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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五五大吉     天道之子辅助系统txt下载     天道之子辅助系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章.为何窒息

    刚刚入睡的景伍,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不待景伍下床去开门。

    绿芜便已经推门而入,并顺手拿起架子上的衣服,快步走到床边。

    “景伍,快起来,大夫人那边喊你过去一趟。”

    犹在迷糊状态的景伍,配合着伸手穿衣。

    脑袋靠在绿芜肩膀上,嘟囔道:“大夫人这是干嘛,大半夜的。”

    “十二小姐,好像突然晕过去了。”

    绿芜话音刚落,景伍猛然抬头。

    “怎么回事?刚刚走之前不还活蹦乱跳的。绿芜,我自己穿,我们快过去。”

    当景伍赶到致宁院,白纤柚的房间时。

    白家大爷和大夫人围坐在白纤柚的床边。

    而大夫人,正在训斥跪在床边的黄栀。

    看到景伍进门,点翠上前提醒道:“大夫人,景姑娘来了。”

    大夫人闻言,将目光转向景伍,狠厉的眼神让景伍心中一颤,更感不妙。

    “给大爷,大夫人请安。”

    白大爷对景伍微微颔首,表示受礼,又轻拍了拍身边的妻子。

    随后,开口道。

    “景伍,黄栀说,十二晚间是在你那里吃的东西,是这样吗?”

    “十二小姐的确是在我那,吃了点烤肉,约莫到现在有两个时辰了,但这烤肉,我和绿芜还有六少爷以及六少爷的朋友,都是吃了的。”

    “另外,怕烤肉肥腻,我给十二小姐喝了点茶水,这茶水也是众人都喝了的。”

    “还有……”

    景伍正说着,突然,大夫人厉声打断,“你这意思是,肯定不是你那里出的问题是吗!那你告诉我,我好好的柚儿,怎么去了一趟你那边,回来就呕吐不止,到现在都昏迷不醒。”

    大夫人的一顿抢白,让景伍意识到白纤柚的状况,可能要比她想象中还要严重,心中不由又紧了几分。

    而白家大爷,显然是听出了更多的内容。

    “景伍,你们吃烤肉的时候,小六也在?还带了朋友?”

    “对,六少爷带着一个姓杨的少年公子。”,景伍如实回道。

    一听到姓杨,白大爷却是皱起眉头,若有所思。

    片刻后,唤进自己身边的随从,让随从去前院请六少爷前来。

    “这三更半夜的,一个还不够忙活吗,大爷做什么还要叫醒远儿。”大夫人虽然没有制止,随从去叫白济远,但显然心里是不满的。

    “夫人莫急,我只是确认一点事情。”白大爷安抚道。

    大夫人看了看白大爷,不语。转过头,却是向点翠询问道:“大夫可是过来了?”

    “回夫人,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快到了。”

    “点翠,你去外头看着,大夫一到,马上带进来。”

    景伍就这样被白家夫妻俩人,给晾在了一旁。但此刻的景伍,心中亦是忐忑得不行。

    床上的白纤柚,整个人都被坐在床边的大夫人挡住了。景伍,完全看不到白纤柚现在的状态。

    又不好上前,直接扒开大夫人,来看看白纤柚的脸色。

    景伍只能伫立一旁,焦急地等待。

    站在景伍身后的绿芜,轻揉了揉景伍的脑袋,安抚着景伍。

    好在没有过很久,大夫就来了。

    大夫人夫妇俩,急忙让开身去。景伍这才看到,才两个时辰未见的白纤柚,现在居然面色青白。

    老大夫,神色略微凝重地翻了翻,白纤柚的眼皮,检查了口鼻,又仔仔细细搭了脉象。

    半晌,却是一直在思考沉吟。

    “可是中了什么毒?”大夫人见大夫一脸犹豫,试探地问道。

    老大夫,轻摇了摇头,似是有点拿不准。

    “大爷,大夫人,可否屏退左右?”

    大夫人挥挥手,仆从们鱼贯而出。

    景伍未动,绿芜也未动。

    “景伍你也出去吧。还有绿芜。”大夫人向景伍开口道。

    “大夫人,我也十分担心十二小姐,可否留我下来?”景伍自然也是想第一时间,知道白纤柚的状况。

    大夫人正要拒绝,白大爷却开口道:“可以,留下吧,景伍也不算外人。”

    闻言,大夫人也不再理会。她只想尽快知道,自己的女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最后绿芜也离开了,包括白纤柚在内,房内只余下五人。

    “大夫,请快讲吧。”大夫人急切道。

    “老夫首先可以断定,小姐不是中毒,只是这突发昏厥,老夫也是,有点拿不准,不过这症状,和脉象实在又的确是如此显示的。这……这是,是窒息之象啊。可观口鼻内,似无水迹,不像是溺水,难道……难道是……”老大夫说着连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实在是这偌大的士族白家,若真的如他猜测的那样,这该是多大的丑闻。

    老大夫没有说下去的话,三人心里皆有猜测。只是,若真是如此。岂不是意味着,谋杀未遂?

    “大夫,可曾诊错?”白大爷,无法相信,若真是这样,又是谁妄图对自己的女儿下手?

    老大夫,仍是一脸犹豫,道:“老夫……,这……这兹事体大,老夫不敢断言。”

    “那为何,昏迷前还呕吐不止?”大夫人突然开口问道。

    “会不会是,呕吐时呛到了导致的窒息?”景伍猜测道。

    “对,对,对,大夫会不会是这样?”听到景伍的猜测,大夫人追问道。

    “老夫……,老夫不敢断言,这……也是有可能的。但……”

    这种事情,老大夫完全不敢多说。

    见此,白大爷突然打断道。

    “大夫,不管原因如何,小女现在的状况可好?可需要用药?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老大夫见白家大爷这头,不再纠结于原因,明显松了口气。

    缓了缓神道:“无事,小姐自身已经在慢慢恢复了。估摸着明日也可以醒过来了,老夫开个安神的方子,连服几日,也就是了。”犹豫了一下,又加了一句,“日后,注意不要积食。”

    说着,便寻了处矮几。从随身的药箱里,拿出纸笔,写下了药方,递给了白大爷。

    拱了拱手道,“如此,老夫告退了。”,明显不想久留。

    白大爷送老大夫走出房门,唤来自己的随从,积谷,吩咐积谷送老大夫回去后,便又折回了白纤柚的房间。

    “夫人,究竟是何种情况,明日十二醒来后,自有答案,若真有歹人。明日也会知晓的。”白大爷无力地安慰着。

    却是不想,门外突然热闹起来。

    慌乱的脚步声,接踵而来,还伴着极为刺耳的公鸭嗓。

    “父亲,母亲,妹妹怎么了?”

第17章.白六少与太子

    白济远直接破门而入。

    但此刻他的造型,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外衣松垮地挂在身上,也未束发,半湿的头发直接披散在脑后。

    “孽子,你这是什么样子。”看见这样的白济远,白大爷瞬间暴怒。

    白济远显然明白自己父亲,突然暴怒的原因,却也只是略整了整外衣。

    “父亲,这都什么时候了,妹妹到底怎么样了?”白济远一脸的焦急看了看白大爷,快走几步来到白纤柚的床边。

    家中姐妹众多,但与他而言,嫡嫡亲的妹子也就这一个。

    进到屋内的白济远,自然也看到了景伍,却只是略一瞟,确定景伍并没有什么事情,就错开了眼神。

    看到床上昏睡着的白纤柚,白济远下意识皱眉道。

    “这怎么脸色青青白白的,这是怎么了?母亲大夫可是来过了,有看出什么吗?”

    大夫人正欲回答,白济远却被白大爷一把拽过。

    “你妹妹现在无事,少操这点心,孽子,你跟我来。”说着便将白济远,拉出了白纤柚的房间。

    “父亲,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我自己会走。”

    白大爷却全然不顾白济远的挣扎,一路将人带到了致宁院的书房。

    不同于白纤柚房间内的灯火通明,此时的书房只有微弱的星月光亮,只能勉强看到黑乎乎的影子。

    “父亲,你干嘛啊?”白济远看着,隐没在黑暗中的父亲,不解地问道。

    “干嘛?我问你,你那个姓杨的朋友是谁?现在何处?可有留宿?”声音里略带急切

    白济远心里一咯噔,心知暴露了,一下子气短起来。

    呐呐回道:“今日……今日下午,在马场认识的,可他没有说自己是谁,只说姓杨……不过……我觉得好像是太子殿下。”

    白济远的话,让白大爷噎了一下,知道可能是太子,居然还带人回来?

    “你既然觉得,是太子殿下,你怎么带回来了?”

    “父亲,是他自己要跟来的,我推脱不掉啊……”,白济远委屈地辩驳道。

    哪怕黑暗里看不清神色,白大爷都能大致想象得到,此刻这个蠢儿子的表情定是无辜极了。

    长吁了口气,白大爷继续问道。

    “那他现在可是回去了?”

    “这个……父亲……,他还在我房里……吧。”

    白大爷捏了捏手心,尽量平复了一下心情。

    半晌后才道。

    “带我过去。”

    “可父亲,妹妹那里……”

    “有你母亲看着,能有什么问题,你是大夫吗?还能救命治人不成?”

    话到此处,白济远才明白过来。自己父亲差人来喊自己,并不是因为妹妹的突然昏迷,而是因为自己不声不响拐了太子回家。

    当白大爷和白济远,匆匆带人赶往前院时。

    景伍,也被大夫人打发了回去。与白大爷父子俩,前后脚离开了致宁院。

    绿芜一手牵着景伍,一手提着灯笼。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主动开口。

    直到景伍重新躺到床上,景伍才开口向绿芜问道:“绿芜,你说十二小姐,怎么这么多灾多难啊?”

    绿芜手下整理着被角,并未开口。

    久久未得到回应的景伍,忍不住坐起身,想看看绿芜在干嘛,反倒是把绿芜给惊地“啊”了一下。

    “绿芜,你怎么在发呆?”

    绿芜这才摇了摇头,十分不确定地回道:“景伍,黄栀好像不见了。”

    “不见了?我们到致宁院时,黄栀不是还在十二小姐房里吗?”

    “但是,大夫人后来不是把人都打发出去了,那会我是最后一个出去的。我亲眼看着黄栀出门的,但是我出去以后,所有人都在院里候着,独独少了黄栀。”

    “绿芜,你说会不会是黄栀?”景伍下意识猜测道。

    “什么会不会是黄栀?话说,十二小姐怎么了?”绿芜在大夫开口前,已经离开了房间,自是不知道白纤柚的具体情况。

    “十二小姐,是窒息昏迷的,具体什么导致窒息,不知道,不过还好只是暂时昏迷。但是绿芜,我总感觉,是有人想害十二小姐。”

    停顿了片刻,景伍继续道。

    “我猜黄栀应该知道什么,但是她应该没有说。大夫人和大爷的样子,不像是知道了什么。但是黄栀为什么要那样做呢?”

    看着景伍眉头紧锁的样子,绿芜不禁叹气,重新将景伍按回床上,拉上被子。

    “景伍,你才八岁,这些和你没有关系,不管是黄栀,还是其他什么人,自有大爷和大夫人处理,再不济老太爷和老夫人也都在。我就不该和你提黄栀。现在,你应该睡觉了。”

    景伍想开口解释,自己只是担心白纤柚。却突然感觉张嘴很费力,眼皮也是重极了。

    下一秒便毫无预兆,睡了过去。

    绿芜确认景伍已经睡着后,又仔细地重新掖了一遍被角,才走出景伍的房间。

    而此刻,隔了几个院落的修远斋内。

    却是无人入睡。

    当白大爷在白济远的房间,看见衣冠整齐的太子,杨昭明时,真是打死自己狗儿子的心都有了。

    当即便踹了白济远一脚,白济远吃痛下意识跪倒。白大爷也顺势跪下,低头向杨昭明道。

    “不知太子殿下驾临,臣惶恐。”

    虽心里早有猜测,但真的得到证实,白济远心里开始后知后觉地怕起来。今日一天下来他可是干了不少大不敬的事情。

    马上有样学样,跟着自己父亲道:“不知太子殿下驾临,臣惶恐。”

    杨昭明正要叫起白大爷,他虽然是太子,但是也不敢在白大爷面前过于拿乔。

    刚想开口,听到白济远的话,却是哑然失笑。

    白大爷,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白济远后脑勺上。

    厉声道:“为父怎么不知,你何时做的官?”

    白济远被打得一懵,听到自己父亲的训斥,也意识到自己干了蠢事,吭哧吭哧道。

    “太晚了,困,有点迷糊了。”

    在白济远说话时,杨昭明已经上前扶起了白大爷。

    又顺手,拉起仍跪在地上的白济远,接着白济远的话茬,对白大爷说道:“白大人,很晚了。今日本宫就在贵公子这歇下了吧。有事,明日再说吧。”

    白大爷估摸了一下时辰,心知再准备房间已是来不及了。

    “如此,今日便委屈殿下了,还请殿下不要嫌弃。臣就不打扰殿下休息了。”

    语毕,便又伸手去拽白济远。

    “爹,你又干嘛啊?”白济远幽怨道。

    白济远没有反应过来,杨昭明却是明白,白大爷此举的意图。

    伸手拉了一把白济远,对白大爷道:“白大人,无妨,我本今日就是,打算与白兄同榻而眠的。”

第18章.圣驾将至

    当夜,白济远最终还是没有和太子同睡一床。只在外间的榻上将就了一夜,好在白济远身量还未长开,勉强还算睡的可以。

    次日清晨,白济远陪着太子用过早善后,本以为就可以送这尊大佛出门,然后自己也可以去看看白纤柚醒来没有。却是不想太子道,既然身份已经被点破,自然要去拜会一下白家老太爷和老夫人。

    遂,白济远耐着心思,又是一通作陪。然而几近中午,太子仍旧未表达出任何要离开的意思。反倒是拖着白济远,在初夏的荷塘曲径游玩起来。

    “太子殿下,这还都只是绿叶和花苞,没什么好看的。”白济远表现出一脸嫌弃,甚是希望能够以此打消太子的兴致。

    不料,太子杨昭明却是露出一副“你不懂欣赏”的神情,深吸了几口气,开口道。

    “初夏才好,你看这满塘荷花,含羞带怯,一点都不张扬,空气里也已经隐约有了芬芳,这比盛夏时反而更讨人喜欢的多。”

    白济远尽量让自己,照着太子的角度去欣赏,但看着那尖尖小荷,却是兀得想到,昨夜里脸色青白的白纤柚。愈加心神不宁起来。

    注意到白济远的神不守舍。太子疑惑道:“济远,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啊?”

    白济远一愣,想说自己担心妹妹,话在喉头打了个转最后却压了下去。

    白纤柚究竟如何尚未有定数,况且女孩子突然晕厥,传了出去到底不好听,哪怕只是给旁人留下个体弱的印象,那恐怕也是极毁名声的。自己这当哥哥的可不能主动扯后腿。

    “我……我在想,中午吃什么。太子可有什么想用的,我好叫人安排起来。”

    太子一听这话,不疑有他。昨夜的白济远,结结实实让他认知到,白济远对美食的追求。所以,发个呆,想想要吃什么,换到其他世家公子身上,会让人感觉不可思议,但在白济远身上,倒是显得很正常。

    “济远,午膳本宫就不与你同用了。”

    白济远闻言,下意识追问道。

    “太子这是要回宫了?”

    太子杨昭明,却摇了摇头,道:“暂不回宫,午膳还是在白家用,只是不能与你一道。”

    “走吧,时间差不多了,劳烦济远带本宫去静思堂。”

    “静思堂?”白济远傻愣愣地重复了一遍。

    静思堂,是整个白家最大的会客堂,专门用来招待身份贵重的客人。今日说是有贵客,静思堂是有设宴的,但那个贵客难道就是太子?可太子不是自己昨夜带回来的吗?

    太子见白济远一脸懵,还以为自己记错了。

    唤来老太爷那边派来随侍的下人,询问道:”难道我记错了,白老大人刚刚说的不是静思堂?”

    侍从低眉顺目道:“殿下未曾记错,宴席的确设在静思堂。”

    “如此,济远你还傻着做什么,带路吧。”

    白济远恍然一惊,试探着问道:“殿下,就是父亲他们说的贵客吗?”

    太子杨昭明,桃花眼一挑,随手拢了拢有些散落的头发,故作严肃道:“怎么?我看起来了不够贵吗?”

    “嘿……嘿嘿。”白济远干笑两声,一本真经地开始胡扯。

    “太子殿下,贵气逼人,自是无人可挡。只是我听说,静思堂那边要宴请人,本担心对方不够贵,那太子前去,岂不是给他人做脸,划不来,划不来,但如果本来要宴请的就是太子您,那倒也说的过去。太子殿下我们这就走吧。”

    白济远说罢,便做了个“请”的手势,一行人开始转移阵地。

    半途中,太子边走边似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突然侧目狭促地对身边的白济远道。

    “济远,其实你父亲说的贵人是我父亲。”

    白济远恍然大悟,“早说啊,是太子殿下的父亲啊,那是应该去汇合一下没错了。”

    突的,白济远停下了脚步。倒是把杨昭明给吓得跟着一顿。

    白济远看向杨昭明,磕巴道:“殿下……殿下是太子,那……殿下的父亲,父亲……岂不是皇上?”

    杨昭明已经恢复如常,没有回答白济远的傻问题,只是拽了白济远一把,示意前行。

    待到一刻多钟后,一行人方才行至静思堂。

    白大爷白明堂,已带人在堂前等待。见太子到来,赶紧上前相迎。

    “殿下,请移驾堂内先歇息。陛下的车驾约莫还要三刻才能到,臣这需先行一步至大门迎接,殿下稍后前来即可。”

    “那怎么能够,哪里有当儿子的坐着休息,等父亲来的道理,本宫与白大人同去。”

    白大爷略一思忖,点头赞同,“如此,殿下请。”

    白济远见自己父亲和太子都要走,犹豫不知自己该不该跟着前往迎接圣驾。

    一时间踟躇起来。

    “孽子,回你自己的地方去,别惊扰了圣驾。”白大爷一见,自己儿子这没出息的蠢样子,便气不打一处来。

    此次敬德帝只算是微服,早派人通知过,不要大张旗鼓,大肆迎接。因而,白家上下甚至绝大多数的人,都只是知道有贵客来访,却是不知贵客究竟是何人。

    太子杨昭明,本是欲带着白济远一起接驾。好在自己父皇面前混个眼熟,世家子弟早晚是要入朝的,早早在当权者面前刷个好感,是非常有利。但听到白大爷的话,又想起自己这刚刚认识的朋友,的确是个莽的。也只能心里摇摇头,默默按下想法不语。

    于是,众人在静思堂前分道扬镳。

    出了静思堂范围,白济远突然感觉自己又自在了起来,甚至连空气都让他感觉舒心不少。

    白济远本欲先去寻景伍,仔细问问昨夜的情形,但想了想景伍极有可能在白纤柚那里,而且想知道白纤柚的情况,应该还是,直接去白纤柚那里更为直接。

    便一路疾行,去了后院致宁院。

    宛如昨夜重现一般,莽撞的白济远,又一次直接破门而入。

    但房内,除了还躺在床上的白纤柚外,再无他人,景伍亦是不在的。

第19章.莽如白六少

    此时的白纤柚,脸色虽然还略有些发白,但已没有了青白的感觉。

    白济远直接上手,轻拍了拍白纤柚的脸。“嘿,妹子醒醒。”

    但若是就这样白纤柚就能醒过来的话,昨夜里就该醒了。

    见白纤柚一直没有反应,白济远突然恶意上头,试探着轻轻地揪了下,白纤柚的脸。

    白纤柚仍旧是毫无反应。

    白济远便开始胆子越来越大,手下也愈发没有轻重。

    约莫过了有半柱香的时间。

    可能是身体自然恢复到位了,也有可能是对疼痛的应激反应,白纤柚,颤巍巍地睁开了眼睛。而白济远早在白纤柚有点醒来的征兆时,就停下了手下的恶行。

    睁开眼,看见自己熟悉的六哥,白纤柚呆愣了两秒,突然一把抱住白济远,开始放声大哭。

    “六哥,六哥……有人……有人要杀我,吓死我了……”

    撕心裂肺的哭声,一下子传遍了致宁院,而此时白济远早就被白纤柚给哭懵了,难道自己下手太重,导致自己妹妹做了噩梦,梦见有人要杀她?

    看着白纤柚之前还略微泛白的脸,现在已经开始发红了,也不知道是被捏的,还是她自己哭出来的。白济远犹豫着要不要坦白一下,没有什么坏人要杀她,只是自己一时手贱,没忍住,多捏了几下她的脸。

    白纤柚的哭声,很快就把大夫人给引了过来。事实上,大夫人守了白纤柚一夜,在白济远到来前才刚刚离开去用午膳。

    “柚儿,柚儿,你可总算是醒过来了,吓死母亲了。”大夫人小跑着进到白纤柚房间。

    却是看到一幅,妹妹满脸惊恐抱着兄长大哭,兄长一脸犹豫的画面。

    确定女儿的确是已经醒转过来,而小儿子又在当面。大夫人略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状态。

    走上前,从白济远的怀里接过犹在哭泣的白纤柚,轻揉得拍打着白纤柚的后背,为其顺气。

    但目光却是看向白济远,出声对白济远询问道:“远儿,是何时来的,怎么也不让人通知一下母亲。还有落樱呢,我让她在这守着,怎么不见人?对了,远儿,你的随从呢?怎么又是只有你一人?”

    “母亲,您这问题还怪多的。”白济远挠了挠头,想糊弄着打哈哈,看到大夫人皱眉,只能硬着头皮道:“来了有一会了,这不是着急看看妹妹的情况嘛,就直接来了。落樱,我没看见,我来的时候,房里只有妹妹一个人。我的随从……额……对,对,我的随从借给父亲暂时使唤了。”随从,实际上是给太子使唤了,但白济远不确定自己母亲是否知道,太子和皇上的到来,便直接略过不言。

    大夫人听了这话,眉头皱的更紧了,却是没有对白济远再说什么。

    反而唤了刚刚和她一起赶过来,现在候在屋外的点翠,让点翠去准备些好克化的吃食给白纤柚,顺带让点翠去叫严妈妈过来。

    “母亲,我好像不饿。”白纤柚仍旧有点抽抽搭搭,但情绪已经平稳了很多,已经可以正常交流。

    “那柚儿稍微吃两口好吗?昨夜你都吐了,你知道吗?”大夫人安抚着白纤柚。

    白纤柚努力地回忆了一下,突然之间,刚刚才平复下来的人,立刻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瑟缩起来。

    “母亲……母亲,好像有人想杀我。”

    白济远一听这话,顿感头疼,这丫头怎么做个噩梦,偏偏还过不去了呢?想着干脆和妹子坦白一下,是自己趁着她睡着,欺负了她一下,并不是有什么坏人。

    白济远还在犹豫,大夫人却是放开怀里的白纤柚,一脸严肃地看着白纤柚道:“柚儿,你记得什么,和母亲说。”

    白纤柚呆愣了一下,又过了一会,似是组织了一下混乱的记忆,略带惊恐地回忆道:“昨夜,我在景伍那边吃完烤肉回来。感觉身上味儿有点大,让黄栀给我准备了洗澡水。但是一走进浴房,我就闻到一股很腻的味道,然后我就吐了,吐完,黄栀服侍我漱完口以后,就出去倒水了,浴房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想着浴房里吐了东西味道也不好闻,想出去喊黄栀把水准备到房间里,可我刚走到门边,身后就好像有人,拿了帕子捂住了我的鼻子和嘴巴,我想反抗,但是我挣不开,我只记得最后听到一声‘砰’,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白纤柚的话说到这里,白济远才反应过来,自己妹妹,压根不是发了噩梦,而是真的有歹人想害她,而且还是在昨夜他们一起吃完烤肉之后。

    而大夫人,饶是心里已经有一定的准备。却依旧忍不住落下泪来,她不敢相信,在自己的院里,居然有人想害自己的女儿,还差点成功了。

    看见自己母亲哭了,白纤柚也忍不住再次哭了起来,一时之间母女俩人哭作一团。

    白济远伫立一旁,情绪渐渐的由震惊转为震怒。突然发狂似的,冲出白纤柚的房间,来到致宁院的中庭处,随意抓住一个看着还算脸熟的仆从,咬牙切齿地吩咐道。

    “通知致宁院所有的人,一炷香之后都必须在这里集合,一炷香之后未到的,直接打杀。”

    仆从自是认得白济远,看到平时甚是随和的六少爷,如今却是一副杀神模样,忙不迭直道:“是是是”。

    大夫人本想去追夺门而出的白济远,却又放心不下白纤柚这头,恰巧严妈妈正好听了点翠的话赶到。

    大夫人腾出一手,轻压了几下太阳穴。

    对严妈妈开口道。

    “严妈妈,去看看远儿那又是怎么了,这一出又一出的。另外,再把致宁院给我封住。”大夫人略一沉吟,继续道:“封好院子,先不要惊动人,把黄栀带来。”

    严妈妈却脚步未动。

    “夫人,六少爷……六少爷他此刻正在集合院里所有的下人。”严妈妈说话间,连头都不敢抬。

    大夫人一听此话,失神片刻,感觉头更痛了。

    这孩子,怎的莽成这样。

第20章.烂摊子

    ”人可是都到齐了?“

    白济远一脸阴沉的坐于致宁院中庭。

    此时白济远的面前约莫有三十人,均是垂首而立。

    可一时之间却是无人回应白济远,白济远心内发恼,自人群中找出,刚刚被自己吩咐着去喊人的那个仆从。

    ”你给本少爷说说,这人可是到齐全了。“

    仆从闻言,左右环视了一圈,然后又是一圈,最后竟是开始走出人群,一个个辨认起来,口中还念念叨叨,直看得白济远愈发恼怒,怒斥道。

    ”齐没齐,本少爷叫你开口说话,怎么的,一个院子里的人,你认不清还是怎么回事?你这是想拖延时间,还是想给同伙通风报信?”

    ”来人,给我本少爷把这个狗奴才给拖下去,我看是只有挨点痛,才能长出点记性来。“

    此时的白济远,简直就是威风极了,这憋了十多年的王霸之气,一经释放,立刻将被点到的那个仆从吓得瘫坐在了地上,口中直呼,”少爷饶命,少爷饶命……“

    其他人等,明显也被白济远吓得瑟缩起来。

    看着仆从们唯唯诺诺的惊恐样子,白济远心里的火气略微平息了一点,看样子自己在致宁院还是比较有威信的。只是这认不清人的蠢东西,怎么还在这求饶,自己这是又喊不动人来处置下人了?

    此时的白济远完全没有想到,致宁院的下人仆从,都被他集合到了眼前。他还使唤谁,来给他把狗奴才拖下去?他自己可是独身一人直奔致宁院来的。

    场面直接就这样陷入了尴尬之中。

    幸好,没有过很久,景伍的到来,打破了尴尬。

    景伍穿过影壁,跨过前厅,本是打算直接先去看看白纤柚的情况。却是不想,在中庭碰到了如此魔幻的一幕。

    在景伍的印象里,白济远一直都是个,吊儿郎当,大大咧咧的狗少形象,何时有过如此严肃正经的时候。

    此时的白济远,自然也是注意到了景伍的到来,便是愈发端了起来,面上自是不理会景伍的到来。

    “怎么,本少爷搬出致宁院也就五年时间,已经使唤不动致宁院的人了吗?喊个’来人‘现在都无人理会了,是不是?“

    仆从听闻此话,左右面面相觑。她们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六少爷不是让她们集合吗?现在又是要她们拿人了吗?可三十几个人,一起拿一人也不合适吧。

    此时,景伍看了看人群,发现黄栀果不在其中。心下叹了口气。走到白济远的身边,略一伏身。

    ”六少爷,安好。“

    ”不知六少爷召集如此多人,是何故?“

    白济远略收了收情绪,对景伍愤愤说道。

    ”本少想问点事情,让这狗奴才召了院里所有的人,本少就想着既然她能把人都叫来,自然也是知道有谁没到的,却不想,这狗奴才,居然一顿吱唔拖延,本少气不过,便喊人打算把这奴才拖下去教训一顿。谁曾想,竟是无人来拿她。“

    地上瘫坐的仆从,见到景伍,恍若见到救星一般。

    ”景姑娘,景姑娘,小人之前一直在前院帮厨,您是见过小人的,小人上个月刚刚到致宁院,还认不全啊,景姑娘,求求您,帮小人和六少爷求求情吧,景姑娘……”

    景伍仔细辨认了一下,眼前的人,的确是有点印象。

    “六少爷,你要集合致宁院的下人们,何不问严妈妈或者是点翠要一份致宁院的人员名单呢?”景伍并未直接开口,帮人求饶,反倒是反问了白济远一句。

    白济远闻言略一沉默,突然感觉有点下不来台。

    向景伍方向挪了几步,用极低的声音说道:“现在怎么办啊?帮我想想办法。”

    “你想干什么,问什么,直接交给严妈吗或者点翠她们去办,不就好了吗?”

    白济远眼神一亮,严妈妈和点翠,他还是熟悉的,这俩人可以说是自己母亲的绝对心腹,事情交给她们绝对可以放心。于是,白济远便开始在人群里搜寻起,严妈吗和点翠。

    然而,白济远一个都没有找到。白济远心中不禁猜测,难不成这俩人都背主了?母亲这是什么眼光。

    景伍自然也发现了,严妈妈和点翠,均不在人群之中。她可没有白济远,那么多的内心戏。直接向众人开口问道:“严妈妈和点翠,可是有人见到过?”

    “点翠姐姐,跟着大夫人去了十二小姐的房里。”

    “婢子刚刚在去厨房的路上,看见过点翠姐姐,好像是夫人吩咐去准备点吃食。”

    “点翠姐姐,之前吩咐婢子寻了严妈妈,夫人喊严妈吗过去,说是在十二小姐房里。”

    “婢子也看见,严妈吗往十二小姐方向去的。”

    “…………”

    “……………”

    人群里的众人,东一句西一句,便几乎补齐了严妈妈和点翠的行踪。

    景伍按照众人的话,略一思忖。显然这严妈妈和点翠都是在大夫人的调派之中,而大夫人应该在白纤柚处,大夫人又叫点翠准便吃食,虽然也有可能是大夫人自己要用,但是大夫人的午膳厨房应该早有准备,那么,难道是白纤柚已经醒过来了?

    想到此处,景伍哪里还有心思收拾眼前的烂摊子。直接拔腿便向白纤柚房间跑去。

    白济远见景伍一下子,没了人影,突感手足无措。犹豫片刻,也不知怎么想的,突然丢下中庭中聚集的众人,追着景伍离开的方向就这样跑了。

    剩余众人,不知自己是去是留才好,一时之间陷入了混乱。

    “这六少爷都走了,我们也都散了吧,我还有活没干完呢。突然被喊到这里,也不知道今日来不来得及做完。”

    开口的是一个高挑的瓜子脸丫鬟,唤叠玉,是致宁院里负责花草的丫鬟之一。

    叠玉的话,让众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随后又有几个丫鬟和婆子跳出来纷纷附和。众人说到后来,话里竟是开始流露出大夫人待下不慈,纵然六少爷随意责打仆从的意思。

    众人发完牢骚,正要离去,然而还未走出中庭一步。

    严妈妈突然就出现了,身后还带着十数个一看就魁梧有力的家丁。

    ”严妈妈,这是干嘛?“叠玉上前一步发问,却是被其中一个家丁,直接推回了人群之中。

第21章.润喉糖

    刘妈妈自然是不会像白济远那般没有章法。单凭一腔冲动便要拿人审问。

    此时时间已近正午,哪怕是初夏的阳光,到了正午也是极为烤人的。刘妈妈看着眼前吵吵嚷嚷的众人,不知是感觉阳光刺眼还是不耐众人的言行,微微眯起双眼,顺手又扯出帕子挡了挡。

    “刘妈妈,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六少爷的意思,或者根本就是大夫人的意思?”被推回人群里的叠玉,又一次站出来开口道。神色倔强,仿若是个不畏强权的斗士。

    “呵,给我堵住她的嘴。”刘妈妈拿下挡在眼前的帕子,面无表情地看向叠玉。

    刘妈妈话音刚落,离刘妈妈最近的两个家丁,就站了出来,往叠玉方向走去。

    “你凭什么……,你有什么理由来拿……”

    “唔……唔唔……”

    任凭叠玉如何叫嚣,依旧是被一块破布堵住了嘴,堵叠玉嘴的家丁更是乖觉地拿绳子绑上了叠玉。

    被五花大绑的叠玉,又重新被推回人群里。而余下众人见到叠玉如此下场,别说是去给叠玉松绑了,早在刘妈妈开口要堵叠玉嘴的时候,众人就瞬间安静了下来,如今更是已经噤若寒蝉。

    “你们是这致宁院里的奴才,何时把你们聚集起来还需要主子给理由了?是致宁院里太安逸,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吧。”

    刘妈妈说这话的语气很不善,充满了讽刺与不屑,但刘妈妈的话,却如一把利剑扎进了众人心里,从后脊背到手心,脚心瞬间发凉,连夏日的阳光都驱散不了寒意。

    是啊,自己只是奴才,怎么还猪油蒙了心一般,质疑起主子来?

    刘妈妈才不管众人的神色如何变化。

    自怀里取出致宁院的名册,将眼前众人一一比对起来。

    这一查,很快就发现黄栀和落樱不在人群中。

    刘妈妈略一蹙眉,也不管眼前众人,直接离开,去向大夫人复命去了。

    而这一次,众人哪敢开口,一个个都安分地立在原地等待着。

    白纤柚的房里,气氛已经有点缓和。

    最先过来的是准备好米粥的点翠,点翠进门,大夫人自是不好当着自己丫鬟的面哭,便止住眼泪,开始哄白纤柚吃米粥。

    但白纤柚这人偏偏天生有点重口味,几口佐粥的小菜下肚了,也不见她扒拉一口粥。

    “柚儿,快喝几口粥,干吃小菜,你不觉得咸吗?”

    “母亲,这小菜不咸的,味道还蛮不错的,可以拿来当小零嘴。”

    大夫人无奈,拿过白纤柚面前餐盘里的粥,搅了搅,感觉温度合适了,便拿起勺子盛了点粥,凑到白纤柚嘴边。

    白纤柚蹙眉,这粥味道寡淡,连点盐都没有放,她真是不想吃。

    “母亲,你放着,放着,我自己会吃的。我都六岁了,不用喂饭了。”

    大夫人哪里会信,白纤柚这些推脱的鬼话。刚想再劝白纤柚两句,门外便传来了敲门声。

    接着,景伍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十二小姐,我是景伍,十二小姐可是醒了?”

    “景伍,景伍,我醒了,我来了……”说着白纤柚便想要跳下床,但大夫人哪里会让白纤柚下床,大夫人一把扯住白纤柚。以眼神示意点翠去开门。

    却是不想,点翠还未行至门边,这门便“哐当”一声,被直接推开了。

    破门的声响,吓到了点翠,更是激怒了大夫人。

    “景伍,你怎么……”

    然而此刻,门外却是有一公鸭嗓咋咋呼呼。

    “景伍,你刚刚怎么就突然跑了,害我下不来台……哎呀……你真笨,这门一看就是没有锁上的,一把推开不就好了,你是不是傻了?”

    原来这直接推门的,正是跟着景伍离开中庭的白济远。一路追着景伍而来,却是在白纤柚房门口,才追到正在和房间内白纤柚对话的景伍。

    一把推开门的白济远,并没有直接进入房间,反而是拿眼神瞟着景伍,一副求表扬的样子。却是不知屋内,自己亲娘因为自己的莽撞,差点岔了气。

    “母亲,六哥一向如此,您别生气。”白纤柚小手轻轻拍打着大夫人的后背,心中不禁为自己莽撞的哥哥点上了明亮的蜡烛。

    当白济远拽着景伍进到房间内时,见到的便是自己母亲一脸怒容又欲咳难咳的样子。

    “母亲,这是怎么了,染病了吗?还是被妹妹给传染了?”

    白济远这关心的疑问,显得智障无比,大夫人涵养极好地直接当没听见。

    没有理睬自家的蠢儿子,大夫人将目光落在景伍身上。

    景伍不着神色,甩脱白济远。

    上前几步,向大夫人和白纤柚行礼。

    “见过大夫人,见过十二小姐。”

    大夫人轻“嗯”了一声,白纤柚倒是笑得极为开心。

    “景伍,今天过来是?”大夫人其实心里明白,景伍过来大致心态其实和白济远一样,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也足够让景伍跑一趟来开看看白纤柚,但是景伍又如何能与白济远相提并论,而且大夫人从来就不喜欢作为自己儿女朋友的景伍。

    “回大夫人,我担心十二小姐昨天吐过伤了嗓子,带了一点自己做的润喉糖。”

    景信作为大管家,平日里要忙碌的事情极多,说话也极多,这润喉糖,一开始景伍还是给景信准备的。但后来不知怎么传到了老太爷的手里,景伍特制的润喉糖就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如此,多谢景伍了,这可是今年的新枇杷做的?”

    “母亲,这话说的,去年的早去年没有了,就祖父那糖不离口的架势,怎么可能还有的剩下。”

    “景伍你这做了也不通知我,也不给我送点过来,真是不够意思。”白济远插话道。

    “回大夫人,这正是今年的新枇杷做的,今年枇杷少,这点还是老太爷特意命人送来的枇杷做的,不然我这可能还寻不着枇杷。”

    说着,景伍略一欠身,又对身旁的白济远道:“六少爷,老太爷给的枇杷做的润喉糖,景伍不好多留,只给我爹留了点,剩余的都在这里了。您这若是想要,我找我爹匀出一点吧。”

    白济远闻言,赶紧摆手,连道“不用,不用”。

    开玩笑,他可不敢从景大管家口里夺糖吃。很多时候,他都觉得景大管家要比自己亲爹,更加让他打怵。

第22章.失踪的婢女们

    等到严妈妈进来复命的时候,景伍已经哄着白纤柚吃完了一整碗的米粥。

    大夫人显然是不想当着孩子的面,讲一些后宅阴私,以眼神示意严妈妈,换个地方。

    主仆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白纤柚的房间。白纤柚暂时有白济远和景伍陪着,倒是也出不了大岔子。

    而大夫人的暂时离开,自然也让房间内的三人松了口气。

    景伍也有机会,询问白纤柚昨晚的具体情况。

    白纤柚将先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陈述时完全没有第一次的惊恐,甚至在说到自己感觉自己的呕吐物不好闻时,还不好意思地脸红了一下。

    作为六岁的小女孩,白纤柚其实对死亡并没有什么概念,在经历过一开始的恐惧,马上就被亲人细心安抚,在白纤柚的心里对这件事情的恐惧程度已经没有那么高了,她甚至有点记不清自己窒息时候的感觉和慌乱,只能模糊的想起好像人有点发麻,有点冷。

    但白纤柚是如何都不会想到,她记忆中的麻和冷,实际上差一点就要了她的命。

    白纤柚的泰然,让白济远也放下心来。不是当事人的白济远,现在也并不是多年后历经磨难的白将军,此时年仅十一的白济远还是个彻头彻尾的二傻子,见妹妹正常了,也跟着放下心来。甚至还有点暗自后悔起,自己之前的莽撞,当然这个后悔主要还是建立在他搞砸了这憋了十多年第一次的发威上。

    此时的景伍自然不知这兄妹两的内心想法。

    她已经默默地开始在脑子里分析起这次的事件。

    下黑手的人是藏身在白纤柚的浴房里的,说明对方知道白纤柚在那个时间要沐浴。而且致宁院院门有专门的婆子把守,若是陌生人必定是不方便下手的。那么这个下手之人,就几乎可以肯定是致宁院内的人。

    但昨晚其实众人吃完也不算是特别晚,按照自己那吃完结束的时间和白纤柚路上需要花费的时间。白纤柚要沐浴时,绝大多数的下仆仍旧在当值中。

    而致宁院里其实绝大多数的工作都是多人做的。如洒扫,厨房,莳花都是起码有两个以上共同去做的,更不用说主子身旁伺候的。哪个人不见了,其实都是十分显眼的。

    所以要不惊动自己的同伴,来到白纤柚这里,其实很难。

    难道……

    景伍突然抬头,开口问白纤柚。

    “十二小姐,你身边怎么除了黄栀不带她人?我记得你的贴身婢女应该是有两个的。”

    白纤柚被景伍的突然提问,问的一懵。

    “景伍是说,落缤?”

    白家的小姐在十二岁前按规矩有四名小丫鬟,一名贴身大丫鬟。但白纤柚是嫡女,所以身边有两个贴身的大丫鬟,只是白纤柚身边的姐妹不管关系好不好,都是只有一个贴身丫鬟。白纤柚也并不喜欢炫耀自己的嫡女身份,所以一般外出也就只带一人。相比于安静的落缤,活泼多话的黄栀自然更得小女孩的喜欢,所以一般来说白纤柚身边多是带着黄栀。久而久之,就形成了黄栀主外,落缤主内的形势。但六岁小姑娘的房里,又有什么可以主内的呢?况且白纤柚还住在致宁院,一切自有大夫人打理。落缤的存在更像是一个嫡女身份象征的标志。实际上落缤,平日里几乎都没有事情做。

    “对,落缤在哪里?她也是你的贴身丫鬟,你出事了,她怎么都没有出现过?”

    白纤柚听到景伍的话,不自禁皱眉思索起来。她好像有段时间没有见过落缤了。

    “话说,落缤不在正常,妹妹你身边的黄栀呢?”白济远难得聪明一把,补充着问道。

    “黄栀?黄栀不在吗?”还在想着落缤去哪里的白纤柚,乍一听黄栀也不见了,更加懵了,不由疑惑着看向景伍。

    景伍没有开口,只摇了摇头。

    自家小姐昏迷,而贴身丫鬟双双不见踪迹。

    黄栀可疑,落缤更可疑。

    一时之间,三人相觑。

    白济远这时像是又想起什么似的,来回踱步,最后不确定道。

    “我之前来的时候,母亲好像问我,落樱去哪里了,难道母亲一开始是吩咐落樱在照看妹妹吗?”

    白济远的话,让景伍心中突的一颤。

    “我记得,落樱是落缤的姐姐?”景伍眼神询问地看向白纤柚。

    白纤柚下意识点了点头。

    情况变得越来越复杂。

    景伍无意识地从白纤柚手里捧着的糖盒里,取出一颗润喉糖。没一会一阵清凉感顺着喉咙直冲脑门。

    景伍一呆,才发现自己是吃了刚刚给白纤柚的润喉糖。

    一口将润喉糖咬破,一股强劲的清凉感在嘴里炸开。

    落缤,黄栀,然后又是落樱。这中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景伍十分想要调查一下这其中的猫腻。但事实却是,她既没有能力,也没有立场。一个八岁的管家之女,想要调查后宅里发生的事情,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现在的景伍只能寄希望于大夫人身上。

    懵懵懂懂的白纤柚,让景伍感觉任重道远。

    事实上,到目前为止,白纤柚都是靠自己的吉人天相活下来的,不管是五年前的水痘还是五年后的窒息,景伍都没有能力及时避免白纤柚不受伤害。

    景伍感觉有点自责,却又明白自己好像目前真的是无能为力。

    “景伍,好吃吗?”

    正在思绪乱飘的景伍,被这一问话,吓得呆了一下。

    回过神来,却是看见白济远正腆着一张脸,眼巴巴地看着她。

    “六少爷,自己问十二小姐要一颗尝尝……,额。”

    景伍本是看着白济远说这话的,但后来说到“十二小姐”时,却是把目光转到了白纤柚身上。刚好看见白纤柚正坐在床上,藏糖。一副不愿与人分享的架势。

    “额,六少爷,这糖不好吃,太辣了……”

    “你别骗我,闻着很香啊。”

    “呵呵,六少爷,现在是讨论糖香不香的时候吗?现在情况这么严峻,你可上点心吧。”

    景伍实在是不明白,这话题怎么就转移到一块糖上了。

    明明刚刚还在讨论失踪的婢女。

    听了景伍的话,正在努力从白纤柚手里夺糖的白济远,笑嘻嘻回过头。

    “景伍,有些事,我们能看不能说;有些事,我们能做也能说;有些事情,我们只能听;也有些事情,最好是不听,不看,不说,不做。”

    说完白济远又回过头,继续抢糖吃,好像刚刚说话的不是他一般。

第23章.勇士白六少

    景伍对白济远的话感到惊诧莫名,何时二货狗少还能说出如此有深度的话,甚至还晓得如何拿话点人了?

    难道白济远真的是天道bug之一?景伍不禁蹙眉,而她这个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在思索白济远刚刚的话一般。

    “哈哈,景伍,六哥又在装了,他说的什么怕是他自己都闹不明白,你别听他胡说八道。”

    正和白济远面对面抢糖的白纤柚,不同于此时正背对着景伍的白济远,略侧目光便可清楚的看到景伍的表情变化。

    白济远听见自己妹妹数落自己,倒也不生气,反而趁着白纤柚说话的空挡,抢到了糖盒。随意地捻起一颗润喉糖丢进嘴里,却见白纤柚伸手过来要拿回糖盒,白济远赶紧又快速塞了几颗糖进嘴里。

    气的白纤柚一把狠狠地夺过糖盒。

    “你那么……,”白济远刚开口说话,却又马上闭上了嘴。随后又一脸扭曲地拿手捂住了嘴。

    “六哥,你怎么了?你这是要吐吗?吐外边去。哎呀,别吐我床上,臭死了。”白纤柚,显然对“吐”已经有了一定的心得。

    而白纤柚的一脸嫌弃,却让白济远再次恶意上头,他放下了捂住嘴的手,只见哈喇子瞬间就滴落在了白纤柚的盖被上。

    “啊!你好恶心啊!”白纤柚一把扯开了被滴了哈喇子的被子。却是不想,被子是扯开了,但是白济远这个人却还在床边坐着。

    白济远嘿嘿一笑,微微咧开的嘴里,淌下了更多的哈喇子。失去了被子的遮挡,白纤柚又一时间反应不急,这些哈喇子自然就落在了白纤柚的衣服上。

    白济远是个勇士。

    景伍自然知道自己做的润喉糖有多凉,这一次景伍可是按照老太爷的喜好特意去做的。老太爷喜好紫苏,薄荷泡水喝,尤其喜欢这种清凉的口感。因此,景伍在润喉糖里加大了薄荷和紫苏的分量。

    单吃一颗清凉感都能上头,更别提白济远塞了满嘴。

    如此刺激之下,怕是都能给凉哭了。刺激出一点哈喇子,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但景伍能理解白济远现在的状态,白纤柚可不行。她快要被白济远给恶心死了。

    站在床上直跳脚,“沐浴,我要沐浴。黄栀……黄栀……我要沐浴。”

    “六少爷,你寻个地方,把糖给吐了吧。”眼前的画面,景伍实在是有点不忍看。

    白济远也不犟,景伍喊他吐,他就寻个了茶杯,把糖吐在了茶杯里。

    “唔……同开(痛快)。”

    “金唔,介个谭横李海(景伍,这个糖很厉害)。”

    厉害的是你,白六少。

    景伍心里默默吐槽。

    开口却道:“六少爷,十二小姐要沐浴,你……?”

    看了看此时已经不再跳脚,却是一脸绝望瘫坐在床上的白纤柚。白济远再次认识到,自己可能有点玩过头了。

    “我去找母亲,没有我在,母亲怕是一个人应付不来。”略一停顿,白济远将目光转向白纤柚,“妹妹,哥哥在你这也耽误了不少功夫,母亲那头还得要为兄去帮忙,为兄先行一步。”

    说着,快速窜出白纤柚的房间。

    “景伍……”白纤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光听就知道此刻的白纤柚有多可怜,多委屈。

    “十二小姐啊,不是不给你沐浴,可是现在你院里的人,都被喊走了,没人布置啊”景伍无奈道,她其实刚刚也被白济远恶心到了,自然也想让白纤柚好好洗一洗。

    “一个都没有了吗?”

    “那你是没看到刚刚六少爷在中庭的时候摆出来的架势。一副谁不听话就打死的阵仗还是很唬人的。哪有人敢违背意思不到场啊。要不,我帮你寻身衣服换一换?”

    白纤柚极为不情愿,但形式逼着她低头。沐浴是不用想了。

    “那……打盆水擦一擦,总可以吧。擦完换衣服。”

    景伍感到为难,这个要求已经很低了,但是想到现在这只有她们俩,景伍依旧摇了摇头。昨夜的凶手尚未寻到,白纤柚一个人独处实在是太危险了。

    “十二小姐,我得看着你,六少爷走了,我不放心把你一个人单独留在屋子里……”

    “那我和你一起去打盆热水不就好了,我不离开你的视线范围。”

    这倒是一个解决方法。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景伍自然是只能应允。

    话分两头。

    白济远出了白纤柚的房间,便想着一走了之。

    但路过中庭时,却见众人依旧乌乌压压伫立着,他不甘心啊,好不容易办次大事,却搞得如同儿戏一般。

    忽地,白济远注意到人群里,有一部分人好像刚刚没有见过?但是看着又眼熟。不由得怒上心头,随意寻到一个便一脚踹了过去。

    “狗奴才,叫你们还给你们脸了,本少爷的话都敢不听了。眼里还有主子吗?”

    白济远嘴上骂骂咧咧,脚下也并不停下。

    这突然的发难,自是惊到了众人。致宁院的下人们,早已如惊弓之鸟一般,三五成群,抱团互相安抚;而严妈妈带来的家丁们则是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正在施暴的白济远。

    “少爷,六少爷,小人不是致宁院的……”

    “六少爷,饶命……小人是前院的家丁。”

    倒霉的家丁,不敢还手,但好在是个机灵的,猜测白济远大概是认错人,以为自己是没有按时集合的致宁院下人。大声呼喊着自救。

    白济远暗道倒霉,一日下来尽是在做一些蠢事。

    脚下暗自收力,却没有停止责骂。

    “当本少爷瞎,认不出人吗?本少爷踹你,骂你,那是因为本少爷,之前喊人的时候,你怎么不出现,害本少爷下不来台。”

    “……”

    家丁自然明白,自己受的是无妄之灾,但身为奴才,主子说什么便是什么。

    “是,是,是,六少爷教训的是。”

    家丁的乖觉,成功让白济远感觉自己下的来台了,停下了打骂。

    “母亲呢?”白济远下意识以为这些家丁是大夫人调来的。

    “小人不知大夫人在何处,这里暂时是听从严妈妈的吩咐。”家丁生怕白济远不明真相,主动向白济远交代起当下的情况。

    “六少爷您有事离去之后,严妈妈就带着小人们帮少爷您看住了这些人。后来查过名单后,发现是一个叫黄栀和一个叫落樱的,这两人不见了,严妈妈就追着少爷您去禀告了呀,可是严妈妈没有寻到少爷?”

    这家丁极能来事,说出的话听得白济远那叫一个飘飘然。

    “嗯,刚刚有急事,怕是没有寻到本少爷吧,那严妈妈现在人呢?”

    自我膨胀的白济远,显然已经忘记了自己母亲刚刚是被谁叫走的。

    “啊,严妈妈啊,严妈妈帮少爷在审问人呢,过会就来,少爷且等等。”

    “如此,本少爷就等等严妈妈吧。”

    说着白济远便在之前集合众人时,坐过的那张椅子上重新落座。

第24章.阴霾

    景伍两人自然是不会知道,白济远又开始作威作福起来。

    此时两人正四处寻个能装水的干净木桶。

    热水,致宁院的小厨房里是常备的,哪怕现在厨房里的人因为离去将火熄灭了,但烧热过的水到现在还是温热的,天气也并不冷,水倒是刚好合用。但奈何这厨房的桶啊,盆啊,怎么看都是油腻不堪的,白纤柚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用这样的容器来盛自己的擦澡水的。

    至于白纤柚寻常里用的桶和盆放于何处,作为被伺候的白纤柚自然是不会知道,景伍就更不知道了。

    白纤柚气闷。

    “景伍,这怎么办啊,我总不能在厨房擦身吧,难道要用碗把热水装回去吗?”

    景伍想象了一下,白纤柚小心翼翼捧着大海碗的场景。没忍住,笑了出声。

    白纤柚不禁更加气恼了。

    “景伍,景伍,想想办法啊,我感觉身上好难受啊。”

    景伍环视了一圈厨房,视线里能见到的可用容器均是使用过的。都不能被白纤柚所接受。

    突然,墙角的大斗柜吸引了景伍的注意。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一个组合的斗柜,上面是带五层抽屉的斗柜,下面则是一个双开门的矮柜。抽屉一看就只能放置一些碗筷什么的,但下面的矮柜极大,目测放点盆,桶也是绰绰有余的。

    景伍几步走到斗柜前,由于矮柜的前面堆放了一些蔬菜,有一边的门并不容易打开,所以,景伍就只拉开了矮柜的其中一扇门,几个崭新的木盆出现在景伍眼前。木盆有点大,几个木棚堆叠在一起,竖着放在矮柜里的。

    “十二小姐,你来看看,我觉得这个盆可以,新的,就是有点大,我们装水回去,可能会有点费劲。”

    说着,景伍便伸手想要去拿木盆,但由于木盆是叠在一起的,一个连着一个,拿起来着实有点费劲。

    这时,白纤柚听到了景伍的话,也走到了柜前。看见了木盆,心里勉强算是接受。

    “还行吧,凑活用,大不了少装点水。”

    “嗯,那行,十二小姐找找厨房里的水瓢,我把这木盆拿一个出来。”

    白纤柚人小力少,自觉不给景伍添乱。走向了厨房外的大水缸,她记得刚刚进来厨房的时候,似乎瞟见水缸里有个瓢。

    柜子前的景伍,又是使劲拉了拉,还是没有拉动木盆,遂,仔细观察了一下,猜测大概是因为木盆叠在一起,另外一边没打开的柜门,抵住了其中一个木盆,导致自己拿不出来。

    景伍认命地收拾起了矮柜前的蔬菜,但当景伍将最后一颗,挡着柜门的大南瓜拿起时。

    “吱呦呦……吱呦呦”

    矮柜原来紧闭着的,另外半边门慢悠悠地自动打开了。

    景伍的眼前,缓缓露出了完整的柜内景象。

    四目相对,却跨越生死。

    “砰”

    手中的大南瓜,瞬间摔烂在地。

    “景伍,怎么了,没事吧。”白纤柚听到坠落声,还以为景伍碰倒了什么东西,拿着刚刚到手的瓢就打算进厨房看看。

    白纤柚的呼喊声,惊醒了景伍。

    “别过来,别进门!出去!”景伍厉声说道,她不想让小小年纪的白纤柚看见眼前的景象。

    白纤柚被景伍突然的爆呵吓住了,她从来没有见过白纤柚这样的状态,她印象里的景伍一直都是守礼,克制,包容又疏离的。

    景伍吓住了白纤柚,而眼前的黄栀又何尝不是吓住了景伍。

    是的,另一边柜门后不是什么木盆,而是黄栀,明显已经死去的黄栀。

    柜子里的黄栀,四肢蜷曲,失去支撑的脑袋无力地耷拉着,双眼大睁,满脸的错愕和痛苦。

    此时,呆立于矮柜前的景伍,完全挡住了白纤柚的视线。

    白纤柚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两步。

    “别过来!出去!”虽然是背对着白纤柚,但四周实在是太安静了,景伍依然感觉得到白纤柚地靠近。

    白纤柚再次被景伍吓住。

    呐呐道:“景伍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我叫你出去”!

    “哦……哦……好”。

    虽然平日里,白纤柚都是景伍景伍的叫,但景伍的话在白纤柚心里还是很有分量的。

    她不知道景伍这突然之间是怎么了,但依旧是下意识按照景伍的吩咐,走出了厨房。

    在确定白纤柚已经走出厨房后,景伍强忍着压下心中的惊诧与恐惧,略低身,关上矮柜门,但就在景伍关好柜门,转身欲离开的瞬间,柜门又“吱吱呦呦”地自动开了。

    景伍不敢再回头,刚刚靠近时,她总感觉黄栀大睁着的眼睛好像是一直在注视着她一样。她本想着黄栀也算是熟识的人,打算学着以前看过的电视剧桥段,让黄栀闭目安息,但伸出的手,却怎么都不敢往黄栀脸上放。最终就只是拉上了矮柜的柜门。

    但现在柜门又开了,所以,这算是死不瞑目吗?

    景伍不敢多想,快步走出了厨房。而白纤柚,此刻正在门外焦急等待。

    厨房外,午后的阳光照在景伍身上,景伍这才惊觉发现,自己居然浑身都是冷的。阳光很温暖,让景伍有一种恍然若死里逃生的感觉。

    然而恍惚感事实上也只维持了瞬间,此时的景伍哪有时间去感受自己情绪心态的变化。

    抓起身边的惶惶不安的白纤柚,景伍就开始狂奔起来。

    景伍拽着白纤柚,只用了平时一半还不到的时间,就赶到了中庭,她记得之前来的时候,中庭有很多人。

    而现在的她正是需要,“很多人”的存在,来驱散阴霾。

    …………

    看着眼前慌慌张张,突然出现的白纤柚和景伍。

    白济远略收敛了一点自己的坐姿。

    开口道。

    “你们不在房里好好呆着,出来干嘛?”

    此时景伍已经放开了拉着白纤柚的手,缓了缓因为狂奔而错乱的呼吸。

    景伍看见白济远,想到他之前离开时说的话。

    急忙上前几步,走到白济远的身边,焦急地问道:“大夫人呢?”

    而此时落后景伍几步的白纤柚,也开始慢慢缓过来,她年纪小,路上却是和景伍一道,一路狂奔,自然要比景伍恢复时间长的多。

第25章.兄妹冲突

    白济远自然是不知自己母亲现在何处的。他自己都在这等着严妈妈来给他讲讲现在的情况。

    但是,当着景伍的面,直言不知,这又好像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

    “母亲现在很忙啊,景伍你有什么事情要找她吗?其实你和我说,也是一样的,这致宁院上上下下,还是很听我安排的。”

    说着还拿眼神示意景伍,看集合在庭中的众人,想以此来说明自己在致宁院的权威。

    但景伍实在对白济远这个二货太熟悉了,他这个架势分明就是故态萌发,又在装腔作势了。

    可现在哪里是陪着白济远玩过家家游戏的时候。想起黄栀那双没有焦距却摄人无比的眼睛。她的心里就没由来地一颤。

    “六哥,你知道就知道,不知道我们就自己找,问你一句,你还唧歪上了。”

    这一波又一波的,最烦躁的就是白纤柚了。

    先是莫名被害窒息昏迷,醒来后还被二货哥哥结结实实恶心了一把,想找点热水擦个身,还被景伍给连着吼了两次,没等她和景伍表达委屈之情,又被拽着一顿狂奔。

    这刚刚喘了几口气,呼吸都还没有完全恢复顺畅,又要看白济远在那装。

    白纤柚不想对景伍发脾气,可不意味着她脾气好,更不意味着她会忍受自己二破天的六哥。

    “妹子,你这是怎么和哥哥说话的,母亲没有让你看点书,陶冶陶冶你的情操吗?说话怎么如此粗鄙。”

    白济远学着白大爷平时教训他时的语气,埋汰了白纤柚一句。

    一句话,一下子引爆了白纤柚的神经。

    “我说话粗鄙,又如何,总比你这草包白六少要强上不少。母亲可是担心你,再过几年怕是有白家嫡子的身份,也选不上官,我看你还是别去当官的好,省的祸害完家里还要祸害百姓。”

    白纤柚说的又快又急,景伍来不及阻拦。

    只能看着之前还神采奕奕的白济远,一下子泄下气,再也保持不住刚刚矜贵做作的姿态,如同一滩烂泥一般,瘫坐在了椅子上。

    白纤柚一愣,感觉好像有点内疚。却又很快硬下心肠,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她没有错。

    景伍心里揣着大事,六神无主,眼前这对兄妹俩,偏偏还在这个节骨眼,拧巴上了。

    想要安慰白济远两句,开口却是,“六少爷,我真的有急事找大夫人。”

    白济远一脸丧气地抬头看了看,脸色纠结无比的景伍。

    “对不起啊,景伍,我不知道。”说完,又垂下了头。

    白纤柚的愤慨,白济远的颓丧,景伍的纠结。一点不落,被刚刚审完叠玉出来再带人的严妈妈看在眼里。

    事实上在景伍第一次,向白济远询问大夫人去向的时候,严妈妈就已经进到了中庭,只是离得稍微有点远,众人都没有注意到。

    兄妹俩的争执发生的很快,景伍来不及阻止,严妈妈亦然。

    特意错了错脚步,放缓了脚步的严妈妈,穿过人群,站在三人面前的时候。

    三人已经陷入了沉默。这当中发生了什么,严妈妈刚刚大致是已经看在了眼里的,但却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开口向三人问道。

    “这是怎么了?哎呀十二小姐你的身体受的住吗?六少爷这是有什么事情吗?景伍,这是怎么了?”

    严妈妈一连三问,白纤柚,白济远,景伍各一问。但前面两句,更多的是关心之话,事实上,严妈妈只是让景伍一个人来说明一下情况。

    大致的情况,严妈妈了解,但这当中肯定有更多的前因,是她所不知的。

    在严妈妈看来,向主子询问发生了什么,这是很失职的表现。但景伍不一样,景伍不是主子,况且景伍还是兄妹俩发生冲突,最近的旁观者,再加上她与白济远和白纤柚的关系,肯定知道更多的细节,向她询问是最好的选择。

    景伍自然也是明白严妈妈的意思的。

    但出乎严妈妈预料的是,景伍不仅没有开口主动交代兄妹俩的矛盾,反而是把自己一把给拉到另一边的角落。

    严妈妈本想挣开,但想到万一有什么不好当众说的隐情,也就随着景伍拉拽了。

    景伍和严妈妈在角落站定,严妈妈刚想开口让景伍说说情况,景伍依旧压着声音开口了。

    “严妈妈,黄栀死了,被藏在厨房的柜子里。”

    景伍的声音压的极低,但听到严妈妈耳中却如同钟鼓诈响一般。

    “真的?”

    景伍没有点了点头,没有再开口。

    “跟我来。”

    眼看严妈妈带走了景伍,白纤柚赶紧缀后几步悄悄跟上。

    而白济远看着景伍,白纤柚先后离开,也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也许存在的灰尘,撇下中庭中的众人,走了。

    但离去的方向,显然和景伍她们不同。

    ……………………

    景伍被严妈妈带着,来到致宁院一个偏僻的库房。说是库房,但这间房间几乎没有太多的杂物。

    仅有一桌一椅。

    此时,椅子上端坐着的,正是白济远和景伍都寻不到白家大夫人。

    桌上放着一盆水,另有一叠粗糙的纸。

    而大夫人跟前,一个丫鬟趴倒在地,景伍看不到对方的脸,不确是谁。

    景伍的到来,让大夫人很是意外。

    “你怎么过来的,柚儿呢?济远看着吗?”

    大夫人的语气并不友善,带着居高临下的质问感。

    景伍不愿多说,直奔主题。

    “大夫人,我在厨房发现了黄栀,但是已经死了。”

    此话落,大夫人只是略微一怔,就恢复如常,对她而言,一个下人的死活其实并不重要,仆从与她而言就是物件,坏了,碎了,换一个也就是了。

    但库房门处,却是传来“吱咕”一声。

    “谁?”

    严妈妈立刻开门直出。

    出乎意料。

    门外之人居然是白纤柚。

    白纤柚本想着是,无论如何都要跟住景伍,毕竟这事她都干了五年了。很多时候,跟着景伍都已经是她的下意识反应了。

    但不想,人小又刚刚狂奔过,实在跟不上,好在影影绰绰总能远远看见背影,就直接一路跟了过来。

    但她没想到,直接在屋外就听到了景伍的话。

    在厨房发现黄栀死了?

第26章.繁园?棔

    走在回前院自家院子的路上。

    景伍实在是没有想到,在白纤柚出现之后。她居然就被大夫人迅速清理出场了。

    现在想起大夫人当时阴恻的目光和严妈妈将自己请出致宁院时候的强硬态度,景伍就一阵的头疼,她不会被致宁院拉进黑名单吧。

    当时急着找大夫人说明她发现的情况,却是把白纤柚这个小尾巴给忘记了,也是没有想到白纤柚居然还悄悄跟了上来,最后听见了黄栀的死讯。

    不知道有没有吓到白纤柚。

    景伍住的院子和致宁院之间的路程并不算远,只是相隔了几个大房其他的院落和一个连接前后院的大花园。

    花园名为繁园,占地面积极大,若是要径直穿过,要花上不少的时间,但好在景伍可以从花园的侧边入口进,再从另一个侧门出,便可节约大半的时间。

    因为走的不是花园的主道,小路被设计的比较蜿蜒,颇有点曲径通幽的感觉。

    景伍绕过一小片湘妃竹林,正要走到另外一条小道上,忽然听到再往前一点的主路上好似有人声传来,隐隐约约,听不太真切,但是可以感觉到人数应该不少,而且气氛十分融洽。

    她不愿多事,加快了脚步。虽然还相隔有点距离,而且对方还是在主路上,但保不齐对方兴致一高就转道小路了。不管此时主道上的是谁,能在繁园逛的如此怡然自得,必定不是身份低下的,若对方是白家人,景伍见到了肯定是要请安,寒暄一番的,但她现在可没有心思寒暄,只想尽快回到院里;若不是白家人,景伍的身份其实也尴尬,用什么样的礼节都是问题,对白家的长辈她一般都是执后辈礼,但是若碰到非白家的人,她只是白家大管家的女儿,若用后辈礼,那也太自不量力了,但若是学着一般仆从,一遇到有点身份地位的,就要磕头跪拜,这她也是接受不来的。

    所以,提前避开是最好的办法。

    景伍快步转向另外的小道,不同于之前的湘妃竹林,此处主要栽种的是合欢,此时正是花期,一蓬蓬粉色花朵点缀在绿叶当中,远远看去就像是红云落梢头般,煞是好看。

    景伍无心观赏,这片合欢,她从小看到大,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但,这不代表美景无人欣赏。

    不远处主道上,白大爷正带着皇帝父子俩观赏白家四大景之一的繁园。

    敬德帝是齐朝第二任皇帝,十几岁时莫名其妙成为太子,二十岁时上一任皇帝驾崩,他就成了皇帝,至今已经当了差不多快二十年的皇帝了。因为并不是以天子仪仗出行的,今日敬德帝只穿了一身常服。

    从外观上来看,可能是当了十几年士族公子的关系,敬德帝给人的感觉并不像是执掌朝堂的帝皇,反而和白大爷像是同类人一般。

    此时敬德帝处于人群最前端的正中位置,左侧是太子杨昭明,右侧是白大爷白明堂,再往后是大房十八岁的庶长子白济通。

    白济通并不是大房的第一个孩子,大夫人嫁入白家第四年,才生出了白家这一代的嫡长女,而后又是三年没有动静。无奈之下,只能撤掉白大爷小妾们的避子汤药,次年,白济通就出生了,排行第三,再往上原来还有个白家嫡长子是已故白二爷的长子,但白三少六岁之时因病没了。所以白三少,实际上是白家这一代的长孙。

    白三少旁边是二房如今仅剩的独苗,十岁的白家八少爷白济逸。

    白济通和白济逸今日的任务,除了在皇上面前露脸刷好感之外,便是陪好太子杨昭明。

    但事实上,杨昭明对这两人有点爱答不理,而白济通和白济逸一个是长孙,一个是嫡子,在示好被无视之下,从小培养出来的矜贵自持,自是不容许他们再多讨好太子。

    因而三人间的气氛很是客套,虚假。

    杨昭明很是怀念跳脱的白济远,眼前这两个白家公子实在是太无趣了。

    不同于此三人间的沉默,敬德帝和白家大爷之间聊的很是愉悦,两人从国家大事聊到诗词歌赋,再是聊到眼前的花色美景。

    “白卿家,你家这院子景色还是那么美,朕记得朕小时候第一次逛这繁园的时候,都快看呆了。”

    白大爷微微拱身,脸上似是自豪又带点惶恐。

    “臣这院子,又怎么能和皇上您的御花园比呢。”

    敬德帝,摆摆手,“不一样,不一样。”

    “这皇宫是前朝的皇宫,前朝皇室是草莽出身,哪儿会修院子,只知道要气派,却没点文雅之气。那御花园,连杨家的花园都比不上,更别提和白家的比了。”

    齐朝的皇位是前朝禅让而来,因而除了皇位,齐朝也几乎承继了前朝的所有。大到前朝官吏制度,小到后宫采买办法,几乎都与前朝无异,最大的区别就是换了一家人来当皇族。

    如此平和的朝代迭代下,前朝的皇宫一点都没有被损坏,而齐朝的开国皇帝自然无理由另建皇宫。

    反倒是杨家原来在平城的祖宅,变成了皇室的别院。

    “皇上说笑了,各有各的美,臣有幸观赏御花园,就感觉十分大气庄重。”

    “不说了,不说了,这相互吹捧没有意思,,爱卿前面那是合欢吗?朕记得以前这繁园是没有合欢的吧。”

    白大爷顺着敬德帝的手势方向看去,的确是一片火红景象的合欢,但这合欢以前是没有的吗?怎么自己记忆里好像是一直都有的。

    “父亲,这是二十三年前,大姐姐出生时,母亲命人栽种的。”白济通见自己父亲一脸思忖,茫然,便上前提示道。

    白大爷闻言,一阵恍惚,白济通口中的“大姐姐”自然便是,白家的嫡长女白纤,七年前已经出嫁到洪家,如今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

    不同于白大爷的恍惚,敬德帝闻言却是一脸兴趣高涨。

    随即调转了,原来前进的方向。

    “吗?好名字,爱卿走,带朕去看看。”

第27章.避无可避

    墨菲定律告诉我们,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发生。

    景伍担心的,就发生了。

    转角,还在前面几十米外,而原本应该在主道上的人群,却已经越走越近,隐约可见。景伍看向四周,并无遮蔽处,合欢树虽大,树干却远不够从多个角度遮掩住她的身影,树盖上倒是枝繁叶茂,但她总不能爬到树上躲避吧。

    况且她不确定,对方是否也已经注意到自己,若是贸然躲避,恐怕更加麻烦。

    于是,不待对方众人走到近前,景伍就先一步退到路旁,垂首而立。

    既然避无可避,那就只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景伍希望对方众人只是一时兴起,路过此处。

    但历来,都是自己不找麻烦,麻烦自然会找上门。

    敬德帝的眼神极好,隔着老远就看见一少女,似乎犹犹豫豫,脚步踟蹰,最后又恭恭敬敬低首伫立路边,提前让开了路。

    这举动让敬德帝极为满意,而且看衣着,也不像是白家的丫鬟。

    “白爱卿,这前头的少女可是你家的姑娘?”敬德帝不禁驻足问道。

    白大爷看向敬德帝手指的方向,因为隔着还有点距离,再加上景伍是低着头的,看不到脸,只能隐约从身量上确定,应该是个豆蔻少女,白家这个岁数的姑娘还是不少的。

    但看少女身边,又好像没有随侍,似乎穿着上也不甚华丽,白大爷料想这应该不是白家的姑娘,但具体是谁,很难说,白家各房除了白家的女儿,客居的亲戚也有不少,自然也是有这个年纪的,像三夫人的侄女孙香茗就是如此。

    “回陛下,这臣不确定,隔得有点远,臣年纪大了,看不清了,这猜是猜不出来的。”白大爷略带自嘲道。

    “这就不对了嘛,你是白家的家主,家里有什么人都不知道,猜一猜,猜错也没事嘛。”

    白大爷闻言,不禁莞尔,心想,这私底下,陛下还是如年少时一般,甚是风流不羁呐。而这一想,也同时勾起白大爷年轻时的意气风发。

    “容臣想想,……这少女目测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这个年纪的,又作如此打扮,怕不是孙家的女儿?”

    白大爷话音落,敬德帝正思忖,是哪个孙家,却听到身后白济通道:“陛下,父亲,这怕不是孙家妹妹,孙家妹妹喜好浅色衣装,远处的姑娘一身的暗色,可能是二房的哪位表妹来看望二婶吧。”

    “我表姐们,今日可没有来……”白八少反驳道。

    “……”

    “……”

    一来二往,君臣两人并白济通,白济逸,四人竟是猜起景伍的身份。

    此刻的杨昭明听着其他几人你来我往的猜测,再看看眼前繁园的美景,感觉实在是腻歪极了,看什么都没有兴味,一下子发起呆来,心里想着,还是白济远有意思,也不知道那厮混玩到哪儿去了。

    待他缓过神,却是听见,四人的讨论已经越扯越远,连都城的清倌名伶都扯出来了,更荒谬的是,连身后跟着的仆从们都开始上行下效,窃窃私语起来。

    此情此景,让杨昭明难以理解,更难以接受。

    “父皇,这有什么好猜的,走过去看看不就知道是谁了。”

    敬德帝一愣神,但很快就恢复如常,点头表示认同,“皇儿,说的对。”,说完,率先加快了脚步朝合欢小林走去。

    敬德帝从小是按照世家公子的标准培养长大的,讲究的是矜贵,风流,自然对于女子上有着别样的情怀,这一点在场的白家一爷二少,亦是如此。但杨昭明不同,他出生之时,杨家已是帝王之家,而且他自小就被立为太子,学习的从来都是帝王之术。与人讨论女子,或者说一件很小的事情一直猜来猜去,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往小了说是无聊,往大了说是不庄重,无帝王之相。

    景伍从众人隔得老远,就开始低头,靠边,等众人先过。但她没有想到,对方居然站住,突然不动了。若是她知道对方几个老老少少的男子,居然就这样隔着点距离,讨论猜测起她的身份,甚至由此还扯出各种风流韵事,不知会作何感想,是否会后悔自己的恭敬行为。

    就在景伍再次纠结对方到底会不会往自己这边走,自己要不要就这样一走了之时。

    却不料,对方众人竟是已经在,离她两米远处站定。

    “小丫头,来,抬起头,让你家大老爷辨一辩,你这低着头,你家大老爷眼神不好,认不出来是谁。”

    来人一开口,就惊到了景伍,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明明是避让一旁,让对方先行的意思,怎么却弄的好像是自己故意等在这边的一样。

    无奈之下,景伍只能略抬起头,但眼神却并不与对方相对,只到对方腰间。

    入眼的是一片青碧色的垂缎,料子极好,在午后阳光下竟是泛出隐隐的光泽。腰间是同色的丝绦,并一白玉坠,玉坠上隐约可见雕刻着龙形。

    景伍心下一惊,已大致联想到对方的身份,面上却依旧保持不变。

    此时,除了敬德帝,剩余众人也已经认出了景伍。

    白大爷,乍见眼前少女是景伍,拢了拢自己的美髯,笑着对敬德帝道:“原来是我白家大管家的独女。”

    “噢,朕记得大管家,是叫景信吧,是个难得的俊俏男子,却是不想女儿都那么大了。”敬德帝,深受世家风气影响,偏爱颜好的。

    而景信是一个面白无须,气质卓然的美大叔,这一点敬德帝十分欣赏,所以印象深刻。

    听到对面的皇帝已经自称为“朕”,景伍自然是不能装傻,假装猜不到对方是谁。

    忙不迭跪倒,行礼。

    “民女景伍,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敬德帝十分满意于景伍的恭敬,机灵,不禁点头。

    同时道:“小丫头,起来吧。”

    景伍闻言起身,依旧目光不与敬德帝对视。

    却是刚好对上了敬德帝身边的太子,杨昭明。

    “怎么,皇儿与景姑娘已经认识过了吗?”注意到杨昭明与景伍眼神对视时,瞬间的躲闪,敬德帝不禁好奇道。

    他的儿子,表面上温文尔雅,实际上性子却刚直,强硬的很。

    杨昭明,一直语塞,他总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言自己昨晚抢了对方的晚餐吧。

第28章.树下与树上

    敬德帝开口之时,景伍正欲依次向白家大爷,白三少,白八少以及“杨公子”行礼问安。

    奈何一声“皇儿”一出,景伍不得不再次拜倒。

    “民女,见过太子殿下,殿下千岁。”

    当今皇上,或者说整个皇室杨家,都是子嗣不丰的,基本上每一支都是独子或者独女,敬德帝这一支也不例外,到杨昭明这一代,当今皇室嫡支已经单传三代。别说是兄弟了,姐妹都是没有的。

    所以,能被皇帝叫“皇儿”的,只能是太子。

    杨昭明看着眼前跪倒的少女,略感有点尴尬。他记得昨日第一次见到景伍时,景伍只是随意屈膝,行了一礼,而此时却端端正正跪在自己不远处,这一对比,时间间隔太短,让杨昭明感觉有点恍惚。

    “小丫头,起来吧,你还挺懂礼。”敬德帝无视了,愣神中的杨昭明,直接代为喊起景伍,他不过是随意打趣一句,没想到却把自己儿子给打趣懵了。

    而敬德帝随意夸赞景伍的话,听到后面白济通和白济逸的耳朵里,却是有了别样的意思。白济通,白济逸,对着敬德帝自然也是免不了跪拜行礼的,但是对太子杨昭明,可没有那么恭敬了,彼时,见到太子时,他们所执的礼仪也只是比同辈间行礼略恭敬,诚恳些,弯腰弯的再低一些。跪拜,那是想都没有想过的。

    而敬德帝,这话,明着只是赞景伍礼数周到,暗里又何尝不是指他两人不知礼数。但两人面上丝毫不显,好似完全没有听出话外音,皇权虽贵,士族的尊严更是不容践踏的。

    白济通和白济逸两人的百转心思,景伍自是不知的。

    敬德帝喊她起身,她便起身。但依旧是目光向下,站稳之后,景伍又再次屈膝,道;“景伍给大爷,三少爷,八少爷请安。”

    白济通和白济逸两人,自然是知道景伍的特殊性,见眼下景伍还算恭敬,心中因敬德帝敲打的话而产生的郁气,略微平复。

    白大爷倒极满意景伍的恭敬,守礼。

    “景丫头,无须多礼。你这里刚从致宁院出来吗?十二可是好了?”白大爷问话时,声音很是和煦,语速不疾不徐,整个人轻松的好像在问白纤柚今日有没有调皮一样。

    但,白纤柚醒过来有一会儿了,大夫人有时间让人去前院调遣家丁,居然没有差人通知白大爷。而白大爷,似乎也没有和自己的妻子说明过,今日的贵客是敬德帝,景伍甚至怀疑大夫人到现在都还不知,自己儿子昨晚拐了太子回家。

    这对夫妻,在五年前,林姨娘过世之后,就变得渐行渐远。

    不过,景伍对白大爷夫妻间感情的变化,不感兴趣。

    “回大爷,十二小姐现下已是无事了。”景伍低眉顺目地回道。

    “如此,便好。”

    白大爷泰然的样子,差点让景伍生出了白纤柚真的只是积食或者什么小毛病的感觉。

    白大爷和景伍之间的问答,其余人自是听到耳中。

    敬德帝开口向白大爷询问白纤柚的病情,白大爷只道是小孩子贪吃积食了。敬德帝闻言也没有多追问,只是招过身后随侍,吩咐回宫后送点滋补健脾的药材。

    白济通和白济逸也纷纷,表达了作为兄长的关怀之情,表示一得空,必要看望一下白纤柚。

    一时之间,场面甚是和谐,有爱。

    无人注意到,杨昭明在听到白纤柚积食时,眉头微蹙。

    但杨昭明并未开口,只抬眼看了看白大爷,心道:有白济远这个贪吃鬼在,他能让谁吃到积食?虽说当时白济远还不知道自己是太子,但好歹也是他请来的客人。自己都只是吃了个七分饱,白纤柚哪有那本事在白济远的抢夺下,吃到撑。白家种种还真是错综复杂呐。

    “父皇,不是来看合欢的吗?怎么大家变成围着个小丫头问东问西。”杨昭明说话时,带着几分不耐烦,说着绕转身,走向最大的一颗合欢树。

    这一片合欢是同时种下的,但不知是树苗的健康状况不同,还是栽种疏密影响。其中有一颗合欢树,远超其他合欢,不仅树干粗壮,华盖茂密,连每年开的花也最是艳丽。

    敬德帝,十分了解自己的儿子。一般来说,杨昭明真的很明确表明不耐烦时,往往说明他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

    敬德帝赶紧打哈哈,“小丫头,我们一帮老爷们,也不好多不占用你时间,我们还要观赏观赏这里的合欢。你且去吧。”

    景伍再次施礼,保持目光向下,重新回到小路上。

    恰走至大合欢树旁边,却是听到太子杨昭明,特意压低的惊呼声,“你怎么在这?”

    显然,这话并不是对着她说的,景伍虽然惊讶,好奇太子到底是看见了何人,但她实在是不想再呆下去了。只是略顿了顿脚步,就继续保持垂首,快步离开合欢小林。

    而此时,大合欢树下,抬头惊呼的太子,正与树上趴着的白济远四目相对。

    白济远将右手食指,竖立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眼神里带着十足的哀求。

    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太子杨昭明也勉强恢复了正色。轻揉了揉鼻子,杨昭明没想到,自己还小看了白济远,原来这货不仅仅是贪吃又莽撞,还胆大的很,这合欢树盖离地面起码有四米高,这货就这样爬上去了。

    “太子,怎么了?”,白济通到底是年长几岁,又早得父亲的嘱托,所以十分关注太子的状态,虽然还隔着几米远,但刚刚杨昭明的错愕和失态,他却是看在眼里。

    反而敬德帝和白大爷,因为角度问题,并没有看到杨昭明的异样。

    听到白济通突然的询问,敬德帝和白大爷纷纷将目光转向杨昭明。

    杨昭明,见众人皆将目光转向自己,心中暗恼白济通的多管闲事。

    “无甚,只是惊讶于这株合欢的繁盛,这才不小心惊呼出声。”杨昭明对着敬德帝回到,说着话音一顿,调转目光至白济通,“白三哥,无需多忧心,合该多看看这美景,好好放松一下,我们年纪轻轻的,何苦多操心。”

    白济通,听出杨昭明的暗指,也不恼。倒是两手抱掌前推,上身微微磬折,作揖以示受教。

第29章.下树一顿揍

    远处,景伍已经走出了敬德帝众人的视线范围。

    眼看出园的小门就在眼前,突然从另一条岔路上,迎面走来一个身着道袍的诡异男子。

    男子约莫三十上下,身量极高,目测有185以上,道袍翩翩,面容清俊,但满头长发却并未束起,只用一根墨色发带,松散的绑住。

    用景伍之前世界的审美来评价,对方可以说是一个极为潇洒不羁的汉服小哥哥,但在现下这个世界,只能用“浪荡”形容。

    景伍吃不准对方的身份,于是只能再次提前避让。

    道袍男子也直接无视景伍,目不斜视,径直几步就走出了繁园。

    景伍看着道袍男子离去的方向,不禁羡慕:人高马大,腿长就是好,若自己有这身高,腿长,刚刚就绝对不会被一帮大佬堵住了。

    但羡慕归羡慕,她依旧只能倒腾自己的小短腿。跟着道袍男子离去的方向走去,道袍男子所行的方向,恰好与她家院子方向一致。

    此时,正急着赶路的景伍,绝对想不到。她走之后,繁园里的好戏才刚刚开始。

    白济远在致宁院,受了白纤柚的气,负气离开,本想着照自己父亲的话,回自己的修远斋。

    但经过繁园时,看见开的正艳的合欢,一时想起自己的大姐姐白纤,顿感委屈不已。

    白济远和白纤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两人的年纪差的又多,足有一轮。白纤自然是对这个幼弟,多有疼爱。

    再加上,白济远四岁时,大夫人再次有孕,高龄产妇再次受孕,自然是处处小心,便无暇顾及年幼的白济远。而当时白纤已经十五六岁,便主动担起照顾弟弟的任务。

    所以从大夫人怀上白纤柚,到白纤出嫁。这一段时间,都是白纤在照顾白济远,姐弟俩的感情自是极为深厚的。

    白纤出嫁前,曾特特领着白济远到这合欢林前。

    “阿远,姐姐就要出嫁了,路途遥远,可能以后一年都见不到面,阿远若是想姐姐,就到这合欢树前站一站,看到合欢,就当看见姐姐了。”

    彼时六岁的白济远,还不明白距离的忧伤和无奈。甚至连白纤的婚礼,都以为是一场特大的游戏。

    直到,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姐姐。才茫然失措明白到“远嫁”的意思。

    久而久之,这片合欢林里最大的这颗合欢,就被白济远当成了,姐姐白纤的化身。

    今日受了委屈,又看见姐姐的化身。白济远几乎没有犹豫,就爬上了合欢树,一个人在树上,和姐姐的化身说着悄悄话。

    结果,白济远还没有诉完苦,先是景伍,又是自己老父亲带着一帮子人,纷纷来到合欢小林。

    搞得白济远骑虎难下,失了诉苦的情绪,又不敢贸然下树。

    若是自己爬树,被自己爹知道了,免不了又是一顿揍加抄书。

    但白济远好奇啊,树下的人在干嘛,在讲什么,他都好奇极了。

    虽然不敢下树,但却把自己的身体一个劲往人群方向挪去。

    直到,与太子四目相对。

    白济远庆幸,发现自己的是自己的朋友。于是,赶紧示意太子,不要把自己藏身树上说出去,他怕挨揍,更怕抄书。

    但谁知,接下去的情景完全,出乎了白济远的意料。

    由于树叶的遮蔽,白济远只能看清树下的,太子杨昭明一人。其余人只能影影绰绰,看个大概,纯靠声音区分。

    白济远感觉,白济通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他听到白济通在拿话激太子,然后太子反击了白济通。

    白济远极不喜欢自己的这个庶兄,一听太子教训了白济通,喜不自禁,巴了巴树叶,想要看看白济通的表情。

    但树叶实在太厚,他只隐约看到白济通人影在动。

    心中一颤。

    不由得猜测,白济通这货,不会是恼羞成怒,要直接来树下检查猫腻吧。不行,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一想到自己很可能,会被白济通这厮揭穿。白济远一点不带犹豫,自己主动麻溜爬下了合欢树。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脸惊愕的太子。

    以及好像还在原地,并没有行动的白济通。难道自己高估这货了?这货压根不敢逆反太子?

    一脸懵的白济远,和一脸错愕的太子,就这样在合欢树下面面相觑。

    几步之外的白大爷,已经脸色怒到发黑。好好地陪皇帝游园,突然从树上爬下个人,怎么的,要行刺吗!偏偏这爬下来的,居然还是他白明堂的亲儿子!

    而白济通则不同于自己父亲的黑脸,一开始惊讶过后,他反而有点愉悦。这大房嫡子不成大器,对他反而有利。

    白济逸的表情倒是一脸,无法直视。他和白济远年龄相仿,性格也相投,玩的极好。

    至于最后的敬德帝,一开始他也是错愕的,甚至是震怒的。做皇帝的,对自己的安危是极上心的。

    但看到一旁的“白爱卿”,脸黑如锅底,再结合这从树上窜下来的“猴子”,的穿着打扮。他猜测这极有可能,就是那个据说极为顽劣的白六少。

    “你是何人啊?在这树上做什么?”敬德帝率先开口问道。

    “我…我是…哎呀”,结结巴巴的白济远还未彻底缓过神来,转眼就被暴怒的白大爷踹倒在地。

    “你这孽子,老子的话都敢不听了,让你去自己地方呆着,你在这树上算什么回事,你是猴还是鸟啊,孽子!”

    白济远一时避让不急,狠狠挨了几下揍。吃痛之下,早已胡乱避让,一下子竟是躲到了太子杨昭明身后。

    “孽子,你给我出来!”

    白济远身前的太子,让白大爷投鼠忌器。只能不停呵斥着。

    闹到这份上,其他人不论是否真心,只好帮腔拉架。

    而白大爷,可以不听儿子,侄子甚至是太子的劝说,但却不能假装听不到敬德帝的话。

    悻悻拂袖,“孽子,我给你个机会,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白济远挠挠头,呐呐道:“我,我只是,在树上看到好像有个鸟窝,在找鸟蛋。”

    他可没脸说,自己受了妹妹的气,想姐姐了,在树上诉苦。

第30章.俊俏道长白三爷

    白济远挨了顿揍,却是极大地娱乐了敬德帝。

    “孽子,滚回你自己的地方去,不要给老子出来丢人现眼!”白大爷恶狠狠的吩咐着,眼神通红,好似要吃了白济远似的,可见是真的已经怒到了极点。

    “哎呀,明堂兄,孩子嘛,总是顽皮的咯。朕看六少,活泼可爱的很,可是愿意陪朕好好赏赏,这白家的美景?”敬德帝前半句,是在规劝白大爷,后半句却是对着再次被太子护到身后的白济远说的。

    “陛下,孽子……孽子怕是被臣打的,受了点伤,恐是会扰了陛下雅兴。”

    白大爷直接开口,意思很明确,他不想这个蠢儿子一起作陪,若是愿意,一开始也不会只叫了白济通和白济逸,要知道白济逸还比白济远要小一些。其实,白大爷倒也不是,真的憎恶白济远,毕竟是自己唯一的嫡子,对白济远,白大爷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

    拒绝敬德帝,也更多是担心自己蠢儿子,犯蠢犯到皇帝面前,哪怕没有惹怒敬德帝,落下个“蠢钝”的印象,也是极为影响日后的仕途的。他感觉自己儿子还小,应该还来得及抢救。

    但白济远若是能明白,自己老父亲,掩藏暴躁老爹形象下的,拳拳爱子之情,他就不是那个让白大爷头疼炸裂的白济远了。

    只见,白大爷话音刚落,白济远就“咻”的一下,从太子身后窜出,动若脱兔。

    “皇上,没问题,您想看什么,和我说便是。”

    白济远觉得皇帝父子俩,都是大好人,儿子愿意护着自己不被打,当爹的又愿意替自己说好话,真是活该他杨家当皇帝。

    “你没事吗?朕看你父亲,可是没留手。”敬德帝笑眯眯地向白济远问道,他觉得这白家六少,真真是个有趣的人。

    敬德帝随意的询问,却是让白济远有些愣神,他的父亲可从来不会管他有没有事情,母亲倒是对他多有关怀,但大夫人通常在白济远挨揍后,多是先苦口婆心再教育一顿,给他分析自己的行为又是错在哪里,鲜少会先关心询问。

    愣过神的白济远,看着敬德帝依旧带点关怀的询问眼神,突然感觉有点鼻酸。

    低下头,吭哧哧回道。

    “不疼的,我和我父亲都是闹惯了的,他什么招式我熟悉的很,我陪着他,活动活动而已。”

    “你,孽子……真是,孽子……”

    除了白大爷和白济远这对父子,其余人等,包括随侍的仆人们,都忍不住噗笑出声。

    其中笑得最为放肆的,便是皇帝父子俩。

    “好好好,来,白家小六,跟上,我们再逛逛这繁园盛景。”

    白济远闻言,快步走向敬德帝身侧,顺手还拉上了乐的停不下来的太子。

    徒留白大爷一人在原地,生闷气。

    但敬德帝,已经欲走,白大爷自然不得不跟上。

    此时,白济远和太子已经一左一右,占领了敬德帝两侧,活像白济远是敬德帝另一个儿子似的。

    景伍家的小院,原先只是前院里极不起眼的一个客院。

    院子和白家其他的院落相比是极小的,总共只有五间房,但整个院子只有景信父女,和绿芜三人居住,完全是绰绰有余。

    其中正房是景信的起居室,正房前是堂屋,平日里做待客用,东西两间厢房,分别是景伍和绿芜的房间。

    另有一间小屋子,在堂屋前方的西侧,是厨房并杂物房。

    堂前种了不少花木,又放置了石桌,石椅,夏初的时节,也颇有几分趣味。

    此刻,景伍进了门,却发现平日里这个点还在当值的景信,居然破天荒的坐在院中饮茶,而他的对面,正是景伍刚刚在路上碰到的道袍男子。

    景伍不禁腹诽:腿长真是了不起,自己这头刚刚走到,人家连茶都喝上了。

    另一头,景信注意到,景伍的到来,放下茶杯,乐颠颠对坐在对面的道袍男子道:“三爷,这便是我的女儿景伍,今年已经八岁了。”

    说话间的语气,神态,俨然是个有女万事足的老父亲形象。

    “来的路上,见过。”白三爷,淡然道。

    “景伍,见过三爷。”不怪景伍在繁园时,猜不出白三爷的身份,实在是这白三爷除了一身华丽的道袍外,和景伍印象里的道士完全是天差地别。

    猜不出白三爷的身份,实在是太正常了。不过这白三爷倒是,的确如传言所说的,俊美无涛。

    景伍行礼之后,白三爷略等了三个呼吸,直把景信看的皱眉,方才轻声“嗯”了一下,以示受礼。

    景伍闻言,方才起身,抬头,对景信投去疑惑的目光。自己见都没有见过这个白三爷,为何竟然对自己有莫名的敌意?

    景信接收到女儿询问的眼神,不露声色地摇了摇头,又开口道:“外面玩累了吧,快回去歇着吧。”

    “嗯,女儿先回屋了。”

    景信看着景伍离开,重新捻起桌上的茶杯,轻啜了一口,“你对我女儿,有敌意啊,白三爷。”语气平稳安定,但听得出不满。

    白三爷闻言,却是轻呵了一声。“你女儿,是个异数,难道我该和颜悦色?”,不灭了她,算是看在你景信的面子上了。后半句,白三爷只是腹诽,没有说出口。

    但景信却像是看穿了白三爷一般,“有我在,没有人可以伤害我的女儿。”

    顿了顿,景信继续道:

    “白三爷,我们彼此彼此,你的女儿,不也是个异数吗?”

    白三爷沉默片刻,复又开口道:“我没有女儿。”

    “不管你承认不承认,白家五小姐,白纤桦,在你把她带回白家的那一刻,她就是你的女儿。”

    景信话落,白三爷陷入了更久的沉默。

    景信也不着急,慢悠悠地喝着茶,还好心地给白三爷添了几回。

    “你明知道,这两人不同,白纤桦,生带凤命,我只是给她一个更好地出身。”

    景信闻言,不禁嗤笑,“世家庶子的私生女,出身很好吗?”

    “你……”

    “啪”的一声,白三爷将杯子丢于桌上,拂袖,扬长而去。

    景信并不阻拦,只在白三爷走出院门后,幽幽开口。

    “可惜了这杯子,凑不成一套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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