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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孟白河     乐游客栈txt下载     乐游客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五章:曾经(下)

    向槐安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当初的闲言碎语飘到他的耳朵里,他找父母质问,却被大骂一顿。二这也是他离家出走的原因,他不娶魏笙俏是因为无法面对她。似乎她的大好年华都是被向家亲手毁了。

    魏笙俏知道这件事情的第一件事,不是去当堂对质。

    她告诉了自己的魏笙婉。妹妹对此也一无所知,却激愤难耐,她红肿着眼睛骂不出来人只得默默的哭泣。向槐羽看着两个姐妹抱头痛哭,走过来安慰,却被生性柔弱善良的魏笙婉狠狠甩了一巴掌。他不明所以,皱着眉头却还耐着性子问怎么了。

    魏笙婉泪眼汪汪的看着他,“你不知道?向槐安都知道,你能不知道?你们向家就是诬陷我们魏家的凶手!”她声音突然变得沙哑,窗外的飞霜落在窗棱上不肯融化,夜间的云来来去去,浮过孤城万里。她质问着自己心爱的男人,“为什么?”

    向槐羽并不知道他所说的一切,只是说了一句,“你别闹了,不可能的。”那声音淡淡的,刺到了魏笙婉的心脏。她怔怔地看着他,“这就是你的解释?”

    前些日,蛮夷呈入侵之势,那日刚刚后撤。向槐羽紧绷的神经好不容易放松下来,却听见女人撕心裂肺莫名其妙的职责。他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刚才态度有些凶,拿着性子沉声说道,“这一定是有误会,笙婉,向家不可能这么做的。”

    魏笙婉像疯了一样,那流放的记忆在脑海中迸发出来,像是熊熊的烈火折磨着她的每一寸神经。她鼻头红红的,胸口起起伏伏,眼神竟然闪现过了一丝仇恨,“你凭什么这么说!向槐安已经承认了。”

    “笙婉。”他叹了一句,“向家是不可能做这种事情的。”

    “你还维护他们!”笙婉像是一只手上的兔子,狠狠的盯着男人。

    向槐安还想再说什么,门外突然传士兵的高声的呼喊,“大人!不好了!蛮夷根本没撤退,他们杀回来了!”

    男人脸上的疤痕在烛火下尤为明显,他淡然说了一句,“等我。”便起身离去。

    魏笙婉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泪水无声的流淌,她手指搓揉着衣服,喃喃自语,“若是我死在这里就好了……你说着活着有什么意思?谁都骗我,我居然和他相爱了。”

    魏笙俏一惊,搂住妹妹,“不可以这么想。”

    黑夜弯月如弓。

    魏笙婉有设计城防的天赋,这里小小的城池固若金汤。她花了诸多的图纸,用了毕生所学都付诸在了城墙上的一砖一瓦上。这座边疆的小城就如同蛮夷眼中的一根刺。

    那日,蛮夷买通了城中的人,深夜趁乱打开了城门,他们假意撤退,实则灭灯回马枪冲杀回来。马蹄声笼罩在这里,烟尘弥漫。向槐羽领兵抗敌,他的眼眸璨璨如同星火。

    身后的将士发出阵阵怒吼,一声令下,长剑破阵。

    风雨欲来,浓云滚滚。

第一百零六章:分离

    “那城墙!敌人从城墙上爬上来了!快跑,快跑啊!”

    有士兵高喊着,正巧被坐在庭院中哭泣的魏笙婉听见。

    她霍然站起来,“不可能,怎么可能!那是我设计的城楼,表面光滑,云梯会在风中摇晃……”她眼神中闪现着少有的坚毅,“姐,让我去看看!”魏笙婉追了出去,消失在一片混乱中。

    魏笙俏怎么可能放任自己的妹妹孤身一人,但是穿过将军府邸的大门,那熟悉的身影已经豁然不见了。她在哭喊中搜寻着向着,想着相反的地方跑去。

    蛮夷人从城墙上爬上来,魏笙婉这一次却没有软糯糯的哭起来。她登上城楼站在火光之中,身下的断箭像是雨水一样从她身旁穿过,穿过她飞扬起的黑色发丝。姑娘看着力不从心的守城官兵,大喝一声,“让开!”她撕开嫩粉色的长裙,一个箭步上前,推开城楼上自己设计出来的小门,下面是一条条浅浅的痕道。

    魏笙婉从旁边奋力搬起脑袋那么大的石头,顺着道放下去。那是石头竟然听话的顺着道,一个个推开蛮夷的云梯。

    身下火海,喊杀声一片。魏笙婉不断弯腰运送着石头,大吼着命令着官兵。娇弱的她从未展现过如此强硬的一面,魏笙婉站在城楼上,像是飘飘扬扬正要凋零的一片花瓣。她看着城楼下向槐羽冲杀的背影,眼神里确实凄凉。

    向槐羽冲锋陷阵,挥舞着长枪,丝毫不畏惧蛮夷人挥舞的狼牙铁锤。左躲右闪,枣红色的马踏着火光飞跃。

    他回头一看,看见魏笙婉摇摇晃晃的在城楼上笑着。

    像是第一次见她那样天真烂漫的笑着。

    只不过,她一定红着眼睛流着眼泪。

    “冲啊”向槐羽大吼一声,向人群中如同一团火焰窜进去。城楼上的姑娘看着他进进出出,终于城外的蛮夷人渐渐少了,远处星星点点的火光,人们四散奔逃。向槐羽浑身是血,猩红色的液体流淌在铠甲银枪上。

    魏笙婉哭着笑着,天边还没有发亮。突然,一个残存的蛮夷人猛然打起弓箭,向着姑娘的胸膛射去。

    向槐羽眼见那如同势不可挡的流行一般的箭矢穿过姑娘的胸膛。

    她睁大了眼睛,嘴唇微张,念着自己的名字。

    “魏笙婉”他大吼着,眼底血红,额头青筋暴起。

    姑娘踉跄后退,像是一瓣秋日的落叶,缓缓地从城楼上跌下。

    他眼睁睁的姑娘的鲜血还没有来得急染红裙子,就如同一件破碎的琉璃摔得粉碎。向槐羽的心骤然停止,他大喊着她的名字,喊道魏笙俏都听见了嘶吼。姑娘穿过层层叠叠的人群,看见自己的妹妹落在地上,仿佛睡着了一般,合着眼睛。她瞬间筋骨血肉阵阵发疼,撕心裂肺的冲过去抱住妹妹的尸体。

    向槐羽不敢向前,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顷刻之间,自己明明说要好好解释的,怎么的经此一夜,还了她一句冷冰冰的尸体。向槐安终于赶了过来,看见僵持不下的两人和地上的魏笙婉。他睁大了眼睛,连呼吸都怕吵到这对姐妹。

    “你干的好事!你们干的好事!”魏笙俏大吼起来,发疯一般的拔出短剑冲向向槐安的胸膛。

    周围零散的官兵赶紧护住,紧紧一拦,把魏笙紧紧摁住。

    “开放她。”向槐安疼惜地说。

    魏笙俏挣脱出来,她恶狠狠的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期许花前月下的男人,凄惨一笑。这个男人显然还不知道自己就是罪魁祸首。

第一百零七章:后来

    魏笙俏抚摸着妹妹的尸体,像是她还在睡熟一般,静静的抱着她,从城楼走向了将军府。

    她的裙子被火燎倒,在末尾处徐徐燃烧。向槐安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冰冷的像是一块石头。

    她把自己的妹妹放在了仿佛中,擦拭干净了身体,婉若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她给妹妹换上了一件崭新的衣服,谁也不让进。

    魏笙俏坐在床头,一点点把血迹擦拭干净。她叹着气,“是我们命苦啊,是我们不该去招惹他们……”

    她眼神变得孤寂暗淡,像是一滩死水一般。向槐安站在门外忐忑不安,向槐羽推门进来,被魏笙俏冷眼相讥,“怎么,你这是等你死了才来解释事情的前因后果吗?想说这一切不是拜你们向家所赐?”她霍然站起来,“你出去,我妹妹不想见到你。”

    向槐羽眼睛猩红,他嗓音沙哑的说道,“你冷静一点。”

    魏笙俏讥讽的轻笑一声,“一丘之貉,你和向槐安没有一个好东西。瞒着我们也就罢了,我妹妹竟然因为此事痛不欲生,跑到那城楼上活生生的被短剑射死。”她放下这一句话,看着男人的眼睛渐渐的失焦,“装模作样。”说着,把向槐羽退了出去,紧紧锁上了房门。

    第二天清晨,她像往常一样,去了后山,因为自己的妹妹喜欢吃那座山上的红果子。湖玖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小狐狸摇着尾巴担忧的看这眼前的姑娘。

    每个月,她都会和妹妹去两三次,甜甜的沙果像是酥脆的枣子一样,让两个姑娘爱不释手。

    她今天要去摘慢慢的一箩筐,要不然妹妹就吃不到了。

    向槐安担心她,紧紧的跟在她后面不敢出声。

    魏笙俏流着眼泪,哭哭笑笑,像是疯了一般,穿过树林来到了悬崖边见到了那一棵红果子树。向槐安想把那步履艰难的背影轻轻搂过来,但是他知道伤害了这个姑娘很深。他连夜派人去查清楚当年的事情,想着等人回来再好好的像魏笙俏解释。但是如今,似乎一切已经来不及了,魏笙婉死了,向槐羽的心也跟着死了。

    当年魏笙婉曾经对向槐羽说,能死在战场上,和你一起,我将会荣幸至极。

    向槐羽当初反问她,怎么不会白头到老呢,好端端的怎么说起了丧气话。

    但是魏笙婉却突然间坚定的摇了摇头。

    如今两个人生死之隔,姑娘真真死在了战场上。

    魏笙俏走走停停,当她看到那棵郁郁葱葱,枝繁叶茂的果子树时,无可抑制的痛哭起来。向槐安的心脏也跟着疼痛难忍,他再也忍不住了,他不想让她独自一人承受。冲上去顺势搂住了她,结果一刹那间却被猛烈的推开,她红肿着眼睛,“满意了吧!”

    “我满意什么?”

    “我家破人亡,都失败你们所赐!这也就罢了,还让我们姐妹俩与你们相知相爱。让我们病死、饿死在流放之地不好吗?非要招惹我们,隐瞒我们!难不成我要和杀我全家的仇人家族过一辈子吗?”她吐字清晰,掷地有声。

    “笙俏,不是我们,事情会有一个解释的。”他尽量平息着她的心情。

    魏笙俏一笑,“你骗谁呢?你手下都承认了,你也知道这件事,你骗谁呢?”

    “笙俏,我怎么会骗你呢?你就是我的妻子,我所有的一切都……”他还没说完,被魏笙俏硬生生打断,“我不是你的妻子。”

    “嗷呜”一声,湖玖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躲到了魏笙俏的怀里。她顺着狐狸的毛发,哀怨的看着向槐安。

    向槐安靠着她越来越近魏笙俏也一步步的往后退。脚边的小石子从悬崖上跌落下去,她回头看一眼,波澜不惊。

    他知道她要做什么,苦笑一声:“笙俏,是我对不起你,是我们家对不起你。你若是不愿意见我,我就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你若是想让我死,我这条命也抵给你。我知道做什么都无能为力了,我也不祈求你的原谅。你若是能好好的,我便心满意足了。”他说着张开双手,想要拥抱住被风吹得瑟瑟发抖的姑娘。

    “不要!”笙俏尖叫一声,“不要过来!”她突然间从袖中拔出一把小小的短剑,那是向槐安送给她防身用的。

    所爱之人,刀剑相向。

    向槐安眼睛闪过一瞬,他一个侧身冲上前去想要夺过短剑,把人拉下来,却被挣扎的魏笙俏划破了手臂,鲜血顺着衣袖留下来。魏笙俏睁大了眼睛,把短剑扔到了地上。向槐安的血染在了她的裙子上,绽放的像是彼岸花。

    她后退了两步,一脸的云淡风轻:“如果能重来一起,我根本不想认识你。我什么都不要留给你,就连湖玖我不都不愿意!你就当我根本没有出现在你的生命里,世上也没有我笙俏。再见吧,向槐安。”

    说完,仰身一跃。

    “笙俏!”向槐安大吼一声,也跟着纵身一跃。

    后来,他在山林间醒来,看不见魏笙俏的身影,她就像是消失了一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浑浑噩噩的回到了将军府,才接到了向槐羽又带兵打仗出城的消息。送信的人回来说,向府遭人诬陷,确实与魏家事情无关。而魏家一案要被重新翻出,片日之间沉冤昭雪。向槐安手握着信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夕阳西下,大片的云瑰丽而艳丽,他终于等到向槐羽回城的那天。

    将士们抬着他中毒而亡的尸体,缓慢的从塞外回家。

    四个人,就剩下了他一个。

    向槐安把向槐羽和魏笙俏埋葬在了一起。

    听说有一家乐游客栈,可以许人今生前世在一起,他便去寻那老板娘让两个人生生世世都花好月圆。至于笙俏,在茫茫人海中,他期待着,总有一天会遇见的,他会解释清楚,他会拿着那封信解释清楚,抱住她说:“对不起。”

    一起都还可以再次开始。

第一百零八章:千年前

    向槐安说完后,抬起头看着胡玖。

    她静默了许久,没有说话。

    而后突然掩面哭了起来。天空雁飞,风卷起一层层荒草。她抬起手,抚摸着眼前这个男人的面庞,怔怔地看着了许久。终于念出来了那个相隔很久的名字。

    “槐安。”

    “我在。”一行清泪缓缓地留下,他低着声音说道,“对不起。”

    “对不起。”

    两人的身体渐渐的变得透明,缓缓地消失在孟蜀和祝赤的眼前。

    “喂!”孟蜀想要抓住衣角,却扑了个空。她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祝赤,“怎么办?咱们似乎被困在这里了。”孟蜀四处张望,只得往山谷外的小城镇飞去。

    祝赤跟在身后倒是乐呵乐呵的,眯起眼睛:“在太常令里出不去还不好,这样就是我们的二人世界了。走,陪本公子走去都城看看!”

    “您可别,万一外界出了点什么事咱们什么都不知道。”孟蜀担心。

    “你放心,能有什么事情!”祝赤笑着,“既然来了,就好好体验一番千年前的样貌。”

    “你倒是不怕啊。”

    “不怕啊。”祝赤耸耸肩,跟着孟蜀身后。穿过厚厚的云层,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高大的城池,风筝上随风飘荡的流苏像是蝴蝶一般。城门旁立着彩色的灯笼似乎过节一般。人们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手捧着香香甜甜的桂花糕、冒着热气的酱肉包子、晶莹剔透的冰糖橘子。

    孟蜀拿着一串焦香滴油的五花肉感叹道:“好熟悉的感觉啊。”

    “是肉熟悉还是景儿熟悉。”祝赤笑道,夺过来吃了一口。

    “别闹。咱们回到了大战之后的第十年,所以这里应该就象是一个巨大的存档,储存着过去发生的所有事情。过去的人,过去的事情,过去的一切,每个细枝末节都在这里尽情的展现。但是,为什么还把我们留在这里呢?咱们这么出不去?”孟蜀抬头看着祝赤。他挡住了阳光,落在自己身上一片阴影。

    孟蜀又环顾着四周的房子,“这是都城?”

    “是啊。”祝赤顺着孟蜀的头发,帮她拿掉粘在头发上的冰糖。

    她走走停停,突然看到了一处熟悉的街道立着一个三层的古楼建筑,雕花的柱子和围栏,上面深红色的绸缎被风卷起飞扬,大红灯笼下面追着银质的铃铛,叮叮当当。有一个姑娘从客栈走出来,衣衫迎风鼓舞,长长的裙摆落在地上,身上清冷的香料轻轻的飘散在空气中,她身上金光闪烁,如有星辰镶嵌,长裙上奢靡的金粉在暖风中摇摇晃晃,飘散在空气中。姑娘头发上的簪子在阳光下亮晶晶的如同萤火虫一般。

    她笑着走到了一处摊位前,拿起一串焦糖雪糕问道:“这个多少钱?”

    孟蜀听见声音猛然一震,回头一看瞬间呆然。

    那……那不是自己吗?

    她愣愣地站在原地,脑中不断回忆着过去已经尘封的往事,确实,确实自己在都城开了一处乐游客栈。确实,已经当时就是那个模样。祝赤眼睛猛地一亮,左右望去,笑眯眯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如同狐狸一般。他身上的气息让孟蜀有些躁动。

    祝赤微微的弯下腰,声音低低的“想不到你原来竟是这副模样。”

    “闹!”孟蜀拉着他就要走,似乎被一句话打回了原形:“看什么看?”

    祝赤低声地笑了,声音又温柔又有魅力,“好。”

    两人找了一家酒楼,孟蜀托着腮帮子看着桌上的盐水鸭,桂花酒酿,酱牛肉,萝卜丝。祝赤坐在对面端详着她的容貌,发自内心的说了一句:“孟蜀,你是真的好看。”

    声音如同酥麻的电流穿过她的身体。她登时突然一红,微微有些愣,瞥了他一眼不作声。暖风徐徐刮来,孟蜀的衣袍无声的飞起。她一筷子一筷子的加起来肉片,若无其事的好像真的打算安安生生的呆在太常令里一样。倏然一阵杀气从背后传来,她斜睨身影,只见神兵落座在了孟蜀的身后,滔滔不绝的谈论什么。孟蜀悄悄回头一看,那人不是上次在昆仑命丧自己手中的神将,还有……还有那日在客栈被自己和肖佑机杀死的那位。

    孟蜀心下一沉,不动声色的示意祝赤留意观察。

    其中一个人问道:“不会有人偷听吧!”

    另一人斩钉截铁的回答:“不会,你们发现这人间的百姓不知是何原因已经全然忘记了昆仑和妖界的存在了。大战结束之后便已经如此了,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几个人自觉周围没有人认识他们,便放肆的大声说话:“上宁尊神给我们派来的任务,就算多难也要完成。”

    “但是杀死希煌尊神,这可是连上宁尊神都做不到得事情,咱们几个如何能做到?”另一个人问道。

    孟蜀缓慢的动着筷子,在现实世界得传闻中希煌尊神早已经归隐不知道何处了,难不成早就被刺杀了?上宁尊神借着大战余波,铲除异己?她眸中深沉,心中暗暗盘算。

    “他儿子……他儿子不是半死不活吗?听说希煌尊神用了毕生的神力保护住了他儿子的性命。如此看来下手应该很容易才对。”

    “但是不能让外界知道,希煌尊神已经死了的消息,要不然昆仑会引起恐慌的。咱们只得找一个神不知鬼不觉的地方安放他们尸体,哪里可以挫骨扬灰?”

    “如今昆仑混乱,寻找着一处地点本来就是一件难事。当下之急是杀死希煌尊神,然后交差。依我所见,咱们直接杀入他那神谷之众他也反抗不得。”

    孟蜀皱着眉头,抬眼看了看祝赤,发现他也难以掩盖愤怒。似乎……似乎这一件事和自己有着紧密的关系。几个人说完喝光了身后的一壶酒,其身而去。孟蜀拉着祝赤也紧跟上前,看看究竟是何名堂。只见那几人腾云驾雾直飞冲天,祝赤神力幻化的火焰包围着孟蜀穷追不舍。

    远处层峦叠嶂,彩云飞翔。

第一百零九章:仙谷

    前程渐觉风光好,琪花片片粘瑶草。青山隐隐泛中流,云犹含态石披衣。

    神霄绛阙,云阶月地。

    孟蜀和祝赤落在了一处云雾缭绕的仙山之中。两个人隐藏了身形,静静地跟在鬼鬼祟祟的神兵后面。

    祝赤从刚才就一直觉得此地颇为熟悉,但是却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里。“这里应该有一处白玉制成的大门,两旁是青色的巨蟒。你瞧那看似山间玉石,明晃晃的,其实是青蟒的眼睛。”他小声地在孟蜀身旁咬着耳朵。

    温热的气息喷在后脖颈上,让她的脖子一缩一缩,看起来十分可爱。

    果真,孟蜀顺着望去,确实如祝赤所闻。

    “你怎么知道?难不成,这些都和你有关?”

    “我记不清楚了,只觉得熟悉。”祝赤回答,他确实什么也记不清了。从这几次闯入昆仑的情况来看,点点滴滴都在表明他与神界的很多大事都脱不了干系,尤其是自己从诛仙台跌落原是因为刺杀了上宁尊神。但是究其原因,他却自己一无所知。

    祝赤心里咚咚咚直跳,一步一步踩着修正好的草地,两旁有雪白色的绒兔啃着草叶,不远处的竹海似隐似现,泉水似凝似流。

    穿过白玉大门见到了青绿色的碧瓦宫殿。

    那几人鬼鬼祟祟的隐藏在树木之后商量着对策,“你去找到希煌尊神那位重伤公子的房间,把他搬出来,你躺进去。希煌肯定对自己儿子容易放松警惕,只要他一死,咱们立马撤回昆仑。”

    “这……这能行吗?”

    “能行,你还信不过我吗?”

    “是是是,您跟着上宁尊神已经五百年了。我们不信任您,那新人谁啊。”几个人阿谀奉承到,说着齐刷刷的去寻找那公子的房间。

    祝赤望着他们飞跃的背影,淡然地说了一句:“他们走错了。应该是西面那间,那间唯一是红色的寝殿。”

    孟蜀有些吃惊的看着他,拉起他炙热的手掌:“走……去看看!”

    那朱墙上用金粉雕刻着一团团栩栩如生的火焰。孟蜀轻轻的用手指抚摸上去,竟然是滚烫的。她小声叫了一句,又做贼一样的四处张望起来。祝赤微笑着牵过她的手,温柔的轻轻吹了吹指尖,“你也不怕受伤。”

    她小声支吾了一声,诺诺的点点头,像是一个小姑娘。

    两个人静悄悄的进入了寝殿,屋内摆放着一个赤赤火焰的金盆,十米之外,孟蜀就可以感受到那盆中散发的神力让她感到安心,婉若这就是她体内的一部分。那火焰散发着圣神的光芒与祝赤身上散发的气息融为一体。

    孟蜀探过头去,见到火焰之众有一枚小小的冰钗,流光溢彩,绚丽通透。她不自觉地摸起自己头顶的钗子。

    那从祝赤胸膛里吐露出来的钗子,竟然与这只一模一样。

    她被这钗子一点既透,屏住呼吸快步向那层层帷幔的寝屋本去。祝赤在身后想要拉住急不可耐的姑娘,却被她一个用力拖拽过去。帐子内睡着一个年轻的男人,长发飘飘,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袍,他紧闭着双眼,眉间轻皱,似乎……似乎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孟蜀倏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祝赤跟她上前正要问什么,却也停住了脚步。

    她回头看他,“是你。”

    那一模一样的面孔,那浑身上下散发的炽烈火焰,肆无忌惮地吞噬着一切。孟蜀只觉得自己喘不上来气,她又问了一句:“你解释解释?”

    祝赤怔怔地站在原地,惊疑不定,风波莫测。一层层红色的纱帐翩翩欲飞,两人站在其中。窗外是刚刚列开的莲蓬,露水如同白色的珍珠洒落其中,白色的梨花纷飞飘散,从木窗棱迷乱进来,这处醉生梦死的仙境,躺着一个与祝赤一模一样的人。

    准确的说,就是祝赤。

    他直勾勾的看着床上的自己,不可置信,头疼欲裂。突然间私有真火从小腿燃烧,翩翩绵绵往上窜。祝赤猛然抱头蹲下,像是受伤的凶猛野兽,手臂在颤抖,眼角深处鲜血。青筋从他的肌肉上爆起,沉沉的低吟。倏然间,他身旁散发出强大的神力掀起了孟蜀的长裙,她头发被吹的凌乱。孟蜀蹲下小声地询问到,“怎么了?”

    祝赤的手掌似乎被千万藤条划破一样,鲜血直流。

    眼睛,耳朵,嘴角也冒出来了鲜血。

    他一个踉跄,冒着热气的鲜血喷在了床褥上。

    祝赤脑子里乱糟糟的,无数景象在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他想起来了,他想起来跌落下来诛仙台之前的事情。他身体内似乎有电闪雷鸣,滚滚而东。他想起来了,想起来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自己双手燃烧着真火,从仙谷直冲向了上宁尊神的寝殿,发誓要把这里焚烧殆尽。结果,那上宁尊神似乎早有准备,请君入瓮,他活脱脱进入了圈套,以刺杀之名被施以重刑,又从诛仙台上扔了下来。

    那无情之台是诛神所用。

    仙神从上跌落会粉身碎骨,经历七百七九道的天雷与闪电,成为泥尘烟雾,从此入不了轮回,只能三界中的变成一缕孤魂。

    他刺杀上宁尊师是有一个原因——为父报仇。

    希煌尊神。

    祝赤霍然站起身,眼底冒着血气。孟蜀显然被他这一身肃杀之气吓到,她急忙想要施展妖力安慰这个躁动不安的男人。结果手刚刚抬起,就被祝赤狠狠的握住。他的眼睛已经被血丝所覆盖,但是声音依旧温柔低沉,“别担心我。”

    他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了急匆匆的脚步声。那来刺杀希煌尊神的神兵看不见两人一样,掀开帘子大喜过望,终于找到了自己刺杀的关键步骤。那人还没碰到床上的身体,祝赤一个显性就要抓住他瘦小的脖子。

    然而片刻之时,祝赤的手却穿过了那人的脖颈。自己像空气一样,没人可以感受到。

    孟蜀在一旁提醒道:“我们是在太常令里面,这就像电影,你只能看,却不能参与。”

第一百一十章:希煌

    那神兵感受到一股微风穿过身体,浑身一震,但是眼见四下无人,探头探脑的把床上的“祝赤”抱了起来,藏在了旁边的大衣柜之中。他记得自己的首领说过,上宁尊师为了救他的儿子功力丧失,不过威严在,而法力不在。他深以为然,摇身一变成为了祝赤的模样,躺在了床上。

    刚才几个去四处寻找的神兵也聚集到这个叫小小的屋内隐藏起来。孟蜀皱着眉头,她拉住祝赤的手想要轻声安慰他,但是男人体内的血液已经躁动不安,一涌上头。他根本不想在这里装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他怎么可以看着自己的父亲眼睁睁地死在自己的面前。

    祝赤狠狠地咬着自己的牙齿,他的眼底嗜血含泪。低声说道:“孟蜀,放开我。”

    “祝赤,我们无能为力。”她踮起脚尖,拨了拨他凌乱的头发,温柔的一双眼睛含着怜惜,“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此时我们就是置身事外的两个人,你只能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但是对于产生的结果而言,我们的所作所为无法产生任何变化。”她叹了一口气,葱白的手指搓揉着他的脸颊。

    “我们会报仇的,他们也已经死了。”

    “那还不够!”祝赤愤恨地说道,他的气息很重,掀起了一片巨大的波澜,气流再不大的钦点之内横冲直撞。

    几个藏起来的神兵感到十分迷茫,连忙说道:“快藏好,希煌要来了。”

    乘着不知何处而来的气流,希煌尊神缓缓的走来。他是一副年轻的样子,仙神不老不死,身姿挺拔。他披散着长长的头发,眉间有一纹火焰的痕迹。细长的丹凤眼,纤细的手臂,红色的袍子飘飘扬扬,白色的绸带环绕在身旁。绸带上金粉四溢,寝殿外暖风如羽,一去无迹。希煌尊神迈步进来,环顾四周,那几个神兵大气不敢出一下,而躺在床上的那位只能一动不动的装死。

    希煌与祝赤长得并不相像,尤其是尊神那清冷高贵的模样就是天上闪烁的星辰。

    而祝赤,嬉皮笑脸的在自己四周打转。

    孟蜀凝视着希煌的眸子,发间,他衣服上的火焰纹路与祝赤的如出一辙。她环着祝赤的手臂站在一旁,轻声安慰。希煌尊神好似察觉到这附近有人,猛然一回头,长跑飞舞,寝殿瞬间燥热起来。他手一挥,厚重的木门“嘭”一下全然关闭。男人一个侧身,紫檀木地板漾起了熊熊烈焰,燃烧直冲屋顶。

    孟蜀感受不到热度,但是几个神兵却突然间按捺不住,“蹭”的弹跳起来,哀嚎不止。那被火焰灼烧的部位瞬间起了拳头大小的脓包,破裂开来,浓黄色的液体溅在轻飘飘的帷幔上。几个人捂手脚,疼痛难忍,挣扎变形。只见希煌站在烈焰之中,手腕翻飞,火苗又瞬间熄灭。

    “何人指使?”他问道。

    “无……无人指使!”其中一人嘴硬。

    希煌轻哼一气,那人身上沾染的金粉顷刻之间化为火舌缠绕,还没来得及尖叫,只见他从头到脚瞬间变黑,化为了一团灰烬。神态狰狞,经受着极大灼烧的痛苦。希煌轻轻打了一个响指,那黑色的尸体变成了一滩血水,融化在地上。男人瞅着这肮脏的玩意,厌恶的撇了撇嘴。

    “不说吗?”他盯着那神兵首领模样的人。

    那人眼底闪过一丝恐惧,但是完不成任务自己全家老小都握在上宁尊神的手里,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想到这个希煌尊神虽然法力高超,但为了吊着儿子性命都倾注在了那躺在床上的身体里,跟自己长久的斗下去,肯定不是对手。男人心下一狠,喝到:“你命已至此,就不要多问了!”说着,他手中变化出长枪,冲着希煌杀来。

    确实如他说了,希煌尊神的法力已经大不如从前,他为了保住自己儿子祝赤的性命,把这么多年的修为都倾注在了祝赤体内,这才让这些人有可乘之机。他左躲右闪,凭空而来的火焰化成利剑抗衡。那神兵阴沉的笑道,“你法力尽失,就不是我们的对手!”他瞄准希煌尊神的胸口刺去。

    祝赤眼前锐利的刀锋越来越近,怒吼一声,房屋摇晃。那神兵不知道被突如其来哪里的力量撼动,一个不稳跌倒在地上,咬到了舌头嘴角渗出鲜血。他一抹手又站起身来,仇视的盯着希煌。希煌敛神屏息,屋内的温度瞬间升高。

    祝赤看着一切眼白发红,眼底是遮掩不住的凶光。

    他想起来了一切。

    他自小长在昆仑,长在那个上宁尊神的身边,虽然上宁尊神不苟言笑,但是对于自己还是很好的,好吃好喝,还同他的女儿白萱歌一起长大。他玩耍着自己掌中的火焰,那是可以燃烧千年冰凌的焰火,可以把世间的一切燃烧成灰烬。

    祝赤的身子不大好,经常会头疼胸闷,每天都会昏迷许久,从白天到黑夜,但是他不以为然。上宁尊神也常常会亲自带着汤药看着他喝下去。那药劲足够大,大到他喝完之后全身无力,只能沉沉的进入梦乡,即使是外面杂乱纷扰,也听不见半点声音。

    原本以为日子会如此一直平静下去,谁知道那日他的寝殿内跑进来一个跌跌撞撞的人,张口就叫:“公子。”

    那人浑身是血,半边身子被烧成了焦黑色,显然不知道是从哪里死里逃生出来。他握着祝赤的手,颤颤抖抖的说自己刚从那成为荒芜之地的仙谷醒来。他因为重伤已经沉睡了许久,许久到他都不知道已经过去了一千年。他忐忑地问道:“公子……希煌……希煌尊神现在何处啊。”

    希煌?那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人,祝赤那时想不起来。他摇了摇头,问道:“那是谁?”

    “那是您的父亲啊,公子!”那人眼眶夺出来了,“尊神用了毕生的法力才保住了您的一条性命,您怎么就忘记了呢?”

第一百一十一章:为父报仇

    祝赤怔怔地看着那死里逃生的,满身血污的随从,问道:“我的父亲?”

    “殿下,您怎么能忘啊!”那人哽咽起来,“一千年前,您魂飞魄散,被上宁尊神用毕生神力叼住了性命。殿下为了救您惨遭杀害。这些您都一定一点都不记得吗?那您这些年到底是经历了何种事情,才能将这些忘得一干二净?”那人撕心裂肺的吼着,在祝赤的心里掀起了波澜。他从未想起过过去,没有人告诉他,也没有任何提及。

    那人还没有说完,喷出一口鲜血,倒地而亡。他重伤了许久,醒来只不过是回光返照,撑着一口气来见见自己主子的公子,却谁知祝赤什么也不记得了。

    祝赤把尸体掩埋好,暗自探查。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一千年了,仿佛过去的一切都不存在。而那时,有一个人悄悄地找到他,似笑非笑的告诉他了一切。

    肖佑机。

    那个男人身上带着一股妖气,平日里不喜与他亲近,甚至只要见到他就会自行走开。祝赤可以感受到肖佑机深深的敌意,却不知道仇视的目光从何而来,那天肖佑机找到他,告诉他了一个秘密。

    诛杀他父亲之人,就是如今他认为义父的上宁尊神。原来昆仑有四大尊神,有两位在千年之战前已经仙逝,而只剩下的希煌尊神和上宁尊神。

    尊神代表着昆仑至高无上的地位。

    千年之前,上宁尊神为了一统三界,发动了巨大的战争,生灵涂炭,战火纷飞。然而事与愿违,遭到了不仅仅妖和人类的拼死抵抗,最终太常令还原了世间万物的一切。

    肖佑机并没有多说,似乎那是只属于他的一段记忆。但是他告诉祝赤,上宁尊神的野心日益庞大,一直视上宁尊神为眼中刺,除去了他,自己便是这昆仑独一无二的尊神。最终,上宁不敌,死在了自己的仙谷之中魂飞魄散。

    祝赤当初自然不相信这些,他反问道:“何以证明?”

    肖佑机觉得他幼稚,幼稚的像是一个三岁孩童,他不屑地说道:“你身体虚弱不仅仅是因为魂魄刚刚生出来的原因,而是上宁一直在偷偷窃取你的灵力。那每日从到你殿中的便是药引子,等你嗜睡之时,他便把你的功力慢慢的吸入自己体内。如此一来神不知鬼不觉,而且还不会遭到反噬。真想不到希煌居然有你这样一个没有一点心眼的儿子。不信你若是十二不喝那碗汤药,肯定功力大涨。”肖佑机冷笑,他是发自心里看不起祝赤。

    尤其,尤其是他与孟蜀还有一段惊心动魄的过往。

    轻描淡写几句话,让祝赤愣在原地。他鬼使神差的果真照着肖佑机的方法,假意喝下了汤药。入夜,就看见上宁尊神堂而皇之的进入了他的屋内,把手负附在他的胸口狠狠的一用力,自己体内的神力便真的源源不断的抛入了敌人的手中。当时是摆在眼前,祝赤心中大惊,但双眼紧闭,装作一副沉睡的样子。

    不能打草惊蛇,他便第二天去了很远很远的山谷之中告假游玩。上宁尊神没有察觉,只得让他痛快几日。祝赤在山谷内潜心修炼,凝聚神力,渐渐身体得以恢复。后又去了父亲希煌曾经居住的仙谷之中,那里群山环绕,荒草偏偏,就连燕雀都不曾落脚。闯入眼帘的是一片疮痍,倒台的房屋和楼台,已经化成白骨的尸体还有……还有曾经自己居住的寝殿。

    只有,只有一只钗子,围聚在火焰之中,烁烁的燃烧着。

    火苗像是一只旋转飞舞的凤凰,在寂静暗淡的天地之间,一层火红的薄暮四散开来。山谷苍茫,只有他一个人。祝赤的手负在炽热的火焰上,钗子竟然一瞬间从他的赏心融化无形,内心猛刺一下,突然悸动。他醒来之时,不曾见过希煌的模样,但是倒塌的亭台楼阁中,还有一副燃烧了一半的画卷,那一双眉眼,与自己的十分相似。希煌从画中浅笑着看着他。

    于是,势不可挡。

    他杀回了昆仑。

    腾腾火焰肆无忌惮的焚烧,那是想要冲破束缚黑暗的光芒,飞腾而去。霎时间昆仑一片血红之色,神人傻傻的看着那杀气腾腾的男人,他就像是千年前止杀止战一样义无反顾的从破结界。上宁尊神毫无防备,但是他因为战争所损耗的功力已经逐渐恢复,神兵神将们抵挡一时。却被这滔天的火焰要燃烧殆尽。燃烧不息的烈焰吞噬着平静的昆仑,祝赤像发疯一样冲破一道道的阻拦,喊着“为父报仇!”

    然而,他终究抵挡不多千军万马。

    总是有一夫当关的勇气,但是也只能被活生生贱踏过去。

    最终,祝赤被捆绑在了诛仙台之上。以诛杀尊神的罪名,退下了那个神仙会魂飞魄散,化成云雾的高台。

    电闪雷鸣,轰轰作响。一道道天雷击中了他的每一寸皮肤,瞬间伤痕累累,皮开肉绽。男人的肌肤上布满了青青紫紫的伤痕,四肢关节更是异常的扭曲,坚毅的脸庞上一处处鲜红,热血滚烫,触目惊心。嘴角上涌出的鲜血一直蜿蜒入锁骨深处,他狂笑着似乎感觉不到刺骨抽筋的疼痛。

    在他回忆中的最后一刻,只见一道紫色光芒窜天而出,如同巨蟒一般紧紧缠绕在祝赤的身上,婉若护住自己的婴儿保护着身受重伤的祝赤。

    他本以为自己会死,但是现在想来自己竟然完好的落在了孟蜀的客栈之中。

    想不起之前的记忆。

    还不能离开客栈或者孟蜀身旁五步。

    ……

    祝赤想到这里,没有头沉了下去。他脑中突然冒出来了一个词:五步倒。

    “孟蜀,你不会是蛇妖吧?”

    他望着她,身后是大红帷幔,仿佛婚房一样。

    孟蜀瞥了一眼,“别打岔。”

    只见两人四周阴风四起,黑色的雾气笼罩在希煌和神兵周围。她死死的盯着四周,缓缓地说道:“相生相克,杀死你父亲的不是神力,而是妖力。”

第一百一十二章:怪物

    排山倒海的妖力从四面八方激射而来,即使不损孟蜀和祝赤分毫,但是两人依旧感受到了强大的力量。

    孟蜀轻飘飘的一晃,被祝赤稳稳地接住。希煌尊神定定地看着腾空而起的妖气,四面八方仙谷之中的侍卫速速赶来。那原本的刺杀希煌的神兵瞬时间全身发黑,就像是来自地狱的魔鬼一般,青面獠牙。

    希煌瞪大了眼睛,冷冷的说道:“是妖神。”

    孟蜀也定睛一看,果不其然这几个神兵的眼睛逐渐浑浊,像是被人控制了一样,他们体内的脊椎渐渐成为黑色从破**,像是一根根钢筋,又如同令人恐惧的刀子。他们不再言语,嘴里吞吞吐吐,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说着就连孟蜀也听不懂的话。

    “逆魄术?”祝赤一愣。

    “你知道?”

    “逆魄术。”希煌也说了一句。

    “之前听闻过,但从未见过。很久以前,神力妖力可以互通。神人发明了一种方法,可以把一些邪恶的妖力注入到神人的体内,达到控制魂魄的作用。这就像是人类口中的蛊,主人可以轻而易举的控制住,也可以随时随地找到承载逆魄术的神人。由于这种法力太过于邪恶,频繁的被用于战争之中。被曾经的一位尊神亲手毁掉,之后再也不见了。想要运用逆魄术,需要强大的功力维持……需要强大的……”

    孟蜀打断他:“上宁尊神一直号称身体不适,肖佑机也知道他神力无法恢复,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加之他明面上的神力还会使用金蝉蛊去追寻自己手下的去向。如此看来,不过是掩盖在逆魄术上的粉饰罢了。”

    突然一声巨响,一个神兵的身体爆裂出来,血浆四溅。他变得越来越大,像是硫酸落入了蛋白质中黑压压的一片,散发着恶臭。孟蜀捂着鼻子,看着这个神兵狰狞的面孔。他显然已经不是自己了,只不过是远程操控的执行任务的机器。男人喉咙里咕叽咕叽的吐着浓稠的液体,腐蚀这华丽的地板。骨头咔咔作响,他扭着头奔向希煌。

    希煌身形一躲,粘液落在他轻飘飘的长衫上,瞬间化为一大大洞。几个神兵张牙舞爪,这仙谷的侍卫根本不是这些怪物的对手。他们伸着爪子,一口便把一个侍卫腰成了两截。几只怪兽哇哇作响,寝殿已经变成了血海一片。虽然这些人感受不到孟蜀,但是她躲在祝赤身边,皱着眉头十分恶心。

    祝赤眼底充血,看着自己父亲渐渐招架不住却不能帮忙。

    希煌手持火焰,顺着那怪物身上的液体开始燃烧。已经变成怪物的神兵呱呱乱叫,一人迅速腐烂的化成了浓稠恶臭的血水。希煌红衣飘飘,眼神坚毅,温润的眼神如同刀子一般锋利。烈焰变成长剑,穿过怪物的胸膛。

    他咬着牙,默念咒语,一滴滴冷汗从额头低落下来。

    明知道,明知道希煌会葬生此处火海。

    但是祝赤无可抑制的力量从身体里溢出,如同阳光一样洒在了每个角落。

    希煌突然怔了一下,他眼前出现了白光一片,但又转瞬消失。他好似看见了自己的儿子,又什么都没有看见。

第一百一十三章:殆尽

    那变成怪物的神兵眼见同伴燃烧殆尽,嘶吼一声却没有朝着希煌尊神扑来。他从藏匿的柜子里把‘祝赤’拉出来,裹挟在怀中。祝赤看着自己的身体沾染着着怪物粘稠的液体,滴滴点点的腐蚀着他的肌肤。

    孟蜀看了看他,轻轻掀开了他的衣袖,那滴落在‘祝赤’身上形成的疤痕如今依稀可见,淡淡蔷薇色的痕迹。祝赤一直不知道身上如同胎记一样的伤疤是何时显现的,经此一事恍然大悟。

    “你看他眼神!”孟蜀低声说了一句。

    祝赤顺着望去,那怪物严重竟然流露出来了惊恐和惶惑,似乎灵魂深处在畏惧。那双眼睛,分明还是神兵的眼睛,可是它已经控制不住身体。

    怪物的身体不断冒泡,像是泥潭沼泽一般散发出来臭鱼烂虾的味道。房屋上的珠帘碎了一地,身旁的火焰骤然而起。那怪物似乎要自爆了一般,要与祝赤同归于尽。

    希煌飞冲上去,手中烈焰变成绳索想要困住挣扎的怪物。只见那人面怪物毫不畏惧,即使火点燃了身体却也紧紧搂着‘祝赤’的身体低声嘶吼。

    “一定是控制了他的身体,妖力过载会产生自爆。”孟蜀紧紧的盯着焦灼的两人。

    希煌皱着眉头,旁边变成怪物,流着血泪的神兵并用四脚飞檐走壁叫嚣而来。“放开他!”希煌大吼一声,却见到那挟持着自家公子的怪物不断变大变黑,肌肤已经见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开始无止境的溃烂再生。他臃肿的身体似乎是液体,渗透到地板缝隙之中。只听轰的一声,孟蜀紧张的闭上了眼睛,祝赤拥身一搂,用身体护住了他。

    没有腥臭。

    没有预料之中的血肉横飞。

    孟蜀紧紧地闭着眼睛,但是光却笼罩着她。

    环绕着相拥的两人。

    孟蜀悄悄地睁开眼睛,见到希煌尊神全身散发着无法言语的神力,纯粹的、干净的,那一点点白色的光亮吸收着肮脏的黑暗。在狰狞的怪物须臾之间爆炸成为的破烂血肉停驻在空中。‘祝赤’安详地睡着,像是两人第一面进入着房间一样。希煌手中的火焰像是清澈的河水,源源不断的包围着‘祝赤’,抚平他的伤口。

    孟蜀愣在原地,小声地喃喃:“不可以……不可以……”

    她知道了,她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在传闻中希煌这么多年只是失踪,因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自用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的吸收着无法抑制的妖力,像是一个尊贵华丽的容器,不断拼命的往里面灌注肮脏的泥浆。孟蜀瞪大了眼睛,大喊着:“不可以!”

    她声音沙哑中,希煌拧着眉头,胜利的眼里一滴滴从眼眶夺出,他忍耐了许久,看得出来忍耐着剧痛,就快要支撑不住了。他望了一眼安稳睡着的‘祝赤’,如果他无法吸收起全部妖力,那么周围必遭妖力吞噬,无死无生,而自己的儿子再无生还的可能。

    但是如果他吸收了全部妖力,身体负荷,他会死。

    对,他会死。

    妖力会从里往外一点一点的腐蚀自己,自己的心会渐渐的被掏空,只有森森的白骨裸露在外。希煌脚下一片血泊,眼神却燃烧起来。狂风骤雨之中,祝赤的眼泪夺眶而出,他看着自己未曾谋面的父亲,平静的、温柔的、自愿的吸收着妖力。

    孟蜀一把冷汗,记得要发疯,但她也知道在既定事实面前,自己无能为力。

    那妖力幻化为一根根的毒刺,扎入心脉。希煌的飘然的长衣被染成了神色,他的睫毛动了动,如同魂魄在渐渐的被污染,变成深不见底的潭水。希煌冷汗淋漓,终于在融合完最后一点妖气之时,发生一声痛到极致的惨叫。

    震慑得让人心魂发颤。

    那停留在半空之中的血肉落在了地上,没有伤及‘祝赤’分豪。

    希煌的身体如同燃烧一般从脚底窜出来火焰,他的身体一寸一寸的被点燃,瞳孔渐渐的失去焦点。他长发披散,精致的锁骨上密密麻麻全部都上细小的伤口,血液从肌肤之下渗透出来。他拼命的本想前去,想要握住自己儿子的手,却须臾之间要幻化成了云雾。

    祝赤上前一步,紧紧地握住希煌伸向前的双手。

    他叫了一声,“父亲。”

    希煌似乎听见了,他笑了起来说道:“你醒了?”

    转眼之间,消失不见。

    化作一缕金粉,随风飘扬。

    祝赤抿着嘴,看着空落落的手,身体在颤抖。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在与父亲团聚了,只不过如今他终于知道了父亲的模样。

    “妖力。”孟蜀淡淡的说了一句。

    “什么?”

    “妖力。”她又重复了一遍。

    祝赤看着自己的身体上盈盈一层紫色的妖力,似乎在保护着他。一眨眼的功夫,突然那刚进门看见的钗子直重冲冲插像了男人的胸膛,隐隐的融合在‘祝赤’的心窝之中。孟蜀赶忙上前,回头不解的看着男人:“怎么回事?”

    “不知道。”他也摸不清楚状况。

    这里发生的每一件事,他都不知道因果。

    孟蜀深吸一口气,“我们回去吧,我们回……”

    突然四周空间扭曲起来,脚底摇摇晃晃如同踩在了柔软的海面上,孟蜀一个不稳双手保住祝赤。身旁的一切渐渐地失去了颜色,她只听得见祝赤咚咚咚胸膛的声音,两人离的是如此的近,孟蜀脸颊染上了绯色。

    “这是怎么了?”

    一切归于沉寂。

    四周变幻,一片尘土,刚才眼前的一切不过是幻境。

    远处走来一个女子,红润的鸭蛋脸,身穿一件冰蓝色刺绣黄色芙蓉花的长裙,身披湖碧色五彩花草纹样薄纱雨丝锦。飘逸的头发插着着镶贝壳朝阳挂珠红宝石钿花,整个人看出来惠心纨质。女人走近了两人,端详了几分。

    “敢问,这是何处?您是何人?”

    “太常。”他女人一笑。

    孟蜀一愣,“太常娘娘?”

    “正是。”她声音似乎从远远的天边传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太常娘娘

    孟蜀看着眼前的仙女,有些恍惚:“太常娘娘?便是这太常令的主人?”

    “是。”那女子莞尔一笑,只不过眼眸之中有一些凄楚。

    孟蜀疑问:“世间传说,太常娘娘以身祭祀,所以已经魂飞魄散了。却不想如今在镜中见到了您。”

    “时间怎样传已经与我无关了,但是我还好好的在这里。”太长娘娘声音温柔,她拉过孟蜀的手,“不过,现在与魂飞魄散也相差无几了。我只能永永远远地存活在镜像之中,无论世事如何变化,我都不无不死,不生不灭,与这镜子融于一体。”

    “与魂飞魄散无异?”

    “你可知什么人才有资格以魂魄为代价,祭祀太常令。”

    “心如死灰,无欲无求,总是太常令幻化出多么美好的景象,都对于这世间再无留恋。”

    太常娘娘一笑,“对,只有心死之人才能够启动神器。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太常令是需要映射着古往今来,以记忆为载体,进行演化与重生,这样才能复原千年之前的一切。枯木逢春,人死能活。但是那以身献祭的人却只能永远的停留在了镜中,任世间万物不停变化,春华秋实,花开花落,所以必须需要你心如死水,不再所求。这进来的人啊,承载着时间与空间的压力,魂魄被困于其中。眼见着心爱之人复活,却不能够长相思守……”她越说,心情越低落,从眼底流出来清澈的泪水。

    “那千百年来皆是如此?”

    “曾经千年前这镜中扭曲,天象异动,可是后来却不知道为何了。”

    祝赤沉声说道,他知道了太多的信息,很多事情渐渐浮现出水面,“千年为了重启太常令,也有人以身祭祀,但是不知何故,她却好好的站在这里。”他说完,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孟蜀。

    孟蜀那天也看见了,在太常令所创造的幻境中,她看到了自己义无反顾地向着太常令飞奔而去。她新有疑问,然而这一连串的事情却根本没有让他停下脚步想一想。“对……是我……”她皱着眉头凝视着太长娘娘,“您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她摇摇头,“一切皆是未知数,我虽然与太常令融为一体,但是却不知道其中更深奥的缘故。”

    孟蜀低下头,知道自己也问不出来什么,叹了口气,突然想到:“哪有什么不可复原的吗?”

    “生命川流不息,死能复生,河水倒流,花落能在开。但是,很多无形却不能够复原。太常令只能复活表象,对于爱情、法力……这些虚无的,需要经历的,需要修炼的皆无还原的可能。”她笃定的解释。

    孟蜀自言自语:“我在太常令的幻境中看到了自己以身献祭,然而却想不起来半点关于这处的记忆,似乎被抹杀了一般。我记得幼时,我也记得百年之前的故事,但是唯独千年之战,我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孩子,无妨……去寻找,自会有答案的。”太常娘娘的声音突然变得轻飘飘的,她身体渐渐透明扭曲。

    突然,山崩地裂。

第一百一十五章:原点

    “祝赤!”孟蜀在摇晃之间猛然拉住祝赤的手臂,祝赤把他紧紧地搂在怀里。

    他的胸口一阵惊心动魄的发颤,有些凌乱的领口露出优美的肌肉线条,在混乱的阳光下显出一种冷质的大理石光泽。

    孟蜀指尖猛然妖力滚动,形成一个巨大的保护膜,笼罩着两人。紫色之外堵上了一层灿灿的金光,燃烧着祝赤的火焰。

    太常令内土崩瓦解,尘土飞速而下,时空扭曲,祝赤死死的换着孟蜀,低声地说,“别怕。”

    她有些好笑地反问,“谁怕了?”

    不过,太常令异常,她是真的怕了。她似乎要接近了自己已经忘却的内心,那些让自己避而不及的往事在尘埃之间让人害怕。孟蜀的手死死的拽着祝赤的衣角,她似乎处在一种苏醒和麻痹的状态之间,抬头倏然问他:“你是谁?”

    祝赤眼睛如同星子一般发光:“你赐予我的名字。”

    “祝赤?”

    “对,祝赤。”

    须臾之间,两人身体刺痛,灵魂与**近乎分离。孟蜀搂着祝赤的腰,周围的时间和空间一点点的被吞噬。孟蜀闭着眼睛,祝赤身上的味道充满了鼻腔。她像是一只害怕的狐狸,缩在男人的胸口,抿紧的嘴唇呈现出寒冷的乌紫色。也不是恐惧,就是觉得那些味道十分好闻,而自己的肉身实在太痛苦了。几天几夜没有合眼,打打杀杀,如今只想要缓缓地休息之下。

    眼前漆黑一片,耳边有风吹如同刀子般匆匆划过。

    祝赤低头吸了一口女人身上潮热的空气,孟蜀的头发缠绕着他的五指,身子像一条湿漉漉的鱼贴在她的身上。时空交错,片段闪回,他的呼吸不禁有些紊乱。孟蜀耳朵里是祝赤如同暮钟一样的心跳声。

    孟蜀的睫毛微微颤抖,像是一只轻盈的蝴蝶划过了他的胸口。

    他抱紧着,似乎很久都没有拥抱过这具身体。

    突然间,两人从虚无的空间中落在了地面,孟蜀睁开眼睛,却见到人间阴风阵阵,头顶乌云如同巨蟒一般向昆仑游去。乌云遮天,似乎有大战发生。孟蜀离开熟悉的胸怀,抬眼望去,这场景与千年之前的一模一样。乌云之上,隐隐约约是发光的昆仑大门。

    “走,去趟昆仑。”孟蜀沉声说道,“大战在即,咱们总要弄清楚为什么打吧。”

    祝赤看着面前的姑娘:“你一个妖能上去了?”

    “你是希煌尊神的公子,又是堂堂仙神,你护着我,我有何上不去的?”她笑了笑,眼神之众闪过一丝得意。右手拉过祝赤,淡然地说了一句,“公子,走吧。你还有大仇未报呢!”

    她站在那里,目光闪烁,像是一个带刺的玫瑰,白皙纤细的手腕缠绕着鳞片闪闪的紫色长鞭。一张漂亮的脸上尽显戾气和凶狠。

    祝赤舔了舔嘴角,察觉自己的嘴角可能在刚才被凛冽的风划破了,敛神运气,脚底生风,火焰瞬间飞腾而上,燃烧直冲天际。他的肌肤之上瞬间出现了火焰的纹路,肌肉紧绷,随着轰隆一声,白色的烟雾腾然冒出围绕在两人周围。

    一瞬间,像是所有的星星都骗了轨迹,两人扶摇而上,直冲昆仑。

    火焰如同绽放的莲花,星星点点挂在孟蜀的头发上微微笑着。昆仑大门出现在两人的面前,穿过那阵阵刀剑火海之时,孟蜀突然深吸一口气,拉着祝赤便冲向肖佑机的住所。

    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他还有很多事情还未诉说。

第一百一十六章:浓情薄意

    肖佑机此时正紧紧搂着白萱歌,姑娘红着脸,一动不动的僵直着身体。肖佑机成熟清冷的气息从他的每一寸肌肤渗入,她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却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姑娘胸前起起伏伏,她握着肖佑机搂住自己腰间的手,轻声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

    男人把头埋在姑娘的肩膀上,深吸一口气,有些哽咽地说到:“上宁尊神真的,对我如此恨之入骨吗?”

    “父亲不是这样的人,他只不过是比较严厉罢了。你上次的伤还没有好,他怎么忍心又让去寻找碎片,我求了他了,他也不听。”白萱歌带着哭腔。肖佑机自从上次弄丢了碎片之后,便施以重刑,他身上的伤口逐渐溃烂结痂,她悉心照顾,终于不再让他隐隐作痛。

    白萱歌知道,父亲嫌弃肖佑机出身低微,乃是妖神混血之后,及不纯正也不高贵,所以处处容不下他。她以为只要假以时日,父亲一定能接受他,自己也一定能嫁给他。

    她转过身,前胸紧紧的贴着肖佑机。她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低声哭了起来,“咱们两个,只有咱们两个找一个地方逍遥快活去不好吗?”

    “如此一来,昆仑的所有人便都觉得我无能,这样岂不是驳了你的脸面?”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让白萱歌一听便沉浸进去,不能自拔。他是为她考虑,一直希望自己能够堂堂正正的嫁给他,所以一直兢兢业业在父亲手下做事。可是父亲的心,就如同一块坚硬的时候,无法捂热。

    白萱歌抬头看着男人,“别去了……那昆仑之外的海岛上,已经有数百年未曾有人前去查探,据说守候那碎片的猛兽十分强悍,就算你带了神兵神将过去,我也害怕……”

    “别怕了……我会平安回来的……”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头,低低浅浅的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她瞳孔缩放,两人的亲密程度从来没有如此缠绵腻歪,向来他也不过是牵牵她的手,如今,竟然……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轻吻了她的额头。她一瞬间连呼吸都不能,僵直着身体不敢动弹,缓缓地闭上眼睛,身体的重量靠在他的身上。

    “怎么?”他声音低沉的笑了。

    “我……”白萱歌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

    平日里嚣张的小姑娘竟然像一只小白兔一样在他的怀里窝着不动,红肿着眼睛抽泣着,“那你一走,我就会想你……我想,我想偷偷看你去……”

    “此去凶险,你再喜欢玩闹也不要跟着。”他细细闻着她的头发,姑娘纤细的身子和当初小小的孟蜀一模一样,恍惚间他竟然看插了眼,怔怔地看着出神,不知道孟蜀失踪这么久,究竟去了哪里。他此时着急焚心也不得,只能按照自己的原计划行事。他从白萱歌的发丝,顺着抚摸到细腰,一双含情的眸子带着笑意,弯弯的如同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让白萱歌一阵眩晕。

    她是如此的喜欢现在暧昧的气氛。

    男人脖颈上泛着点点潮湿的水光。

    他温柔地压低声音,“凶险之地,更不能让你去了。你说是有些闪失,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少女怀春面红耳赤,像个慌不择路地兔子想要掩埋自己,她轻轻的敲着男人的胸膛:“今天怎么竟说这种羞人的话,你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男人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眼眸渐渐的冰冷起来,如同隆冬河流厚厚的一层浮冰,布满了荒凉和寒冷。只不过他的胸膛紧紧贴着她,撒法者微高的体温,灼烧着白萱歌的心脏。

    大殿之外,有神将轻声提醒:“肖大人,该……该走了。”

    那人怕打扰了白萱歌和自己家大人的美好,说话结结巴巴。男人笑了笑,“萱歌,我要走了。乖乖的与尊神在一起,明日还是你们的家宴呢。”

    “谁要和他们过家宴,没有你什么事情都索然无味。”

    “别闹。”

    他笑着,“等我回来。”

    “好。”白萱歌调皮的吐吐舌头,两人正是难舍难分之时,自己的心上人却要突然去争夺那神器碎片。明天夜里便是昆仑的乞巧节,男男女女都成双成对,虽然那里凶险,但又不是带兵打仗,她心里早就打好了算盘,准备给肖佑机一个大大的惊喜。姑娘把自己腰上的荷包拴在了肖佑机的腰间,“你要带着哦,它是可以保佑你平安的。你的伤还没有好,都怪父亲!如果你能一直陪在我身边就好了。”

    肖佑机低头看了一眼那可以跟踪自己的蛊物荷包,装作什么也没看懂一样,轻声在她耳边说道:“好,以后你想让我陪你多久便多久。”

    “不理你了!”白萱歌一下子被湿热的气息惊到。

    “我会早回来的,你要乖乖的。”

    “好。”

    肖佑机转身,身如玉树,背影坦然离开了白萱歌的寝宫。他嘴角带着一丝丝的嘲讽,对于白萱歌而言,他心中哪里有爱意?不过这么多年都是一些阿谀奉承,假情假意,他为了接近上宁尊神处心积虑蛊惑的一颗棋子罢了。他走了进步,回头看着冲她招收的姑娘,心中突然生出来了一丝不忍,但是转念脑中闪过孟蜀心如死灰的场景。

    都是这个女人,都是上宁尊神,孟蜀才会死。

    肖佑机冷冷的转过头去,“走吧。”

    他心中盘算好了一切,从这一步开始,他就要让所有人相互猜忌,让伤害过孟蜀的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昆仑的风是冷的,昆仑人的心是冰的,但是好在这么多年,他靠着会议里的孟蜀活了下来。好在这么多年,他居然发现孟蜀还完好的活在世上。如此,这么多年的磨难便不负了。

    白萱歌望着男人远去的背影,摸了摸刚才被亲吻的额头,发自内心的笑了笑。和肖佑机在一起了这么多年,似乎终于可以修成正果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海岛之上

    昆仑之外的海上仙岛笼罩在一片黑暗的帷幕之下,没有明灯也没有火把,这里是日光照射不到的地方,湍急的海面之上隐藏着巨大的海怪,守候着这一座小小的仙岛。

    因为岛上的村民发现那太常令的碎片竟然有神奇的疗愈效果,便把碎片供奉起来,供奉在岛上最高的祭坛之上,祈求这海怪日日夜夜的守候,做为偿还人们每年都会奉上一对童男童女来进贡。

    肖佑机把这个海岛安排在自己的计划之中,因为海岛地处偏远,而且周围也没有神兵神将驻守。他看着身后的神兵首领笑了笑说道,“叔叔,这次就拜托您了。”

    “末将遵命。”那人行礼,闪电照射在男人的脸上分然是那死在孟蜀客栈的神兵,也是白萱歌口中的叔叔,上宁尊神的手下。那日他想要寻找肖佑机身上的秘密,正巧看到了肖佑机与孟蜀攀谈,他哪里敌得过两人的合攻,便死在了客栈院落。为了不让白萱歌看出异样,肖佑机一直用幻术变出他的模样,又谎称生病,对外不见。

    如今,他又把这个‘叔叔’带到了自己身旁,为的就是让众人看见他是如何死在眼前的,而这也算是了解了肖佑机的一桩心事。毕竟无论曾经还是现在,他为孟蜀默默做了多少善后的事情。他云淡风轻的说一句,“交给我。”孟蜀便真的全然信任他,这种感觉,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海港翻滚,这里的人们长着一双荧光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之中如同萤火虫一般。周围海浪如同沸水一样翻滚,拍打在岸边,落在神兵身上彻骨的冰凉。

    神兵点燃火把前进,这里的人们只悄悄地张望,一两个想要阻止的人们被神兵一刀捅穿了心窝,蓝色的鲜血混着泥土流淌在村落的贝壳屋子上。人们呜咽着,却不敢做出什么抵抗的举动。

    神兵堂而皇之的从村口进入,他们像是侵略者一样,面无表情地看着恐惧的人们,仿佛他们做的事情是天经地义的正确。

    白萱歌悄悄地隐藏了身形,跟在了神兵的后面,探头探脑的看着爱慕之人的背影。肖佑机生的英俊,但是一张脸上微微透着一丝丝的邪气,毕竟肖佑机半妖半神,虽然因为父亲上宁尊神的关系,现在已经全然神化了,但是隐隐约约间还是透着一股妖类所带来的蛊惑。

    她想给肖佑机一个惊喜,毕竟今天是昆仑的乞巧节,五十年才有一次,这一天月光会染上橙红色的光芒,蝴蝶会变成赤红色如同花瓣一样纷飞而去。今天注定相爱之人是要在一起的。这么多年肖佑机在父亲的安排下奔波三界,从未陪自己过节,她心有不甘,便趁着父亲不在的时候悄悄推了家宴,偷偷的溜到此处。

    她爱着她,而她也终于得到了回应。

    这些年肖佑机身上伤痕层层叠叠,再加上父亲并不喜爱他,所以吃过了很多苦。等到等到父亲极其碎片,恢复法力,白萱歌便觉得自己大婚的时间就快要到了。

    她望着他的背影,如同千年之前她第一次遇见他一样,白衣飘飘,云淡风轻,不悲不喜,淡然之间却又给人致命的吸引力。白萱歌只单单纯纯望了那一眼,便这么多年都无法从那如同星辰的眼眸中离开。

    只想,只想肖佑机只属于自己。

    然而那时,这个男人眼中却单单只存在另一个姑娘。那个女人天生一副高傲的样子,却可以巴结着肖佑机轻声唤他,“师哥。”白萱歌想杀了她,只要看到与她有关的一切事物,她都想毁尸灭迹。孟蜀,这个名字是她心中不可磨灭的一道疤痕。不过还好,现在男人属于自己了,当年父亲上宁尊神在自己的央求下为肖佑机去除妖格,更改为神格的时候,偷偷去除掉了肖佑机的记忆。

    他再也想不起来孟蜀是谁了。

    而这个女人,早就死在了千年之前的太常令祭祀中。

    魂飞魄散。

    白萱歌浅笑着,她不知道为何突然回忆起来了这么多年的这么多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额头,那是肖佑机在临行之前留下一吻的地方。她面色通红,一双眼睛含情默默,看不出任何端倪。

    肖佑机感受到了身后明晰的力量,他知道白萱歌跟来了。

    似乎这个女人的一切都逃脱不出他的手掌,单纯的像是一个绵软的白兔,只要自己低声哄骗一句,就能眼巴巴的跟过来。男人抬头望向绿光闪闪的神殿,巨大的触手裹挟在神殿上方,像是藤蔓一样,紧紧的包裹着隐隐光芒的碎片。

    白萱歌四处张望,突然电闪雷鸣照亮了藏在村房内村民。姑娘骤然尖叫一声,那村民的嘴角开到了后脑勺,里面层层叠叠的两排牙齿,瞳孔散发着死亡的光芒,有浑浊粘稠的黄色液体从空洞的眼角往下低落。神兵们听到尖叫回头,看着这个受到惊吓的面孔。

    白萱歌气息不稳,一颤一颤的,见到众人突然紧盯自己,吓得一瞬间不敢呼吸。

    “这是谁啊?”

    “没见过啊。”

    “刚刚是不是发出了女声?”

    众人诧异。

    肖佑机回头,两人目光相接,他笑了笑吩咐道:“继续往前走。”

    神兵们听到大人下令了,便撇撇嘴不去管这个多出来的神兵,踏着整齐的脚步继续往前走。他穿过人群走到走到白萱歌身旁笑了笑,轻轻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你变成这副模样我就认不出来了吗?”

    他低下头缓缓地在她耳边说,“我隔着如此远,便感受到你的气息了。”

    白萱歌一下子慌了神,结结巴巴的还嘴,“谁说的……那你怎么不找我……”

    肖佑机揉了揉她的头发,像个宝贝一样的抱着她低沉地说道:“我是不敢相信,你真的跟来了。萱歌,有你在我真的好高兴。”他说出来自己都难以置信的话,宠溺的态度让白萱歌的身上仿佛开满了花,她就算是死在这怀里,也是愿意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震荡

    空气潮湿泛着海腥味,村民浓稠的体液有一股发臭的海藻味,让白萱歌鼻子十分难受。她还有些害羞的不敢离肖佑机太近,生怕他手下的那些神兵神将偷着乐,两个人隔了一个人的距离。肖佑机倒是不介意,又把姑娘拉到了自己的身旁。

    他眼中闪烁着谋求算计的精光,忽又变成了宠溺。

    神兵们偶尔回头见到自己的肖大人搂着上宁尊神的千金,都透着乐了起来,三三两两的议论纷纷。肖佑机手臂在身后稍稍翻动,那白萱歌的‘叔叔’竟然走了过来,像是原来见到白萱歌一样笑着说,“萱歌你怎么来了?”

    白萱歌红了脸,哪里想说话。

    ‘叔叔’又厉声阴晴不定的说道:“肖大人,你把萱歌拐到此处,万一生个闪失,看我不上报上宁尊神。”

    肖佑机说:“有劳叔叔挂心,只要有我在萱歌不会出事的。”

    白萱歌也急忙解释道:“叔叔是我非要跟来的。”他知道自己这个叔叔想来看不惯肖佑机,但是究其原因不过就是宠爱自己。她轻轻地摇晃着叔叔的手臂,“叔叔……不要跟父亲说,真的是我执意要跟来的。”

    ‘叔叔’轻哼了一声,也就此作罢,又回到了队伍的最前往。

    肖佑机此举就是为了让白萱歌看见这个叔叔,这样当时被他和孟蜀刺死的尸体就有了用武之地,而且从白萱歌嘴里说出的话,怎么会有人不信呢。

    远处守护碎片的海怪感受到了外来入侵的逼近,它开始剧烈的抖动,祭坛的石头随着颤抖纷纷落下。神兵们拿出兵器左躲右闪,肖佑机大手一挥,在他和白萱歌面前生出来了一道透明的屏障,遮挡住了汹涌而来的巨石。白萱歌也握紧手上的长剑,她并不想给心爱的男人添乱,善意地说道:“我是来帮忙的,又不是来添乱的,我自己可以。”

    “你和他们不一样,你若是掉了一根头发我都会心疼的。”肖佑机面不改色,但是说出的话却让白萱歌心脏咚咚咚直跳。

    猛然触手卷着海底抽上来的冰凌直直的朝着前行的神兵扔下,肖佑机点地轻盈的飞起,手持三尺寒剑,青光四射,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一道雳光闪过,巨石一分为二,哗哗向周围落去。

    “众将听令,太常令的碎片就在前方,夺下它!”

    “是!”

    神兵一拥而上,银色的铠甲闪烁着光芒。乌云沉沉,雨点如同硫酸一般落下,烧出来一个个大洞。肖佑机的斗篷披在白萱歌身上为他抵挡住寒冷的阴风。

    “小心!”

    雨滴在半空中霎时间变成尖锐的冰凌,箭矢一般纷纷扬扬的射向冲击的神兵神将。只听惨叫连连,那些修为不高的神兵被冰凌所穿透,鲜血从铠甲里不住的往下流,脚变迅速累积成一洼,与泥土混合在一起冒泡。

    白萱歌脸色突变,她原本以为这项任务应该还算平稳,就是偏远,但不过就是杀死一只海怪那么简单。结果眼前的神兵纷纷倒下,她一下子慌了神。

    凝聚着毒素的冰凌从四面八方像白萱歌袭来,她挥动着剑奋力抵挡。突然背脊生凉,那冰凌就要射向她肌肤的千钧一发之际,被肖佑机的剑气所劈开。她一个踉跄,跌入了肖佑机的怀中。他拧着眉头,把她安放在一处巨石洼里抵挡冰凌,轻轻的跟她说道:“等着我。”说完头也不回的奔向祭坛。

    喊杀声不断响起,神兵们的惨叫响破天际。村民们也随着海浪翻滚的声音哀吼号角,又像是在祈祷守护的海怪抵挡外来入侵者一样,村民们的喉咙里不断吐出令人大颤心惊的韵律。白萱歌窝在石头洼里一动不动,他从缝隙之中关切地看着肖佑机挺身而出,一人抵挡冰凌的身影。

    漆黑的夜色,无尽头的触手,白萱歌只能看见那人群中穿行而过的男人。

    肖佑机手中的寒剑散发出猛烈的光芒,冲天的寒气把海岛照亮成荧光蓝色,一片通明之中,白萱歌精神尖叫。那远处的黑暗里睁开了一双双眼睛,就连上的瞳孔也瞬间苏醒。

    那猩红色嗜血的瞳孔,像是地狱中受到诅咒的恶魔。肖佑机腾空而起,剑气像是流星银龙一般与海天相接,一刀流光闪过,只听惨叫一声,那狰狞的触手被活生生砍断一只,落在地上腐蚀出一个巨大的黑洞。

    肖佑机凌厉的杀气触及到白萱歌的身体,她大气不敢出,却又生怕眼前的男人被怪物吞噬。男人乱发狂舞,瞳若雷电,大喝一声与那怪物缠斗起来。海怪的触手长着锯齿状的牙齿,成千上万只眼睛密密麻麻的紧盯着肖佑机跳动的声音,他脚刚刚落地,随之而来的便是疾风骤雨般的攻击。

    在绝对力量面前,每个招式都如同花里胡哨的表演。肖佑机眼中只有那散发着光芒的碎片,但这海怪却不能让他接近分豪。白萱歌看出来了肖佑机想要在缠斗中机会夺走碎片,但是他每次刚刚接触到却又被无情的甩出去。

    那海怪的触手卷着肖佑机的身体上上下下,从空中到海底撞击,腥风血雨中,她看见肖佑机身上布满了伤痕,眼底通红,似乎下一秒就要被这海怪生吞活拨。

    四散奔倒的神兵神将被大的七零八落,白萱歌回眸一瞥,正好看见闪电带着强烈的妖气直冲而下,那冰凌融合成一把利剑冲向自己身受重伤的‘叔叔’。那‘叔叔’接连惨叫,口吐鲜血,利剑穿过心脏散发着黑黑的雾气。他的眼睛望向了白萱歌,还没来得及有下一句一眼,倏然间绿色的火焰腾空而起,那人被活生生烧成了粉末。

    那早已经死去的叔叔,如今真真正正的死在了白萱歌面前。

    顷刻之间,白萱歌撕心裂肺,她的心脏像是被尖刀狠狠扎破。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没有能力去救这些人?自己的叔叔死在了自己眼前,而肖佑机已经奄奄一息。她握紧了胸前一个晶莹剔透的花瓣,那是父亲送给她用于防身的宝物,只能在危急关头使用一次。

    “咣当。”

    肖佑机手中的长剑落到地上。

    他似乎放弃了挣扎身后重伤,有气无力的望向白萱歌,目光柔和:“快走!”

第一百一十九章:挣扎

    天空灰暗,不见日月。

    白萱歌什么都听不见了,眼前的一切在心痛之余出现了重影,她就像是怔住了一样,难过的一动不动。手里紧紧握着父亲给她的宝器,叫做‘止水’。并非心如止水的意思,这个宝器可以静止片刻的时间,让人足够脱身,但是只能使用一次,这本是上古神器破裂化为灰烬之后被人用神力凝结而成的宝物,若是再次用神力启动,顷刻之间就会魂飞魄散。

    这个时刻,她已经忘记了父亲的叮嘱,一心想救她的心上人。这本是她防身的,是她的第二条命,但是如今放弃了。

    淡淡的白光从指尖缝隙里缓缓溢出,她用神力驱动这小小的花瓣,肖佑机吃痛的哀嚎声在她耳边响起,白萱歌眼泪夺眶而出。

    突然之间金光四溢,那半空中的冰凌瞬间停住,肖佑机的眸子还停留在担忧与焦急。周围的时间惊之,人们停滞在了上一秒的动作。

    白萱歌冲向那滴落着浓稠体液的海怪,手持长剑,她长发飘洒,竟也一瞬间生出来了几丝孟蜀一般的英姿飒爽来。姑娘挥舞长剑,斩断触手,把全身粘液奄奄一息的肖佑机拉出。

    肖佑机落入她的怀中,身体冰凉的像是抱了一块冰。男人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姑娘恍恍惚惚。他突然手腕翻动,把全部的力量注入到指尖,那碎片缓缓的移动,从半空中升起,静静地落到肖佑机的掌心中。

    肖佑机猛地吐了一口鲜血,染红了自己的衣服。白萱歌流着泪,奋力拉着他飞向远处,不过十米的距离,那宝物‘啪’的一破,冰凌顺势而下,猩红一片。

    “小心!”

    肖佑机抬起手臂,护住白萱歌的脖颈,他们哼一声,一个尖锐的冰凌穿过他的掌心。他温热的血液流淌在姑娘的身上,她要回头看看他的伤势。

    “别回头。”

    肖佑机声音已经十分虚弱,他嘴唇发白,身后海怪发现碎片全然不见瞬间暴怒,它张牙舞爪瞬间毁坏祭坛上的一切事物。白萱歌没有回头,她摒住了呼吸,用了全部力气拼命跑的越远越好。这是她这辈子速度最快的一次,似乎肖佑机的生命在她的身旁一点点流逝。

    海怪睁开巨大的眼睛恍如白日的太阳,海岛瞬间笼罩在光芒之中。巨大的触手像两人飞奔袭来,锯齿形的牙齿摩擦在白萱歌的耳边。她听得见神兵尸体被碾碎的声音。比通天大理石柱子还在粗壮的触手瞬间割裂出无数分支,肖佑机的血染湿了她美好的裙子。男人低声地说到:“别管我,你自己可以逃出去……带着尊神的碎片,快走……”

    他猛然推了她一把,白萱歌飞驰出去。

    “佑机!”她大喊一声,周围却腾出来滚滚的青色的妖气,那是肖佑机身上的味道。他站在原地,左手捂着胸口,她似乎已经看见了伤口空空,血肉已经被卷走只有森森白骨晃眼。

    他回头,“快走。”

    白萱歌突然意识到他做什么,为了保护她,他甚至放弃了自己历经磨难才拿到手的神格和地位!他要把体内的妖力其发出来,抵挡汹涌而来的海怪!他在也变不成仙神了,千年之前被压抑的妖力会占据他的魂魄身体,就算是父亲也不乏复原了。他甚至再也不可能回到昆仑,抑或是……抑或是见到她!

    “不要!”白萱歌撕心裂肺的怒吼,但是她挣脱不开缠绕在手中的妖气。她曾经觉得妖类腥臭难闻,如今却有一股清冽的味道环绕在她心间。为了救自己,眼前的男人放弃了一切。

    空中的冰凌迸发出绿色的火焰,灰暗的天空如同劈里啪啦绽放的烟火。肖佑机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底已经是一片青色。落在地上的寒剑微微颤抖的升到半空之中,男人默念心中,乱发飞舞,身上邪气四溢。顷刻之间,寒剑白光闪烁变成一条参天巨蛇,口中獠牙渗透着毒液,红色的信子居然如触手一样粗壮。

    肖佑机身上的伤口迅速融合,他的眼白渐渐消失,嘴角狂妄而轻蔑的笑。腾空而起,火焰雄浑,他此刻体内的妖力如同火山喷发一般,积累了一千年,一朝喷发,毁天灭地。瞬时间电闪雷鸣,青蟒与海怪交缠在一起,闪电之下天空瞬间映射交战的影子。肖佑机微微发力,那破散的尸身掺杂着他的妖力竟然完好的组合在一起,像行尸走肉一般朝着海怪呼喊着冲杀过去。

    白萱歌惊呆了,她眼中的男人十分陌生。遮天蔽日,摧枯拉朽的妖力像是一把尖锐的刀子从肖佑机的身旁激射向挣扎的海怪。青蟒用身体层层缠绕着巨大的海怪,哀嚎的声音象是昆仑山上的钟声。

    男人的身上凝结了庞大的气势,天空忽明忽暗。青蟒一口咬在了海怪头顶,倏然两个血红冒出腥臭的黑色液体,泥浆一般浇铸在了祭台之上,所及之处,寸寸腐烂。肖佑机一甩长袍,旋转飞起,风声呼啸,顷刻之间青蟒化作寒剑,落在他的掌心。一个挺剑,直插海怪的心脏,须臾之间,万物寂静,海怪颓然。

    它连连惨叫,迅速化为一滩浓稠的血水落入滔天的海浪之中。

    遍地残骸,白萱歌呆呆地看着他。

    男人背对着他,脸上因为神格与妖格的相互抵抗,长出来了狰狞的青色骇人纹路。他低着头,淡淡地看着脚下的的一切。

    “佑机!”

    “别过来。”

    他轻轻的抚摸上自己的脸,“我怕吓到你。”

    白萱歌哪里顾得了这些,这个男人为了救自己连神格都不要了,她哭着跑来伸手抱住了肖佑机的后腰,“我不管,你是神,是妖,我都不介意。”

    一滴滴滚烫落在她的手腕上。

    她借着火光一看,都是猩红的鲜血。

    肖佑机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句话,双眼痛苦的紧闭,便把全身的重量压在了姑娘身上。白萱歌搂着他,哭喊着期待有人听见。

    突然间,天光一闪,天神降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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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游客栈介绍:
昆仑又西三百七十里,曰乐游之山。桃水出焉,西流注于稷泽,是多白玉。在北京城的胡同深巷,有一处古老的四合院客栈。朱漆红门,琉璃青瓦。金丝楠木的牌匾上写着“乐游客栈”几个大字。千百年前,人妖神大战。从此世间一分为三,神居于昆仑,妖息于黑暗。人忘记了在这场战争,以为妖神不过是远古传说,在中原沃土上生生不息的繁衍后代。人、妖、神,终究会相恋。百年寿命,转瞬即逝。然而传说,乐游客栈无情无欲的老板娘,出售一项“姻缘服务”。若是下辈子还想在一起,就需要来到客栈,缔结契约。供奉最宝贵的物品,以修行的妖力和记忆作为起誓。无论千辛万难,只要能够白头相守,付出一切都值得。帮助那么多今生前世,只不过那老板娘的情爱,千年之前就已经熄绝了……乐游客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乐游客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乐游客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