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六章 最后一天
曾经的乔氏一族府邸，如今姜王临时居所。
房间里，姜勉脱去盔甲站在一块泛黄模糊不清铜镜跟前，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憔悴消瘦胡须老长，旁边火炉炭火通红，水壶盖子咕嘟嘟冒热气颤动哐哐响，拿起水壶往铜盆倒水。
拔出锋利小匕首在铜盆热水里清洗干净，举起刀子对准脖颈……
轻轻一刮沙沙响，一撮干枯胡须缓缓落地，再把刀子放水里洗一洗继续刮。
沙沙沙……
炉火为阴霾下的老宅带来一丝温热。
内院门外，潘弘祖一如既往抱剑依靠门柱发呆，似乎最近越来越懒散总想找什么东西靠着，身旁不远是打坐诵经的尘珈，每天忙忙碌碌没时间剃头，原本铮亮大脑袋变成了满头青色短发，再次长出三千烦恼丝。
尘珈扭头看了看黝黑老屋面露同情。
“他不会想不开自杀吧？”
“没必要。”潘弘祖神在在说道。
“为何？”
“反正明天也要战死，何必今天多此一举。”
“呃……”
今天难得蚩邙人没有攻城，岳城军民松了一口，然后没过太久远远看见城外蚩邙人军阵里出现数辆巨大投石车，南吴终究忍不下去出手了，命令工匠为蚩邙人打造真正的攻城器械，可以想象蚩邙人有了攻城器械该是多么如虎添翼。
姜勉看了一眼便明白今天蚩邙人在积攒力量，待明日一鼓作气破城。
离开城墙回到宅院开始沐浴剃须，明天会死，但他希望自己可以战死而不是投降后耻辱砍头，即便死也要轰轰烈烈。
岳城平静外表下哭声压抑，无人趁乱闹事，太饿了，饿的浑身无力。
粮仓把最后仅剩不多粮食送到城墙附近，让伤痕累累饥肠辘辘的将士们吃最后几顿饱饭，吃饱了明天才有力气拼杀。
依靠门柱发呆的潘弘祖忽然心有所感看向南荒方向，看见天边露出一缕阳光，微笑喃喃自语……
“快了……”
远方河道几十艘大小船只疾速航行。
船舱里，蛇妖兵们纷纷从减少消耗的休眠状态苏醒，一言不发整理衣服准备防具，拿出小块磨石打磨刺刀，检查几遍确认锋利后在身上固定好，低头忙碌。
白雨在属于自己的船舱里点燃火炉煮河蚌吃，这东西很有味道。
蚌肉富含氨基酸，其味鲜美。
半米高精致小火炉烧开铜锅里的清水，把河蚌肉扔进去小煮一会儿捞出来，其实河蚌做不好的话肉质会很硬嚼不动，这也是平时没人愿吃的原因，白雨专属船舱里还有切菜用小菜板和菜刀等厨具，煮过的河蚌肉放到菜板上轻轻敲松软。
铜锅放油和香料爆香，倒入河蚌肉翻炒。
某白挥舞小铁铲唰唰响动作极其娴熟，炒一会儿倒入清水炖煮，时间略长，趁这会儿功夫可以出去准备其它食材。
出门飞进大雨消失不见，去附近城镇买豆腐……
半个时辰后飞回来，进屋挽起袖子切豆腐，放进锅里继续炖。
没多久，一小锅香喷喷河蚌炖豆腐出锅，铁球忙碌登岸事宜没空，只能自己享受这热腾腾美食，河蚌鲜味儿没的说。
一碗白米饭搭配河蚌豆腐，舌尖上的江流船。
吃完饭，拎着碗筷铜锅来到舱外，伸手从江水里招来江水自动洗碗，看了看天色还早，回到舱内钻进厚厚被窝睡觉。
半夜凌晨。
前方第一艘大船水手大声招呼后面准备停船，一艘接一艘接力式向后传话。
船只减速，前面有一处水流缓慢宽阔水域，适合船队停泊，不能再往前了，如果在岳城外河滩登陆那不是抢滩登陆而是自讨苦吃，与其被人堵在船上还不如列队整齐发挥出最大优势，河湾距离岳城并不远，很快能赶到。
至于黑暗并不是问题，走兽有着优秀的夜视能力。
白雨静静看着船只陆续靠岸，厚实跳板哐当一声放下，在军官们招呼下妖兵陆陆续续下船集结……
有的船停在浅水区，下船后蛇妖兵们手持长枪盾牌趟水哗哗响登陆……
漆黑如墨夜晚无论下船还是集结没有一丝混乱，携带成捆箭矢等物资在弓箭手巡逻兵带领下朝山岭行进。
铁球找到已经上岸的白雨。
“老大，船咋办，要不留五百兵看守？”
白雨看了看河湾里密集大船，天还在刮风下雨，船只摇摇晃晃上下浮动。
“不用看，谁敢来打船的主意谁就得死，河里有近万水妖水怪足够看守船只，在风雨天气，在江里，全部我说了算。”
“老大不愧是老大！厉害！”
白雨说的没错，此刻大江汇聚数不清水妖水怪，天又在下雨，人上不了船又放不了火，再说岳城距离此地不远白雨随时能照看。
某白不会出手干预普通战事除非有意外，跟着来是为了威慑想要对妖兵不利的宵小。
远方山顶出现闪电，劈中山峰照亮天地又瞬间陷入黑暗，闪烁的瞬间显露正在翻越山丘的军队……
夜里电闪雷鸣轰隆隆压抑沉闷。
岳城死寂，守城军民难得睡了个好觉，养精蓄锐准备明天最后一战，城外蚩邙人也没有大喊大叫射冷箭。
城内所有人都希望天亮不要到来，祈求能够留住黑夜。
一切都是徒劳的，天亮了。
“雨停了？”
姜勉望天无语，似乎老天在帮助蚩邙人攻城……
蚩邙人低沉号角声犹如来自地狱，全部倾巢出动，推动吴国人打造的精良攻城器械缓缓靠近岳城。
推进到弓箭射程外的蚩邙人停住脚步，战场无比安静。
岳城守军呼吸急促，今天可能是他们生命最后一天……
没多久，光头黑色纹身壮汉咆哮，蚩邙人疯狂冲向城墙，抛石器抛出石块打着旋儿砸向城墙，蚩邙人使用精良器械猛攻，刚开始便是最惨烈的决战厮杀，城墙上将士们在拼命，城内老弱妇孺抱头痛哭。
姜勉疯狂挥舞宝剑不肯后退，今天无路可退，下了城墙必死无疑。
厮杀惨烈……
登上城墙的蚩邙人越来越多……
看着崩溃惨死的手下，前不久还意气风发的姜勉面色悲戚，不听劝告任意妄为害死两位老兄弟也害死了忠心追随者，一切都结束了。
“是我害了你们……”
就在蚩邙人涌上城墙即将把守军全部屠戮殆尽的时候，远方忽然响起悠扬号角声！
呜~！
那是什么？
正在厮杀的双方分开，纷纷回头看向光秃秃山丘。
山丘顶乌云散开露出天空，许久未见的金色阳光洒落山丘，光线刺眼，许多人抬手遮挡努力想要看清山顶。
姜勉心跳慢了半拍，绝望的心里升起希望！
然后，所有人看见山丘顶部金色阳光里出现一条黑线……
第五百八十七章 首次出场
号角声结束，山脊出现一支神秘军队。
几乎占领城墙的蚩邙人忽然如潮水般退去，一言不发顺着攻城器械离开城墙重新聚集，姜勉等守城将士愣愣看着对手离开，只留狼藉城墙，仿佛刚刚的厮杀是幻觉……
山上，白雨骑乘黑马遥望残破岳城。
“看起来真的很惨。”
身穿精美盔甲全副武装的妖兵陆陆续续翻过山脊，列队轰隆隆小跑下山。
长枪如林密密麻麻，行进间井然有序只闻盔甲兵器碰撞声。
白雨观察蚩邙人。
“怪不得总觉着哪里不对，竟然把南边那些蚩邙给放进中原，果然没看错，中原人为了玩政治无所不用其极，精力全用于权谋算计怪不得这么落后。”
扭头看向铁球。
“今天不需要留活口，城外都是该死的敌人，尽管杀，我把黑马留下。”
铁球抬手比划个没问题手势，骑上黑马，黑马这厮大喊一声驾迈开蹄子奔跑下山，铁球不断下令指挥妖兵集结列阵，严格按照白雨教授的作战方式操作。
对面，蚩邙人放弃对他们来说羸弱的岳城，在平地聚集备战，罕见的没有立刻一窝蜂进攻。
蚩邙人生于艰苦环境更多时候依靠本能直觉，在第一眼看见那支来历不明军队后当即做出决定，忽略岳城，调集所有兵力应对即将到来真正大战！
蚩邙人嗷嗷乱叫站成歪歪扭扭阵型。
山丘，身穿银灰色精美盔甲的妖兵如流水翻过山脊。
“一字长蛇阵！”
“长枪兵在前！弓箭手在后！”
铁球骑黑马疾奔大声下令，就见大军整齐变幻队形无丝毫混乱。
白雨飞上天空如墨云层，立于风雨之间现出半妖形态，地面的事儿用不着操心，天上才是主场。
黑云翻涌不时有电蛇游走，白雨看见数道陌生气机聚于岳城。
“既然不敢来那也就别看了。”
瞳孔里有电芒闪过，催动风雨黑云闪电驱散那些窥视，将这一方天地屏蔽，将附近区域完全掌控在手。
除非那些暗中窥视者亲至，不然别想知道岳城事态进展。
地面，在平地完成队形集结的妖兵继续向前推进到蚩邙大军前方，再次展现毫无瑕疵堪称典范的队列行进，横看一条线，抬腿迈步如一人，最前面的蛇妖兵竖起长枪，左手持刻画有精美纹饰盾牌，五千妖兵脚步声震颤大地。
城墙上，岳城军民目瞪口呆。
姜勉望着神秘大军说不出言语，猛然想起麾下闻许曾经所言。
“闻许诚不欺我……”
与此同时，江北岸隔江相望的炎军也被惊动，纷纷注视江对岸忽然出现的神秘军队，不知该趁机支援还是继续观望，上火满嘴水泡的闻许哈哈大笑，四处寻找木船欲渡河。
队列行进至距离蚩邙人阵线六百步。
“停！”
哐~五千妖兵整齐停步站定，依旧是一条直线，同样身躯近似的样貌沉默冷峻，听不到任何窃窃私语。
安静，无比安静。
马蹄，一匹神骏黑马驮着个半大小子来到妖兵队列前。
许多人对黑马面露贪婪，包括蚩邙人头领，铁球完全不在乎那些眼神两口把叼了许久的蚂蚁腿儿嚼烂吃掉。
铁球也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大场面有些没底，好在他胆子大，知晓老大在天上罩着只需要按照操典指挥即可。
转头对身后蛇妖兵挥挥手。
立刻，原本血液处于常温不太活跃的蛇妖们驱动妖力，体温提升进入最佳状态，同时因为血流加速双眼瞳孔充血变成红色！
气势大变！原本跃跃欲试的蚩邙人不自觉后退半步……
清清嗓子。
“南荒蛟妖王麾下妖军遵照盟约前来救援姜王！阻者！杀无赦！”
听到这句话后很多人都是懵的，当时传闻姜王与南荒白蛟签订盟约并无多少人相信，包括炎军内部很多人都把这事儿当成玩笑，感到最不可置信的还是乔升和乔瑾等南吴之人，万万想不到南荒妖王真的派兵入中原，难道中原修士不在乎吗？
墙头，姜勉欣喜若狂，可又觉得五千妖兵对阵近两万蚩邙人有些悬殊。
蚩邙人头领朝铁球嗷嗷乱叫不知说些什么方言，完全听不懂，反正看样子蚩邙士兵情绪越来越激动跃跃欲试。
铁球并不觉得对方会谈判。
“呵，看来是谈崩了，建立防御！弓箭手准备！”
策马后退回到军队跟前，大声下令，五千妖兵再次整体运转……
轰的一声，前排手持盾牌和长枪的妖兵同时将盾牌扎进地面固定住，眨眼间竖起一道盾墙，接着密密麻麻长枪搭在盾牌上变成刺猬。
五千妖兵，准备了三千弓箭手，白雨更喜欢远距离干掉敌人。
唰~！
城墙上的姜勉等人清晰看见队列后面弓箭手几乎同时从箭囊抽出箭矢，并未拉弓，似乎在等待下一步命令。
战争开始了……
“嗷！”
蚩邙人首领大吼，乱糟糟的蚩邙士兵发起冲锋，他们也有弓箭手，但是需要前进到足够距离才能放箭，大概在两百步到三百步之间。
铁球大吼下令。
“弓箭手准备！”
身材修长弓箭手同时向前半步侧身搭箭拉弓，斜举准备抛射，长弓特有拉动声响彻小盆地。
蚩邙人觉得对方纯粹是银样蜡枪头，距离五六百步就开始拉弓，待跑到到射程时胳膊酸软无力哪还能放箭，包括城墙和江北岸所有人都不看好，觉得妖兵除了走得整齐一无是处。
“五百步！放！”
瞬间，弓弦震动。
远远看去妖兵头顶徒然升起成片黑雾……
箭矢划破气流声呜咽不绝，密集黑点像一片乌云升高划出弧线，在升至一定高度后开始下坠，人类当中有经验的将领和弓箭手瞠目结舌，射程绝对能达到五百步，这怎么可能！
镜头画面跟随一支羽箭，就见这支羽箭打着旋儿向前飞，周围箭矢上下浮动，箭尖缓缓降低最后对准地面奔跑的蚩邙人……
姜勉亲眼看见那片黑云落进乱糟糟奔跑的蚩邙人群里……
锋利箭矢毫无阻碍穿透躯体，带着血迹钉进地面，被箭雨覆盖处栽倒一大片，甚至有的蚩邙人浑身扎满箭矢像豪猪，箭雨落地，仅有稀稀拉拉少数幸运儿还站着。
蛇妖兵队列再次升起一片黑云……
第五百八十八章 交战
弓箭有缺点，但是在妖兽手里能够弥补。
蚩邙人箭法狠毒刁钻，面对同样箭法超群的蛇妖完全处于下风，射程决定一切，尤其妖兵所用堪称艺术品的羽箭工艺水平更高，装备质量水平事关胜负。
蚩邙人仿佛被堵在距离妖兵五百步前进不得，偶尔侥幸存活者穿过箭雨，却发现寥寥几人面对整齐盾墙……
对手悍不畏死继续猛攻，箭雨持续，地面密密麻麻全是箭矢如草丛。
铁球嗅到空气中有一股魔物气味儿。
“呸！杂碎！”
把弓箭手指挥权交给其他妖将，铁球负责指挥长枪兵和盾兵。
头顶天空不断有黑云掠过呜呜响，蚩邙人死伤惨重，但更多人依旧吼叫冒死冲过死亡线直奔妖军猛冲，没有队形，散乱不堪三三两两近乎自杀。
数量少了根本不可能穿过密集枪阵，撞击盾墙爆发一团红色血花。
远处，原本对准岳城的抛石器在南吴工匠推动下转头，蚩邙人挥舞皮鞭砍刀驱使工匠和苦力往网兜里装巨石……
铁球看见那几架巨大抛石器，嘴角抽了抽。
“防御天空！”
队列中盾牌兵有序变幻队形，高高举起刻画精美纹饰盾牌……
另一边，脸上全是纹身的蚩邙人大吼，工匠挥舞木锤狠狠砸下栓柱！
力臂抛竿用力将巨大石块抛上天，数量不多，几块巨石翻滚旋转朝密密麻麻银灰色军阵砸过去，遇到黑云箭雨就见火星闪烁箭杆噼里啪啦折断，巨石毫无停顿向前！
蚩邙人首领露出黄褐色牙齿冷笑……
城墙上的姜勉等人能够想象得出巨石砸进密集军阵会如何，落地翻滚砸出一条血肉模糊血色通道……
铁球猛地从马背窜上天挥舞双刀像个钻头朝一块巨石迎去！
“碎！”
砰的一声，巨石碎成漫天碎渣散落。
而另外几块石头已经来不及阻拦，眼看着就要落进蛇妖兵方阵，即使妖躯也难以承受巨大石块撞击，但方阵纹丝不动。
突然，高高举起的那些盾牌纹路变得明亮！
军阵头顶凭空出现巨大盾牌虚影，很大，每一块巨石落地处都有盾牌虚影迎接……
连续蓬蓬响，石块崩碎散落，碎小石子打在蛇妖兵盔甲头盔上叮当作响，无伤亡，哪怕巨大石块临头也没有妖兵擅自躲避。
无论岳城还是江北岸，亲眼目睹者为之震撼。
天空云层里。
白雨手持龙枪散发威势不允许任何高级修行者踏入岳城地界。
南吴引外族入中原祸乱犯了忌讳，送上门削弱南吴王室气运机会，就等着南吴完蛋时候抽走吃掉龙气修炼自身，还有南楚和一众小军阀在等着，修为提升指日可待。
顺便渡化岳城周围怨气冲天数万亡魂，将怨魂送入地府轮回转生，一如当年那个背着书箱如行走货架的小蛇精，做该做的事走该走的路，天下修行者无数，又有几人愿意停下脚步做力所能及之善事，哪怕耽误一刻也好，奈何匆匆忙忙于世。
煞气容易滋生恶鬼，惨死枉死之人戾气怨气聚而不散容易出事。
经文无声，那些徘徊在战场附近的亡魂渐渐安和，最后恢复神智恋恋不舍离开阳世，还活着的人忽然感觉暖和许多……
地面，厮杀继续。
箭雨不断冲刷蚩邙人，每次落地血花闪现蚩邙士兵如麦子被割倒。
损失惨重的蚩邙人首领心里清楚，此刻后退逃跑恐怕谁也活不了，想要活就必须冲到那些神秘军队当中杀出一条活路！
不留后路！首领也跟着冲向银灰色军阵！
天空降下雨水……
铁球下令留一千弓箭手继续抛射压制，其余妖兵做好进展准备。
“全体！前进！”
立刻，整齐横看一条线的妖兵面无表情向前迈步，蚩邙人零散箭矢落在身上发出叮的一声擦出火星，严格按照军令行动无一丝混乱。
“长枪用力刺！盾牌用力顶！加速冲锋！”
军令如山，原本缓步向前的妖兵再次整齐加速，脚步声哐哐响，前排一手长枪一手盾牌压低枪尖冲锋，身体前倾，脚掌用力蹬泥泞土地……
天空昏暗阴沉细雨湿冷，一排排俊美蛇妖兵压低长枪无所畏惧与散乱的蚩邙人交战。
时间仿佛变得缓慢，雨滴落在做工精良锋利长枪上摔碎，枪尖恰巧撞碎水珠，带着水痕切皮革似的穿透皮肤刺进胸膛，血水溅射，帅气冷漠的蛇妖身体前倾用力猛蹬迈步往前顶，胸口被刺穿的蚩邙士兵整个挂在枪上双脚离地倒退……
长枪被死死抓住，瞳孔血红的蛇妖兵松开枪杆拔出腰间横刀，挥刀猛砍……
锋利雪白刀刃划过雨幕荡开水珠落下，热血洒落泥泞……
整齐的队列第一次散乱，即便如此依旧保持阵型继续往前推进，头顶是你来我往的各种羽箭，双方一交战立刻显露各自实力。
妖兵很强，但若是落单被围攻也会遭遇不测。
得益于精良防御锋利兵器和妖兽体魄占得上风，银灰色队伍如刀扎进敌军进行切割，整体移动展现良好配合。
蛇妖优秀弓箭手对蚩邙人造成惨重死伤。
分作两部分朝前进方向两侧抛射箭矢破坏敌方合围打算，近距离互射蚩邙人损失惨重，蛇妖兵队伍也会有妖兵盔甲缝隙中箭倒地……
后方成排妖兵跳起来，踩着己方人员肩膀奔跑跃起借助惯性落地挥刀猛砍！
刀刃锋利，许多敌人被劈成两截！
接着一排又一排滚轴似的不断循环向前，箭雨下蚩邙人伤亡数千还剩余一万多有战斗力，近战后预想中的大杀特杀没能实现，五千妖兵打得近一万以凶猛善战著称蚩邙人大乱，面对战力弱的军队散乱猛冲可以打乱对手，而面对更为强大训练有素军队与自杀无异，战术手段要看对手是谁。
嘭！
蚩邙人首领挥舞狼牙棒打得两个蛇妖兵倒飞回去。
忽然脚下泥土松软险些没栽倒，铁球从背后钻出来挥舞两把弯刀猛砍！在对方受伤反扑之前再次钻进地下……
首领落败是迟早的事。
第五百八十九章 脚步匆匆
仗原来还可以这么打……
战事胜利天枰明显向妖兵一方倾斜，目睹者无法用语言去形容所见所闻，之前耀武扬威占尽上风的蚩邙人迅速落败，想起江湖一直流传一句出处莫名的话。
永远不要和妖兽比谁更凶残嗜血，更不要比谁更猛兽。
姜勉和乔瑾对视一眼，熟悉兵法的两人知晓现在是出兵前后夹击最好时机，在这岳城将蚩邙人彻底打残！
“传我命令！开城门！全军随我出城杀敌！”
“杀！”
曾经绝望憋屈的将士们心里憋股火，听到命令纷纷跑下城墙来到城门口，厚重城门在嘎吱嘎吱声中缓缓打开，早已忍不住仇恨的士卒争先恐后出城痛打落水狗。
原本必死无疑忽然否极泰来，兴奋，激动，愤怒，复仇。
银灰色大军如同流动的洪水将蚩邙人分割开，更强体格更凶狠且有高度纪律性，趁乱横扫中原的蚩邙军队分崩离析，尤其当铁球将蚩邙首领胸口钻出大洞后落败已是定局，蛇妖军不可能失败，天上还有位妖王一直盯着……
愤怒的姜勉带兵抓获制造攻城器械的工匠，斩杀南吴派来管理工匠的吏员。
之前悍不畏死的蚩邙人四散乱逃，蛇妖兵分成小队追杀。
铁球骑着黑马四处奔腾，只要被黑马盯上绝不可能逃得脱，没谁能比妖马跑得更快，偶尔尥蹶子把人踢死。
最后一批成群蚩邙人被妖兵堵在城墙跟前。
刀花闪烁血液横飞，一排排长枪兵不断往前推，将两千余蚩邙人堵在城墙下然后不停抛射箭矢，血流成河……
几个炎军士卒无意间靠妖兵太近，看见那双血红色眼球。
“妖……妖怪啊……”
引起了小小骚乱，不过此时没人在意是不是妖怪，毕竟人家刚刚可是从凶残蚩邙人手里救了自己的小命，就算对方是魔鬼也能勉强接受。
战场依旧混乱，散乱流窜的敌兵三三两两潜藏奔逃，妖兵也分散开追捕。
遍地尸体没有装死的，在拥有热感应蛇妖面前装死毫无意义，一身燥热体温像黑夜里的火把，胆敢装死的被一枪钉地上。
时间流逝，午时。
战事完美结束，白雨凝视衰弱的南吴气运面露嘲讽。
引兵外族入室屠戮同族，这等人气运不衰弱那才真的是见鬼，很快了，看目前情形出不了两年南吴必败。
再次感觉兵力太少，五千远远不够。
“数量太少，争取招募一万弓兵，两轮下来看看还有几人站着。”
传音铁球准备撤兵，飞回河湾大船睡大觉。
如果说局势变化令姜勉兴奋莫名劫后重生的话，江北岸大营高层死气沉沉，他们自认打不过蚩邙人更打不过那五千妖兵，接下来的事情足以让他们焦头烂额。
降雨忽然增大，战场血水混合泥浆泥泞难行。
姜勉骑着他那匹饿得皮包骨瘦马找到铁球。
“这位……小将军，请问妖王在否？”
“不在。”
铁球忙碌指挥救护伤员制作担架，没空浪费时间，一番激战许多妖兵受伤，唯一满意的是死亡并不多，多亏配合默契还有精良防具。
听闻蛟妖王不在令姜勉有少许失落，正努力组织言语想要这五千妖兵留下来协助他打江山，妖王不在没人做主，事儿难办了。
“小将军，千里迢迢相救姜某感激不尽，风雨太大不如留宿几日好让我等送上谢礼，举办酒宴庆祝大胜。”
铁球忽然顿住，从衣兜里拿出铜盒打开掏一根蚂蚁腿塞嘴里叼着。
眯眼看了看姜勉，很快弄明白他的想法。
“我们是妖怪，不会留在中原，如果你想感谢的话可以去南荒蛟妖王领地送礼，到了码头就能看到城市管理衙门，报上名号即可。”
“呃……。”
姜勉被堵得无话可说，铁球目光看向后面紫虚潘弘祖。
“老潘，好久不见，看见你活着让我很高兴~”
“别来无恙，多年未见你还是老样子。”
铁球在华山住了很长时间，期间结实各峰许多纯阳弟子，与潘弘祖关系虽然算不上很好但也不错，他乡遇故知倍感亲切。
尘珈无声无息后退一步离远点儿，妖兽与西方教关系一向不好，离远点儿省的打起来。
客套一番后互道保重。
对话简短并没有长篇大论，说完后铁球骑着黑马继续去指挥妖兵集结，姜勉见妖兵不肯留下略感失落，很快又重新振作起来，冷冷看向运送粮草过江的江北岸大营船只，现在，是时候整治实力肃清叛逆。
姜勉没注意到自己身上金黄色人皇气运原本黯淡无光摇摇欲坠，现在开始恢复，比之前更加金黄……
妖兵大军走了，如来时一样浩浩荡荡登上山脊消失在另一头。
来得快走的也快，如天上流云步履匆匆……
登船，扬帆，东方吹来大风鼓荡船帆向上游行驶，速度慢了点儿，众妖并不着急，回到船舱后纷纷进入休眠状态节省消耗，只有控船舵手和船夫忙碌控帆。
大船轻轻摇晃咯吱咯吱响，躺在松软被窝里感觉像摇篮。
某白最近很忙。
跟随满载妖兵船队回南荒领地，然后还要再次离开去南吴都城，来来回回时间大部分浪费在路上，没办法，鬼才知道那些中原修士会不会对船队动手，无奈只得亲自跟随返程，去南吴是因为其覆灭在即，所属反龙地脉的龙气要抽走，既能有助修炼又能防止他人利用反龙再搅风搅雨。
返回南荒比来时用了更长时间。
白雨控风加快船只航行速度，走走停停快两个月终于返回领地码头。
没做停留，换身有兜帽的衣服登上一艘去往东南的大型商船，隐藏气息再回南吴去完成属于自己的任务……
这次出门远行只有白雨自己。
与船上其他人一样吃饭喝水日落休息，船只在中原沿江各个城市停留，走走停停，某白并不着急，距离南吴完蛋还有一年半载。
兜帽遮住头上龙角，没事儿的时候就趴船舷往江里扔食物，投食喂水怪玩……
水妖水怪争先恐后甚至跃出水面抢夺食物，吓得船上水手脸色煞白。
爱好如此清奇。
第五百九十章 看守食物
白雨不会把同胞留在中原。
五千妖兵若是留在中原恐怕会被未来人皇当成宝剑四处横扫，最后在一场场战役中折损殆尽，即便能够大部分活到最后统一，估计宣布建立国家那一天就是妖兵的死期。
做自己能做的，做不到的不用操心，大不了逃跑。
腊月，东南萧瑟清冷。
白雨抵达南吴都城外，离船上岸后围绕都城闲逛锁定龙脉位置，居住在南吴都城四周荒野的村民都见到一个戴兜帽的白衣女孩……
南吴都城腊月年底空气湿冷，偶尔还有雪花飘落。
某处丘陵。
此地位于都城北方，站在丘陵高处还能看见宏伟城池里王宫巍峨建筑，似乎年关临近并未让南吴王室充满喜庆，或许是北边姜勉给他们带来太大压力。
“就是这里。”
不远处便是吴王几代王陵所在，也不知是哪位大师给选得龙穴，歪了。
找到龙脉却没找到适合安葬所在，哪怕差一点也不行，除非当年袁天师那等神奇传说人物在世，否则很难有人能真正定位点穴，南吴王陵点歪了。
白雨掀开兜帽看了看远处守卫森严的王陵，又低头看了看脚下。
“呵，再使使劲儿把坟埋河里得了。”
天下谁都会看错，唯独某白不会，如此倒也省了麻烦，在南吴灭国之前须一直居住在此防止龙气出现意外，天知道有没有哪些蠢货跑来胡作非为，亲自在此守着等待吸收龙气，此举有点儿像是山里野兽守护灵药，静静等待灵药成熟吞之。
蛟龙至，地脉伪龙躁动不安……
王宫，午间安歇养神的吴王忽感身侧站立凶兽！
猛地坐起大口喘气呼吸才发现原来是个梦，心里却隐隐觉得不安，好似梦境并未彻底消失依旧未醒，不知钟情于他的伪龙察觉凶险以特殊方法发出警示……
太监女官上前服侍，吴王想起北地姜勉又是一阵头疼。
丘陵，白雨忙碌盖茅草屋。
反正住在这里看守不走了，先到先得，熟了就吃，虽说世上只有某白自己能吸收龙气可还是谨慎心理作祟，收敛全部气息甚至换上一身乡下穿的粗布衣裳，头上用粗布盖住遮掩龙角。
买来建房材料，亲手在一棵大树边叮叮当当盖了间简易茅草屋。
认真围了个篱笆院。
院落拔光杂草铺有厚厚一层黄土踩实，茅屋墙上挂了些辣椒谷物做装饰，看起来破破烂烂实则里面内有乾坤，精致专业厨房，床上铺有厚厚柔软被子，还有一张大镜子用于梳理长发，生活用具不比大宅院差。
世道混乱颠沛流离，这年头在荒山野岭搭建茅屋居住者很多，倒也不显得突兀。
……
快要过年了，白雨出门准备年货。
习惯了南荒作威作福手下无数，忽然间变成自己一条蛟有些不太适应，暗自苦笑忘了当年艰难混饭吃，果然有了权力就容易忘记本真。
站山坡望了眼距离最近小镇集市。
“人好少……”
为了低调，特意提了个篮子用于装年货。
南吴国都四周有许多小城和小镇以及数不清的村落，用于供养庞大城市日常所需，眼看年关将至，小镇集市却没多少人，某些时代，过年并不是一件特别好的事情。
路过荒村一口古老水井，看了看古井，水里圆形倒影能能看到自己。
井底隐蔽石洞内，一只鳖精被吓得浑身颤抖。
幸好，某白最近对鳖精没兴趣。
胳膊挎篮子进小镇采买，也许是需要供养王都菜品算得上齐全，凡是在这个季节能买到的全都有，而且还有很多之前没吃过的地方特色美食。
如果那些大妈来别问是否许配人家会更好……
“这条火腿我要了。”
“姑娘，你家住哪里是否婚配？我家儿子身强体壮老实忠厚还未娶妻，不如今天就去你家提亲~”
白雨看了眼卖火腿妇人身后那个面黄肌瘦眼神乱瞟的小子一眼，妇人当真诚实，她说的几样优点小子一个也不具备，难为她逢人便夸。
“不了，我只要火腿。”
拿起大火腿离开，也不听那妇人继续鼓吹。
接着来到卖发糕的摊位跟前，发糕很大，一块发糕有脸盆那么大，很实惠的美食，非常照顾蛟龙类饭量较大凶兽。
“包一块，要桂花味儿的。”
“谁家姑娘，真俊，做我孙媳妇儿好不好~”
一眼没看到老太太孙子，低头才看见，老太太身后有个害羞脸色通红的十二三岁男孩，看样子战乱年代为了讨上一房媳妇传宗接代已经不顾年龄差距了。
“他还是个孩子，以后有的是机会。”
老太太嘀咕一句过两年就要被征召当兵，再不娶媳妇生娃家里就要绝后了，镇上被征走的青壮从未回来过……
摇摇头，收起发糕继续逛集市。
好多人上前询问，也许是白雨头上发型原因，未出嫁的女孩儿发型简单，嫁作人妇成亲就要把头发盘起来，尤其某白皮肤细嫩白皙举止得体有礼，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贵族家道中落不得已流落在外的千金小姐。
虽然大部分人嘴里都说喜欢大臀能生养的，实际上内心对贵族宅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兴趣更大。
又买了些米面，离开小镇回返山上茅草屋。
路过山下小河的时候看见水里有人在捞什么东西，岸边还站着个小不点脏兮兮女娃，这么冷的天下水，用不了多久肯定会患风湿病关节炎，好奇之下走到跟前瞅了一眼。
河边站着的小女娃大概两三岁，头发枯黄，腮帮子鼓起嘴里好像含了什么东西，瞪着大眼睛看白雨，水里挽起裤腿摸泥巴的是个六七岁小女娃，很瘦，满脸烂泥手里还攥着几个田螺……
衣服破破烂烂，不像是有家的孩子。
烂泥里摸田螺的女娃看见妹妹身边站了个人，扔掉田螺就往岸上跑！
“不许抢我妹妹！”
白雨愣愣看着大一点的小丫头连滚带爬满脸泥浆爬上岸，张开瘦弱双臂拦在妹妹跟前，像个保护鸡仔的母鸡。
小不点丫头哇的哭出声，露出嘴里还没嚼烂的田螺肉……
看看两个被吓坏的小不点，可能是遇到过可恨人牙子，白雨从篮子里掰两块发糕放草叶上转身离开。
“拿去吃吧，这次我不收钱。”
第五百九十一章 王城
凄风湿冷沁寒衣，吴地腊月实际比北地更冷。
不刮风还好，刮起湿漉漉凉风轻易穿透棉衣带来寒意，白雨这几天被寒风吹得有些犯困，懒得催动纯阳诀驱散寒意，反正脑仁儿迷糊些方便混日子，无聊了就躺被窝吃零嘴，感到幸福小生活正在招手。
马上就要除夕，白雨想去城里买些红纸写对联，茅草屋也是屋子。
如果能买到米酒和点心就更好了。
天边鱼肚白，挎上篮子早早出门，粗布盖住头遮掩龙角推开小院篱笆门下山，路过河边烂泥地时特意看了一眼，并未看到姐妹俩。
天色还早，想趁早买些新鲜点心要早些进城。
迷迷糊糊半睡半醒赶路。
赶到城门口看见许多人在等开城门，估计很快到时辰，翻出竹制折叠凳在路边找个空地坐下望城门发呆，有点儿饿，想进城去饭店吃点儿地方特色美食，特意空肚子想着多吃些好吃的。
许多从北边躲兵灾来王城的商人和士绅，垂头丧气浑身尘土。
坐在路边怀抱竹篮，听路人抱怨。
“唉，搬了四次家，家产都搬没了，当年几十亩地房屋八间最后只剩一车家当，这仗什么时候能打完……”
中年汉子一身破烂棉衣和家里老老少少守着驴车。
旁边另一人亦是唉声叹气。
“是啊，我爷爷那辈儿打仗，到了我儿子出生还在打仗，打不完喽~”
“听说没，有消息说过完正月吴王要和楚王发兵北伐炎国，哪里还能征到兵哦，我爹二十年前被拉走现在也没个音信，俺娘天天念叨着急上火眼也瞎了……”
路边总能听到很多故事，对白雨来说是故事，对那些人来说则是一生。
天色越来越亮。
“开城门~！”
大声长音吆喝，城门轰隆隆被守门士卒推开。
某白收起小板凳迷迷糊糊混进人群缓缓进城，远远的看见城门洞顶上挂了个照妖镜，很便宜那种，白雨好奇这种东西能不能照出妖怪，估计只是针对低阶妖精，毕竟成了气候的妖怪可以轻松翻墙入城。
跟随人群缓慢靠近城门，照妖镜颤了一下再无反应……
此类照妖镜只是粗制滥造批量产品，天下大部分类似法器都叫做照妖镜，妖怪会化作人形肉眼难辨，照妖镜就成了时髦法器，但凡有俩闲钱的都会买上一个挂在家门口。
城高洞深，城门洞昏暗像是张开大嘴的怪兽。
挪动半天终于来到城门口，门洞潮湿阴暗，行人牲口各种各样味道熏得想要呕吐，一股潮湿冷风夹杂着臭味儿自城门洞子里劈头盖脸吹过来，仿佛走进一座陵寝墓道，腐烂败坏的味道充斥鼻孔。
穿过城门，远远看见王宫楼阁被阴云笼罩。
看得出南吴王室气数已尽，与平民无关，变幻的只有王室和一干高高在上的门阀贵族，毕竟穷人再怎么改变也还是穷人。
行人匆匆不见年关氛围，面有哀色。
迎面走来一位背着幼童妇人，后背幼童大眼睛看向白雨咿咿呀呀。
“大……大牙牙……白白……”
妇人哄孩子不让幼童乱说，约莫两岁小娃娃一直紧紧盯着白雨，面露好奇，在娃娃眼里看见的是一条巨大蛟龙，很大的牙齿，浑身雪白。
白雨与妇人擦肩而过时扭头对小娃娃做了个怪脸，伸出小舌头故作呲牙咧嘴，丹凤眼瞪圆。
“大……大牙~”
娃娃不明白看到的是什么，蛟龙脑袋忽然故作凶狠，小娃娃并未感到害怕。
拎菜篮子晃晃悠悠，循着空气中的气味儿先去摊子吃早饭，然后闲逛寻找想买的货物。
先去杂货铺买了红纸笔墨，见路边有许多功名无望又无钱财的穷书生摆摊写春联，偶尔也会为人写信赚取润笔费，或许当他们第一次赚到铜钱那一天才会明白，想要考取功名最重要的不仅仅是学识，银子才是关键。
入乡随俗去找一个看起来最穷的书生写了副春联。
年轻书生写完字一抬头，顿时惊为天人，面色涨红想要说什么又不好意思说，结结巴巴推脱不要钱免费，最后还是白雨留下一两银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两不相欠。
微笑，收起春联转身离开。
留下一个怅然若失年轻书生唉声叹气……
奇怪的是城内酒楼和青楼生意火爆来来往往，或许是面临可能亡国威胁心理压力大，贵族们趁着手里还有钱尽情放纵宿醉，在自己还是贵族的时候醉生梦死，即便明天死也值得，过一天算一天。
去酒坊买两桶米酒，出门时无声无息收进储物袋。
点心铺买点心，顺手又买了几匹布准备回去做点儿新衣服，储物袋里尽是些上等布料粗布很少，不利于隐藏踪迹。
路过胡同，面无表情解决几个痞子流氓，抢得银钱不足一两。
来到贫民窟看到的是另一幅景象。
破破烂烂棚子污水横流一股子酸臭味儿，流民乞丐枯瘦皮包骨眼神麻木，城内黑帮耀武扬威搜刮最后一点油水，许多人聚在火盆边烤火取暖，白雨面无表情走在死气沉沉贫民窟，见证这个时代正发生的一切。
窝棚后面，父母从人牙子手里接过钱财，唉声叹气将懵懂孩子小手放在人牙子手里，孩子哇哇大哭喊娘……
另一边，几个汉子骂骂咧咧打人，无论打人者还是被打者都在贫民窟生活……
沿街脏兮兮窝棚前站有许多麻木憔悴女人，偶尔有各色男子钻进窝棚，钱资或是一把铜钱又或是米粮……
也许，无数年后没人知晓先祖曾经历过怎样求生挣扎。
周围一切都是黯淡灰暗色，白雨犹如黑暗世界走过的一抹亮色，明亮白色纤细身姿沉默路过，最终远去，对白雨来说，他们只是自己无数记忆当中的一幕，管不了。
准备离开时，遇到有人家抬棺材出殡送葬。
暗红色棺材沉重压得抬棺者直不起腰，纸幡在潮湿冷风里摇摇晃晃，家属披麻戴孝低头赶路，漫天纸钱洋洋洒洒……
白雨站在路边默然看着出殡队伍走过，抬头，看见纸钱飘飘荡荡随风飞向王宫……
第五百九十二章 田螺
出城已是黄昏时分。
来的时候篮子空空回去也是空空，不知道还以为某白去城内闲逛，买完东西突发奇想跑去城隍庙戏台看了一下午大戏，咿咿哇哇听不懂纯粹跟着凑热闹，觉得那么多食物拥挤在一起很有意思。
城隍庙是空的，假如真有城隍估计也不敢出来，眼睁睁目睹某大妖凶兽霸占属于他的位置看戏叫好扔铜钱。
腮帮子鼓起含焦黄甘蔗糖，甜得很，有卖糖人的，某白真的不想吃……
得在天黑前回巢穴，准备准备后天过年。
“过年没雪，还真不习惯呢~”
凝望萧瑟山野感到少许不适应，突然，眼睛一亮想起自己能操纵天气！
“要不……下点儿白雪？呃，还是算了，可怜的人族已经很惨了没必要霜上加雪，真下雪不知会死多少人。”
果断掐灭下雪念头，猛然想起自己的天赋太过逆天，当谨慎。
默念清心诀。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
“微风无起，波澜不惊。”
“幽篁独坐，长啸鸣琴。”
一边念诵经文静心一边快步赶路，城外一向治安全靠狗，在这个黄狗都被打死吃肉的年月最后一丝安全保障也无，白雨过年期间不想杀人添堵，又不好吃，杀了也是一种对食物极大浪费。
迷迷糊糊走过破木桥，路过田埂。
拐个弯来到山下小河边时一愣，俩小丫头可能又来河边捞田螺吃，只是那三个男子在做什么？
烂泥塘岸边，浑身泥浆的大丫头护在哇哇哭小丫头跟前，拼命挥舞木棍……
“走开！别想欺负我妹妹！走！你们全都走！”
才六岁幼小身板对大人来说与两岁区别不大，三个男子有说有笑取乐子，偶尔装作被木棍吓坏模样哈哈大笑。
“臭丫头，上次天黑没抓住你，这次看你俩往哪儿跑~”
另一个跟腔。
“哎哟哟~挺吓人呢，抓你送去乞丐船吃白米饭如何呀~说不定跛子帮主还能让你当个压寨夫人哈哈哈~”
白雨迷迷糊糊想起什么是乞丐船。
算不上乞丐，更像是一种为了赚钱不择手段变态恶魔，其实这种团伙非常多，与贩卖人口的人牙子去各地偷来幼童，斩断腿脚毁掉眼睛舌头去各地讨钱，利用了百姓同情心和善心，因为船只方便辗转各地所以被知情者称为乞丐船，此恶行丧尽天良难以形容，作恶之人更适合从物理角度进行毁灭。
当然，也有可能把女孩直接卖进窑子，战乱年月窑子从不缺女孩。
大一点的丫头小脸努力做出凶狠表情死死抓住木棍，当那三个男子靠近就狠狠一棍子打过去，虽然不会受伤但是也很疼。
“走开……！不许碰我妹妹！我打死你们！”
“哎唷~”
挥舞棍子打中某男子手指关节，十指连心非常疼，顿时惹怒三个人牙子。
“臭丫头给脸不要脸！你俩就是我们哥仨的银子！老子把你妹妹卖去乞丐船再把你卖进窑子！一辈子别想见面！”
挨了一棍的男子抓住木棍用力一拉，木棍被抢走，丫头小手被木棍划破满手血迹，但依旧护住哇哇哭的妹妹抓挠抵挡。
大脚踩碎地上几个沾有泥水的田螺……
白雨觉得清心诀念不下去，再好的心诀也无法掩盖动手的**。
推倒俩小丫头，那个人牙子举起木棍准备暴打丫头出气，恶狠狠举起木棍，姐姐毫不犹豫伸手护住妹妹双眼紧盯人牙子，仇恨眼神盯得三人心里发毛，更要打人壮胆。
突然，木棍被定住。
“我说，你们三个大男人欺负俩加起来不到十岁的女娃，如果世界上比谁最不要脸，你们三个肯定能得第一名。”
三人看见忽然出现的女孩皮肤白皙面容姣好，顿时大喜。
欲图谋不轨……
“我可是妖怪，超凶那种。”白雨认真警告。
“妖怪好啊~我们兄弟三个最喜欢漂亮女妖，长得比窑姐还好看，想不到今天不但能抓到俩兔崽子还能……”话讲到一半忽然卡住。
天色已经渐暗，三人看见漂亮姑娘眼睛冒红光！
“都说过了，我真的是妖怪，很凶。”
“鬼……鬼啊……”
三个人牙子连滚带爬狼狈逃跑，跑出很远，路过一处深坑的时候忽然栽进去没了动静，稀里糊涂归西。
扭头看了看瘫坐在地惊恐的大丫头，即使面对眼冒红光可怕妖怪也要护着妹妹。
想了想，把篮子里几块糖放地上，又拿出本来打算晚上吃的糯米饭团和点心，足够她俩吃两天，总好过生吃田螺，那东西从烂泥里挖出来非常不卫生。
走出老远，听见后面河边有吭哧吭哧吃饭声，白雨面露微笑……
河边，和妹妹一起吃糯米饭团的丫头目光一直看着白衣女子，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吃饱后回住处睡觉时却怀抱稻草远离山下，住进靠近半山大树茅草屋附近土洞，难得吃饱，夜里仿佛也不再那么冷了。
简陋却舒适的茅草屋里，白雨脱掉长裙钻进被窝只露出脑袋和浓密长发。
打个哈欠进入梦乡……
山坡某处挖土遗留低矮土洞里铺满厚厚稻草，还用其他人扔掉的破烂衣服做成门帘挡住狭窄洞口，里面仅仅能够躺下俩孩子再大钻不进去，洞里比外面暖和，旁边摆放几个糯米团和点心。
“姐……我想吃糖……”
漆黑土洞里妹妹在说话，丫头自从傍晚尝了一口糖立刻记住那神奇的甜味儿。
“好，给你一块。”
“姐姐也吃~”
悉悉索索剥糖纸，没一会儿土洞里响起咂口水声和心满意足嬉笑。
“姐，真好吃~”
“嗯。”
温暖舒适土洞里，小小的两姐妹像是寒冬里紧紧依偎在一起过冬的小田鼠，一顿饱饭，甜美点心，一块甜甜的糖就会感觉像是过年，暂时忘却田螺土腥味儿，抱在一起听对方嘴里吃糖口水咕叽声。
“姐姐~为什么要搬上来~”
“山下有好多好多长了两只脚的魔鬼，在妖怪旁边才安全，记住，以后遇到危险就往大树屋子那跑。”
人虽小，却懂得不用外表去认定善恶。
“嗯~”
第五百九十三章 请吃饭
腊月二十九。
某白忽然想起过年要吃鱼，象征年年有余和吉庆有余。
作为常年以小贩自居的某蛟当然不能忽视与钱财有关的习俗，商贩嘛，当然是希望大吉大利年年有余，其实过年吃鱼是很多地方的习俗，各有各的特点，例如某些地方鱼的摆放也有讲究。
鱼头朝贵宾或长辈，体现尊敬，鱼肚对着文人，赞他肚里有墨水，满腹文章，将鱼脊对着武将，夸他勇猛无敌，可作脊梁。
对白雨来说，鱼最有用的便是味道香，营养足。
翻出鱼竿，又从土里挖出来一堆蚯蚓当作鱼饵，带上板凳鱼篓迷迷糊糊出门，没办法，最近天冷又不用法术导致昏昏欲睡……
下山路过小土洞，没见到俩小丫头，倒是看见藏在稻草下面的糯米团和点心。
来到河边，瞧见姐姐又在水里捞田螺，妹妹蹲岸上往杂草编的小篓子里装田螺，看样子打算储存粮食过冬。
人小，没力气又没人管，唯一能找到能吃饱的只有田螺，起码能活下去。
姐姐抬头看了白雨一眼，继续摸烂泥。
挺倔强，小丫头令白雨刮目相看，颇有种你忙你的我继续摸田螺的意思，不求人，自己努力求活，她不像中原人更像是南荒十万大山里的小兽。
拿出板凳放好坐下，挂鱼饵，甩竿静待鱼上钩。
画面挺有意思的，这边在深水钓鱼那边在浅滩烂泥挖食物，双方都是找吃的，不言不语仿佛根本不认识，还不错，起码小丫头没被妖怪吓跑。
白雨嘴角微笑……
可能是经常在附近水里捞导致浅水区田螺不多，捞了半天才几个。
浮标晃动下沉！
起~！用力一提感觉细长鱼竿有力道并且颤动！有戏！
哗啦哗啦水花四溅，一条三斤大鲤鱼被拽出水面，南荒蚕妖吐出的丝坚韧无比，鱼钩更是远超当代，竹子做的鱼竿被压成弯弯弓形随着鲤鱼挣扎乱颤，小手熟练摘钩扔进鱼篓放水里养活保鲜，纯野生，天然绿色食品。
另一边，冒着寒冷进水摸田螺的丫头呆住了，被大鲤鱼惊到。
再次甩竿钓鱼，河里没有断子绝孙网也没有电鱼器，捕鱼工具简单粗陋，在小河里钓到大鲤鱼并不惊奇。
丫头有点儿泄气，白雨嘴角笑意更明显。
没多久，钓上来一条鲫鱼，过年吃鲫鱼象征吉祥，与鲤鱼搭配就是大吉大利。
接着又一条鲤鱼……
姐姐干脆上岸围观发呆，时不时咽口水。
觉着差不多了，故意打翻装满蚯蚓的罐子，朝俩丫头开口。
“过来一下，帮我把蚯蚓装起来。”
丫头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好~”
姐姐牵着妹妹来到白雨身边，还不忘记带上草篓里不多的田螺，弯腰蹲地上小心翼翼把到处乱爬的蚯蚓抓回罐子，四只小手齐上阵很快装好，两双眼睛紧盯鱼篓里乱扑腾鲤鱼咽口水，她们俩知道鱼好吃，可是不会做，上次只是远远嗅到炖鱼香味儿。
提起鱼钩，鱼饵被鱼吃掉没咬钩。
“给我一截蚯蚓。”
小手递来一截，有点儿大，白雨掐掉一部挂钩当饵，剩余的直接扔水里喂鱼。
甩竿，静静等待，一大俩小三双眼睛愣愣盯住浮标……
没等太久，动了，浮标忽上忽下最后猛地沉进水里，绝对咬钩！
“鱼！有鱼！”姐姐大叫。
白雨轻轻一提再次找到感觉，非常轻松愉快把一条大鲤鱼拉上来，沉甸甸甩尾巴乱晃的感觉很美妙，尤其出水那一瞬间阻力，怪不得好多人喜欢钓鱼。
俩娃娃大呼小叫把鲤鱼摘下来扔鱼篓里，开心的像是自己抓到大鲤鱼。
又钓了两条鲫鱼，收起鱼篓把鱼竿塞进丫头怀里，伸手朝浅滩挥挥手，水里哗哗响连续飞出许多又大又肥的田螺进草篓……
“你帮了我的忙，我要请你们俩吃鲤鱼，把田螺带上，你们根本不会做美味好吃的田螺。”
拎鱼篓走前面带路。
姐妹当中的姐姐呆了一会儿似乎下定决心，一手抓鱼竿一手拉妹妹追上某白脚步，边走边抬头看这个神秘好心妖怪。
白雨翘起嘴角，觉得这一年半载也许会很有意思。
没问俩孩子家里还有谁从哪里来，全都是废话，这模样根本不像是还有家人，至于家乡啥的更没意义，估计记忆中的老家还没有山坡土洞来得亲切，一大俩小安安静静赶路，走得很慢。
姐姐不时抬头看向前面高大背影。
在她眼里白雨很高大，比那些络腮胡子坏蛋还要高大。
很香，跟在身后能闻到一股特别清香，有点像是春天花草香味儿，可香可香，更多感受到的是安全感，特别特别安全。
难得天上乌云散开露出温暖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脚丫走路不再冻脚。
推开篱笆门，把鱼倒进木桶里养活保鲜。
进屋，俩丫头第一次感觉温暖，仿佛茅草屋里是另一个世界，软绵绵大床被吸引大眼睛注视，床边桌子剩下甜点香味儿扑鼻，衣架厚实棉衣看起来就很暖和，眼花缭乱调味品锅碗瓢盆，房子虽小却像是神仙住的地方……
施法术往浴桶里装水，加热，准备好肥皂还有软软白毛巾。
“吃饭要讲卫生，水是热的，你俩进去先洗澡再吃饭，洗澡前先吃这个。”
俩药丸放到小手里。
“什么药……”
“儿童专用打虫药，生吃那么多田螺不干净食物对身体不好，吃下去洗个澡，我请你俩吃酸菜鱼。”
拿出新买的粗布。
把自己穿的一套棉衣拆开快速改成两件小棉衣棉裤，缝制新外套。
丫头犹豫一阵吃下药丸，悉悉索索脱掉脏兮兮破衣服钻进浴桶洗澡，温热清水让俩孩子很舒服很快放下戒心，一边泡澡一边趴在浴桶木沿看妖怪做衣服。
很快做好两套衣服摆在浴桶边，白雨来到灶台前生火剁调料，做菜时嫌头顶围布麻烦直接撤掉，露出俩雪白龙角。
“为什么要洗澡……”
“因为洗干净了肉才好吃，下锅方便。”
姐姐被吓得完全呆住。
“开玩笑别害怕，卫生很重要，再说过年前洗个澡可以洗去霉运来年更好，用香皂擦身子洗完更干净，圆圆的那个就是香皂。”
浴桶里，大一点的姐姐拿起香皂使劲儿往自己和妹妹身上蹭，似乎想洗掉霉运……
第五百九十四章 年底
白雨不知道为什么会救人。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出山遇见那个叫芸儿的女孩，白雨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没能出现，如果当时阻拦不让她出嫁，如果……
没有如果，一切回不去从前……
换上新衣服的两个女娃有些不太适应，坐在板凳上看白雨叮叮当当炒菜烹饪，铜锅咕噜噜冒热气，鱼香快要把俩丫头口水馋出来。
油灯照亮小屋子。
热气腾腾水汽看不清，只能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衣裙长发身影在水汽中忙碌。
鱼肉切好挑出鱼刺放进锅里加调料。
俩丫头很久没吃过如此喷香美食且腹中饥饿，很有可能大口吃下去被鱼刺卡嗓子，既然做事就要做到底，挑出鱼刺又不是难事，况且这样做酸菜鱼更好吃。
鱼锅咕嘟嘟，又把田螺清理洗净减掉尾部……
哗啦啦~
爆锅热油和香料的味道飘满小屋。
炒田螺加入紫苏味道更香，热油爆锅放进田螺翻炒，差不多了再往里放其它调味料，拿出盐巴敲掉一小块扔锅里，差不多之后加水用热火炖煮放一边，利索收拾小木桌准备碗筷，动作娴熟。
酸菜鱼连同小火炉一起放桌子上，此时田螺锅里的水差不多半干。
盛盘，田螺要趁热吃。
“鱼锅再热一会儿，先尝尝田螺。”
要不是大丫头看着估计小丫头早就伸手往嘴里塞，听到白雨让吃立刻抓起一个放在桌子上用小石块砸碎，捡起肉放嘴里……
某白无语又心疼，不知以前多少次用这种方法生食田螺。
好吃！还是咸的！原来做熟之后田螺真的很香很香！
寻常人没有经历过那种日子很难去想象食物生吃是什么味道，更无法想想咸盐带来味觉上的享受，长时间营养不良缺盐本能的想要吃盐，就像是动物会挑含有盐分的泥土岩石舔舐，本能的喜欢盐。
白雨翻个白眼。
“方法不对，吃田螺讲究个爆发力，跟我学。”
某吃货标准示范，一时间小屋里想起吃田螺吸允声，学会之后发现味道真的很好，食欲大增。
白雨觉得吃田螺就是吃那种市井烟火气息，做不到优雅绅士却可以自得其乐做真实的自己，心急气躁吃不得田螺，吃的是田园乡野情怀那份儿妙趣，嘬一口，品其中滋味儿，悠然自得。
心情好了，哪怕嘬一口发现是空壳也不在意，乐乐呵呵小自在。
鱼锅可以吃了，又是一阵呼烫吧唧吧唧猛吃，丫头不会用木筷好在某白准备有小叉子，香喷喷鱼肉搭配白米饭，世间乐趣不过如此。
“你……真是妖怪么？”
“昂~”
“妖怪吃人么？”
“妖怪有好多种各不相同，例如有的吃素或者只吃花粉，还有的是树妖花妖有水或泥土就能存活，人又不是啥灵丹妙药，不好吃。”
“那……姐姐一定是不吃人的妖~”
“哦？你怎么知道？”
白雨玩味的看着大丫头，仿佛是幼童找到一条好玩小虫子满脑袋坏心思。
“你那么好，吃人妖怪都是坏蛋~”
对面，某白露出尖牙显出鳞片，最神奇的是头发变成雪白银发，外表绝对食肉凶兽特征，很吓人……
俩丫头石化呆滞，嘴里鱼肉掉桌上也没注意到。
扭扭脖子变回原样继续吃饭，夹起鱼肉放碗里吹一吹，轻轻一咬鲜嫩美味。
“放心~留着你俩过完年再吃~”
妹妹没听懂白雨说些什么，现在她只懂得好吃不好吃又或者好人坏人，姐姐看了看桌子对面那个享受美食的妖精，脸上笑出小酒窝，一点也不害怕，继续往饭碗里扒拉鱼肉喂妹妹。
在这个萧瑟腊月，小小茅草屋热气腾腾香气弥漫。
白雨收留两个小丫头，不是免费的，丫头需要用自己力所能及的劳动换取好生活，不想教她们俩学会不劳而获。
吃完饭，大一点的姐姐洗刷碗筷擦桌子。
用某白的话来说就是你们吃了我的饭得付钱，没钱可以用工作偿还，省得还要自己亲自打扫卫生洗碗刷锅，虽然有分身，可分身也要打个响指才能出现，很累的。
从此，来自南荒某妖兽非常无耻雇佣童工……
其实活不累，全是琐碎小事儿。
妹妹已经睡着了，新做的床和软绵绵厚被，大丫头还在擦桌子清理菜板，屋里热，累的满头汗水也不肯歇歇，很倔强……
懒蛟睡着呼吸均匀时不时伸伸腿，完全忘记灶台边刷锅的小女娃。
许久，干完活吹灭油灯，丫头小心翼翼上床和妹妹挤在一起，舒适温暖没有潮气，被子香香软软的，感觉现在的一切都不真实，如果不是身躯劳累疲惫还以为在做梦，躺下抱紧妹妹依偎在一起，沉沉睡去，许久以来第一次真正舒舒服服睡觉……
腊月三十，除夕。
茅草屋门口贴上大福字和春联，都是俩姐妹在干活，踩木墩踮起脚尖才勾得到。
找了个时间，姐姐跑回地洞把那几块藏在稻草里的饭团和点心找到，小心翼翼捧回茅草屋，她很小，却与野兽一样懂得不能浪费食物。
回到小院，看见妹妹坐在门口小板凳抱盆吃零食。
妹妹年纪小，姐姐只能用自己瘦小肩膀扛起所有工作，她珍惜现在吃饱穿暖有地方睡的幸福生活，吃苦受累毫无怨言，想不到洗菜洗衣服用的都是热水，那个木盆里的水仿佛永远也倒不空，倒掉没多久又会变成满满一盆水。
“把这个吃下去。”
白雨递给丫头一颗药丸，闻起来味道辛辣。
丫头毫不犹豫吃下去。
“丫头，这可是毒药，传说中的七日丧命散，江湖独此一份儿，味道咋样？”
“白姐姐，你笑话一点儿也不好笑。”
“为什么你觉得不是毒药？”
某白感到好奇，小屁孩也能分析出药物是否有毒？
丫头盯着白雨那双略带妩媚的好看丹凤眼，小嘴微笑，完全不相信药丸是毒药，孩子虽小有时候直觉特别准。
“因为你的眼睛不会撒谎~”
“……”
难得撒谎居然被孩子戳穿，丢尽蛟脸……
第五百九十五章 买卖
过年了。
南吴王室愁云惨淡没心思大肆庆祝，诸多权贵关起门来照常玩乐。
白雨和两个小孩过了个热乎乎除夕夜，一锅饺子一桌菜，没有烟火爆竹也没有熬夜守岁，吃饱喝足上床睡觉，小小油灯照亮灶台，丫头蹲在灶台上低头弯腰辛苦刷锅……
本来白雨打算自己洗碗奈何丫头不同意，非得亲自动手。
干完活，夜深人静。
拿起玉瓶倒出来一颗药丸吃进嘴，喝口水咽下去。
药丸是白雨特制给丫头吃的，长时间浸泡在冰凉水里捞田螺对骨骼肌肉有很大影响，会患上风湿病和关节炎留下病根，药丸能够祛除病痛养护身体，但是需要多干活运动让药力尽快融入肌肉骨骼。
吹灭油灯脱掉外套悉悉索索上床。
小床不大，刚好够两个孩子挨在一起睡觉，暖暖的。
临睡前，姐姐看了眼蔚蓝月色下大床被窝里那个好看长角妖精，嘟囔了一句缓缓入睡，小茅草屋安静……
有了小跟班的日子很舒坦，不用考虑叠被洗碗刷锅。
某白从此过上了没羞没臊的地主阶级堕落生活，俩丫头中的姐姐倔强坚韧勇敢无畏，总之一切优秀品质都能在小小身板找到，原本只打算照顾姐妹俩一段时间的白雨改变注意，决定认真教导。
……
春暖花开草长莺飞。
小桥流水杨柳，遥看楼台烟雨，春雨润物细无声，天蓝水绿时节莺啼舞燕好一幕春到人间，山坡大树小小院落欢声笑语。
过完年七岁的大丫正在修习纯阳诀，虽然修炼不出修为但是可以强身健体。
修行资质一般却拥有适合道门修炼的道心，尤其适合紫虚剑修一脉，倔强坚韧不认输，天生剑修苗子，某白懒惰不愿收徒干脆让其称呼先生。
练了一会儿功，起身收回晾衣绳衣物。
白雨推门而出，一身粗衣并粗布缠头遮住双角，手持横刀伪装成江湖客。
“叶子，跟我去城里看热闹，小叶子在家睡觉，咱俩去~”
俩孩子没名没姓，很正常，穷人名字要么一二三四要么哎嘿嗨又或者直呼那个谁，颠沛流离谁还顾得上姓甚名谁，叶子让白雨帮忙取个名字，某白一抬头看见大树落下一片树叶于是取名叶子，小的就叫小叶子。
“哎~”
叶子背起竹篓跟上，看起来竹篓比她还大，远远看去会以为竹篓成精自己走路。
于是，一个妖兽和一个会走路的竹篓下山。
“先生，我们进城是去吃坏人么？城里坏人好多~”
“一看就知道你没吃过人，其实吃人呢大人味道一般老人味道发材，最好吃的是年轻人和小娃娃，尤其六七岁小女娃味道鲜嫩好吃的不得了~”
某白肩扛横刀感受春风心情不错。
叶子翘起嘴角上嘴唇嘁了一声，嘴上天天说吃小女娃也没见真动手，明明是个善心偏偏嘴上装凶狠，好吧，咱配合一下。
“我好害怕呢~”
说完还翻个白眼，时间久了她清楚知道这位先生有多无聊。
“叶子啊，你这个害怕很敷衍，要时刻记住先生我可是凶兽呢~来，再害怕一个给我看看，要声情并茂那种。”
叶子努力维护某妖精在她心目中高大形象，结果维持不到三息又轰然垮塌。
“先生，我们进城做什么？”
“看戏。”
“看戏？还不如镇里花鼓好看~”
“去看看就知道喽，记住别一惊一乍的，不知道还以为咱俩是乡下进城土鳖呢，要沉住气，实在不行冷脸不说话装深沉也行。”
一个落魄女刀客，一个会走路的竹篓，奇葩组合晃晃悠悠下山进城。
田地灌溉插秧，水渠里的清澈泉水流淌进水田，水牛摇晃尾巴一步一步拉木犁，男人挥舞枝条大声吆喝，女人们头戴斗笠挽起裤腿弯腰熟练插下一株株嫩绿秧苗，东南乃产粮地，耕种不可荒废。
鸟儿叽叽喳喳蝴蝶飞，泥土青草芬芳扑鼻。
路过镇子时在没有人上前询问是否嫁人，年后吴王再次征召青壮入伍北伐，青壮不够，五十岁以上老者来凑，甚至连十三岁男孩也不放过。
为了富贵王权和人间繁华不惜焚尽百姓最后一滴血，至于什么发展壮大没人在乎，帝王和权贵想的只有利益，死的人多了就会用一将功成万骨枯来推脱，反正后人只会羡慕成功者无人在乎万枯骨。
晃晃悠悠进城，叶子紧跟白雨身后小手抓住衣角不撒手。
进城乃是为了来王宫门口看热闹。
买两份发糕，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蹲在王宫外路边摆摊卖杂货，有伞也有环首刀和乐器，看街上人来人往卖呆。
南吴王室快要完蛋了，而每个王朝覆灭之前都会涌现出几位杰出臣子和武将，犹如火把照亮末代王朝最后黑暗。
王室覆灭与人将死很类似。
消逝之前都会出现回光返照或者说王朝气运最后的燃烧，许多人去世之前忽然面色红润气息正常似乎痊愈，实际是死亡之前将体内最后生机以最快速度爆发消耗一空，生机消耗尽便是气绝身亡之时。
王朝也一样，气运庞大难免在最后覆灭之前会有所盈余。
这时候气运就会自行分润催生几位臣子将军，妄图借机重新崛起，实则气数已尽无法避免覆灭，许多朝代平时没有铮铮臣子崩溃时忽然出现绝代强者辛辛苦苦力挽狂澜，气运挣扎使然，千古名臣猛将不惧生死呕心沥血，奈何依旧挡不住江水东去。
白雨想要看看可否挽留这等经天纬地之才。
阳光温暖舒适昏昏欲睡……
城门大开，文臣武将陆陆续续退朝而出。
来了！
第一个遇到的是位面色悲戚末代武将，浑身伤疤历百战，面有晦气，面相来看最近遭小人陷害郁郁不得志，末代名将肯定逃不脱小人挤兑前途晦暗，时也命也。
“瞧一瞧看一看~千金难买是前路~”
落魄武将脚步一顿，心有所感看向街道旁小小摊位。
脚步缓慢走到摊位前，看了眼比竹篓还小的叶子最后目光放在白雨身上，冥冥中觉得自己该买些什么。
第五百九十六章 前路
有顾客上门，要微笑服务。
“这位将军步履生风一眼便知定是人中猛虎，小小摊位只卖前路，将军还请想好买哪一件货物回家，童叟无欺货真价实，拒绝讨价还价。”
白雨热情招呼买卖，实际上刚刚听到招呼买卖的只有这位武将自己。
“前路……”
武将默然，头上发丝未老先白面憔悴，说出前路二字倍感苦涩。
冥冥中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要买一件货物，说起来很奇怪，那么多精美奢华店铺没甚兴趣偏偏来到这小小地摊跟前，似乎关系前途命运。
想到命运又感心头滴血，朝中贪官佞臣党同伐异陷害异己，北地炎军压境朝中依旧不肯放弃党争。
“唉，前路何在。”
低头看货突然眼前一亮，虽然没碰到但一眼便知环首刀的锋利。
好刀！
武将蹲下拿起环首刀左看右看面露欣喜，如此好刀正适合军阵冲杀，比宝剑更好用，出身军伍的武将不喜花里胡俏宝剑更喜欢刀，没想到在这路边小摊能有此奇遇，当真有幸。
“姑娘，刀卖否？”
白雨默默叹气，抬头看了武将一眼。
“将军要买的可是来日前路，你真要买这把刀？请三思。”
环首刀，刚正勇猛威武不屈，落魄将军仿佛从刀上看见自己的影子，想起一次次抵御外敌孤军奋战，相熟兄弟弃尸荒野有家难回，自己拼死搏杀活得残命却被朝中奸佞嘲讽攻击，一路走来无人相伴，已心生死志。
白雨不希望他买刀，刀意味兵煞，将来可能会为了南吴王朝奋战流尽最后一滴血。
叶子吃下一口发糕大眼睛注视摊前对她来说强大的人，又扭头看了看地摊那把刀，不明白妖怪先生做什么。
落魄憔悴武将咬牙！
“我决定了，就买刀，请问宝刀售价几何？”
“罢了，将军飞蛾扑火我又怎好漫天要价，只是不能破坏规矩，一两银子足矣，小本买卖概不赊账。”
“一两银子？姑娘恩情方某谨记在心。”
递过一两银子，落魄武将买走属于他的前路，手捧环首刀爱不释手，独自一人牵着老马渐渐远去，他选择与南吴王朝共覆灭，很蠢，但是不肯放弃的精神值得尊重，每个生灵的梦想追求不同各有各的志向。
孤零身影走远，身边仅有一匹老马……
叶子看见妖怪先生又拿出一把刀摆摊，唉声叹气观望朝臣武将。
摇摇头继续做买卖。
“千金难买是前路~瞧一瞧看一看~”
大部分朝臣听到的是随意卖货，且身份地位不允许他们靠近这等路边摊贩，小贩一向没甚地位，自命清高的朝臣们虽然家族买卖无数却张嘴闭嘴清流高尚，一边花着经商得来的银子一边斥责，真是无法用语言描述。
某位大臣有所感应看过来。
就见其一身朝服整齐干净颇有名臣风采，面容棱角分明长须美鬓约四五十岁，眼神清澈无奸诈油滑又似有大智慧在身。
并不是说正直之人不奸诈就玩不过奸臣，更要看有大智慧否。
奸诈毕竟是雕虫小技小聪明，面对大智慧者犹如萤火与皓月之间的差距。
礼貌告别同僚，那位大臣挺胸抬头走到摊位前，当白雨抬头时为容颜所惊又很快恢复平静，并无霸占美女恶劣行为。
“敢问所售何物？前路又是怎个说法？”
“货都摆着呢，选择何种货物相对应不同将来，全在一念之间，我卖的可都是货真价实罕见宝物，功能各不同。”
“如此神奇……”
很奇妙的感觉，明明听起来像是个江湖骗子忽悠人，偏偏这位大臣选择相信，那种玄之又玄的神秘感觉很是奇妙。
他很聪明，很快明白了各个商品所代表的意义，货物小，含义重。
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
毫不犹豫弯腰伸手抓向那把环首刀。
忽然，大臣双手即将摸到刀柄时顿住，浑身颤抖呼吸急促犹豫挣扎，面色煞白后背冷汗湿透衣襟，可是数次想要抓住刀柄都没能真的下手，手掌青筋毕露颤抖，不自觉双眼圆睁咬牙切齿想拿起刀……
叶子不自觉往后挪动。
白雨叹口气，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坦然面对死亡，尤其可能祸及家人。
“放弃吧，其它货物也不错。”
弯腰颤抖挣扎不定的大臣徒然噗通一声跪地，面对那把环首刀泪流满面低声强忍抽泣，哭得伤心欲绝，他最终还是没能和那位将军一样选择刀兵，或许家族牵连太多，又或者真的不想死……
“我无颜……”
白雨依旧尊重他的选择，换做其他人坐在这个位置不一定做得比他好。
伸手捡起油纸伞递给不顾形象压抑抽泣的大臣。
油纸伞有防护躲避之意，买了伞，意味着选择了将来南吴王朝覆灭时携家眷隐退山野田园避灾，虽逃避却也未投敌另觅新主，更不能再次掀起战乱企图复辟，算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决定。
“伞价一金，比平时略贵。”某白诚实相告。
大臣并未言语，拿出手上金饰递给白雨并接过油纸伞，踉踉跄跄起身离去……
怀里紧紧抱住油纸伞不愿松开，上了马车，马蹄远去，车内传出呜咽压抑痛哭，路边小摊又多了一把伞继续做买卖。
叶子不明白妖怪先生到底卖什么，反正那些厉害大人物都来买东西，可是先生赚了钱为什么还不高兴？
没多久又来一桩生意，是个服饰华贵的王室宗亲。
这货面对货物挣扎犹豫没多久，弯腰拿起竹笛乐器自嘲苦笑，乐器意味将来继续歌舞升平享受生活，王朝覆灭在即，若想继续奢靡生活无非是选择投靠强敌保住地位，这一次白雨收费百金。
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位大臣和武将，除了一个选择油纸伞其余皆选择环首刀。
最后一人怀抱环首刀坚定离去，白雨卷起摊位收摊，该来的都来了其余人没资格买东西，看也看了问也问了，脚下的路是自己选的，结局已定。
“先生，这么早就回去？”
“回去吧……”
第五百九十七章 初夏（过节更一章抱歉）
夏雨绵绵。
自从某蛟停留暂居，南吴都城降雨明显增多。
白雨已经尽力维持晴天还要谨慎避免溪流不要发洪水，可每次睡着之后会不自觉运转天赋勾动天气，本能的催雨制造山洪，为此叶子经常吐槽天气。
“今天又下雨……”
小身板爬上灶台刷锅洗菜板，毫无怨言包揽所有劳动。
妹妹小叶子在习字，一笔一划认真书写，只不过书写的并不是繁体字而是简体字，某白太懒惰，繁体字笔画太多书写麻烦用起来太费劲，果断使用领地学府标准教导简体字，如此一来既省力又省笔墨纸张。
叶子洗干净瓷碗放好，舀一瓢清水喝两口解渴。
“小叶子，先生去哪儿了？”
“先生说出去一会儿，好像又去大树那边~”
小叶子嘟嘟脸，几个字又写错了，读书写字总是太难太难……
“我去看看。”
撑开一把油纸伞，另一把抱在怀里出门跑向大树，远远的看见树下有个长发白衣身影一动不动，叶子很确定先生真的是丝毫不动，曾经有次坐在院子里发呆，整整一天除了发丝摇晃连眼睛也不眨。
画风怪异，就见一把漂亮油纸伞在跑，身板小几乎看不见。
在竹篓精之后有种油纸伞成精的错觉。
小心避过积水蹦跳跑到篱笆院旁边大树下，树叶滴水打得油纸伞蓬蓬响，叶子绕过树干来到面朝城池那面，大树倾斜粗壮树干遮住雨水，树根泥土还是干的。
“先生，你又忘记带伞了。”
许久未动的白雨低头看见纸伞精递给自己一把伞，笑笑，伸手摸了摸小脑袋。
撑开纸伞继续发呆，丹凤美眸透过阴雨看见不一样画面。
其实此刻白雨正在观察南吴气运，从另一个角度看戏，看王室和强权贵族如何在末代演绎权谋心术，看看那些权术行家如何在短时间内施展手段为自己和家族改变前途命运，站在局外看得更清晰。
属于南吴王室的气运竭力抵抗北方炎国威胁，然而最大威胁却在城内……
白雨清晰看见南吴王室气运被城内灰暗邪气纠缠啃噬，很明显，在南吴这艘大船倾覆之际依附其上的寄生物开始考虑后路，当然，平日里口号一定要震古烁今悲伤欲绝，做一副铁骨铮铮忠臣模样，实际毫不犹豫松开沉船选择新的大船继续寄生
时代环境所限换成谁在那个位置都一样。
“可能……南吴覆灭将会提前……”
冷雨凄凄愁云压城，锦衣使者携重礼脚步匆匆。
南吴的贵族们已经开始联络炎国权贵寻求庇护保住地位，最常见的便是联姻，最近一段日子城内许多贵族家千金小姐与炎国权贵子弟定了婚事，亡国之际裁缝铺却生意火爆，不得不说世事神奇。
“叶子，想进城看看么，我领你去见识什么才是真正世界。”
“带妹妹么？”
“她还小看不懂，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类幼崽，或许能看明白人间真相，很残酷，却是无法逃避的事实。”
“不，我早就看明白了，人间多魔鬼。”
白雨诧异看了眼叶子，不足七周岁营养不良头发枯黄身材瘦小，才想起她之前保护妹妹艰难求生颠沛流离，早已见识人间冷暖。
“那你到底去不去城里玩？”某白问道。
叶子点点头。
“去，反正在先生身边我谁也不怕，几时走？”
“现在。”
挥手把一块鳞片扔到屋里，很是随便的布置两个简单阵法防护小院，然后撑伞晃晃悠悠下山，身边跟着个会走路的油纸伞。
为了能在雨天轻松赶路特意拿出一大一小两双皮靴，走路方便不进水。
双眼看到的只有混乱。
暖春的安逸和耕种喜悦消失不见，水田杂草丛生无人打理，山下小镇家家白纸幡，逃回来的人说初春征召的那一批士卒在一场大战后全军覆没，再也没人询问可曾婚配家住何处，人都没了，留下一群风烛残年老人和无依无靠孤儿寡母。
家里父老乡亲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朝着当初亲人远去的方向声嘶力竭呼唤魂归来……
还活着的人谈论最多的便是各种谣言。
有人说主将战死全部沦陷，可能明天就打到这里，最好今天赶紧走。
也有人说炎国的**喜欢吃人肉，手下军队更是用人当军粮，好几座城池被吃光，是魔鬼转世。
传闻吴王和贵族们早就跑了，城里是空的，大家赶紧去抢银子……
谣言四起人心惶恐，根本无法弄明白谣言真假。
一路朝城池走去，到处都是关卡和兵卒，搜查过往之人是否有炎国细作探子，检查货物当中是否携带兵刃箭矢，顺便暗地里搜刮油水用于酒馆青楼窑子享乐或逃亡。
检查目标以男性为主，孩子和女人不予太多关注，偶尔遇到貌美女子会嘻嘻哈哈调戏一番，普通士卒倒也不敢光天化日行不轨。
白雨懒得浪费时间排队，伸手抓住举着比自己还大油纸伞的叶子。
“站稳。”
“什……啊！”
叶子就觉得眼前一花头晕目眩出现在城门近处。
“记得闭上眼睛，不然会头晕恶心。”
“先生，你应该早点儿说……”
“非常抱歉我给忘了，多谢你的提醒，下次就不用再说了。”
“……”
城门前设置拒马路障盘查更严，百姓走两侧，城门洞道路中间是留给贵族用的，白雨手牵叶子径直朝贵族专用通道走去，畅通无阻进城，仿佛所有人都没看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路过。
城内还真是……萧条。
大部分店铺关门歇业主人不知去向，粮食铺子门口排满长队大喊大叫怒骂商家黑心趁乱涨价，地痞流氓以及所谓黑帮四处流窜。
不时有背着信字令旗的信使快马加鞭疾驰跑过，马蹄踩踏石砖嗒嗒响。
白雨领叶子在城内闲逛。
转来转去走到城内贵族居住的街区，来到一座挂纸幡白灯笼残破府邸，从门口装饰细节来看是一位武将。
当初第一次卖出去的那把环首刀捧在一个年轻人怀里。
年轻人披麻戴孝……
第五百九十八章 亡魂
自古真正英雄难有好下场。
末路将军遭受冷嘲热讽默默百战死，尸骨未寒无人问津，偌大府邸只有年轻人和喂马老仆为将军守灵，宅院冷清，往日亲朋无人上门悼唁。
雨天潮湿，烧纸浓烟在院里徘徊，似乎亡者放心不下阳世不愿离去……
跨过门槛进屋收起纸伞熟练抖落雨水，叶子跟着做同样动作。
年轻人起身，老仆口齿不清只能他亲自待客。
“您是……”
“过客，来看将军最后一眼。”
认真看了看年轻人面相，确认是将军儿子。
灵堂简陋薄棺一口，略显凄凉，白雨并未上香或烧纸，是为了将军好，真要那么做了恐怕逝去的将军承受不起蛟龙一拜，更是小心翼翼收敛气息省得冲撞亡魂。
白雨龙眼通阴阳，看见落魄将军站在棺材旁唉声叹气，有的人死了怨气冲天各种愤怒，有的人死后平静淡然。
亡魂再次看见路边摆摊卖刀白衣女孩，面露惊讶。
某白让叶子上前烧些纸钱，总不能让英雄寒心，小丫头笨拙往火盆里扔纸，被灼热火焰烤的连连后退。
“你爹是个好人，别怨他。”
年轻人气哼哼扭头，眼圈红肿努力压抑不哭。
“好人？英雄？好人有什么用！当面说他是英雄是楷模背后却说他是个傻子！根本没人在乎！”
越说越难忍愤怒悲伤，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孩，努力控制表情不咧嘴。
棺材旁，落魄将军望着儿子面露迷茫……
或许白雨是第一个上门悼唁的外人，又或者年轻人被那些冷嘲热讽的人伤透心，边哭边大喊大叫发泄情绪。
“我爹只记得他是一个将军！却忘了他还是一个父亲！”
“英雄有什么用呜呜……我卖了娘亲遗物才有钱买棺材……玉佩值五十两只给我十两！不卖就打我！这就是他保护的百姓！”
“胡家要解除婚约，董大人赖账不还钱，田产被无缘无故收走专卖，过些天王宫还要收走府院……”
“他们骂我爹，我就和他们打，可是人多打不过……”
“我不要英雄只要我爹活着……”
发泄一通，年轻人呜呜咽咽抽泣，棺材旁，白雨亲眼看见落魄将军亡魂蹲地双手抱头哽咽。
无话可说，很难用言语劝导，安慰说得再多都是废话。
“等我一下。”
白雨领叶子撑伞出门，双眼透过层层迷障锁定某处，带着越来越迷茫的叶子快步出门，去做一件力所能及之事，总要有谁来做，站着废话不是白雨的风格。
认真讲道理和气友善拿回玉佩，过程很暴力。
没过多久晃晃悠悠回到将军府邸，把玉佩还给年轻人。
老仆微笑，高兴的看着将军之子手捧玉佩泣不成声，没注意到神秘白衣女孩正在和将军亡魂对话，听不到也看不到。
“你已经死了，什么时候走？”白雨淡淡问道。
“你……你能看见我？”
将军感到不可置信，这是他死后第一次有谁看得见他还能说话。
“我很早就劝过你不要买刀，你还是选择了这条路，怎么样，面对儿子指责是不是迷茫失落不知所措，后悔了么？”
“我……我……不知道……”
将军很痛苦，想要坚持信念却发现一切都是笑话，就像他儿子说的那样，当面称赞背后冷嘲热讽骂傻子，根本没人在乎。
一阵沉默无言。
“走吧，你儿子命不错用不着担心，再耗下去对你不好。”
英灵无奈叹息。
“多谢仙子，老夫去也。”
最后看了一眼年轻人，落魄将军转身走向黄泉路，身影在黄沙中越来越淡……
突然，将军的儿子心有所感仿佛看见一个熟悉的苍老落魄背影越来越远，心中痛楚，萧瑟身影孤独可怜，猛地大喊。
“爹……你永远都是儿子心中大英雄！将来我会把爹的事迹告诉子子孙孙！以您为骄傲！”
黄泉路佝偻背影猛地一震，回头看了眼阳世哈哈大笑消失。
白雨嘴角微笑，默默送给老将军一个祝福，不能让英雄心寒，英雄不是挥兵打天下的猛将，不是位于万人之上成名人物，也不一定是义薄云天武林好汉，英雄往往默默无闻或者不被人铭记，可能是强者，可能是弱者。
年轻人发现神秘女孩领着小丫头撑伞出门，旁边桌子放了个包裹。
包裹露出一角，里面金条闪闪发光……
“姑娘~你的……”
抬头看去已走远，白雨和叶子晃悠悠离开将军府继续闲逛，看寻常百姓惊慌焦急，看贫民窟依旧懒散无所谓，看贵族子弟忙碌奔走勾连。
可能世界上最不怕战乱的就是贫民窟那些贫民，当一无所有的时候你会突然发现好多事根本不必担心，也许炎国打来说不定能够改善一下生活。
“先生，我们去哪儿？”
“当然是找个地方避雨，运气够好能看看大户人家千金小姐~”
叶子翻个白眼嘟囔先生可能又犯傻……
一大一小溜溜达达来到贵族街边找个挡雨旮旯坐板凳看戏，看小轿和马车来来往往，最近一段时间贵族们像扎了鸡血似的十分活跃，连那些退隐幕后颐养天年的老家伙也不得不蹦出来忙碌操心。
没等太久，一支几十辆马车组成的车队缓缓路过。
当初那位买纸伞的大臣终究选择辞官返乡，物资颇多，还有十几房夫人小妾，某白把注意力更多瞩目那些千金小姐身上，通过热感应准确扫描体态特征品头论足……
大臣骑马手持纸伞缓缓走过，并未看到某摊主。
“南吴要完喽~”
将军身死大臣还乡，剩下一些勾心斗角之辈操纵时局，快了，等这场戏落幕就能再次增长修为，还真是让蛟期待。
举目北望，炎国气运压境南下……
姜勉再次发兵南吴，经历彻底整顿肃清后的炎军战力更强，摧枯拉朽攻城略地，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前锋大将竟然是南吴人，岳城乔家乔瑾，巾帼不让须眉。
事实证明乔瑾更容易让南吴兵将信服，蚩邙人一事许多人令许多人暗中不满，半推半就便投降乔瑾。
打着打着，乔瑾发现自己这个前锋的兵力甚至比主力还多……
第五百九十九章 守城
回到茅草屋小院，小叶子趴书桌上已睡着。
一路闲逛，叶子情绪不怎么高，回到熟悉温暖的茅草屋才变得开朗，跑到屋里努力把满脸口水的小叶子抬到床上，轻轻擦净小脸，趴床前静静看妹妹睡觉。
某白也蹲下看小叶子。
“先生。”
“嗯？”
“以后……我们再也不下山好不好，洗衣打柴我来做~”
闻言，白雨伸手摸了摸叶子枯黄头发，叶子眯起眼发出舒服哼哼声，像是个小流浪猫，孩子经历太多不好的事情容易产生避世心理。
“生而在世身不由己，许多事避无可避，莫说人，连妖怪也做不到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叶子情绪低落。
再次摸摸小脑袋，毛茸茸的摸起来很舒服。
“叶子，要坚强，你还要照顾妹妹，世间有善有恶习惯了就好。”
白雨开始做晚饭，洗碗刷锅归叶子负责做菜做饭却是某白的事儿，总不能指望一个七岁丫头做出美味食物。
去山下荷塘里挖出鲜嫩上好莲藕，挖之前确认没有荷花精。
莲藕洗干净削掉外皮从一端切开，拿出泡好的糯米用筷子一点点塞进莲藕，这是个慢工精细活，叶子瞧见好奇跑来帮忙，挽起袖子好奇学白雨塞糯米，完成后用细木签把切掉的莲藕固定住。
很快准备好一大堆塞了糯米的莲藕。
没错，某白要做桂花糯米藕，糯甜，桂花香气浓，软绵甜香，不要阻止一条吃货对美味食物的孜孜追求，忙碌的生活总要小憩享受片刻幸福。
翻出桂花红枣红糖，目前只能找到这些调料，虽然做不出最好但也差不到哪去。
叶子此刻完全成了小跟屁虫，屁颠屁颠帮忙烧火添柴，脸上被烟熏得乌黑，大眼睛乌溜溜紧紧盯住咕嘟嘟冒热气砂锅，桂花特有香味儿完全俘虏了小吃货。
砂锅在茅草屋旁边棚子里，天色渐暗，灶台炭火劈啪燃烧散发热量……
起锅，切成片摆盘。
不用特意叫醒小叶子，把桂花糯米藕放到小鼻子跟前瞬间精神抖擞爬起来，一大俩小围坐木桌吃美味。
炎国大军连夜南下，攻克一城又一城。
几百年战乱早已让百姓忘记曾经同属一个帝国，虽然服饰相同语言文字相通，甚至连姓氏和书籍都一样，但心底还是对王国之外的人本能敌对，这些个诸侯王军阀坚持不懈分化取得很大成效，生生拆散唐帝国留下来的遗产。
炎军势不可挡，许多地方象征性抵抗一下然后投降，接收领土重新安排官员，又涉及到利益划分，前进速度并不是很快。
听说吴王已经不举行朝会了，因为文武百官根本没人去。
诸多权贵已经摆明抛弃王室准备登上新船，几位末路名臣大将死的死散的散，据说还剩一位老将守城墙。
白雨隔着老远仿佛能听见王宫里吴王谩骂，除了自己谁都骂。
借酒消愁等末路，最后压榨出来的兵力投降的投降散的散，除了城卫军再无兵力，即便想要征召也招不来，没有贵族配合什么也做不了。
风雨飘摇，山坡草庐宁静安逸……
……
初秋。
秋风秋雨凉，大军压城。
白雨领着叶子坐在城门楼上见证最后一战，用简单幻阵隐藏身形，杂草丛生的城门楼屋脊可以看清全局，秋风凉意弄。
蚩邙人没有再次出兵相助，哪怕赏金再多也不肯来。
墙上守军稀疏士气低落，恐怕此刻正希望那些大老爷尽早投降省得无端丧命。
炎军浩浩荡荡堵在城外，密密麻麻旌旗招展，乔瑾身穿盔甲手持银枪跨战马却面色纠结，望着熟悉的城池不知该如何，就在她纠结不定时忽然城门开了……
厚重城门轰隆隆响，开到一半时突然停住。
白雨好奇，抓住叶子落地站一旁看发生了何事，就听见城门洞里吵吵嚷嚷。
“熊老将军，您也看见了，大王倒行逆施天怒人怨惹来灭国灾祸，我们都是大唐子民，难道您要为了大王让这些城卫军与你陪葬？”
“逆贼！你们这些逆贼！祸乱朝纲不战而降！南吴待尔等如何？背信弃义之徒！”
苍老声音破口大骂，愤怒城内贵族竟敢打开城门迎敌军。
可惜没用，贵族从来不在乎骂名。
“顺应天意而已，熊老将军还是多为家人和麾下将士想想，事已至此何必枉送性命，您看看，即便城门大开炎军也未趁机攻城，此乃正义之师。”
城门洞里有许多说得上话的贵族，头发花白的熊姓将军是城卫军将领，贵族们与老将军吵闹不休。
守军将士沉默不语，事到如今不可挽回，没人愿意白白送死。
说句难听的他们今天战死全都是白死，家里得不到抚恤甚至日后可能被清查，这个时代特点便是没有归属感，包括炎军士卒，百姓只知道皇帝老爷和大贵族们说了算，除非遇到那种不可调和的外族入侵否则谁当大王都无所谓。
“关城门！我才是将军！”
城门附近那些士卒和青壮低头，既没关城门也没继续开城门。
“你……你们……”
熊老将军彻底绝望，明白真的回天无力。
贵族们继续冷嘲热讽，声音在城门洞里嗡嗡回响吵得老将军难受，没人愿意与他一起守城，一切都结束了……
沉默转身一言不发走出城门。
抬头看了看阴暗细雨绵绵天空又看了看对面密集大军。
“结束了……”
抬手抹掉脸上雨水又或者是泪水。
“杀！”
拔出宝剑，沙哑大喊大叫冲向炎军……
年纪太大步履蹒跚没跑多远忽然跌倒摔进泥泞，好不容易爬起来擦脸，顾不得头盔掉落继续大喊大叫冲锋。
浑身泥水白发散乱，所有目光愣愣注视孤独老人寻死。
“杀！”
道路泥泞，没跑多远陷进烂泥，当费力从泥洼里爬出来的时候少了一只靴子，宝剑沾泥不在锋芒毕露，气喘吁吁继续冲，迎面撞向密集长矛……
贵族们目瞪口呆不明白他发生么疯。
满城士卒悲戚羞愧，没人想到熊老将军会这么做。
“不！住手！”
乔瑾大吼下令奈何太晚，军阵前士卒条件反射举起长矛，瞬间，三四杆长矛刺穿老将身躯，这次老将倒下再没能爬起。
一片死寂……
第六百章 拉人入伙
城破了。
最后一根尚存精气神的老骨头战死，再无阻拦。
炎军浩浩荡荡进城直奔王宫，乔瑾没去抢这无上功劳，而是用城墙上掉落沾满泥水的南吴旗帜盖住老将遗体，与跟随她的南吴兵用长矛做担架抬起熊老将军遗体离开。
大势所趋身不由己，老将军一心求死，她能做的只有将其体面安葬。
战死是老将的心愿……
白雨第一次真正目睹了王朝倾覆，不可更改，身为近乎掌管天下龙脉的蛟龙有些事须清楚，龙脉兴落主一方兴盛，只有身临其境才能感受影响。
吸纳地脉产生的龙气修炼，必须要弄明白龙脉对世界的作用。
返回山坡，远远看见王宫燃起大火，醉生梦死半年多的诸侯王点燃王宫焚于火海，哈哈大笑唱歌跳舞，王宫上方残破气运哀嚎扭曲挣扎，终究缓缓飘散。
大火几十里外可见
燃烧中的宫殿轰然坍塌，断断续续伴随咳嗽的歌声戛然而止。
冲天大火浓烟裹挟灰烬飞上天空，燃烧所造成的灰烬漂浮物洋洋洒洒覆盖那些保全地位的贵族府邸，如晦气临身。
尘埃落定。
炎军最终还是没能俘虏吴王。
白雨抽走伪龙的龙气，可让此地再无战乱平静三百年左右。
三百年，足够十室九空的中原恢复唐盛时期人口规模，当年修为低不是蛟龙不敢乱吃龙气，现在，依旧不敢随便乱吃，得挑食……
接下来要去吃南楚和其他小诸侯的伪龙气，走之前先去挖个人才。
大风吹散雨云，天空乌云缝隙洒下阳光并越来越亮，山坡新立将军坟，石碑用剑刻写有将军姓氏名字和军职。
几位跟随乔瑾的南吴士卒互相拜别，脱掉盔甲各奔东西。
长枪斜插，乔瑾站在坟前感到迷茫……
忽然听见脚步声。
看见一白衣女孩领两个丫头走来，最小的丫头不断舔圆圈棒棒，大一点那个背着比她还大的竹篓，像个竹篓精。
“先生，走慢点儿……”
“都说了东西我来拿你偏偏不肯，咋样？走不动了吧~”
抓起竹篓和吃棒棒糖的小叶子，一手一个快步赶路，被竹篓固定住的叶子翻个白眼，再次怀疑先生究竟有多么不靠谱。
乔瑾愣愣注视三个奇葩组合，身为漂亮女孩还敢领孩子外出，那位先生不是一般人吧？
走到坟前把孩子一扔。
发懵的乔瑾指了指叶子和小叶子。
“你的孩子？孩子爹呢？”
“我……我的孩子？”
白雨一根手指指着自己一脸懵，不提别的，难道看不出本蛟外貌如此年轻貌美十六七岁年纪？就算别人这等年纪也不可能孩子六七岁！
叶子放下竹篓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乔瑾，小叶子还在吃糖。
“呃，抱歉，误会了，你们来此有何事？”
“乔将军，首先声明我可没兴趣讨论生孩子问题，只想知道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别担心，纯属随便问问。”
乔瑾苦笑。
“我不会留在炎国任将军，想到处走走，见识真正天下。”
“不如去南荒。”
“南荒？那里全是妖兽和九黎人，去那作甚？”
“你落后了，行走天下靠的不仅仅是武功最重要的是信息，你那都是老黄历，南荒蛟妖王领地飞速发展日新月异，正缺您这么优秀的人才，包吃住薪资优厚还能修行长生，咋样？不考虑考虑？”
叶子觉得某不良先生像极了街头骗小孩的人牙子……
“蛟妖王领地？就是那条蛟龙妖王？岳城时五千不可思议精锐妖兵来自南荒，据说是蛟妖王麾下军队。”
“厉害吧，你去了会更惊讶，习武难以拥有漫长寿命，去了南荒可以帮你修行变成修士，当然，你要担任那支精锐大军指挥官，仔细想想，那是一支多么优秀军队，堪称人间无敌天兵天将，难道你不想有个辉煌人生？”
白雨确实动了拉拢人才心思，领地里没个真正能扛起将军职责的能手，铁球马马虎虎，等妖蛇成长起来再选拔不知要多少年，乔瑾条件非常符合。
因为南吴原因无法留在姜勉麾下，未来人皇即将一统中原甚至对外扩张。
唯一不敢踏入的地方只有南荒。
加入领地是乔瑾最佳选择，好处显而易见还能继续军旅生涯，相信对于一个打小不玩刺绣更不读可笑女经的姑娘来说放弃军旅非常痛苦。
乔瑾认真上下看了看白雨。
“你究竟是谁？岳城大战我没见过你。”
“我？我当然是美名传四海天地间唯一的存在，白蛟白雨。”
说完，撤掉头顶粗布露出雪白龙角，仰头做高傲状，只是……身高没有从小习武身躯修长的乔瑾高，加上小龙角也没她高，这是一件郁闷的事情，总不能变回本体然后朝这个可怜姑娘大吼一嗓子。
听到白蛟两个字乔瑾快速后退半步，伸手握住插在地上的银枪，不过短暂思索后无奈叹气松手。
在这位有着几百年寿命的传说面前，一个武林高手实力微乎其微。
“猛将那么多，为什么选择我。”
白雨没立即回答，扭头看向翻竹篓找东西的叶子。
“叶子，你喜欢其他将军还是眼前乔将军。”
“当然是乔将军~”
叶子回答很干脆。
乔瑾见小丫头如此直白很满意，至少也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和价值，总好过默默无闻，能出名还是很好的。
没想到叶子最后又补了一句。
“我只认识乔将军又不认识其他人，没得选。”
“……”
白雨提起竹篓放叶子怀里，丫头怀抱竹篓站不稳倒退两步被压住，小叶子嘴里叼棒棒糖赶紧上前帮忙推竹篓想要救出姐姐，场面暂时小混乱。
“我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不会乖乖坐在家里刺绣相夫教子，更不会扭扭捏捏做小鸟依人状，我想你也见过我的军队，那五千只是一部分，将来有可能两万三万甚至十万兵力，到时候你将是天下第一强军为数不多的将军。”
并未立刻回答，但是乔瑾已然动心。
“你野心很大。”
“身为白蛟身躯庞大心脏自然很大，怎样，加入否？”
“乔瑾拜见妖王。”
“很好！”
“先生快把竹篓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