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 北天门
冰原上军阵厮杀。
寻常散仙哪有兵团战斗经验，勉强有个阵型，各种法宝法术往前招呼就是，难免互相干扰磕磕碰碰，也正因此才被冰人军团拖住。
嘈杂，动荡，利刃劈砍法术乱飞。
某个散仙江湖经验丰富，总是躲后边瞅机会偷袭。
抓住机会，猛地甩出一根细长紫色绳索，似某种仙藤打造，火烧不坏刀砍不断，犹如一条毒蛇从同僚之间穿过，贴着冰面滑行，以极快速度缠住某个手持冰刀的冰人，死死勒紧！
阴森冷笑，祭出一颗土黄色珠子砸去。
啪~！
土黄色珠子砸碎那冰人头颅。
刚刚还挥舞兵器打斗的冰人哗啦啦碎裂，化作碎冰，那散仙收回绳索和宝珠瞄准下一个目标，冰人太过僵硬，只要找对方式消灭起来并非太难。
鬼祟窜来窜去……
忽然！
沉重庞大威压袭来！
拎着绳索的散仙抬头一看，顿时心底冰凉……
“没道理啊……”
戛然而止。
就见一条足有三百丈长的白色神龙轰然落地，冰原震颤，千余散仙化作齑粉，神仙脑壳硬，但没有神兽鳞片硬，除了几个豢养的妖兽勉强看出形状，都成了雪白冰原上的一朵红花，走得安详毫无痛苦。
变回原形的白雨珺硬抗攻击。
穿灰袍的真仙和几个天仙凌空出手，兵器法宝打得龙鳞叮当响，暂时无法打破，但没法撑太久。
短暂震惊后，数不清散仙高手亦开始攻击白龙。
完全凭借龙鳞和强悍身躯硬抗，许多见势不妙的散仙不顾危险腾空，密密麻麻杂乱攻击打得梭形鳞片火星溅射……
“吼！”
咆哮龙吟，龙头附近实力稍弱的晕厥坠落。
某白完全激发骨子里那股凶性，抬爪狠狠踏地，踩死一堆敌人，紧贴地面迈步左右蜿蜒游走爬行！
像极了巨兽走进蚂蚁窝。
张开狰狞龙嘴左右摇晃将一个个敌人铲进嘴里，散仙混合冰雪，含在口中并未吞咽，那滋味像是吃了跳跳糖。
黑白宝剑击中鳞片，铮鸣一声被弹飞！
但鳞片缝隙渗出龙血，龙血洒落，滋滋响融化坚冰……
龙口内。
混合冰雪挤成一堆的散仙们感觉迅速升温……
半空中灰袍真仙破口大骂。
“爬虫！仗鳞甲坚固屠戮弱者！堂堂神兽！可敢与我一战！”
美鬓男见自家族老生气，毫不犹豫冲到近前攻击白龙，几把飞剑连续刺击叮叮声连续不断。
突然，正屠戮联军的白龙昂首回头，那双竖瞳龙眼盯着近在咫尺的美鬓男。
灰袍真仙暗道不妙。
“快躲开！”
瞬间，幽暗寒地北天门附近亮如白昼……
龙口内那些被叼住的倒霉蛋完全化作虚无，连魂魄真灵亦没能留下，当场被炽热龙炎烧的干干净净回归本源。
所有人面朝火焰那一面都变白，背后照不到的地方为阴影。
三百丈长神龙张口吐息，犹如火山爆发，刺眼烈焰火柱呼猎猎作响震得耳鸣。
北天门附着的坚冰瞬间蒸发，化作白色水汽被吹飞……
太热了。
早已脱离**凡胎的散仙们再次感受灼热。
灰袍真仙拿出最强护体法宝，却并未遭受龙炎袭击，忽然有种不妙的感觉，当刺目火光减弱，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某白龙再次虚晃一枪。
目标是军团。
原本密密麻麻散仙高手的人群，此时多了条笔直通道。
沟里少许冰水哗啦啦流淌，通道聚集的高手完全无影无踪，短短时间内连踏带烧，由凡仙太仙和少量玄仙组成的强横军团，人数少了十之二三，这些可都是渡过天劫的仙……
白雨珺吐完龙炎摇身一变化作人形，拎起龙枪就跑，后背疼的龇牙咧嘴。
半空，美鬓男仙发现自己没事，连番大起大落竟然顿悟了。
各大仙域被伤筋动骨。
损失惨重，灰袍真仙反倒变得更为冷静。
“我来拖住这爬虫，你们杀进北天门！动手！”
几位天仙毫不犹豫转身，化作一道道流光扑向北天门，只要打进去，无论折损多少高手都值了，镇守白龙并非主要目标，南天门那边拖不了太久。
白雨珺挥舞龙枪和灰袍打斗。
仍不忘表忠心。
“大胆！乱贼大胆！擅闯天门者死！本龙一定不会放过你们！哇呀呀气煞我也！可恶！”
灰袍真仙觉得些许怪异。
这条龙……
怎么像是故意放弃镇守天门？
莫非知晓大势不可逆所以想找个台阶下？之前固守天门难以靠近，怎么打着打着越来越远？怪哉，妖孽诡计多端不可不防！
就在这时，遭受攻击的天门法阵崩碎，各仙域联军蜂拥而入……
灰袍真仙一时有些懵，这就成功了？
突然！
白雨珺瞬间加速暴退，伸手从天门上空抓回一把纸伞。
很是怪异的收敛所有龙威，刹那间，所有人感觉头顶沉甸甸龙威消失不见，身躯和灵魂不再被压迫，很舒适，收敛的太突然难免有些不太习惯。
灰袍欲阻拦白龙，没想到白龙钻进积雪消失……
“这是……”
总觉得有问题。
转头一看，察觉用来穿越幽暗寒地的龙骸损失大半。
紧接着，冲进北天门的各仙域大军忽然乱糟糟往回跑，并不断朝背后释放攻击，像是被追杀，难道天庭援军到了？
当看清北天门内涌出来的东西时愣住，深感悲哀。
乌泱泱黑压压全是怪物……
美鬓男仙疾声大呼。
“此地并非天庭北天门！是远古遗迹！里边是怪物老巢……！”
灰袍真仙仰头闭目，心神剧烈波动，险些内息紊乱受内伤，面色青一阵白一阵，面颊火辣辣发烫，胸口憋了一口气。
那条白龙把各仙域联军耍了，仿佛狠狠一耳光打在自己这个真仙脸上。
北天门根本不在此地！
除了之前的老玄龟和白龙，再无任何人见过北天门模样，包括众仙官仙将，没有旨意谁也无法通过，那祖孙二人法力低微八成被白龙以幻术迷惑，画出这陷阱般地图！
怪不得种种手段测出那老头没说谎，他也被骗了！
幽暗寒地神魔难渡，世间皆言北天门无须重兵把守，镇守神兽纯粹为了震慑那些怪物，凶险万分近乎绝地。
白龙演的一出好戏，它还是兽吗？
怎的如此诡计多端？
没了龙威压制，潮水般黑色怪物蜂拥而来。
“撤！原路返回！结阵！”
远处。
“欢迎来到幽暗寒地。”
黑暗中冰山之巅，白雨珺看了眼被怪物围攻的各仙域联军，转身飞回北天门，嘴角冷笑，龙骸所剩无几，就算能走出去也会损失惨重，无论成败，嚣当真好算计。
“老龟说的没错，这幽暗寒地真乃好地方啊……”
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内部
崩塌往往来自内部……
白雨珺以命相搏已经尽力了，不是任何天仙都敢挑战真仙。
“嘶！好疼！”
天门外，竖起一面镜子似的冰晶。
烛火照亮镜面，只见一层蒙蒙的金黄色，白雨珺小心翼翼脱掉盔甲，解开白衬衣，慢慢将衬衣从肩膀褪下，露出雪白香肩，白衬衣沾染少许血迹，皱眉龇牙转身背对照镜子，冰晶里后背几处伤口已经结痂。
伤口周围显现细密白色龙鳞。
“嘶嘶……”
扭扭胳膊，牵动伤口疼的直抽冷气，抓一把疗伤药粉洒后背，真疼！
简单处理后重新穿好衬衣，再次披挂盔甲，总觉得此次动荡绝不会就此结束，仙界太多老泥鳅，怎会轻易败北认输。
残烛散发微弱火光，灯下认真仔细擦拭龙枪，像是去战场之前做好准备。
忽然心有所感……
拿出北天门镇守大印，光泽黯淡。
叹口气。
诸多因素导致动荡避无可避，难以阻拦混乱时代降临。
白雨珺觉着都是安逸日子过够了，想尝尝颠沛流离悲惨滋味儿，所谓每逢乱世英雄辈出都是假的，英雄可能有，但大部分都是些借此上位的蠢货，结局只会无限恶循环。
活了三千岁早已习惯，习惯了目睹众生花样作死。
凡间。
普通的凡人，走兽，修士以及妖怪。
皆发现震惊且恐怖的怪异现象，苍穹九天出大事了！高高九重天不断坠落仙器甚至仙人尸骸，偶尔有楼船残骸碎片燃烧坠地，修士和妖怪非但没有因为见到仙器兴奋，反而感到深深恐惧。
往日高高在上的神仙，如今像个破布口袋跌落。
翻滚呼啸轰鸣落地砸出深坑，沾染尘土，有的落进城池，引得无数民众惊慌跪拜，也有的落入深山野林，残余气息惊得妖兽不敢靠近。
亦有仙躯或仙器坠入修行宗门……
南部九黎。
各部落顶尖强者遥望中天。
仍无法想象九重天浩瀚仙宫发生了何等变故，很难接受这等疯狂现象，剧烈波动殃及整个洪荒主世界，山神土地惊慌，河神河伯茫然失措，扰了节气乱了星辰，一片混乱！
白龙瀑旁古老树桥。
穆朵忧心忡忡，没想到事情如此严重，心系白雨珺安危，却相隔太远不知境况如何。
世界全乱了，与九黎相邻的妖界亦蠢蠢欲动。
四海。
海域风急浪高，暴风雨电闪雷鸣，海面船只被巨浪吞噬……
深海龙宫更是龙吟连连，火山剧烈喷发熔岩外溢，青劭端坐王位青筋外露用力咆哮，随着火红色海底火山上的天旨封印越来越黯淡，身躯四周符文狂闪并陆陆续续有符文崩灭，每崩碎一个符文都会降低封印强度！
就在四位龙王欣喜即将脱困时。
符文忽然再次稳固……
“吼！”
愤怒龙吟在海底空间回荡。
……
北天门。
白雨珺皱眉看向天廷气势变化，磅礴气势急剧衰弱。
南天门绝不会失守也不可能失守，无论天门大阵或者天军，即使八大仙域齐出也无法攻破，何况仙界第一战神在此，但世间有个现象，崩塌往往来自内部害虫，肮脏且卑贱的内奸。
天廷内某座宫殿。
殿门大开，许多天兵天将以及仙官仙吏步履匆匆，仙娥力士们惊讶避让，同样情况出现在许多宫殿，迅速汇集并沿着金玉台阶登向最高处……
某处巍峨宫门前，守门将士茫然。
“站住！出示调令文书！”
为首仙官面色冷漠走上前。
“为了大业，只能委屈你们几位了，抱歉。”
“什么……唔……”
仙将和天兵被杀，各色人马组成的队伍快速穿过宫门。
登上一重又一重天，即将登上凌霄宝殿，沿途许多兵将以及仙官仙吏被杀，而区分双方的便是胳膊上一根蓝色丝带。
但越来越多天兵天将集结，当路过距离凌霄宝殿最近的广场时。
前方竖起一面战旗，女卫营……
叛军组织为首者有三位，一位身穿盔甲的天王，两位身居高位华服锦袍仙官，皆为真仙修为。
而对面女卫营以及友军显得势弱。
每天唰唰写个不停的大将军站侧位，为主的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女卫营统帅，真仙境界女将，奈何主力都在南天门御敌，显得孤军奋战，天廷内再无其他真仙境界强者，天仙亦很少。
双方知根知底。
几乎同时的，双方列阵！
长枪前指盾阵如墙。
叛军天王昂首走上前，直面女卫营主将。
“卫帅，天道大势不可逆转，旧时代终将结束，何必搭上性命？”
闻言，女统帅难掩鄙视，满眼厌恶。
“呵，数千年同僚居然是叛徒，是否觉得胜券在握即将完成夙愿？逆贼！天下动荡混乱！这就是你们的新时代？”
“吾等所求为苍生，无怨无悔，你一介女流之辈如何能懂，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你女卫营不肯让路，休怪我无情！”
说完，手持长戟率先动手！
俩真仙境界仙官紧随其后左右配合，女真仙以长枪迎战，撑住三位真仙围攻，杀伐凌厉枪影重重……
双方战阵爆发厮杀。
天兵天将结阵，金色盾牌组成一道道城墙。
空中更有长方形黄金色盾墙往前推，箭矢法术齐飞，攻击余波四处飞散，金玉台阶以及各种围栏仙草遭到破坏，甚至有浮空台阶崩断坠向凡间，离得近的几座悬浮岩开裂，花树燃烧……
一块块岩石漂浮无序散落。
大将军使用长兵大刀，与另外几个女将迎战叛军天仙。
兵力不足遭围攻，一次次险象环生。
某个叛军天仙依靠仙器之利冲到大将军跟前，高高举起两把斧头……
“死！”
两把板斧砍下！
未等大将军避让闪躲，忽然，黑影速度极快一闪而逝，那个叛军消失了！
广场响起惨叫声，天仙境界强者居然被一把神秘黑色长枪钉住，穿透心口被带飞最后钉在金色巨柱上，顺着黑色长枪来的方向看去，一连十余个叛军被当场穿死，十分凶悍。
白影闪过……
小手拔起龙枪，并将叛军天仙头颅生生捏碎……
刹那间，龙威如大山压顶！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支援
从叛军后面看去。
就见前面陆续有叛军被撞得飞起，兵器乱飞，骨骼断裂口吐鲜血……
有仙将祭出法宝抵御可怕攻击，土黄色龟壳神光厚重，就在这时，对面女卫营军阵里跃起一个身影，身体前倾，一往无前，与金色光线一起扑向叛军。
高举黑色龙枪狠狠刺向龟壳！
咔嚓！
龙枪略微停顿便穿透龟壳，凌厉劲气爆发，躲在后面的叛军倒飞！
转眼间，占优势的叛军天仙数量锐减。
叛军天王怒不可遏。
“妖龙！身为北天门镇守胆敢擅自弃守天门！”
穿死某个叛贼，白雨珺撇撇嘴。
“尔等逆贼少与本龙谈职责！天廷内陷，固守天门有何意义？”
挥枪磕飞一把霞光缠绕的飞剑，踢碎不知谁的仙器金刚杵，又伸手抓住一块方印，朝着袭来方向狠狠扔回去，砸飞大片叛军，战斗风格狂野。
举枪杀向三位叛军真仙！
再次向世人展示神兽越阶战斗的实力，龙枪与长戟碰撞……
叛军天王惊讶白龙力量之强，抛却原本对神兽能越阶厮杀存疑的态度，以同等强者对待。
女卫营主帅压力减轻，稳稳拖住叛军脚步。
法术光芒闪烁频频，箭矢长矛乱飞，悬浮仙岛边缘被打得不断碎裂脱落，台阶早已残破不堪，各种各样碎片散乱漂浮，不像天廷更像废墟，穹顶紫气祥瑞染上蒙蒙血红色，仿佛预示洪荒主世界即将到来的黄昏。
雕梁画栋的楼阁断裂，屋脊无序漂浮，与破碎悬浮岩磕碰相撞，飘满天。
龙威刻意针对叛军。
女卫营借助白龙相助竟然抵住进攻，叛军一方无论灵魂或身躯都被震慑，无限扩大灵魂深处对凶兽的恐惧，某些时候，龙威作用更大。
拼命搏杀。
不断有兵将倒下……
长矛利剑穿透女卫营盾墙。
浑身染血英姿飒爽的女将栽倒，鲜血染红玉石地砖。
娇颜贴着地面，血液如红花绽放。
视线完全陷入黑暗之前，目睹熟悉女仙兵将前赴后继，执利刃死战……
叛军盾墙被撕开，数不清箭矢突破缺口。
手臂绑有蓝丝带的叛军人仰马翻，很多兵将经历过神魔战役，没死在战场，却倒在琼楼玉宇之间。
当~！
龙枪横档，白雨珺被震得倒退落地。
踩碎十余块地砖才站稳，眼角余光瞧见叛军数量众多，立刻施展自己特殊本领，制造兵团！
双手握龙枪狠狠一震。
“千军~！”
白雨珺身后裂变似的出现排列整齐分身，相貌相同，面无表情。
甩手扔出五片龙鳞分身，再次舞动龙枪杀向天王，而整齐列队的千余分身在鳞片分身带领下冲向战场，展现什么才是真正的无所畏惧。
女卫营守广场，对面是叛军阵列。
双方之间是兵器以及各种法术，各自依托盾墙，叮叮当当拼杀。
突然！
女卫营后方跃起一排整齐纤细身影！
许多身影被打散，或挂在长矛上，但更多身影手持兵器落进叛军战阵，打碎更多金色盾墙，为女卫营制造机会。
紧接着是第二排跃起，第三排，悍不畏死。
拖得越久对叛军越是不利……
白雨珺凶性爆发。
龙枪与长戟硬碰硬，靠的近了便挥舞拳脚疾速猛攻。
没有所谓一招一式或什么拳什么道，除了格挡便只有三个要点，快，准，狠，拳影重重利爪狠挠，无限力量无限爆发，炫耀神兽身躯强横。
第一次与神兽打斗令天王很不适应。
天王焦急。
竟开始讲道理劝说策反白龙。
当！
龙枪与长戟相持。
“白将军！天廷旧时代已经结束！何苦做最后殉葬？天条严苛！严刑峻法荼毒仙界！我等苦苦修行为何要受天廷束缚？更被送去战场与魔界厮杀！难道你忘了身为龙族所受的压迫吗？”
某白撇撇嘴。
嚣张的时候喊咱妖龙，现在称为白将军，呵。
“得了吧，少兜售垃圾理念。”
狠狠用力推得天王后退，继续说道。
“有问题不可怕，可怕的是盲目选择摧毁，有问题，可以改进，看看现在成了什么样子？这就是你们所追求的理想？”
“破而后立，不打破如何立？”
“呵，你乃真仙强者，自然无所谓打破，但是，可曾考虑过天下苍生？天廷失势，八大仙域割据称雄并起，魔界入侵，地狱鬼门大开，仅仅因为一句破而后立，动荡混乱可能几百年几千年甚至万年才会结束，你，担得起吗？”
兵器相撞，各自后退对峙。
叛军天王眼神微乱。
“推翻天廷自有新帝开创盛世……”
“哈？哈哈哈~！”
白雨珺大笑，仿佛听到最好听的笑话。
“谁是新帝？你？还是互相不服气的八位仙君？仙界异变古神隐退不出，有谁能登基帝位？”
面带怜悯继续说。
“你也明白，只有一种可能。”
说到这里，白雨珺几乎是咆哮喊出那唯一的一种可能。
“杀！以苍生之血和白骨铺路！成就帝位！”
咆哮声在凌霄宝殿回荡，龙吟裹挟真言震慑神魂，许多叛军兵将两眼茫然恐惧，仿佛看到尸山血海末日黄昏……
白雨珺思考角度与别人不同，**更是简单，所以明白如今洪荒主世界已经进入养蛊时代，过程将极为漫长，黄昏已至，寒冬深夜来临。
或许，以后能多出许多故事传说。
实际血淋淋现实。
天王怒急。
“胡说！妖言惑众！让开！”
双方没得谈了，叛军终究是逆贼，就算过了今日以后也会被戳脊梁骨。
他们没得选择只能一条路咬牙走到黑。
白雨珺要拼命了。
依旧白发，脸颊眉骨有雪白菱形龙鳞，取出绽放彩光的宝珠放置两根龙角之间，宝珠稳稳悬浮，龙枪亦发生变化展现最强形态。
长长利刃与枪杆链接处弹出尺长横刃！
爆发瞬间加速！
天王闪躲，龙女出现在头顶。
喉咙变得明亮吐龙炎，天王再次躲避，忽然觉得不对……
他躲开了。
而下方是叛军战阵盾墙，炽热龙炎火柱覆盖阵列，刺目火焰淹没一个个身影……
当火焰散去，空荡荡，地面高温扭曲视线。
天王大吼，手持长戟杀向白龙，就在这时，猛地蹿出一条黑犬！
哮天犬带领援兵终于赶到。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背后
大厦将倾……
二郎神，白雨珺，女卫营，以及数不清天兵天将仙官仙吏，固执且疯狂的想要扶住这塌下的天，像极了末代裱糊匠，用血写出一曲余晖下的悲歌。
巍峨仙宫燃起战火，浓烟遮蔽紫气霞光。
仙躯，兵刃，以及楼船或建筑残骸甚至崩碎岩石，被烈焰包裹，拖着长长黑烟尾痕坠凡尘，如天灾灭世。
叛军疯狂朝着凌霄宝殿冲击，不肯停歇退却。
南天门外，漫漫仙桥堆满尸体，通往万界的传送阵停止运转，码头化作火海，巨大楼船烈焰熊熊燃烧，缓缓低头慢慢下坠，一个个火人尖叫跳出，天马拖着骑兵躲避坠落的火球浓烟，追逐厮杀……
从白昼到夜晚，依旧不停。
往日宫灯璀璨的仙宫只余火红色，照红遍地神血。
凌霄宝殿殿前广场。
月冷腥风寒，列阵挽戈，霜矛雪剑魂守尸。
女卫营战旗在火焰中屹立，脂痕俏颜，红唇抹血代胭脂，锦袍殷战血，衬得云鬟婀娜，柳腰长腿披铁甲，嘶哑叱咤，向前倾咬牙撑起金色盾墙，纤纤身躯为袍泽撑起守护……
尊严是血与火之中杀出来的。
若战，拔刀便是。
白雨珺与哮天犬以及女卫营统帅抵挡叛军真仙，最耀眼的无异是白某龙。
天仙修为，却能死战近乎金字塔尖的真仙。
从凌霄宝殿打到云罗宫，打碎链接浮岛的玉桥台阶，悬浮岩倾斜，顶部仙潭湖水倾洒，仙鲤逃命。
撞碎一座座茶园果林。
又回到凌霄宝殿广场前，战局僵持。
终于又有增援，一位壮硕天军天王到来，面长无须，使双剑，与哮天犬熟识受邀而来。
哮天犬大喜。
“你怎么才来，快快挡住这些逆贼，待二爷收拾了那帮孙子再来处理他们。”
“区区逆贼而已，看某如何将他们打杀了。”
不知为何，白雨珺总觉得忽然冒出来的增援命数怪异，奈何修为太高无法看清，与同阶强者战斗时很难有空注视未来……
当第一缕曙光升起。
白雨珺再未目睹金光万道，亦没了瑞气千条喷紫雾。
取而代之的滚滚浓烟满目疮痍。
天庭内越来越多的神仙加入厮杀，并非叛军，神仙们全都加入女卫营一方，仙娥，力士，相助女卫营对阵叛军。
没想到，天庭内最不受待见的妖仙妖神亦出手，高呼白龙旗下。
得个空闲，妖仙们跑到白雨珺跟前。
“白镇守！我们听您调令！”
正啃某个天仙脖颈的白雨珺回头，打量一眼这些天庭底层小妖仙妖神，狐仙树神花妖蝴蝶白鹿之类的，实力有强有弱，往日尽做些打杂之类的活计，常年受排斥，最不可能加入叛军的就是它们。
扔掉血肉模糊尸体。
“为什么听我的？”
“因为咱们都是妖，您是神兽，我们相信您。”
白雨珺仔细看了看这些妖仙，男女皆有，白发老头妙龄少女年轻男子以及小女娃，战战兢兢的花仙丫鬟扎俩丸子头，大眼睛蓄满泪水，手持小药锄盯着自己这条龙，眼神里满是依靠。
天庭动荡，它们唯一能信任且能依靠的只有神龙。
“擅厮杀者协助女卫营！不擅打斗者快去帮忙救治伤兵！无论如何，本神龙会尽力护佑尔等，立刻！动起来！”
“神龙威武！”
妖仙们仿佛有了主心骨，快速分开有序忙碌。
拉下面罩。
目光凝聚在叛军天王那杆长戟上，总觉得那玩意儿不对劲儿，与龙枪硬撼居然只遭受少许破坏，主体仍旧完好无损，很奇怪……
提起龙枪再次杀向叛军高手！
漫长惨烈鏖战……
陆陆续续更多神仙参战，战场扩大至天庭每一处仙宫，只有最清冷的广寒宫没有燃起战火，或许叛军也知晓广寒宫除了嫦娥兔子梧桐树什么也没有。
终于，叛军天王觉得不能无限拖下去。
红眼怒吼。
“拖住哮天犬和白龙！死也要给我拖住！”
立刻，大批玄仙以及少量天仙状若疯狂袭来，半人半犬浑身黑毛顶着狗头的哮天犬嘶吼，被迫拦住，而围攻白雨珺的叛军则更多！
感觉叛军全都疯了……
“妖龙受死！杀死它！”
某个天仙战将冲到白雨珺跟前，完全放弃防御，挥舞南瓜锤以命换伤！
刹那间，几十件仙器围攻，龙枪磕飞珠子飞剑仍有很多仙器近前，皆完全催发威能，相当于拼着仙器报废也要发起最后攻击，竟拖住白雨珺反击动作……
两个硕大南瓜锤狠狠砸中某白脑袋……
咚~！
火星四溅金属铮鸣。
甩甩脑袋，白雨珺更加发狂。
而对面，那个体魄强壮的战将不可思议凝视两把南瓜锤，砸到龙角了，南瓜锤仙气尽失破损开裂，雪白龙角安然无恙，这怎么可能？
“找死！”
龙枪刨下去，横刃刨进脑壳，用力甩飞！
寒光闪烁，横扫一圈，将数名叛军腰斩！
眼瞅那边天王和几个真仙冲向凌霄宝殿，女统帅与另一位同哮天犬增援而来的天王上前阻拦，不远处哮天犬被缠住气得呜嗷乱叫。
刚分心观察情况，又一堆叛军扑上来……
“滚开！”
踢得某个叛军飞出去，挥枪刺穿另一叛军战将！
或许发现龙族对法术有化解能力，方式改为近战攻击，以纠缠拖延为主，用命换取时间掩护叛军高手杀上凌霄宝殿。
呲的一声，枪刃穿透某个玄仙腰腹！
“唔咳咳……快啊……！”
这家伙若是后退尚且能活，可居然死死抱住龙枪口吐神血不撒手，趁机又袭来一堆绳索丝布等束缚型仙器缠住白雨珺，双臂，双腿，甚至细腰都被乱七八糟麻烦玩意缠住，全都疯了！
有叛军抓住机会靠近，妄图刺杀甚至重创龙女，所有叛军都认为现在是最好机会。
白雨珺猛地向左低头狠撞！
咔嚓！
雪白龙角撞穿某叛军脑袋将其击杀。
接着再往右侧撞击，叮的一声仙剑折断，断剑并龙角穿进那叛军胸膛。
后面又出现近乎自杀的叛军袭来，眼前一花，一条龙尾用骨刺刺穿脑袋，甩尾撞飞两个，此时双臂用力，拉得两边仙将不由自主朝跟前靠近，连续两拳残暴打碎脑壳。
胸口越来越亮并朝喉咙移动……
“吼……！”
炽热龙炎横扫，将周边全部纳入火海！
这下清静了，原本聚拢过来送死的叛军全变成火人，尖叫哀嚎，龙炎焚烧的痛苦足以使人忘记信念。
白雨珺再次冲向叛军真仙，准备阻拦他们靠近凌霄宝殿。
就在这时，白炽色火焰里冲出一个浑身燃烧的天仙武将，状若疯狂，完全放弃抵御龙炎灼烧并燃烧神魂，满脸高温灼烧水泡血红色，面孔狰狞……
“妖龙！你挡不住我们！哈哈哈~！”
一根催动到极致的缚仙索眨眼缠住白雨珺小腿。
那浑身着火的疯子哈哈大笑，将绳索绑在他自己身上，知晓难以伤到白龙，干脆完全放弃防御和攻击，死死抱紧白雨珺胳膊不放手……
“滚！”
挥拳打得他颧骨变形。
但燃烧神魂爆发之后战力亦提升，竟然能够抗住，皮肤被龙炎灼烧一拳砸下去掉皮，露出里面虬根似的血红色肌肉，白雨珺咆哮再次挥拳，打断骨骼，仍无法摆脱浑身着火的疯子。
“哈哈哈……神兽又怎么咳咳样……老子不怕你！”
简直疯了……
小拳头打得这武将焦糊头皮脱落，红色面孔露俩眼珠格外恐怖。
没想到这帮家伙信念如此坚定。
“滚开！蠢货！”
张口嘶吼，全身浮现细密鳞片。
“吼~！”
爆发恐怖神力生生扯断缚仙索，掰断对手骨头，瞬间摆脱束缚，而那个疯子战将则翻滚着坠向凡间……
甩动龙尾，绞的数不清叛军重创坠落。
然而更多叛军变疯狂，学那个战将自杀，放弃防御和攻击只顾拖延。
叛军天王回头看了看白龙，再看看有法阵防护的凌霄宝殿，还有那个女卫营死战不退疯女人，闭上眼，默念一句等待无数年的信念追求。
“苦苦等候万年，今日起，天下将不再受旧天廷约束，一切都结束了。”
说完睁开眼。
朝女卫营统帅方向点点头，眼神决绝。
女统帅忽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匆忙躲避，依旧还是晚了，肋部被利刃刺穿并后背巨震，倒飞出去重重撞击广场边缘金色神龙巨柱，巨柱承受不住力量歪斜倒塌，震得地面开裂颤动……
巨柱轰鸣！
出手的是随同哮天犬熟识的那位长脸天王，叛军后手。
藏得很深，直到关键时刻一举背后重创女统帅，不怕叛军多一位真仙，就怕己方忽然多出个叛徒内奸。
哮天犬大怒。
“逆贼！老子绝不会放过你！”
“哼，一条狗而已。”
长脸天王不屑一顾冷言嘲讽，气得哮天犬狗脸发红。
叛军一方没顾得上女统帅，径直奔向凌霄宝殿防御阵。
大将军擎盾飞到自家统帅跟前，保护其撤回战阵，女统帅口吐鲜血眼神绝望的看着防御阵爆发光芒……
几位真仙全力攻击，竟然无法撼动法阵。
负责指挥叛军的天王回头眺望，眺望满目疮痍天庭仙宫，眺望战况激烈南天门。
脱掉头盔披风。
“准备万年，是时候了。”
用长戟割破手掌，真仙之血渗入利刃纹路，另外三位天仙同样献出真仙神血，神血在长戟杆纹路内蔓延，表面脱落露出内里金属光泽，只是多了些凹凸不平磕碰痕迹，好像是被白龙那把长枪磕的。
白雨珺周围叛军下饺子似的坠落，仍无法立刻摆脱。
总觉得情况不妙，不能将全部希望寄托防御法阵，必须拦住他们。
“全都给我滚！”
如果视线贴着龙枪，就能看见利刃划过一个个身影，刺穿玄仙高手脖颈！
再次吐炽热龙炎，干脆制造一片火海……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 跌落
黑烟废墟战场。
白雨珺浑身蓝色电弧缠绕向前奔跑，用力挣脱阻拦……
自玉帝隐退离去便封禁的凌霄宝殿再次开启，而四位叛军真仙强者消耗甚重，破开防御，来到凌霄宝殿门前，望着这座统治万界漫长岁月的宫殿。
南天门外。
二郎神持三尖两刃刀大战五位强者仙君！
察觉天庭内状况不妙，欲回返救援，却被五位仙君拦住，与之前完全颠倒过来，愤怒之下发令抽调两位天王前去增援，时间或许来不及了。
距离最近的仅有白雨珺……
身后成群叛军浑身烈焰追赶，竟不顾龙炎焚烧之痛苦。
耀眼闪电映衬如烈日，靠近者受不住电蛇侵袭跌倒，凭借龙炎以及闪电之利快速冲向四位叛军真仙！
“住手！”
挥舞龙枪猛刺！
立刻，俩真仙仙官以及长脸天王转身拦截，掩护手持长戟的天王。
因破阵而消耗甚重面色惨白的叛军总指挥无视白龙，凝视这座熟悉的宫殿，就是在这里，传出天旨操控万界苍生，亦是在这里发出威慑，以天条律例压迫限制万仙众神。
如同头颅，此地乃天廷真正中枢所在。
代表了掌控与权力。
玉帝的离开导致凌霄宝殿无限衰弱，否则，区区几个真仙根本破不开防御守护，说到底，纯粹事后推一把。
毁掉凌霄宝殿，也就毁了天廷最后存在的气数。
后方叮叮当当打斗，龙吟怒吼。
虚弱的三位真仙与龙女打斗，难以抵抗巨力，一点点被逼后退。
“快动手！白龙太厉害！”
长脸天王大喊。
闻言，为首天王咬牙，抬起长戟凝聚全部神力……
“去！”
用力将长戟抛出，刺向凌霄宝殿牌匾，沾染真仙血液的长戟血色流光缠绕，速度极快，与此同时，白雨珺狂猛撞开三个真仙向前冲，奔跑跳跃，以标准姿势将龙枪狠狠投射出去！
时间放慢画面近乎静止。
半空，白雨珺依旧向前冲的姿势，龙枪拖出长长尾痕，枪刃附着龙炎并发出金属嗡鸣声！
并未针对叛军天王，目标是那杆飞出去的染血长戟。
后边三位被撞得歪倒的叛军真仙目光紧随长戟，万界最高神宫即使没落那也是凌霄宝殿，心中畏惧仍在，眼看着就要打破那道枷锁……
画面非常慢，龙枪距离长戟越来越近……
突然。
一个身影挡在龙枪利刃前方，擎起仙盾。
仙器金盾瞬间遭洞穿，噗嗤一声，长长利刃穿透肩膀，后背露出半截染血仍旧颤抖想要前冲的龙枪，叛军天王死死抓住枪杆不撒手，承受阵阵龙威冲击躯体之痛，张开嘴，牙齿满是鲜红血液微笑。
然而，笑容很快凝固，四位真仙满脸错愕。
龙女身影消失，只是残影……
高高牌匾前。
白雨珺小手死死抓住那杆长戟，强行瞬间爆发加速导致气血滚烫，俏脸粉红，胸口起伏剧烈喘息，但终是拦住了。
轻轻旋转，战靴脚尖轻踩金玉地砖，脚掌落地。
转身，手握长戟爆发神龙之力！
三百丈长的巨龙力气有多大可想而知，长戟闪烁光晕锐鸣挣扎！
咔咔……咔……！
长戟枪杆和锐刃遍布裂纹，裂纹缝隙里溢散强光，咔咔响不断蔓延整个兵器每一处！
当达到某个临界点……
嘣！
长戟崩碎。
稀里哗啦乱七八糟碎片四散，世间再无这件兵器。
肩膀仍插着龙枪的天王茫然，嘴角血液顺着胡须低落，双眼无神，并非因兵器损毁伤心，而是他忽然明白了一些事。
凌霄宝殿绝非轻易能毁掉，或许，必须付出足够代价方能成功……
白雨珺伸手，龙枪自动飞回手里，外面的哮天犬终于挣脱牵制跑到近前。
“嗯？”
有种不好的预感……
受伤跪地的叛军天王抬起头看向凌霄宝殿。
再次微笑，眼神释然像是悟了。
白雨珺的竖瞳龙眼目睹其体内神力变化，全部聚集至丹田，并且完全催动体内每一丝能量，这情形像极了某些偏执狂最后的狂欢，问题是他有真仙修为，根本来不及阻拦。
“真是又蠢又疯，没救了啊……”
广场边缘。
四肢着地狂奔的哮天犬正赶来，刹那间只觉得眼前爆发强光，明晃晃。
而后一股冲击力席卷，被撞得翻滚弹跳滚回广场，撞穿叛军阵列，好不容易抬头就见凌霄宝殿被强光笼罩，开裂并晃动，此时仍旧脑袋嗡嗡的听不见声音，喃喃嘟囔一句。
“这疯子居然自爆了？至于吗？疯了吗？”
强光冲散浓烟，圆球形冲击波扩散。
白雨珺首当其冲。
被冲击力推得撞到缠龙巨柱，直接撞断。
继续倒飞，噼里啪啦撞碎精美栏杆，和建筑残骸一起沿着浮空台阶滚下去，龙角之间宝珠闪烁抵御冲击，停止翻滚，却被各种砖石巨柱残骸掩埋。
而后又是一阵剧烈波动，又一位叛军真仙爆了，连续两次爆炸终于炸塌凌霄宝殿建筑。
所有神仙停止打斗。
静悄悄的，全都看向残破的凌霄宝殿，表情复杂。
哗啦啦……
掀开砖石碎块，白雨珺站起身。
“完了，安逸的日子彻底结束了，以后……再现丛林法则。”
歪头摘掉头盔松开白发，雪白银丝披散开，真实之眼目睹天廷上空的万界至尊气势隐匿不见，气运衰落，意味着屹立无数年的天廷时代终结，所有一切都失去束缚，彻底自由。
天廷内外数万天军将士包括叛军，皆感到迷茫。
大厦倾覆，以后该如何？
白雨珺早模糊预见最后结局，只是一时无法接受安逸生活远去。
凌霄宝殿所在悬浮仙岛轰隆隆响……
而后逐渐倾斜……
悬浮仙岛在凌霄宝殿被毁之后从九重天跌落，很慢，亦很压抑，根本擎不住的，已经无法继续待在九重天，白雨珺只希望别跌落凡尘摔粉碎，保留住，将来才有可能再次升起。
五大仙域联军退走，他们成功了，种种算计大功告成。
直言旧天廷气数已尽，以后招兵都成问题，说来也蠢，明明域外各地大营驻军无数强者众多，被围攻了却未召回。
哪怕召回两座兵营也不至于被打断最后气数。
即使离开很远仍能望见倾斜的悬浮仙岛，下降缓慢，悬浮台阶断裂坠落，建筑残骸洒满天空……
白雨珺飞到旁边另一座悬浮山。
成群妖仙聚在身后，茫然目睹天廷巨变。
叛军趁乱跑了一部分。
四位真仙爆了俩跑了俩，剩下的兵将或许没想到后果如此严重，被围住后失魂落魄投降。
龙枪化作手环。
摘掉手套，小手轻掸肩甲灰尘。
“多么美丽的仙宫，可惜了，本龙记得第一次来天廷的情形，惊讶，震撼，喜悦，谨慎，奈何世间蠢货太多，唉。”
仙岛下坠，撞到八重天两座悬浮仙岛，轰鸣震颤宫殿坍塌，幸好，借助两座仙岛支撑停止下坠。
长长松口气。
保住就好，大不了以后再升上去。
我是作者舒楠泽，辽f丹/东人，老家宽/甸，感谢大家支持，会一直用心写下去。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 封天门
夕阳。
浓烟边缘被染上晚霞火红色，云烟千重。
白雨珺坐紫红色花树下望废墟发呆，曾经那座唯美仙宫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漫天废墟，大大小小石块和建筑残骸漫天飘荡，更有两座巨型悬浮仙岛歪斜勉强挂在天上。
嘎吱……嘭……
坐石头上没动，身后花树轰然倒塌。
老树倾覆带起一阵轻风，吹的雪白银发晃啊晃，脸颊和眉骨雪白龙鳞挂住发丝痒痒的，仍动也不动双眼望废墟。
去他的英雄际遇时代，都等死吧，真以为浑身苍天眷顾光环呢。
白雨珺已经想好接下来做什么发家致富。
当然是做寿材。
南天门外。
数万叛军俘虏挤满码头。
全是些尚未成仙的普通天兵，以及少部分凡仙和太仙，实力强的都跑了，造反事业基本全这样，赢了，贼首高层享福，输了，贼首高层抛弃炮灰跑路，古今都是如此。
威武将军跑到二郎神面前，谈及俘虏问题。
“真君，这些叛贼如何处理？依照天条，他们全都该死。”
闻言，二郎神并未看俘虏哪怕一眼。
“杀之无用，放了吧，告诉他们从今以后不再为天兵天将，亦不得提起，日后若战场相见，便你死我活。”
“是！真君仁义。”
当俘虏们听到处置决定，有庆幸有懊悔也有茫然。
脱下仙甲摘掉腰牌，如当年初入天军时一样两手空空，最后看一眼南天门，转身跳向凡间，有许多俘虏离开前朝远处二郎神拜一拜，陆陆续续离开天廷，或心灰意冷独自修行，或投奔他处寻个前途……
白雨珺凭借嗅觉从废墟里挖出一坛仙酿，拍掉泥封。
朝废墟倒三次。
仰头，咕嘟咕嘟猛灌，一饮而尽。
远处夕阳逐渐消失，天色渐黑，看不到任何唯美宫灯挂起，金色神龙巨柱残破不堪依旧屹立，金黄色雕塑上的最后一丝余晖光泽渐渐消失。
身后一群妖仙两眼茫然，不知道神龙阁下在看啥。
半晌。
“天黑了啊……”
某白意有所指嘟嘟囔囔。
后边，手捧药锄的丸子头丫鬟更迷茫，本想习惯性回去睡觉，又想起自己的屋子被打碎了，药罐药臼都没了。
举起酒坛看看，舔干净最后一滴酒水，再使劲儿倒一倒，随手抛脑后。
擦擦小嘴。
“呸，老子也成仙界著名仙红了，有违初衷，有违初衷唉……”
连连摇头感慨，颇有龙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感觉。
就在夕阳落入云海那一刻，天廷忽然发生某种莫名变化，天机混沌并有特殊气机笼罩整个天庭废墟，所有神仙冥冥中皆有种怪异感觉，好像自己应该待在外面而非天门内。
没有强制驱逐，纯粹莫名其妙的感觉……
无论天兵天将亦或是仙官仙吏，以及无数仙娥力士。
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然。
二郎神并未说什么，反正他极少待在天庭，或许早就知晓，只是简单交代几句将诸事留给手下将军处理，带着哮天犬和一众天军离去，而后是复杂的去留问题。
众神心里明白，天廷没了。
入夜后的黑暗各处再次点亮灯火，战船停靠码头，即将散伙，真正决定前路的时候到了。
天军几乎全部追随仙界战神二郎显圣真君。
追随强者是本能，各仙域仙君联手方能与二郎神一战，孰强孰弱一眼便知，而且天廷底子都在二郎神手里，当之无愧仙界最强。
仙官仙吏们有的离开有的选择留下，仙娥力士们亦纷纷做出选择。
女卫营编制仍在。
毕竟有一位真仙坐镇，仙娥仙女们大多数跟随女卫营，能来当仙娥的，多数是些无依无靠独行侠，何况能挑战真仙的神龙乃女卫营出身，关系牢靠，更看重她天仙实力就能逼死真仙，潜力无穷，有安全感。
此时，某白还没发现天庭异常……
回头看看身后众妖仙。
“咋了？该不会身上长虱子了吧？你这花仙也难受？”
男女老少妖仙齐齐看向某龙，大眼瞪小眼。
“神龙镇守将军，您……没发现？”
“发现什么？”
“想离开去外面，在这里非常不得劲儿，差不多这个意思。”
某白一愣，秀眉紧皱。
“真的？”
“卑职岂敢在镇守将军面前胡言乱语。”
“唔……当然知道，只不过本龙境界太高比较淡定，你们呐，怪不得修为太低，心境不足差太远，当勤学苦修才是正理。”
“多谢镇守将军指点修行，吾等必定谨遵教诲。”
不愧为神兽白龙，看看这份淡然态度，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高，实在是高。
白雨珺故作高深状，扭头开启真实之眼，观望天庭气势……
模模糊糊天机混沌难看透。
捏下巴沉思。
天廷事关万界，新的帝皇出现之前怕是要闲置，静静等待重新辉煌。
至于自己，神龙本就拥有种种神异，如此淡淡的天机奈何不得自己，更可能因为自身融合了昆仑龙脉，自己知道就行了，没必要告知他人。
正瞎捉摸乱想，女卫营统帅飞来。
某白赶紧起来互相见礼，瞅伤势应该无妨。
女统帅有种独特美，以前几乎没有交往，营里的事有大将军，而她行踪神秘难得一见，更像是一段传说，挺猛的，身为女武将以一对三面不改色，够狠。
“白，真君下令封闭各天门，你乃北天门镇守，封闭天门之后可获自由，明日清晨我率女卫营往昆仑神山，姐妹们很想你，不如同去。”
听到这个消息并未感到意外。
王母娘娘回昆仑隐居，女卫营驻守昆仑名正言顺。
“多谢统帅好意，我想到处走走，若有空闲必定去昆仑神山看看。”
女统帅闻言点点头。
在北天门守夜数百年，寒冷，黑暗，想四处走走很正常，无论如何白龙与女卫营关系匪浅，仍可以算作女卫营一员。
“好，保重。”
“保重。”
女统帅回去忙碌，白雨珺则开始关闭天门。
独自飞回漆黑北寒冷天门。
门外，巨大冰霜巨龙威武不凡，白雨珺回来挥挥手，冰霜巨龙消散，收起那盏昏黄烛火灯台，拿出镇守大印操纵北天门封闭，附着寒冰的巨大牌坊式天门忽然显出厚重大门。
轰隆隆……
沉闷摩擦声中缓缓关闭，冰霜覆盖表面彻底冰封。
“话说，好像其它三座天门没有大印，只有这北天门仍由大印掌控。”
上下抛了抛沉重官印，收起来。
“真有点儿舍不得离开呢……”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 三年
天庭最后一夜。
白雨珺脱掉盔甲换身轻装，侧身斜卧，看繁星，看南天门外码头灯火通明。
投奔而来的神职妖仙越来越多……
有能耐的早走了，愿追随某白的皆为无依无靠小神小仙，平时谨小慎微任劳任怨，与白雨珺一样，不求豪气万千只求大树底下好乘凉，依附天庭过小日子，混吃等死。
除了妖仙，也有几个人族，皆是龙眠小世界飞升上来的老乡。
都决定投靠白龙旗下。
月色里，千余男女老少齐齐盯着某白，满眼希冀。
其实，小神小仙才是天庭运转基础，熟悉种种杂事，都是人才，不对，都是些优秀妖才，得留住。
翻身坐起喝口水。
当看清数量时吓一跳，没想到妖神妖仙如此多，虽说没啥战斗力。
轻咳一声，背手严肃讲话。
“诸位，尔等选择跟我白某龙混饭吃，多谢诸位信任，规矩就不多说了，现在离开还来得及，给你们一炷香时间考虑。”
得抽空全部收进小破球世界，世界需打理，以后能发挥作用。
不知不觉一炷香时间过去。
全都选择留下。
很好，自己的神宫总算有了点样子。
该为下一步做打算了……
清晨时分。
最后一批神仙走出南天门，只留废墟残垣碎石。
金色厚重天门缓缓关闭，象征秩序崩溃，或许最伤心的只有被困天牢那些大奸大恶邪魔，反正天牢打不破出不来，也许只有新的神帝入驻才有可能重启，囚犯一觉醒来灾乱结束秩序恢复，挺好。
互相拜别。
女卫营船队远去，千帆背朝阳，轻风遥送。
“生活总是充满离别，活得越久见得越多唉……”
挥挥手。
挂有龙旗的楼船轻微颤动，缓缓离开码头驶向云海，后方，天门依旧高高悬挂于苍穹，依稀可见九重天歪斜近乎倾覆的仙山浮岛，像极了海市蜃楼。
当离开天庭足够远。
天空云海那艘楼船忽然瞬间消失……
妖仙们只觉得眼前一花，来到巍峨神宫前，更有许多与白龙极为相像的神女，宫殿穹顶有绚丽禽鸟，那是……神兽凤凰？
皆以为此地是神龙秘境，或许当了解世界有多大之后会相当震惊。
有神兽真龙。
如今又见到神兽凤凰，世界怎么了？
将新招的神仙交给四位女官，白雨珺去研究凤凰为何生长如此快，检查一番后很满意，完全无须担心其成长，放养即可。
闲极无聊干脆回寝宫舒适睡大觉，顺便加快小破球世界吸收游离物质生长。
三千年岁月，睡眠是渡过漫长无聊时光的最佳方式。
懒得管外面是否人脑子打成狗脑子。
果树三次开花三次结果……
……
三月鸢时。
一犁细春雨，素白落花埋芳草。
时隔三年白雨珺再临凡尘，行走于偏远山野，往竹泉寺方向赶路游玩，不急不躁，看风景的同时琢磨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春天的雨水随心所欲，阴雨绵绵，打落花瓣湿了泥土。
行至山顶视野极佳。
能望见重重山岭，远处渐渐变得模糊，白雾里无穷无尽，又逢天空洒下阳光却仅照亮一座青秀山峰。
云层拖着雨向前，斜阳先放一峰晴。
白色纸伞绘画精美，树叶雨滴落到伞上蓬蓬响。
“只有我无所事事……”
悠闲，当真与众不同。
能清晰感受到昆仑龙脉无序波动，世间乱的很，只有某白龙淡出视线两耳不闻窗外事，睡觉，喝茶，探亲友，似乎仙界洪荒动荡完全没关系，连赶路都是慢悠悠走去，为躲清静选择翻山越岭。
途径山神庙。
庙墙半塌，屋顶漏雨，爬山虎碧绿，香火早已断绝仅剩残破香炉。
香炉里的香灰灌满雨水又风干，已经成了硬痂。
蜘蛛在香炉口编织蛛网。
破庙里泥巴神像端坐，风吹雨打饱经沧桑，里面住满穷神恶鬼，寄身破庙勉强躲避风雨，最明显的便是庙后那一丛树。
没错，手腕粗的树外形像个草丛似的。
许多人知晓若庙的周围有像草丛那种树，就说明小破庙里住满穷神恶鬼，最好离远些，更不可随意上香烧纸，免得粘上摆脱不得。
天庭封闭天门，山神庙自然没了神灵。
摇摇头，继续赶路。
沿途又遇见许多小庙，土地，山神，河神，无一例外神职衰弱处境尴尬，依托山川河流土地气势获得少许庇护，相当落魄，更因为世间动荡没了香火贡品，又没有本事，过得并不如意。
终于，遥遥望见竹海摇曳。
青竹林，碧绿水。
每当绿色竹海随风摇晃起伏时，偶尔能看见古旧竹泉寺。
无论外面世界打得多么凶狠，这小小山丘却总能清幽宁静，唯独太穷，老惠贤身上旧衣打满补丁，鞋子千余年露脚趾。
雨停了。
收拢纸伞，沿林间小路上山。
没有络绎不绝的信徒，石径洒满落叶，走过时裙角带起树叶沙沙响。
拐过弯，瞧见猴子正修缮破庙木门，耳朵夹炭笔，挥舞铁锤叮叮当当处理榫卯木料，木材挺新的，有股淡淡清香味儿，估计是某种千年香料……
猴子摆摆手，抓耳挠腮很是高兴。
“吱吱~白，怎么才来~”
而白雨珺则目瞪口呆，被猴子吓到了，像是在看怪物。
低头仔细看了看三尺高丑脸泼猴，确认没认错，龙俏脸时而欣喜时而嫉妒表情丰富。
“猴哥，你是道门天才吗？究竟领悟多少大道？”
被猴子吓到了。
白雨珺能看见它身上浓郁近乎实质的道意，能有三百道了吧？
猴子挠挠头仔细想想。
“吱，三千道，俺真的明白。”
“我去……”
又矮又丑浑身灰毛的家伙绝对是奇葩，完全绽放的野奇葩，足足三千道意，关键它特么是个猴啊！
颇有些后悔来竹泉寺打击自信，简直无法想象。
“白，你等俺，俺去把这几年埋的酒全挖出来，吱吱吱~”
“等等……我……算了。”
本想问问青灵和铁球怎么不在，却眼睁睁看着憨货卷起落叶跑没影，挖酒去了，确切说酒坛藏于熔岩山洞里，并非真的埋进泥土。
摇摇头进门，认真看看新鲜木材。
“这手艺，不去打造棺材真是可惜了。”
跨过门槛。
瞧见庙里老惠贤正忙碌。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静逸
“老惠贤，你在作甚？”
白雨珺看见老惠贤正收拾行囊，破竹竿，草帽，草鞋，满是补丁旧粗布僧衣，盘了多年油光铮亮旧木鱼，小石头整理书箱装些杂物，蛇妖男孩默默擦拭环首刀，一副出远门模样。
蛇妖男孩起立致敬，小石头大喜。
“白老大来啦~！好多年没见哩，猴哥说再不来它就要去找你。”
某白闻言微笑。
猴子那货蛮讲义气，唯独猴嘴太毒……
慈眉善目的老惠贤尴尬笑笑，收起破旧带豁口的木钵，缩了缩露在草鞋外面粗糙长满汗毛的大脚趾，面子这东西谁都离不开，人之本性嘛，若是过于强调豁达反而落了下乘。
“善哉，白施主数百年未见，是否还记得竹泉粗茶清香。”
“当然记得，这不刚刚睡醒就来讨口茶水喝，怎么？要出远门挣钱？”
“呃……”
想起赚钱修庙老脸尴尬。
自从木匠猴来竹泉寺便省了四处化缘，技术好只吃草。
“贫僧想下山走走，当然，能赚钱更好。”
“瞧这事儿整的，耽误大师修行，太巧合，怪不好意思的。”
某白脸皮出了名的厚，并没有半分不好意思。
“无妨，沏壶茶再走。”
小石头拎木桶欢呼蹦跳去打水。
惠贤从屋里拿出竹筒，竹筒里装满茶叶，他种菜制茶技艺炉火纯青，哦，还有刨竹笋。
白雨珺长袖素裙，乌发披散，坐石凳与老惠贤闲聊，感觉很舒适。
蛇妖男孩认真生火，和小石头一起烧水煮茶，猴子拎着沾有新鲜泥土的酒坛过来一起坐，蹲石凳，喝一口老酒啃一口竹笋，猴尾巴美滋滋乱甩，令某龙怀疑又发现新的道意。
“猴哥，你口味变了？”
“吱，俺看见黑白傻熊啃竹笋，就跟着学。”
“那是熊猫……”
猴子疑惑挠挠头，像是遇到某种难以理解深奥难题。
“吱吱？你说那是猫？”
听了某白的话，猴子直接进入懵圈状态，认真思考那傻货究竟是熊还是猫，又开启了逆天悟道模式，令白雨珺叹为观止并决定每日三省吾身，身为神兽白龙竟然悟性不如猴，当自愧。
灌两口老酒，转头将三省吾身一事抛之脑后。
“铁球和青灵哪去了，下山很久了吧？”
“善哉，铁球施主与青灵施主下山超度古墓亡魂，已有数年，那个……请问白施主，贫僧觉得你越来越耀眼，这是何故？”
白雨珺嘴角抽搐，鬼的超度亡魂，怕是直接打的灰飞烟灭吧。
至于耀眼，自己怎么没发现。
“可能是修为提升太快，唉，发愁……”
别人做梦都想快些进阶，而某白则相反，即使进阶超级缓慢，每天仍苦思冥想该如何减缓速度，想尽办法夯实基础，生怕和普通修行者速度相同。
陶罐水烧开了。
沸水冲泡茶叶翻滚，清香安神。
轻抿一口。
听轻风梳竹林沙沙响，嗅山野清香，与世无争。
只是喝完酒再喝茶怪怪的。
“大师下山真的为了赚银钱？”
闻言，老惠贤面露苦涩长长叹气，粗糙消瘦老脸更显慈悲。
“三年来，贫僧频频望见天色血红，常闻怨魂哀哭，出家人慈悲为怀总要做些什么，此番下山为超度悲苦亡魂。”
白雨珺摇摇头。
“天庭跌落，魔界入侵邪修作祟，更有八大仙域互相征伐混战。”
顿了顿继续说道。
“仙界洪荒广袤或许无际无边，战火波及万物苍生，每时每刻无数生无数死，你，能渡多少？”
“善哉，能渡多少，便渡多少……”
老惠贤仍是那个老惠贤，认真去做，总好过高谈阔论。
每当哀鸿遍野生灵涂炭之时，豪言平定天下创盛世者居多，口若悬河挥扇论江山，茶饭不思皱眉严肃认真制定战略。
到最后不过一场空想罢了。
只要肯去做，哪怕从微不足道小事做起。
世界才会有希望。
旁边的猴子暂停思考，喝一口酒，闻见茶香又端起旧碗喝口清茶，接着拿起竹笋啃两口，突然皱紧眉头，三种口味混合吃下去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火苗烧水咕嘟嘟盖子晃动。
杯中茶忽然有了少许苦涩味道。
低头，目睹茶叶浮沉，犹如荆棘仙路。
仰头，看高高绿竹晃动，嫩绿色之间蔚蓝深邃天空，白云去悠悠。
白雨珺琢磨了很久很久。
争霸什么的太遥远，其实本性懒惰，喜欢晒太阳睡懒觉，每天打啊杀啊，却不吃肉，没完没了勾心斗角算计，坐视魔界步步蚕食，有啥意思，在魔族眼里怕是成了笑话。
思来想去。
目的仍旧是活着，好好的活下去，做有意义的事。
没事儿做时认真抚养球球，把小破球变成大世界，若有可能继续进化成类似洪荒的主世界，养蛇，养凤凰，养好吃的……
仰头发呆。
旁边，猴子毫不避讳在老惠贤面前自在饮酒。
老惠贤修的是自身，并非修他人，心境淡然懂得放下。
整天无端要求他人的皆为恶。
小石头蹲小火炉跟前开心烤栗子，栗子烤熟特别香，吃饱顶饿，惹得猴子跟着抢来吃，据说是从山下商贩手里所换，天天啃竹笋总得换换口味。
某白依旧仰头随意喝茶，考虑要不要吃几颗荒废小世界。
恍惚间。
一片竹叶悠悠飘零……
伸出纤细玉指轻轻接住，手指捏着无聊翻来覆去。
想了想，张开小口轻咬尝味道。
其实，也没啥特别香味儿。
朱唇轻抿，用青绿竹叶吹一首舒逸曲子，随风飘出很远很远，清茶，老酒，斑驳青苔石墙老屋，与素音袅袅。
猴子挠挠后腰。
“白。”
“嗯？”
“俺信得过你，打架记得招呼俺。”
“好啊，猴哥是战神。”
“吱吱吱~”
朋友之间很简单，猴子说的话白雨珺都明白，猴子清楚白龙朋友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像之前有人无端招惹自己，总是被推着往前走，停不住，躲不开，如今自己领悟了三千道，能帮得上。
时光总是过得很快。
喝完茶水，小炉子炭火熄灭只余细烟。
竹林里那口井泉水适合泡茶，天下却少了喝茶的时间。
乱糟糟没得安逸……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下山
破庙门挂锁。
往事余生，只不过是上山，下山，再上山。
说来有点儿奇怪，一窝非同寻常的存在，出门居然依靠铁锁守门，遥记得当年某白做铁匠那会儿制作，寻常黄铜，配以精妙锁芯制作而成，没啥用途，破庙里那些破烂还没有锁头值钱。
上锁，钥匙藏门边石墙缝里。
雨停了……
小雨初晴，竹叶尖水珠尚悬未落。
幽林石径苔藓湿滑。
怪异组合下山，小石头背着和他一样高的书箱，蹦蹦跳跳走前面，蛇妖男孩跟老惠贤身旁尽职尽责做护道灵兽，龙角尖耳的白雨珺鞋不沾水，弯腰驼背罗圈腿的猴子走最后。
荒山野水，田间农愁。
白雨珺奇怪竹泉寺周围为啥没有权贵剥削。
不可思议。
要知道，竹林周围沃土水田，土地却属农户耕种，不合常理，那些个吃人敲骨吸髓的贪婪者怎么会放过，尤其环境安逸没有妖邪或修行者奴役，偏偏看不到哪怕一个小地主。
猴子似乎猜到某白心中疑惑。
“吱，圈地蠢货都被铁球老弟挖了祖坟，跑了，剩下那些我拿来做了肥料，庄稼长势喜猴哩。”
“……”
对付恶人只能更凶恶，亘古不变的真理。
当离开竹泉寺距离足够远，没了庇护的世界展现眼前。
山岗。
竹泉寺三人组站一起。
猴子蹲青石，手搭凉棚东张西看，似乎认真对比眼前一幕与以前有何变化，记得以前前面有片桃林，香风十里赛蓬莱。
白雨珺安静眺望，风吹得素裙轻晃，发丝遮眼，轻轻叹气。
“林子没了，山溪也没了……”
黑色焦土半截木桩，雨水冲刷后吸饱水显得更黑，斗法，厮杀，强者破坏力极强，没了天条制约完全放纵为所欲为，搁以前，山神上报就会有天兵天将前来捉拿犯禁者，如今呵呵。
老惠贤一言不发往前走，苍老松弛眼袋更沉了。
闻见浓浓腐肉臭味儿，很臭。
母兽被火烧死，死前用身躯挡住火焰护住幼兽，幼兽失去保护饿死。
“善哉……”
老惠贤弯腰捧起泥土认真埋腐尸。
小石头和蛇妖男孩一言不发跟着埋土，没问为什么。
白雨珺叹气。
翻出三把库存铁锹，总好过用手挖泥土。
然后和猴子站一旁默默看着，这是老惠贤的道，他会认真去做，或许势单力薄的三人组走不了多远，却又走得最远最远……
对白雨珺于猴子而言，死后腐烂是野兽归宿，早已习惯，且更擅长埋葬恶徒。
埋了腐尸。
老惠贤盘膝而坐念经超度……
没钱赚，老头很认真，粗糙双手沾满泥土，指甲盖里全是黑泥垢。
脏兮兮的模样，比身披金装更干净。
“保重。”
白雨珺和猴子点点头示意先走一步，沿干涸山谷离开，走了很远回头时仍能看见老惠贤佝偻身影努力去做微不足道的事，他放下了，也没有放下。
“吱，咱们去哪。”
“我想去道门看看，好久没探望师父了，怪想念。”
“吱吱，俺陪你去道门，要不要骑自行车？”
“慢慢走吧，顺便看看这世界。”
“好。”
一高一矮俩身影慢悠悠赶路，途经荒废村落，翻越荒山。
踩石头过河。
猴子腿短，灵活蹦到溪水石头上，蹲着左右乱看再往前继续跳，抓起一捧溪水豪饮，打湿了下巴猴毛，蹦跳一段距离回头看某白，等一起走，偶尔爬上果树摘野果尝鲜。
而白雨珺一如既往晃来晃去，留下s形脚印。
原生态，天性习惯懒得改。
“白。”
“嗯。”
“不如你做老大统治仙界，就像南荒领地那样，俺帮你打死对手，咋样。”
“等以后再看看吧，你知道的，我很懒。”
猴子深以为然，认真点头。
路很长，慢慢走……
河沟上的旧石桥塌了，石缝里长出蒿草，桥对面屋子仅剩半堵残墙，老槐树残余半截焦黑木桩，匪患，灾祸，破败，令白雨珺想起神魔争夺的世界景象，如今，那些睿智如愿了吧。
旅途中遇见凡俗世界征战厮杀。
仙域征伐，或正面出手或暗地里操纵，连凡人也逃不过为各自所属势力卖命，从三年前开始，许多地方少了整整一代人……
一龙一猴，走过血腥战场。
跨过一具具尸体，血液混合泥土黏黏的粘鞋底。
从哀求救命的伤患身旁走过，走进被攻破的城门，穿过浓烟，恍惚想起天庭末日战火。
浓烟味道完全一样。
燃烧冲天火焰的奢华酒楼坍塌，倒进水塘，火焰混合水花，木材梁柱轰隆隆变成废墟。
持刀凶徒劫掠，无恶不作，制造人间漆黑炼狱。
修行势力争夺地盘而已，城池所属范围以后将为获胜势力提供资源，矿石，灵药，以及不可缺少的劳力。
猴子捡块木炭点燃烟袋锅，嘬一口，透过烟火眯眼看人间乱象。
“肥料太多，村里地不够了啊……”
管不了。
一条龙，一只猴，能管多少闲事，管得了今天管不住明天，天机紊乱看不透未来，无可奈何。
白雨珺觉得自己变了。
当年下山时，为了救素不相识的女子会拔刀。
可是三千岁的自己竟然变得漠然，现实中冰雨浇醒了当年小蛇妖。
救人，却被人吃肉喝血锁，锁狭小空间镇压两百年。
其实心底非常复杂。
面前的惨烈，只需稍微散发丁点儿龙威便可解决。
真龙祥瑞，散发龙威之后会驱散煞气带来安康，至少能保十年平安无灾，除非修行者出手破坏，但真的没了当初一腔热血，又怕泄露行踪，现实世界永远比想象更残酷，何苦自寻烦恼。
算了，眼不见为净，走远便是。
一龙一猴晃悠悠穿过街道，无视浓烟，做个匆匆过客。
过了一会儿。
素白背影走着走着忽然站住。
“唉……”
“吱？”
“猴哥，辛苦你了。”
“区区小事。”
拔一撮猴毛轻轻一吹，百余猴子出现，叽叽喳喳闹哄哄，挥舞铁棒在房屋废墟里蹦蹦跳跳散开，完全听不到持刀恶徒们能发出惨叫，因为专敲闷棍。
某白觉着某猴最近到了换毛期……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荷花
毁灭景象格外刺目。
白雨珺想起了遥远的黑暗虚空，无尽怪物在黑暗中徘徊游荡，远古时期大能战场，最后的龙族跌落神坛陨灭之地，还想起了那颗濒临死亡的暮年恒星。
很想知道，当年究竟制造了多少荒废世界。
神魔妖怪失控的后果很严重。
“就该严法监管掌控，粗浅思维易妄生事端自命不凡，与其指望悔悟不如刀架脖子讲道理。”
某白嘟嘟囔囔。
连她自己也没发现，命数增加微不可查变化……
猴子则对那些称王称霸的家伙感兴趣。
世界动荡，什么妖魔鬼怪邪仙全出来了，阴煞之地建起鬼窟，邪魔啸聚占领山头，妖精霸占洞穴称王称雄，各仙域忙碌征伐无暇分心，完全顾不上亦不在乎这些顽疾疖癣，却苦了凡间。
例如前方黑漆漆山峦，邪气弥漫阴风阵阵，山谷里处处散落白骨。
各仙域高高在上，真的看不见。
“猴哥，我怎么觉着现在才像是真正的洪荒世界，怎么说呢，世界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深奥问题难住了猴脑仁。
挠挠头。
“吱，好像和山林里一样……”
“确实挺像的。”
类似危机四伏原始森林，适用丛林法则。
摇头叹气，抬手打了个响指，释放少许龙威覆盖山谷，为隐藏行踪特意将龙威控制在山谷之内，数不清邪物嚎叫着像炭火燃烧化作灰烬，小小邪物眼里神龙犹如烈日。
继续往前走，一步步认真看世界。
走过战乱疮痍之地，亦经过仙域领地内安定区域，目睹了假盛世。
与此同时，暗地里，许多目光满世界寻找神兽白雨珺。
相比以往大张旗鼓搜索，如今改为偷偷摸摸，明面看拥有天仙修为，按照神兽越阶挑战定律，面对的是一位真仙修为白龙，除了诸仙君以及二郎神等等传说中的高手，真仙已是顶尖强者。
明目张胆挑衅真仙与找死无异。
除了极少数心怀叵测，大多数势力真不想去招惹那条龙，实属迫于无奈。
没办法，白某龙融合了昆仑神山龙脉……
奈何藏匿潜伏的本事独步天下。
龙从不是能找到的，得看龙是否愿相见，太难。
白雨珺发现神龙殿妖兽痕迹，这就有点太过分了，之前各种麻烦耽误没时间寻仇，竟然越发猖獗，这是病，得治。
“找时间我回一趟老家。”
“吱？干啥？”
“取一件东西……”
一件记忆深刻的东西，也许会有用。
……
道门。
徒步数年方抵达道门仙山，是真的不在乎时光流逝。
烟波浩渺湖畔，头顶荷叶的猴子感受水汽湿润，震惊看向那一株株巨大荷花，绿茎如柱，撑起宽阔荷叶，荷叶上开垦几亩农田不成问题，尤其山峰般巨大圣洁荷花，简直不可思议。
荷叶边缘洒飞瀑。
坠落中化作白色水汽弥漫，生成云雾，这才是真正的仙气飘飘。
接天莲叶无穷碧。
不知情者会认为自己来到龙伯之国。
摘下头顶荷叶认真对比，兴奋怪叫翻筋斗。
“吱吱吱！有趣！好玩！”
当初某白第一次来时同样为之震撼，不比猴头强多少。
“走，咱们上去看看，弄几颗莲子尝尝，我可是惦记很久了。”
俩货兴冲冲踏空飞向荷叶。
负责摆渡木舟的道门弟子或许提前得知有贵客登门，扫了眼便继续摆渡其他客人或同门弟子，对叽叽喳喳的两位贵客视而不见。
莲花又非禁地，耍便耍吧，别闹大就成。
荷叶连接水面的绿茎上，猴子吱吱攀爬玩耍。
跳上荷叶，震得水珠翻滚到处乱窜。
荷叶上不仅仅有池塘，还有矮山凉亭以及精美房舍院落，有道门弟子修行。
某白文静多了，飘来飘去。
此情此景令那些恭恭敬敬登门拜访的访客惊讶，道门乃仙界巨擘，传承久远，强者无数，开创者更是高高在上，修习道门功法者数不胜数，谁来不得毕恭毕敬，哪敢造次。
某摆渡木舟上，有仙人好奇谈论。
“妖猴？莫非是那只无名无姓野猴子？它来作甚？”
“快看那白衣女子！”
“龙族！她是北天门镇守神将白龙女！真名白雨珺，于北天门外残忍屠杀五大仙域强者无数，逼两位天庭叛军真仙自尽！”
立刻，木舟上众仙噤若寒蝉。
没谁觉得自己能比真仙更厉害，惹不起白龙。
更不敢多嘴质问为何在道门随意玩耍，一个是旷世妖猴，一个是神兽，何必自找麻烦。
心里只能用对方是兽不懂礼仪来安慰自己。
猴子其实并非胡闹玩耍……
白雨珺看见猴子攀爬观察绿茎，之前还曾入水看莲藕。
看完绿茎便爬上荷叶研究每一丝纹路，又盯着荷叶表面滚来滚去的硕大水珠，伸爪沾点水舔舔，跑来跑去跳进湖泊，从种种举动来看它一定发现了什么。
某白轻飘飘飞上荷花，很大，莲蓬足有院落大小，四周荷花瓣围绕。
一片一片排列有序，真的很美。
荷香芬馥，深吸一口只觉内心空灵清静，真想现出原形全吃了。
猴子翻个筋斗跳进来。
呆愣片刻。
“吱吱吱~俺明白了！俺明白了！”
蹦蹦跳跳撒欢，嬉闹够了跳起落下蹲莲蓬中间，全身心投入对道的感悟，居然顿悟了……
“……”
从什么时候开始神兽不如猴了？
这货当年扛树桩满世界打来打去搞事情，狂躁，凶悍，如今悟性高出天际，自己看见莲蓬首先想到吃，再看看猴哥，龙内心深感惭愧。
“讲真，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世界了。”
索然无味，在一旁斜躺休息。
竖起尖耳朵耳听八方，保护猴子不被打扰。
冥冥中有种直觉，以后战斗方面猴子很重要，它能帮助自己。
同样感觉的还有另一位。
曾经被自己封印整个远古战场的镇北。
不同于更专职战斗的猴子，各有各的特点长处，其出身天策，曾属那支镇守黄泉路死亡军团一员，擅军事，白雨珺也说不清为什么，纯粹冥冥中直觉预感。
未来，镇北和猴子对自己而言十分关键，不可缺。
单打独斗难成气候。
假如遇敌，理应呼朋唤友乱棍板砖群殴。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 再遇
“猴哥，你悟性为啥这么高？”
“吱？当初你教俺的啊，你当年给俺的道门典籍还在包里，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知其雄，守其雌，知其白，守其黑……”
某白惊叹，猴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猴哥彻底被自己改变了。
一高一矮俩身影走过青石桥，走在道门仙山。
当然，在他人眼里算作一矮一矬。
“上次登山过去很多年，树木变化最大，哦，以前这里光秃秃现在多了栋凉亭，石桥也翻新重修，哈，当年那位漂亮仙子还在。”
已经到了大厅门外。
白雨珺兴高采烈穿过人群，跑向某位道门仙子，记得当初曾调戏过她，像荷花仙子那位。
猴子转身弯腰恶心干呕。
“真是太丑了……！”
恍惚间想起山里猴群，毛茸茸才最美。
某白摇身一变，长袖书生袍手持折扇风度翩翩，龙角尖耳仍旧精致俏脸，笑眯眯凑上前，来一段土味撩闲。
“哎呀呀，这位小姐可发现我眼睛里有什么？”
说完，丹凤美眸妩媚眨眨眼。
仙子捂嘴轻笑，学某白模样支起下巴凑到跟前一笑倾城。
“哦？有什么呢~”
万种风情令白雨珺感到惊艳，好漂亮，仙气十足，无法用诗词形容的美人。
睁大丹凤眼，满眼星星。
“当然全部都是你喽，不信你看。”
俏皮调戏玩耍，惹得大厅里众多道门弟子捂嘴窃笑，冲淡了之前与神兽距离过近带来的畏惧，没想到龙女顽皮有趣，无形中拉近距离，更多好奇目光聚焦龙女。
猴子浑身颤抖……
抬爪颤抖着捂住脸，用力抓头顶猴毛，僵硬低头压住反胃冲动。
转身冲到门外咬牙切齿狠狠踢草丛。
“吱吱！太过分！是你们丑的逼我迫害草丛！”
嘭嘭响，爆踢绿草叶乱飞。
好好一丛仙草遭了无妄之灾，众多道门弟子纷纷绕路。
白雨珺得知师父以及师兄师姐都在山上，很开心，仙界出门游历动辄百年算，此次登山能够遇着实属幸运，许久未见了，怪想念，可惜没带啥好礼物，记得师兄喜欢漫画来着。
出门拖着踢出土坑的猴子继续登山。
“猴哥，下次我介绍七仙女给你认识，可漂亮了，保证让你感到惊艳。”
“呕……”
“山水长流，时间过得真快呢……”
松柏岁寒，遮住了奇峰怪石间登山石径，云雾层层，白雨珺一步步走上去，而猴子则蹦蹦跳跳窜台阶，偶尔抓住横生松柏荡秋千，或爬上巨石和道门年轻弟子打招呼嬉闹。
景物仍如当年那般舒适自然，那时小树已变作虬根古树。
越来越近了，远远望见古朴大殿，上书清虚二字。
“这么多年未再收弟子，师父一如既往喜欢安静，嗯，一定是越聪明的人越习惯清幽，话说也太冷清。”
殿内。
杨沐徐灵正打算出门迎接，却被于蓉拦住，示意等等……
某白正欲沿着石阶过去，忽的脚步顿住。
歪头，慢慢转身。
看见竹林绿荫里熟悉身影，叶间斜斜投下光线，照在他身上笼罩朦胧光亮，道门白色道袍金色云纹，玉冠，玉冠两边垂下束发丝质冠带，配宝剑，永远一丝不苟温文尔雅。
两鬓却是白发垂，黑白分明。
玉树临风，多了丝沧桑，身后跟着几个年轻道门弟子。
“雨珺见过大师兄。”
依照纯阳宫礼仪施礼，有谢意也有无奈。
蛇妖那些年，大师兄帮过自己很多，坐忘峰，古树桃花盛开，他在树下教导同门年轻弟子，自己坐树上偷听，后来数次遇险幸有他相救，犹记得湖畔遇袭，楼塌落水飞剑穿胸险丧命，多亏及时救治。
命运纠缠一饮一啄，终归不能忘恩情，自从他飞升便再难相见，想不到今日清虚门前偶遇。
“白师妹，多年未见。”
拱手一丝不苟见礼，和煦微笑。
温暖阳光里，相互恭敬。
“于师叔常常提起你，若有闲暇常来坐坐。”
“嗯，现在没了神职变轻松，一定常来。”
没了话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猴子从白雨珺身后露出脑袋，跳起，一只爪抓树枝荡悠悠，倒挂吃果。
某白甩甩尖耳朵，看了看楚哲头顶命数气运线，与以往相比愈发浑厚，有成为强者资质基础，难免夹杂晦涩凶险，略微思索决定尽量帮他增强福运，无声无息为其调理命数。
肉眼看不见的虚空，白雨珺头顶龙形气势游动，神龙赐福。
“谢谢白师妹。”
“大师兄，你……能看见？”
白雨珺感到诧异，以往可是没谁看得见自己修改命数。
楚哲苦涩笑笑，点点头。
“道门博学，我修习过八卦推演之术，推衍天机太难，但可以感应自身，谢谢师妹，莫因此受天道反噬损自身气运。”
“没啥，老天其实很和善。”
猴子撇嘴，认为某白真的睁龙眼说瞎话。
后边几个年轻男女弟子好奇观望传说中的龙女，尤其对龙角和尖耳朵感兴趣，平生第一次目睹真龙，别提他们，就连他们师父以及祖师生平也没机会，除非赶上某龙探亲。
短暂对话后相对无言。
“……”
“……”
最后只能笑笑，该告辞了。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于师叔很想念师妹，快去吧。”
“嗯，大师兄保重。”
“保重。”
站路边，擦肩而过，白雨珺看着楚哲带领年轻弟子下山，转过竹林再也看不见。
歪脑袋想了想，短暂模糊注视未来。
“蛮有前途的嘛，说来也怪，龙眠小世界尽出人才，该回去认真看看了。”
“吱吱，必须老家好，可惜俺回不去唉……”
小世界有特殊力场保护，沐和汐那种神秘古树是例外，规则所限，猴子就算累死也回不去老家，也许未来能有方法，目前只能干瞪眼。
“走吧，去见我师父，都是老乡，她一定对你很感兴趣，猴哥你也算是老家走出来的野奇葩。”
“吱，奇葩奇葩。”
“上次给你的外套呢？穿上穿上，好歹围个皮裙也行。”
“俺穿县令官袍，可新哩。”
“我……算了，你还是换回原来那套吧。”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旧怨
屋舍布局很熟悉……
悬崖云海，苍松，远山群峰层层重叠，薄薄白雾似水墨画，古朴青瓦殿宇，与神华山纯阳宫清虚峰特别像，甚至连后院都照搬，白雨珺甚至看见了自己常住的屋子。
虽然在道门来说只是个偏僻角落，千万俊峰中毫不起眼，但是最温馨。
屋檐铜铃随风摇响，吹得束发丝带轻晃。
殿门外。
仰起俏脸，小鼻头耸动深呼吸，焚香后特有的味道非常熟悉。
迎面扑过来个略婴儿肥美女。
“哈！小白回来啦！”
某白翻个白眼，当年没化形之前叫自己大白，化形之后变成小白，小小身高敢和三百丈神龙比大小，这妮子和她的修行生涯一样神奇。
张开双臂轻松抱住，撇撇嘴，妮子是在炫耀吗？
“师姐，矜持些，你可是清虚一枝花，挂我身上真的不合适……”
清虚殿前，高个子徐灵挂在纤瘦略矮的某白身上，某白即使加上龙角也没有徐灵高。
杨沐站一旁微笑，一如当年。
“白师妹，欢迎回家。”
“师兄，胡子该刮一刮了，看起来像大叔。”
“有空会刮，先去殿内上香，师父在后院等你。”
“嗯，猴哥一起来。”
先到前殿三清像前恭敬上香，顺便拍几句马屁求照顾，某白相当虔诚，估摸着三清祖师应该能听得见吧，毕竟是神兽真龙溜须拍马，分量相当足。
恭恭敬敬一套流程下来要很久。
猴子凑跟前怪模怪样磕头，或许纯粹是跟着学，野外许多动物都有这个爱好。
绕到后殿，看见了分别多年的师父。
依道门规矩施礼。
“弟子白雨珺拜见师尊~”
“雨珺回来了，平安就好，快起来坐。”
于蓉伸手扶起小弟子，师父很高兴，与别人徒子徒孙无数不同，她平生仅有三位弟子，两个人族一条龙族，正因为少所以感情更为深厚，感觉像是一家人，除了小徒弟东奔西跑只闻名不见影，另外俩徒弟常年跟在身旁。
团圆不易，格外珍惜每一次团聚。
白雨珺起身，回头把猴子给拎过来站好，用心良苦将猴子拉进道门。
“这位是猴子，以前在老家时都见过，南荒十万大山妖皇，最后那场战役幸亏妖皇们帮忙，唔……名字就叫猴子。”
“吱，俺是猴子。”
“欢迎妖皇来清虚做客，当年一别转眼千年，难得相聚。”
对待猴子，无论于蓉还是杨沐徐灵都怀有敬意，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妖猴传说常为仙界津津乐道，如今凡俗更是多了无数故事传说，俗话说百闻不如一见，见面更惊叹。
“这……对道的领悟好强！”
灰毛野猴的道意那是相当逆天，谁见了都得服。
“吱吱吱~”
“既然来了就一起吃顿饭，有话桌上慢慢聊。”
没什么比吃饭更能拉近距离，一顿不行那就两顿，徐灵蹦蹦跳跳去准备食材，杨沐熟练生火，热热闹闹。
某白算是成功往猴身上贴了道门标签，成为领路龙。
满满一桌子菜，红红沸腾火锅。
猴子在白雨珺旁边蹲椅子吃得不亦乐乎，完全没有初来乍到拘束感，又麻又辣吃得红脸更红，龇牙咧嘴呼气大呼过瘾，荤素不忌，杂食动物。
某白抓来许多大虾。
一边吃一边聊天挺好的，神仙也要会生活。
整天钻洞里打坐吃辟谷丹苦修多无聊，时间久了难免精神出问题，某白揣测仙界疯子都是自闭太久所致，得改改。
安静清幽的小小山峰热热闹闹……
吃饭时，于蓉欲言又止，终是没能开口。
细微举止瞒不过敏感的白雨珺。
稍微一想便明白想说什么。
能让师父于蓉难以开口的事只有一件，很容易猜到，开解自己与前掌门李相言之间的仇怨，三千年来仅有这一件事令师父左右为难，一边是名扬龙眠小世界的纯阳五子大师兄，一边是小徒弟。
当年，李相言一怒之下险些动用斩妖剑，最终免不了两百年镇压。
怨气哪那么容易消除。
“唉……”
于蓉无奈叹息。
她清楚自家小徒弟最记仇，那件事绕不过去。
恍惚忆起自己师兄妹拜见师父，神华山纯阳宫祖师，雪峰不冻谭，素袍白须老者端坐参悟天机，纯阳五子恭敬站一旁雪松下，师父的话犹在耳边。
“那件事真的错了……”
几人头更低，认真聆听。
“当初我纯阳宫有幸收白蛇上山，蓉儿慧眼如炬，收白蛇入门下最值得称赞，此举使我神华山气运更胜，亦让蓉儿命运受益匪浅。”
“龙族拜师，万界能有几人。”
“神兽真龙天生地养，可调风水气运掌龙脉运势，若受龙青睐，定福泽深厚，若为龙所不喜，则难免受其影响。”
“斩龙，后果之重谁能承受得起？”
“多亏袁先生出手，可惜，被白龙逼迫藏起坟冢连后人都要更名改姓。”
“唉，谁又能知当初小小蛇妖能化龙，相言，你乃为师首徒，老成持重，把纯阳宫交予你最放心，太在意纯阳道统，却也因此使你犯糊涂。”
“错在为师，不该让纯阳宫成为你的心结。”
太过在意就容易出问题。
垂垂老矣的李相言急忙开口。
“师父……”
“听为师说完，随着白龙修为渐长，对你气运影响越来越重。”
于蓉也慌了，怪不得大师兄修为越来越慢。
“师父可有解决之法？”
闻言，老道人捋捋白胡须，语气沧桑。
“解铃还须系铃人，或许以后会有转机，莫要操之过急，天庭虽发生巨变但白龙仍是北天门镇守，前途未来更难以看清，要慎重。”
于蓉从未见过师父如此担忧。
解铃还须系铃人……
该如何解呢？
火锅咕嘟嘟香气浓郁，白雨珺慢悠悠吃大虾，防着徐灵捡现成。
不知不觉夕阳日落圆月初升，屋子里点起蜡烛，开着窗，喝酒火锅两不误，杨沐喝得多了与猴子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就差没去抓鸡放血烧黄纸磕头结义，甚至讲起了曾经的妻子儿女。
唯一最能吃的要属白雨珺，食量惊人。
坐那就没停过往嘴里塞……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 新仇
白雨珺无意间发现一件事。
师父于蓉，好像有暗伤未痊愈，自己的嗅觉不说独步天下至少顶尖层次，疗伤药气味绝对能辨别出来，不会错，虽有其它丹药气味甚至故意掩饰，依旧能嗅到。
表面装作什么也没发现，吃吃喝喝。
待饭局结束后。
徐灵早早回屋睡了，她的人生经历便是吃吃睡睡涨修为。
杨沐保持了苦修习惯，偶尔仰望圆月流露思意……
白雨珺把猴子挂树上睡觉，蹑手蹑脚站师父院门外伸头伸脑往里张望，尖耳朵晃来晃去听动静，于蓉见了哭笑不得。
“雨珺，师父刚刚沏了壶好茶，快进来吧，别在门外张望了。”
“哎，今晚月亮真圆哈哈~”
跨过门槛进院里，坐师父对面。
显出竖瞳注视过去……
瞬间，师父近些年过往镜像快速掠过，幻灯片似的变幻，坐着的白雨珺仿佛身处一个个场景，景色人物或清晰或模糊不清，是否模糊清晰具体看涉及何处何人，更多时候在道门仙山修行。
坐对面的于蓉有种怪异感觉，猜测小徒弟施展某种神秘天赋。
镜像回溯非常快，时间并不远，果然有事！
看环境应该是外出下山，有模糊身影围攻，动手的身影给白雨珺一种淡淡熟悉感，似乎想生擒俘虏。
毫无疑问，师父被自己连累了……
幸好，有另外两个略熟悉的高手解救，但受了内伤。
“师父，你受伤了，对方是不是有微弱龙气的妖兽？”
“……”
于蓉面露愁绪，不想小徒弟知晓太多。
再掩饰下去毫无意义，心中欣慰，小徒弟长大了，懂事了，一身本事通天彻地远超师父，早已能独挡一面，名动天下，自己无须再像当年那般呵护遮风挡雨，有淡淡失落但更骄傲。
点点头。
“不错，为师下山遇伏，幸有大师兄二师兄在侧，击退伏击，那两个妖兽很可能是神龙殿高手。”
白雨珺明白是前掌门玉虚李相言和金虚顾苍雨。
虽不情愿但很感谢李相言，仇怨比不得师父安危，主次分得清。
“师父伤势如何？徒儿这些年攒了许多高阶疗伤神药，都是从兜率宫顺的，您看看想吃哪个就吃哪个。”
哗啦啦拿出一堆闪烁宝光丹药……
小小石桌装不下，堆成堆。
“你这孩子……”
于蓉再次哭笑不得，心里十分高兴。
“些许轻微小伤不碍事，歇息修养很快就能痊愈，快把灵药收起来，世间险恶，万万不可在他人面前显露。”
兜率宫太上老君炼制的丹药，无论神魔妖鬼谁不想吃上几颗。
从宝光来看品级不低，怕是真仙也会心生贪婪，某白多年来时常去兜率宫煽风点火溜须拍马，老君偶尔赏赐几粒丹药，俩童子更大方，白雨珺溜须拍马连青牛也不放过，愣是从牛嘴里忽悠来高档青草……
伤势无恙，更想知道是谁出手偷袭！
“师父，你可看清那俩鳖孙相貌特征？”
“一个女蝎龙，另一个遮掩看不清模样，大概玄仙后期或天仙初期修为。”
白雨珺瞬间想起离开黑暗虚空时，神龙殿势力就有蝎龙气息，白某龙很生气，后果很严重，看来不把它们打疼就不会消停，回想起当初每隔几十年就要大肆屠杀一番，巩固凶兽威名，现在是时候捡起习俗了。
“师父放心，这笔账我会尽快清算！”
有仇必报是白雨珺兽类天性，安宁，是打出来的。
告辞回小屋，铺好被褥，衣服也不脱躺床上拿出小本本，认真记账，看着许多被划掉的名字感觉很舒服，待全杀光了就换个本本。
调整枕头直至脖子舒适得劲。
翘起二郎腿轻晃。
听窗外蛐蛐叫，月光斜洒满地，窗前梳妆台铜镜倒映圆月。
白雨珺偶尔喜欢夜里思考。
夜深人静，亦能够听到很远很远的声音。
例如远山隆隆瀑布声，白昼模糊，深夜时犹在窗外，空灵，透彻，思绪更清晰，生活就这样，唯有寂静冷清时才会认真思考，考虑眼前，筹划未来，不会被杂音打断思路。
芊芊细指滴溜溜转笔玩。
“神龙殿……”
号称供奉神龙之殿却与龙为敌。
没错，它不能把自己怎么样，但是它能耽误自己时间。
有事没事在面前做坏事，看着心烦。
每次想把这该死的神龙殿彻底连根拔掉，却不得不考虑其背后龙族叛徒，嚣，它将潜伏用到极致，这种家伙潜藏隐忍不知几万年，不出手则已，出手必定歹毒至极，直奔要害！
“或许……我可以先剪枝，断其臂膀，让它无棋子可用。”
舔舔笔尖打湿，用小字记下策略，待以后安排行程。
“唔，还可以拉拢半龙人一族，有帮衬总好过单枪匹马，半龙人一族可信度有待商榷，实在不行，拉拢一批防范一批，总能找到几个靠得住的。”
之前与半龙人一族高层会面，双方互有防范。
毕竟龙族跌落神坛不知多少万年，人家能把神龙画像挂上去也算仁至义尽，要不是被神龙殿压迫太惨估计也想不起世间第五龙。
至于二郎神麾下天军基本指望不上。
要么驻守防范魔族，要么被八大仙域弄得焦头烂额。
半龙人成了优先选项。
再调整一下枕头。
“等离开道门，先回一趟老家。”
记得有件东西会很有用，到时候看一眼便知。
写写画画，淡蓝斜月光缓缓移动，院里老树上的猴哥翻个身挠挠腰，猴子嘛，喜欢睡树上，天性如此。
收起笔和小本本，伸懒腰，慢慢抱住膝盖蜷缩。
“好困呵……”
床幔自动放下，屋里静悄悄……
时间飞快。
山中不知岁月老，再推窗已落满素雪。
白雪，苍崖，古松，像极了当年巍峨神华山，犹记得煮雪沏茶，住了这么多天是时候下山了，龙生越来越忙碌难以空闲，唉。
收拾一番，告别师父师兄师姐三人，领猴子离开道门。
下山。
风起黄尘路，鞍马笑平生。
岔道口，风雨桥。
白雨珺站河边望着人来人往风雨廊桥，举酒坛饮一口浊酒，用袖子擦擦嘴。
“猴哥，我有些事要做，就桥前分别吧，待办完事我会去找你们。”
“吱，俺可以帮你。”
猴子蹲路边石头拿出旱烟杆，用手指碾碎烟叶压实，点火嘬一口。
烟气模糊了猴子那张尖嘴獠牙孤拐丑脸，看不清表情不知想些什么……
“以后会找猴哥帮忙，或许会很辛苦。”
“吱吱，没问题，保重。”
“嗯，保重。”
白雨珺笑笑，转身往另一个方向。
走了很远，回头仍能看见风雨桥前有个灰色驼背身影……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返乡
阴森古墓。
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黑暗里传出闷响。
哐当一声似有什么重物坠地，声音在墓道内回响，火把从破开的洞口里出现，驱散黑暗照亮冰冷石墙，狭窄盗洞里跳出个小男孩，接着又出现个青衣女孩，女孩肩膀还有条虫子。
铁球举起火把看石壁雕刻。
火焰光亮扫过潮湿墙壁，一条条粗犷线条叙述墓主平生。
青灵也成了盗墓之王，实在是领队太优秀，无论多么坚固的墓都逃不脱被参观，穿山甲早已被盗墓界奉为祖师。
但目的不同。
铁球纯粹为了考古搜寻隐秘，论历史，比仙界古老氏族记载更准确。
毕竟，没谁愿意死后在墓穴里和生前一样充斥谎言。
青灵拿出纸笔临摹记录壁画，某些时候，最原始的记录方式往往能保存更久，常住竹泉寺闲适安逸，偶尔外出参观也是极好的，拨开灰尘还原远古时代，看清过去才能看清未来。
潮湿，阴冷，古墓内环境恶劣，但难不住三妖。
地底深处绝不可能有蜘蛛网。
肥嫩酒虫吐一杯佳酿，铁球喝着小酒搜索，小小虫子酒量却大得很，随身携带酿酒器的感觉非常棒。
特殊考古组合，蛇，穿山甲，虫。
和以前一样，酒虫总是絮絮叨叨。
“瞧瞧这墓道，肯定是修建时没考虑到水脉改道问题，哈，好多破烂，这骨头看起来有年头了，酿酒一定很有味道……”
铁球直接过滤废话。
捡起一件保存至今的金器翻来覆去仔细查看，造型古朴，白老大可能会喜欢黄金，带走。
酒虫还在啰嗦。
“不如我们快些去主墓室看看，真希望是当年某些熟人……”
酒杯再次递到跟前，熟练吐满酒水。
或许只有在吐酒时能安静一会儿，下次送老惠贤那，看谁能熬过谁。
青灵记录完壁画。
忽然。
俏鼻耸动两下，目光疑惑。
“铁球，这里有人来过，空气弥漫一股极其微弱淡淡生气，时间大概在一年前，好像有屏蔽法阵气息。”
墓门前，铁球单手触摸厚厚石门，仔细探查。
“确实有人来过，而且……”
就在这时，铁球发觉胸口发烫，光亮忽闪，雪白龙鳞异常！
后退几步离开墓门，龙鳞恢复正常，青灵见状也靠近厚厚石门试了试，随身携带的龙鳞同样示警，墓室内肯定有某种不好的东西。
酒虫看看龙鳞再看看石门，一爬一爬躲青灵脑后。
铁球吐掉蚂蚁腿。
“小心！门后有邪灵恶鬼！”
“区区恶鬼而已，走，进去看看。”
青灵和铁球准备破门，遇见秘密不看看的话会浑身难受，妖也有强迫症，酒虫依旧絮絮叨叨。
“区区一个邪灵恶鬼而已，我们钻个小洞进去看看……”
还没说完。
轰的一声整个石门崩碎，被铁球踹的。
酒虫望着满地碎石十分无语。
“好吧，洞是大了点，这可不像我们考古鼻祖的风格，区区一个……”
废话戛然而止。
门里边乌泱泱全是奇形怪状肢体残缺不全的恶灵，半虚半实，扭头望墓门方向，而屏蔽法阵在一阵剧烈闪烁后宣告破灭，瞬间，浓郁森冷阴气扑面而来，仿佛进了地狱鬼窟！
酒虫做好了大战一场的准备，并提前释放出酒香气。
然而，铁球和青灵佩戴的龙鳞绽放光芒，洞窟内邪灵恶鬼在光芒照射下化作灰烬，刹那间清扫一空，仅有哀嚎回荡……
宽阔墓室内空空如也。
铁球和青灵看向肥胖酒虫，目光透着询问。
“肥虫，放酒香干嘛？先敬酒再送它们彻底消亡？远古江湖规矩？”
“……”
酒虫自闭了。
邪灵恶鬼虽然被灭，但龙鳞依旧闪光发烫。
铁球手持两把弯刀扫视四周，青灵拿出一把青色宝剑，站门口仔细查探，没发现恶鬼，刚刚被龙鳞光芒扫空的阴气再次出现，龙鳞发出荧光与阴气相抗衡，将邪气压至墓室中间黑漆漆水潭里。
“这什么情况？没有鬼王？”
墓室很大，正位一口古朴石棺，可惜无论之前来过的人还是青灵三个，对墓主没啥兴趣。
棺椁孤零零躺在那很尴尬……
三个大妖走到水潭跟前，龙鳞更加明亮，潭水黑漆漆没有一丝光亮。
青灵皱眉头。
“好浓的鬼气，底下是九幽地狱吗？”
“没错，是地狱的气息，远古时期我曾去过地狱，肯定没错。”
酒虫十分肯定的说道。
铁球摸摸没有胡须光滑下巴。
“白老大曾说过，有邪修通过秘术打通九幽地狱通道，图谋释放地狱恶鬼，天庭严查销声匿迹，现如今没了天庭压制约束又出现，且修建坟墓内更隐蔽，多事之秋啊……”
“这玩意怎么破坏，弄塌还是往里边倒酒？”
青灵绕不足一丈宽水潭转几圈，好奇这玩意居然连接地狱。
忽然，黑漆漆水里有个人影欲挣脱束缚，却被龙鳞震慑出不来回不去，挣扎嘶吼哀嚎。
“管它呢，使劲往里扔法术总能破坏，这可不是水。”
铁球说完施展妖术，黑漆漆人影又是一阵哀嚎，很快被法术打得没了生息，确认有效后一起施法，尤其雷系法术效果最佳。
……
龙眠小世界。
南荒如山峦般巨大树木上空云端，龙门绽放光芒！
祥云汇聚神威浩瀚，古朴龙门光华消散后门口多个了纤瘦身影，素裙黑发，手腕佩戴黑色龙形手镯，白雨珺回来了，光明正大通过龙门返回，完全不在乎是否被仙界诸势力知晓。
“回家真好。”
想起自己的世界能够通过吸纳而成长。
“真想把老家给吃了。”
舔舔嘴唇压制冲动，觉得抽空先吃点荒芜世界再说。
和沐还有汐打个招呼，瞬间原地消失，再出现已经位于天边，连续闪烁快速赶路，同时不忘散发少许龙威宣告地盘所属，领地意识非常强。
很快离开南荒进入人类世界。
神龙巡游，各修行宗门无论平日多么精彩纷呈，此刻纷纷偃旗息鼓，老一辈修士都知道，那条龙又回来了……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神话故事
雨季莫名提前……
白昼晌午时分天阴的却像傍晚，墨云很低，压着山峰汹涌流淌，雨不大雷很响，闪电光芒时不时照亮云层，照亮遗址和荒烟野蔓人迹罕至河滩。
荒凉土地被雨水冲刷，没有人烟，也没有路。
距离荒地很远很远才有一条杂草丛生偏僻官道，几亩薄田养活一间茅屋驿站，从拴马桩磨损来看显然极少有过客，似乎所有人或兽都在避开这片土地，更有传言连鬼也不愿在此停留。
茅屋老旧，房顶茅草新旧不一，房屋墙根长满蒿草。
烟囱有气无力吐烟。
阴雨天浓烟似乎也被压低，涌出烟囱后沿着房顶有气无力慢慢飘，呛得眼睛难受。
屋子里断断续续咳嗽声……
“咳咳……快把蒲扇拿来，又往外倒烟咳咳……”
随着屋里边扇风，屋顶烟囱总算冒烟。
茅屋内全是烟。
灶台前壮汉正卖力煮饭，被熏得眼圈发红含眼泪。
旁边蹲着个小男孩，不时扭头看门外天边电光闪耀，雷声到了这里已经模糊不清，更被咳嗽声掩盖。
突然。
房门从外推开。
走进来四个披蓑衣戴草帽路人。
壮汉看了四人一眼抬手指了指西屋。
“过夜十文钱，屋里有茅草将就睡一宿，没有饭菜，你们自己想办法，要么去三十里外宋家集吃酒，马寡妇黑是黑了点但饭菜没的说。”
四名路人点点头，摘下草帽去了西屋，似乎对规矩非常了解。
其中有一女子。
烧火的壮汉撇撇嘴，非常小声嘟囔一句。
“又一群来寻龙鳞的，雷雨天也敢去，真不要命了。”
这种人他见过太多。
瓦罐咕嘟嘟冒米饭香气，穷叮当响破衣烂衫的爷俩都盯着饭锅咽口水。
稀粥还得一会儿才能煮好，小男孩往灶里扔两根柴禾。
“爹，我想听故事……”
“故事？好，爹给你讲讲坠龙，这可是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一代代传下来的神话故事，可吓人，你爹俺小时候听完都不敢睡觉。”
壮汉挥舞扒火棍精神奕奕，火光映照苍脸泛红。
小男孩似乎并不感兴趣。
“你天天讲都听腻了，能不能换一个……”
反驳并未阻止壮汉讲故事，望着缥缈浓烟自言自语，目光仿佛穿越千年回到遥远过去。
隔壁西屋那四人也竖起耳朵倾听。
“在很久很久以前，荒地还是一片良田城池，大河也没有改道……”
所有人脑海里随着描述画出一幅幅旧色古老画卷。
依山傍水古城池，风吹稻田绿浪起伏，虽说算不上人间仙境但也是安居乐业，画卷里屋舍街道黄牛耕田，定格的人物面部表情能看出酸甜苦辣。
“咱家祖上是捕快，那天，闻见一股血腥味儿，爬上墙一看，是那些人抓来数不清的蛇宰杀，血顺着水沟横流……”
另一幅画卷里，狰狞汉子们高举铁刀，地上是一截截蛇躯，仍未死透到处乱爬，血红色刺目。
“有个人就在那喊，咒骂激怒神龙，真把龙引来了，造孽啊……”
画上黑压压阴云狂风暴雨，云间一条白龙龇牙咧嘴怒目圆睁，吐出烈焰吞没房屋店铺，雨水里烈焰熊熊燃烧，整个城池都被烈火吞没，街上奔逃的人们哭喊祈求怜悯，画卷里只有火。
其实只是蛟，但对他们而言完全分不清蛟与龙的区别，大蛇是龙，蛟更是龙，故事描述里是龙，想象画面里同样是白龙。
“咱家祖上心里那个害怕，拼了命的跑。”
“跑着跑着，就听嘣的一声！”
壮汉学重弩声音，几个人仿佛真的听见重弩弦嘣的一声。
“回头一看，俺的个亲娘哎！那么老长的弩箭飞上天，一下子就刺中白龙，龙吟声听着真疼……”
色彩单调的画作里火海上空，黑云之间，白龙身躯被长矛般弩箭刺穿，龙吟哀鸣。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炸雷。
轰隆隆……！
“然后呢？”
西屋里的人忍不住出口催促，实在吊胃口。
壮汉舀一瓢凉水咕嘟嘟往嘴里灌。
“然后啊，那条龙就从云彩里掉下来了，好家伙！砸塌十几间房屋！马寡妇祖上十几口人当场被砸死一半，吓人得很！”
有一副色彩单调图画，屋舍坍塌，一条白龙匍匐在地奄奄一息。
小男孩还有四个住宿客努力去想象画面，这是他们听过最神秘的故事传说。
“后来呢？快说呀！”
西屋那个女子好奇催问。
壮汉挥动蒲扇把烟给扇回去，顺便看看粥好没好。
“说来也怪，龙从天上掉下来了，周围那些个毒蛇草蛇水蛇都去保护它，不让那些人靠近，当时死了很多很多蛇，唉，造孽。”
画面里，数不清各种蛇类护住白龙，刀光闪烁血液四溅，亦有许多人被毒蛇咬中毒发身亡。
“再后来，那条龙没死，钻进大江游走了。”
“胡说！古城池遗址哪里有江？”
西屋那个女子反驳。
遗址周围确实找不到江，一千多年过去，神话传说衍生无数版本，因为种种目的渐渐改的面目全非，有说是龙的，甚至还有说是麒麟的，最古老正宗传说或许只在某些家族秘典或口口相传。
穷叮当响的壮汉冷笑一声，完全没有任何敬意。
“呵，当时城池紧挨宽阔大江，后来因为有人在那里屠龙，惹怒龙王爷生气改了河道，不信你们可以自己去看看，城池遗迹边上有许多圆石头。”
陶罐里米香越来越浓。
“当时洒了几滴龙血，散落几块破碎龙鳞。”
听到这里，西屋更安静并竖起耳朵。
“其中有一个人好运捡块碎片，当做宝贝陪葬，后代祖荫庇佑官至宰相，可惜最后被盗墓的偷走了，从那以后啊，每个几百年就能有人捡到龙鳞碎片，称王称侯做领兵大将，越来越多的人去荒地寻宝，嘿，有那命才能遇着龙鳞。”
擦掉被烟呛出来的眼泪。
“都是做梦，不是你找龙鳞，而是龙鳞找到你。”
熟练撤去篝火，稀粥已经煮好。
“唉，屠龙屠龙，屠得是自己的命，地脉龙气都走了，城池良田也都败亡变成绝地，何苦呢……”
轰！
又一声炸雷闪电。
似乎离的很近，壮汉父子以及住宿客猛地双眼圆睁！
就在刚刚！外面闪电明亮刹那间，破旧窗纸上多了个影子！人的影子！但头顶却有分叉鹿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