牛吗?”贝蒂小姐拍着胸脯,语速极快的说:“我就是问你,你究竟能干点什么?比如你精通武技,你就是战士;比如你擅用魔法,你就是魔法师;比如你精通音律,知道各种传闻逸事,你就是吟游诗人;又或者你手脚灵活,尤其热爱探囊取物,那么你就是个盗贼。你若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耍嘴皮子,我就送你个绰号,叫废物。”

    “你这可难住我了。”乌恩奇故意踌躇道:“我专长太多,三界诸技,万般绝学,无不登峰造极。若是全都说出来,三天三夜恐怕都讲不完十分之一。”

    贝蒂小姐轻蔑的哼了一声,不屑道:“有没有本事,可不靠嘴说。纳姆尔,用你的剑领教领教这废物的绝学。”

    名为纳姆尔的魔族剑士一言不发,即刻拔出长剑指向乌恩奇的咽喉。

    可是只在他出剑的一瞬间,指向乌恩奇的锋锐长剑竟发出了尖厉的嗡鸣,剑尖和剑身不停的颤动,魔族剑士纳姆尔大惊之下,双手持剑,依旧把持不住,他的剑仿佛在巨力之下弯成了弓形,几欲断折。

    乌恩奇轻叹一声,横向挪出一步,避开剑刃,纳姆尔手中的长剑才发出一声龙吟般的清音,恢复如初。但纳姆尔惨叫一声,因为他握剑的手,已是虎口崩裂,艳蓝色的魔血淌了一地。

    贝蒂小姐和围观的魔族雇佣兵们全都惊得目瞪口呆。

    乌恩奇摇头叹道:“纳姆尔,你还是不要用剑指向我比较好。我虽然弃剑多年,仍然还是终焉剑使。你的剑有灵性,宁肯自断,亦不愿与我为敌。我看这场比试,不比也罢。”

    太古之初,魔母希罗铸造了十三柄有毁天灭地之威的无上魔剑。然而却只有魔剑维天岸流落在魔界,被魔族奉为圣剑。持有圣剑,便是剑圣,有资格持有圣剑,则是终焉剑使。每一位终焉剑使无疑都成就了无双的剑技,立于武道的最高峰。

    面前这位貌不惊人的少年竟然是一位终焉剑使,贝蒂小姐如何不惊?她扯下自己的披肩,将手按在佩剑的剑柄上,似乎很想亲自下场与乌恩奇较量一番。但贝蒂小姐总算还有些自知之明,她手下最强的剑士一剑未出就受了重伤,她贸然出手想必会是同样的下场。

    贝蒂小姐眨了眨眼睛,似乎在盘算着什么?虽然面前这位舟人少年似乎中意于夜族的比扬卡,但贝蒂小姐对自己的魅力有十足的信心。

    “我收回我的话,你不是废物,是一位英雄。”贝蒂小姐欣悦的说:“难怪你从不用敬语,我还以为你是个没教养的蛮子。我现在知道了,像你这样的英雄,确实犯不着敬我们什么。不过呢,你方才说三界诸技无不登峰造极,小女子我就不敢相信了!”

    乌恩奇一笑说:“三界之中没有太多人值得我尊敬,但你刚才的一番话让我有些触动,在我心中,你已经可以加入到您的行列里了。您不相信很正常,但事实如此。剑作为武器,其实很蹩脚。长枪,战戟,铁锤,阔斧,砍刀,链枷,我都运用精熟,谁愿下场,一试便知。”

    在场的魔族雇佣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用近战武器向终焉剑使挑战,好比拿鸡蛋碰石头,只有傻瓜才愿意尝试。

    “武技不算数,”贝蒂小姐说:“魔法你会吗?火魔法除外,毕竟你是‘炎族’。”

    乌恩奇微微一笑,抬手之际,冰玫义勇军的总部里已经挂满了冰凌。乌恩奇的身形瞬时化成千万道,在数不清的冰凌间如鬼影般穿梭,场上除了贝蒂小姐之外的所有魔族都觉得背上微寒,蓦然惊觉,才发现背后的铠甲已被冰矢贯穿。

    乌恩奇身形一收,重新立在场中,好整以暇的说:“‘冰封术’、‘镜像’、‘相位转移’、‘寒冰矢’,都是些小法术,让诸位见笑了。”

    没有人在笑,因为乌恩奇若是怀有敌意,他们所有人都死过一回了。贝蒂小姐脸色微变,彰显实力有许多方法,她故意说不相信,其实是有心让乌恩奇展示实力,压服众人。但乌恩奇这种做法,分明是在羞辱她纠集来了一群乌合之众。

    “哼!果然都是些小法术。”贝蒂小姐不忿道:“妖灵的灵术,你会吗?”

    乌恩奇开口吐出一字,没有人听得清那是何种文字,但方圆十丈之内,所有的魔族心胆皆寒,战战惶惶,寸步不能动。“真言术惧”是货真价实的灵术,毫无半点虚假。

    灵术的时效已过,但冰玫义勇军的总部里鸦雀无声。

    天不怕地不怕的贝蒂小姐惊恐得睁大了眼睛,心想:“这小子要干什么?他敢用灵术,不怕被误会是妖灵的奸细吗?我得罪了他,难道他想大开杀戒,血洗这里向我报复?故事里都说,舟人是盘踞在白河两岸,专门吃圣族,会掠走圣族女孩的怪物,难不成……”

    贝蒂小姐抬起头,咬牙道:“灵术……不算什么!不算什么的。你要想让我服气,亡灵苏生你会吗?”

    乌恩奇摊手说:“死灵术嘛,小菜一碟儿,只可惜这附近没有尸体。”

    贝蒂小姐艰难的从座位上站起来,狠狠的踢了惊魂未定的纳姆尔一脚,颤声说:“你出去弄个尸体回来!”

    虽然贝蒂小姐向她的亲信纳姆尔连使眼色,但魔族剑士纳姆尔竟然是个榆木疙瘩。他急匆匆的跑出去,过了好久才从后厨拖回来了半片马肉。

    纳姆尔气喘吁吁的向乌恩奇躬身道:“英雄,尸体实在不好找。一半的马尸,您看行吗?”

    乌恩奇看了这呆瓜一眼,差点儿笑出了声。本来还怀有一丝侥幸心理的贝蒂小姐希望尽灭,花容惨淡,几乎就要被气哭了。

第七节 初入惊澜港

    原魔界里有龙,但没有精灵。因为龙是异界的过客,而精灵才是真神。

    太一龙希罗,并非真神,实为精灵领域之九龙使。

    《三界神典》

    片刻之后,一匹半身是骸骨半身是幽魂的烈马,四蹄腾空,在冰玫骑士团的大厅里撒欢的跑。

    冰玫义勇军的雇佣兵们本来就不是人类,此刻更面无人色。他们即使再迟钝,也察觉到了事态蹊跷。假如说善用灵术还可以勉强解释,那么将半片马尸复活成亡灵战马,无论怎样解释都是绝不能被容忍的异端行径。

    对待异端,就要把他烧死,杀死,乱刃分尸,挫骨扬灰。但站在贝蒂小姐面前的这个异端,要取他们的性命仿佛易如反掌。然而魔族勇悍,虽然乌恩奇展示了压倒性的实力,但仍有许多魔族雇佣兵咬牙切齿,面露狰狞,跃跃欲试的想要与乌恩奇殊死一搏。

    乌恩奇却只是负手而立,笑吟吟的瞧着贝蒂大小姐。

    “都给我退远点儿!”贝蒂大小姐喝退手下,像愤怒的雌狮一样盯着乌恩奇,步步迫近,她高耸的胸脯几乎就要撞上乌恩奇的身体,她的面容也因畏惧和激动而变得赤红如火。

    但更确切的说,贝蒂小姐更像是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虽然毛都炸了,实际上却无计可施。

    “你是来踢场子的吗?”贝蒂小姐压低了声音说:“你这混蛋,你究竟想干什么?就算我得罪了你,不用做得这么绝吧?士可杀不可辱,不求你放过我,但别伤害我的属下,否则我做鬼也不会饶过你的!”

    乌恩奇道:“大姐头言重了,我哪敢有那种心思。我非常仰慕菲比斯骑士,所以恳求您为我引荐一下。”

    贝蒂小姐面容抽动,许久才说:“你太高看我了。我好比路旁的野花,菲比斯骑士却是天顶的凤凰。凤凰偶尔在山巅驻足,顶多只会俯视我一眼,我根本没有资格为你引荐。能为你引荐的人,难道不是她吗?”

    乌恩奇目露凶光,沉声说:“就是因为不想麻烦她,我才特意来麻烦您。您总不想出师未捷,就先把自己的营地弄成尸山血海吧?”

    强绝的实力,血淋淋的威胁。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贝蒂大小姐虽然极不情愿,却不得不服软。

    “哼,好吧。你自寻死路!”贝蒂小姐恶狠狠的盯着乌恩奇,悻悻地说:“后天,白河会流经雾玫镇,贝妮塔本尼迪克女伯爵将要乘着星天舰造访雾玫庄园。那一天的黄昏,庄园里要举行盛大的晚宴。莫妮卡那矫情的小妖精一定撅着嘴不肯参加,我猜菲比斯骑士会带她去后山幽会。你若想寻死,不妨就去找他们。”

    乌恩奇满意的说:“英雄惜英雄,我打算送给菲比斯阁下一个天大的惊喜。听说只有死人不会泄露秘密,但我希望大姐头您也能为我保密!”

    “保密没问题!”贝蒂大小姐羞恼的说:“我遇到你,简直倒了八辈子霉。我问你,现在可怎么办?你胡闹一通,叫我如何收场?你存心想让我颜面扫地是不是?”

    “这很容易。”乌恩奇笑道:“你们一直以来,所看到的所听到的其实全都是幻觉。你只需全力打我一拳,破除了幻术,就可以完美收场了。”

    贝蒂小姐提起拳头,可是她的手不停的抖。终于,她一拳打中了乌恩奇的下巴,用一顿劈头盖脑的训斥,结束了冰玫义勇军的灭顶之灾。

    两名满头雾水的雇佣兵架起被当面戳穿的“骗子”乌恩奇,把他头下脚上的扔进了雾玫庄园的护城河。为了表演得像一些,身为舟人的乌恩奇在护城河里溺水了,大呼小叫的连声求救。

    那两名雇佣兵,无动于衷,倒是从附近的黑森林里冲出来一位光头,魔化成巨大的角魔,把水淋淋的乌恩奇从冰冷的护城河里捞了出来。

    “妹夫,你咋搞的?”三丈高的角魔摇着一颗大头说:“你怎么一会儿厉害,一会儿熊包?难怪咱妹对你不放心,让我来照顾你。”

    “谁是你妹夫?离我远点,千万别把傻气传染给我。”乌恩奇翻着白眼说:“哦,对了,你还真是我大舅哥!”

    角魔特雷德解除了魔化,哈哈大笑,拍着乌恩奇的肩膀说:“好小子,有眼光!咱妹瞧得上你,你以后就跟着哥混,哈哈哈哈哈哈!”

    乌恩奇一脸嫌弃,两眼望天,三声长叹,四顾茫然,敢情瞎折腾了一大圈,自己又变成了这个迷糊混球的跟班。

    此时已将近中午,时阳高悬于天空中,绿阳、青阳、灼阳和巨阳同时统治着天空,雾玫镇热得犹如蒸笼。乌恩奇和特雷德光着膀子,躲在一间废弃的阁楼里,大汗淋漓的嚼着干粮。

    “实在太热了!”特雷德嚷道:“那帮该死的星族,凭啥不让咱进林子里凉快凉快?”

    乌恩奇摊手表示赞同。

    后天,贝妮塔本尼迪克女伯爵要拜访雾玫庄园,她是第十魔王六翼天魔之王富马波第的情妇。为了迎接她的到来,雾玫庄园戒严了,任何敢于接近庄园外墙的下等魔族都会被毫不客气的驱逐,甚至被关进地牢,就连庄园外面可供避暑的黑森林也成了禁区。

    “奶奶的,大爷不在这里受罪了!”特雷德敲着墙壁说:“听说过些日子更热,咱们翻过山,去惊澜港呆几天。”

    乌恩奇想了想,上午的时候贝蒂小姐在他的威逼之下透漏了菲比斯的日程,虽然她答应会保密,但那个娇蛮的大小姐十有**会到比扬卡那里告状。若是比扬卡出面来阻止他,想一想都觉得麻烦,不如暂时躲出去,行动更方便。

    主意已定,乌恩奇就和特雷德搭上马车,离开了雾玫镇。他们的目的地惊澜港就在珍珠山的南麓,距离雾玫镇只有几个时辰的行程。

    然而雾玫镇属于星蓝城邦,在星蓝城邦居于统治地位的种族是六翼天魔。惊澜港不属于星蓝城邦,而属于云中帝国,统治着云中帝国的种族是泰坦雷魔。

    魔界里的十九支魔族其实来源各异,六翼天魔、深渊炼魔、混沌龙魔、八臂狂魔和虚空幻魔原本就是魔族的中坚力量,自居上等魔族。亵渎魔、鞭挞魔、魅魔和眼魔,一直以来都是上等魔族的附庸,被称为下等魔族。至于爆魔、憎魔、冰魔、炎魔、风魔、角魔、噬魔、影魔,他们都曾经被视作蛮族,受了魔族文化的影响,才日益与他们接近,最终也以魔族自居。

    泰坦雷魔却不一样,泰坦雷魔与魔族完全就是不同的种族,他们是泰坦巨人。泰坦巨人身高数百米,浑身沐浴着金色的雷光,堪称陆战无敌。魔族拿泰坦巨人没什么办法,不得不承认这些不信奉魔母希罗的巨人们是魔界的合法公民,于是才免费送了他们一个族名雷族,把他们拉拢到魔族的阵营里了。

    在雷族的领地,禁止一切私斗,任何人都休想放肆,否则一旦触怒这里的统治者,其下场就是被狂雷劈成灰烬。正因如此,惊澜港的治安格外好,商贸极其发达。

    迫在眉睫的战争没有对珍珠山南麓的惊澜港造成任何影响,在魔族与妖灵的千年缠斗中,泰坦巨人们默守着中立的态度。事实上,在巨人们看来,魔族和妖灵的战争好比蝼蚁打架,根本就不值一哂。

    来到了堪称世外桃源的惊澜港,虽然这里繁华似锦,但给乌恩奇的感觉却十分糟糕。街道太宽了,穿街过巷犹如在群山中远足;建筑也太高了,直入云端,抬眼望不见尽头。这些都还好,主要是极度不安全。在惊澜港的大街上随便走过一位身穿金色短裙,热情奔放的雷族少女,都能将乌恩奇和特雷德连在一起踩成肉饼。

    乌恩奇摸着鼻子说:“不到云中帝国,不知天高地厚,我算是领教了。喂,特雷德大爷,你在看什么呢?你的鼻子怎么流血了?”

    特雷德瞪眼道:“闭嘴,快跟我走!我们到港口区,那有给咱们住的地方。”

    终于来到了港口区,港口区总算有一些让乌恩奇看起来倍感亲切的正常街道。酒馆,旅店,商会,驿站,冒险者公会,雇佣兵营地,魔法塔和神殿在港口区一应俱全。各种不同发色和瞳色的行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其中不仅有魔族,还有妖灵,蛮族,人类,甚至吸血鬼和亡灵。

    如此热闹非凡又井然有序的港城,让乌恩奇大感惊讶。但常来常往的特雷德对惊澜港的街景早就习以为常了,他拉着乌恩奇在面目各异的人流中穿行,很快就找到了一家落脚的旅店。

    惊澜港严禁露宿街头,违者将被雷族巨人炼成电球,投入雾海。所以乌恩奇和特雷德必须要在天价的旅店里留宿才能平安过夜,此外他们还必须每天上交人头税,违者将被严惩不贷。

第八节 真知与天河

    白河,一条真正的天际之河。

    白河源起于精灵界的北溟洋,横亘长空,奔流三亿五千里,汇入原魔界。它如同一条狭长的脐带,将母世界(精灵界)与子世界(原魔界)贯通连接。

    《基维解密》

    在风雨飘摇的第十魔域,富庶的惊澜港无疑是一处躲避乱世的桃源仙乡,只可惜这里物价奇高,苛捐杂税多如牛毛,就连一杯清水都价格不菲。

    特雷德带着乌恩奇急不可耐的赶到惊澜港,似乎根本就没有其他目的,他只是分外想念港口区的山珍海味、烈酒佳肴、洁白的床单、缠绵的小夜曲,当然还有那些**性感的美女们。

    看着光头特雷德左拥右抱,乌恩奇大为纳罕。这家伙什么时候变成了暴发户,显然比扬卡给了他不少的票子。这家伙敢花妹子的钱,不怕遭雷劈吗?

    “老哥,你真牛!”乌恩奇叹服的想:“比扬卡那丫头难道是好惹的?那可是黑乌鸦啊!我且不管,看她怎么收拾你!”

    第二天一早,乌恩奇甩开特雷德,独自一人来到了惊澜港冒险者公会。

    推开冒险者公会的大门,迎面却是一堵墙,墙上悬着一面鼓,旁边挂着鼓槌,鼓槌的下方用精灵语写着:“想进来吗?你这笨呆子!”

    乌恩奇拍了自己的脑门,大为好奇。他四下瞧了瞧,除了这面可疑的鼓以外,惊澜港冒险者公会压根就没有门。

    就在乌恩奇感到莫名其妙的时候,一位华服少年急匆匆的走过来,取下鼓槌,敲响了那面鼓。随着鼓音响起,在他的足下灵光一闪,华服少年的身形便被传送走了,而那支鼓槌不知何时又挂回到原处。

    乌恩奇恍然大悟,他走上前摸了摸那面鼓,查看了鼓前面的地板,又拿起鼓槌掂量了几下。悬在墙上的那面鼓附有认知法术,地板上设置了空间转移结界,鼓槌上也施加了用后返还的魔法。

    乌恩奇觉得有些意思,于是提起鼓槌,在那面鼓上敲了一下。青绿色的灵光闪现,乌恩奇已经被传送到了惊澜港冒险者公会的大厅里。

    乌恩奇刚一现身,就觉得大厅里的气氛有些奇怪,几乎所有的魔族都在盯着他瞧。先他一步来到此处的华服少年,离他最近,更是惊得合不拢嘴。

    乌恩奇正在纳闷,只见一位山羊胡子衣冠楚楚的中年绅士,几乎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向乌恩奇躬身道:“圣者大人,卑职是公会的副会长潘多姆。不知您大驾光临,失礼,失礼了!”

    乌恩奇愕然道:“我哪里是什么圣者,潘多姆先生,你是不是弄错了?”

    “哦,您说的是,是我疏忽了。”潘多姆恭敬地说:“大厅里人多眼杂,卑职斗胆请您移步至贵宾室,稍事休息。”

    乌恩奇更觉得奇怪,他跟着潘多姆来到了公会的贵宾室,在主宾的位置上落座,潘多姆先生一旁作陪,一名相貌甜美的女仆毕恭毕敬的送来清馨的茗茶,垂首立在一边,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出。

    这般场景乌恩奇才最熟悉不过,他自嘲的笑了笑,对潘多姆说:“潘多姆先生,我很奇怪,你们为什么对我如此礼遇?”

    潘多姆说:“圣者大人,您有所不知,我们公会的真知鼓是上古流传下来的神器。您只要敲击一下,真知鼓就会将您的实力等级通报给公会里的每位冒险者。您方才所展示的绝对实力,超凡入圣,在珍珠山名列第九。”

    乌恩奇眼珠子差点掉出来,脱口道:“啥?第九!放眼整个魔界,有资格与我‘乌某人’一教高下的强者,绝不会超过二十之数。珍珠山区区弹丸之地,居然有八个家伙比我强?”

    “嗯,那个……”潘多姆副会长脑门冒汗,尴尬的说:“事实……如此,您要不要看一下真知绘卷对您的点评?”

    “不必了!”乌恩奇说:“我只想知道排在我前面的那些家伙都是谁?”

    潘多姆副会长犹豫了一会儿,嗫嚅说:“圣者大人,这个太强人所难了。绝对实力的排名是**,我们公会有义务替每位圣者严守**。假如排在您后边的人来问,我们同样不能泄露您的身份,不是吗?”

    “确实是我过分了,不过仍然非常感谢你。”乌恩奇说:“我是一名诸界智者,只要是曾经被文字记录过的东西,我就全部都能感悟得到。”

    乌恩奇说罢,探出双指按在自己眉心,低声念道:“诸界诸物,皆具文明,秉智者之志,明悟万象玄通。”

    吟唱已毕,乌恩奇双目微阖,在他的脑海中无数种文字仿佛流星般闪现,或停留,或消逝,在白驹过隙之间只余下一连串清晰的文字呈现在乌恩奇的脑海里:

    大自在妖精,小仙子曝雹;

    旭日公主,炽天神侍雅娜依;

    不义人,荒天统领菲比斯;

    梦之领主,亡者大祭司特科格鲁;

    第四魔王,雷云战爵埃斯塔洛斯;

    星石柱国,灵帅伊尔汗;

    黑乌鸦,织命师比扬卡;

    死胖子,酒保艾彦;

    ……

    乌恩奇睁开眼睛,对自己感悟到的这份实力排名极不服气,然而又不得不信服。

    按照真知鼓所揭示的绝对实力,雷云帝国的皇帝泰坦巨人埃斯塔洛斯,堪堪排名第五;妖灵族的八柱妖帅伊尔汗屈居第六。

    雾玫镇梦之园酒馆的胖酒保艾彦竟然上榜了,力压乌恩奇,排在第八;而梦之园酒馆的老板特科格鲁,真实身份竟是亡灵的头领亡者大祭司。更加不妙的是,菲比斯的排名更在亡者大祭司特科格鲁之上。

    乌恩奇暗暗点头,抬起头对潘多姆说:“你们的真知鼓恐怕来头不小吧?”

    潘多姆自豪的说:“我们的真知鼓,连圣都**之扉里都没有同样的神器。”

    “你方才说的真知绘卷,能让我看一下吗?”

    “那是当然,”潘多姆殷勤的献上了一卷锦书,恭敬的说:“真知鼓遵照您的实力和宿命,为您拟定了称号,请您从中选出一个,我们为您记录。您大可放心,这份真知绘卷,只有您自己才看得见里面的内容。”

    乌恩奇展开绘卷看了一眼,心想:“‘燎原剑使’,这个称号倒是挺适合曾经的我。‘千虑智者’?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可不是什么好称号。‘飞舟浪客’,这倒有些像现在的我了。‘矗云蛮汗’,想不到这面真知鼓连我心中的向往都能识破。嗯?怎么还有‘魂梦始祖’?那是什么玩意儿!”

    继续往下看,把乌恩奇的肺都要气炸了。真知绘卷里为他拟定的称号还有:灭族屠夫、成千古恨、二德臭贼、三界祸水、萝莉控、泥巴怪、玩蛇的、百足虫、人渣男……

    直到这一天的傍晚,乌恩奇仍然郁愤难平。

    才刚刚从宿醉中清醒过来的角魔特雷德瞧见乌恩奇一幅郁闷得要死的样子,凑过来问:“妹夫,你咋了?咱妹不在这儿,谁给你气受了?”

    乌恩奇哀痛的说:“我好像预见到自己的未来了。或许能得偿夙愿,但一失足成千古恨,二三其德,贻害全族,我真不该贸然敲响那面真知鼓。”

    “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呢!”特雷德道:“咱们雇佣兵,把脑袋往裤腰上一别,谁给咱钱,咱就给谁干活。寻思那么多没用的干啥?跟哥喝酒去!”

    这一夜,连乌恩奇也喝得酩酊大醉。

    到了第二天,天际白河蔽空而至,暴雨滂沱。那条白河,流经所有的十九个魔域,堪称是孕育了魔族的母亲河。它横贯长空,奔流于天际,只是偶尔才跌落地面,留下无数的鱼虾和滔天的洪水,随即又不顾而去。

    太一历五一四二零年的初秋,白河造访了第十魔域,翻腾的白水犹如暴虐的巨龙在星兰古陆上横冲直撞,冲毁了农地,淹没了田园,也将腥臭的死鱼堆积成了一座座丘陵和山岭。

    魔界的气候诡异无常,土地里生不出多少庄稼,随着白河倾泻而下的鱼虾对魔族们来说是极其重要,甚至必不可少的口粮。坠落的白河,既是最残酷无情的灾难,也是最宽宏慷慨的恩赐。

    逢此灾赐,乌恩奇和特雷德在惊澜港里足足逗留了五日五夜,散尽了余财,总算再一次回到雾玫镇。

    此时的雾玫镇,到处都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鱼,整个城镇笼罩着刺鼻的腥味。在雾玫镇街头巷尾来来往往的魔族全都捂着鼻子,掩面而奔,但城镇里的气氛却如同最隆重的庆典一般,洋溢着难以言表的欢快气氛。

    在一片欢腾的氛围里,乌恩奇和比扬卡碰面了,他被海岸充足的阳光晒得黝黑,她捂着厚厚的口罩病如西子。

    比扬卡气恨的说:“你这大骗子!你怎么没来?你知不知道,你害得我冒着暴雨在后山等了你一夜?我感冒了!”

第九节 星音谷遗孤

    世界蛇传授给人类的造化法,是黑暗法术的分支。造化法以虚无为承载,以妙想为媒介,不拘泥于固定的形和意,随心所欲,变化万千。

    造化法夺天地之造化,为人类所用,逆源悖流,不为轮回所容。造化法大成之辈,皆浮溢于生死之外,半生半死,沦为半神巫妖。

    舟人之巫法,扬弃自造化法,舍其弊端,用其精华,流传万余载,自成一格。

    《坞仙录》

    不要在对手预设的战场里与其决战,这是战略的基本常识。

    其实,乌恩奇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在白河莅临的那一天,到庄园后山去堵截与莫妮卡幽会的星天骑士菲比斯。他根本没相信贝蒂小姐的慌话,之所以没立即揭穿她,乌恩奇是在试探她对他们的态度。假如贝蒂小姐对他和比扬卡夙怀恶意,三天前的庄园后山就会变成龙潭虎穴。因为贝蒂小姐没有恶意,所以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比扬卡似乎病得很重,烧得迷迷糊糊的。

    “你背我出去走一走,可不可以?我想吹吹风。”

    “我背你出去,外面只怕会下雨。”

    “没关系,我们打伞。”

    乌恩奇帮比扬卡披好罩衣,背起她,在雾玫镇的街道上漫步。漫天雨丝如约而至,带着轻纱般的触感,落在他们的身上。比扬卡撑起伞,把头紧紧的倚在乌恩奇的肩上,她两颊苍白,几乎没有重量的身体热得滚烫。

    “那边,那边!”比扬卡说:“我要去摸摸那条大鱼!”

    乌恩奇依言走过去,比扬卡就调皮的从他的背后伸出手,去捅那条硬骨黑鲟锋利的鱼鳍。

    “这条黑鲟,足够好几个人吃一个月了!”比扬卡今天似乎格外有精神。

    乌恩奇没有回话,感受着背后那温软的躯体,聆听她纤细又急促的呼吸声,脸颊被轻柔的发丝拂过,一缕淡淡的发香不知不觉间已沁入心脾。乌恩奇年不及弱冠,却经历过不少风雨波折,也曾经名噪一时,沐浴过荣耀和尊崇。但没有任何一个时刻,让他觉得比此刻更满足,更惶恐。

    乌恩奇知道,比扬卡其实没有生病,她只是过度使用了能力。在惊澜港,乌恩奇用诸界智者的技能,偷窥了比扬卡的真知绘卷。比扬卡的能力不但不能克敌制胜,甚至无法用于自保,她操纵命运之力的唯一用途就是召唤灾厄。

    比扬卡因为过度使用能力而变得极度虚弱,很显然,肆虐的白河其实是被她用命运之力强行“拽”下来的。因为她的干扰,徜徉于白河之中的亿万鱼虾命赴黄泉,此等杀生罪业,必定会化成恶毒的诅咒一直跟着她,直到她香消玉殒。

    然而这样做并非没有意义,妖灵的陆战军团会在这一年的秋季进犯第十魔域,早已是众所周知的秘密。妖灵族本打算趁着秋收,大军侵攻,重创魔族,同时筹集粮草物资安然过冬。然而他们的行动尚未开始,就先挨了一记“洪灾清野”,他们所觊觎的粮食颗粒无收,洪灾之后随时可能爆发的瘟疫,更是让长途跋涉水土不服的妖灵将士闻风胆寒。

    等到瘟疫平息,估计就要到冬季了。在魔界严酷的寒冬里进军,十分不明智。所以响应宿命牵引,从天而降的白河之水,至少给魔族,尤其是夜族,争取了半年的喘息之机。

    比扬卡虽然能牵引宿命,但她不通战略,凭她自己绝不可能抓住这微妙的时机,召唤来洪灾作为缓兵之计。

    “荒天统领菲比斯,又是你在玩弄阴谋吗?”乌恩奇愤怒的想:“别在我面前为所欲为!”

    乌恩奇扭过头,想要对比扬卡说些什么。但无论是追究还是追问,在此刻都大煞风景。于是乌恩奇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背着比扬卡,撑着伞,在无边的丝雨中几度徘徊。

    乌恩奇和比扬卡都格外珍惜这一刻安宁的光阴,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乌恩奇的心中突生警兆,他猛然扭身,一只无声无息的暗影箭擦着他的咽喉疾驰而过,射中了他们身旁的墙壁,箭矢入石三分。

    乌恩奇在愤怒中回眸,有一道看不清的暗影在街角一闪而逝,转眼就要逃得无影无踪。

    乌恩奇冷笑一声,他双手丝毫未动,但一柄心意相通的铁剑已经凭空出现在他的身前。那柄铁剑黝黑无光,双刃连柄,六棱八面,厚重坚实,虽然剑身当中断折,但明亮的火焰沿着残剑塑形,释出灼人的热浪。

    “衔沙填海,起!”

    随着乌恩奇一声断喝,虚浮在他面前的火焰之剑如同受到宿命的牵引一般没入雨帘之中,好似归鸟投林,红叶飘落,自然自在,随意而成,却又像天瀑流云般不可预知,像夕阳斜下般终将坠落,像宿命之丝般无可阻挡。

    于是乎在街道的尽头传出了一声凄厉的痛呼,一个半透明的残影被斜飞而至的火焰之剑贯体穿透,凄惨的钉在街灯的石柱上。

    乌恩奇阔步走上前,那名被火焰剑重创的影族,犹在拼死挣扎,可是无论如何都挣不脱。

    她眼见脱身无望,抬起头骂道:“你个婊子养的乌龟王八蛋!你妈那个死娼妇##一分,怎么生下你这么个孽种。f你十八代祖宗的下贱坯子!黑乌鸦怎么就不把你那没毛的##叼走了呢?你没长那玩意吧?你这该千刀万剐的臭狗屎……”

    只在眨眼间的功夫,乌恩奇就被问候了亲娘,十八辈祖宗和宝贝根子,被骂得狗血喷头。假如不是背上还背着比扬卡,乌恩奇肯定要一掌拍过去,立刻让她满地找牙。

    但这会儿,乌恩奇只好牙根痒痒的唾了一口,收着性子喝道:“闭嘴!凯奇死了,他罪有应得,你们影族若再跟我纠缠不清,别怪我……咦?你不就是那天的‘小表妹’吗?你抽什么疯?”

    小表妹仍然骂不绝口,也不知道她的肚子里究竟装了多少污言秽语,但她被火焰剑贯透的身体眼见要撑不住了。在街角,又有六、七名影族的小女孩飞奔出来,她们用短弩瞄着乌恩奇和比扬卡,围在小表妹的身旁放声大哭,想要救援,却都茫然无措。

    看到这般场景,乌恩奇更觉得事态有异。他扶着比扬卡在旁边坐好,收回了火焰剑,对奄奄一息的小表妹用了治疗魔法“痊愈之泪”。

    死里逃生的小表妹伏在地上失声痛哭,她的小伙伴们拥簇着她,哭成了一团。她们倒把乌恩奇撂在一边,谁也不理他了。

    乌恩奇向比扬卡问道:“她们这是怎么了?”

    比扬卡说:“我不清楚,最近我一直在房间里躺着。或许你可以问问贝蒂,雾玫镇里发生的事情,她差不多都知道。”

    安顿好比扬卡,乌恩奇在冒险者公会的大厅里找到了正在向雇佣兵和冒险者们训话的贝蒂大小姐。

    贝蒂瞧见乌恩奇,勾了勾手指道:“哟,这不是从上域来的‘欺诈师’乌恩奇先生吗?你还有脸来见我,呸!本姑娘最讨厌言而无信的男人,尤其是你这样的孬种。”

    乌恩奇道:“你信口开河,我言而无信,我们彼此彼此。只是‘孬种’一词,我可不敢领受。”

    贝蒂小姐插着小蛮腰说:“你难道不是孬种吗?你害怕妖灵向你报复,夹着尾巴躲到惊澜港去了。妖灵寻不到你的下落,就在星音谷大开杀戒,影族的男女老少全部死得一干二净,举族尽灭。如今风平浪静,你却平安无事的回来了。你说你不是孬种,是什么?”

    魔族剑士纳姆尔在一旁纠正说:“大姐头,星音谷影族部落还没死光呢。妖灵从不杀没生育过的女孩子,有二十几个小丫头还活着,不是举族尽灭。”

    “那有什么区别?”贝蒂小姐激扬道:“生逢乱世,男儿当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岂能窝在山沟里做缩头乌龟?我决定了,冰玫瑰义勇军即日就要启程前往圣都**之扉。圣灵与我们同在,我们一定能横扫妖灵,克复故土,踏平白顶原,血洗灵山。还是条汉子的,就跟我走,去成就千秋伟业。想当孬种的,就留下,跟他一样!”

    众魔族齐声高呼:“愿随大姐头赴汤蹈火,横扫妖灵,克复故土,踏平白顶原,血洗灵山!走哦!!!”

    魔族剑士纳姆尔领着这一群莽夫,叫着号子,与乌恩奇插身而过。

    贝蒂小姐跟在他们后面,走到愧疚的乌恩奇面前,轻声说:“影族的事情,怪不了你,要怪只能怪他们太弱小。刚才拿你做筏子,谁让你偏偏赶上了。我要去圣都**之扉了,你也别留在这山沟里,我们后会有期。”

    乌恩奇说:“等一下,菲比斯……”

    贝蒂小姐把嘴唇贴到乌恩奇的耳边说:“凭你还对付不了荒天统领,别白白把命赔在这儿。我走了,照顾好比扬卡,你这混蛋!”

第十节 受阻的行程

    魔能是魔族生命的根本,无形亦不可见,是魔母希罗的恩赐。魔能自头顶灌入魔族体内,融于血液,遍及全身,又自足底汇入大地。拥有多少魔能,就拥有多少来自于魔母的宠爱。

    只有极少数魔族能将魔能凝聚成魔核,从而获得生生不息的魔能供给。魔族凝聚魔核,就像人类炼成气海,妖灵粹成灵躯一样,是超凡入圣的标志。

    《族裔论》

    比扬卡长发披散,侧卧在床边,眼里尽是警惕之色。

    在她的身前站着一只深渊炼魔,他周身被黑火缠绕,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勾魂使者。

    深渊炼魔用阴森森的眼神盯着面前的少女,以嘶哑的声音说:“比扬卡小姐,主人要我给你传两句话。第一句是,‘你自由了’;另一句是,‘对不起’。”

    “你在说什么?”比扬卡声音发颤。

    “你自由了。”深渊炼魔重复了一遍,用阴森的语调说:“有那么一种男人,当王子乘着白马出现的时候,他即使千般不愿,万般阻挠,最终仍旧要让出舞台,那就是父亲。主人把你逐出家门了,你可以跟着你的小情人双宿双飞去了,你不是应该很高兴吗?”

    比扬卡瞳孔收缩,背后全是冷汗,她勉力要撑起身体,但并没有成功。

    阴森森的深渊炼魔变成了治安官内奥米的模样,弯下身,勾起比扬卡的下颌,掐住她柔软的脖子说:“你不必害怕,主人居然把我也解雇了,所以他没有命令我来杀你。他还说,‘对不起’。哦,圣灵!圣者们的心思,实在难以理解;神明们的意志,果然无从猜测。啊,我也自由了!可爱的比扬卡,你要不要重新雇佣一位忠诚的渊族?”

    比扬卡厌恶的推开了内奥米的手,喘息着伏在病床上,尤自难以相信她所听到的话。

    “连弃如刀,菲比斯先生也不要了吗?”比扬卡问。

    内奥米耸了耸肩,表示一无所知。他从口袋里拽出一张票据,扔在床头,换成不男不女的尖细声音道:“工匠镇的眼族坎德利什现在还欠我们一笔巨款,主人要你去收账,收回多少都归你。再见了,我可爱的好小姐。”

    杀人如麻的深渊炼魔内奥米就这样一去不回的走了,只余下孤零零的比扬卡,倚在床头,凝神思量:她真的自由了吗?她应该高兴吗?他接近她,无疑是看中了夜族雄厚的财力。如今,她不再是夜族长老会的夜之司铎,也不再是宏图城领主的养女。除了缠身的罪业和那柄只能用于弑神的忌器弃如刀,她一无所有。

    难道这不是釜底抽薪的计谋吗?那个人仿佛在说:我不阻止你,一切都如你所愿;可是万一他抛弃了你,你仍旧要乖乖的回到我身边。

    “那讨厌的家伙,前几天还信誓旦旦的跟我说,能帮我复兴夜族。”比扬卡自言自语的抱怨说:“一扭头就当上了影族部落的酋长,还给自己弄出来一支萝莉亲卫队!……我不高兴!”

    这天的下午,乌恩奇和影族小女孩塞西莉一起,来到了织命师比扬卡的住处。比扬卡依旧卧病在床,但光头特雷德已经帮她收拾好了行李,只有放在窗台的银莲花一时间无处安置。

    特雷德说:“妹,这花还要不要了?”

    “留在这里,不带走了。”比扬卡说。

    光头特雷德扛着行李走出门,顺手把碍眼的影族小表妹拉了出去。

    比扬卡抬头看了看乌恩奇,轻声说:“公会把我解雇了,扫地出门,一拍两散。我要到工匠镇走一趟,你陪我去吗?”

    乌恩奇皱眉道:“你这是不打算再回来了吗?”

    比扬卡无声的点头。

    “既然这样,无论你到哪里,我都陪你去。”乌恩奇说。

    比扬卡说:“你不是还有雄图霸业割舍不下吗?你跟他真的很像。”

    “我可不那么觉得。”乌恩奇回答。

    一时间,房间里静默无声。

    “我可以跟你说一说我的监护人吗?”比扬卡回忆说:“菲比斯先生对我非常好,无论怎样过分的要求,只要我提出来,他全能满足。可他总躲着我,每次来见我的时候都低着头默不作声,然后就慌慌张张的溜走了。你说是不是很奇怪?”

    乌恩奇不觉得奇怪,荒天统领菲比斯要做大事,比扬卡跟在他身边势必会影响他的气运,他当然要离她远一些才好。

    然而疏不间亲,虽然比扬卡对她的养父菲比斯颇有微词,但乌恩奇若是从中说些什么,比扬卡反而会生他的气。

    乌恩奇言不由衷的笑道:“男人的爱本来就比较奇怪。若当真是爱,总有一天我们能领悟到其中的深意。对了,菲比斯先生不是还没有结婚吗?好像他不比你年长许多。”

    比扬卡撇嘴说:“唔,可不是嘛。我和他,就像是你和赛西莉。明年阳春四月,菲比斯先生将与莫妮卡小姐完婚,集千般宠爱于一身的莫妮卡小姐,从来从来都最讨厌我了。”

    乌恩奇暗自咋舌,心想:“恐怕不是莫妮卡讨厌你,而是你讨厌塞西莉吧?算了,我还是闭嘴为妙。”

    雇佣来的马车到了冒险者公会的门外,乌恩奇扶着比扬卡,特雷德扛着行李,塞西莉两手空空跟在后面,他们一行四人等车而去。在他们身后,冒险者公会的那群阿猫阿狗们敲锣打鼓,高兴得如同送走了瘟神。

    绵密的雨又下个不停,载着他们的马车刚刚走出雾玫镇,马车的车轮就被卡住了。乌恩奇和特雷德跳下来修车,但不知为什么,马车的车轴只是纹丝不动。乌恩奇回头望向比扬卡,比扬卡歪着头嘻嘻的笑。

    你可以安然的坐在冰释山上,却没法安然的坐在针尖上;你可以随手砍翻一位魔王,却拿一根出了毛病的车轴毫无办法。

    就在这种无可奈何的时候,一只三丈长的梦魇兽,四蹄踏火,从他们身后追了过来。一名戴着无面面具的紫发少女从梦魇兽上跳下来,她不认得乌恩奇,也不认得特雷德,但依旧提起骑士裙向他们躬身施礼。

    随后,那名紫发少女就抓住马车的车辕,娇声问:“比扬卡,你要到哪里去?”

    比扬卡不及回话,那名紫发少女就已经不容分说的把她抱上梦魇兽。那只高大的梦魇兽几个纵身就跨过黑森林,跳过雾玫庄园的护城河,窜上庄园的外墙,越到雾玫庄园里去了。

    乌恩奇和特雷德面面相觑。

    乌恩奇道:“大舅哥,她就是莫妮卡吗?莫妮卡小姐不是最讨厌你妹了吗?”

    特雷德两手一摊:“贵族女孩之间的事情,咱哪儿知道?”

    打算私奔的灰姑娘被邪恶的后母劫走了,一去无踪,乌恩奇和特雷德毫无办法,只好派出他们的萝莉亲卫队在雾玫镇的下城区里到处打探比扬卡的消息。

    这一天的傍晚,乌恩奇和特雷德领着二十几个影族小女孩在雾玫镇的镇中心广场露宿街头。魔界的夜漆黑清冷,几盏残破的街灯散出淡淡的光晕,根本无法让这些刚刚遭逢大难的女孩子们稍作安心。

    不知是谁开始低声的哭,辗转难眠的乌恩奇一时间没去制止,那低泣的声音没过多久就连成了一片。二十六名影族女孩抱头痛哭,倒是光头特雷德,本该拄着铁锤守夜,这会儿却是鼾声大作。

    乌恩奇叫苦不迭,偏偏在这个时候,又有人来打扰他了。

    那人披着宽大的罩衣,戴着兜帽,从梦魇兽上跳下来,用清甜的声音问:“打扰了,您就是影族部落的乌恩奇酋长吗?”

    乌恩奇点头称是。

    那女孩子便摘下兜帽,多礼的鞠了一躬。她的眼睛宛如春水般碧绿,她的容貌温柔美艳,不可方物;她洁白的肌肤吹弹可破,金色的长发在篝火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世上竟有如此美丽的女孩!乌恩奇急忙站起身,一时间竟慌张的说不出话来。

    “你……”乌恩奇缓了口气说:“你,难道是……”

    那女孩子说:“我叫莎琳娜,是莫妮卡小姐陪读的女仆。我家小姐吩咐说,如果您不嫌弃,她会安排你们暂时住在雾玫庄园的地下鲸舍里。那里十分宽敞,有骑士学院的宿舍和训练场,干净而且温暖。星鲸宝宝们吵吵闹闹的,非常可爱,女孩子们一定会喜欢的。”

    乌恩奇仔细的打量了面前的女孩子,虽然头发的颜色可以轻易改变,但从一举一动中所透漏出的气质不那么容易伪装。

    乌恩奇倒吸了一口气,暗想:“她只是不愿挑明身份吧?白天戴着面具,晚上还自称是女仆。让这些影族的小姑娘们住进庄园里或许是好意,但把我也请进去,宏图城的领主大人岂能安心?雾玫镇的水太深,我和比扬卡本该远走他乡,如此一来岂不是要越陷越深了?”

    出于理智,乌恩奇本该果断的一口回绝,但他只是向莎琳娜的脸上偷瞄了一眼,顿时心慌脑热,如坠云中。可如此一来,断然拒绝的话,哪还说得出口?

第十一节 珍珠山鲸舍

    太一族裔有三魂,生魂弥散于肌体,智魂流连于识海,觉魂居于内心。生魂主**,智魂主技艺,觉魂主意志。三魂缺失一魂,太一族裔即将死去。一魂已失两魂尚存,虽死而不亡,是谓死灵。

    《亡者之书》

    雾玫庄园的地下鲸舍庞大而空旷,比巨龙的巢穴还有宽广。

    鲸舍的最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寒谭,寒谭的面积方圆足有数千顷,终年寒气缭绕。在寒谭两侧环形的石壁上,雾玫庄园的先辈开凿出了数万个石穴,石穴极其简陋和狭小,因为它们只是供养鲸奴隶们居住的陋室。

    在石穴的上方修建成了宽阔的平台,那里是星鲸骑士们训练的场所。在平台之上,许多虽已废弃却依旧典雅的建筑和雕塑仍然骄傲的矗立着,仿佛诉说着珍珠山鲸舍曾经辉煌的过去。在鲸舍的最上方则是水晶的穹顶,无数水晶钟乳倒悬在穹顶上,散发着瑰丽的辉光,照耀得整座鲸舍宛如梦幻之境。

    曾经辉煌一时的珍珠山星鲸骑士学院就座落在雾玫庄园的地下鲸舍里,如今却早已废弃多时,就连寒潭里仅有的十几只星鲸宝宝也因为无人理睬而变得孤单寂寞了。

    这一天是太一历五一四二零年的七月十三日,雾玫庄园的地下鲸舍里来了一群陌生的客人乌恩奇和星音谷影族部落的二十几名小女孩。

    为乌恩奇他们领路的是一位穿着黛青色女仆裙,戴着洁白的发饰,蹬着一双吊带袜,系着短围裙的风族女仆。

    “这里就是鲸舍,”风族女仆说:“鲸舍是禁地,不允许外人进入。幸好你们都不是可疑的人,莫妮卡小姐才破例允许你们来这里避难。”

    乌恩奇四面瞧了瞧,雾玫庄园的地下鲸舍曾经是供数千名六翼天魔骑士居住和训练的星鲸骑士学院,各种设施和场地容纳星音谷部落残存的几十号人绰绰有余。倘若只是这些无家可归的影族小女孩们和角魔特雷德,确实不可疑,但他这位冒充炎族的舟人世家嫡长子也混在其中,就格外可疑了。

    风族女仆打量着乌恩奇:“这位先生,您有些面生呢,不知该怎么称呼您?”

    “我叫乌恩奇,来自上域的煌焱骑士。”乌恩奇公然扯谎道:“那些万恶的妖灵,他们的灭族暴行我绝对无法容忍,为了向他们讨还公道,我暂时是星音谷部落的代理酋长。”

    “特雷德先生我认得,他是一位资深的冒险者。”风族女仆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以柔和的嗓音说:“可是,拥有领地和封号才算真正的骑士,乌恩奇先生好像不具备这些。所以您必须有一个能被证实的身份,我们才允许你常驻于此。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吧?”

    “理所当然,”乌恩奇笑道:“最贵的女士,我应当怎么称呼你呢?”

    “我叫雅娜依。”身材窈窕,亭亭玉立的风族女仆说:“我是雾玫庄园的女仆长,庄园里大大小小不重要的事情由我负责。”

    乌恩奇吓了一大跳,因为雅娜依这个名字曾经出现在惊澜港冒险者公会的真知排行榜里,名列第二位。除此之外,乌恩奇用诸界智者的异能偷窥了珍珠山一带每位强者的真知绘卷。从真知绘卷的只言片语中,乌恩奇知道他面前的这位风族女仆根本不是什么风魔,她是一位为了践行复仇之执念,而降临尘世的炽天神侍。

    炽天神侍其实就是天使。一位实力足够碾压乌恩奇的炽天神侍就这样轻而易举的绕开了他对危险的感知,平平常常的出现在乌恩奇的面前。乌恩奇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心中同样清凉凉。

    “我在矗云山时,自信魔王以下无人能敌,我的实力在整个魔界里至少也能排到二十以内。我是不是错了?难道我是一只井底之蛙?”

    乌恩奇转念又想:“难怪荒天统领菲比斯和亡者大祭司特科格鲁都不敢撒野,原来庄园里还有一位能压他们一头。比扬卡不同意我打雾玫庄园的主意,我还不高兴。我若是领着一群阿猫阿狗冲进来,岂不是闹了天大的笑话?”

    乌恩奇这样思虑着的时候,在寒潭里悠闲地游弋的星鲸宝宝们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穿出水面,发出了欢愉的叫声,摇着尾巴游了过来。

    乌恩奇和影族的女孩子们刚刚被一群星鲸围住的时候,着实被吓得不轻。然而星鲸是一种美丽又温顺的魔兽,它们通体洁白,头大体肥,额头前凸,鱼鳍短小而有力,当它们跃出水面漂浮在空中的时候,它们的腹下闪耀着绚烂的星光,仿佛是在星光中漫游。

    一只星鲸宝宝浮空游过来,驮起了发呆的乌恩奇,欢快的叫着,它的叫声听起来就像是小孩子的笑声。其他的星鲸也全都聚拢过来,绕着乌恩奇又跳又叫。

    星鲸可以发出许多种叫声,它们尤其擅长模仿各种声音,猛兽的吼声、牛的哞哞声、猪的呼噜声、马的嘶鸣声、鸟的吱吱声、女子的尖叫声,病人的呻吟声、婴孩哭泣声、爆炸的轰鸣声、战舰的马达声……它们全都能模仿,而且乐此不疲。于是乌恩奇的身边开起了演唱会,星鲸宝宝们轮番登场献技,玩得不亦乐乎。

    乌恩奇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的时侯,庄园的女仆长不知在什么时间已经离开了。

    乌恩奇轻拍着星鲸们的头,尝试着与星鲸宝宝们交流。这些星鲸宝宝似乎训练有素,驮着乌恩奇的那只星鲸宝宝摇着尾巴游向寒潭的岸边,把乌恩奇送到了鲸舍外围宽阔的环形石台上。然后所有的星鲸宝宝都对着乌恩奇张开了把嘴巴,大声的叫着。

    乌恩奇虽然没喂过星鲸,但是看了它们的样子,也就明白了,它们在向他讨要食物。被临时安顿至此的乌恩奇哪里有食物可以喂养它们?

    无计可施的乌恩奇,连声哀叹,只好落荒而逃。在他的背后,星鲸宝宝们发出了不满的叫声,听得乌恩奇格外揪心。因为不给吃的,失望的星鲸宝宝们都不再理睬乌恩奇了,好在寒潭里有许多白鱼,它们便自顾自的捉鱼去了。

    被星鲸扔下不管的乌恩奇沿着地下鲸舍的石台漫步,一边走,一边观察。距离他不远处有一座石门,石门的正上方雕刻着英姿飒爽的胜利天使,在石门的侧面刻有勇士屠龙的浮雕,在浮雕的下方铭刻着骑士的信条,“谦卑、诚实、怜悯、英勇、公正、牺牲、荣誉、灵性”;石门的门扉上有一行字珍珠山星鲸骑士学院。

    “我居然莫名其妙的跑到这里来了?”乌恩奇自嘲的说:“假如雾玫镇是一个你争我夺的巨大漩涡,我已经被卷进了漩涡的正中心。现在的情况,想抽身而退恐怕也不成了?”

    一阵呱噪的鸦鸣打破了周围的宁静,从空中落下来一只乌鸦,在乌恩奇的身前化成了一名黑发紫眸的曼妙少女,她无疑就是比扬卡。

    “你在发什么牢骚呢?”比扬卡笑容可掬的打招呼说:“这里很美是不是?”

    “庄严华贵,如同梦幻般的奇妙之地。”乌恩奇说:“只是,我们好像陷在雾玫镇里无法脱身了。”

    “莫妮卡的好意,开心的领受就是了。”比扬卡说:“你似乎从来不信任别人,我印象中的舟人可不是这样的。”

    舟人好勇,好义,豪爽随性,拔剑生死,快意恩仇,乌恩奇的性格原本也是如此。但小惑易其方,大惑易其性。学识越多,疑惑也就越多,成为以丰富的学识为力量的诸界智者以后,乌恩奇的性格早就被深刻的改变了。

    疑虑,是文明社会的副产物。时至今日,乌恩奇和比扬卡终于可以开诚布公的坐下来,推心置腹的说些什么。他们说起了胸怀宏图的菲比斯,除了把最险恶的命运强加给比扬卡以外,他是一个毫无劣迹的伟大骑士,但即使是洞悉命运之力的比扬卡,也完全摸不透他的心思和宿命。

    他们说起了菲比斯所觊觎的这座庄园,雾玫庄园是为了保卫星鲸骑士学院而修建的,但星鲸对于正要与妖灵决战的魔族来说,可谓鸡肋。重甲星鲸无坚不摧的俯冲攻击对抗妖灵的云帆舰时几乎没有作用。因为妖灵的老巢在天空的对岸,星鲸飞得再高,也飞不到天空的尽头,没有了高度的优势,重甲星鲸在妖灵的云帆舰队面前只是抗揍些的靶子。

    他们当然也说起的乌恩奇来雾玫镇的真实目的:矗云山座落在第八魔域,矗云山的舟人和居住在原界的妖灵本是在原魔界里共同对抗魔族的万年盟友。但昔日的盟友已经将战线推进到了舟人的眼皮底下,唇亡齿寒,天知道他们会不会在覆灭了星蓝城邦和煌焱公国以后,把矗云山的那一小撮碍眼的舟人也收拾掉。

    原魔界里,妖灵和魔族两强对峙的格局即将深刻的改变,舟人和妖灵的联盟虽然尚未破裂,但双方早已貌合神离。

    在此背景下,矗云山七大世家各自派出了家族的菁英,密令他们以个人身份召集魔界里的散兵游勇和弱小部族,暗中为魔族助力。乌恩奇是矗云山开阳世家的嫡长子,他按照邬中仙的指示来到雾玫镇,联络此地的夜族。但雾玫镇里波诡云谲的局面,竟与乌恩奇所想象的完全不同。

第十二节 故土的呼唤

    衔沙填海乃恨意之剑,古有女娃溺亡于海,化为飞鸟,恨海衔沙以填之。剑招衔沙填海,剑为其形,恨为其质,恨意牵动因果,剑出则必中。

    《开阳剑典》

    “原来如此,”比扬卡淡淡的说:“如果我答应你,在你功成之日,我就是开阳王的宠妃了。矗云七王与魔王平起平坐,难怪你见到我的时候有恃无恐的向我求婚。”

    “我只是不清楚你是什么样的女孩儿,”乌恩奇尴尬的说:“毕竟邬中仙那老妖怪没什么正经,他的指示没几个着调的。”

    比扬卡黯然的说:“如果你是为了舟人,为了对抗灵族,你来找我,从一开始就错了。长老会的决议,我们夜族从一年前开始,就是那边的人了。”

    乌恩奇皱眉道:“这是为什么?”

    “夜族本来就跟灵族更近一些。”比扬卡有些自豪的说:“灵族是太古灵王庶出长子的后裔,我们夜族是灵王嫡出次子的后裔,我们才是血统最纯粹最正统的灵之子民。”

    乌恩奇笑道:“灵族如日中天,夜族如履薄冰,正统之论我看不提也罢。以夜族在魔界里的艰难处境,举族倒向灵族不算奇怪。若不是因为你,我来雾玫镇,果然大错特错了。因为你是夜族,这些天我站在夜族的立场上考虑了许多。在这个时候倒向灵族,可谓是糟糕透顶的决定。”

    “原因呢?”比扬卡歪着头问。

    乌恩奇说:“我若猜得不错,灵族之所以能说服你们,想必是许诺在击败魔族以后将夜族曾经的领土第一魔域归还给你们。即使他们的许诺完全可信,灵族没有几十年的时间,吞不下魔族这样的庞然大物。几十年以后,六百万夜族能有几人可以看到第一魔域的黎明。”

    “我们只需要暗通情报,竭力保全族人就可以了。”比扬卡说:“藏匿我们很擅长。”

    “你大概太天真了!”乌恩奇说:“灵族与魔族争霸,一举一动难道会为夜族着想?大战之前,灵族只需将你们与他们相通的真凭实据或多或少的泄露给魔族,魔族便会清剿你们,让你们不得不公开叛乱。你们的叛乱只是为灵族的入侵铺路,灵族彻底击败魔族的时候,夜族恐怕已经流尽了最后一滴血,就算灵族守信把第一魔域让给你们,你们也守不住。”

    比扬卡的眼睛眨了眨,仿佛并没有相信乌恩奇的话。

    乌恩奇指着下方仍在与星鲸们嬉闹的影族女孩子们说:“灵族恩仇必报,他们做事虽然有底线,但为了达到目的同样辣手无情,影族部落的遭遇就是证据。看着她们,你仍然相信可以把夜族的未来寄托于灵族吗?”

    比扬卡迟疑的道:“可是灵族必胜,灵族将故土许诺给我们,这是夜族重归故园万载不遇的机会,长老会的大家都这么说。”

    “原魔界是圆的,没有人知道它会转向何方。”乌恩奇伸出手指,指向天空:“原魔界的事情只有她说了才算数,她可未必喜欢让灵族独霸她的花园。”

    “听你这样说,你觉得我们夜族应该站在魔族的一边,帮助他们抵御灵族?”比扬卡问。

    乌恩奇说:“那样也不行,夜族流落在魔界五万余年,仍旧不被魔族接纳,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因为一直以来支撑着夜族的文化内核源深而又坚实,魔族的文明容纳不下你们,又消化不了你们,所以你们始终是罪民。在危难之际,即使夜族倾尽全力相助魔族,仍然改变不了魔族歧视你们的根源。”

    比扬卡说:“你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包括我在内,长老会的九位夜之司铎一起讨论了许多次,魔族不可能真心接纳我们。相助灵族虽然冒险一些,但五万年的流亡,夜族所有的族人都希望能重归故土。即使有所牺牲,我们也在所不惜。除此之外,难道你还有其他的万全之策吗?”

    “夜族的境况,根本不存在万全之策。”乌恩奇说:“两利相较取其重,两害相较取其轻。相同的利益,就选择风险比较小的;同样的风险,就选择收益比较快的。不站队,不屈从,不做孤注一掷的押宝,不尝试毕其功于一役的赌博。以灵活的身段争取时间,以快速的收益壮大自身。只有自身强大了,夜族的路才会更宽广,才会有更多的选择。”

    “妖灵和魔族的战争,好比两头巨象在搏斗,夹在中间的小老鼠只有时刻保持灵活,才能保证自己不被碾死。投靠灵族,害在眉睫,利在飘渺,无法从中壮大自身,只能盲目的牺牲流血。一个孱弱的夜族,纵然坚持到了终局,那也将成为另一个死局。夜族的救赎终究不能寄托给别人,只能掌握在自己手里。”

    “你应该早一些把这番话讲给我听。”比扬卡颇为懊恼的说:“可惜我不再是夜之司铎了,现在的我,连跟长老会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比扬卡不再说什么,她的眼里闪动着微光。想要取回曾经的地位,她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乌恩奇察觉不妙,连忙说:“比扬卡,你千万别胡思乱想,我只是外人,管窥蠡测纸上谈兵而已。你……”

    比扬卡用手指按住了乌恩奇的嘴唇,歪着头说:“我突然觉得将夜族的救赎托付给你,比托付给长老会好许多。你现在后悔已经迟了,就算是为了夜族,我一定会缠住你不放的。”

    话虽然这样说,但比扬卡随即就化身成黑色的乌鸦,果断的飞走了。

    接下来的几天,星音谷影族的女孩子们已经在星鲸骑士学院的废弃宿舍里安置完毕,她们受雇于雾玫庄园,白天负责饲养蜜蜂,夜晚负责喂养星鲸,以此作为报偿在庄园的地下鲸舍里安顿下来。

    光头特雷德加入了她们的部落,这位稀泥扶不上墙的前任暴徒在废弃宿舍里当了守卫,他居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兢兢业业,任劳任怨,让乌恩奇都惊叹不已。

    身为星音谷影族部落的代理酋长,乌恩奇却被不客气的下了驱逐令。一位名为凯尔文的星族骑士领着卫兵来到了地下鲸舍,他们不容分说的架走了乌恩奇,把他连人带铠甲一同扔进了雾玫庄园的护城河。

    “莫非我与这条河,结下了不解之缘?”

    乌恩奇自嘲着从冰冷的护城河里爬上来,脱下湿漉漉的衣服在路旁晾晒。在这种坦诚相见的时候,梦之园酒馆的胖酒保艾彦不请自来,瓮声瓮气的对乌恩奇说:“老爹请你过去一趟。”

    艾彦口中的老爹就是亡者大祭司特科格鲁,他是雾玫镇里另一位能把乌恩奇像臭虫一样碾死的存在。这位来请人的胖酒保艾彦也是个了不得的高手,他一身肥肉坚如铁石,所修炼的罡气已至化境。好汉不吃眼前亏,乌恩奇拍拍屁股,跟着胖酒保艾彦第三次来到了梦之园酒馆。

    这一次,梦之园酒馆里空无一人,净土宗的人早已清出了场地。特科格鲁吩咐胖子艾彦守好大门,自己则提着油灯,领着乌恩奇,走进酒馆地下一条幽暗的通道。通道的尽头有一扇传送门,传送门的另一边是一处静谧的殿堂,殿堂里空无一人,只有一块巨石立在中央,上面刻痕深布,长满了青苔。

    特科格鲁把头转向乌恩奇,冷淡的问:“关于我们净土宗的来历,你知道多少?”

    “我所知不多。”乌恩奇实言道:“我听说征远军的侵征受阻以后,各个世家都有不少子嗣流落于各处魔域,是他们建立起了净土宗。”

    特科格鲁阴沉着千年不变的驴脸说:“征远军陷入了分裂,一部分人认为应当固守在白河两岸,落地生根;另一部分人认为应当冲出魔界,重返故土。留下固守的那部分人,他们的后代如今都在矗云山,想要突围的那部分人却被打散了,流亡于各个魔域,建立了净土宗。所谓的净土,就是我们人类的故乡人龙大陆。”

    特科格鲁指着厅堂中心的巨石,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你是人类,重归故土的责任,你也有份。这是我们净土宗的启示石,你把右手放上去,感受一下故乡的气息。”

    违逆一位亡者大祭司,绝不明智,何况舟人和净土宗本来就同属人类,亡者大祭司特科格鲁生前想必曾经是在与魔族的战斗中逝去的人类勇者。对于勇者,乌恩奇心怀敬仰。

    乌恩奇依言将自己的手放在启示石上,他是一名诸界智者,有极强的感悟力。透过启示石,乌恩奇很快就预见到了一幅清晰的画面:

    一颗乌恩奇从未见过的太阳高悬于中天,在那碧蓝的青天里,飘着一朵朵高洁的积云。

    青天之下是密集的水网,水网之上莲花遍布,大大小小的绿川点缀在清澈的水网间,其上有舟人的营帐和他们开垦出的肥沃土地,无数男男女女的舟人或平步于绿川之上,或纵舟于莲花丛中,他们高声放歌,其乐融融。

    那片预见到的乐土,比魔界富饶十倍,安和一百倍,快乐千倍万倍。

第十三节 艰巨的任务

    圣灵最初的信众,名为使徒。女性的使徒,称为守护者,即是天使;男性的使徒,称为裁决者,即是无面人。守护者是慈爱的化身,裁决者是公正的化身。舍弃了慈爱的守护者,称为炽天神侍,背叛了公正的裁决者,称为荒天统领。

    守护者、炽天神侍、裁决者、荒天统领均具有神格,他们是圣灵最忠实的仆人。

    《圣典故约》

    乌恩奇轻咬舌尖,从预知的幻境中清醒过来。在他的身边,亡者大祭司特科格鲁正满怀期待的盯着他。

    特科格鲁开口问:“开阳世子,你预见到了什么?”

    乌恩奇揉着太阳穴,仿佛在竭尽全力的冥思回忆。过了许久,乌恩奇才回答说:“我看见了茫茫的一片水,望也望不到尽头,仿佛自己在向下沉,然后就清醒过来了。”

    特科格鲁有些失望的说:“我们已经向矗云山确认过你的身份了,你年少成名,素来以灵感而著称,难道参悟不出启示石的指引吗?”

    乌恩奇垂首,从心里召唤出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八面铁剑,铁剑双刃连柄,六棱八面,厚重坚实,但剑身已折,残剑刃长不足三寸,黯淡无光。

    乌恩奇以平静的语气说:“六年前,我持此剑于冰释山下,于诸雄争锋,败于第九魔王纳格雷德剑下,痛失魔剑维天岸。自那时起,剑已折,灵感亦不复存在,我早就不再是曾经的天才少年,参悟不透启示石,有负前辈所望。”

    昔日的天才少年今已坠落,特科格鲁深感痛惜。

    特科格鲁的眼里释出浓黑的光晕,摇头说:“你败给第九魔王,非战之罪,心志何至如此动摇?”

    他伸出枯干的手,按在乌恩奇头顶,面对亡者大祭司的探查,乌恩奇未作反抗。

    良久,特科格鲁才缓慢的说:“你居然抛弃了剑和斗气,修习造化法,你可知你从此不入轮回,终将与吾辈同列?”

    乌恩奇道:“我与前辈的想法应当大致相同,人类受限于肌体的强度,在武技方面无法与魔族和妖灵抗衡。原魔界里没有地风水火四大元素,也没有强大的灵兽,斗气不及远,只能近战,人类的技艺只有造化法尚能与魔族和妖灵一较短长。只可惜,我于造化法却没什么天赋,只能以学识辅之。”

    特科格鲁摇头怒道:“不行而知,不见而明,不为而成,此乃造化法之要诀。你滥用学识,竟以夺天地造化之磅礴源力模仿各般杂耍,简直荒谬透顶!蠢材,蠢材,愚钝不可教也!”

    不出预料,“毫无慧根”的乌恩奇被礼貌客气的“请”出了梦之园酒馆。之所以会变成这般情境,大抵是因为乌恩奇不想与净土宗有太多纠缠。乌恩奇确实看到了启示石所展现出的绝妙景象,但若总是盯着这些,难免会对重返故土念念不忘,而忽略了时局。

    时过境迁,昔日的人类征远军顺白河而下,侵攻如火,无往不利,一方面是因为当时的人类在战技、法术、军略和装备等所有方面都远远超越魔界各族。另一方面,征远军二十万人类皆为精锐之士,以战养战,毫无拖累,快速机动,进退自如。

    而今,妖灵和魔族早已日渐强大,盘踞于白河上的蛮族们也都不容小觑。矗云山的六十万舟人和流散在魔界中的十几万净土宗人类,要拖家带口扶老携幼,逆流三亿五千万里溯白河而上,还要突破重重阻碍才能重归故土,在战略上绝对可以算作天方夜谭。

    离开梦之园酒馆的乌恩奇摇着头暗想:“怪不得净土宗在打雾玫庄园的主意,重返人龙大陆是他们几万年的夙愿,想要带着辎重和老弱妇孺沿白河逆流而上,确实没有什么舰船比星鲸更好了。趁着魔族和妖灵正要决战,趁着原魔界的大小蛮族都卷入其中,或许还真是突出魔界的机会。”

    “只是……现在才打星鲸的主意,未免太迟了吧?等到地下鲸舍里的鲸鱼宝宝们长大,黄花菜都凉了。”

    乌恩奇眼珠转了转,恍然大悟,那些所谓的被野放的成年星鲸大概早就被有心人据为己有了。他们仍旧对雾玫庄园中的卡芬家族有所觊觎,图谋的不是没长大的星鲸宝宝,而是驯养星鲸和指挥星鲸的方法。

    菲比斯想要获得这些,于是他以联姻为攻势,要把卡芬家族唯一的继承人变成自己的私物。亡者大祭司逗留于此的目的就更直接,无论卡芬家族所保有的秘密生前被何人窃取,在他们成为死者以后,所有的秘密都要奉献给亡者之国度。

    想起曾经目睹过的容颜,乌恩奇暗暗叹息:莫妮卡卡芬小姐的命运实在太糟糕了,生时被野心家阴谋算计,死后恐怕不得安息。

    乌恩奇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他的双手原来如此无力。

    漫步于雾玫镇的街头,一位冒险者模样的魔族拦住了乌恩奇。

    “你就是炎族的乌恩奇吧?”那名冒险者说:“公会的博舍尔先生正在找你。”

    博舍尔先生不就是比扬卡吗?那个夜族丫头的命运比莫妮卡小姐更惨,她身上纠缠着各种诅咒,找不到要找的人只是其中的一种。即使身处同一个小镇,乌恩奇想找到比扬卡不用费什么力气,比扬卡想找到乌恩奇却要大动干戈。

    “那家伙终于回来了吗?”乌恩奇想:“她继续自称博舍尔,想必是已经把夜之司铎的身份取回来了。”

    事实果然与乌恩奇所料想的一丝不差。在雾玫镇冒险者公会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房间里,假扮成老头子的比扬卡为乌恩奇泡了一杯浓浓的红茶,足足向里面加了六勺糖,还举着小勺犹豫不决。

    “有话你就直说吧,”乌恩奇哭笑不得的说:“有什么为难的事吗?”

    比扬卡点头,小声说:“长老会同意你加入夜族,条件……和原来一样?必须皈依圣教,必须向长老会捐献五十万金币,还有必须……太勉强你了……”

    比扬卡的声音细不可闻,苍白的脸竟像是红透的苹果,她羞怯得说不下去了。

    乌恩奇会心一笑:“第三个条件我早就知道了,那本来就是我的心愿。”

    “你知道了?”比扬卡惊讶的问:“长老会的拉比先生说,跟据可靠内线,灵族已经将夜族与他们相通的证据转手交给魔皇了。魔皇塔克埃贝隆即刻就要下令清剿我们夜族。长老会一致决定,如果你能令魔皇收回成命,同时又不与灵族决裂。他们便允许你加入夜族。这样的条件,果然……太勉强你了。”

    乌恩奇差点把一口鲜血喷在比扬卡无辜的脸上,以他对比扬卡的了解,她显然就是故意的。

    乌恩奇手捂胸口,好一会儿才说:“你们长老会是不是真把我当成救主了?就算我有天大的神通,也做不到这种事吧?”

    “我相信你!”比扬卡轻柔亦坚决的说:“你的命运如同逆水归舟,风波越险恶,你的命运之丝就越坚韧。如果是你,一定可以成为挽救我,挽救我们夜族的英雄。”

    “你和你们凭什么这么相信我?”乌恩奇很想这样问,可是当他的视线触及到比扬卡那充满了热切和期待的眼神时,乌恩奇把他的诘问咬碎,吞进了肚子里。

    乌恩奇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冒险者公会监事的房间里来回徘徊。

    妖灵已经将夜族背叛魔族的证据假手他人转交给了魔族的最高统治者,那些无法辩驳的证据将成为促成大清剿的最后一根稻草。妖灵又将此事及早告知夜族,摆明了是要让他们垂死一搏,消耗魔族。

    在这种情况下,只是像魔皇塔克埃贝隆解释夜族的背叛行径,已经足够棘手了。还要束手束脚的不能得罪妖灵,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假如我冲进魔廷,挑明身份,向魔皇坦白夜族的境况和矗云山对魔族态度的转变,可否有一线生机?”乌恩奇转念就否定了这个想法:“且不说我能不能冲到魔皇的面前,对魔皇塔克埃贝隆来说,我是谁跟谁呀?不过是人微言轻的一介蛮族,他岂会容我开口?”

    魔皇会听谁的话?乌恩奇左思右想,或许当代剑圣第九魔王纳格雷德的话,魔皇能听得进去。但乌恩奇不过是虚空幻魔之王纳格雷德的手下败将,与他争夺魔剑维天岸,一败涂地。即使纳格雷德不把他当对手,他们之间依旧毫无交情可言。

    “我要硬着头皮去见纳格雷德吗?摇尾乞怜的蝼蚁,怎能入得了剑圣的法眼?”

    束手无策之际,乌恩奇猛然间想到一人。在原魔界里,只有他说出的话,魔皇塔克埃贝隆一定会听,而且会听得非常认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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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航介绍:
原魔界的造物主阴险又邪恶,自私又贪婪,她诳来了无数种族,把他们圈在自己的花园。他历经千辛万苦,带领族人冲出了她设下的囚牢。然而他们离开的地方,才是天堂。归航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归航,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归航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