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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孟白河     乐游客栈txt下载     乐游客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章:肖佑机之死

    海岛的上空云开雾散,一瞬温暖的光束从天空中缓缓落下,照亮惊魂未定的白萱歌。她头发上黏黏稠稠的沾满鲜血,衣服皱皱巴巴,跌坐在地上眼底通红的大喊救命。周围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冲散了满地疮痍。

    “父亲!”

    “父亲救我!”

    她看到了那个最为熟悉的身影,身上淡淡的金光让她感觉到温暖,“父亲,父亲救救我们!”

    但是上宁尊神看到女儿如此模样却一改往日的关切,他的怒火在心中压抑了多时,像是濒临崩塌的雪山,只有你轻轻吹一口气便可以瞬间摧毁一切。他落在女儿身旁,轻轻抚摸着姑娘的额头,“你在也不要出昆仑了。”

    白萱歌根本不管父亲说了什么,“爹……爹,肖佑机他……你救救他!”

    上宁尊神看着几乎没有呼吸的男人,他的手臂上,胸口,脸上都是一道道的伤痕,皮开肉绽,心伤旧伤。他哼了一声,突然拿起一把剑,直直的插向男人的胸膛。肖佑机不自觉地吐出了一口鲜血,又昏死过去,他似乎已经全然感觉不到了疼痛。

    白萱歌这个大眼睛大吼:“你做什么!”

    “叛徒!”

    “父亲!”

    “他是个叛徒!”

    白萱歌震惊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不可置信地说:“父亲你说什么呢?”

    “碎片呢?”

    白萱歌想了一下,刚才肖佑机要给她,但是自己还没来得及接过就又被推开了好远。他摸索着肖佑机身上,终于在空荡荡的怀中遵照到了碎片。她颤抖着手递给父亲,“在这里。”

    “果然在他身上。”上宁尊神冷哼,他陌生的面孔让白萱歌不禁怀疑站在眼前的不是自己朝夕相处的父亲。男人猛地拉起自己女儿,“走,回昆仑。”

    他又低头看了一眼肖佑机,那眼神如同蔑视蝼蚁一般,他紧紧的锢着自己女儿,白萱歌在父亲的身旁不断狰狞,“父亲你做什么!”

    “果然……果然肖佑机是要带走碎片的,幸好我给这看守的海怪注入了那一点点神力,要不然怎么能让他轻易过关。”上宁尊神撇着嘴角,他终于清楚了心头大患,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早就看出来肖佑机背地里瞒着自己攒齐碎片,他在肖佑机寝殿内的密室之中寻找到了多个闪闪发光的碎片。此次排他前来无非就是用别人的手除掉自己这个肉中刺。原本女儿喜欢他,他下不去手一直如鲠在喉,但是如今借着他东窗事发的事由,便可以轻易的铲除他。

    他死定了,千年之前把他妖格改为神格之时,上宁尊神就偷偷动过手脚,让他体内的妖力和残存的身体会相互抗衡,愈演愈烈。他瞧着肖佑机脸上青色的痕迹,感受着空气中迸发的妖力,想必这就是体内残存的最后一点生命力吧。

    相互抗衡,直到命尽的最后一刻都会痛苦。

    他很满意。

    就让他在不见天日的海岛慢慢等死吧。

    白萱歌扭动着身体,“你放开我!”

    “女儿,回家!”

    “救他!父亲我知道你不喜欢肖佑机,但是求求你……救救他……”

    “我救不了他。”

    “不可能的,谁在您手上都可以起死回生的。”

    “当一千年前,你和他祈求我让他彻底成为仙神的那一刻起,注定着他的死亡。神格、仙格并不相容,它们在骨子里会相互折磨。”上宁尊神笑了起来。

    白萱歌愣了。什么意思?似乎父亲早就知道有这一天……似乎父亲早就在盼着他死……她突然想到为什么肖佑机经常会毫无缘故的隐隐作痛。原来当年在更改神格的时候,自己的父亲就悄悄地动了手脚。

    千年之前,肖佑机还是一只妖神,半妖半神,但是神情却如同天神一般高贵。她爱上了他,爱上了他的眼眸,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但那时肖佑机的心却另有所属,他爱上了青梅竹马的师妹——孟蜀。两个人天天腻在一起,在仙岛上看着星星,捞着金色的鲤鱼。孟蜀经常依偎在他的肩膀上,两个人亲昵的无以复加。

    后来三界混战,她接近了他,他听到了他脑中的痛苦。他不想当妖,他想当堂堂正正的神,保护陷入战火的孟蜀,永永远远的守护着她。白萱歌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他请求父亲把他妖格改为神格,她知道父亲有如此的法力,而自己的父亲从未违逆过自己的想法。七天七夜的恳求,最终上宁尊神答应了他的请求。经过洗礼与神力的浇铸,肖佑机变成了一个真真正正的神,正如同他血液里流淌的神明的血液一般辉煌。只不过,白萱歌悄悄地隐瞒了他一件事。

    肖佑机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曾经的记忆被去除了。

    她清洗了他全部的记忆,他在也记不起来有那样一个天真烂漫的姑娘环绕在自己身旁,他的恋人始终如一只有白萱歌。

    白萱歌惴惴不安,害怕有朝一日他恢复了记忆,但是她满意极了。嫉妒使她发狠,她让肖佑机使计扰乱了当时孟蜀混乱的心神,最终孟蜀一个人心如死灰的落入了太常令中,魂飞魄散。

    海岛上的雨水激起泥泞,淋湿白萱歌的头发,过往的一幕幕在她的脑中闪过。刚才,就在刚才肖佑机还对她说,“拿着碎片,快走。”他在最后一刻还在想着自己,然而他却落入自己父亲的圈套。

    “你杀了他?”白萱歌抬头恶狠狠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上宁尊神没有说话。

    “所以你杀了他!”

    “放肆!”

    “你为什么杀他!他是个叛徒,私藏碎片,还杀死了诸多神兵神将,其中包括你的叔叔。”上宁尊神动用自己的神力查明了肖佑机的所作所为,痛下狠手。

    “我叔叔……我叔叔刚才就死在我的面前!”白萱歌嘶吼着,她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何要说这种拙劣的谎言。

    “你叔叔早就死了。”

    “你疯了吧,刚才,就在刚才他还在跟我打招呼!你不用处心积虑的把一切都推到肖佑机身上!你早就算计他了,你不喜欢他,所以利用他,利用完了就堂而皇之的丢掉,连他的性命都一起剥夺!父亲,我从来不知道你为何这样狠心!”

第一百二十一章:余波

    上宁尊神没有听懂自己女儿在说什么。他通过自己的神力已经查明了一切,那‘叔叔’早就死在了肖佑机的剑下,而自己的女儿居然发狂一样的在嘶吼。关于肖佑机犯下的滔天罪责他每一项都有足够的证据,但是白萱歌空洞的眼睛里,仿佛在看一个杀人狂,一个罪犯。

    “走!”

    “我要留下来陪他。”白萱歌从眼底哭出来了血泪,“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她推搡着父亲,嗓音沙哑。她从小顺风顺水,无法体会如此悲怆的事情。肖佑机是他这辈子最爱的男人,挨到什么地步呢,爱到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大小姐愿意今生今世,永生永世都和他,只和他在一起。只要肖佑机微微一笑,她就觉得一切都知道。

    她爱他卑微到了骨子里。眼看着就要修成正果了,眼看着父亲正在一点点的接受这个男人,却突然间只剩下了男人流淌鲜血的尸体。他的身上皆是为她所受的伤,那些穿过身体的刺痛揪着白萱歌的心脏。

    她无法呼吸,张着嘴,眼里如同一潭死水。

    “是你杀了他。”她体内翻江倒海,多年积累的怨恨再也压抑不住,而她也不想压抑。她一直想要嫁给他,她也答应了,脑海中都是肖佑机若有若无的影子和微笑。眼眶淌着血,低声呢喃:“为什么……为什么……我只是喜欢一个人啊……父亲……我只是喜欢他啊……为什么,为什么您就不能祝福呢?”

    我只是喜欢他啊,才做了如此多违背心意的事情。

    千年前陷害孟蜀也好,抹除记忆也好,固执的想去看瀑布也好,想要跟来过一个乞巧节也好……为什么就不能如愿呢。正的邪的她都做了,他对她说了好些面红耳赤的情话,终于一切似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但是……但是人怎么就这么没了呢,为什么会死在她父亲的手里?

    自己的喜欢给他造成了太多扒皮抽筋的痛苦。

    白萱歌的胸口隐隐作痛,她已经无法呼吸,低着头颤声地说道,“我要嫁给他……父亲,我要嫁给他……”

    “你疯了。”

    白萱歌听不见父亲在说什么:“如果不是我,他根本不会受伤。如果不是我,他根本不会这么痛苦。我要嫁给他,我要……”她话还没有说完,眼前突然一片漆黑。上宁尊神轻轻施法便让疼痛不堪的女儿昏睡过去。

    他抱着女儿,一个浮云消失不见。

    海岛渐渐的归于寂静。

    海浪翻滚,肖佑机浅色衣衫上的血迹渐渐的褪去。

    孟蜀和祝赤追随者肖佑机的痕迹才匆匆在这场大战的尾声赶到。两人原本从昆仑直接去了肖佑机的寝宫,却看见桌台上用着只有妖才能看见的文字写着自己的去向,让他们快点赶到。孟蜀不用说,便知道这是留给自己的消息。两个人一直埋伏在海岛土丘的缝隙之中,等待上宁尊神走了才迅速飞到肖佑机的身旁。

    她用袖子擦拭着肖佑机身上的血迹,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泥土。

    “死了?”

    “没有。”

    “刚才那男人说死了。”刚才孟蜀狠狠的压抑住祝赤对于上宁尊神的仇恨,要不然当时局面肯定一发不可收拾。

    孟蜀缓缓治愈着男人,头也不抬的淡定地说:“妖格与神格相互抵抗确实会致死,就像是你从未听说过昆仑有哪个仙神是妖类变化而来的。我不知道上宁尊神曾经做了什么手脚,肖佑机是不一样的。他体内的妖力与神力共同流淌,相互融合。”

    肖佑机身上的伤口竟然奇迹般地渐渐愈合,他在孟蜀的怀里缓缓地睁开双眼,沙哑的声音道:“你来了?”

    孟蜀没有回答,“祝赤,带人回家。”她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头发,像是千年前某个稀松平常的午后。她的身上因为雨水变得湿漉漉的,长长的头发像海带一样卷曲着。肖佑机抬手想为她整理凌乱的发丝,却发现力不从心。

    “孟蜀……”肖佑机压着声线唤到。

    “你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知道些什么?”

    “假死以求生,你下一步的计划已经妥当了吧,想不到你居然冒险走了一步棋,玩脱了你就真的死了。”孟蜀虽然嘴上冷嘲热讽,但是她依旧慢条斯理的安抚着他的伤口,“疼吗?”

    “疼……孟蜀,好疼啊……”那个冷冰冰的男人突然撒娇起来。

    孟蜀抿着嘴唇,“胡闹!”

    “祝赤,回家!”

    祝赤点头,从孟蜀的怀里接过肖佑机,他一点力量也没有,像一条蛇被祝赤搂在怀里。脚下生风,三人渐渐的消失在无边无际的黑夜之中。

    依旧是红色的灯笼,静谧的夜晚,泳池里蓝色的灯光,香喷喷的饭菜。三个人似乎经历了一辈子那么长才又回到了乐游客栈。梅姨听到动静发赶忙跑出来,眼泪汪汪的看向姑娘,“孟姑娘,你可回来了啊!我找了日日夜夜天地之间始终不见你的踪影!你究竟去哪里了?我的小祖宗,你哪里伤到了,浑身是血……”

    “梅姨,”孟蜀笑道,“我饿了。”

    梅姨泪光闪闪,“好,饭菜一直给你们备着呢。”

    孟蜀在客栈如释重负一般,她直接在院子里脱掉了身上的衣服,一个扑通扎进了泳池里,潜水了很久才冒出头来。身上的血迹被清水洗得干净,脸上的疲惫也消失不见。

    “来来来,把他放进来。”孟蜀招呼着祝赤,连同肖佑机一起滑入了泳池内。这水是充满着仙气,冒着点点热气,有疗愈的作用。肖佑机调动体内的妖力,身上渐渐有了力气。孟蜀侧头看着他,“你是蛇?”

    “蛇和龙。”

    “哦,半妖半神,终于确认了。”她在很久以前就心存端倪,如今终于证实,“自古妖神很少,上宁尊神不知道妖神的神格和妖格不会相互冲突也是情有可原的。”

    “那你是如何得知的?”肖佑机笑了起来,脸上恢复了神气。

    “我不知道啊,我猜的。毕竟,你不是什么自投罗网的人。”孟蜀笑的蛊惑。

    祝赤从屋内端出来了啤酒、bbq炸鸡、香脆的薯条、芝士拉丝的pizza、滴油的猪颈肉、明太子章鱼烧、水晶包子,“饿了吧,梅姨可什么都准备了,专供疲劳人员……”

第一百二十二章:三人谈话

    “肖佑机,”孟蜀眼眸低垂问道,“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男人恢复了冷静的神色,“大婚。”

    “哦?你这算盘打得不错,小姑娘陪你成百上千年了,刚才哭的唏哩哇啦的你也是应该给她一个交代。”孟蜀笑道,她并没有觉得自己言语有什么不妥。

    但是肖佑机却愣住了,刚才孟蜀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顺理成章地想要答应一句,但是,但是自己所爱之人,千百年来难不成只有一个孟蜀吗?他自嘲地笑了笑,不可能因为白萱歌陪伴的时日逐渐变长,自己就忘记了曾经的点点滴滴,开始心另有所属?肖佑机眼中闪过一丝一毫的困惑,白萱歌陪伴自己多久了?

    一千年。

    整整一千年。

    那个姑娘围绕在自己的身旁,只要有自己的地方,都能看到她的身影。姑娘穿着明艳的裙子,笑起来确实和十里桃花一样明媚。她时常固执的样子很想孟蜀……对,很像……他喝醉的时候都可以从她的侧影看到孟蜀的影子。只不过她天真烂漫,但是也会因为嫉妒算计的发狂。

    偶然的机会,他知道了白萱歌秘密消除了自己的记忆,还勒令自己去伤害孟蜀。如果没有这件事,那么和白萱歌在一起也许也是一件未尝不错的事情。小姑娘活泼可爱,却又真的……真的很爱自己。她见到自己惨死面前,听到上宁尊神承认他对于自己的不屑与怨恨会如何应对?她会出事吗?她会不会难过的长眠下去?

    肖佑机的心里隐隐作痛,他抬头看着孟蜀。

    自己难道不应该欣喜再见到孟蜀吗?

    怎么心间陡然中产生了一股失落,像是冰凉的海水,从他的指尖缓缓地留到心房。

    孟蜀……孟蜀……

    这个魂牵梦绕的姑娘就在她的身旁,他怎么能脑海中担忧着另一个女人?

    “肖佑机……”孟蜀看着他陷入沉思,“你怎么了?”

    “孟蜀……孟蜀……”他拉过他的手,目光之中是说不清楚的混乱。孟蜀像一个师姐,轻轻的拍着他的肩膀,把他搂到自己怀里缓缓地抚摸着他的脊背。肖佑机陷入孟蜀的柔情中,深吸了一口气,低声哀叹了一句:“我伤害过你……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孟蜀……”他从未展现出来悲伤的一面,就算是遍体鳞伤也没有流露出半点的痛苦。

    但是如今,他像是支撑不下去一样。

    艰难的,呼吸都带着急促的疼痛。

    那不是源于伤口,是心力交瘁。

    “我知道啊……”孟蜀没有想象中的吃惊,她笑着。

    “嗯?”

    “你欲言又止了多次,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曾经,到底发生了什么?如今也只有你能告诉我了。”孟蜀光滑的胳膊搂着他,额头上是温暖的水池熏出来的汗水。她张口刚要继续安慰他,结果被祝赤一个炸鸡塞到了嘴里。

    清香的柠檬混杂着鸡肉鲜美的味道。

    “吃,吃还堵不住你的嘴!”祝赤白了他一眼,他从刚才就看不惯了,凭什么孟蜀非要给他疗伤,自己算计的那么缜密,完全可以扔在大石头上让他自生自灭!祝赤瞥了一眼男人,伸进水里拉住孟蜀的手腕,“这么亲近,你都不知道避嫌……”

    “啊?”孟蜀抬头看着他。

    祝赤人生中第一次吃了飞醋,心里像是猫抓一样痒。他看着脸颊被熏成粉红色的孟蜀,眼角带着笑意,“他神通广大,你就让他一个人在这里歇息着不是挺好,为什么非要打扰他?”

    孟蜀湿漉漉的头发粘在脸上,睫毛上也凝结着水珠。她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祝赤会突然冒出来这样一句,她像一只小鹿一样,“但是……”

    “没有但是!走!”

    祝赤一用力,孟蜀白皙的肌肤上燃烧了橙红色的火焰像是一朵朵绽放在玉髓上的莲花,姑娘嵌入在肌肤之下的碎片纹路竟然也显得十分蛊惑。她硬生生被祝赤从水中脱出,她感受到了男人的一股怨气,就像是一个正在抓狂的妇女。

    她笑着打趣:“怎么了?不想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

    两人打闹,一旁的肖佑机静静的抬眼问道:“你为什么还叫祝赤?”

    “我起的名字。”孟蜀自然而然地回到,“冲天火光四射,乃神人也。”

    肖佑机苦笑着摇了摇头,“即使你全然都不记得了,这个名字依旧刻在你的心里。”他的声音仿佛从很久远的地方传来,卷起了一阵阵过往的风沙,“你究竟看上了他哪一点?”肖佑机终于问出来了这个困扰他多年的问题,他不甘,所以孟蜀一直是执念,也是梦魇。

    孟蜀不假思索,“无所顾忌的旺盛的生命力……似乎这些东西,我已经没有了……”她说的是实话,她有的时候感觉自己拥有着苍老的躯体,没有一点生机勃勃的活力。

    肖佑机低下头,“你曾经,也是一个活泼的、天真的姑娘。”

    “是吗?曾经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像是春天繁华的花,夏天茂盛的草,秋日的暖阳,冬天的寒风……温暖又凛冽,固执又温柔……”肖佑机笑了起来,以前的模样静静的浮现在他的脑中,风吹起她漾起来的毛绒粉裙子,一双灵动的眼睛如同朝露闪烁。她似乎永远是一个小姑娘,跟在自己的背后轻声的叫着,“师哥……有师哥在我便什么都不怕了。”

    “孟蜀,当年的事情,你可愿意听?”他知道自己再也隐瞒不了什么,而他也不想哄骗着她。

    “好。”

    寂静的院落中突然下起来了皑皑的白雪,还没有落到水池中却瞬间被蒸腾的热气所融化。细小的雪花落在孟蜀的头顶,染白了她的头发,枝头上一层白绵绵的像是仙岛上绽放的梨花,像是她帽檐上的绒毛。

    祝赤抬头,轻轻捧着雪花,让它凝固在了自己的火焰里。

    孟蜀的长发突然散开,晶莹剔透的钗子“叮当”一下落在了地上。

第一百二十三章:小孟蜀

    故事要从三千多年前开始说起。

    那时乐游山鸟语花香,山际见来烟,竹中窥落日,瀑布飞流直下,桃花映照山红。

    孟蜀还刚刚化成人形。

    不过是七八岁孩童的模样。

    她是一只小小的鹿蜀。那是一匹美丽的马,头部是雪白雪白的绒毛,身上斑纹犹如虎斑,却又一条长长的紫色尾巴,如同火焰般转动。骧首吟鸣,矫足腾群,人间有传说将它的皮毛佩戴在身上,可以使子孙昌盛。她专门负责妖类和人间的姻缘,还是小小年纪,幼稚可爱的模样,就奶声奶气的给姑娘和少年缔结姻缘。

    孟蜀生的好看,一双灵动的眼睛水汪汪的注视着你,在心里一点点掀起涟漪。在她身边,哪里都是五彩斑斓的仙境。姑娘经常穿着嫩粉色的裙子,眼睫纤长浓密,肤色奶白如玉,身上挂着叮当作响的红绳银饰,乌黑的头发微微带一点波浪。

    眼眸莹润,乖巧可人。

    她声音暖暖的,小手编织着姻缘绳。

    孟蜀的梦想就是当这三界之上最有名的姻缘缔结妖,让相爱之人永永远远地在一起,无论今生,不管前世。历经多少磨难,吃过多少苦楚都可以安稳的度过余下的岁月。

    孟蜀与肖佑机一同长大。

    他是人们口中的“野孩子”,无父无母,一个人经常孤零零的坐在仙水河畔,那里幽静无人,常有野兽触摸伤人。

    那日,孟蜀为了找到一味珍贵的草药才擅闯此处,遇见了云淡风轻的肖佑机。他穿着青色的衣服,斜窝在一块未经雕琢的白玉之上。

    孟蜀竟然一时看呆了眼,他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人,颜如冠玉,风度翩翩,只不过脸上冷冰冰的没有一点表情。他玩弄着手中的金色鲤鱼,看着未曾谋面的姑娘。姑娘站在一颗金黄色的小枣树下面,风一吹,已经成熟的玲珑枣叮叮当当的往下落,砸的她满脸花花红红的。

    小姑娘也不惧怕他,笑眯眯的往前走,伸手仙水河去洗脸。

    肖佑机冷漠的面孔一愣,突然拉住了姑娘的手,“你就不怕这河中有野兽,一口可以把你吃下去?”

    姑娘鲜艳没有想到,赶紧往回一缩,哭丧着脸声音奶奶软软的把人的心尖都融化了,“哥哥救我……”说完就哇的一声坐地大哭起来。孟蜀讨厌身上脏脏乱乱的,可是她又不敢用仙河中的水洗脸,怕哪里冒出来一条大鱼,把她生吞活剥了。村里的小孩们曾经说过,这里确实有一只巨大的野兽,隐藏在森林中,或者潜伏在河水里。她不过是迷了路,在误打误撞来到了此处。

    小姑娘越想越怕,抱着肖佑机的胳膊就挪不动窝,眸子浸着水汽,脸吓成了青色。

    “哥哥救救我……”

    肖佑机好笑,自己不过是逗了逗这个姑娘,怎么就哭起来了。她像是一个泄气的小包子,颤颤抖抖的把手搭在他的胳膊上,委屈巴巴的抬头祈求他,楚楚可怜,颤颤受惊。

    一脸冰山的男人被逗笑,他青色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她,“比起那水中的野兽,你就不怕我吗?”

    “不怕。”姑娘笃定地回答抬头与他对视,“我为什么要害怕啊。”

    男人一怔,他便是人们口中的山间野兽。

    他不知妖也不是神,两者的血液混杂在他的身体里,他并不知道自己生父生母是谁,从有记忆开始便被人唾弃,随即一个人生活在这荒郊野岭之中。见到他的人都惨叫着被他甩到深不见底的湖水中,他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他不知道什么是美丑,只知道自己的模样在他人眼里应该十分吓人。

    “我长得不可怕吗?”肖佑机轻声地问道。

    年幼的孟蜀摇摇头,“你生的模样,可比我好看多了。青色的眸子,比远山还要漂亮许多,我要是有一双青色的眸子就好了,一定是这乐游山最好看的人!”她说着,踮起脚尖揪了揪男人冰冰凉的脸颊,像是蹂小孩子一样双手错来错去。肖佑机一动也不敢动,怕甚一个不留神把自己怀里的小姑娘甩出去。

    这青色的眸子带着寒冷与凛冽,让多少人都不敢往前一步,怎么这个小姑娘竟然如此亲近,好似真的神也不知道一样。

    孟蜀摇摇晃晃的乱动,肖佑机突然发现不对劲,冷冰冰的像块石头一样问道:“你做什么!”

    做坏事被发现了!孟蜀一下子缩回了脑袋。肖佑机身上红红黄黄的皆是刚才染在孟蜀脸上的枣子的印记。小姑娘双臂都在颤抖,她就是忍不了自己湿湿粘粘的全身难受嘛,怎么就不能像蹭在树叶上一样,蹭到别人身上。

    孟蜀撅着嘴,提溜提溜的大眼睛看着他。

    肖佑机微微要发怒,却又被压了下去,无奈的笑了笑:“你要如何赔偿我啊?”

    “给你……给你……洗衣服啊……”

    “我不需要。”

    “那……”小姑娘摇晃着脑袋认真的想了想,“那……我给你缔结一个好姻缘吧……”她说着从腰间刺绣小包里拿出来了一串红绳子,小手仔仔细细的分出来一个,缠绕在了肖佑机的手腕上,“哥哥你多大了,有无婚配啊……”

    “如我说有,你岂不是白给我了。”

    孟蜀一愣,委屈的抿着嘴唇不说话,不前不厚的样子把肖佑机逗乐了。

    他低声笑了起来,“五百岁。”

    “五百岁啊……我是一百岁……那咱们两个就相差了……”五百岁是什么概念孟蜀也不知道,眼前的男人比自己成熟了许多,已经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没人教过孟蜀算数,学堂都是教如何修炼法力,只能一个个掰着指头算。

    “四百岁。”

    “嗯?”

    “小姑娘,四百岁。”

    孟蜀点点头,看着肖佑机骨节分明的手腕上的红绳子,又小心翼翼给拿下来,塞回了腰包。

    “你叫什么?”

    “孟蜀,哥哥呢?”

    “肖佑机。”

    小姑娘乖巧的重复了三四遍,终于记住了名字。风吹起少年的长衫,孟蜀才发现他下半身那里是腿,是半条青色的巨蟒。她以为自己站在石头上,小脚丫却是踩在了巨大的蛇尾巴上!

第一百二十四章:妖神

    深海不会因为一杯沸水而变得温暖,但确实掀起了他小小的涟漪。

    姑娘似乎是永远清澈的存在,像是阳光一般熠熠生辉。

    “呀!”她跳了起来,一个不稳滑溜溜的像一条鱼落入了仙女河中。河水湍急,小姑娘大喊着:“救我!”

    肖佑机轻轻一抬手,水花竟然把姑娘托举上来,像一朵盛开的莲花一般。小孟蜀一下子就不哭了,环顾着四周显然是看呆了的模样,喃喃的又瞪大眼睛看了看肖佑机,张开手臂说:“哥哥抱抱……”

    肖佑机无奈的伸出手,从半空中接过了小小的姑娘。孟蜀坐在他的怀里。头发蹭来蹭去,紫色的尾巴冒了出来,像是一只小狐狸。少年摆弄着长长的尾巴,手感顺滑,象是人类华贵的丝绸一般。姑娘笑意浅浅,“哥哥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他摇了摇头,自己为何在此,他也忘记了。他是人们口中的不祥之物,他只想远离众人到山野之间度过一生。却不知道被这个姑娘闯入了心房。肖佑机长发披散,淡然却又认认真真地回答:“自然是住在这。”

    “这里有野兽的,会吃人的。”小姑娘十分认真。

    “我就是那个野兽啊。”他靠近了姑娘,捋顺着她头上打结的乱发。

    姑娘大大的翻了一个白眼,然后昂着头说:“骗人是不好的哟。”

    “你怎知我在骗人?”

    “我……野兽都是青面獠牙的……你顶多……顶多就是一个小喽喽……”她越说越笃定,“你看看你……村门口的小胖子比你状多了,他都害怕野兽,你怎么可能是野兽……”少年模样好看,剑眉下却是一对深邃的眼眸,只不过眼神却有一种沧桑之感,他微仰着头,朱唇轻抿,似笑非笑在青色衣衫的衬托下整个人显得清秀挺拔,只不过相处的时间越长,自己的身上就像浸泡在凉水中一样寒冷。

    “如果,这样呢?”少年声音低低的,他的长尾巴冲天之势把小姑娘卷动起来,孟蜀手脚上的银铃铛叮叮咚咚的乱想。她还不会飞,姑娘摇头晃脑双脚离地,小手死死的抱住青蟒的尾巴,张大了嘴巴。她第一次距离祥云如此的近,手掌轻轻抚摸着鳞片,突然吃了一惊:“你是神!”

    肖佑机不乐意了,就差把小姑娘摔到水里。

    这么粗暴,一点都不温柔。

    孟蜀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顺着尾巴爬到了岸上,“我错了。”

    “我是半妖半神。”

    “哦……”孟蜀点点头,“那是什么?”

    肖佑机怔一下,却不知道如何解释,突然间心旌动摇。

    “你该走了。”

    “哦……”

    小姑娘一个屁墩顺着滑下来,拍了拍身上的土,“那我明天再来找你。”孟蜀一扭一扭的离开了山野,留下肖佑机一个人抚摸着刚才姑娘做过的尾巴。他变幻出了一双腿,自己低头笑着,潜入了水中。似乎,这是第一个对于自己毫不畏惧的人,但是如果他把今日所见跟村里的人说,想必明日就不回来了。

    结果第二天,小姑娘蹑手蹑脚又跑来了,她从背后拿出来了一只烧鸡,滴着黄黄的鸡油,酥香软烂,咸淡适口,肖佑机隔着三里远就能闻见。像是回家一样,孟蜀靠在了昨天的大石头上,用手一点点撕扯这鲜嫩的鸡肉,还抬头问:“你吃不吃。”

    肖佑机从来不吃东西,他似乎没有什么对于世间万物可求的**。但是看了看姑娘油乎乎的小手,轻轻点头。

    姑娘喂给他了一个……两个……

    两人相差了四百岁,竟然成为了十分要好的朋友,孟蜀也从不估计村里人的眼光,星辰烂漫的时候就住在山野里,数星星,看月光,生出小火堆,像是橙黄色的野花一样美丽。小朋友玩弄着蝴蝶,絮絮叨叨讲述着村子里发生的故事。黑夜璀璨,仙女河静静的流淌,里面荧光蓝色的鱼点亮了静谧的水流,与夜空上的星星一模一样。

    闲散的日子,悠悠然然。

    姑娘躺在草地上可以睡一整天。

    “为什么,为什么你的尾巴是这样的?”她经常问出来奇怪的问题。

    肖佑机笑了笑:“因为,因为我不是鹿蜀啊……”

    “可是我喜欢你的尾巴。”

    她很固执,小声地一直嘟囔,像是一个受气委屈的小动物:“可是我想要你的尾巴……”

    少年看了看周围,叹了口气,他又变幻出了青蟒。他倏然从尾巴上赫然拔下来一块青色鳞片,瞬间金光四射直冲天日,如同龙之逆鳞。肖佑机眉头轻皱,拂去伤口。

    “你做什么!”孟蜀要按住他血流不止的伤口,里面还能看到翻出来的血肉。殷红顺着尾巴一点一滴的染红了少年的长衫,在月光下竟然有一丝瑰丽诡谲。

    突然肖佑机手中迸发出了青光,周围的空气猎猎翻卷凝结在他的掌心。姑娘愣愣的看着肖佑机,一条长鞭赫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长鞭鳞片闪闪,寒光四芒,一股淡淡的寒气让她浑身发颤,这仔细看来竟然与他的青蟒纹路没有半分不同。姑娘嘻嘻的笑了起来,伸手去碰,结果反被蛰了一下,指尖渗出来了滚烫的鲜血,落在了长鞭之上。

    “运气。”

    小孟蜀不吵不闹,深深呼吸一口,闭上眼睛,手慢慢的靠近长鞭,青色的光芒照亮她有些忐忑却又期待的面庞。小耳朵一颤一颤的,有些害怕却又义无反顾的靠近。妖力在孟蜀的体内一点点聚集,她凝神于自己的掌心之上,鲜血从指间象是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滴落在长鞭之上。她白嫩的小手一阵酥麻,突然指尖有什么东西从她的指尖钻到了心脏,狠狠的咬了一口。

    孟蜀一个运力,顷刻之间长鞭迸发出紫色的光芒。浩浩荡荡的妖力好似洪水倾泻一般朝着寂静的四周横扫而去,所及之处,风起云涌。少女面容清秀,带着浅笑,恍然之间已经变换了模样。

    她在此睁开眼睛的时候,肖佑机愣在了原地。

第一百二十五章:孟蜀

    腾腾紫色,遮天蔽日。

    肖佑机体内的妖力竟然与孟蜀巧妙地融合在了一起,小小的姑娘瞬间变换为一个亭亭而立的少女,披散着长长的头发,简陋的衣衫遮挡不住姣好的面容。清澈明亮带着一丝皎洁的瞳孔,弯弯的柳眉,神态悠闲,瀑布一般的长发落在肩头。

    她眼中多了一丝丝摄人心魄的味道。

    “你的逆鳞。”她望着他的眼睛,声音也变得舒缓起来:“你舍得?”

    肖佑机笑了笑,“怎么不舍得?你要的,我都给。”

    孟蜀笑了笑,轻轻的用抱住了她,她发间的味道掺杂着山间静谧的风,她坐在他的怀里:“那我也送给你一个好东西吧,虽然不及如此珍贵,但是天下都有一份哦。”说完从衣衫间逃出来了一个小小的盒子,里面是晶莹剔透的膏体,像是流动的液体宝石一般。

    她用纤细的手指轻轻蘸了一点,涂抹在了他尾巴的伤口之上:“这是用昆仑雪峰上洞穴之上的雪水熬制,再加入青草、蜀葵、湖泊、香草,等融合在一起之后,煎熬入铃兰、橘子、麝香,当然还有我一点点妖力啦。涂抹在患处,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就算你只剩下一副白骨,都可以生得出来新鲜的皮肉。”她笑眯眯的。

    “这个,可有名字?”

    “四季春水,春水一般温柔体贴。”

    淡淡花香果香的味道浸入肖佑机的肌肤之众,他低头凝望着姑娘的眼睛,轻声笑了起来。两人靠在大石头上,少年突然说道:“第一次见面,你说给我一个姻缘红绳,如今可否给我套上?”

    “好啊,如不满意,概不退换哦。”姑娘从兜子里拿出,刚要为肖佑机套上,结果突然间山崩地裂,河水倒流,星辰在夜空之上跌宕起伏。仙女河里宁静的鲤鱼发狂一般的跃出水面,孟蜀猛地环顾四周要一探究竟,结果被肖佑机一把搂住,两人一跃而下,跃入了湍急的水流之中。

    “别动。”

    孟懿宁不敢出声,她偷偷的从水面下向上张望,天雷滚滚,电闪雷鸣,突然出现了银闪闪的一片天兵天将。他们拿着长枪,盔甲上燃烧着荧绿色火焰,竟然让孟蜀从他们身上感到了点点妖气。少女紧紧搂着少年,他轻抚安慰着她紧绷的神经。

    “你们把我带到这里作甚?”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被捆神锁禁锢着,厉声问道。

    “你可知这里是何处?”那为首的神兵笑起来。如果孟蜀日后得知,那一定看这张脸十分的熟悉,那便是祝赤的杀父仇人——上宁尊神。

    上宁尊神大笑道:“先生一直期待妖、人、神三界和平共处,但这根本就是痴人说梦。间隔百年就频发大战,三界必须统一,来维护着万世无疆的安稳与繁荣。先生命丧妖界,定然会引起三界纷争,到时候昆仑领兵伐乱,岂不痛哉?只是苦了先生你啊!”男人说话之际,手掌寒气阵阵,一个神人的身上竟然聚集了浓厚的妖气。

    那老人冷冷的看着他:“上宁,你没有那个一统三界的命,无论你在背后使出如何下作,做出如何看起来顺理成章的事情,你都没有办法达成一统三界的愿望,这就是你的宿命。凡事皆可卜卦问凶吉,是兄是吉,你自己们一看便知。”

    孟蜀躲在肖佑机怀里面色阴沉,她想要冒出水面,但是却被男人硬生生地拉到水下,小声地苛责到:“别乱动。”

    “他们要杀人了,他们还要嫁祸于妖。”

    “咱俩只能白白送命。”肖佑机提醒道。

    那时,孟蜀的法力还柔柔弱弱,虽然脸上依旧是感觉自己无人能敌的自信表情,但是她也深知自己无可奈何。“如若让他们嫁祸,后果不堪设想,你我二人必须想个办法。”

    肖佑机沉声说道:“你且等等。”

    岸上上宁尊神一声厉吼,湖水波澜掀起,惊动了一湖的金色鲤鱼。他手里迸发出妖娆邪恶的火焰直冲向老人的的胸膛,那波浪猛地钻入老人的心窝里去,只见他两眼瞬间通红,七窍流血,全身血液变成中毒的深色,从每个毛孔析出。上宁尊神不知修炼了何处妖法,竟然与妖类施展出来的力量如出一辙。

    孟蜀大惊失色。

    那老人应声倒地,自己身上流淌出来的血液像是毒蛇一样缠绕着他的身上,从体内流出又钻进去,来来往往,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上宁尊神见到这一景象嘲讽地笑道,“妖类便是喜欢用这种恶心的杀人手段,您且先受着吧,死了就感觉不到疼痛了。我们走!”说完话一样袖子,飘飘然然的腾空而起,四周乌云散去,如同神人飞升一般,潇潇洒洒的想这昆仑的方向飞去。

    两人见神兵神将终于走了,从水下飞上来,孟蜀托着湿漉漉的身子,赶紧跑到老人面前,把他的头扶在自己跪着的大腿上。“老人家,老人家,你怎么样……”

    那白胡子老人渐渐的睁开了双眼,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我命已至此,只是还有一事,上宁尊师要以我之死嫁祸给妖界……你们,你们一定要……”他说这话,突然眼神正打起来,自己麻木疼痛的身体竟然渐渐的好转,孟蜀手掌上的淡淡紫光从他的肌肤渗透进去,在于刚才狰狞的妖力抵抗着。那如同紫藤花的香气席卷了山野。

    肖佑机拿出孟蜀给他的‘四季春水’涂遍了老人的全身。

    那伤口竟然渐渐的愈合。

    孟蜀低头说着:“我还以为什么呢,神果然是不能使用妖力的,这杀人之术本来是用于折磨罪犯的,哪里会一招致死,不说妖界随便的一个郎中可以解得此书,但是大家多多少少还是懂得处理办法的。老人家,你叫什么?”

    “令尹子。”

    “如此我们便相识了,你且在这里休养几天吧,你活着那人的计划定然就会落空了。”孟蜀笑道。

    老人叹了口气,“就算我不死,他也一定有其他方法。”

    “那人是谁?”

    “昆仑的上宁尊神,他一心想要一统三界,成为这四海八荒唯一的霸主。只是同在昆仑,我与他地位相当,反对于他,他便要杀之后快。”老人叹了口气,他的脸上渐渐恢复了血色,孟蜀擦拭着他口鼻流淌出来的黑血。

第一百二十六章:妖力

    孟蜀和肖佑机在那个黑夜偶然救了令尹子。

    而令尹子则是一千年前的希煌尊神。希煌不过就是一个名号而已,并不是真实的名字,就是上宁尊神一样。他们代表着昆仑最高的统治地位,那是神界至高无上的荣誉。翌日,上宁尊神带着神兵神将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妖界这个小小的山野,谎称希煌尊神被妖类杀死,然而寻找了半天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连半点血迹都被孟蜀清扫得干干净净。众人大失所望,上宁尊神气愤的离开了妖界,甩下一句昆仑与妖界不共戴天的话来。

    但是那时,没有人放在心上。

    妖界与昆仑一直和平共处,也并没有掺和到昆仑朝堂内部的事情,所以大家也不过当成了一件乌龙,没有多加防范。

    话说令尹子虽然外表被肖佑机和孟蜀治好了大半,但是五脏六腑时常隐隐作痛。孟蜀的方法不过就是些许的延长寿命而已。

    三人居住于一处冰寒天地的乐游山的冰洞中,只有在这里,他的伤口才不会渗出鲜血。但是他已经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孟蜀的方法只能小心翼翼的吊着他的性命,但是自己的身体已经无法承载这一身功力。

    孟蜀整日看着他,怕令尹子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过意不去。而肖佑机幻化成了一只青蟒,斜倚在洞门口,生怕有神兵神将察觉此处。

    那日,令尹子咳了五声,突然鲜血一片。

    孟蜀着急的扶着他喝药,低头问道:“怎么会这样?”

    令尹子笑了笑:“我算过一卦,命已至此。算来算去也不过是半年光景的事情了。孟姑娘,我这还有一处心愿未了,你可否帮帮我。”

    小姑娘从来没有见过生离死别,半年,半年对于她来说便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她担忧地问道:“是何?”

    “我身受重伤,如今却残破的身躯已经调不动毕生功力,想收你和肖佑机为徒。我已经五百年没有受过任何徒弟了,你俩就作为我令尹子的关门弟子吧。虽然神传授给妖法力,我并不知道是否可以行得通,但是天下大同,我想试一试。”

    孟蜀与肖佑机跪在地上,深深的磕了一个响头。

    如此,他俩变成了孤零零的师兄妹。

    拜在了令尹子的门下。

    乐游山的冰洞之中,是所有故事开始的地方。

    这里四季被白雪覆盖,冰锥琉璃在阳光的照射下流光溢彩,偶尔有白色的绒兔,长者独角的白马,全身长毛的白猫窝在白皑皑之中,让人也看不真切。山上盛开这一朵朵紫色的雪莲,淡淡的香气笼罩在小小的仙山仙岛之上。

    他们的师父是个白胡须飘飘的老人,整日坐在一块巨大的冰块之上,穿着白衣白衫与天地融为一体。孟蜀紫色的妖力在一片白茫茫的雪花中闪烁,她纯净的像是睁开在冰原雪山上的紫色雪莲,像是昆仑最干净纯粹的春泉,孟蜀长鞭挥起,卷在肖佑机莹莹青色的三尺寒剑之上。

    一紫一青,交相辉映。

    长鞭是龙之逆鳞幻化而成,遮天蔽日一般的气势在姑娘手中冲天贯日。

    肖佑机的力量更胜一筹,他妖力与神力并驾齐驱,气势像是远古神话之中的神兽,让人心境大战。他青色眼眸腾起来的杀气,可以冻结这方圆百里的一切活物。孟蜀较小的身躯在令尹子的指导下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只有腰间鼓鼓的红线包囊才能看出来她曾经是一个小小的姻缘仙。

    令尹子有点石成金的能力,况且他看到了两人背后隐藏的巨大力量。那惊天骇浪一般的力量掩藏在平静的表面之下。令尹子从怀中掏出来了一颗金色的玉珠子,里面絮状闪闪,像是夜晚的星辰一样明亮。他让孟蜀吞服了下去,瞬间姑娘的身体燥热起来,挥一挥衣袖,冰窖竟然剧烈的摇晃起来。她的妖气从指尖腾腾而起,环绕在三人周围,像是虎视眈眈的一直猛兽。

    肖佑机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异样,但是洞穴里其他居住于此的小动物都瞬间瑟瑟发抖,无法动弹。孟蜀冲天飞去,像是个仙女一般洋洋洒洒的落下瑰丽的妖气,突然之间冰雪消融,青草从地里冒出来,浅紫色的二月兰歪扭着身子如同雨后春笋般出现。

    孟蜀恍恍惚惚看着自己的双手,那颗仙丹增强了自己的妖力。

    丹药渐渐融化在他体内,似乎她与生俱来就有能力吸收一般。

    在一个清晨,令尹子离开了他们,无踪无迹,像是白雾一般融化在了浩瀚的苍茫之中。孟蜀的心里空落落的,与师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似乎经历了很多风霜一般,让她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反应。她明亮的眼睛流淌出了泪水,扑在肖佑机怀里痛苦着,还把鼻涕抹在了他青色的衣衫上。肖佑机就这么搂着他,从白天,到黑夜,再到另一天。

    后来孟蜀隐隐约约的听说,昆仑希煌尊神的位置已经有人顶替,是一个顶顶好看的美男子,头发如同火焰一般赤红色,肌肤如雪,而这位男子还有一位更加婀娜窈窕的夫人,那是三界的第一美女,回眸一笑,世间万物便都为之倾倒。

    似乎在上次上宁尊神大闹之后,三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孟蜀开了一个大大的姻缘铺子,和肖佑机就笑眯眯的店内打杂。铺子售卖今生前世的回忆与情感,可以让有情之人永永远远地在一起。铺子越来越大,居然已经闻名了三界,那些因为离别、怨怼、伤痛、而爱而不得的人们纷纷来此,想要寻找一些宽解之法。她的店铺内有一个可以看到前世今生的双生石,据说本是上古的昆仑神器,后来零落破碎于此,变成了查看姻缘的镜子。众人纷至沓来,想要亲眼目睹那神奇的时候。

    铺子热热闹闹,张灯结彩,孟蜀穿着粉红色的衣服,模样是十**岁的少女,摇晃着铃铛接待着来来往往的客人。

    孟蜀的法力渐渐的隐藏起来,她像是一个年轻的老板,执掌着姻缘铺子的一切。

    她以为日子总有波澜,曾经关于令尹子的记忆也渐渐变成了模糊的记忆,然而所有事情依旧会平平静静的度过。

第一百二十七章:吃醋

    孟蜀趴在泳池边上,笑起来问道:“然后呢?”

    肖佑机抿着嘴唇没有说话,苍白的脸被温热的仙水熏出来了粉红色,他淡淡的笑了笑,用手轻轻抚摸着孟蜀凌乱的发次,沉沉地叫了一声:“小孟蜀,你只记得这些便好。”

    旁边的祝赤一听,突然间火冒了起来,顺手燃烧起了一片池水。凭什么他来讲述这些亲昵的过往,凭什么肖佑机占据了孟蜀小时候的时光,他一口其憋在胸口,怎么也吐不出来。

    孟蜀斜睨着他,“别闹。”这些肆意燃烧的火苗对于她来说不会造成任何伤害,但是她也知道男人努力。祝赤瞳孔带着一些狠劲,他低着头吻肖佑机:“你说不说!”

    “这些,要问你了。”

    肖佑机挑眉,“你我她三人一早就相识,为何你和孟蜀都没有那些记忆?为何孟蜀会以身祭祀,为什么你体内有她的妖力,为何再起名字,她依旧能张口说出你的名字?你们确实有过一段过往,但是你真的愿意让她想起来吗?想起来你是如何伤害她的,她是如何心如死灰的去牺牲的吗?”男人声音清清淡淡,突然间让祝赤愣住了,他突然间想起来了不久以前,他曾经使用法术看到了孟懿宁最令人恐惧的一面,那灰尘的脸色,绝望的眼神,似乎一个深渊,可以把所有人都吸入其中,彻底摧毁。

    祝赤握紧拳头,淡淡的说了一句,“我们的故事,我自会去说。”

    “哎,这都是关于我的事情,你们两个在这里争论什么?”孟蜀话音刚落,妖力婀娜的像是一条条紫色的小蛇,顺着姑娘湿漉漉的白皙手腕往肖佑机胸口冲去。肖佑机轻轻挥手,瞬间妖力烟消云散,“孟蜀,你应该知道咱俩的功夫同宗同源,我又胜你一筹。上次让你窥见了心意,是我不忍心伤害你,但是不代表你每次都能成功。”他青色的瞳孔散发着一点点寒气,像是一个美丽的幻境。

    孟蜀耸耸肩,“行,我就是不知道我还有如此珍视感情的时候,在人间呆久了,都快冷冷淡淡的觉得世间万物皆没自己性命重要了。”

    “嗯,要是原来的你见到现在的,也会如此说的。”

    “嗯?”

    “我说小孟蜀。”

    祝赤在一旁:“不要一旁小孟蜀,小孟蜀的叫着,她是你的谁啊。”他心里愤恨,愤恨自己什么也想不起来,但是即使自己失去了记忆,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孟蜀被一个浑身散发着妖气的男人**。“肖佑机,我们大慈大悲救你一命,你就赶紧修养修养回屋睡觉去,别天天扯犊子。”

    “粗俗。”肖佑机白了他一眼,“孟蜀的长鞭是我的逆鳞化成,你有何资格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那我体内还有她的妖力呢。”祝赤反将一军,洋洋得意的笑着。

    肖佑机轻哼一声,“那你不是也什么都不记得了。”

    孟蜀看着眼前两个千百岁的男人像是三岁小孩一样争争吵吵,不由得失笑起来,“比起这个,最近昆仑发生了什么?这个你可以告诉我们吧。”

    “重启千年之战,所以上宁尊神需要太常令来帮助自己恢复成千年之前的法力,碎片他几乎快要全部找到了。”肖佑机说道。

    孟蜀挑眉,“哦?我以为你会私藏一点呢?”

    肖佑机笑了笑:“因为,那些碎片在他手里还有大用,况且最后一片他是无论如何也夺不到的。世人都不知道在哪里,只有我知道。况且,我还另有用处。上宁尊神失信于人,碎片明明在他手里,还把我杀了,给我安个罪名,哼。”肖佑机下了很大的一盘棋,以白萱歌对于自己恒久不变的情感作为引子,让上宁尊神的形象一点点的在人们的心中崩塌。

    “你知道吗,太常令无法投射虚幻的东西,比如神力和妖力,这都是不可复原的。”孟蜀说道,她解释了见到太常娘娘所听说的一切。

    肖佑机一愣,他皱着眉头,然后又笑了起来。

    看来自己原本的计划要改变了。

    无妨,无妨。

    祝赤问道:“你刚才说,为什么有一片碎片,他无论如何也得不到?”

    “因为在孟蜀的体内,它与孟蜀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什么?”

    “这就是为什么你身体上会有碎片的纹路。我以为你知道了呢?”肖佑机笑笑。

    孟蜀低头看着自己肌肤上似乎是雕刻深处的印记,“我以为这是我那片所产生的投射。为什么会在我体内?”

    “因为你以身祭祀,合二为一了。”

    “但是我却没有死。”

    肖佑机做出了一个‘嘘’的手势,低低沉沉的说道:“因为死的不是你,是祝赤。众人皆以为是你祭祀了,不过也确实是你,但是最后祝赤却替代了你。所以魂飞魄散了,后来才有在希煌尊神的仙谷养病之事。再然后的事情,你俩都知道了吧。”

    “父亲被杀,我落入人间。”祝赤低垂着眼睛,在回忆那些很痛苦的事情,肖佑机的话语没有破绽,但是又都是破绽,他还有很多秘密没有告诉自己,祝赤气的青筋暴露,“你就不能一口气全部说完!”

    “不能。”因为这对我很不利,那些我做过伤害孟蜀的事情只能永远地掩埋在尘土之下。

    孟蜀把头埋在水里,来来回回游了几个来回,扑通冒出水面,“所以,祝赤要报仇,你呢我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总之都集中在了上宁尊神一个人身上。就找他,杀了他。”她说的轻松,像是电影里一个杀手组织的特工一样,“去昆仑,杀了他。”

    “他现在融合了希煌尊神的法力,也就是当年从祝赤身体里吸出来的那些神力。咱们三个加在一起都不是他的对手,世间能彻彻底底摧毁掉他的还有另一件神器,但是这么多年来却一直下落不明。要说太常令可以回到过去,清漪鼎便可以预知未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清漪鼎

    清漪鼎这个神器孟蜀很久都没有听说过了,久到可能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才听过这个神器的名字,据说它可以赋予无以匹敌的力量以及窥探未来的能力,但是,若要的此能力,先顿悟成……

    “成魔。”

    孟蜀怔怔地说道,“魔……很久之前就不存在了啊,很久以前魔居于黑暗的冥海之中,但是向往光明怎堪永远落入无边的深渊之中,所以屡屡作犯,杀人放火,最终被妖和神产灭了一族,世间再无魔。这应该是五六千年前的事情了吧。”

    肖佑机点点头。“但你可知,魔并不是与神、妖、人一样在天地万物中幻化而来的。昔日冥海是幽暗的深渊,专门关押那些罪大恶极之人,他们被上古时代落入海底的清漪鼎的力量所感染,**大增,逐渐变化成魔。后来再经消灭,清漪鼎落入了昆仑一个神人的手中,然而无论如何用神力趋势,清漪鼎都没有半点活跃迹象,那神人便一直守候着清漪鼎,守候到自己神力褪去,身材佝偻,身上出现了层层的裂痕,形态丑陋。后来,那人的气息渐渐被吸收、耗尽,困死在了冥海之中,清漪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大家的视野中。但是我怀疑那鼎依旧在冥海之中,因为它无处可去。”

    “神器怎么会有如此邪恶的力量?”

    “邪恶,什么是正,什么又是邪?心有邪念,什么神器都是杀人的武器吧。”肖佑机反问道,“我们需要清漪鼎来阻止上宁尊神。”

    “既然碎片和清漪鼎上宁都不一定能得到,那他计划就落空了,我们如此紧张兮兮的作什么。”孟蜀耸耸肩。

    肖佑机叹了口气,孟蜀和以前没有一丝一样,现在得点小空就想要休息一下,可能是因为曾经太过于把所有的众人扛在自己身上,消耗了所有的力量和泪水了吧。他缓缓地说道:“你忘记了碎片、神器之间可以相互吸引了吗?想来上宁尊神为了他的大业,不久些时日就可以找到你们了。”

    “那你,不是应该胸有成竹很有对策吗?”

    “抱歉,孟蜀,这个我还真没有。”肖佑机失笑到,他只知道必须要找到清漪鼎,得到力量方才化解一切。

    然而,不过在此之前他要快马加鞭地做另一件事情,撕开他真实的面孔,一一铲除当初围绕在上宁尊神身侧,给予妖和孟蜀致命一击的那些人,那些他日日夜夜肯不得亲自血刃的神兵神将。他假死之时,脑中浮现出了一个计策,一个把这些人聚拢在所有地方然后赶尽杀绝的计策。他突然凑近了孟蜀,她身上突然飘来一股淡淡的陌生味道让肖佑机轻轻的皱眉。

    “今天晚了,明日我们再商量如何找到清漪鼎的对策吧。”孟蜀有些乏了,她耷拉着脑袋象是个小姑娘一样在池水边上晃晃悠悠。

    肖佑机感受着空气之中祝赤身上炙热的气息和孟蜀清淡的味道融为一体,他摇了摇头,脑中竟然渐渐浮现出那个整日晃在自己身旁的姑娘。不能想她,自己怎么会想她?肖佑机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心脏却隐隐的作痛,明明孟蜀就在眼前,但是他却脑海之中想着其他女人的一颦一笑。自己对她,难道不是只有利用和仇恨吗?

    恨她伤害了孟蜀,恨她辜负了自己的信任,恨她的父亲毁了曾经一切的美好。但是如今为何又有一种浅浅淡淡的忧愁从内心里涌出,像是原本平静的湖面,被扑通扔下去了一小颗石子,掀起了阵阵的涟漪。那个姑娘怎么样了?自己死在她面前,她一定很难过吧。她会不会憎恨其实一直万分宠爱自己的父亲,她会不会于昆仑一刀两断。

    自己如果当着这个女人的面杀死那些生养她长大的,但是自己却恨之入骨的叔叔、伯伯、神兵神将会不会她彻彻底底的疯了?

    突然之间,肖佑机的心里一阵刺痛,他狠狠的抠着胸口想让自己停止漫无边际的猜测。

    这都不应该是他关心的!

    这些他都应该从脑海之中消除!

    肖佑机突然皱眉,身上散发出一阵怒气激起了一片池水,飞溅到周围的树木之中。树叶萦绕着青色的光芒,他空中之中尽显妖娆。他不应该像刚才那些,他一直活着就是为了让之前的伤害过孟蜀的人付出惨痛的代价,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他怎么能因为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而停手?

    他来来回回思考着这些焦虑,倏然抬头,清冷的脸上挂出来了笑容,“孟蜀,我先给你报仇。”

    “报仇?”

    “报你前世之仇!”

    他转身掀起波浪,一条巨大的青蟒从池底腾空而起直冲云霄,淡淡的青色光芒如同极光一般耀眼绚烂,孟蜀怔怔地抬头望过去,男人的伤口已经好了大半,深深浅浅蔷薇色的伤疤**在光洁的皮肤上。长发飘飘,如同昆仑仙子。

    他青衫飘洒,眼底柔情与煞气毕露。天上突然飘起了绵绵的雪花,顺着无尽的天空悠然地落下,孟蜀伸出手,雪花从她的之间绽放。

    “孟蜀,等我。”

    “你去何处?”孟蜀仰头问道。

    “小孟蜀,等我。”

    “喂!”祝赤大喊了一句,“那能是你叫的名字?”

    肖佑机飘然一笑,须臾之间便不见了踪影。孟蜀突然笑了起来,料想自己见他的第一面是不是就是这般清冷美丽的景象。人间的雪花落在了庭院之中,水池腾腾冒着热气,祝赤手掌燃烧的火焰在空中打转,他冷哼一声,“她有什么好的,引得你这样关注,你却又不知道他有没有对你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要不然,他怎么不告诉你曾经发生的事情。我看你就直接窥他心神算了。”

    “祝赤,那是故人,我的故人,也是你的故人。不管之前做过什么,但是如今为了我,他也赴汤蹈火了这么多年,如此恩情,何必究竟曾经的事情。”

    “孟蜀!”祝赤努力,一瞬间火光四射,退散了肖佑机残留在院落中的浅浅妖力。

    “吃醋了?”

    男人狠狠的扑过来,扑到了姑娘的身上,一同跌入了温暖的池水之中。他搂着她的细腰,脑中一闪而过两人年少时在河边嬉戏的场景。

第一百二十九章:假意交心

    肖佑机来到了一处青碧色的宫殿之外,青色的琉璃瓦边缘镶嵌着金色神女的飘带,两旁花圃种植着奇珍异草渐渐的枯萎。曾经上面会有银白色的蝴蝶飞舞,落在花瓣上浅浅地睡着,如今却心中顿生荒凉之景色。整个宫殿笼罩在一片悲伤的氛围之下,阴霾席卷了这里每一处砖瓦。

    近处,有姑娘浅浅的抽泣,声音沙哑,像是断了线的琴弦一般,让人心生怜惜。

    肖佑机心里一阵剧痛,他透过窗户看着白萱歌穿着她最爱的青色衣服,手里握着她给自己绣的小小的平安荷包。

    三千凌乱发丝顺着通红的肩膀落在地上,她跌坐在冰凉的池水旁边,深深浅浅的啜泣。

    白萱歌的眼睛哭肿了,她的眼泪渐渐的流干,泪痕布满了曾经白皙可爱的脸颊,身上磕磕碰碰的皆是摩擦的痕迹。

    上宁尊神为了把她失心疯的女儿困在寝殿之中,在她的脚上扣上了一个琉璃青锁,只有心中无伤无痛,病愈之时才会自动解开。他也不忍心如此,但是看见自己女儿无时无刻的仇视的眼光看着自己,作为父亲,上宁尊神也只能感到深深的力不从心。只不过他心里庆幸终于杀死了肖佑机,要不然往后的事端只会更多。自己的女儿有终有一日会恢复神智,明白自己对于她的爱意的。

    肖佑机落在白萱歌身旁,但是她已经没有足够的神力来感受身边的一切,什么也看不见,她只能失神的望向黑暗的四周。

    突然她全身一震,又放肆的笑了起来,“谁在那儿?我居然……我居然……”说着她又哭起来,血顺着眼眶缓缓地留下,一滴滴落在洁白的大理石砖上,绽开出一朵朵凄凉的花,“我居然以为你回来了……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

    她心爱男人的尸骨还落在那荒岛之上,自己眼睁睁的看着他深受折磨,直至死去。她哭喊着跟父亲祈求,救救他,她可以再也不与之相见,但是一切已经是这样的结局。

    “有人在那里吗?”她低低的问道,伸出手触摸着冰凉的空气。

    肖佑机走进了一步,站在白萱歌的面前。

    白萱歌颤颤抖抖的摸索,终于抓住了一块柔软的布料,她迷惑间抬头,恍恍惚惚仿佛见到了肖佑机,突然牵起了嘴角笑道:“这布料,我也有一故人喜爱。”

    肖佑机一怔。

    “是什么颜色的?”她哭着又笑了出来,什么都看不见。

    周围清清淡淡的味道,妖气伴随着流风云彩,她原先最不喜欢妖类的味道,但是突然间感受到一股暖流从心底流入。她漆黑如墨的头发出现了几根银丝。年少不知相思催人老,她傻傻的望过去,似乎从这个熟悉的不了中看到了当年愿意跟随朝朝暮暮去逍遥的男人的身影。周围的风吹起干枯的落叶,飘走的繁华和缘分烟消云散。

    “青色。”他淡淡的说道,蹲下身子,手轻轻地抚摸上她的脸颊,“萱歌。”

    白萱歌一震,心底的名字忐忑有不感唤出声音。她看不见,却又总生出幻象,看见肖佑机远远近近的走来,披着月光迎着斜阳,岁月柔长,山水茫茫。她自嘲道,“我又看见你了,我明明知道……”

    “我回来了。”

    “嗯?”

    “我回来了。”肖佑机说道。

    白萱歌突然间浑身颤抖,她笑了起来猛然推开男人,“你快走,父亲要杀你。”她用力的一推,但是哀伤过头没有法力的姑娘也没有办法把男人推搡到三丈以外。空落落的手突然被握住,“我回来了。”

    她空洞的眼睛抬起,想要看清楚,却什么也看不见,“佑机?”

    “是我。”

    “你不是死了吗?”

    “我还要娶你,怎么会死了呢?”他浅笑道,低沉的声音萦绕在他的耳畔。他搂着姑娘脆弱的肩膀说道:“萱歌,我带你走好不好?我们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再也没有人能够打扰我们。”

    “好。”她停止了哭泣,就算这是一场梦境,她也愿以死在里面。

    “我看不见你。”

    “别急。”

    肖佑机轻轻斩断了她脚便的铁链,帮她小心翼翼搓揉着红肿的脚踝。男人的双手覆盖在姑娘疼痛的眼睛上,一股股暖流从掌心缓缓地流入,曾经哭尽了心血渐渐的温热,就像是久逢甘露的土地。白萱歌缓缓地睁开眼睛,“真的是你。”

    倏然,她不管不顾的抱住了肖佑机,“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都是我害了你……父亲他从未想过让我嫁给你……他他,他居然借机诬陷你,杀死你……你怎么可能背叛父亲呢,这么多年你也一直爱着我呀……”白萱歌断断续续哭着,她已经深深选入了漩涡之中,画地为牢,却自己毫不知情。

    肖佑机搂着轻轻抚摸着她颤抖的背,就像是当年安慰孟蜀一样。他温柔的顺着她的气息,低声安慰道:“没事了,我这不是回来了。”

    她的心脏咚咚地跳,一切如同死灰复燃一般,似乎春日又再次来临。

    “我们找个无人的地方,请三两个好友,大婚可好?”

    “你说什么?”

    “大婚。”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夙愿,突然间从肖佑机口中说出让姑娘的心里不断的激动。她又要哭了出来,拽着男人的袖子,“我还想听你再说一遍。”

    “别哭了,再说几遍我都愿意。”他拿出来了前所未有的耐心,就像是搂着当中怀抱中可爱的小孟蜀,只不过昔日的回忆渐渐的如同流水般逝去越来越模糊。尽管再见到孟蜀,他的心里除了欣喜,却隐隐约约多了一丝愧疚,那份来自于白萱歌的愧疚。他似乎是对她动了真情,但是自己却不知不觉。

    肖佑机抱起白萱歌,白萱歌紧紧的搂着他的脖颈,腼腆的把头埋进了他的胸膛。

    “你会后悔吗?后悔我带你离开,甚至以后都鲜少再回到这里了。”

    “不悔。”

第一百三十章:爱人在侧

    大红色的帷幔装点了海上仙山中小小的宫殿。这里是他和孟蜀回忆的地方,他不知道为何选择了次数,空荡荡的宫殿之中燃烧着四季春水温暖的气味,青烟飘渺,顺着白萱歌的之间绕来绕去。肖佑机站在宫殿之中,这里布置了一片结界,那些关于孟蜀的痕迹全部都消失不见。

    周围成片成片的二月兰,姹紫嫣红的开遍了山野,金色的海浪在岸边拍打,无边无际的星空与落日在空一时间绽放在天际,昆仑的美丽远远不及这里瑰丽而绚烂。橘红色的云彩间有金乌穿过,草丛里毛茸茸的橘色小兔子蹦来蹦去。

    这里曾经经历过战火的洗礼,原本焦土一片,干枯的树枝和倒塌的栏杆,尤其是,尤其是在这里白萱歌找到了曾经的孟蜀,告诉她发生的一切,告诉那时本就步履艰难的她,她眼中的一切亲朋好友都背叛了自己。祝赤、肖佑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让她日日夜夜的活在谎言之中。而这,便是压倒孟蜀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在这里,这处小小的仙岛拼尽全力召唤了太常令,一切才得以恢复平静。

    肖佑机那时不知道孟蜀究竟抱着怎么样的心情,一个人生活在干涸的仙岛上,他不敢去想象,在多年以后的很多岁月里,只要他一想,就恨得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忍耐。

    当初,当初发生了什么?

    肖佑机背着手看向平静的大海,金色的鱼月初水面,转瞬成为了一片金灿灿的阳光。

    他笑了笑。

    当年,白萱歌以自己对孟蜀的爱意为契机,央求自己的父亲让自己彻底转变为神,而上宁尊神那时正好需要一个可靠的内应,便欣然同意。他觉得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喽喽,却不想自己的女儿会认认真真的爱上自己。在转变的过程中,白萱歌消除了自己全部的记忆,灌输了对于孟蜀的冲很,而自己……自己引领着上宁尊神手下的那些人把孟蜀打成了重伤,烧毁了仙岛上仅剩的回忆。

    那些画作,那些香料,不过都是他日日夜夜按照记忆里的模样复制而成的。

    这么多年,他总是一个人的时候回到这里,坐在海边想象着小孟蜀当初会是怎样的一个心情?

    心如死灰。

    他看着曾经沾满孟蜀鲜血的双手,又缓缓地放下。

    眼神冷冷冰冰,这手,很快就会沾满更多人的献血了。

    他们在这里想要杀死孟蜀。

    那么我就会在这里让他们命丧黄泉。

    肖佑机浅浅的笑道,他瞳孔渐渐的被青色所吞噬。然而白萱歌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她甚至不知道这里究竟是哪里,她一点点熟悉的感觉都没有。

    “这里真美,真想一辈子和你生活在这里。”白萱歌呼吸着肖佑机的味道,搂着他倾诉着。

    “会的,会永远的在这里。”她看不见他包含杀气的笑容。

    肖佑机低声问道:“给你叔伯们的请柬发去了吗?”

    “嗯,我用金乌的羽毛做的,他们一定会来的。”白萱歌笑道。她终于要嫁给他了,两人可以生一儿一女,一家四口可以在海边肆意的奔跑玩耍,永永远远,永生永世的在一起。再也不管父亲是如何想法,一千年以来的努力终于修成了正果。她一定会把自己打扮的美美的,穿上新娘嫁妆,成为天下最美丽的新娘。

    在这个仙岛上,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希望定格成永恒。

    她想作为一个妻子,与肖佑机相伴。

    即使这里没有昆仑的锦衣玉食,但是终究得此圆满,一生也无悔了。

    白萱歌笑着:“我去给你做饭。”

    肖佑机轻皱眉头,“这里都是些竹子做的锅铲,太糙了,怕划伤了你的手。”

    “我又没有如此娇气。”姑娘笑道。

    “等来日换成白玉的,你再去做。今日还是我来吧,你想吃什么?”肖佑机走过去,轻轻的揪着她有些不甘的小脸,“想吃什么,为夫都做给你吃。”

    “喂!”

    “怎么?”

    “我们,我们还没成亲呢。”她声音小小的,腼腆的羞红了脸蛋,说完便一股脑跑开独自去海坦踢琉璃球去了。

    肖佑机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小小的丹药,黑色的药丸散发着幽冥的气息。只要吃下它,神力全部会被溶解,除了不会生老病死,昆仑的神仙便会像普通人类一样,没有任何力量。他浅浅的笑道,握紧了药丸走进了厨房。

    白萱歌斜躺在沙滩上,珍珠贝壳落了一地。

    当年这里风霜白雪,寒意凛冽,却也都不见了踪影。

    灿烂的天空映照在白萱歌嫩粉色的裙子上,她闭着眼睛感受着不切实际的幸福和微风。明日,明日就是两人大婚的日子了,自己究竟为何得到眼前这个男人做过多少事情,多少并没有跟随自己内心的事情,她不知道。

    她让他失忆是一件,这么多年的相处都是建立在肖佑机失忆之上。

    他记不起孟蜀,他从未提过这个女人,就像是孟蜀一直不存在一样,但是白萱歌的心中总是忐忑不安。如果有一天男人恢复了记忆,如果有一天他知道自己勒令他去伤害孟蜀,他会不会还一如既往的爱她。

    但是相爱之人,怎能如此的遮遮掩掩。

    她想告诉他,然后听肖佑机回答,我还爱着你。

    但是她做不到。

    这是白萱歌的一点点小心思,不允许任何人窥探。

    就这样下去吧,就这样慢慢长长的知道地老天荒,直到两个人都白头发了,她在把以前的忐忑翻出来,告诉他她对不起,也算是为了当年死去的孟蜀。当初白萱歌极度的发狂,仇视孟蜀的样子连自己都感到万分陌生,但是回想起来,那个姑娘并未招惹过自己半分。

    那年,她孤零零的坐在海边,手里捧在一个脆弱的画卷,上面画着肖佑机、祝赤、孟蜀。

    青红相映,却也是回不去了。

    白萱歌叹了一口气,眼泪却又断断续续的落了下来。

    殿内肖佑机端着香喷喷的饭菜喊她,“夫人,吃饭了。”行云流水般的称呼,他一点也不觉得别扭。似乎想个人本来就应该如此一样。

    “好。”

    白萱歌笑了,这一切如同豆蔻年华温柔的梦境。

    爱人在侧,情深意重。

第一百三十一章:大婚之日

    仙岛点上了红彤彤的蜡烛。

    点点迎着夕阳绽放的金色七瓣莲花从海上飘来,旖旎的天际泛起了层层叠叠的彩云。沙滩上红彤彤被阳光照射的暖洋洋,白萱歌头戴金灿灿的凤冠,长长的金丝银线镶嵌着碧玺和红宝石的长裙,裙子上绣着鸳鸯十六的图案,长长的裙摆拖地三尺,滚边鎏金流水一般的线条点缀着鸽子蛋一般的大小的嫩粉色珍珠。

    白萱歌耳边是翡翠流苏的耳坠,在阳光下染上了一层暖色。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动,她脸颊泛着粉红色,长发盘起,整个人有些出水芙蓉般的羞涩。

    岛上很简单,没有仆人,没有侍从,如同归隐生活一样。

    白萱歌的叔伯们从昆仑捧着喜帖和礼物,他们自幼看白萱歌长大,虽然也多大看不起肖佑机的出身,但是白萱歌喜爱是最重要的,他们也看不惯上宁尊神处处刁难,但是为父的心思却也无可奈何。白萱歌并没有让父亲知晓自己大婚,肖佑机变幻了一个假人代替了原来被拘禁的白萱歌,下人们也不曾看出破绽。

    “叔伯,你们来啦。”白萱歌笑了起来,在众人身旁转来转去。

    神仙从白云上落下带来了珍贵的贺礼,红娟包包裹着的皆是些奇珍异宝,有九尾狐绒毛制成的披风,有东海墨蓝色珍珠像是拳头一般大小的珍珠,又金灿灿琉璃光色彩的神花,那些宝物被白萱歌放在了小小的宫殿内。她和叔伯们打闹着,像是曾经小时候一样。

    肖佑机穿着一身新郎的衣服,火红的颜色像是祝赤手中的烟火。恍惚间,他仿佛看见了曾经美好的泡影,孟蜀坐在岸边穿着青色的衣服挥动的长鞭,形成一片片灿烂的光幕。年轻不问别离,却唯恐日后被默默提起。

    当初流萤流离,今夕何夕,远处碧波泛起。

    男人脸上没有丝毫的红晕,幽暗深邃的眸子,手腕处松松挽起一处细细的红绳子,他冷淡的脸上有一种带着杀气的美感,浅浅的笑着。肖佑机把白萱歌和孟蜀的影子从叠在了一起,转而孟蜀的背影却又消失在欢闹之中。

    白萱歌捂着嘴和叔伯们逗乐,她眉毛弯弯的,脸蛋红彤彤的害羞,不知道那些人在打趣这个姑娘何事。

    叔伯们把酒言欢,夕阳如血般的光已经握不住。

    肖佑机不自觉地嘴角微微翘起,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此时的心理活动。他笑了笑,方才冷冰冰的瞳孔中流露出来一丝丝温暖,比远处的深海更加浓烈。肖佑机走了过去,轻轻的搂着娇艳的新娘子,沉沉的唤着夫人,眼神是十分缠绵的样子。

    温柔的长夜刚刚开始,满山的花树轻轻飘落着花瓣。当年被风吹散凄切的誓言已经残缺,肖佑机环着她微微走神。

    “怎么了?人太多了你不喜欢?”白萱歌轻声问道,多带了半丝的讨好。

    “没,你喜欢的,我都喜欢。”肖佑机微笑的看着她。皎洁的月亮从桂树上升起,海边燃起来了青绿色的火焰边际带着点点金光。男人身上隐藏的妖力渐渐的浮潜出水面,有人掩鼻,但是为了白萱歌全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肖佑机脸上没有一丝一毫令人怀疑的表情,白萱歌拉着他认识这个叔叔,认识那个伯伯,听他们讲着自己儿时的趣事,听她小时候调皮捅了青鸟的窝,引得一群青鸟把她叼起来扔到了雪山之上。白萱歌哭唧唧了三天,终于上宁尊神找到了她,把一瘸一拐的小姑娘带回了家。白萱歌小时候活泼好动,灵巧可爱。

    男人深蕴的牵起嘴角,他顺着姑娘长长的头发,远处飘飘渺渺的白色云朵像是青烟。

    大理石瓷白的桌子上摆满了鲜美的菜肴,还有两瓶孟蜀很爱喝的桂花酒。

    众人嘻嘻闹闹。突然一人喝醉了,冲着肖佑机不屑的大笑道:“你不过是个妖,你曾经是个妖!你瞧瞧你腥臭的妖气!我们神都是饮朝日露水,你看看你准备的一桌子菜有什么能吃!哈哈哈哈!萱歌喜爱你,不代表我会接受你!”

    白萱歌听到这句话浑身僵硬,皱了眉头,“三叔!”

    “萱歌,别不让说,我和你父亲一个想法,你就如同这昆仑的公主,怎么能嫁给这样一个低贱之人!”

    原本维护的良好气氛在顷刻之间被打散,肖佑机冷冷地笑着。

    那人说出来了众人想说却不敢的话,但此时仙岛之上也只剩下来了海浪之音。

    白萱歌上前去,涨红了笑脸,“我不许你如此说我夫君!”

    “有什么不可说的!”

    “行了行了,三哥别说了。”

    “对啊,萱歌大喜的日子你何必呢?”

    众人开始絮絮叨叨的劝解着,也有人来肖佑机身旁陪笑,“你也别太搭理他了,喝多了就这样,谁都骂,习惯习惯就好了。”

    肖佑机在腾腾妖气的衬托下突然张扬着高贵与优雅,他好像真的不生气一般低声问道,“三叔,这三界都和平了近乎一千年,您又何必揪着神、妖不放呢。”

    “呸,妖就是下贱!当初就应该把你们都困死在冥海之中!哈哈哈!”

    “三叔!”

    “三哥喝糊涂了吧,快拉走!”

    “现在肖佑机是神了,与我们皆一样,你又挑起来什么丧气的话呢!”

    男人轻轻地抚摸着白萱歌的腰身,“萱歌,你说呢,你看的起我吗?”

    “当然,我不管你是什么,我都是要嫁给你的。”

    那喝醉酒的三叔跌跌撞撞的冲过来,指着白萱歌:“侄女儿,这事儿你得听我的,不能嫁给他。你想想妖都是什么人啊,背信弃义之人!都是些猥琐的卑鄙小人!”

    “当年,当年若是没有那叫谁来着……那个卑鄙的混蛋黄毛丫头片子使用了太常令,现在神早就一统天下了!”

    肖佑机突然间抬眼,青色的瞳孔笼罩着杀气,白萱歌惊颤了一下,小声地握着他的手臂,“佑机……”

    她知道他生气了。

    “你说谁卑鄙。”

第一百三十二章:谁都走不了

    肖佑机轻飘飘的声音好像生气了,又好像没有。他冷淡的脸孔让人猜不透心里在琢磨些什么,但是白萱歌知道,他一定是怒了。

    她环着他冰凉的胳膊,自己的心扑通扑通的跳,姑娘不敢出声,甚至连呼吸都怕惹怒了身旁的男人。她从未见过他生气,肖佑机一直温文尔雅啊,冷冷冰冰的,偶尔能说出两句让人脸红的话语,但是突如其来的压迫白萱歌浑身颤动,她发自内心的知道,若是惹怒了眼前这个男人,就不知道应该如何收场了。

    肖佑机声音冰冷,淡淡的看了白萱歌一样,把自己的胳膊从她怀中抽离出来。他缓缓地走上前了两步,怒气却又带着笑意,他今晚其实心情还不错。

    男人声音冷漠:“三叔,你说谁呢?”

    三叔不知道肖佑机和孟蜀有何渊源,甚至他都记不得孟蜀的样子,只不过在他踏入仙岛的那一刻起便存在了熟悉感,孟蜀的影子不自觉地飘在他的脑海之中。他根本不知道那个姑娘叫什么,他不屑于知道。

    三叔哼了一声,“装什么,难不成你想和我动手吗?”这个肥胖的男人面容略带嘲讽,他像是一只喝醉酒不怕死的猎物向蛰伏在黑暗中凶猛的野兽发起了挑衅和攻击。肖佑机身上的红衫随着风轻轻的飘扬,他身上的味道扩散在空气之中给人一种紧张的压迫感。

    鲜少有人知道肖佑机是半妖半身的身份,就连白萱歌都不曾知道,他一直把自己的身份隐藏得很好,只有最初的孟蜀才知晓一两分。愿意无他,只不过是因为世人对于这种邪恶的混血生物有着发自内心的厌恶。而且半妖半身的存在只于远古的传说之中,鲜少有人发现。众人皆知道是上宁尊师用神器改变了他的妖格让他变化成神,以为他体内的妖力早已经消除。

    而顺着威风的那些妖气,不过就是去除不掉的,低贱残存的象征。

    只是周围的妖力越聚越浓,像是浓稠的墨汁缠绕在每个人的脖颈之上。

    “三叔,你少说两句吧!”白萱歌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想着制止这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

    三叔咧开嘴笑,“我就是讨厌这股臭味,怎么上宁尊神用了神器,还是无法拯救你吗?身上还带着如此低贱的气味。”

    肖佑机全身寒气冰凉。

    男人说道:“三叔,您知道刚才自己说了些什么吗?”

    三叔喝醉了酒,但是他脑中还是略微清醒,只不过终于抒发出来了自己的所思所想,他邪笑道:“怎么?不服?”

    肖佑机没有说话,就那样静默的看着他。周围人被肖佑机的眼神盯着发毛,白萱歌小声地撒娇:“佑机,他喝醉了酒,咱们不要和他一般见识。”姑娘很少如此低声下气的和自己说话,但是此时男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白萱歌突然感到眼前朝夕相处的男人如此的陌生。

    周围聚拢的人虽然也是如此所思所想,但也开始拼命的开始劝架。只不过三叔并不听劝,他嘲讽的眼神挂在脸上,彰显着自己有多么的高贵,而对方有多么的粗鄙。

    肖佑机上前一步,慢条斯理的看着自己手腕上青色的血管。

    男人轻声问道:“何必呢?”

    “你说什么?”

    肖佑机摇了摇头,猛然一会长袖,身上残存着神仙气味已经转瞬消失,他就像是一尊冰冷远古的战神,静静的打量着眼前不知死活还在蹦跶的猎物。须臾之间,男人的袍子变成了天青色,如同夜晚明亮的形成光芒,他的头发散落下来,妖气如同浅浅的云雾一般从体内钻出。

    他笑了笑。三叔却登时变了脸。

    “你想做什么?”

    肖佑机说:“说了如此多的话,不用付出代价吗?”

    倏然间,平地而起的滔天巨浪掀翻了一切华丽的装饰,火红色跳动的火苗顷刻之间变成了天青色,如同鬼火一般在半空之中闪烁。一条青蟒从海底腾空而出,波光粼粼的鳞片在黑暗之中闪烁着旖旎的光芒,青蛇鳞片上冒出来了寒气一寸寸的冻结了平静的海面。

    众人见过青蟒,却没有见过如此与龙相像的青蟒。

    青蟒长着两条银白色的龙须,如同刀箭一般突然向着三叔猛冲过来。三叔就算经历颇多,但哪里见过如此奇怪的景象,非妖非神,突然间他的脑中浮现出了一个答案。坏了,自己从未发现这男人的真实身份!他隐藏得如此之好,以至于并未遭到别人怀疑分豪。有谁能想到,这竟然是远古传说里半妖半身之生灵呢!

    “嗯?”肖佑机渐渐地走进他。

    身后的青蟒暖暖的一点点靠近。

    三叔也不是吃软发的,他与上宁尊神昔日南征北战多少年,砍掉了多少妖物的头颅,怎么会惧怕比自己还小上几千岁的男人。他瞬间拔剑,刀剑相向。

    白萱歌无法平静,她大喊着:“住手!你们住手!”她害怕自己的三叔伤及了未来的丈夫,她也害怕这种毫无由头的恐惧,似乎让自己落入了无穷无尽的黑暗深渊。姑娘脸上的妆容被恐惧的泪水冲刷花成了一片,她跑过去刚想要抱住肖佑机,却听见“嘶——”一声。

    那条青蟒顷刻之间咬住了三叔的头颅,那男人还没有半点反应,脑袋便离开了身体跑到了深深的海水中。

    白萱歌厉声尖叫。

    众人惊慌失措的看着双手没有持任何武器的肖佑机。

    “你……你……你做了些什么!”

    “佑机……”

    肖佑机冷漠的回头:“怎么了?”

    他如同一个没事人一样,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令人胆战心惊的梦境。但是三叔的肢体还维持着刚才拔剑的姿势,滚烫的鲜血从咬断的脖颈喷出落到了白熙宁的裙子上,嫁衣的颜色变得深红黯淡。

    “杀人啦!”

    “杀人啦!”

    那些叔伯也无法端着架子继续站在这里,他们发疯一般地寻找自己的惊慌失措的坐骑准备逃离这地狱之地。

    “谁都走不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大婚之夜

    肖佑机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他略带嘲弄的凝视着四散奔逃的人们。

    “佑机……”白萱歌不知道为何刚才还有说有笑的,突然一下却变成了另一番模样。她红着眼眶,刚刚恢复视力的眼睛又变得如此模糊,泪水啪嗒啪嗒的往下落,但是她不敢哭,她怕更加惹怒了眼前这个男人。

    “不关你的事。”

    肖佑机的冷淡让她全身发凉。她望着自己上一刻还十分美满的婚礼,刚才的低声下气突然间让她绷不住嘶吼起来,“你在做什么!肖佑机!你因为我三叔骂了你两句,你就杀了他?我知道,那是你心中的痛,但是大家解释清楚,冰释前嫌不好吗!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你知道父亲不同意我们的婚事,如此做来,那谁还会同意呢!”

    肖佑机看着眼前难过的女人,“你父亲杀死了我,我还没有让他偿命呢,难道不是吗?”

    他扣着女人的下巴,她的脸上出现了青色的指纹勒痕,姑娘吃痛的皱着眉毛,被男人狠狠的甩下。

    “离开这儿,回屋里去。”

    这是他最后的一点温柔和仁慈,不当着白萱歌的面把这些人赶尽杀绝。

    白萱歌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像个木头,“你要做什么?”

    肖佑机回头,声音低沉,“我不喜欢你不听话的样子。”他说着,冲出来了一条青色的绸带,上面刺绣着蝙蝠的纹路,绑在了白萱歌的眼睛上。瞬间她什么也看不见了,她想要使出功力挣扎开却发现自己半点力气也没有。她软绵绵的就像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只能呜咽的挣扎着,四周一片灰暗。

    “你放开我!”

    “肖佑机!”

    男人走远了,她看不见,但是她能在漫天妖力之间感受到男人熟悉的气场。

    肖佑机站在铺满珍珠和金粉的地上,洋洋洒洒的袖子被风吹乱,夜空之中月亮突然染上了血型之色,男人轻笑着打量四散奔逃的众人,他们还没有骑上坐骑,却眨眼之间发现天空换了颜色。猩红色的乌云泛着青色的光芒,逐渐结冰的海面裂出尖锐的冰锥。肖佑机的气势四处波及,冲天的妖力瞬时间引起狂风怒号。

    男人深邃的眸子眯起来,危险的注视着身旁的一切。

    他手中妖力如湖畔的灵山秀水。

    仙岛之上飞沙走石,突然间四周变换了颜色,哪里有什么大红帷幔的新人新房,皆是遍地的燃烧的火焰,和远处一个孤寂的姑娘背影。青蟒眼见有人腾空逃走,一个甩尾把人直接摔倒了冰凉的石板凳上,瞬间鲜血淋漓,血流如注。

    那人哀嚎着,想要用手捂住自己的绽开的伤口,结果男人手冷冷一挥,那青蟒的信子竟然迅速缠绕在男人手臂之上,轻轻一拉便连根拔起,摔倒了百丈之外的海面。

    白萱歌什么也看不见,她大声呼喊着每个人的名字,撕心裂肺的疼痛在蔓延,不知所措的想要摆脱眼前的禁锢。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却不知为何突然闪烁起了当年遇见肖佑机的场景,落花少年,青衣翩翩,他对着估计的天空喊了一句,“孟蜀,为什么不是我?”

    千年如梦。

    梦中轮回。

    轮回前生。

    仙岛如同一座孤城,埋葬着很久以前的记忆。

    妖力的光芒恍如白昼,众人避无可避,拔剑相向,这些都是昆仑的将领,神力神通广大,但是在肖佑机诡异的光芒面前一切变成了徒劳。妖力撕扯开天空,青蟒生出龙爪肆意而轻飘飘的把人抛在了半空之中。妖力如同洪水倾泻一般喷发而出,天空忽明忽暗,他摧枯拉朽般的气势淹没众人嚎叫。

    剑影翻飞,一道道白色的剑气顺着神力舞动四散开来,如同箭矢般射向静默的肖佑机,剑影光晕下是他冷淡的面孔。然而青蟒丝毫不畏惧,所向披靡一般的冲倒众人,但是此次它乖巧的没有并没有吞人性命。

    青蟒把人团团围住,那些人见也不能逃走,便高声问道:“肖佑机,你这是何意!不过是三哥说了你两句,你又何必对我们赶尽杀绝?”

    “你们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众人看着周围,突然之间似乎看见了从前的影子,孟蜀曾经带着一些小妖在这里躲避战火,结果却遭到了这些人的洗劫,哭喊的童声都可以飘扬到昆仑之上。孟蜀的身上插满了箭矢,她捂着伤口从高处跌落下去,扑通一声落入了无穷无尽的深渊。在众人的取笑中,这里燃烧着无穷无尽的火焰,波涛平息之后,是满目疮痍。

    “当初,你们就是在这里,杀死了我的朋友们。”他笑起来的样子十分诡异,“他们的白骨还埋在你们的脚下,是不是应该偿还千年之前的债了。”

    白萱歌突然一愣。

    千年之前,千年之前……

    肖佑机是恢复了记忆了?不可能,她无处的试探,他都想不起来一丝一毫。

    “还有,你们伤了孟蜀。”

    孟蜀!

    她突然觉得一切荒唐的像个幻觉。那个名字像是梦魇一般,她想要忘记,她却不能忘记,那是肖佑机可在骨髓之中的名字,当初为了她,为了成神,他才恳求于自己,后来自己才能趁虚而入,后面的故事才能慢慢的展开。

    但是,他应该是失忆才对。

    他理应失忆了。

    他怎么可能还记得孟蜀!

    白萱歌浑身颤抖起来,她焦急的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啊……”

    肖佑机听到了她的疑问,冷冷地说,“怎么不可能啊,我的剑是如何刺入孟蜀胸膛的,我至今都记得她的鲜血溅在了我的脸上,顺着嘴角流进了喉咙……你说她有多疼啊,她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白萱歌摇着头,“不是我……不是我!你应该想不起来了才对!你告诉,你在骗我……你在骗我!”

    肖佑机低沉迷惑的声音在她而喷想起,“嘘……你听……”

    青蟒猛地嘶出一口寒气,瞬间无数的冰锥像是雨点一般从天而降,从那些叔伯们的胸膛狠狠穿过,惨叫声此起彼伏,霎时血流成河。

第一百三十四章:故人不如故

    仙岛几春秋,风霜染衣袖。

    绸带慢慢地飘落,白萱歌睁开眼时天边红月残残,血色的风撕裂了长空,红泪蜡烛已经全部熄灭。鲜血像是焚灭成灰的蝴蝶在空中静静地飘落,她呆呆地看着遍地的尸体,刚才还好好和她谈论家长里短的叔伯在破晓之前全部死在了自己丈夫的手上。她哭的声嘶力竭,不断地问肖佑机,“为什么……”

    那男人冷冷地回头,“你问自己,你都做过什么。”

    白萱歌有些忐忑,“我什么都没有做过,我没有对不起你过。”

    “是吗?”

    肖佑机走到白萱歌的身旁,他手里拿着轻剑指向了姑娘颤抖的胸口,只要轻轻一戳,它就能滑落进去,“你猜……我这样刺痛孟蜀的时候,她在想什么?”

    白萱歌疯狂地摇头,逆风穿过仙岛,她凌乱的头发披萨在渗透,鲜红的嫁衣似乎是被叔伯们的鲜血染成,身后骇浪汹涌,月光下花开成雪。

    姑娘低头笑着,“你想起来了……你都想起来了……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很久以前,久到孟蜀祭了太常令,从前的记忆边都回到了我脑中。我记得我就是用这把剑刺入了她的身体,她就轻飘飘的从那边的悬崖直直的跌落下去。她哭了……手足无措的问着我为什么,她拼命喊着我的名字,我却听不见一样……那是我心里只有仇恨,你灌输给我的仇恨。你说孟蜀是我的仇人,而你是我的爱人。我从未知道你如此狠心,如此恶毒……你非要至她于死地……”男人的声音被寒霜沧海淹没。

    白萱歌笑了笑,“你瞒了我好久。”当初那些甜蜜岁月,她藏在心底的小小憧憬都如同梦幻泡影,都是假的。那男人一早就知道了真相,虚情假意的抱着自己说着甜言蜜语的话。

    昔日,在她遇见的他的第一眼,她就想永永远远地与他相守,谁知道,一切都是假的。过去的回忆如同潮水一般涌入了姑娘的脑海,她只觉得天崩地裂,水漫金山,匆匆而过的数年,不过是一场谎言。

    男人冷冷的说道:“你又何尝不是隐瞒了我很久,你从未提起过孟蜀的事情吧。不过,你又害怕我恢复记忆,断断续续的试探我……”

    “是……我害怕,我害怕你心里没有我。”

    “你不用害怕,我心里没有你。”肖佑机说出这句话的心里咯噔一下,心里一阵刺痛,他并不知道这锥心刺骨的痛从何而来,他只能见呼呼的春风像是泣血抽泣。

    空气中弥漫着散落的桂花酒,肖佑机拿了一个小小的琉璃夜光杯,倒出来了半盏清酒,瞬间花香四溢,妖气如同飞花散落,落在姑娘的肩膀上。

    白萱歌愣了一下,她已经哭不出来,只能尴尬的坐在那里,她不知道男人会如此决绝的回答自己的话,她以为这么长时间的相伴彼此双方都会多多少少的留有一番余地,然而这一句话绝了她最后的一点幻想,只不过……她还想,还想再挣扎一下,“她又不爱你。”

    “那又如何?”

    “你何必把所有的日子花在一个不爱你的姑娘身上。况且,况且她已经死了……”

    肖佑机冷哼一声,“她死难道不是拜你所赐?”

    “我……”

    “你死去的叔伯们都是因为你才命丧黄泉,你装什么不知道呢。当年是你带着他们来诛杀躲在这里的小妖吧……”肖佑机不想回忆,他若是再回忆只能陷入无边的无边的苦海之中。他只会觉得自己配不上孟蜀,他隐瞒了太多,失去了今生陪伴她的资格。

    白萱歌狂妄的笑了起来,眼中喊着血泪,“所以你便杀了他们陪葬!”

    “对。”

    “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

    “我没有。”报仇雪恨,不计代价。

    白萱歌笑了起来,“我父亲会诛灭妖类,妖类会落入无边的冥海中永世不得翻身。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会连累了你的同族。”

    肖佑机挑起眉毛:“哦?你可是在我手里呢,他若是敢造次,我便想看看能承受如何的结果。”

    “佑机……我始终是你的一枚棋子吗?那些你为我受的伤,都是假的吗?”白萱歌痛的无法呼吸,她在得知肖佑机喜欢孟蜀的时候都没有如此剧烈的疼痛过,上天给他看过一切美好的景象,却又晴天霹雳一般告诉他都是假的。当初的红墙青瓦,当初的山河四季,当初的斜阳晚霞如今都像是梦魇一般。在他杀了自己叔伯的那一刹那,就已经什么都回不去了。纵使她多么爱他,她都无法对得起那些满心欢喜来婚礼之人。

    故人着故衣,故人不如故。

    “你怎么忍心,你杀了我也就算了,你怎么忍心杀死那些看着我长大的叔伯……”

    “你的那些叔伯就没有瞧得起过,我对他们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你又何必在这里装模作样的指点我。孟蜀和我一起长大,她是我唯一的亲人,她身旁的那些小妖皆是我的伙伴,你不是一样杀死了他们,没有半点后悔。”

    “我每天都在后悔!肖佑机,我真的自从杀死了他们,每天都如同梦魇一般,我知道我对不起他们,我就是那时被仇恨和嫉妒冲昏了脑袋。”她是真的,午夜梦回之时脑海中闪过孟蜀的那张绝望的脸,如同一潭死水,孑然一身。

    光景非昨,没有料定因果。

    肖佑机自然不信,他只是用手抚摸过她的头发,像是往日一般温柔,双眼中还有着余温,“萱歌,孟蜀她没有死。”

    白萱歌猛然瞪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她跌落山崖之后,之后祭祀了太常令……怎么可能还活着……”她突然疯狂起来,嘴角抽动的笑着,“你骗我……你以为我是疯了吗,会相信如此鬼话。”

    远处一阵清风飘过,沁人心脾,像是繁华落地掺杂着庙宇之中的檀香。

    祝赤松松垮垮穿了一件人间的衬衫和西裤,抱着柠檬连衣裙飞舞的孟蜀,落在了仙岛之上。孟蜀妆容精致,全然不似曾经的样子,她烫卷的长发涂抹着砖红色的口红,身上孤女香水的味道融化在四人之间。

    “我就说来晚了吧。”孟蜀瞥了一眼祝赤。

    “谁让你化妆挑衣服,赖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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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游客栈介绍:
昆仑又西三百七十里,曰乐游之山。桃水出焉,西流注于稷泽,是多白玉。在北京城的胡同深巷,有一处古老的四合院客栈。朱漆红门,琉璃青瓦。金丝楠木的牌匾上写着“乐游客栈”几个大字。千百年前,人妖神大战。从此世间一分为三,神居于昆仑,妖息于黑暗。人忘记了在这场战争,以为妖神不过是远古传说,在中原沃土上生生不息的繁衍后代。人、妖、神,终究会相恋。百年寿命,转瞬即逝。然而传说,乐游客栈无情无欲的老板娘,出售一项“姻缘服务”。若是下辈子还想在一起,就需要来到客栈,缔结契约。供奉最宝贵的物品,以修行的妖力和记忆作为起誓。无论千辛万难,只要能够白头相守,付出一切都值得。帮助那么多今生前世,只不过那老板娘的情爱,千年之前就已经熄绝了……乐游客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乐游客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乐游客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