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九章 恰到火候
去年年底回去那一趟，也都是因为邹家太夫人，也就是邹雪怀的奶奶身体不太好，一时终于心软，想起那个大孙子，虽然叛逆，小的时候也终究和如今疼爱的孙子一样在她身边承欢膝下，便想要见见这个多年未见的大孙子。
若是以往，邹雪怀估计也不会搭理，但是现在他自己有了家庭有了儿子，面对那冰冷的家庭，心肠也渐渐软了，或者说，也是不在意了。
不在意，不爱了，自然也就不恨了。
所以他征得了陆志芳的同意之后，夫妻俩就回去了老家一趟，这次回去，也没有以往那种面对邹家人浑身是刺桀骜不驯的模样，邹家人还以为这儿子成了家总算明白他们当年的苦心，一个个欣慰不已，根本不知道邹雪怀正是对他们心冷了才会如此客气做面子。
毕竟老人都那么大年纪了，说句难听的，就是半截身子都进黄土了，还计较那些感情啊什么的有意义吗？还给别人落下一句这人不宽容太小气跟老人计较的坏名声，不如就表面客套一下，谁还不会呢？
何况，他本就是邹家人，没法改变，也没法选择，自己可以倔强，总不能让自己的儿子以后也被人指指点点说道吧？
因此邹雪怀完全不拒绝与他们恢复表面客气。
谁知道邹家人还真当真了，也或者，不是当真了，只是觉得邹雪怀如今这样也挺有投资前途的，还是那句话，一笔写不出两个邹字，说来说去都是一家人不是？所以他们这次倒是真使了大力气，把邹雪怀从梁城这个小县城，直接提到了锦城，这可是省会城市，以后更进一步也是指日可待的。
本来是好事，但让陆志芳迟疑的却是两人或许要面临异地的问题：“他调令下来了，肯定是要去锦城的，但我现在就比较麻烦了，要是让他一个人过去，我也不放心，而且还有蛋蛋，也是个问题……”
“你干脆跟他一起过去吧，打申请，从这边医院调到锦城军医院去，肯定能成。”江若男寻思一下就开口道，“就看你愿不愿意，怎么想了。但我觉得，你肯定还是去锦城那边的好，毕竟一家人，长久分开也不是个办法，与其等到时候出问题了再来解决，还不如现在一开始就直接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陆志芳其实心中本就有想法，只是一时拿不定主意，听了江若男这话，倒是有了些决心：“其实我也是这样打算的，也想跟着阿怀往锦城那边走，不说别的，照顾爸妈肯定都要容易得多。只是还有个问题，慧英要怎么办？”
“我是想让她跟我们一起走，本来蛋蛋也都习惯她了，但是一来锦城那边不是这里，对她的身份不好说，就算说是干妹子，但这年头嫂子你也知道，谁家敢这么请人？再说就算我能冒这么大的风险，慧英也不一定就真能跟我去啊，她兄弟还在这营区呢！”
江若男：“我看这事儿，你还是先跟慧英商量一下，她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了，肯定能做得出选择。就算做不出，对如今的局势发展，肯定也是心里有数的，你先寻她说清楚了，也免得过后通知。”
最主要，不用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烦忧。
陆振军也表态：“你要是走锦城军医院那边，肯定还是能走的，要是小邹不好弄这个，我帮你找找关系也成。不过小邹的调令下来了，怕是很急，你也要早做准备。”
“是，二哥，我知道，所以我这不就是一接到消息就过来问你们嘛！”陆志芳点点头，“那我回去问问慧英。调工作的事儿，二哥你就别操心了，我现在要是还不能调那边去，也就白混这几年了。”
“行，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送走了陆志芳，江若男故意又跟陆振军感慨：“咱妹夫都退居二线到锦城去了，你呢？老陆，你还打算干几年哪？”
其实有时候，江若男也会觉得，像陆志芳这样的也才是典型的网络小说标配女主，看看人生这跌宕起伏的，最重要的是遇到了邹雪怀这个真正的绝世好男人。
要知道，邹雪怀可比陆振军年富力强，明明可以在营区里继续出任务，而且还能挣得更大的功勋，却是因为不忍让陆志芳提心吊胆牵肠挂肚地担心，选择了退居二线到梁城去。
这么一比，陆振军才没什么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陆振军听出了她的调侃，笑笑：“怎么就成老陆了？你还嫌我老了不成？就巴望着我赶紧退下来了。”
江若男心道，这不是老不老的问题，再说，看邹雪怀和陆志芳在梁城县城那样，其实也挺好的，也没有太多乌七八糟的事情，也挺安稳的。
但想想陆振军这两年，也没怎么频繁出任务了，习惯了也挺好的。
江若男也就不去想别人家如何如何了，人总是要惜福的。
“也不是巴望你退下来，就是觉得小妹跟妹夫俩这样也挺好的。不过各家情况不同，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我也就羡慕一下，你也别琢磨这些了。”
至于老不老的……嗯，这个话题是某人自己比较在意，江若男才懒得跟他争，因为最后肯定是自己吃亏。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咱家，真让你走你舍得？再说咱亲亲闺女也肯定不愿意离开这儿呢……”陆振军说着，去抱了又又双双过来，一手一个，跟江若男展示他还没老，年富力强得很。
江若男翻了个白眼，幼稚！
没过几天，王慧英回了营区，帮陆志芳带话说她调工作的事情办好了，文件批下来了，过一个月请他们去帮着搬家。
这时候可不是后世那样动不动就搞断舍离，所谓破家值万贯，搬家的时候，那是能搬走的就会尽量都搬走。而且这年代的人都比较重视搬家这种事，尤其邹雪怀还是连升三级到了省城，搬家肯定是要宴客，然后请亲友帮忙，放后世，这就叫仪式感。
江若男听了好奇：“既然转院的事都办好了，不急着过去吗？怎么还要再等一个月？”
王慧英的脸有些微红：“姐夫是已经先过去了，姐姐和蛋蛋还要再等等。”
江若男看着她一脸羞怯，等她走了都还没想明白，陆志芳这家里到底是有啥？还要收拾一个月的？难道是跟王慧英有关？不然她咋能说话那么吞吞吐吐的。
晚上跟陆振军说起这事儿还十分纳罕：“你说小芳这是在干啥？要不然过两天我去瞅瞅她，别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吧？还有慧英妹子，今天她来，我都忘了问她，是跟着小芳过去还是不过去。”
“幸好你没问，不然你让人怎么说？”陆振军连连打住她，“你还不知道吧？慧英要嫁人了。”
“哦，嗯？”江若男偏头疑问，“你说什么，慧英要嫁人了？”
想起她那泛红的脸，江若男又顿悟了。
原来是这样。
不过这样她更好奇了：“对方是谁？怎么这时候就冒出来了，靠得住不？”
这么几年，王慧英对蛋蛋的照顾他们都看在眼里，王慧英是个特别朴实又听得进话的人，完全是把蛋蛋当自己儿子一样在呵护，同时又听陆志芳的话，不会刻意溺爱他。可以说，不管是作为亲人还是作为住家保姆，王慧英都是真正让人放心的。
爱屋及乌，江若男也喜欢她，感激她。
因此听到她要嫁人了，肯定是又高兴又担心。
“我还能骗你？”陆振军喝了水，才又笑着道，“小妹隔壁那家，季大娘，知道吧？结婚对象就是季大娘的小儿子，比慧英还小两岁，但是人可靠，本来也是入伍的，两年前才因为伤了腿退伍，给安排了纺织厂的工作……”
季大娘江若男是清楚的，因为当初陆志芳怀孕时候帮忙，两家关系一直不错，但是对他们家小儿子还真不清楚。
听到这里不由担心：“伤了腿？怎么个伤法？难不成是瘸子？”王慧英这几年养得好，要真是嫁了个瘸子，江若男还真是会觉得可惜。
当然这不是她歧视那个啥退伍残疾人，只是当这种事落到自己亲近之人身上，就总觉得值得更好的。
“胡说什么呢？”陆振军拍了一下她的头，动作很轻，“人是伤了腿，但也就是不能猛跑跳跃，正常行走还是没问题的。再说这人可是邹雪怀那小子都认可了的，早前还提起过说可惜了，没想到如今能有这个缘分。”
“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的？提亲的来了？我咋不知道？”江若男还是很疑惑，她今天出门了啊，而且营区里那些女人的八卦性子，要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的。
“不是，是王德贵自个儿说的。”陆振军摇头，“季家那小子也知道哪儿是重点，一开始还是先找邹雪怀跟小妹提的亲，当时把邹雪怀都惊住了，后来才知道这两人早都看对眼了，就是一直没怎么捅破那层窗户纸，这回要不是邹雪怀调令下来，邹家都要搬到锦城，估计那小子都还下不了决心。先过了邹雪怀那边，让王慧英回来知会了一声，明天就要来正式提亲。”
毕竟要进入营区，可是要走手续的。
江若男听得可乐：“照这么说，小芳之前还真是杞人忧天啦！他们俩还倒成了这媒人了。早知道他们俩早早就升官搬家，说不定人早就成了。”
“那也不一定。”陆振军摇头，“季家那小子前头那个是他入伍后守不住跟人跑了的，好像还牵扯到孩子怎么的，季家那小子后来就不想结婚了，要是早了，估计也难成。”
“明白明白，这就叫恰到火候！”江若男连连点头。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听到旁边又又和双双均匀的呼吸声了，这才也渐渐睡去。
这俩孩子一岁后，江若男绞尽脑汁，找木匠打了个双层的小床，还专门把卧室里的柜子都给移出去一个，才堪堪把这一米多点儿的小床给放下，就是方便夜里照顾。
姐妹俩换着睡，今天你睡上铺，明天我睡上铺，还挺乐呵。
就连明浩都挺喜欢这张小床。不过他已经大了，睡不了这样的小床了，而且也不能挨着姐姐睡了，江若男就在明轩明成房里又给添了一张床，三兄弟怎么睡都够了。
就是彩凤屋里也都一并又添了张床，把空间利用到了极致。
就连楼下原本的杂物间，也被收拾出来又做了一间客房，这些都是江若男为娘家人集体到来做的准备。
是的，从生了又又跟双双开始，江若男就更舍不得这里，而且因为江父江母那次来的表现，让她做了一个决定，一定要找个机会，把全家都请到这里来一次结婚的时候本来应该来的，毕竟，自古结婚都是男女方双方都要摆宴，但那个时候，她只担心自己会不会露馅，只想着赶紧躲避特殊时期，甚至对这桩婚事也全都是算计，根本不在乎这个，父母提起还被她驳回了。
如今想起这茬，就算不能补一次，让娘家人看看自己的家，也是应该的。
不知不觉，她已经把这里当家了，陆振军说的对，也许真有那一天陆振军要离开这里的时候，她肯定会舍不得。
不过，那些事都还在计划，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王慧英的婚事。
季家那小子，名叫季文强，果然来提亲了，让孙蓉都大吃一惊。
虽然这几年这个寡妇小姑子吃得好养得好，但在她心底里，还是认为这个小姑子命不好，肯定没男人会要的，谁知道这次竟然还能找到个条件这么好的！
能不好么？纺织厂都有铁饭碗的啊，这是农村寡妇能肖想的吗？还不是借了她家男人的光！
怀着这种激动又忍不住酸有点羡慕又与有荣焉的复杂心情，两边的婚事定的极快，一是两边其实都是二婚了，没那么多讲究，二是也要赶在陆志芳搬家去锦城之前落定。
很快就扯了结婚证，几家人摆了个酒席吃了一顿，就算结婚完成了。
江若男还纳闷：“这不很快的事儿吗？怎么小芳还拖那么久？”
第四百五十章 日常闲谈
“三姑这是还不放心呐！”明成抢话解释，“肯定是要看着表姑结婚过得好才能放心的。”
他说的表姑就是王慧英，这几年一直都这么喊过来的，也都习惯了。
江若男听了好笑：“这不到一个月时间能看出个啥？不过你三姑倒也是真用心了。”
就算起初只是想找一个保姆照顾孕妇、帮着带孩子，但是这么几年相处下来的情分也不是假的。
江若男也知道，这次王慧英出嫁，出力最大的也不是她兄嫂，还是陆志芳跑前跑后，不仅把这几年给王慧英存着的工资一分不少全给了她，还作为干姐姐给她添了一笔妆。
王慧英当时眼睛都哭红了，他们这边结婚没有什么哭嫁的习俗，本来也是二婚，让王慧英这么一哭，当时还把大家都吓到了。
后来才知道是这么一回事，孙蓉就是一副占了便宜觉得陆志芳人傻钱多的模样，江若男却觉得这才是做人的道理。
尤其是结工资，之前王慧英一直不要，说自己跟着陆志芳已经是白吃白喝白住，怎么还能拿钱？
但是江若男觉得亲兄弟还明算账，这工资不管高低，总是正儿八经该给人的劳动所得。不然，现在还好说，以后万一有个什么不好的或者单纯日子过得贫苦，回想起这茬，心里能舒服？
明成说道：“本来也是啊，我们也说三姑了，季爷爷季奶奶都是多好的人啊，季叔叔也不是坏的，表姑过去日子好过的很呢！”
“你又什么都知道完了。”江若男白他一眼，“不是说好好学习的吗？这会出去放了下风瑟起来了是吧？”
“妈，瞧你这话说的，不是您老说要劳逸结合吗？”明成一手逗着又又，不错眼的盯着她，不让她乱跑，一边回着江若男的话，“再说我也没说错啊，季爷爷在农业站有关系，能把表姑塞进去，我跟你说，农业站，别管是去做啥的，铁饭碗，你就说这工作好不？”
“是挺好的，你小子操心还挺多哈！”江若男也懒得再问他更多的，反正他跟季家那大外孙关系挺好，说不定就是从那儿听来的。
明成咧咧嘴：“那是！对了，妈，蛋蛋那小屁孩儿舍不得搬家，想来我们家里耍段时间再走，你可千万别答应！”
“让蛋蛋知道他哥这样，准得跟你突突突一顿说你是坏哥哥了。”江若男无语，“再说你说晚了，我已经答应下来了。过两天蛋蛋就要下来住。”
“妈！”明成恨铁不成钢喊了一声，“你知不知道那小子多造（调皮）！一来准得弄个鸡飞狗跳！咱家喵喵跟菠萝都被他祸害够了！”
蛋蛋还小的时候，江若男是不让他接近狗狗的，毕竟细菌什么的太多。但是那小孩儿真的太调皮捣蛋了，稍微人没看住，他就跑去逗狗去了。
一开始两条狗子，肯定是不愿意被这小孩儿揪毛的，“呜呜呜”威胁几声，要是大人都该知道这是狗子在提醒了，但这小孩儿不知道也不怕啊，看着狗子露出尖尖的牙齿还乐呵呵……狗子也不可能真咬他吧？后来不知不觉，骑狗就变成了蛋蛋的一项长期爱好。被人抱开他还不高兴，现在知道不能骑了，主要是这些一般的土狗也撑不住他那身板儿啊！但也总要把两只狗子折腾够呛。
想到两只狗子趴在地上，生无可恋地被蛋蛋又是撸毛又是揉耳朵又是捏爪子，江若男也忍俊不禁：“好好好，我这回肯定不让他祸害狗子，多脏啊！”
“妈你记住了啊！”明成不放心的提醒几遍，然后才又说，“对了妈妈，你让三姑得看个周末的好日子搬家啊，我才有时间去。”
“知道知道，你不就巴着这些事儿放风么？”江若男没好气回道。
“妈妈，放风？”却有一个小爪子拉住了江若男的衣角，又去抱她的大腿。
“哎哟又又，你哪个时候过来的？”江若男惊了一下，她这还在踩着缝纫机呢，赶紧松开手上的活计，把小姑娘也挪开。
“没事儿，我看着呢！”明成嘿嘿一笑，“又又过来。”
小丫头看一眼妈妈，又看一眼三哥，小嘴一张，声音清脆：“放风？”
“哎哟我还以为你在一旁玩儿着呢，搞半天都听着呢！”江若男好笑，也知道自家小闺女这意思，就是问这是啥意思。
倒让江若男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放风，这个，就是说抽空玩耍……”
总不能说是坐牢的人定时出去散步上厕所吧？
到时候这小闺女肯定又要问，什么叫坐牢……
这小女儿也有点好奇心旺盛。
“玩？我也要！”小丫头点点头，咧嘴笑，“跟三哥一起！”
小丫头说句子也很顺溜了，只有双双不喜欢开口，偶尔开口说话，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字一个词的往外蹦。
明成直接抱起小丫头：“好，到时候又又跟三哥一起去放风。”
俩丫头小的时候，明成喜欢逗双双，会说话会走路了，或许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明成跟又又凑一堆的时间更多，也就更疼这个小妹妹起来人心本来就是偏的，就是同一个爹妈生出来的兄弟姐妹，互相之间还不能说感情都是一样的呢！总有些感情特别深的。
明成觉得，又又就跟他特别投缘，一大一小俩脑袋瓜凑一起，叽里咕噜就摆起龙门阵来了。
要江若男说，要是明成不去上学，整天待家里跟又又混一块儿，又又肯定比现在还要能说。
想到这里江若男就想起双双：“今儿你们俩咋没出去，我看明浩都带着双双出去了。”
双双那可不是个喜欢挪动的主儿，江若男又有些疑惑：“对了，他俩出去干啥了？”
“好像是说出去捡斗鸡菇了，昨天小石头不是送了两朵来吗？他们俩今天就一起出去了。”明成想了想回道。
江若男更好奇了：“那你们咋没去？再说昨天我就跟他们说了，秋菌儿（四声，儿化音）吃了害怕犯病，他们还跑去找，这都啥子天了，还找得到啥子哦！”
第四百五十一章 审美天赋
“好像是说去摘菊花去了，金黄金黄的一片，也就那样，不晓得有啥子好看的。”明成不以为意，“明浩就喜欢这些，还总是带着双双乱跑，山上的路又不好走，他就是吃饱了找不到事情干，看啥子菊花。”
这时候的菊花还是正经的花，也没有什么送死人的意思，在这时候的人眼里，也都是花，毕竟都吃不饱，谁还能有赏花的风雅心思？
而在乡下，最不缺的就是这种野菊花了，一到秋天，漫山遍野都是金黄一片，看着也挺舒服的，有些人家也会摘回去煮在粥里吃，说是吃了能治什么什么病的一堆偏方，江若男不咋信，而且也难得打理，一朵朵野菊花比小指头还小，花蕊却厚厚的，里面总有些小虫子，最重要的是，菊花粥煮出来总带点苦。
不过江若男之前也带着几个孩子上山去摘过这些花，一朵朵清理出来，晒干做了菊花枕头。
江若男就笑：“你四弟跟你不一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是是，我知道他就喜欢那些小姑娘才喜欢的花花草草脂粉头绳，还跟我说什么美不美的，都是男的给整的女兮兮的。”明成嘴里颇多嫌弃。
江若男听得愈发好笑。
明成说的也是事实，从小，几个孩子中，明浩算是最特别的那个，用陆振军私下评论的话来说，就是最没有男子气概的一个，嗯，这里的男子气概，在江若男看来就是糙，明浩不糙，也就是最精致的一个。
从小就特别爱干净，虽不至于洁癖，但确实很爱收拾，擦雪花膏永远是最积极的那个，而且明浩特别喜欢一些时下看来女气的东西，譬如头花、手链、绳结、剪纸之类的。
他一双手还特别巧，跟着彩凤学打结，打出来的样式比彩凤教的还多，好些都是他自个儿琢磨出来的。还有头花，他喜欢说这个好看那个不行，在江若男的纵容甚至鼓舞之下，还自己动手做了不少头花，然后还喜欢给江若男搭配，今天穿的灰衣服，就要搭这个颜色的好看，明天要穿蓝衣服，就要配那个形状，扎高马尾和低马尾不一样，鱼骨辫和盘头用的头花也不一样……
指点家里人都还算好的，对自己身上才是最麻烦的。他特别会搭配，虽然自己不会缝缝补补的做衣服，但是特别有想法，会在江若男做衣服的时候提意见，而且每次提意见做出来的，还真很好看虽然都是一样的灰蓝黄绿，这年头的服装颜色也就这么暗淡，但是让明浩自己这么一折腾一搭配，就是比别的小孩儿看起来精致可爱。
过年的时候家里用红纸剪窗花，这边其实并没有这样的习俗，纯粹是为了小孩儿开心，不过看过的人，也都会夸江若男手巧，说是孩子剪的，他们就齐齐夸彩凤，似乎是潜意识里这样的事情就是女孩子才能做的。一开始江若男和彩凤还会解释，后来被问得多了，江若男也懒得说了。
不过时间长久了，营区里的人还是都知道了陆家那个小幺儿手很巧，会剪纸会折纸，能够把一群两三岁的小萝卜头不分男女全都哄得服服帖帖。
总之，明浩就是一个精致男孩，江若男觉得，如果条件允许，他肯定能活得比现在还精致十倍百倍。
当然，在陆振军一个习惯行伍生活总有些糙的人眼中，明浩这样就是太没有男子气概，怎么成天锻炼身体搞训练不积极，搞这些女孩子的玩意还喜欢的不行。曾经还一度想要给明浩纠正过来，生怕把这孩子养歪了，对不起死去的大哥。
让江若男当时听了哭笑不得，苦口婆心好几次开导讨论，跟他说了一通因材施教、释放孩子的天性之类的话，才把陆振军说得听进去了一些，也免去了明浩被陆振军迫害。
但即便如此，陆振军私底下还是会经常忍不住吐槽说明浩这小子太多事儿太麻烦了，但是江若男却觉得，明浩身上有一种特别会审美的特质，这是与生俱来的，是一种很多人都没有的天赋，所以她不管陆振军怎么说，也有意识培养这方面但原谅这个时代的局限性，原谅她自己的局限性，这个时代没有各种各样的兴趣班，江若男自己前世虽然是在科技发达的年代，但是也没有养过孩子，不知道这种天赋因材施教具体要学什么，她选择的是最普通的一种，画画。
子弟学校没有什么好的美术老师，嗯，这年头，多少文化大家美术大师都在牛棚里蹲着呢！江若男也只能把以前搜罗来的那些有关这方面的书，包括连环画之类的，让他自由发展。
而明浩也确实在这方面挺有天赋，自己摸索着学了一些，虽然肯定不可能有多精通，但是简单作画也是能做到的，有段时间看连环画上瘾，在学校没法看，他还自己偷着画，被老师发现了，带话给家长，陆振军差点揍了明浩一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打击了他，后来明浩就没那么经常拿画笔了，江若男也看出来，他也并不是真的有多喜欢画画，也不逼他，原谅前世今生都是普通人的江若男，对于艺术这种烧钱的东西，永远不是特别明白，也不会刻意去特别追求。
反正只要小孩儿开心健康成长就够了。
“什么女兮兮男兮兮的？跟你爸就学这些呢！”江若男直接给了明成一个爆栗，“自家兄弟你给乱说啥？还当着又又说这些，我看你是欠打。”
“不打，不打三哥！”又又小人精，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听他们说话，这时候机灵地滑下明成的膝盖，伸出小胳膊人小鬼大地挡在明成前面，“妈妈，不打三哥！”
还笑嘻嘻地踮脚抱住江若男的胳膊，模样娇憨。
江若男也不再踩缝纫机，干脆抱起又又：“行，不打三哥，又又，我们出去找四哥和六妹好不好？”
“好，找四哥、六妹，去放风！”
小人儿的声音越来越大，透着孩子的稚气，却声声清脆，咬字清晰。
陆振军一进门就听到这声音：“放风？放什么风？谁要放风？”
第四百五十二章 女儿吹
说着摘下帽子，就走了过来，自然而然从江若男手里抱过又又，还不忘呵斥一旁的明成：“你又教你五妹说些啥乱七八糟的话了？还放风，让你好好读书你还觉得是坐牢啊？我告诉你，你自己不学好，可别带坏了妹妹……”
“不是、爸、不是我……”
“不是什么不是？”陆振军抱着又又，让她趴在自己肩头上往外看，一双眼睛瞪着明成，“你说你，一天天带着又又也没有一点做哥哥的自觉，真是……”
明成：“……”他做什么了他？
“行吧，爸，你抱又又出去玩儿，我写作业去了。”
最终，还是明成无奈投降，关键是不投降也不成啊！
陆振军立刻把女儿举起来放在肩上：“走走走，又又，爸爸带你出去玩！”
“玩！玩！出去玩！”又又笑得咯咯咯的，一点也不怕，早忘了一旁的三哥了。
明成噘嘴咬牙故意恶狠狠道：“小没良心的！”然后也只能乖乖进屋写作业了。
这也是没办法啊，总不能真跟自家老爸犟起来吧？
加之他就算考上了高中，要是他爸不给他办手续，他还能偷偷跑去荷花村当知青？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这小子！”江若男听着他这悠长老成的叹息，脸上的笑再也绷不住地露了出来。
没过几日，陆志芳果然把蛋蛋送到了营区：“嫂子，蛋蛋在你这儿呆十天半个月吧，这小子想两个小妹妹得紧，让他这次待个够。”
“你就不怕他乐不思蜀，到时候都不跟你走咋办？”江若男笑她。
陆志芳就嘻嘻一笑：“那就赖在这儿呗，嫂子你还能少了他一口吃的啊？”
“是，少不了他这小东西一口吃的。”江若男无奈的摇摇头，日子过得好就是好，哪怕作为医生看了很多伤病乃至生离死别，陆志芳也仍旧心态很好，看她的笑脸就知道是很幸福的人。
“不过我跟你说真的，你这几天要忙啥？还有你们搬过去，那边有干部大院吧？你们是直接搬过去是不是？到时候你们两个，你上班搞不赢，你家那位也是个忙得脚不沾地的，蛋蛋怎么办？”
这个时候的孩子，离得了大人？
再说蛋蛋本性就是个调皮的孩子，有人看着尚且追猫逗狗，没人看着那不是都要上房揭瓦了？
“所以我可不就是想让嫂子你看管一段时间么？”陆志芳不以为意，还冲江若男挤眉弄眼，“嫂子你就当放羊，放一只也是放，放一群也是放不是？”
江若男知道她这话是真心，但也多半有玩笑的意味，她可不相信陆志芳真舍得丢下孩子。
果然陆志芳又道：“蛋蛋太调皮了，我这几天忙着要跟院里交接，申请虽然是批复了，总有些工作没那么快。我要是不把他送下来，慧英那边就不放心，人家才刚结婚呢，我咋能让她还帮我看孩子？”
照她看来，人小夫妻蜜里调油的，慧英年纪也还不大，好好养一样，赶紧要个孩子才是正经这倒不是她认为女人一定要生孩子才行，而是因为太了解王慧英，她之所以那么疼爱蛋蛋，也是因为自己想要个孩子却没有，才会多多少少有移情作用。
她好歹也做了人那么久的干姐姐，当然是希望她能早日心想事成的。
姑嫂俩又聊了几句，陆志芳就急着回县城了。
蛋蛋可高兴坏了，没有妈妈管着，没有表姨跟着看着，瞬间就跟出笼的小鸟似的，恨不得张开翅膀飞起来。
加之在乡下，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妹妹可以逗，有两条大狗子可以任意欺负，还有菜园子随便他划拉，最重要还有两个哥哥可以缠着整这个弄那个，简直是快乐的要上天了。
嗯，虽然，虽然美中不足舅妈总要让他帮着干活，也总是要提醒他教育他，不过，舅舅说的对，小男子汉也该做力所能及的活了，而且有那么多好的，这一点点的不好就可以不在意啦！毕竟舅妈还会做那么多好吃的呢，比妈妈和表姨都厉害多了！
加上没过多久明成和明浩两兄弟也要放寒假了，知道两个哥哥以后会天天在家，蛋蛋更是乐得天天就跟又又双双说：“三哥四哥要放假了，放假就能天天玩儿了！”
又又跟他在一起，两个小魔星那是破坏力加剧，当然，两个人也有不和吵架的时候，小孩子嘛，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能就是分东西分不高兴也要吵一架的，但也总是没吵一会儿就能好了。
然而最让江若男纳罕的，是这三个小萝卜头凑一块儿，很多时候不是蛋蛋这个最大的拿主意，反而隐隐有双双在做决定做主导的模样。
陆振军不以为然：“谁让咱双双就是聪明呢！蛋蛋那小滑头遇上也没辙。”
“切，我就跟你那么一说，瞧你这瑟的！”江若男白了他一眼，“不过蛋蛋看起来是调皮蛋一个，其实挺照顾妹妹的。”
“不照顾能行吗？”陆振军仍旧一脸瑟，“咱家这一辈里面，可就三姑娘，咱们又又双双还是最小的，长得好又乖巧，疼她们不是应该的吗？”
江若男：“……”她错了，陆振军就一女儿奴，女儿吹，她跟他说这些干嘛？不是自找话呛吗？
结果陆振军看她那不以为然的神色还不高兴了，教育道：“我说江若男啊，你身为宝贝女儿的母亲，怎么能对咱们女儿的可爱乖巧提出质疑”
“不质疑不质疑。”江若男摆摆手赶紧起身，你继续吹，我不说了不说了！
当然，表面嫌弃是嫌弃，江若男心里其实高兴着呢！
她巴不得每个人都那么疼又又双双呢！
蛋蛋呆了几天，周末明成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又又已经满嘴都是“蛋蛋哥哥”了，把个小伙子给气得呀！
“邹云飞！你给我出去，不准翻我的东西！”
“邹云飞！你好好刷牙，不许搞水！”
“邹云飞！你把又又放开，不准带她去骑狗！”
……
短短两天，满院子里都是“邹云飞”“邹云飞”。哦，对了，邹云飞就是蛋蛋的大名。
那满满的怨念光是听都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不过，蛋蛋才感觉不到表哥的怨念，一被喊就嘻嘻一笑，笑得那叫个无辜，一般人看了，估计就不舍得骂了。
但是明成不是一般人啊！
看蛋蛋把又又带着，祸害得浑身灰不拉几的，那真是控制不住他自己了，一抬手，一落掌，“啪啪啪”几声过后，接着就是孩子哇哇的假嚎。
“舅妈舅妈，三哥打人啦！”
如此鸡飞狗跳，让江若男都哭笑不得。
第四百五十三章 乐不思蜀
不过，虽然是如此的鸡飞狗跳，但是不过两周时间，蛋蛋还真就乐不思蜀了。
等到陆振军和江若男一家人都去梁城县城帮着陆志芳一家乔迁搬家，陆志芳要带着蛋蛋走了，这小子哭天抢地扒着江若男的手不放，这小孩儿鬼精鬼精的，知道谁的心最软，所以也直接找准了江若男：“舅妈，舅妈，我不走，不走！”
一开始也许是假哭，到了后头，想起自己离开这里，以后就不能见到舅舅舅妈不能跟又又双双两个小妹妹玩不能……小孩儿越想越伤心，就真嚎哭了起来。
大家伙本来没有多大的离情别绪，毕竟是升官嘛，这是好事，而且梁城和锦城离得又不远，总还有省内小火车，不像别的地方交通完全没法走，所以都不怎么觉得伤心什么的，结果让这小孩儿一哭，大家都难免感怀伤心起来。
当然，最伤怀的人还是王慧英，可以说，就是江若男和陆振军，也没有她对陆志芳对蛋蛋那样深的感情，乍然间要分开，肯定是舍不得的，被蛋蛋这小孩儿还嚎起来，眼泪也不由得刷刷落下来。
一下子搞得陆志芳是又心疼又好气又无奈：“你是不走了是吧？连爸爸妈妈都不要了？”
蛋蛋噘着嘴，抹抹眼睛，还打着哭嗝呢：“不是，要爸爸妈妈，我就舍不得嘛！嗝~妈妈，能不能让我在这边再待几天嘛？”
这小孩儿口里的几天，起码就是十天半个月。
陆志芳皱眉：“你真想留下来？那几天过后谁来接你？你想没想过，爸爸妈妈很忙的，到时候怎么来接你？”
就是爸爸妈妈很忙都没人陪我我才不想回去啊！
小孩儿撇撇嘴，心里暗暗想着，脑子却转得飞快：“我、我可以过年的时候跟舅舅舅妈一起回去！”
“过年？呵，你不是说几天吗?”陆志芳又被气笑了，“你这几天这么长哪？”
小孩儿不说话了。
陆志芳又说：“那你就舍得爸爸妈妈？”
“我总是要回去的啊！”小孩儿叉腰，说的理直气壮。心里觉得爸爸妈妈真是太不懂事了，他又不是一直在这儿，怎么妈妈就是不同意呢！
“行行行，你有理。”陆志芳实在无奈，怎么说都说不通，只好换个角度，“你在舅妈家里，能乖乖听话吗？能不惹三哥生气吗？能不调皮捣蛋吗?”
显然是对这段时间蛋蛋把明成气得整天“老鹰捉小鸡”的经历很有想法。
明成也有些脸热，忍不住暗暗瞪了蛋蛋一眼，都怪这小子，一点都不听话！太讨厌了！
不过，嘴上却还是已经不由自主地开口了：“反正我也快放寒假了，有时间教育他。三姑，我铁定帮你好好治治他。”
这话里的意思就是同意了，也是在帮蛋蛋说话的意思。
蛋蛋眼睛一亮，那又长又弯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儿呢，就挣脱陆志芳的手跑过来抱住了明成的腿：“三哥真好！”
小模样简直不要太狗腿。
明成嘴角翘了翘，却压下去，板起脸，伸手在他头上揉着：“好？你要是不听话，你看我好不好！”
蛋蛋才不怕他这点威胁，嘻嘻一笑：“妈妈，你们走吧走吧，我跟舅舅舅妈回去！”
陆志芳郁闷了，自家这儿子真是一点都不贴心！想着忍不住就看了江若男身边的两个一模一样的小人儿，心里也忍不住火热起来，嗯，看来以后要是再生一个的话，最好是个女孩子。
为啥是以后生，很明显嘛，她现在要专心搞事业，这成了医生都还没几年呢，不好好熬点资历，又回去生一趟娃，多耽误事儿啊！
然后么，毕竟是医生，避孕的安全措施方面肯定是比较清楚的，而且她还有特殊渠道弄到了一些套，这年代可以说是真的比较稀有了，毕竟就是在**十年代有些偏远农村里面，用这种东西，都是用过洗了之后又用。
还是托她的福，江若男也才终于有了放心安全的避孕措施。
毕竟，意外有一次就够了，有两个可爱的小公主她也满足了。
唉，别人不理解她嫂子咋不想生儿子，看看蛋蛋吧，她这生的儿子还不如叉烧呢！
陆志芳脑子里瞬间天马行空过了一遍，确实没办法把儿子哄走，也就不白费力气了。
于是便又仔细叮嘱了他几句，左不过就是让他在舅舅舅妈家也要听话之类的话，蛋蛋此时此刻在兴头上，自然是全都应下。
然后陆志芳才上了火车。
说实话，就算很多行李已经分批捎带过去了，这次陆志芳携带的都是一些钱票证件金银细软，算是比较方便携带的东西了，但零零总总的东西也不少，带着也挺费劲的，没有蛋蛋跟她一路要照顾，她也算是轻松了许多。
直到收到那边拍来的电报，知道她已经平安抵达，在大院里安居下来，陆振军和江若男才放下心来。
蛋蛋在营区里简直是玩得风生水起，小孩儿记性不错，营区里的大人小孩儿，经常见面的他都能叫得清楚明白，十分讨人喜欢。
等到明成和明浩都放了寒假，大的小的，出门一长串的，还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小丫头，出去一玩就是一整天的，这时候营区里很多人就终于反应过来了。
“唉，明轩和彩凤呢？咋没看到他们俩？”
“就是，这不都放寒假了，他们咋还没回来？”
他们一直以为明轩和彩凤是去锦城读高中去了。
又有人反应过来：“哦，陆医生回锦城医院了，你们今年是不是要去锦城过年，那两个娃娃就没回来啊？”
这是消息比较灵通的，知道邹雪怀升官陆志芳搬家的一点消息，然后加以揣测的。
“真的要回锦城过年啊？那过完年还回不回这里啊？”
“别说挺长段时间没见到明轩和彩凤，心里还怪想念的……”
……
对这些或是八卦或是关心的话，江若男都是笑笑不怎么回答，或者开口就嗯啊哦的应和几声，任由他们去自我揣测。
第四百五十四章 困难模式
这也算是商量好的事情，不要对外大肆宣扬他们知青下乡的事。
毕竟一来那几个去荷花村做知青是走了关系的，能不张扬还是不张扬的好。
二来么，江若男完全能想象到，一旦这些人知道俩孩子是下乡去了，那肯定又是一副她是后妈故意虐待孩子的唏嘘表情。
她虽然不惧这种流言，身正不怕影子斜，也不在乎这些人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但是能免去一些就免去一些，自然懒得向这些人说清楚其中内情。
而且也没必要，这些人又不是她的谁谁，她没有这个义务要向他们报告一切。
好在这些人最终的谈话中心又转向了陆志芳夫妇升官搬家的事情上面。
而实际上，被很多人惦记的明轩和彩凤，到了乡下，除去一开始的新鲜劲儿，其实真的过得不太容易。
虽然跟江家是亲戚，但是他们毕竟是知青下乡，不是走亲戚，自然不可能常住江家，而且荷花村当年那几个知青闹的不太愉快，因为借住在村民家也有各种矛盾，后来村里好歹还是给他们搭建了两间房子，就算做是知青点了。
但这两间房子，本身就很简陋，黄泥土做的墙，茅草盖的顶，能够勉强遮风挡雨，但真要睡在里面，那日子可不是人过的。
他们不仅是要第一次住这样的房子，更是第一次与别的人合住。
彩凤还好些，女孩子这边的房屋只住了一个女知青，女孩子总要爱干净一些。明轩那边却是有两个男知青。
这么多年一直挺着没在乡下结婚成家，就是不想把户口落在乡下，彻底成了乡下人。只能说，即便是这么多年，两人都由当初十六七的大小伙子，变成了二十六七的大龄男青年，他们也从来没停止过对于回城的渴望。这也是这个国家长久以来一直存在的城乡偏见，但凡有一丝可能，这些人都不愿意彻底放弃自己的城市户口。
本来还有些对他们心存希望的乡下姑娘，要么等不起，要么看穿了，倒也不会跟他们往来。
如此一来，他们是坚持到底了，但是这没有女人收拾的地方，尽管他们已经尽量让自己过得舒适了，但也总免不了粗枝大叶，明轩住进去后，那真是叫个酸爽。
除了住宿一间房的难以忍受，还有厨房和厕所也都是共用的。不对，所谓的厨房非常狭窄，只能容下一个简单的土灶，而厕所，就是一个竹编的搭子把茅坑围起来，上面盖的是茅草，说实话，冬日里风大的时候，听着山风呼号，都担心那草棚子竹搭子给掀翻了去。
在他们兄妹俩来之前，两男一女三个知青住一处，但是为了避嫌，尤其是其中还有如今唯一的女知青，两边房屋是打了墙做隔断的，就是煮饭的时候，也都是分开煮，然后上厕所这种事，这个厕所其实基本也是默认是女知青使用的，毕竟男人嘛，随便找个地方方便就行了，就是上大，也可以直接找个草丛深的地方一蹲就完事儿了。
这对明轩来说，简直就是个巨大的考验！
还有每天早上打水都是个问题。以前在家中，家里有井，直接打水方便极了，但是来了荷花村，不管是吃喝洗漱，所有用水都要从村口去打水挑回来，才挑了两次，还是明轩和陆振兴两个人换着挑回来的，结果两个人的肩膀都红了。
在家里的时候，营区也是在山里，明轩心底里曾经或多或少觉得山区农村也就那样，没什么多困难的。哪怕来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告诉自己吃一下苦就好了，然而真的面对这样的现实，他才知道，以前总以为的山村野趣之外那真正的生活才是彻底的困难模式。
其实他自己都还好，还能忍受，毕竟没有什么事情是逼自己一把做不到的，最重要的是还有个几乎没怎么在乡下生活过的四叔陆振兴作陪，怎么也能心理平衡一点了。
但是想到彩凤也这样，他几度生出了拿钱重新盖个房的想法，只要有钱，知青在乡下盖房还是很宽松的。
然而这想法却直接被彩凤否决：“我们来这里本来就已经很打眼了，不要再做让人注意的事情。”
“就是，明轩，你可不能好逸恶劳，咱们才来还什么都没做呢，就先盖房子，你让别人怎么想？”吃苦最多最难受的陆振兴性格也是真倔，听了这话也没有一丝动摇，竟然还跟彩凤一起出声反对，“再说我们来这里本来就是锻炼自己不是享受生活的，不要太在乎这些环境。”
只要还能活得下去，就没有什么值得挑剔的。
看明轩还是一副担心的模样，彩凤也知道这个大哥多半都是为了她才提出这样的想法，继续说道：“大哥你是不是嫌我女孩子在这边麻烦呀？你要想盖房子，还不如一开始就去外公外婆家住呢！”
明轩的念头终于被打消，不过三人确实经历了一番由奢入俭的艰苦生活。
自学高中都还要排在这些活动后面，毕竟，连当地的生活都不能习惯的话，还能有什么心思和时间来学习呢？
明成完全不知道这三人在乡下的生活，还以为农村就是各种自由自在放开了跑。
明轩和彩凤也是报喜不报忧，陆振军和江若男心里有数，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过年之前，陆振军和江若男在拖家带口去往锦城之前，老早之前就给那边写了信，明轩和彩凤也是一味的报平安，对于不能一家团圆表示了遗憾，但是又告诉家里人，他们兄妹俩已经跟外公外婆说好了去江家团年，让家里人不要担心。
陆振军和江若男最后寄了一包东西过去，这才终于全家出动，前往锦城。
从阳历上来说，这时候，已经是七六年的开头了。
这是江若男第一次在锦城陆家过年，陆振兴有了介绍信，回家过年妥当了。
邹雪怀的家人不在这边，小夫妻两个也都齐齐到了陆家。
上下三辈，十多口人，除了明轩和彩凤不在有点可惜，但也着实算得上是大团圆了。
第四百五十五章 过年氛围
除夕夜守岁，送旧迎新。
大年初一不能干活，一家人关上门，陆父和陆振军邹雪怀在一起打长牌，陆母则跟江若男和陆志芳一起看着孩子，陆志芳这几年织毛衣的技术有所上升，现在正让又又双双选着毛线，比划着她俩的尺寸，考虑给她俩一人做一身毛线。
双双很快就选定了青灰色，又又却是个活泼好动的，看到毛线，就拉着人要玩翻花绳，然后明浩也被拉住，就给她打结玩……
明成却是拉着明显黑了也糙了几个度的陆振兴，急切地继续向他询问知青下乡的生活。
陆振兴是个老实的，也没那么多遮遮掩掩的心思，因此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之前还没来得及说的各种细节全都说了个清清楚楚。
当明成听到自家大哥的各种窘状，直接幸灾乐祸的捧腹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忽然就笑不出来了：“不对啊，你们在村里真有那么辛苦？”
他自己还想下乡去呢，结果下乡居然这么辛苦？
“也不算辛苦吧。其实就是万事开头难。”经过了半年的洗礼训练，陆振兴属于已经熬过来了的那种人，其实再度回想起来，似乎也没有那么难当然，若是多年后他锦衣玉食生活质量层层上升，再回头来看这段经历，那肯定会觉得痛苦和无法想象。
但是如今他还身处其中，看到了农村真正苦痛的模样，大众都是如此，身在其中，习惯了反而也不觉得有多么的不堪和难以接受了。
“就像读书写字一个道理，一开始，你不识字也不认字，要让你一笔一划认字写字，那的确是很难的。但是当你学会了基础，知晓了其中的结构，一通百通，以后你再认字再写字，一切就都会迎刃而解。”陆振兴说的认真，“其实在乡下也是那样，一开始光是生活上就把我们几乎要打倒了，但是咬咬牙挺过来之后，想一想也就那样。”
他想着又好笑：“昨晚不是让你看过了？我肩膀上都有硬茧了，那都是挑水弄出来的。一开始我们以为很容易呢，结果简直要命，只能两个人一起努力抬回来，但是后来渐渐掌握了技巧，现在我们也都能自己挑半桶水回去了。因为除了生活上这些麻烦，还要干农活，我跟你说，下田割谷子那可真难受，谷子刺刺的扎人，不说彩凤，我们脚杆上也都是全部扎起了红疤痕，还是江三姐拿了油葱过来涂了，才好了一些……”
语气里其实仔细感受颇有些得意，却听得一旁的陆母眼睛泪花花的，要不是顾忌着过年，又是大年初一，早就控制不住泪花往下滚了。
但即便如此压了又压，她心里还是难受得紧，几次欲要插话，既然乡下那么苦，就直接回来吧，还在那乡下干啥啊？
江若男心里无奈，却也只能赶紧戳了一下又又，把她抱起来，装作无意地隔断刘春花的视线：“又又，把手里的花花给奶奶好不好？”
“发发，给奶奶！”又又的嘴甜也是跟明成小时候一模一样，曾经江若男还笑话说这是跟陆振军一脉相传的，是不是他小时候也这么油嘴滑舌地尽说甜言蜜语。
陆振军当时任由她笑话打趣，但此时此刻，又又的嘴甜却是刚刚好抚慰了刘春花的一颗慈母心：“奶奶，给奶奶发发，奶奶最好！又又亲亲！”
说着就在江若男的手中，配合着江若男的动作直接把头一抬，小嘴叭一声就亲到了刘春花脸上。
“又又真乖，奶奶也亲又又……”刘春花的注意力果然立刻就落回到乖巧软萌的小孙女身上。
那边明成也有些注意到，赶紧拉了陆振兴的袖子，叔侄俩干脆进屋去说了。
还能隐约听到陆振兴赞许的声音：“我跟你说，明轩和彩凤才是真厉害，比我厉害多了，每天干了那么多活，还要抽空自学……还有付老师和张老师，他们也是真的知识丰富，不愧是大学老师……”
这俩人一进屋去，又又和双双把三个大人尤其是奶奶逗得高高兴兴的，屋子里一时间满是笑声。
虽然不能搞多少形式上的庆贺，但过年团圆的气氛却是十足的。
初二本该是回娘家的日子，陆振军却是早就定下了计划。
一大早他们一家子就起来了，本来还要睡懒觉的也没有睡，因为他们今天要去锦城干休所。
干休所，顾名思义，干部退休之后的地方。然而离机械厂这边却委实是有些远了。所以天都还没亮，一行人就打着电筒出发了冬日太冷，骑自行车非把人冻坏不可，那风号号的，绝对是一个劲儿往人脖子里钻。而且还有两个小孩子，他们一早就决定还是走着去坐车，毕竟走着还暖和些。
出门前刘春花都还很是担心：“这么冷，要不然又又和双双就不去了吧？”
“没事儿，妈你别担心，冻不着孩子。”陆振军把又又裹得严严实实，小孩儿刚吃了热腾腾的甜酒汤圆儿，本来兴致勃勃的，一出来被冷风一吹就蔫菜了。
而双双则是被江若男背着，她没那么好动，江若男背她不会像背又又那样没一会儿就吃力。
明成在一边打着电筒：“放心吧奶奶，不会把妹妹们冷着的。”
然后又忍不住跟江若男道：“妈妈，要不然还是我来背双双吧……”
“这么远的路，你们谁背遭得住？”刘春花还是不太赞成，“你们去就去了，孩子别跟着遭罪。”
陆振军无奈：“妈，你也知道我们是去看宋叔和李婶儿，好几年没见了，他们也从来都没看到过又又跟双双，怎么能不把孩子带过去啊！”
“奶奶，我要去！”又又虽然蔫蔫的，但是这时候也开口了，“我要去跟宋爷爷拜年！”
“拜年，你倒是学的一套一套的。”刘春花好笑，本来的担心也被小孩儿这稚气的话语给冲淡了，“算了算了，你们仔细点儿走，记住最晚的赶车时间，不要错过了。但是万一赶不回来别赶回来，就在那边招待所里将就一晚，又又跟双双要注意别整感冒了……”
第四百五十六章 路上谈笑
叮嘱声中，人影渐行渐远。
刘春花直到确定真的再也看不到一点人影了，才总算跺跺脚又上楼进屋了，这么冷的天，也没有什么大事，不如睡个回笼觉。
但是真要睡到床上了，却还是碎碎念着满满的都是不放心。
“老二也是，怎么这么不晓得好赖，这么冷的天，他们俩大人去就去了，带着明成去也就算了，又又跟双双才多大？这带着走这么远的路去，能行吗？”
翻来覆去几下也睡不着，像刘春花这种勤快劳碌命的人，一旦早起了，就算没什么事了，让她去睡回笼觉，那也是真难受。
何况她这心里还有事儿，因此直接就跟一边的陆成安给唠叨上了：“说是他们大人背着，难道背的就不吃力吗？真是给自己找罪受……”
本来躺回被窝里，打算在天亮之前再眯一小会儿的陆成安被她扰的，也是丁点儿睡意都没有了：“你就反反复复说这些，人家是亲爸妈，能不注意？就你啥子都晓得完了！老二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早就做好的决定，你还能推翻了咋的？”
“不是，我就说说，啷们你听两句就上火了？你还说他们是亲爸妈，这干的事儿是亲爹妈干出来的吗？俩孩子才多大，这风号号的你是没下去感受，大人都遭不住，你还觉得小娃儿身体有多好遭得住吗？你硬是站起说话不腰痛，你刚刚咋个不下去”
“是是是，你说得对，说得对。”陆成安听不下去了，翻个身背对着刘春花，结果，被子里立刻一阵冷风。
“你造死啊！”刘春花气得狠了，狠狠把被子一拉，这年头的床都是两个人睡下刚好的那种，甚至是一人睡一头才能挤得开一些的，可没有后世那样大的席梦思，被子也是刚刚好，两个人挤着睡，盖着能合适，所以这一拉么，瞬间，陆成安那头就暴露出来了。
南方冬天，啧，瞬间，穿着秋衣秋裤的陆成安被冷气冻得一瑟缩，直接翻身坐起，就把毛线都套上：“不睡了不睡了！”
“不睡了就在外头去，别搞得响声到处是，四儿（儿化音连读）在乡下遭了罪，别让他在屋头还睡不安宁。”
“是是是！”陆成安虽然还是有些不满的语气，但着实也是放轻了不少。
……
陆振军和江若男一路往前，走得两脚都热了，赶着新生的日头，总算上了车。
又又跟双双在路上补了觉，上了车精神好着，特别是又又，似乎天生就精力活泛，在车上坐着四处张望，小手指着外面不断掠过的景色时时惊呼出声，这趟大巴车上的人并不多，毕竟是还在过年，因此，可爱活泼的又又简直是很快吸引了车上为数不多的人的注意力。
不时被人盯上几眼，有热情的还上来摆起了龙门阵，江若男前世就宅，如今没有以前那么极端社恐，但是还是不习惯也不怎么喜欢这种和别人的交际。
就好比在后世公交车上，你会跟一个陌生人高高兴兴的交谈吗？
反正她只能点头摇头嗯几声，倒是明成是个自来熟，跟人聊起来天南海北的聊得火热。
她也就只用盯着注意别让明成说一些敏感话题而已。
不过明成倒是很有分寸，听着听着还让江若男不由得在心里赞叹，她就学不会明成这样，跟人热情似火聊一通下来，自己家的信息滴水不漏，却能把别人的各种情况摸个七七八八。
怪不得陆振军都说他是块当兵的好料子，瞧瞧这模样，以后绝对是军民一家亲典范代表哪！
江若男甚至还忍不住发散思维，照明成这套话的本事，要放以前，去做那什么间/谍特/务，说不定还真能成。
自己想着先忍不住笑了。
一路颠簸，很快就到了锦城干休所所处的片区，一行人下了车，太阳已经升起来了，被这暖暖的阳光一晒，江若男也觉得整个人都十分舒适起来，虽然说上车之前走了那么久，算起来比在车上花的时间久多了，但是毕竟歇了这么一会儿，而且在车上那么静静坐着，其实还怪冷的。
也得益于她现在完全不晕车了，一路过来还精神奕奕的。
陆振军要抱又又和双双，两个小丫头却都很乖，要求要自己走。
“爸爸妈妈累，不抱，又又自己走！”奶声奶气的，又又睁着双大眼睛简直都能把人萌化了。
双双表情要淡得多，也不那么爱表现自己，等到又又说完了才跟着道：“双双也自己走！”
两个小不点儿都这般坚持，陆振军和江若男也没有再伸手，轻声叮嘱：“那咱们走慢点，待会儿累了就让爸爸妈妈背好不好？”
“嗯，累了妈妈抱！”又又之前在爸爸背上，稀罕够了爸爸，这个时候眼睛发亮只盯着江若男。
“好！”江若男应下，两个这么小的娃娃，还裹得这么厚，怎么可能坚持太久，果然没一会儿就累了，乖乖到了爸爸妈妈背上，行程这才又加快了。
江若男一边走，一边也跟陆振军说：“其实妈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咱们没必要这时候就把孩子都带过来的。”
刚刚她看到又又红通通的鼻头，到底还是没忍住心疼：“反正宋叔和李婶儿都到了干休所，以后有的是机会来看望。”
“妈妈，我想去宋爷爷家！”又又鬼精鬼精的，在背上兴奋地扭动起身子。
明成在旁边看着，直接拍了一下她的背：“别闹！”
又又安静下来，却还是笑嘻嘻侧过头看向明成：“三哥，宋爷爷，远不远？”
她表达的已经够清楚了，明成回应：“还远呢，所以你别闹，不然妈妈会很累！”
“哦。”又又被吓住了，老实了一小会儿，又忍不住好奇宝宝似的，又给话唠起来，“三哥、三哥……”
明成听的烦，干脆就伸出手：“妈，你把又又让我抱会儿。”
又又听到这话直接对着明成伸出了两只小胳膊，小脸笑得那叫个灿烂：“三哥抱！我要跟三哥一伙！”
说话间已经直接投身过去。
第四百五十七章 故交会面
江若男正跟陆振军说着话呢，背上忽然一轻，把她吓了一跳：“又又！”背在背上的两手条件反射扣紧。
“妈妈，在这儿，我接着呢！又又没摔！”明成连忙出声提醒，江若男这时候也已经回转过头，看清楚眼前的一切，松了口气，也慢慢松了手，让又又落到明成怀里。
惊吓过后，直接就在又又额头上敲了一记，却是出手重落手轻：“坏家伙，吓死妈妈了！”
又又只是“咯咯”直笑。
引得明成也把她往上提了提，额头对碰：“这么不听话，摔到了怪谁啊你？”
“不怪，没摔！”又又十分得意，把头一扬，很是高兴自己刚刚那一下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力。
陆振军也是好气又好笑：“没心没肺，下次再这么干，就不抱你了，你看看妹妹多乖！”
陆振军背上的双双看着，撇撇嘴，适时应声：“五姐坏！”
“不坏，才不坏！”又又也不生气，依然摇头晃脑十分神气。
“你瞧瞧，陆振军，就你闺女这样子，带过去那不是让人笑话嘛！”江若男故意挤兑陆振军。
陆振军抬起头，爽朗一笑：“笑话啥子？我跟你说，宋头儿绝对喜欢这丫头，咱们又又多聪明，调皮些好，调皮些也聪明……”
“一堆歪理！”江若男没好气瞪了一眼陆振军，又给又又拉了拉衣领，“你看看，这就是聪明，领子又给扯下来了，你看看双双怎么没这样？”
陆振军嘿嘿一笑，干脆转移话题：“听说平安两口子也一起回来了，平安家也是俩姑娘，小的跟咱们又又双双差不多大，也不知道有没有一起带回来……”
“估计没，这么小的孩子，那么远他们哪里舍得带回来……”江若男刚刚故意跟陆振军抬杠，其实也就是心疼女儿，一时有些气不过，但心里还是清楚，这也是之前她自己就决定好的事情，毕竟宋卫国夫妇以前对他们照顾那么多，可以说是施恩最多的长辈，要不是明轩和彩凤在乡下，他们也都该一起来的。
而且即便是宋卫国退休后，两家也从来没断过书信联系，后来李淑英知道她怀孕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几乎是每次来信都会问及这两个小丫头，带她们来这一趟是必不可少的。
因此她也就接上了陆振军的话题，没有接着之前的事儿呛话。
一行人说笑着，脚程却并不耽误，快到十一点钟的时候，总算抵达了锦城干休所。
一路贴身揣着介绍信，走到哪儿都要用到，登记进入干休所也很快。
不过显然宋卫国和李淑英都没预料到他们居然大年初二就来了，看到他们的时候都十分吃惊。
“这么冷的天儿，这得多早就来？还寻思你们得过两天才来呢！”李淑英看着他们，一边招呼着迎客进门，一边冲屋里喊道，“老宋、老宋！来客人了，你还不下来看看，你看看谁来了？”
语气里的高兴激动，满满地传遍了整个屋子。
屋里一阵响动，屋外李淑英大嗓门，看看陆振军看看江若男，视线又落到明成和明浩兄弟俩身上：“哎哟，这么大了，明成都这么大了，明浩长得真好，秀气斯文……”看到两个小的更是喜得伸手要抱，又赶紧把手在身上擦了又擦，“这是又又双双吧，哎哟，硬是长得乖，好称头（漂亮）的两个幺姑娘，来来来，阿婆抱抱！”
又又嘴甜不是盖的，江若男还没开口教怎么喊人，她就已经咧起小嘴儿，甜甜叫道：“阿婆！”
在李淑英伸手过来的时候，更是毫不见外毫不怕生就把上身倾斜过去，还没落过去，就先在李淑英脸上叭一声亲了一口。
李淑英如愿抱着这香香软软的小闺女，还有脸上那柔嫩的触感，让她本来就惊喜的心情更是好像喝了蜜一般，整个人甜滋滋又喜气洋洋的：“又又真乖，来，阿婆也亲一个……这是又又吧？”
两个丫头虽然穿的不一样，但是长得那真是一模一样，就连谁胖谁瘦那么一丁点儿的差别都没有，若是旁人见到，肯定难以分清哪个是姐姐哪个是妹妹。
但是李淑英是经常跟江若男有书信往来的，说实话在这年代书信也没那么靠谱，信件丢失的情况是很正常的，他们两家能继续维持这么多年的联系，情分是真的不一般的，李淑英也早就在信里知道两姐妹虽然是一模一样的双胞胎，但是性格迥异，因此见到这样热情的，一下子就猜到了是又又。
“对哦，阿婆真聪明，我是又又！”又又高兴地搂着李淑英的脖子，小脸上满是瑟。
李淑英听到她这一长串话，更是又高兴又激动：“又又才聪明，真聪明！”一边看向江若男，“平安家那个丫头，比她还大点儿，现在说话也没这么利索呢！”
江若男就笑：“她就是个小话痨，你现在稀罕她，待会儿就该嫌她烦了。”
“那不会，这么乖的幺姑娘呢！”笑着说着，一行人进了屋。
宋卫国也从书房里闻声走了出来：“振军、若男，你们来啦！”
“宋爷爷！”明成和明浩一见到宋卫国，立刻激动地扑上前去。
两个人把宋卫国就围住了，嘻嘻哈哈说起话来。
江若男看房间里好像没有别的人了，有些奇怪，也开了口：“桃桃是没来吧？这么远孩子太小了难得走。怎么小苹果也不在家？”
小苹果是小名儿，大名余果，是宋平安和余凯的大儿子，跟江若男他们还有过一面之缘。
当年宋卫国退休后搬出营区，当时锦城干休所也给他留了房子，但是他没住，毕竟老人家一生戎马，是在因为身体病痛年纪到了只能退下来了，也不想耍清闲，希望能含饴弄孙，享受一下天伦之乐，所以是直接北上去了儿子那儿的。
当时也是宋平安和余凯过来接人，把生下来还没回这边的儿子也带了回来，不过那时候孩子还太小，估计根本对他们就没什么记忆。
但是江若男对这孩子记忆还蛮深刻的。毕竟当初那短短几天，就成了明成的跟屁虫，最后要走的时候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嚷着要把三宝哥哥一起带走。
第四百五十八章 感情加深
桃桃则是宋平安的老二，比又又跟双双大些，是个女孩儿，江若男没见过人，也是在信里知道的。
刚刚李淑英说到她，江若男就也顺势问了出来。
李淑英笑：“桃桃没来，她倒是想跟着来，路太远了，一路转车都转了几趟，她那么小遭不遭得住另说，我们一路上东西也不少，也照看不过来。”
说着笑着逗了一下怀里的又又，继续道：“小苹果跟着来了，看啥都新鲜，可不看着太阳一出来，他们就出去逛了。”
“早知道你们要来，都让他们别出去了。”那边的宋卫国也跟着补充，又兴奋带点儿急切地对李淑英道，“对了，淑英，家里好像没啥肉菜了，你赶紧出去买点。”
又看向陆振军提来的点心盒子，故作一脸不满：“来就来了，还提这些东西干啥？硬是那么讲礼，当真这么几年没见到，都整这么客气了。”
李淑英也点头：“就是，这不乱花钱吗？咱们两家的情分哪里还需要讲这些虚礼……”
“是是是……”陆振军听着，一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一面却还是解释，“不讲虚礼，是大过年的，上门哪有空手来的？宋叔李婶儿，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我们这里就没这个理。”李淑英还是摇头，“手里有俩钱就讲这些虚礼了，你看看，还是这种好的，得花多少钱票？你们也真是，几个孩子呢，手里钱也不知道紧着点儿！”
在他们眼中，陆振军和江若男原来养四个孩子就挺不容易的了，虽然陆振军津贴高，但是几个孩子吃得多好？营养多足？陆振军那点津贴哪里够？看看当年江若男那么辛苦还要去食堂上工，不就是想多挣一份收入吗？
（江若男：咳咳，对不起，我没有我不是我……好吧，误会就误会吧！）
而且如今四个孩子都长这么大了，都说般大小子吃穷老子，那更是比以前吃得更多别好奇，这年头吃饭就是最大的花销，能吃饱吃好就是最大的奢侈，陆家三个半大小子，平常吃穿就是一笔巨大的花费了，更何况如今又有了两个小的，江若男在食堂的工作也早都没做了，怎么能不节俭着过日子呢？
“走的时候提回去，咱们不收这些啊！”宋卫国拿出上级对下级的态度来命令陆振军，显然也是和老妻想到了一块儿。
陆振军无奈：“宋头儿，你看看我们回去还得抱俩孩子呢，哪里还拿得到？”
双双坐在他旁边，配合的点点头，又又早已经在李淑英怀里如鱼得水，这时候赶紧开口：“对，爸爸抱我！”
意思就是，爸爸要抱她，就拿不到东西。
宋卫国眼睛一瞪：“那不是还有明成和明浩吗？他俩小子还不能提？”
“宋爷爷，我们要帮着抱妹妹！”明成机灵的开口。
“那就拿去供销社退了！反正你们也是过来才买的！”宋卫国很坚决，直接开口，不容拒绝，就又对一旁的李淑英继续道，“刚刚说没啥肉菜了，淑英你去肉联厂看看，将就去供销社把这些退了。”
“宋头儿……”陆振军没想到宋卫国这都退休几年了，说话做事还是这么雷厉风行。
李淑英答应着要起身，又又却赖着不肯松手：“阿婆不去，不去！”
她倒是个特别会看脸色的，此时此刻特别神助攻：“又又吃菜菜，不吃肉肉！嗯。少吃一点点就行了！”
小奶音听着人心尖儿都好似要被甜化了一般，李淑英哪里舍得放下这么一个乖乖的小闺女，当下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想要出去买肉菜吧，小闺女拉着不让，不出去吧，总不能人家一家人都来了，他们连饭菜都不弄丰盛一点吧？
江若男看出了她的为难，笑容也越发真切：“婶子刚才还说让我们不要讲那些虚礼，怎么宋叔和婶子这会儿还客气起来了？”
谁家过年家里没囤点肉啊菜啊的？就算这时候没冰箱，可正值冬天冷的时候，肉菜还是挺能放的，至少从除夕吃到初三四是没问题的，如宋卫国和李淑英这般家资还算丰厚的人，过年囤的肉菜就更不会少了，难道还会缺了他们那口吃的？
说来也就是重视他们，才会觉得还不够还想要买更多做的更丰盛，毕竟这时候虽然没有后是那么健全的国假体系，肉联厂在这大过年的时候也还是有人守着，但是要去买肉的话，还是比较麻烦的。
可想而知，宋卫国和李淑英这番心意是真真切切不打折的。
本来就没有因为距离生疏的感情，在这一刻，倒是更近了一步。
江若男觉得，自己前世一定是积攒了全部的运气，不然怎么会穿越而来遇到的都是这样好的人呢？
“婶子这时候去买菜，回来不知道都什么时候了，那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吃上午饭哪？”江若男故意这么打趣，“我看我跟婶子才是应该赶紧去做饭……”
这话一说，李淑英却也是动摇了。现在已经十一点了，要真再出去一趟回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江若男又说了几句，就跟李淑英进了厨房。
宋卫国这时候也不强求了，只是一个劲儿对陆振军道：“走了这么久，今晚在这里歇一晚，咱们两家人好好说说话，几年没见了，该好好亲近亲近。别以后几个小的见面都不认识了，那可就成了笑话了。”
“应该的应该的。”陆振军在心里计算了一下，也觉得还是要住一晚，明天再回去差不多。不然他们遭得住，又又跟双双也不一定遭得住。
宋卫国就问起营区里后来发生的事情，比如人员变动什么的，是最让他关注和感怀的，尤其是听到一些以前的老部下，也都走的走退的退，更是多添了几分感伤：“唉，真是不服老不行，以前我还总觉得自己还能再干几年，现在看看，这些年轻人都退了，时代变了，我们老家伙是该早早退下来，那个话咋个说的？退位、退位……”
第四百五十九章 质问旧疑
“退位让贤。”明成赶紧接话补充。
“对对对，就是这话。”宋卫国点头，满眼都是感慨，“真是没想到，时事变化这么快……不过也好，和平才是最好的啊，大家都这么稳定，一切都安定下来，百姓才能有好日子过……”
陆振军微笑听着老领导的话，时不时点头，说完营区里的情况，又说了两家的一些情况，男人的话题，从前又是相同职业的，想也知道说话也是围绕着那些。
明成也有了些小大人的模样，在一旁听着，偶尔被问及意见，也能插上一两句，让宋卫国听得十分满意，直接拍着陆振军的肩膀，夸他是后继有人了。
陆振军表面谦虚：“这小子现在还浮躁着呢，才这么点儿大，宋头儿你就别说这些了，你看看你夸他几句，他那尾巴就要翘上天去了。”
只是眼睛里骄傲的笑意还是骗不了人，明成看了他一眼，嘿嘿笑着也没说话。
又又跟双双本来都在跟明浩玩，听到陆振军的话，再聪明的孩子，这时候也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睁着大眼睛看向陆振军：“尾巴？哪里有尾巴？”
说这话，顺势就直接往旁边的宋卫国身上扒。
这下是惹得宋卫国都忍不住笑了：“哈哈哈哈，振军，你这闺女胆子大，像你。”
说这一把抱起了又又，小孩儿被抱起，也不怕，笑嘻嘻接话：“像爸爸，又又最像！”
这是陆振军在家里就喜欢说的话，又又听到一点，就自动开始学舌接话。因为从以往的经验来看，每次这样说，爸爸妈妈都会很开心！
宋卫国其实有点怕这么娇娇软软的小闺女，他自己一身铁血煞气，就连自己的小女儿都没有怎么亲近过，如今老了，早就习惯了板着脸，即便是偶尔对着孙女外孙女笑一笑，两个小女孩儿也不亲近他，让他就更是没有跟小女孩儿相处的经验。
之前本来是一时高兴才顺手把又又抱起，结果抱起来之后才后知后觉，想起这不是皮实的臭小子，是个这么小小一团的娇闺女，让他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要是小姑娘待会儿吓哭了那多不好意思？或者没有吓哭，但是被吓跑了，急着要跳下去，想想也怪尴尬的。
这么一想，他下意识就把又又往陆振军的方向递过去。
“爷爷抱！宋爷爷抱！”谁知道刚一伸出去，小姑娘还不乐意了，揪着他的衣领子就不分。
宋卫国片刻僵硬尴尬之后，就是真的十足高兴：“好好好，爷爷抱，爷爷抱，哎哟，我们又又真乖！”
眉开眼笑，长年严肃板着的脸，其实真要笑起来，还是有几分慈眉善目的。尤其是他如今头上已经差不多满头雪白了，更是显出了几分慈祥出来。
对着陆振军都不由得语气更柔和了些：“这闺女还真是个胆大的！又聪明又乖，振军你媳妇儿就是会养孩子教孩子。”
如果说，之前那句夸赞又又胆大，多少有几分商业互吹的意思，这会儿就是实打实的夸赞了。
柔和的眉眼中，满满的都是对小孩儿的稀罕。
陆振军只是笑看着又又：“让宋爷爷抱就不许乱动，要听话”
“没事儿，我还没老到这么小的娃娃都抱不起……”宋卫国也急忙笑着打断。
因为又又，宋卫国都也是难得地跟陆振军说了几句家长里短的事儿，当然主要提起的就是他的孙子孙女和外孙外孙女。
提到这儿，他就道：“也不晓得他们三个要在街上晃到好久，小苹果这么几年没来过这边，稀罕稀罕也就算了，平安跟余凯两个也是，都不晓得注意一下，这么冷，屋头来了人怕事都要等他们到十二点……”
“大过年的，也是我们直接来了，他们该去耍的，一年也就这两天能有时间耍……再说今天天气这么好，难得有太阳，是该出去晒晒走走……”
两人唠了一通家常，其实也就几句话的事，然后又说到以前的人事上。
宋卫国沉吟了一下：“宋新民那回到底是咋回事？我听好几个人隐隐约约说着，说新民找他们借了好大一笔钱，到底是怎么了？”
陆振军心头一紧。
当初那事儿，宋新民是没跟宋卫国写信求助的，这不是关系不好，相反，是因为关系好情分在，不想让老领导也跟着担心和愤怒，所以才没有告诉他们。
毕竟要说起来，宋卫国也算是在营区里看了宋新苗那么些年的长辈，知道她的遭遇，不是给老人心里添堵吗？
所以后来陆振军他们知道后，经常跟宋卫国通信，听他提过一回，只推说自己不知道，就也跟着瞒了过去，毕竟那时候一切也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你别想瞒我，铁定是发生啥事儿了，你就直接说吧！”虽然他只是微微的一停顿，但在老领导眼里，简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宋卫国也加重了语气，“你就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吧？还瞒我，真是”
“宋爷爷！”又又看他一脸生气教训爸爸，立刻就开口，变相为爸爸求情。
宋卫国一看这小闺女，脸色确实是柔和了下来，不过想到也许接下来的话会不太愉快，他也狠下了心肠，不看小孩儿水汪汪的眼睛，两手一抬，就把小孩儿递到了明成手中：“三宝，你抱妹妹出去晒会儿太阳。”
明成和明浩识趣地一人一个，抱起妹妹就往外走。
嗯，又要说大人的事情了，至于避开吗？那些事他们知道的早知道了，不知道的，他看看怀里抱着的妹妹，那是听了也听不懂啊！
不过幸好外面有太阳，也不算冷，晒晒太阳还不错。
等四个小孩儿出去了，一关上房门，宋卫国的脸色变得尤为难看，死死盯着陆振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是新民出什么事儿了？”
这几年，他也就跟陆振军一家还有联系，跟宋新民这些老部下，一开始还有书信往来，后来也渐渐少了，这两年更是没任何信件往来了，思及此处，更让他十分担心。
“不是不是，宋头儿你咋想到这儿了？”陆振军也是吓了一跳，他本来也在寻思，到底该怎么说，毕竟那件事的解决手段，委实不算太光彩，这才是他不知道怎么开口犹犹豫豫的真正原因，哪知道宋卫国自己就已经脑补了这些了。
当下把头摇地跟拨浪鼓似的：“不是不是，新民他好着呢！”
宋卫国闻言顿时松了口大气，陆振军是从他手下一步步培养出来的，正如他之前那一顿，宋卫国就知道有事儿，这时候看他这样的表情，也就知道他没有说谎。
第四百六十章 傻女后续
这般想着，他看向陆振军的神情中就带了些不耐烦：“既然不是这样，你吞吞吐吐干啥？说吧，其他什么事儿我都承受得住！”
老领导都这么说了，陆振军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选择了开口：“这个事儿，其实当初没有告诉您，主要是因为有些不太愉快，我们听听都跟着生气，怕您也跟着担心生气，那就太”
“得了得了，现在还跟我扯这些官腔，硬是当真久了没捶到你了，跟我说话还一套一套的了！你就直接说，到底是咋个回事！”宋卫国打断陆振军一开始的铺垫，已经十分不耐烦了。
“好吧。”陆振军这次是真没铺垫了，直接就把事情简洁叙述了一遍，听得宋卫国眉头不断皱起。
“唉，这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宋家二妹那样子，结婚不结婚都是麻烦，唉，新民也是不容易，那小子估计心里难受，怪不得也不想跟我说这些。”宋卫国听完沉默了许久，倒也没有做出多愤怒的表现，陆振军知道，那不是因为他就不生气，只是生气过了，知道生气和愤怒其实都没什么用，才压抑住了。
毕竟，他说的才是问题的本质，如宋新苗那样的情况，不管是结婚还是不结婚，外界都很难定义的，所谓如人饮酒，冷暖自知，他们作为局外人，如果自以为是的去胡乱代入以及评价，才是真的不知好歹。
因为这世界上的假如之所以是假如，就是因为不是真的，感同身受这个词完全就是说反了的，永远只有身受了才能感同，否则，一切的评论也好，指点也罢，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
宋新苗这样的结果，也不能怪宋新民让她结婚生子，谁的初衷不是好的呢？谁又能料到这样的结果呢？只能说是造化弄人，好在最后还能拯救一下，结果不算最坏，就应该感谢上天的垂怜了。
宋卫国的确是这样想的，叹口气：“现在也算好了，离了婚，新苗好歹也有个女儿，现在咱新华国，女儿也是传后人，妇女也能顶半边天，新苗以后老了也有靠了。”
陆振军点点头：“是，孩子养的不错，母女俩现在都跟新民一家，新民本来也就只有大河一个儿子，如今有了这个笑得，家里负担没那么大，倒是也挺好的。”
这倒是真的，这年头本来就讲究多子多福，宋新民的工作工资不低油水还丰富，人也长得仪表堂堂，却只有一个儿子，媳妇还是个瘸子，别说有的人背后酸来酸去说他只有一个儿子多惨多惨什么的，就是傍大款这种事情也从来不分年代，只是表达的词不一样，但内里说穿了就那么一回事儿，总有那么几个想走捷径的小姑娘，跑到宋新民面前各种搔首弄姿这是一个矛盾的年代，一边在大力反对搞破鞋搞婚外情之类的，一边又有人打着真爱的名义离婚结婚，反正就是人嘴两张皮，咋说都有理。
但自从宋新苗带着女儿回来宋家以后，家里的氛围就变了。不仅有了个小婴儿吸引全家的注意力，让宋家人更加紧密的团结在一起，而且宋新苗很维护嫂子。
她是有些智力障碍，但不是完全分不清好赖。刚回家的时候在夫家养成的瑟缩性子，很快就被哥哥嫂嫂的关怀给暖了回来，加上为母则刚，就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她也很快就振作起来，胆子渐渐大了，对于外面那些明里暗里挤兑嫂子讽刺哥哥的人，她就是直接摆脸色或者怒斥回去。
关键吧，因为她脑子不太好，并不是个正常人，那些人被她怼回去过后，也没法骂回来，毕竟跟傻子计较，那还要不要点脸了？而且她还特别记仇，性子又轴，一旦给某人打上坏人的标签，那每次见到必定是要摆脸色的，久而久之，那些人倒也不敢再轻易对宋新民夫妻指指点点了，毕竟没有谁想要每次都被一个傻子针对吧？
因为在很多人眼中，认为傻子跟孩子一样，最分得清善恶，他们被傻子针对，那不是说他们连傻子都欺负吗？这个结果等于，他们是大大的坏人！
谁也不愿意凭白无辜因为一个傻子就在大家眼里成了恶人啊，那也太亏了！
如此一来，那些背后对宋新民夫妻俩指指点点的声音倒是渐渐消弭下去，最后就算还有那么一两个总是不死心还想说的，也没人附和，渐渐也就失去了兴趣。毕竟八卦就是要众人一起，没有人一起，还能算什么八卦呢？
至于那些原本还惦记宋新民，觉得自己能够把他的瘸子发妻干掉上位的，一听说宋新民居然要养这个傻子妹妹和她的女儿，白养着，这些人瞬间就犹豫了，观望一段时间之后，发现宋新民她们母女是真舍得花钱，这下是彻底死心了宋新民是很好，但是经不住有那么多累赘啊！
这些事儿，还真不是宋新民说的，他那种木讷的人，估计连有女人对他抛媚眼都以为人眼抽了呢！这些都是宋大河给明成书信往来中写到的，宋大河年龄其实跟明轩更靠近一点，但或许是性格原因，后来渐渐却是跟明成关系更好，两个人的书信往来也是最多的。这些家里的事儿，宋大河也是好的坏的少年人的烦恼欢笑，都跟明成说了个遍。
自然而然，陆振军也就知道了。
这时候说出来倒是很能给人安慰：“听说那女娃儿长得也好，新民舍得给她补，跟着姓宋，叫宋康，小名康康。”
“倒是起了个英气的好名儿。”宋卫国点点头，年纪大了，没什么特别的事情打发时间，对这些家长里短，也就渐渐有了耐心。
“养得好就好，就怕以后那家没脸没皮的又上门来认亲，到时候才是麻烦，唉！”宋卫国说着长叹一声，“那种人家，就是给五百块，也不一定就能老实啊，见着利益就要跟吸血虫一样爬上来的......哦对了，这今年他没有在去找新民的麻烦吧？不是说那个都瘫痪了吗？我看写了协议也够呛，这个事儿你这表情咋回事？未必还真去了啊？”
第四百六十一章 当时隐情
陆振军心里只能苦笑，表情也是不知道该怎么掩饰了当然，这时候其实也掩饰不住了。
就是知道自己在老领导面前没法说谎，所以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说那些后续，不提起，总好过提起了刻意撒谎吧？而且，撒谎不一定能瞒过去……然而，没想到最终到底还是没绕过去，还是提到了这里。
他心里提着口气呢，果然，还是被老领导看了个分明。
他迟疑了一下：“没有，那人其实已经被枪/毙了……”
“什么？被枪/毙了？怎么回事？”宋卫国惊了一下，“难道是谁滥用职权了？”
不然怎么能这么巧合呢？
那个人刚刚把宋新苗折腾成那样，可谓是得罪狠了宋新民，然后就被枪/毙了，这不是滥用职权了是怎么的？说实话，就算是他把宋新苗折腾死了，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律法上也是不能判他死刑的，更何况宋新苗还好好的呢！
那就只能是有人从中作梗，滥用职权故意……宋卫国想到这点就很急：“新民怎么这样，我一直以来是怎么跟你们说的，咱们是为人民服务的，是保护老百姓的，不是当真脱下那身绿装，就能忘记自身的约束了是吧……”
“不是，不是，那人被枪/毙是因为他杀了他母亲！”陆振军一咬牙就直接道。
“你还跟我狡辩，这什么情况就能枪啥？”宋卫国也惊了。
反正说也说了，陆振军尽量用平铺直叙的语气道：“那人不满于五百块，大概想着以后有瘫痪的老娘也是个拖累，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把自个儿老娘给弄死了，直接栽到新民身上，说是他造成的，想要以此勒索更多钱……”
“他的手段粗劣，根本经不起查，又是子杀母这种恶**件，后来就被判枪/毙了……”
说到最后，陆振军的声音是越来越低，略微显现出一丝心虚来。
“就这样？”宋卫国微微眯起了眼睛，看向陆振军的视线里满是审视。
陆振军顶不住压力的垂下眼睑：“就这样。”
“不对，一定还有什么事情……”宋卫国眼睛猛地睁大，死死顶着陆振军，“要是就这样，你会支支吾吾不敢说？是不是你们用了什么手段？说啊！”
果然，这种事情，根本就瞒不住人。
就连老领导都会起疑，更何况别的人是怎么想的了。
陆振军无奈开口：“是，这件事的确不是这么简单，是大松。新民的事情闹得太大，大松当时也去了，宋头儿你知道他的性子……”
大松全名石松，原来也是宋卫国手下带出来的，为人嫉恶如仇，而且眼睛里容不得一点沙子，但他不是那种喜欢与人表面逞凶斗狠的莽夫，却是一个心中算计颇多，喜欢背后里阴人的。
以前在队伍里的时候，大家就说他诡计颇多，但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宋卫国就不喜欢石松这样的性格，觉得有点太过阴狠了些，手段也不够光明磊落，后来石松确实也是因为有一次动小心思小手段，结果碰到了硬茬子，惹出了祸事，才被迫退伍。
但是他这人心机颇深，从这边退下去后，到了体制内，却也照样过得风生水起。
那次宋新民出了那样大的事儿，石松当事人刚好在那个市，接到消息就下去会见老友了他的心机手段都是对敌人的，对于心里认定的兄弟，他就是完全两肋插刀的那种。
听了宋新民的事情后，也是十分愤怒，觉得自己的兄弟根本不应该再给那个人渣母子送钱，而且为了一了百了，解决后顾之忧，他直接就找人故意在宋新苗那个禽兽前夫说赔偿款的事，假装偷偷议论，说如果人死了事情闹大了，肯定能赔的更多，又说照顾瘫痪老人是多么麻烦……那人本来就不是个好的，连着听了几次这样的议论，自然也就动摇起来，然后一步步入套……
这种事情，放在后世，那妥妥的就是教唆和诱导杀人，但是在这个年代，律法没那么完善不说，石松做的也很干净利落，事后让人根本寻不到一点踪迹，就那禽兽最后死的时候，都没反应过来这全部都是一个套呢！
石松这事儿完全是先斩后奏，等到陆振军也知道了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而且那个时候江若男怀着孕家里也忙，他也就顾不上这事儿了，便也都压了下去，后来渐渐不再提起。
之所以不想告诉宋卫国，最根本的原因也在这里。宋卫国一生坚守为人民服务的信条，而且是真刀真枪出来的铁血汉子，信奉的是光明磊落那一套，以前就对石松颇有微词，但毕竟也是他手下带出来的，如果让他知道石松干出这样的事儿，估计得郁闷出病来。
如宋卫国这般的老一辈人总有一种很强烈的责任心，他会始终觉得孩子走歪了，是自己没给带好。宋卫国不喜欢石松那样的性格，心理面其实也始终很自责，觉得是自己这个领导没有把人照顾到，让人给养歪了性子。
这时候陆振军把这些都给说了，心里也是有些忐忑：“头儿，大松这事儿办得，是有些不仁义，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您啊，就别多想了。”
他生怕宋卫国的沉默是把事情憋屈在心里跟自己较劲：“您要是真生气，打我骂我操练我们都行，下次写信我让大松过来一趟，他保准乖乖听您教训”
“然后听了也不改，下次还这么干是吧？”宋卫国凉凉接话。
陆振军：“……”咋听这意思，老领导好像没那么生气呢？
他偷偷抬起眼睑，想要瞥一眼宋卫国脸上的神色，却被宋卫国抓了个正着：“看什么看？我现在生气还能有用啊？”
语气虽依然有着怒气，但也确实是比陆振军预想的好了太多。
陆振军放轻了语调：“是了，所以头儿，你千万别生气，不然让大松知道了，是我漏了消息给您把您给气出了什么病来，他下次非得对我下手不成！”
“胡说！”宋卫国瞪他一眼，“大松是那样的人吗？你自个儿的兄弟，还这么说，还真是……”
第四百六十二章 老小孩
“是是是，是我说错了！”陆振军立刻笑着回应。
说真的，虽然是被斥责了，他的心却放下去了一大半。
宋头儿还肯为大松说话，看来应该真没生他的气了。
宋卫国也不傻，很快就意识到陆振军刚刚那样说，就是在故意试探他的态度，立马沉了脸：“我看你是胆子越来越大了，没捶到你了，皮子又紧了！”
这熟悉的老领导操练时的的语气和画风，陆振军瞬间就轻松起来：“所以宋头儿，你可千万不能在心里生闷气憋事情，不然把身体气坏了，可就捶不了我们了！”
“哼，我要捶你们，就是我走不得了，还不是想捶就捶！”宋卫国直接一撇嘴一瞪眼，“未必你还敢躲啊？”
“那肯定不能躲！”陆振军立刻表态。
这也是实话，他、石松、宋新民、吴勇军和没了的宋民富关系最铁，当初在队伍中，虽然并非同样的学历同样的性格，但就是志同道合，关系很要好，宋卫国对他们也不只是当下属，更是把他们当小辈看待，在宋民富没了之后，宋卫国对他们要求变得更加严格，也许有一点移情作用，但不可否认，他是真的对他们几个都很好。
在那个时候，他们都还是一群刚入伍很多事情都不懂的小新人，是宋卫国把他们一步步带出来，可以说，宋卫国于他们而言，不只是领导，更是亦师亦父，这样的感情，普通人家的父子也做不到。
即便真有那一天宋卫国老得实在揍不动人了，他们还是会老老实实蹲在他面前挨揍的。
宋卫国也明白，爽朗一笑，拍拍陆振军的肩：“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
说着又叹口气：“至于大松，唉，他就是那性子，本性也不是坏……”不知道想到些什么，他最终摇摇头，“都不容易，他又没个什么人支撑，都不容易……下次你跟他通信，就跟他说，我回锦城了，他要是那个时候到这边来，就上门打个转生（打个招呼见个面）……”
“好好好，头儿，大松早就想来了！”陆振军都激动起来，当年大松被迫退伍的时候，算计人的手段和为宋新民报仇用的手段差不多，细究起来都是很诛心的，平常人都很难接受子杀母这样的事情，更何况还是他有意策划引导之下犯下的恶行，总归是让人很不高兴的。
当年宋卫国在发现之后，也是十分气愤，觉得石松就是养歪了，但是多年的情分，他也不想看着大松彻底毁了，所以还是帮着掩盖了一些，但也仅仅是这样。后来更是放话，说大松没有改正之前，不能做个光明磊落的人，就永远不要再去见他。
也是因着这样的话，石松后来跟陆振军他们几个兄弟的联系都很少，就是想看望老领导，也都没来过。
陆振军知道，石松是怕，一是怕宋卫国生气，二是也不想看到他失望的表情在体制内，想要混得越好，越是免不了勾心斗角。而且石松简直就是个天生的正客，到了体制内玩心计玩手段，完全是如鱼得水，怎么可能如宋卫国期待的“改正”。
他自己对此很有自知之明，也不想面对自己最敬重的人，一一陈述自己这些年费尽的心思哪怕有些事情，有些手段是必须的，根本不算脏，但是只要在宋卫国那种浑身正气、光明磊落的凛然气质反照下，就会衬托出他其实有多么汲汲营营。
也因此，哪怕明明很关注老领导宋卫国，逢年过节也会有寄信贺仪，却从来不敢上门拜访。
想到这些，陆振军心里更高兴了：“宋头儿你这么说了，我怎么也得写信让大松抽空就赶紧来啊！你不知道，这几年你和婶子去了北方，大松担心一点不比我们少，就担心你们受不了那边冷，都说冬天下下雪整个脚都能踩得陷进去，他就一直担心……”
“担心也没来个信啥子的，还说个屁的担心！”宋卫国不喜欢煽情那一套，故意板起脸，“去去去，你让他赶紧来，混蛋小子，老子当年不就是说他一句，他还真就当真了，这么多年都没来看老子一眼……”
陆振军：“……”宋头儿你那“不就是说他一句”吗？当时的气势，就是现在让他们想起都是心有余悸好吗？
不过，老领导都这般说话了，陆振军当然不可能拆台不给面子，因此只是僵硬了一下，立刻就笑着点头，做出同仇敌忾的表情：“就是就是，都是石松这混球，这几年混的好了，都不搭理我们这些人了！”
“那也不是，大松是个好孩子，都不容易……”宋卫国自己又给护上了。
陆振军略微无语。
心里却感觉好笑又无奈，老小孩老小孩，不只是说老人老了就像孩子一样反复无常需要人哄，其实人老了，更是心软了。
曾经恪守的死板原则，放下的各种狠话，其实在老了的时候，都会渐渐后悔、软化。
老领导现在不就是这样吗？
陆振军能怎么办？当然是附和呗！
“头儿你说得对……”
宋卫国点点头：“就是，以前在营区他不来就算了，现在老子都退下来几年了啊？那个混小子，啥时候来看过我，就知道寄东西，老子稀罕那些东西吗？老子……”
“额，宋爷爷！”明成他们推门进来，就听了一耳朵的“老子”。
“爸你又咋了？跟谁生气呢？”却是宋平安开了口，问了一句宋卫国，打断了他的话，才笑着看向陆振军，“陆大哥来了，咋也不早说，看我们都整到这时候才回来，怠慢了怠慢了……”
好些年过去，也或者是接连有了两个孩子，当了孩子妈了，宋平安如今是再也没有当年娇蛮的模样了，成熟大气看起来还很贤惠，因为在队伍中，更让她有一种非常突出的坚毅的气质，那种完全褪去了青涩的感觉，面对这些故人朋友，也没有之前的任何手足无措或者什么，非常的坦然自如。
第四百六十三章 落叶归根
陆振军对她笑笑，打过招呼，就主要跟她身后的余凯说起了话。
宋平安的儿子余果，早就被又又吸引住了，跟明成和明浩几个人，小孩子玩成一团也挺热闹。
陆振军和宋卫国之前的话题也被打断，不过宋平安一家三口回来，还是让屋里的气氛更加火热欢快起来，这才终于有了过年大团聚的感觉。
欢聚着，互相说着这几年的情况，男人和女人简直是泾渭分明，各自围了一个圈子，提着小小的炭火炉放在脚边烤着，一个个脸上都是笑容。
到了晚上，宋卫国更是早早就让人拿了介绍信和身份证明去招待所给陆振军他们留了住处，倒不是不想留他们在家里住，而是干休所干休所，就是给他们退休老干部用的，真算起来房子并不大，如果是夏天可能打打地铺就好了，但这是冬天，怪冷的，要打地铺又麻烦还冷得很，不如去招待所。
第二天早上陆振军他们就又过来，又互相谈了一会儿，才十一点钟就吃了个早午饭，然后陆振军他们也就回机械厂那边了。
那些点心糕点确实没有再拿回去，因为都直接拆来吃了，主要是有几个孩子。
但是，就光是有又又双双这两个小的，这一趟收的压岁钱就很多了。
“妈妈，我们以后还来阿婆这里吗？”让江若男好奇的是，率先发出这个提问的，竟然是一向不怎么爱说话的双双。
她笑着刮刮她的小鼻尖：“当然，阿婆他们以后都不走了，咱们以后有机会肯定能经常过来看阿婆的，不要舍不得咯！”
宋卫国和李淑英受不了北方的气候，而且交流方面也存在一定的问题，这时候普通话的普及率还真不那么高，想想领导人都是一口地方口音，还能指望大家普通话有多好？宋卫国和那边还都是地方口音，摆个龙门阵都找不到几个人摆，而且摆龙门阵，不只是要听得懂，问题是还要有默契，摆的拢才好。
加上先前为了孙子呆了几年，到现在这几年也是身体越来越不好，年轻时候受过的伤，年纪越大就越明显突出，让人不堪其扰。人老了，就总有个落叶归根的想法，宋卫国和李淑英想想还是回来了。
老家虽然早就没有房子没有土地了，但是干休所一直给他们留着住处的啊！
而且不只是他们，宋平安也透露出几分想要退伍的意思来，带两个孩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以前就麻烦嫂子颇多，宋平安到底不想真和孩子们生分了，所以已经有一线转后勤的想法，当然，那是宋卫国的话，宋平安私下跟江若男透露，她想的是直接从队伍中退出来，到地方武装部队都行，如果能做一些文职的安排就更好。
而且她也想回锦城，这次余果回来也会在这边读书上学，宋平安夫妻俩的发展重心还是打算回锦城。
想到这里，江若男眉眼里也有些轻松：“双双，以后苹果哥哥也会在这里，双双去看阿婆也可以跟苹果哥哥一起玩哦！”
“嗯！跟苹果锅锅玩，去阿婆家里！还要去！”得到妈妈的肯定回答，双双点点头，很是高兴的模样。
陆振军就问她：“双双很喜欢阿婆吗？”
“喜欢。”双双毫不迟疑点头，然后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宋爷爷、小宋阿姨和余叔叔，都喜欢！”
这个问题，其实在他们还没离开的时候，李淑英这些长辈就问过了。又又跟双双都是鬼灵精的，会很真诚地说都喜欢，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把人心都要萌化了。
嗯，好像长辈都喜欢问小孩子这个问题，比如爸爸妈妈你更喜欢谁？a阿姨和b阿姨你更喜欢谁？c叔叔和d伯伯你更喜欢谁？
真的这些问题有时候想想很无聊，特别是那种刨根究底，非要逼着孩子只能选一个还要说理由的，江若男就挺反感。
好在这些人都不会这么问，得到小孩儿都喜欢的回答之后，一般就适可而止了，算是皆大欢喜。
然而，却没想到，双双居然又开口了：“最喜欢宋爷爷！”她说这话的时候，背靠在陆振军坚实的胸膛上，脑袋也埋在他的颈窝里，看起来好像就是随口一说似的。
但是江若男却知道，双双这话才不是随口一说，这小闺女，平时话少，就更加不会说废话。
“最喜欢宋爷爷啊，为什么呢？”江若男笑着问了一句。
双双皱起了小眉头：“就是最喜欢宋爷爷……”
小孩子的最喜欢，本来也就是一种感觉，也许根本就没有多么深刻独特的理由。
江若男想着就笑了，也没有继续追问。
倒是本来在明成手中头一点一点打着瞌睡的又又，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接话道：“我知道，宋爷爷最厉害！”
把爸爸都教训的服服帖帖的，能不厉害吗？
小丫头没法形容，非要形容，那就是厉害。哦，是跟妈妈不一样的厉害。
她说完这句话，就又打了个呵欠。
小孩儿昨天在宋家太兴奋，到了招待所也很晚才睡着，今早又没得到补眠，这时候瞌睡早就来了。
不只又又这样，双双神情也精神不到哪儿去，江若男和陆振军就闭上了嘴，一路上没再怎么说话，全力往家走去。
他们在锦城一直呆到了初五，把陆振兴都送走了，他们才返回营区。
回到自己家里，自己的房间，陆振军才有空问江若男：“你跟平安这几年关系不错啊，听到说他们打算回锦城，你挺开心的啊？”
他是总觉得江若男那么开心，好像总有些其他的原因在里面。
也确实，江若男想都不想就回答：“我当然开心啊，不只是因为他们要回锦城了，而且是两个人都有退伍转职的意愿，我觉得挺好的。”
这话让陆振军沉默了。
他其实能感觉到，自从有了两个女儿之后，江若男就越来越怕他出任务，有很多次都流露出希望他也退出一线的想法。
他知道江若男的担心，也理解她，但同时，他也有自己的理想抱负，不只是为了挣军功往上升，更是为了把自己的能力全部展现出来，报效祖国和人民。
他的沉默一下子让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