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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五五大吉     天道之子辅助系统txt下载     天道之子辅助系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1章.凶手是谁

    景伍离开后,没有先回自己的房间,反倒是去寻了绿芜。

    在她看来,绿芜比她知道的多,

    然而,今日的确奇怪,终日不见人影的景信早早在院里喝茶,绿芜却是找不到人影。

    景伍意兴阑珊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心道,早知如此,急急忙忙往回赶着回家作甚,也不知致宁院那边查的怎么样了,还有白纤柚也不知,会不会又有什么不妥。

    再加上,繁园里的皇帝和太子父子俩,今儿个真是热闹够本了。

    “叩叩叩……叩叩叩……”

    景伍正烂泥一般瘫倒在榻上,骤然听到敲门声,不由得被吓了一跳。

    死绿芜,现在才回来,回来还要吓自己一跳。

    “门没上锁,进来吧。”

    景伍是趴在榻上的,听到敲门声时虽然惊了一下,但仍旧没有翻转身体,因而说话的声音,略显闷洞。

    而这声音,听在屋外的景信耳里,就不禁怀疑,难道自己闺女被白三爷给气哭了?

    想到这个可能,景信眸色悠的一暗,扣在门上的手一翻,稍一用力就推开了景伍的房门。

    抬腿一进门,就看见景伍倒趴在榻上,瞧着似乎连背影都透着疲惫。

    心中突的一顿。

    “闺女,别哭。”

    此声一出,却是吓得景伍“嚯”的抬起头来,惊讶出声。

    “爹,是你啊,你不是在前头陪白三爷喝茶吗?”

    虽然景信,也在院内,但她是真没有想到,来敲门的会是她爹,刚刚还一派风光霁月的茶局,这么快就结束了?貌似白三爷,就算是腿再长,步子迈的再大,也就比自己早了一会到吧?他喝完一杯茶了吗?

    而景信看见景伍,并没有哭,松了口气,然后随意找了把凳子坐下。

    “不是爹陪他喝茶,是他陪爹喝茶,爹喝饱了,他自然可以走了。”景信说这话时,十分自然,不知情的还以为景信才是,白家三爷呢。

    “可是,爹,人家是三老爷,在白家好歹也是主子之一。”景伍小小声,逼逼道,顺便翻了个身,找了个靠枕靠上。

    “闺女,这白家,只是我的雇主,况且白明堂,目前才是白家的话事人,他白玄堂连个一官半职都没有,何必放在心上。”

    景伍感觉自家爹说的没毛病,却又总感觉哪里好像怪怪的。

    景信装作看不到景伍的神色变化,突然转了个话题,“闺女,你这一天干嘛了?”

    这问题,问的很是稀松平常,基本上可以列为家长最爱问的问题之一了。

    但景伍呆愣了一下,感觉这一晌午的事情,多的有点复杂,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过了半晌,腹内组织了半天语言,景伍才开始派流水账。

    从自己一觉睡到中午,随意塞了点东西就去致宁院说起,按照时间发生顺序,一直说到自己在繁园避让白三爷为止。

    事无巨细,和盘托出。

    而景信从景伍一开口叙述,便皱了眉头。

    到景伍说完时,景信眉头紧的,景伍都怀疑自己爹会不会眉毛抽筋。

    即便如此,景伍并没有贸然打扰,皱眉沉思的景信。

    好歹做了八年的父女,景伍十分相信景信的能力,她当下所说的事情,哪怕她现在不说,过不了太久,快则今晚,慢则两三天,身为大管家的景信,总有渠道去知道这些事情。

    而且,知道的说不定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要详细。

    提前告知景信,更多的是存了想要景信帮忙分析,查漏的,眼下的局面过于散乱无章,却又谜团重重。靠自己去破开迷雾,景伍自问自己好像是没有这个智商。

    这也是景伍急着找绿芜的原因,不管是绿芜或者是景信,都比她获取信息的渠道要多的多。

    找不到绿芜,有景信帮忙,更好。

    景信这一沉思,持续了有起码半炷香得时间。

    这段时间里,景伍也没有闲着。起身走到书桌旁,照着《道德经》练起了字。

    这个世界,虽然如同筛子一般,都快被穿烂了,但万事都有个起始点。

    这个世界在东汉之前都是与景伍之前所在的世界一致的。

    分叉的节点在于,景伍之前的世界里王莽篡汉,最终是失败的,但在眼下这个世界里,王莽篡汉成功了,新朝持续了三百年,最后被前朝(庆)取代,而后又传至本朝。

    所以,《道德经》自然也是有的,而且地位还极高。

    景伍刚刚抄到第十一章“五色令人目盲”,另一头景信已经舒展了眉宇。

    “闺女,想问什么?”景信行至案桌前,低垂眉目,向景伍问道。

    景伍搁下笔,抬眸与景信对视,表情异常严肃:“爹,我想知道点翠和严妈妈都是谁的人。”

    景信意外地挑了挑眉,“我以为你会问,谁杀了黄栀,但既然你问点翠和严妈妈是谁的人,我想你应该猜到了凶手。”

    景伍点了点头,“我只是猜到了动手的人,但是幕后是谁我猜不到。黄栀应该是昨晚就开始失踪的,从昨晚到我在厨房柜子里发现黄栀这段时间内。”

    “绝大部分的时间里,十二小姐都是昏迷的,而且随时都有可能会醒过来,我想至少在十二小姐昏迷这段时间里,哪怕是晚上,厨房里也定然是有人看守的,不然十二小姐醒来,没有东西吃,大夫人肯定会发怒,所以这段时间内,黄栀应该只是失踪。”

    “而十二小姐醒来时,已经是上午,厨房里要准备午膳,也少不了人,但是六少爷后来却强制集合致宁院众人,这个时间段,厨房就没有人了。”

    “而这个时间段,恰恰好,只有点翠接了大夫人的吩咐,去了厨房给十二小姐准备吃食。”

    “我看过点翠给十二小姐准备的米粥,很稠厚。我听六少说,他集合致宁院只花了一炷香的时间,而我到致宁院的时候,六少爷好像只是刚刚聚集众人,到十二小姐房间时,米粥也刚吃了没几口。这说明,点翠准备米粥只花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

    “但一炷香的时间,却远远不够煮出这么稠厚的粥,我想这粥厨房肯定是早就备着的。如果不用重新煮粥,点翠这一炷香的时间,就又太久了。”

    景伍一口气说完,讲的有点口干舌燥,但将自己的分析一点点理清楚,这个过程,让她感到极为舒畅,就连一整个晌午下来积攒的郁气,都好像疏散了不少。

    而景信听着,景伍不停的分析,也是不断点头,表示同意。

    然后,他开口道:“点翠是大夫人的人。”

    景伍愕然,“大夫人?”

    大夫人为什么要杀黄栀?黄栀是最重要的人证啊。

第32章.静谧与喧嚣

    “但严妈妈不是啊。”景信补充道。

    景伍一愣,难道……

    “爹,你的意思是,是严妈妈杀了黄栀?”这都是什么情况,如果是严妈妈杀的,那点翠那头的众多疑点又是怎么回事。

    “可是,严妈妈好像没有作案时间吧?”景伍疑惑道。

    景信摇摇头,“我没有说,是严妈妈动的手,毕竟你我都没有亲眼看到。我只是告诉你,严妈妈不是大夫人的人,但点翠是。”

    景伍被自家爹说的越来越糊涂,有作案时间的,没有作案的动机;背景可疑的却没有作案时间。

    “爹,那严妈妈是谁的人?”景伍再次提问。

    “你觉得,可以再一炷香时间里,调集那么多前院的家丁,严妈妈会是谁的人?”景信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另外抛出了一个问题。

    景伍低头,沉思。这的确也是一个极为可疑的点。

    前院不同后院,管理者几乎完全是两套不同的体系,后院基本上是大夫人管辖,而前院……

    “……,严妈妈是大爷的人?”景伍问的极为小心,这个猜测让她感觉十分莫名,丈夫在发妻身边安插这么大一个眼线?

    景信“唔”了一声,“也对,也不对。……准确来说,严妈妈是我的人,而大爷觉得我是他的人。”

    景伍听到景信的话,无意识地扯了扯嘴角,虽然明白景信的意思,可是听着自己爹说,谁谁是他的人,总有一种自己多了后娘的感觉,再听到自家爹说,他是谁谁谁的人,就更加跳戏了。

    而,景伍一脸见鬼的表情,落在景信眼里,还当是女儿惊讶于自己的本事,虽然面上压得很自然,心里却多少有点雀跃。

    驱散那些莫名其妙的脑洞,景伍继续问道:“那爹,是早就知道十二小姐遇害的事情了吗?”

    景信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踱步到书桌一侧,找了把椅子坐下。

    “闺女,你说你为什么这么关注十二小姐呢?关注六少爷,八少爷,都比关注十二小姐好吧。”,景信的眼神里透着无奈。

    景伍闻言愣住,我关注两个小屁孩子干嘛,一个二货,一个假正经,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有白纤柚才是我的任务目标,我不关注她关注谁啊?

    但当景伍转过头,看到景信的表情时,突感一激灵,这关注难道是那个关注?她爹不会以为自己喜欢女孩子吧……不对啊,自己现在才八岁,这个年纪的小女孩,不就是应该合起伙来,讨厌男生的时候吗??!

    景伍的表情太过复杂,导致景信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这白家六少和八岁,明晃晃的文武曲星命格,而这十二小姐贵则贵矣,却处处透着早夭之相,几乎没有可能,活到大放异彩之时。

    “好了,好了,小小年纪,瞎操什么心,多抄书吧,《道德经》就极好,搞不好还能悟个大道。我先走了,还有一堆事情要忙。”

    话音未落,景信早已推门而出。

    “……”

    “……爹,爹爹,你还没有回答我呢!”景伍急着起身去追,但门外,哪里还有景信的影子。

    不死心地又在院里各个房间都找了一遍,但哪儿哪儿都是没有,整个院子只剩下景伍一人。

    景伍颓丧地坐回自己的书桌前,得,合着自己爹,只回答自己一个问题。

    早知道就问,“谁是幕后黑手?”了。

    不同于景伍院里的静谧,出了人命的致宁院已经沸反盈天。

    黄栀蜷曲狰狞的尸体,被当作“警告”放置在中庭院内。

    不明真相的仆从们,看着尸体,一个个被吓得哭爹喊娘,生怕自己变成下一个“黄栀”。

    就在此时,一直未在众人面前露过面的大夫人,仅带着严妈妈一人,从堂屋内走出,出现在一众仆从眼前。

    大夫人慢慢步下堂前台阶,她记得当年林姨娘,就是毫不犹豫一头撞死在这台阶上的,看样子她的致宁院还真是杀戮深重。

    “大夫人,小人是无辜的啊……”

    “婢子……婢子什么都不知道啊……大夫人”

    “夫人……婢子家,是侍奉了白家三代啊……”

    “……”

    “……”

    求饶的声音,随着大夫人的到来,此起彼伏,但她完全置若罔闻。

    同时,也无人敢越过,“黄栀”的尸体一步,就好像跨过去,立刻就会命丧当场一般。

    大夫人瞥了一眼黄栀的尸体,微微皱眉,黄栀倒是可惜了。

    脚步虽缓,但大夫人并未因为黄栀的尸体停下脚步,反而是行至了白济远坐过的位子旁,然后仪态万千地坐下了。

    自己儿子攒的局,就让当娘的来结束吧。

    大夫人目光扫向,庭中众人。

    眼神并不很厉,但仆从们却是瞬间噤声。

    该审的人,她都已经审过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也大致理清了,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中午,简直称得上是群魔乱舞。但其中依旧有一些疑点没有解开。

    此时的人群,和一开始相比,已经少了好几个人。闹事出头的莳花丫鬟叠玉不在了,十二小姐的贴身丫鬟之一落缤也不在了,还有守院门的婆子和几个昨晚只要是外出过的丫鬟,婆子均都不在了。

    “这两天,致宁院出了点事情,本夫人记得昨儿个,就让严妈妈警告过你们了吧,闭紧嘴巴。”大夫人开口了,语速很缓,声音里也听不出悲喜。

    众人吩咐道,“是”,“知道”“……”

    “既然,严妈妈是通知到位的,那么还有谁大过嘴巴,拿我致宁院的事,到处胡咧咧过的,就自己主动承认吧。”大夫人继续道。

    其实大夫人此刻,只是诈一诈众人,大致能查出来的人,她都已经先带走了,现在眼前余下的,都是没有证据或者暂时找不到证据的。

    但是,早已胆战心惊多时的众人,哪里会经得住诈。

    大夫人话音一落,就听,“噗通”,“噗通”,“噗通”有三人接连跪下。

    大夫人闻声望去,感觉这三人皆只是看着眼熟。

    而严妈妈一看大夫人的神情,就主动低声汇报起来。

    “夫人,这三人是月前刚刚调拨到,致宁院的。其中的两个丫鬟,年纪稍小一点的,叫落月,是刚刚采买进府的;另一个原是三房那边伺候五小姐的,唤薰草,但犯了错被罚跪,赶巧我们十二小姐看到了,就带了回来。至于最后那个婆子;是老夫人那边送过来的,擅长针线。”

第33章.含靛

    大夫人闻言微微颔首,“如此,严妈妈你就把人带下去吧,问仔细了。我要先去看看柚儿。”

    “是,夫人。”

    “这里,就散了吧。”大夫人语闭,起身离开,丝毫不拖泥带水。

    “是,夫人。”

    大夫人来的突然,离开的更加突然,众人还以为大夫人要当众审问三人。却是不想大夫人竟是就这样离开了。

    一时之间,甚是无去无从,窃窃私语,随着大夫人的离去又开始慢慢出现。

    严妈妈咳了咳嗓子,“咳,咳”。

    众人哑然,战战兢兢望向严妈妈。

    “散了吧,各自干活去。”

    但无一人敢动,谁都不敢当第一个离开的人。

    “呵,你们随意,反正最后活没有干完,怠慢了主子的不是我这个老婆子。”说着严妈妈一甩帕子,招呼几个家丁,押上跪倒的三人,也直接离开了。

    徒留众人面面相觑。

    足过了盏茶时间,才有胆大又的确事多的下人,犹犹豫豫地离开了中庭。

    随即,众人哄散。

    而黄栀的尸体,被孤零零留在了原地。

    “老大,我们怎么办?还有这个小丫头的尸体,怎么办?”一个长得很矮,但十分健壮的家丁,向身边另一家丁问道。

    “严妈妈,没有说让不让我们走,我们若是私自离开了,这也难办。”

    被称为“老大”的家丁开口回道,他看上去相貌十分普通,身材也十分普通,但事实上,此人武力值极高,名叫高起,是外院家丁里身手最好的一个。

    高起继续道:“你去找找严妈妈,问问她。”

    “得嘞”

    矮壮家丁闻言,即刻转身离去。

    严妈妈去的地方,他之前帮忙押解几个丫鬟,婆子,已经知晓怎么走。

    少顷。

    矮壮家丁便去而复返,顺便还带回了,之前严妈妈离开时带走的几个家丁。

    “老大,严妈妈喊我们自便,这自便意思是可以走了吧?我们一帮大老爷们一直在致宁院也不好,而且前院少了人,我怕剩下的兄弟支应不住,老大我们回去了吧,是吧?”

    “哦,对了,严妈妈还说,这个留着,等下会有婆子处理的。”矮壮家丁手指着,黄栀的尸体补充道。

    高起皱眉,不明白眼前的张泽,也就是矮胖家丁,怎么突然会变得如此嗦,总不能是被一个小丫头的尸体给吓到的吧。

    但高起没有多问,他也想尽早回到前院,尽快禀报今日致宁院发生的事情。

    高起,默默清点了一遍家丁的人数,确认众人皆在后。

    道:“今日致宁院发生的事情,全部都烂在肚子里,谁若是学娘们样,嚼舌根,别忘了今天是干什么来的。”

    一众家丁心里一禀,他们今日可是作壁上观,看了一下午致宁院的好戏,吃了那么大的瓜,难免会想要找人讨论讨论。

    但高起的话,却是给他们敲响了警钟,自己今日不就是来威慑“多舌”的娘们的吗?

    高起看着众人的神色变化,明白话已到位,也不愿多逗留。

    “走吧,我们回去了。”

    说着,率先离开致宁院中庭,其余众人也跟着鱼贯而出。

    家丁们离开不久后,整个致宁院的气氛虽然还是比较凝重,但好歹是恢复了运转。

    大夫人离开后,径直就去了白纤柚的房间。

    此刻正压着白纤柚休息。

    “柚儿,你怎么这么喜欢和那个景伍凑一堆呢?”大夫人坐在白纤柚的床边,伸手揉了揉白纤柚已经散乱的小髻。

    白纤柚不明所以,她一直以为自己母亲是很同意,自己和景伍往来的,她记得每一次景伍来的时候,母亲不都是笑脸欢迎的吗?

    “母亲?因为景伍很好啊。”白纤柚乖乖道。

    大夫人眉头一皱,但极力掩下了眼里的不耐烦。

    “但是,你看今天她带着你又是厨房,又是中庭满院子跑,柚儿难道不害怕吗?”

    白纤柚回想到,自己在厨房和一具尸体,擦肩而过,不禁瑟缩了一下。

    “可是母亲,是我非要景伍带去我厨房的,也是我自己跟着跑的。”声音中已带上些许哭腔,也不知是吓得还是急得。

    大夫人,叹了口气,莫名其妙地感觉自己像是在棒打鸳鸯。

    “母亲,还有事要忙,要先走了,柚儿你乖乖听话,好好休息,等会晚膳会送到你房里,柚儿要不要母亲陪你用晚膳?”

    白纤柚乖巧回道,“好呀”,但又像是想到什么事情,一下子愣住了。

    “柚儿,怎么了?”大夫人关心,又急切地问道。

    白纤柚,低垂眉目,呐呐道:“母亲,晚膳是厨房那边做吗?”

    大夫人一愣,瞬间想到个中问题,“接下去,一段时间,都吃外院大厨房吧。”

    “嗯嗯,母亲,我想吃三鲜鹿肉羹。”

    大夫人理了理,白纤柚的碎发,笑着道“好”。

    安抚了白纤柚,大夫人很快就再次离去,但却把点翠留了下来。

    从白纤柚在“审讯室”前被发现,点翠就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白纤柚,确保随时有人看着她。

    如今,白纤柚的贴身丫鬟,一死一背主,身边一下子无人可用,大夫人只能暂时把点翠派给白纤柚。

    大夫人离开白纤柚的房间之后,也没有再往审讯室去,而是直接去了自己的书房。

    但坐在书房的大夫人依旧是静不下心来。

    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她觉得看似都是冲着自己女儿去的,但何尝又不是在对自己挑衅。

    揉了揉额头,压下火气,大夫人从外间唤进了,含紫和含靛。

    俩人皆是十四五岁的样子,刚刚在中庭也都是吓得不轻。

    大夫人看着眼前,颤抖着磕头跪拜的俩人,打从心底瞧不上眼,但奈何,如今无人可用。

    “含紫,你去前院大厨房,就说致宁院的膳食以后都从大厨房过,去吧。”

    大夫人一声“去吧”,竟是让含紫如蒙大赦一般,“是……是,夫……人,婢子……这就去”

    含紫正快步退出书房。

    大夫人,再次开口道“等等”

    “砰”的一声,含紫已经跪倒在地,口中不断念着“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让大厨房,准备一道三鲜鹿肉羹。”大夫人懒得多看含紫,将视线转到含靛身上。

    含靛虽然也是颤抖不止,但好在还没有到含紫那个地步。

    勉强还算是能用。

    “含靛,你去找严妈妈,让她办完事,直接来书房找我。”

    在大夫人的注视下,含靛慢慢起身,但一直保持上半身屈身,双腿缓缓站直后,复又一屈膝行礼。

    “是,大夫人。”,说完后,小心翼翼退出了书房,整个过程,始终保持低头屈身。

    而含紫是看见含靛退出后,才踉踉跄跄跟着退出的。

第34章.幕后黑手

    严妈妈再次复命的时候,大夫人正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思考着。

    “夫人,已经问清楚了,落月刚刚到致宁院,给她指派的是打扫中庭的活,昨晚发生了什么她完全不知道,小姐昏迷前她就离开了,去了满香园,说是看望一同进府的小姐妹,只是顺嘴说了几句致宁院的奢华。老奴虽然也怀疑过,但她贴面之后也只是哭喊求饶,说的应该是真话。”

    严妈妈说着,抬眼看了看大夫人。

    大夫人只是“嗯”了一声,表示听到了。

    严妈妈继续说;“至于那个薰草,的确是五小姐设计十二小姐,安插进来的,那一日,是故意等着十二小姐把人领回来,利用我们十二小姐的善良,着实可恶。但是薰草,虽然承认自己是五小姐派来的奸细,但她只承认昨夜将十二小姐昏迷的消息传给了五小姐,而且也是唯一一次传话,其余时候都是本本分分当差。虽然也贴了面,但依旧是如此说的。”严妈妈换了口气,“老奴没用。”

    这一次,大夫人没有用“嗯”来回复严妈妈,而是,轻“呵”了一声,也不知嘲讽的是谁。

    严妈妈老脸一臊,但依旧努力保持镇定,继续道。

    “至于老夫人,送来的针线婆子,老奴不好贸然贴面,她也老老实实交代,是自己爱嚼舌根,昨日听了点事情,就到延鹤堂说嘴了,不过,她好像只以为,十二小姐是积食吐了,并不知道十二小姐昏迷。”

    严妈妈说完,瞅了一眼大夫人,张了张嘴,最后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立一旁。

    而大夫人,也是毫无反应,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如此过了,大概半炷香的时间。

    大夫人才开口,“怎么就都喜欢,盯着我的致宁院呢?”

    严妈妈垂首,不敢答话。

    大夫人也不指望严妈妈能说出什么建设性的话来。审讯,严妈妈可以,但这些细节的推敲琢磨,严妈妈就完全不够用了。

    “严妈妈,你说,她这是在给自己生母报仇吗?”大夫人喃喃问道。

    “老奴,愚钝。”严妈妈回道,犹豫了片刻,又重新道,“可是,夫人,这七小姐不是怯懦无能吗?真的会是她吗?”

    是的,大夫人审查了整个致宁院,最后动用了“贴加官”,才将事情大致调查清楚,而幕后黑手居然直指白家七小姐,白纤桐。

    在被审问的人中。

    落缤交代:

    自己因不满,仅黄栀受到白纤柚重视,私底被白纤桐用金钱收买。因为一开始只是传递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就能得到不菲的报酬,而且每次传递消息,都是提前制造的偶遇,安全性极高,就放松了警惕。

    直到有一次,她在传递消息时,白纤桐赏了她一盘十分精致的点心,起初并不怀疑,只是担心回到致宁院被人询问点心来处,便自己一个人在路上就偷偷把点心都吃完了。

    谁知自此,发展成不隔三岔五吃白纤桐赏的点心,就会浑身难受,痛不欲生。等她意识到自己,被白纤桐用药物给控制住时,已经为时晚矣。

    但一来不知道自己到底时被哪一种药物控制了,二来她也轻易出不得府,看不了大夫。

    只能一步步听命于白纤桐。

    前几日,白纤桐让她找机会除掉白纤柚,并答应给他解药。虽然很挣扎,但对解药的渴望突破人性的底线。

    于是她在白纤柚去景伍处时,偷偷提前潜入了浴房,寻找机会。

    结果行凶一半,被黄栀撞破,只能夺门而去,黄栀担心白纤柚,并没有追上来,而她也没有穿日常的着装,甚至还蒙了面,却依旧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被黄栀识破了,于是干脆就杀了黄栀。

    落缤在交代完这些之后,就直接撞墙自杀了。

    结果,不等处理完落缤的尸体,被大夫人吩咐去致宁院上下搜查的点翠,便回话,在落樱的房间里发现了落樱的尸体,并遗书一份。

    而遗书上所述,基本与落缤临死前交代的一般无二,唯一的区别就是换了个人,姐妹俩倒是都把对方给摘了出去。

    落缤,落樱姐妹俩一死,很多线索就都断了。可事情到这个地步,基本上也算是可以定性了。

    幕后黑手,居然出人意料的是那个不被重视的七小姐,白纤桐。

    大夫人,沉默着回忆关于白纤桐的一切。

    印象里的白纤桐,在林姨娘还活着时,就是个不讨喜的,一天天就知道点吃的,林姨娘死后,倒是不爱吃了,反倒是变得爱哭了,愈发让人不喜。

    可这样看着就没出息的姑娘,怎么可能干出如此歹毒的事情。

    大夫人思忖着,表情越来越严肃。

    严妈妈在旁,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突然,大夫人幽幽开口道,“难道,爱哭窝囊都是装的吗?”

    严妈妈一窒,不知是否应该搭腔,她担心自己讲一些,有的没的,空头白脑的话,反而惹了大夫人不快。

    突然,严妈妈脑子有个想法快速划过。

    “夫人,您是七小姐的嫡母,如今七小姐也回到大房了,要不,找个人去满香院,把七小姐唤来?”

    严妈妈觉得与其耗费心力,苦思冥想,不如直接把当事人喊过来。

    大夫人听到严妈妈的话,神色一暗,自己就不该多问。

    “把她叫来,问什么?落缤和落樱都死了,你还有其他证人吗?还是说,你打算对白家七小姐贴面吗?”

    大夫人的话,让严妈妈感觉自己实在是蠢极了。自己这是一下午审人,审傻了。以为谁都可以拿过来盘问一番。

    “那,夫人,要不要和大爷通个气?”严妈妈小心翼翼地问道。

    大夫人一挑眉,眼神转向严妈吗“要,当然要。”

    眼神定定看着严妈妈,大夫人一字一句道:“一字不落地告诉大爷,你今天审过的,每一个人都说了什么,全都要一字不落转述,知道了吗?”

    大夫人的眼神太实,让严妈妈浑身不自在,好像原形毕露一般。

    “你也去吧。”

    “是,老奴告退。”

    转瞬,书房又仅剩下大夫人一人。

    她又何尝不想直接拿了白纤桐来审问?但无凭无据,唯二的人证都死了,落樱的遗书也处处透着漏洞,又如何能作为证明?

    至于,大爷。大夫人倒是希望他能查出点什么来。

    落缤,落樱虽死,疑点依旧很多,比如黄栀的尸体,是如何被运到厨房的?又比如黄栀为何不,一开始就说是有人要害白纤柚?

第35章.梦境与现实

    碧青围瓦,狭小的天空忽明忽暗。

    破败的院落,杂草丛生。

    虚掩的门内,没有任何的家具和装饰,只有一个年轻的妇人趴倒在地。她的衣裳虽然已经破烂不堪,但细看下,却能发现一些昔日的光泽。

    年轻妇人,此刻好似已经奄奄一息,浑身上下,都是细长却肉绽的伤口。

    裙摆处一大块的血污已经凝结成块,硬邦邦贴在身上,如同已经侵蚀骨肉的附骨之疽一般。

    这是我吗?

    念头一闪而过。

    满香园,西厢房内,七小姐白纤桐猛然转醒。

    滚圆的汗水从额头,鼻尖滴落,白纤桐大口喘息着,又是这个噩梦,难道这真的就是自己最后的下场吗?

    不,不会的,世界完全不一样,她娘都已经死了五年了,一切都会不同的。

    白纤桐回想起,自己这五年来做过的林林总总的梦,总感觉那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

    五年前,林姨娘自杀的那一晚开始,白纤桐就开始陆陆续续地做各种梦。

    刚开始的时候,梦境虽然和现实有些出入,但和她的寻常生活也算是极为相似,最大的区别就是她的生母,没有去世。彼时,白纤桐只当是自己过于思念生母,为此她还偷偷谢过老天爷,让自己生母在梦中陪伴她长大。

    直到她在梦里长到13岁,嫡母虽然看不上她,但也算是尽心给她寻了门还算妥帖的婚事。

    但生母林姨娘却坚决反对,认为嫡母给她寻了个火坑,并声称已经和她的舅母一起为她寻了个好人家。

    为此,大房的气氛一度剑拔弩张,她不愿忤逆生母,第一次鼓起勇气,去求了嫡母。最后如林姨娘愿,她与京都另外一世家吴家的嫡幼子定亲。

    如此,梦中风平浪静又过了两年,她在十五岁那年,与吴家嫡幼子,吴茂之成婚。

    成婚那日,吴茂之被亲朋好友灌的酩酊大醉,两人并没有圆房。但为了交差,吴茂之伪造了喜帕,她并没有反对,甚至有点感激丈夫为自己着想。

    三日回门之后,吴茂之提出要去游学,公婆俱是同意的,作为妻子,她自然也不好阻拦。

    结果吴茂之这一走就是三年,回来之时,她已在梦中长到了十八岁。

    从六岁梦到十八岁,白纤桐用了一年的时间。梦中的世界虽然令人惊讶,但却让她感觉很真实,在现实中丧母的她甚至一度沉溺于梦境当中。

    但梦中的一切,在吴茂之回来之后,却完全不一样了。吴茂之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在外收了个女子,一个长相极为妩媚的女子,唤作蔚娘。

    蔚娘极为受宠,完全将她这个正牌夫人给比下去了,吴府上下甚至称呼蔚娘为蔚夫人。

    她曾求助于吴家的家主与夫人,但一直都被敷衍以待。

    尚未得丈夫喜爱,丈夫已另爱她人。

    虽然不服气,但作为白家的小姐,不屑做出争宠的举动。

    可她愿意接受现状,不代表她身边的人也如她一般安于现状,蓝漾就一直鼓动她给蔚娘一点颜色看看。

    耳根子极软的她,最终还是趁着吴茂之出门访友的机会,去了蔚娘的院子里。

    这一去,梦中的世界天翻地覆。

    她发现蔚娘根本就是男儿身!

    他对她说,“你终于来了。”

    自此,她才知晓,自己的丈夫居然有龙阳之好,而蔚娘也不叫蔚娘,原名魏谨道,是个寒门学子,偶然间认识了吴茂之,吴茂之不同旁人那样嘲讽他男生女相,甚至十分欣赏他的才学,两人一见如故,引为知己。

    但结局却是,吴茂之用药物控制了他,伪造了他死亡的事故。把他改头换面,当作“蔚娘”带回家中。

    梦中的白纤桐十分同情魏谨道的遭遇,也不齿吴茂之的行为。她想帮助魏谨道,却发现自己也早就被吴家给看管了起来。

    两个同病相怜的人,最终相爱了。

    然后,她怀孕了,怀了魏谨道的孩子。

    她求蓝漾帮她,找机会通知白家,却不料蓝漾觉得她是强人所难,转头就背叛了她。

    最后吴茂之当着她的面,拿鞭子活活抽死了魏谨道,她受到惊吓小产,鲜血愈加激怒了吴茂之,吴茂之一怒之下,拿着抽死了魏谨道的鞭子,抽打了她。后又把她丢弃到吴家的荒院中,任她自生自灭。

    梦中,她在二十岁死去。

    十八岁到二十岁的梦境,也持续了一年。

    三年前,在梦中的自己死去后,白纤桐以为自己不用再受到梦境的折磨。

    但事实却是,梦境一直在轮转,梦中未出世的孩子,魏谨道,还有自己惨死的那一天。

    白纤桐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口气,后“呼”的一声,将体内的浊气尽数吐出。

    “小姐,可是醒了?”蓝漾立于床榻垂幔外,轻声询问。

    白纤桐听到蓝漾的声音,眸光一暗,一股怒火迸上心头。

    “小姐……?小姐?”,没有得到回应的蓝漾再次出声,但声音极轻。

    白纤桐依旧没有回应,蓝漾看了看外头的天色,都快到晚膳的点了,小姐今日这午觉睡得着实有点晚了,好在已经搬出延鹤堂。

    “给我闭嘴”。

    蓝漾正在愣神,骤然听到白纤桐的声音,不由心头紧了紧。谁能想到,外人眼中怯弱无能的白家七小姐,实际上阴毒残忍的很。蓝漾想起落缤断药时,在小姐面前癫狂痛苦的样子,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不敢再开口。

    约莫又过了盏茶的时间,白纤桐的神色才恢复正常。

    “什么时辰了?”

    蓝漾又望了望天色,小心翼翼回道,“回小姐,申时过半了。”

    白纤桐掀开帷幔,看了眼蓝漾,又往致宁院方向看了看。

    对蓝漾吩咐道,“帮我梳洗吧”。

    白纤桐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尚且稚嫩的自己,一切都不同了,不是吗?

    也不知致宁院如何了,一定很热闹吧,可惜了,没弄死。

    抱歉了十二妹妹,虽然你没有在梦中加害于我,但我的悲惨,又何尝与你母亲的不作为无关?

    谁让你的夫君才是最好的呢,我既已不想再重蹈覆辙,那就干脆抢个最好的!

第36章.后溪山溪谷

    有了白济远作陪,敬德帝一行人的欢笑声就没有断过,当然白大爷和他的大儿子,除外。

    此刻一行人已经从繁园转至后溪山。

    后溪山本叫做溪山,毗邻落霞山,但与落霞山相比,只能算是一个小矮包。但妙就妙在,溪山虽小,但却承接了自落霞山上而下的溪水,形成了纵横交错的溪网和一个风景秀丽的小溪谷,这也是溪山本名的由来,不过,百年前溪山被纳入白家的院内,寻常人根本就不得入。

    因溪山位于白家后院之后的西北侧,逐渐就被称后溪山,后溪山溪谷也是白家四大景之一。

    敬德帝一行人,绕过后院,来到后溪山的溪谷。

    溪谷内早已准备好了,垂钓需要的工具,一行人按照主次,在一处溪水流速相对缓和的溪边高地落座。

    敬德帝手执鱼竿,探着身子往溪水中望去,溪水很清澈,一眼就能看尽溪内情况。

    “白小六,这里头什么都没有,你莫不是骗朕?”敬德帝沉吟出声,转头望向下游处,隔了自己好几个座次的白济远。

    他本是欲往溪山山顶,赏溪山日落的。溪山位于落霞山西侧,因而可以看到日出落霞,日落京白。这落霞自然指的是落霞山,而京白指的则是京都白家。

    但白济远却极力鼓吹,溪谷垂钓,敬德帝想想不用爬山,不损君子形象,垂钓也颇有隐士之感,于是就应了下来。

    然后,此刻他愕然发现,白济远这厮正在脱鞋袜。

    “白小六,你干嘛呢?”

    白济远一愣,哦,这是在喊我。

    毕竟管白济远叫做“白小六”的,迄今为止,只有敬德帝一人,白济远自然是不习惯的。

    白济远赤着脚,对不远处的敬德帝回道:“陛下,这不好钓,我下去逮一点。”

    白大爷已经是放弃了,随他白济远折腾吧,都已经蠢得冒头了,还怕什么赤脚啊。

    所以,白大爷此刻是眼观鼻,鼻观心,只管自己手中的钓竿,懒得理会敬德帝和白济远之间的对话。

    “嗯?你这是叫朕,钓你洗脚水里的鱼?”敬德帝开玩笑地说道。

    “怎么会呢,陛下,我这在您下游呀?”白济远有点不明所以,这就算洗脚水?那落霞山上,汲取溪泉泡茶喝的岂不是都在喝自己的洗脚水,这样想着,他还拿眼瞅了一眼自己的老父亲。

    敬德帝开口,本意的确是想阻止白济远下溪内,但原因,倒不是他所说的洗脚水不洗脚水的问题,而是下意识地看不惯一个世家公子,如同山野莽夫一般下溪摸鱼,他们这种人就该端正仪态,文雅地执竿垂钓。

    但转念一想,白济远有没有仪态有什么关系,又不是自己儿子,他巴不得白家一代不如一代,最好白济通,白济逸也跳到溪水里去。

    “如此,那你往再后头去一点,莫要惊扰了朕的鱼。”

    白济远虽是一脸莫名,但依旧是提溜着自己的鞋袜,往再下游去了。

    幸好溪水常年冲刷下,溪边的石子不太膈脚,否则光走这一路,就够白济远受的。

    白济远走后,溪边高台之上自是一派悠然的景象,每个人都安安静静关注着手中的钓竿。

    不过也并没有持续太久。

    长久钓不上来鱼,让敬德帝感觉自己傻透了,他怎么看这溪水里都是干干净净的,哪里来的有鱼可钓?

    偏生敬德帝这头正恼着,身边的儿子,却是突然一把提起了鱼竿,咋的,真有鱼?朕瞎了?

    “唔,父皇您看这鱼。”杨昭明热切地与自己的父亲,分享着自己收获的喜悦。

    敬德帝“哦”了一声,抬眼一瞥,砸吧砸吧嘴,略带嫌弃道:“这鱼也太小了。”

    杨昭明极为熟悉自己父亲的脾气,这八成是自己没钓到,心里不爽闹的,遂也不接话茬。反倒是,取下鱼钩上的鱼,又丢进了溪水里,鱼的确是小,钓着玩而且,何必害了性命。

    谁知,敬德帝倒好,直接一甩鱼竿,站起身来。

    “不钓了,白爱卿,陪朕登山去看看日落。”

    白大爷望了望天色,估算了一下日落时间,一边颔首,一边道;“来得及,来得及,陛下请”,说着微微弯腰,抬起右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你们这帮小崽子,就继续钓着吧。”敬德帝说完即走,毫不拖沓。

    白大爷也快步跟着,然后一众仆从也分出大半,跟了上前去。

    一时之间,溪边高台愈发安静了。

    白济通和白济逸,相互对视,却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明显的不知所措。

    他们这俩“小崽子”怎么办?

    不过到底白济通大了好几岁,他正了正神色,对太子杨昭明开口道:“殿下,您看……,这?”

    杨昭明闻言看向白济通,看到白济通一脸犹豫中还略带着懵,不由会心一笑,这姿态翩翩的白三少,也挺傻的吗,不愧是白济远的哥哥。

    “要本太子看什么?”说着,他还看了看白济通一点动静都没有的鱼钩。

    幸好白济通没有读心术,还以为太子只是在嘲讽自己一无所获。

    “太子,陛下和父亲,登山去了,不知通与八弟?”

    杨昭明内心“呵呵”,这是想去讨好自己的老爹?当皇帝还真是好,自己老爹一个爱装逼的二百五,就因为当了皇帝,天天被人追捧。

    没错!杨昭明的心里,从来都不觉得敬德帝是个合格的皇帝,甚至对敬德帝甚是嫌弃!

    “你们爱去哪儿,就去哪儿,稀罕你俩了?。”杨昭明说的云淡风轻。

    但听在白济通和白济逸耳朵里,却是如遭奇耻大辱。谁稀罕你的稀罕了!

    好在白济通理智未失,拱了拱手,瓮声瓮气道:“如此,通与八弟就不扰太子垂钓雅兴了。”

    白济通带着白济逸离开了。

    太子放下鱼竿,心道,走了正好,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去找白济远这厮了。

    本太子毕竟是做客,就该找个主人家陪着!

    于是,也快步走下了高台,朝着下游方向走去,远远就看见白济远在溪水里扑腾。

    二是二了一点,但白济远,真的是有趣,真实太多了。

第37章.注定会落水的太子

    绚烂的霞光铺满了半边的天空,甚至完全夺去了那一轮影绰于云间的落日的光彩。

    虽然后溪山并不高,但将溪谷以及更远一点的白家收入眼底,却是绰绰有余的。

    站在后溪山的山头上,敬德帝看着落霞绽放在白家上空,不禁发出感叹:“明堂大兄,别家都是附庸风雅,建个假山假水,也就白家有这个实力,围山入院,朕看这后溪山落霞,一点都不比落霞山的差。”

    而后,又迷蒙着双眼,继续道,“这霞光铺满你家的宅子,倒叫朕恍惚仿佛看见天宫一般。”

    落后半步的白大爷,把身子压得更低了一点,“陛下,这后溪山只不过一个小山包而已,比不得落霞山,更当不起陛下夸赞。”

    敬德帝莞尔一笑,不语,只是久久凝视着西边的白宅。

    一时间,君臣两人心思各异地沉默着,欣赏眼前的美景。

    谁都没有看对方的神色。

    少顷,当孤弱的红日彻底沉没后,敬德帝笑呵呵地偏过头,对白大爷道。

    “白爱卿,回吧。”

    白大爷侧身让过,以行动表示让敬德帝先行。

    君臣二人,先后踏上下山之路。

    忽的,敬德帝于半路上再次开口,“朕难得出宫,可惜如此霞光万丈的美景,真想日日都得见。”

    落后几个台阶的白大爷停措了一下脚步,恍惚了几瞬,又再次追上。

    “陛下,这太阳日日都在,东升西落,可这云却不定天天都有的。”

    敬德帝闻言,神色如常道:“爱卿说的不错。”

    君臣两人正打着哑谜,互相试探着,从溪谷处突然冲上来一个做侍者打扮的男子。

    “陛下……,陛下不好了,太子殿下……落水了”。

    敬德帝听到此话,哪里还有心思试探,一把推开来人,丝毫顾不得仪态,飞奔着往溪谷处去。

    太子杨昭明可是他唯一的孩子。

    白大爷自然也保持不了冷静,若是太子有个好歹,白家难辞其咎。但他比不得敬德帝正值盛年,只能由随侍的积谷搀扶着快步赶去。

    当白大爷赶到时,眼前的场景很是让他不明所以。

    杨昭明,白济远还有白济逸都是一副落汤鸡的样子,但三人却很随意地坐在溪边,神色甚是飞扬。

    倒是白济通一脸恐惧跪倒在敬德帝脚边,可敬德帝却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白大爷略安了安心。

    刚想开口问问长子,发生了什么情况,却是不想,白济通已经憋不住惊恐,开始痛哭流涕。

    “陛下,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我没有……”

    虽然说的乱七八糟,但一听就是白济通干了什么破事。

    白大爷,一把推开搀扶着他的积谷,几步快走,来到白济通面前,拼尽全力将白济通从地上拽起。

    恶狠狠的问道:“你到底干了什么蠢事!”

    “父……父亲……我,我……”白济通颤抖着,支吾着,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落汤三人组,此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白大爷和白济通之间的动静。但白济远和太子均是撇嘴,一副懒得理会的表情,只有白济逸犹豫了一下,站起身来,略整了整仪容,对白大爷拱手道。

    “大伯,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其实就是……”白济逸当下就,简短地复述了一遍刚刚发生的事情。

    原来,白济通带着白济逸离开垂钓高台后,原是想着去后溪山山顶,继续去皇帝陛下面前刷存在感,但想起敬德帝之前说的话,又开始犹豫起来。两人正在犹豫,另一边的白济远徒手抓了条大鱼,急着找人分享成果。

    正好这时太子去寻白济远,太子与白济远就因为一条鱼有说有笑起来。

    前头的白济逸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素来与白济远就玩得好,于是就撇下白济通,也赶去白济远处,凑热闹。然后就变成了三个人有说有笑。

    最后白济通也走了过来,白济远突然坏心地趁着白济通靠近时,大喊一声,“三哥接住”就将鱼往白济通丢去。

    从小矜贵的白济通何时受过如此惊吓,忙不迭挥舞着双手躲开,推到了身边的太子,太子又带累了白济逸,两人双双因为没有站稳掉进了溪里,两人不会水,自然受了惊吓,大喊救命,外带一顿扑腾,但其实溪水很浅,大概也就半米深。否则白济远怎么敢直接淌水摸鱼?

    最后是白济远,给这两人给拽上来的。

    整个事件,说起来其实很简单。

    白大爷听完之后,板着一张脸,几乎没有什么思考,就对白济通怒斥道:“哭什么哭!都快娶亲的人,遇到点事情就哭哭啼啼的,你又不是故意的!”

    白济通怯怯懦懦,垂首不语。白济逸心中却不禁腹诽,鬼的不是故意的,带累小爷喝溪水!

    白大爷骂完白济通,又调转头,开始骂白济远,“孽子,你就不能安生一点,抓到条鱼,你就得瑟上了!混账东西,一点教养也不知,你是来和你老子讨债的吧!”,显然是要把这件事怪罪到白济远身上去。

    但白济远完全不为所动,依旧和太子两人吊儿郎当坐在溪边。

    白大爷御前训子的戏码,唱的极热闹。

    敬德帝想开口训斥几句,失仪的白大爷。

    杨昭明却看向自己的皇帝老爹,隐晦地摇了摇头,示意不想把此事闹大。

    敬德帝得了儿子的暗示,再加上实在是被白大爷吵得脑瓜子疼,赶紧开口。

    “行了,行了,又没有大事,你不爱惜自己的儿子,侄子,朕儿子还要换衣服呢。”

    白大爷心里松了口气,虽然不明白原因,但显然皇帝并不想就此事深究,于是赶紧停下对白济远的责骂。

    诚惶诚恐道;“陛下,哎,这事闹的,还请陛下和太子殿下移步。”

    荷塘曲径。

    白纤桐已经在荷塘泛舟一个时辰了,但她始终没有找到落水的太子。

    她清楚地记得梦中白纤的抱怨,“要不是白纤柚,运气好,恰好游湖救了落水的太子,太子怎么可能会娶她!”

    今日明明就是贵人也就是皇上的造访之日,好不容易阻止了白纤柚游湖,怎么太子也不见了?

    总不会是自己来晚了,太子已经淹死了吧?

第38章.衣食

    修远斋,内室。

    杨昭明因为是昨日,临时来的白家,唯一一套带着备用的衣服已经在今早换上了。不过,好在杨昭明与白济远身量差不多,白济远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也甚为妥帖。

    白济远伸手,摸了摸杨昭明身上衣服的垂摆,不由地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看看,我母亲的眼光,就是好,没想到这料子,看着平平无奇,穿在身上,居然还会一闪一闪的。”说着还抵了一下杨昭明的肩膀,“便宜你了,我都没有上过身。”

    杨昭明翻了个白眼,心道,你还敢给我穿你的旧衣服不成?

    而且这料子,他要是没有记错的话,是年前江南那边进贡的,他那儿也有,只是他嫌弃太女气,一直不曾上过身,没想到今天居然阴差阳错地穿上了,更没想到白济远看着熊,居然还稀罕这种闪闪亮亮的东西。

    “这料子,本太子库房里还有好几匹,回头差人捎给你。”杨昭明说的可有可无。

    白济远却眼前一亮,“哎呀,那敢情好,有粉色的没有?”

    杨昭明不露声色地,抽了抽嘴角,又抬手拍了拍白济远的肩膀,“也许有吧,谁知道呢?”,本太子就不知道,你居然是这样的白济远。

    两人说话间,白济逸已经重新换好了衣服,来修远斋寻两人。

    一起落过水,那就是过命的交情了!

    “太子,六哥,你们好了没有,该去用晚膳了。”白济逸轻叩了叩,白济远的房门,向内询问。

    “来了,来了,哎呀,难得能混上,走走走,太子我们走……”白济远急吼吼推门而出,又急吼吼招呼着慢悠悠的太子。

    “吃个饭而已,还能少的了你的吗?”杨昭明莫名道。

    白济远捶xiong顿足,一脸痛心道:“我父亲,这种场合,从来不带我。”接着又抬手指了指身边的白济逸,“一边说我还小,转过头,却次次都带着他。”

    白济逸摸了摸鼻子,默认了白济远的说辞。

    同时,白济逸和太子十分默契地产生了同一个念头,为什么不带你,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请皇帝吃饭,自然不能是一大桌人围着吃饭。

    所以静思堂这一天不管是午食还是晚膳,均是摆的筵席。

    三人到时,敬德帝仍在为其特地准备的院子里休息,白大爷也尚未到场。

    堂内除了忙碌的仆从,就只有景信这个大管家在场。

    “景大叔,还不能开席吗?我饿了。”开口的自然只能是白济远。

    景信从容行礼之后,温和回道:“都准备好了,但是六少爷,何时开席,你我说了都不算的。”

    “哎,饿了,中午用的少,今日这一出出闹得本少爷脑壳疼,肚子也饿的很。”白济远的语气甚是哀怨,今日的事可不就是多的脑壳疼吗?

    景信是知道白济远一天的遭遇的,所以神色毫无变化,反而笑眯眯地告诉白济远,可以先去偏厅用点水果点心,不过稍微垫一垫肚子即可。

    但太子和白济逸可不知道,白济远在致宁院的丰功伟绩。

    他们感觉白济远一定是,爬树爬累了,或者是溪水里扑腾饿了。

    但不管怎么样,白济远还是在静思堂偏厅,先吃上了。

    静思堂仍在等待开席,但致宁院已经吃上了。

    白纤柚弱弱地依偎在大夫人地怀里,一口一口吃着,大夫人喂的三鲜鹿肉羹。

    “母亲,大厨房做的这个肉羹好好吃,就是有点少。”白纤柚撅着嘴,向大夫人撒娇道,“能不能再来一份。”

    大夫人不禁失笑,拿起帕子仔仔细细擦了擦,白纤柚沾了肉汁的嘴角,故作生气,“不可以的,柚儿,多吃点蔬菜,别和你六哥似的,光吃肉。”

    白纤柚拿起桌上,原来装肉羹的碗,碗十分精致,但只有巴掌大小。“母亲,您看就这么一点,三两口就没有了,真的不够吃。”

    大夫人亲手喂的白纤柚,自然是知道这肉羹的分量有多少,但她一开始怕白纤柚吃了积食,毕竟白纤柚之前还用了一碗稠厚的米粥,所以,也就没有多说。

    但看着白纤柚的撒娇,哀求。大夫人实在是不落忍,罢了反正再一份,也不多。

    “含紫,你再去大厨房,要一份吧。”大夫人吩咐道。

    含紫虽仍旧有点惊魂未定,但比起下晌时,已经好了很多。听到大夫人的嘱咐,她赶紧低眉顺目连称“是”。

    “啊,那个……要大份。”白纤柚眼看含紫就要退到屋外,赶紧补充道。

    含紫连连点头称是,她记得刚刚取餐的时候,这个肉羹有一大锅,也不知为何如此小气,只给了这么一小碗,但大夫人和十二小姐既然发话了,再要一份也是容易的。

    大夫人不好当着众多下人的面,指责白纤柚贪吃,但还是下意识皱了皱眉。

    白纤柚注意到,大夫人的神色变化。赶紧乖巧道:“母亲,您今日还没有用过这个肉羹呢,真的很好吃,大份,够母亲和女儿共用了。”

    大夫人,何尝听不出来这是白纤柚拿来哄自己的话,但偏偏自己就是吃这一套啊。

    “你这个小机灵鬼,且等等那肉羹吧。”说着兀自端起碗筷。至于白纤柚,吃不到自己想吃的,别的东西做的再好,她也是不想碰的。

    含紫一路快步往大厨房赶去,但大厨房在前院,当她赶到时,已经是又一刻钟后了。

    大厨房正忙忙碌碌地出着菜,一个个精致地餐托放在案上,不时有制作精致的菜肴被装盘后放进餐托内。所有的菜色都是七份,唯独三鲜鹿肉羹,瞅着似乎只有六份。

    心急慌忙的含紫,没有注意桌案上的餐托,更不会仔细去看餐托里的是哪一种菜,她慌忙找到大厨房的王厨子,杵在忙碌不停的王厨子旁,喘着气急道:“王大厨,再给做一份三鲜鹿肉羹,要大份的。”

    王厨子此刻正忙得手脚不停歇,哪里顾得上身边有什么人,又说了什么话。

    但含紫杵在旁边,的确很影响他做菜。

    “哎呀,你哪个院里的小丫头,懂不懂规矩。没看见我忙着吗!闪一边去!”说着一挥手,挡开了含紫。

第39章.三鲜鹿肉羹

    王厨子虽然没有怎么用力,但他是常年,厨房里端锅颠勺,油水又足的厨子;而含紫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此刻又是一路奔走来的大厨房,这一挡,竟是把含紫推倒在地。

    倒地的含紫,先是一愣,随后开始嚎啕大声哭了起来,这一天下来,她紧绷的那条弦,终于不堪重负,断了。

    含紫哭的极为突兀又惨烈,倒是把整个大厨房生生地给哭得停了下来。

    一众厨子和帮厨,一时之间不知所措,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了?

    “你这小姑娘,我也没有怎么你啊,你这是干什么?”王厨子头疼得看着,地上哭得快喘不上气的含紫,一脸无奈道。

    “要……要……一份,肉羹。”含紫哭哭啼啼道。

    “真是,那你说话呀,不就是一份肉羹,哭闹个什么!真是,要什么肉羹?”王厨子没好气的说道。

    “三……三鲜,鹿肉。”

    王厨子眼睛一翻,右手拿起刚刚搁下的大铁勺,“一边等着去,别在这里碍事。”

    含紫闻言,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虽然摔了一跤,但好歹夫人交代的肉羹有着落了,她真怕王厨子直接拒绝她。

    含紫乖巧地退到了一边,但灶台前的王厨子却犯了难。

    因为他发现,今日的鹿肉用完了。

    无奈之下,只能隔空对着退到外围的含紫喊话,“喂,小丫头,你一定要鹿肉吗?鸡肉,鸭肉,再不济牛肉也可以啊。”

    含紫呆愣愣得看了看王厨子,反应了半晌,才知道是在和自己说话。

    “不行啊,一定要三鲜鹿肉羹的。”

    隔得稍微有点远,含紫得声音又小,王厨子没有完全听清含紫说的话,但他看到了含紫嘴型的变化。

    明显是在说“不行”。

    王厨子深感晦气,哪个院的小丫头,这么倔?

    “你哪儿个院的?”王厨子再次隔空喊话。

    含紫刚刚起,就一直在注意着王厨子的动作,一看王厨子又开口了,马上就回了话。

    “致宁院”。

    这一次,王厨子听清了,也心颤了。

    他想起来了,含紫早一些的时候已经来过一趟了,正是她取走了第七份的鹿肉羹,那这么说,大夫人那边是用着感觉好吃,又来要一份的,这么一来就不能用什么别的肉,糊弄代替了。

    天杀的,为什么自己手艺要那么好,引得大夫人和贵人都要来吃自己做的鹿肉羹。

    没错,静思堂那边的筵席,早早的就定下了三鲜鹿肉羹这道菜。

    这之中,只能说,血缘是个极奇妙的东西,这头白纤柚嚷着要吃的菜,那头白济远早就眉飞色舞地推荐给了敬德帝。

    引得敬德帝充满了好奇,所以,白大爷自然要早早就定下这道菜。

    也因此,王厨子之前在大厨房,还很是被吹捧了一波。

    但眼下该怎么办?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大厨难做无肉之羹啊!

    王厨子可不敢得罪大夫人,但他也不敢动已经给静思堂那边做好的菜啊。

    他盯着桌案上,已经被分成六份的三鲜鹿肉羹,不禁犯难。

    大厨房其实是有多做一份菜的习惯的,怕的就是哪个主子吃着好,又来要一份。

    今次,静思堂的筵席也是如此,甚至静思堂的菜色其实是多备了两份。

    晚膳突然通知加了个六少爷,那整体也还多一份。

    但偏偏只有这多一份的鹿肉羹,早早就被大夫人那边取了去。

    如今再来要一份,是真真没有了。

    王厨子愁眉不展,叫含紫慌了神,含紫再次走近王厨子身边。

    “大厨?为何不做菜啊?”含紫怯怯问道,生怕惊扰了王厨子。

    “没鹿肉怎么做啊,你来啊?”王厨子没好气道。

    “没……没鹿肉?”含紫急了,眼看着又要掉泪,“那怎么办啊……十二小姐吃着正好呢,还特地要大份。怎么办呀。”

    王厨子无言,两口都整不出来,还要大份……但十二小姐,比大夫人还要得罪不起。

    “可以上菜了,大爷指定的那些菜先上。”突然,景信的声音从厨房外传来。

    王厨子心里咯噔了一下,怎么会是大管家亲自来厨房传菜。可这指定的菜……

    景信自然是为了躲自己闺女,所以特地找点事情做,显得自己真的是在忙。

    “唔,这肉羹好像做的不错,可以上盖端走了。”说话间,景信已经走进了厨房,站在了桌案前。

    景信并不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与他同来的还有十几个上菜的丫鬟,听到大管家说可以端走了,丫鬟们,纷纷屈膝称“是”,眼看便要上手,把菜端走。

    王厨子眼一闭,心一横。眼不见为净,反正肉没有了,至于怎么分配,不关厨子的事情。

    而含紫,听了景信的话,也注意到了,案桌上不正是自己要的三鲜鹿肉羹嘛,连装的碗都是一样的。

    但眼瞅着上菜丫鬟,把手伸向了大夫人点名要的鹿肉羹,含紫下意识尖叫,“不可以!”

    尖叫声,吓得丫鬟缩回了手。

    景信倒是一脸平静,温和道,“为何?鹿肉羹有什么问题吗?”

    然而刚刚的那一声尖叫,已经耗光了含紫所有的勇气,景信一开口,含紫就“啪”一声,跪倒。

    “大……管家,大管家,求……求你。”

    “没事,慢慢说。”

    可能是景信温和的态度,实在太能安抚人心,含紫一口气说完了,自己来的目的,一点都没有磕巴。

    景信听完,也没有言语,直接随手从入目可及处,取了个大碗,然后依次从餐托里,取了三份已经烹制好的三鲜鹿肉羹,倒入大碗中。

    “起来吧,这个拿着端走吧。”

    含紫不敢相信地抬起头,“谢谢大管家,谢谢大管家”。

    赶忙起身,接过景信手中地大碗,放入随身地食盒中,转身就走,生怕好不容易得来的,三鲜鹿肉羹被要回去。

    王厨子眼看着,含紫拿着三份并一大碗的三鲜鹿肉羹离开,不敢言语。

    景大管家,他也惹不起。

    只是这……静思堂的菜,怎么办?

    “大管家,这缺了三份怎么办?”王厨子呐呐道。

    景信笑了笑,“有什么做什么呗,是肉羹就行,快着点,要上菜了。”

    王厨子闻言,心一横,取过一块牛里脊,就开始行云流水地烹制起来。

第40章.天色尚早

    “这次吃够了吧。”

    “嗯,吃饱了,好吃。”白纤柚羞赧道。她一个人,吃完了那一大碗的鹿肉羹。

    她倒是想给自己母亲留一点来着,奈何大夫人却说,在等含紫从大厨房取肉羹的那段时间,已经吃饱了,不想吃了。

    吃饱喝足的白纤柚,又腻到了大夫人的身边。

    “母亲,我明天可以去找景伍吗?”白纤柚撒着娇,问道。

    大夫人心中一阵不舒服,面上却不显,“你这几天,都要好好休息,别到处乱跑,你若想景伍,母亲差人叫她过来。”

    白纤柚,闻言松了口气,大夫人之前的话,让她莫名的有些不安。

    “好啊,谢谢母亲。”

    然后,又是一阵的腻歪。

    致宁院是一派温馨,静思堂却是一派靡靡景象。

    伶人,歌舞姬相继登场。

    白济远何时见过如此景象,当时就看花了眼。

    白济通看着自己左手边一副土包子相的白济远,略带嫌弃地撇了撇嘴。

    此时,敬德帝居最上首位子。

    敬德帝的右手边第一个位子,是太子杨昭明;左手边第一个位子是,白大爷白明堂。

    本来午膳时,太子之下是白济通,白大爷之下是白济逸。

    然而晚膳开始落座时,太子直接拉着白济远,坐到了他右手边的位子上。

    对此,白济通虽然恼怒,但却敢怒不敢言。

    只能走向对面,打算去坐白济逸之前的位子,结果白济逸完全装作买看见白济通这个哥哥,大大咧咧直接坐在了原来的位子上。

    还来了一句,“三哥,你不是坐对面的吗?忘记了?”

    白济通本欲发作,却被自己父亲狠狠瞪了一眼,只能悻悻地坐到白济远下首的位子上。

    两个当弟弟的,居然如此欺侮兄长。

    但此刻场内,没有人会去关心白济通的心情如何。

    敬德帝坐在最上首的位子,自然是将各人的举止都看在眼里,但他只是举着酒杯,笑笑不语。

    目光甚少再往白济通身上去,这个白家长子,不值得关注。

    一曲奏罢,伶人,舞姬暂退。

    随后,侍菜的丫鬟们,从门外鱼贯而入,为在座的众人奉上第一批热菜。

    上菜期间,白济远的眼神,几乎是一路贴在丫鬟手中的托盘上的。

    丫鬟将菜端到他面前时,都不用丫鬟伺候,他自己就麻溜取了菜。

    此时,热菜只上了两道,其中一道,便是白济远心心念念的三鲜鹿肉羹。

    白济远从托盘上,端起盛着肉羹的小碗,不由地嘟囔了一句,“这也太小了,不够吃啊。”,然后果真两三口就吃完了。

    他砸吧砸吧嘴,回味了一下,可惜好像还没吃出味儿来,就吃完了。

    说是嘟囔,但实际上,左右两边的太子和白济通都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太子动作极小地翻了翻白眼,将丫鬟从托盘里取出来的肉羹,往白济远的方向推了推,无奈道:“阿远,拿着。”

    正在回味肉香的白济远大喜,“哎呀,这怎么好意思。”但说是不好意思,手却早就伸得老长,一把就捞过了太子的那一碗,鹿肉羹。

    这一次,白济远文雅了,大概是想着,至少要尝明白今天的肉羹,到底是个什么味,所以这一次是拿着勺子吃的。

    一口入嘴,他没有急着咽下,随后一股别样的鲜咸味道,在口中爆开,极美味,却让白济远下意识皱了眉。

    白大爷从白济远刚刚,急吼吼自己端菜开始,就一直憋着劲,此刻看到白济远吃了太子的肉羹,还作出一副难以下咽的表情,实在是憋不住了。

    “吃便吃,为何做出这些稀奇古怪的姿态?”

    白济远咽下了嘴里的肉羹,表情略带犹豫。

    “父亲……,我刚刚那碗肉羹,好像坏了,味儿有点奇怪……,这碗才是好的。”说着还把手里,从太子那儿拿来的,那碗肉羹举了举。

    白济远语毕。

    白济通和白济逸,甚至包括敬德帝,都端起自己案几上的肉羹,下意识地嗅了嗅。肉香浓郁,简直让人食指大动,但他们都暂时没有吃的打算。

    而白大爷脸红了又黑,黑了又青,感觉自己要被气死了。

    “什么,好的,坏的,从小到大,何时给你吃过坏的东西了,你个孽子知道个什么?”你老子正宴请皇帝,你在那儿,给老子拆台,说东西坏了?

    这是把白家的脸面往地上踩啊!

    白济远呐呐,也意识到自己说话不妥。但依旧倔强地,轻声地,来了一句。

    “真的不一样。”

    此时,席间没有歌舞作伴,侍菜的丫鬟们也都已经退下。

    所以,虽然只是席间的小骚动,但静思堂外的景信依旧是注意到了。

    白大爷看到景信步入,神色稍霁。

    “景信,你告诉这蠢货,他的肉羹,有没有坏!”

    此次,敬德帝造访的一切安排几乎都是景信来负责的,因而餐食,若是有问题,问景信倒也是没错。

    景信早在一入室内时,就注意到了白济远手上有一个碗,案几上也有一个碗,而太子那却没有盛肉羹的碗,大致也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回陛下,殿下,还有大爷。肉羹没有问题,只是陛下,太子殿下和大爷的三鲜肉羹,是鹿肉。而三位少爷的是牛肉,所以味道才会有所不同。”

    景信神色淡定地将问题指出后,便打算往一旁退立。

    敬德帝却此时开口道:“怎么,这还分了类,为何不同?”

    景信略拱了拱身,不卑不亢地将厨房发生的事情,客观地陈述了一遍。

    “…………想着当哥哥的自当友爱妹妹,所以将三位少爷的那一份换给了十二小姐那边。”

    景信的理由很合理,而且刚刚丫鬟们报菜的时候,也只说是“三鲜肉羹”。从景信这边来说,没有任何差错。

    鹿肉是比较难得的野味,但在以农为本的时代,牛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难得。

    这两种肉,从肉质上来说,也是比较接近的。

    但,谁能想到,白济远一个人偏偏得了两碗?

    景信的解释有理有据,叫人挑不出毛病来。

    敬德帝,并不纠结于此,反而将重点放在了白纤柚身上。

    “白爱卿,看样子贵府十二小姐身体已无虞,朕听闻十二小姐聪慧可人,天色尚早,要不让朕见见?”

第41章.黄衣少女

    对于敬德帝想见一见白纤柚,白大爷着实感到有点意外。

    敬德帝会对一个实岁,连六岁都不到的小女孩感兴趣?白大爷不动神色地看了看,自己对面的太子,莫非是有意?可是太子和他的嫡次女,年岁差的着实有点多啊。

    太子杨昭明,只比白济远小几个月,已经依稀有了少年人的模样,白纤柚却完全就是一团孩子气。

    加之,当下女子出嫁基本是在十六七岁,世家之女出嫁更晚,基本上都要到十八岁,这杨家几代都是单传,又怎么可能耐得住这个心?

    想到此处。

    白大爷摇了摇头,打消了刚刚冒出来的想法,自己真是多虑了。

    “陛下,小女年幼,又是从小养在深闺之中的,怕是上不得台面啊,这不见也罢,不见也罢。”

    不管敬德帝出于什么理由,才提出的这个要求,白纤柚都不适合露面。

    白大爷拒绝得十分干脆。

    敬德帝却并没有恼怒,反倒是端起酒盏,小小得啜了一口,又仔仔细细端详起,他手中的酒盏来,“白爱卿,这青玉酒盏,甚是精致,看样子白家家藏颇丰啊。”

    这突然的转折,叫白大爷感到有点措手不及。他都已经在心里想了好几个,如何拒绝敬德帝见白纤柚的理由了。

    不过当皇帝的主动揭过,也好。

    随即,白大爷也拿起了自己案几上的那个青玉酒盏。

    玉质极为细腻,算得上难得,但也仅仅只是难得。

    “陛下,若是喜欢,臣自当双手奉上……”

    敬德帝闻言,再次啜了口,酒盏中的酒,微眯了眯眼。

    “白爱卿,这话说的朕活像个土匪似的,真是不雅。”说着,抬起酒盏,将盏中仅剩的酒,一饮而尽。

    身边立刻有随侍,躬身倒满了敬德帝面前的酒盏。

    至于敬德帝说的“不雅”,也不知道是说他自己,还是说的白大爷。

    更不知,是收还是不收的意思。

    白大爷举起酒盏,“臣敬陛下……”

    敬德帝亦举起酒盏,隔着点距离表示接受敬酒。

    敬酒之后。

    白大爷没有再言语,只在心中轻叹,这当今的皇上,真是愈发难以捉摸了。

    好在,此时的歌舞姬已经重新登场,君臣之间诡谲的气氛,倒也并不算很显眼。

    至少就,完全影响不到白济远,白济远只在刚刚,敬德帝提起白纤柚时,稍稍将注意力转移了部分,但听到自己父亲随后拒绝了,就又安下了心,一门心思投到自己面前的吃食上。

    此时,菜色已经上了大半,可惜的是每一份的分量都不算多。白济远吃着好吃的时候,都会感叹一句不够吃,然后又偷瞄身边的杨昭明,可惜,杨昭明再也没有分一道菜给他。

    “白济远,好好吃你自己的,能不能别盯着本太子了……”

    杨昭明颇为哀怨地,向身边地白济远说道,他感觉目光如炬这个词,特别适合白济远。

    白济远“嘿嘿”傻笑一声,“我这不是怕太子,你吃不惯嘛,我得尽到地主之谊不是。”

    “呵,六弟的地主之谊挺别致。”说话的自然是自感受到欺辱的白济通。

    杨昭明往后略仰了仰身子,目光绕过白济远,看到了带着一脸嗤笑的白济通。

    虽然他不得不承认,白济通讲出了自己的心声,但是可惜白济通这张脸看着就厌烦。

    “是没有,三哥敬的到位。”白济远看着傻缺,但不代表他真的笨,至少白济远从小,就很能分辨身边人的情绪变化,这种识别能力,堪称野兽般的直觉。

    白济远话落,白济通瞬时收敛了表情,他听出来白济远是在说,刚刚在溪谷的事情,之前的事情的确是他太不小心了。

    白济通虚掩了掩自己的脸,压着怒火道。

    “看表演吧,六弟。”

    “好啊,三哥……”

    一时之间,在座众人皆是不再言语,只一门心思吃或者观看表演。

    此时,天色已经彻底暗透。

    尽管静思堂内,已经将所有的灯都尽数点上,仍旧有点若明若暗。

    而若明若暗的烛火,也让场内的舞姬更显得多了几分神秘的妖娆。

    场内的五个红衣舞姬,轻甩水袖,几步错开,就围成了一个圈,随着乐声加快,舞姬一边甩袖,一边开始快速旋转起来,瞬间就让人眼花缭乱。

    突然,乐声骤停,舞姬们也跟着,齐齐停下,然后向外慢慢仰身,形成了一个花开的姿态。而五人围圈的中心,却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嫩黄色衣着的少女。

    少女低垂着头,长发仅用一条同色丝带在脑后松散地束起。

    此时,乐声再起,少女缓缓抬起头,同色的丝巾盖住了少女的半张脸,愈发显得神秘又迷人。

    但白大爷却下意识,皱起了眉,这个少女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好像是在哪儿见过。

    少女轻移莲部,几个转身就来到了太子的面前。

    一双漂亮的眸子,一直在打量着杨昭明。

    杨昭明,却丝毫不为所动。

    这种场面他遇到过太多次了,从他的父皇开始带着他,参加诸如此类的宴会开始,他就一直都是这些歌舞姬的攻略目标之一。

    他一直都不明白,难道自己看着像是到了,对女人感兴趣的年纪了吗?

    太子的不为所动,却是激发了黄衣少女的斗志。只见少女一个转身,就绕过了案桌,来到了杨昭明的身侧。

    白大爷,一直都在观察黄衣少女,见到少女的动作,下意识眉头皱的更紧了……有一种大事不妙的慌乱感,莫名欺上心头。

    白济远在这时,也从食物上暂时脱离了关注。没办法,少女来到太子身侧的同时,也是在他的身侧。

    他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跳个舞,还要跳到餐桌案几上不成。

    白济远撇了一眼,自己身边少女的背影。默念,赶紧走吧,别打扰本少爷用餐。

    少女,似乎是听到了白济远的心声一般,突然转过身,向着白济远和白济通之间的间隙舞去。

    但在少女略过白济远身后之时,白济远清晰得听到了少女的一声轻“哼”。

    熟悉感,瞬间就爬上了心头。

    难道,她是……

第42章.定下婚事

    少女不断地在众人间穿梭,姿态轻盈,翩然若蝶。

    旋即,又再一次舞至太子的案前,向太子伸出一双柔荑,腰肢纤曼,眉目似嗔似喜。

    杨昭明皱眉低头,对少女明晃晃的挑逗,完全视而不见。

    白大爷不由心下嘀咕,景信怎么会安排如此低俗的舞姬献舞,就算是想要讨好太子,这大庭广众之下也太不成体统了。

    此时,乐声渐止,少女不得不回到其他舞姬之中。

    五名红衣舞姬,再次围绕少女,快速转起圈来,一时间之红影重重,而当中的少女便如同娇俏的花蕊一般,亭亭而立。

    乐声彻底停下,场内的舞姬,最终以一众星捧月的姿态结束了这场舞蹈。

    舞姬们深行一礼后,快步垂首向后倒退,退出场内。

    黄衣少女缀在最后,突然又微抬起头,望向太子的方向,恰好与太子形成对视。

    杨昭明突地一颤,莫名感觉有些许悸动,更多的却是一种被野兽盯上的毛骨悚然感。

    而这一切,身居高处的敬德帝,自然是尽收眼底。

    “年少爱慕,皇儿若是对那黄衣舞姬感兴趣,便向白爱卿要来便是,玩物而已……”

    敬德帝语气极为轻松,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儿子,被一个舞姬妾勾搭。

    相反,他担心的是,自己儿子自从有男女性别意识以来,就从来没有对异性表达出过任何的兴趣,也就是下晌时候,对那个姓景的小姑娘似乎有点愣神,但可惜那个小丫头身份不上不下,有点尴尬。

    若这舞姬能让自己的皇儿,至少知晓阴阳之理,那也勉强算是立功了。

    敬德帝的话,没有任何问题。

    世家大族家中养着的各类歌舞姬女,伶人乐者,除了平日里赏乐以外,就是备着送人的。

    杨昭明在敬德帝刚刚开口的时候,愣了神,待他反应过来个中意思后,直接就坚定拒绝了。

    “父皇,儿臣不喜欢轻佻的。”

    敬德帝神色明显一顿,没想到自己儿子还晓得什么是轻佻了。也好,刚刚的舞姬的确上不得台面。

    同时,太子身边的白济远,在太子开口直接拒绝时,也狠狠松了口气,但心情却是复杂极了。

    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这个中缘由,他实在是想不通。但,好在目前看上去没有引起什么祸端,回头得好好去确认一番了。

    白济远正思忖着,敬德帝已经再次开口了,“皇儿,这话的意思是,喜欢端庄的?”

    杨昭明再次一呆,今日自己的父皇,怎么总喜欢将话头扯到女子身上?先是合欢树下的管家之女,刚刚又是提起白大人的嫡次女,现在又是一个舞姬。身为天子微服至重臣家中,聊一聊家国天下不好吗?再不济也可以聊一聊山川大河,亦或是诗词歌赋。

    敬德帝看着一脸沉思的儿子,只道是在思考喜欢怎么样的女子,完全不知道,自己正在被儿子腹诽。

    过了良久,杨昭明依旧不作任何回应。

    敬德帝忍不住,再次开口,“怎么样?想好了吗?”

    杨昭明侧身,正对自家的皇帝父亲,脸上带着无奈,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无法,他只能敷衍道,“自然是端庄,懂礼的好。”

    敬德帝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倒是把沉思中的白济远给吓了一跳。

    白济远不禁,询问地看向身边的杨昭明,杨昭明只回了他一个“无奈”的眼神。

    “如此,白家的女儿,历来都是端秀的。”

    “今日,皇儿要不就定下吧……”

    敬德帝此话一出,可不只是惊呆了杨昭明一个。

    白大爷急急开口道,“陛下,这臣家中虽然,是有好几个适龄的女儿,可是均是庶女出身,不知陛下是看中了哪一个?”

    白家的女儿,哪怕是庶女也不可能会是做小的,所以定下的,只能是太子妃人选,而选庶女做太子妃,这也是基本没可能的。

    敬德帝一脸不置可否,“白爱卿,你这是何意?”

    白大爷:“臣惶恐,不知道陛下问的是?”

    “朕记得,白爱卿可是有两个嫡女的,怎么朕的太子竟然是比不上洪家的长子?”

    话到此处,已经很明白了,敬德帝是有意选择白纤柚做太子妃。

    白大爷虽感意外,但转念一想,太子和自己的嫡次女,在出身上的确合适,至于年纪上,他杨家都不急,自己担心个什么。

    于是赶紧对敬德帝道,“臣自然是愿意的。”

    说着又将目光转至,自己对面的太子身上。

    “只是不知太子殿下,是否愿意?。”

    此时的杨昭明已经懵了,怎么就突然变成给他选妻子了,还当着自己的面如此堂而皇之。

    白大人的嫡次女,就是昨天晚上的那个小丫头吗?长得倒还算是可爱,可是哪儿端庄了……

    杨昭明回过神,发现众人都在看他。尤其是白济远这厮,不仅是盯着看,表情还甚是复杂。

    杨昭明突然想到,昨天那个小丫头似乎是,白济远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那这么说,如果娶了小丫头,白济远就是自己的嫡亲大舅哥了?

    反正总归是要娶亲的,现在能附赠一个有趣的大舅哥,好像也不赖。

    想明白的杨昭明,起身,端端正正对白大爷行了个后辈礼。

    “父母之命,自当遵从。”

    这便是表示愿意应下这门亲事了。

    白大爷笑着向一旁侧过半个身子,只受了半礼。

    敬德帝也笑了起来,没想到自己不开窍的儿子,居然还真的配合了,如此便能先稳住白家和钟家了。

    白大爷和敬德帝因为各自的心思,都笑得十分愉快。

    白济远却充满了纠结。

    看着身边已经重新落坐的杨昭明,不由腹诽,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当我妹夫……

    杨昭明和白纤柚的婚事被草率定下之后,晚宴直到结束都一直处在十分和谐的氛围之中。

    当夜,皇帝父子没有留宿,而是趁夜回了皇宫。

    白济通,白济远和白济逸也都回到了各自的院落。

    白大爷犹豫了一下,往致宁院方向去了,既已定下,怎么都应该知会一声钟氏,顺便也看看纤柚这丫头。

    至于老太爷和老夫人那,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一早说也是一样的。

第43章.夜会

    景信离开后,景伍就一直在抄《道德经》,直到天色暗到完全看不见,才放下笔。

    然后点了个灯,去厨房找了点吃的,随便对付了一口。

    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都睡不着。也不知道院外的世界怎么样了,白纤柚,太子,敬德帝……

    突然,正在胡思乱想的景伍,听到了门外有脚步声靠近。

    也不知是景信还是绿芜回来了,不管是谁,总能拉来解惑!

    她猛地一个起身,翻身下床,快速套好衣服,趿起鞋子,打开了房门,一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

    夜色有点暗,只能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在靠近。

    景伍盯着黑影楞了两秒,随后“砰”地一声就关上了房门,又略带哆嗦地从门内上了锁。

    来人从身量上,可以明显判断出,既不是她爹景信,也不是绿芜。

    景伍抵着房门,感觉自己有点发抖,月黑风高杀人夜,大夫人不会是感觉自己碍事,派人来灭口了吧。爹啊,你女儿快交代了,你死哪儿去了啊;绿芜啊,平日里你那么能刚,关键时刻怎么掉链子了;还有这破系统,有没有保险机制啊,会不会有任务者能量保护罩啊?

    景伍脑子里不停地蹿出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突然,黄栀那张狰狞的脸,定格在她的脑海里,怎么都挥不去。景伍急得有那么一瞬间,都感觉自己快踹不上气了。

    “叩叩叩”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抵着房门的景伍甚至感觉到了房门的轻微颤动。

    “砰砰砰”,门外之人似乎是有点不耐烦了,改敲为拍。

    景伍在对方拍第一下门的时候,就一下子从门边弹开,跑回了床上,一股脑将被子蒙头蒙脑盖住。

    她之前的世界是法制高度发达的社会,而她成为现在的景伍,也一直都是被景信和绿芜保护着到现在的。

    这种场面实在是应付不来啊。

    门外之人,此时好像已经完全失去了耐心,拍的更大力了。那“砰砰砰”的声音,一下下好像是拍在景伍的心上一般,一股不受控制的酸麻感,从心脏位置快速向四肢涌去,让她感觉整个人瞬间就僵硬了。

    “砰砰砰”。

    门外传来极小声的叫门声。

    “快开门,是我……”

    景伍一时反应不及,只是感觉声音有点熟悉,却又想不起来是谁。

    “我都看到你了……我知道你在,开门,开门……”

    “谁……谁啊……”景伍颤抖着声音回道,但她的声音实在是太小了,门外的人压根听不到她出声的询问。

    门外,突然安静了下来,然后是一阵由重到轻的脚步声。

    是走了吗?

    景伍掀开,闷着自己的棉被,大大得喘了口气,黑夜里她听到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

    过了不到盏茶的时间。

    突然又传来一声“吱呀”声,接着“砰”的一声,好像有什么落到了地上。

    景伍僵着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白济远那张讨人嫌的脸,出现在不断晃动的烛火里,表情还略带委屈。

    景伍瞬间瘫软,感觉自己提不起力气来,浑身上下,都冒了冷汗。

    白济远压着声,小心道,“景伍,怎么不开门?你怎么了?生病了?下午不是还好好的吗?捂着被子你热不热啊?”

    问着话的功夫,人已经走到了景伍的床边。

    突然,一阵风通过打开的窗户,吹进了房间,吹灭了唯一的蜡烛,瞬间房内陷入黑暗。

    景伍吓地“啊”了一声。

    白济远赶紧上前,坐到景伍床边,“怎么了,怎么了?”,是极难听的公鸭嗓。

    意识到真的是白济远,景伍安下心了,力气一点点回笼。

    待景伍感觉自己应该能自如支配手脚后,突然“刷”地掀开被子,对着白济远就是一顿暴揍。

    “叫你吓唬老娘!我踹死你,你这个狗少爷!”

    “你是猪啊,大半夜不睡觉,摸到我这里来干什么!”

    “我招你,惹你了啊,干嘛黑咕隆咚的来吓唬我……”

    “……”

    景伍揍得其实一点都不疼,对白济远来说,这种程度只能称为“绵软无力”。

    但对挨揍太有心得的白济远,不管是挨到哪一种程度得揍,他都能表现出十足的痛苦。

    “哎哟,好痛啊……”;“要死啦……”;“呜呜呜……不要打了”;“……”

    没过多久,白济远的痛呼哀求声已经远远盖过了景伍的咒骂声。

    “哼,你来干嘛。”景伍悻悻停手,没有好气的问道。

    黑夜里,她看不清白济远的表情,完全不知道这些求饶声都是白济远,神采飞扬地学出来的。

    景伍一停手,白济远便往景伍身边又凑了凑。

    “我来找你说说话。”难听的公鸭嗓里能听出明显的委屈。

    景伍叹了口气,“因为十二小姐,说你的那些话吗?”

    白济远点了点头,意识到景伍看不清后,又轻声“嗯”了一句。

    “她还小啊,童言无忌,你和她置气什么?你是当哥哥的,多让让妹妹。”景伍的安慰,干巴巴的,白济远却一句句都听进了心里。

    “景伍,你说纤柚脾气那么坏,以后嫁人了可怎么办?我可是听说了一入宫门深似海。”

    景伍蹙眉,感觉有点怪怪的,“什么一入宫门深似海,你在说什么?”

    “哦,今天皇帝大叔来了啊,你不也见到了吗,他和父亲说的,要给太子定下纤柚,太子也同意了。”白济远解释道,完全将离开静思堂时,自己父亲的警告抛在脑后。

    景伍紧张的心怦怦乱跳,艾玛,躺剧情吗,老天爷还真不错,自己这是不用干活就能完成任务了吗!

    白济远见景伍不说话,以为她是被这个消息惊到了,继续说道。

    “太子啊,就是昨儿个我带到你这的那个臭小子,昨日吃了给他吃了那么多的肉,今天就是这样报答我的,我真是识人不清!对,就是引狼入室!”

    “不过,这样也好,他们俩昨天打过照面了,那也不算是盲婚哑嫁了……不过纤柚真的要好好,收一收脾气了,好在她是白家的女儿,底气也足。”

    “……”

    白济远叭叭叭说了一大堆,突然心跳漏了半拍,顿了顿,小心翼翼再次开口道,“景伍,你以后想……”

    一个“嫁”字未出口,就被突然开口的景伍打断了,“那你要努力啊,争取成为十二小姐的大靠山。”

    白济远只能将把尚未问出口的话,重新咽进肚子里。

第44章.小心五姐

    黑夜中,连白济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脸已经憋红了。

    随心所欲十一载的白六少,何时如此憋过话,他向来都是畅所欲言的。

    然而,有些话,脑子一热可能就会冲动出口,可一旦被打断,便不知该如何在继续了。

    “嗯,你刚刚要说什么?”

    黑夜里,少女故意压低的嗓音,不同平日那边清脆,夹杂了气音,让白济远感觉有种别样的酥麻感。

    “没……没什么……”白济远,讷讷道,语气中还夹带了些许羞恼。

    景伍不疑有他,这狗少平日里脑子想的,就都是些莫名其妙,天花乱坠的东西,保不齐刚刚又想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既然又能东想西想了,应该已经没有大碍了吧,景伍如是想着,便开口道。

    “还有什么事情不,天色晚了,你这样摸黑过来,也不怕被我爹给撞见。”

    白济远嘿嘿一笑,“管家大叔,还在静思堂处理收尾呢,放心吧。”

    景伍无声地翻了个白眼,嘿嘿个头啊,“那还有绿芜呢,她可备不住什么时候回来。”

    白济远一愣,下意识往房门处望了望,他倒是把绿芜给忘记了。

    “绿……芜……在?”白济远小心翼翼地轻声询问道。

    “噗……你是不是傻?”景伍笑着往白济远身上一拍,也没有注意打到了哪儿,黑咕隆咚的她也看不清,只能大致判断出白济远的身形位置。

    “绿芜要是在的话,你这惊天动地的又是拍门,又是翻窗,你早被绿芜逮住了。”

    黑暗中,传来白济远略带尴尬的声音,“是……是吗?”

    景伍默默又是一个无声的白眼,不禁腹诽,是啊,不然呢,绿芜那么凶残。

    “你真的该走了,我都要睡觉了。”景伍故意打了个哈欠,埋怨道。

    白济远闻言,起身,疑问道“那我先回去了?”

    “不然,你是想在我这打地铺吗?合适吗……”景伍没好气地怼了白济远一句。

    “好吧,我先走了。”白济远道。

    景伍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响起,但刚刚走出两步,就又停了下来。

    “怎么了?还有事?”她不禁疑惑出声,今日白济远怎么扭扭捏捏的。

    白济远在黑暗中,正了神色,他扭过头,一脸严肃得开了口。

    “景伍,小心五姐。”说完,脚步声再次响起,听着有点慌乱急促。

    景伍皱着眉,不明白为什么白济远,会突然提到三房的五小姐。

    正思考着,耳边传来“砰”的一声,待意识到白济远是翻窗离开时,她忍不住嘴角一抽。

    “真是烦人啊。”景伍嘟哝着,摸着黑除去了,刚刚胡乱套上的衣服。

    也懒得再下床,去关被白济远翻了两次的窗户。

    一拉被子,倒头便开始酝酿起睡意。

    反正夏季快到了,也不算凉。

    另一头。

    白济远趁着微弱的夜色,摸出了景伍家的院门。

    突然“汪,汪”叫了两声。

    “悉索”一声,从院门外的矮从里,蹿出一个身量比白济远稍矮一点的少年。

    白济远对着少年道,“没人来过吧?”

    “没人,没人,奴才一直盯着呢。”少年立刻回道。

    略顿了顿,又轻声埋怨了白济远一句:“少爷啊,您可算是出来了,下次可别干这种事儿了,不好的。”

    白济远顿时暴起,猛地推搡了少年一把,“咋的,现在连你都敢埋汰本少爷了!”

    “不……不是,少爷,奴才怎么敢。”,少年立马开口解释,“少爷,万一被人看见了,这影响景姑娘的闺誉的”

    白济远脸一红,羞恼道,“我又不介意。”然后率先转身离去。

    黑暗中,少年则木幽幽一叹,追着白济远而去,心道,少爷这又是干了蠢事被指出了,恼羞成怒了,哎,我这当随从的,真是太难了。

    白济远和则木离去后,没过一会。

    又是一道纤细修长的身影,从院门内的一颗大树上翻身而下。

    而这身影,可不正是,“凶残”的绿芜。

    绿芜看了眼院门外,摇了摇头直接转身朝着院里走去。

    不一会就到了景伍的房门前,此时的景伍已经开始迷糊了。

    门外的绿芜也没有敲门,直接伸手推门,却意外没有推开。

    绿芜一挑眉,声音极低地说了句“臭丫头”,就丝毫不纠结,转身离开了。

    床上已经迷瞪瞪的景伍,丝毫不知自己心心念念的绿芜,来了又走了。

    她的意识,已经不断模糊,模糊……

    然后一睁眼,就来到了系统空间,此时巨大的屏幕上,仍在进行倒计时。

    距离更新完毕,还有一个小时五十五分钟。

    啥更新啊,居然真的更了一整天,这系统是不是卡机了啊……

    景伍盯着屏幕上的倒计时,不禁腹诽。

    此时的她,倒是可以选择直接退出系统,去睡觉,如果她睡得安心的话。

    致宁院。

    白大爷到来时,被点翠告知,大夫人陪着白纤柚已经早早睡下了。

    点翠奉上一杯安神醒酒的葛花茶,询问道,“大爷可有重要的事情,要不婢子去唤醒夫人?”

    不同于白济远这个憨货,他的父亲白大爷可是个知礼守节的君子。

    除非是像昨夜那种突发状况,否则他是绝对不会,在女儿入睡时进入女儿的闺房的,哪怕白纤柚只是个小女孩。

    “算了,让她们睡吧,我今夜宿在这儿,去准备吧。”白大爷呷了口葛花茶,对点翠淡淡吩咐道。

    致宁院可不只是大夫人的致宁院,也是白大爷的。

    只是自从五年前,林姨娘过世之后,白大爷就多数住在前院,偶尔宿在后院,也都是去几个姨娘处。

    他已经有五年不曾在致宁院,留宿了。

    点翠心下一喜,赶忙点头称是。

    虽然大夫人陪着小姐,有点可惜,但大爷留宿在致宁院,是好事。

    点翠的动作极快。

    当白大爷再次躺上,那张五年都不曾再睡过的床时,心下也颇有感慨。

    其实他自己一直都明白,林姨娘的死是她自己咎由自取,但林氏其实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当年也是迫于家世才不能娶其为妻。

    明明一直都告诫自己要克己复礼。

    但自己到底是迁怒了妻子了。

第45章.更新完毕

    当倒计时进入最后五分钟时。

    景伍的心跟着纠起来,也不知道会更新出什么东西来。

    “5、4、3、2、1……”

    屏幕上的读秒正式结束,随即出现了“更新完毕”的字样。

    景伍抬手轻触屏幕,屏幕立刻恢复了往常的模样,空荡荡的大屏幕,只有光秃秃的两个图标。

    景伍,迫不及待德选择商城进入。

    此时,商城内已经完全大变样,原先林林总总的破烂东西,居然全部尽数消失。

    选项栏里只有一个物品。

    或者可能连物品都算不上,那只是一个散发着白光的光团。

    景伍带着疑惑轻触光团,一段文字介绍瞬间出现。

    【a极物品,读心泪,一次性用品,服之,二十四小时内可获得读心能力,读心程度视双方意志力水平而定。五万积分可兑换一颗。】

    “砰砰砰”,心跳声骤然在耳边响起。

    这是怦然心动的声音。

    太刺激了!

    居然直接从小姑娘的玩意,升级成了超能力啊!

    有这种能力在还怕分不出谁是bug?

    此时的景伍,脑海里只剩下,买!买!买!

    也就五万积分而已!好像,可能,差不多有的!

    “咚咚咚”,心跳越来越快!

    景伍突然想起了昨天,白好像提醒自己用掉积分来着。

    积分不会已经清空了吧……

    想到此处,景伍心凉一半,这点积分可是攒了五年……,之前也就算了,这个【读心泪】着实是激起了她强烈的兑换**。

    她颤巍巍打开积分一栏,入目的数字数字让她提起的气,瞬间松了下去。

    【五万零三十二】。

    不仅没有清空,似乎还继续增加了一点。

    害怕夜长梦多,景伍赶紧兑换了【读心泪】。

    一颗白色的光团,转瞬便落到了她的手中,看都没看她兑换完【读心泪】后,商城的变化。

    景伍立马退出了系统。

    瞬间清醒过来的景伍,看到手中多出来的小珠子,不禁安下心来。

    但看着手中白色的小珠子,她又不禁犹豫起来。

    是现在就吞下还是明早再吞,毕竟这只有二十四小时的有效期。

    片刻后,景伍眼一闭,抬手就将小珠子放进了嘴里,没有意料中的咯牙和难以吞咽,小珠子一进到嘴里便化成了液体,瞬间消失在嘴里,景伍只感觉到有一点点的腥咸。

    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变化啊?这就有超能力了?

    透过大开的窗户,景伍望向窗外。

    此时的天色,已经微微有点泛出青白。

    这个点,怕是最早当值的大厨房都还未热闹起来。

    但架不住景伍内心火热啊。

    此时的景伍丝毫睡意都无,她迫不及待想要试验下自己的获得的能力。

    于是景伍将自己随意收拾了一番,连脸都来不及洗,便出了房门。

    直奔离她最近的绿芜而去。

    绿芜的房间格局与她的房间相仿,两人的房间中间隔着一个小小的庭院。

    景伍穿过小庭院,来到绿芜门前,尝试着伸手推了下门。

    门一下就被推开了。

    而门开的瞬间,床上的绿芜就已经睁开了眼睛,随后又不动神色地闭上了眼睛。

    景伍探头探脑地走进了绿芜的房间。

    又蹑手蹑脚地挪到床边。

    当景伍一接近时,绿芜就已经判断出了来人,虽然很奇怪景伍为何会这个点不睡觉,到她房间里来,但绿芜依旧保持了入睡的状态。

    而摸到了绿芜床边的景伍,却突然犯了难。

    这超能力怎么用?

    接下去的时间里。

    她在绿芜的床边,尝试了各种方式。

    比如在心中默念读“读心开启”或者诸如此类各种她觉得可能的咒语。

    再比如,一直盯着绿芜靠自己以为的意念去感应。

    甚至景伍还大着胆子,轻轻碰了绿芜的手,妄图以肢体接触来感应对方的想法。

    但一切她能想到的办法,都以失败告终。

    绿芜很苦恼,装睡也很累,这丫头怎么没完没了了。

    突然,绿芜嘤咛了一声,作出要醒来的样子。

    景伍吓了一跳,赶紧退出门外,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房内的绿芜,在长时间高度紧张的状态下,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僵直了。她撑着手,慢慢坐起,活动了一下自己僵硬的四肢和腰杆,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臭丫头!”

    慌乱逃窜的景伍,丝毫不知自己在绿芜面前犯了个大蠢。

    不一会,景伍就穿过了堂屋。

    她猜测着,这个超能力可能对睡着的人没有作用。她需要找清醒的人,来试验一下自己刚刚火热出炉的超能力。

    迈出堂屋时,景伍不禁抬头望了望天空。

    此时已经约莫到了寅时,天色透着凉凉的蓝白感,空气中有一股很新鲜的水汽感,四周极为静谧。

    如此环境影响下,景伍慢慢缓过神,心也跟着逐渐平静下来。

    去大厨房看看吧,顺便顺点早餐来,正好和爹还有绿芜一起用早饭。

    如是想着,景伍快步走下堂前的台阶。

    突然,一个极好听的男声,打破了眼前的宁静。

    “怎么今日起的如此早?”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景伍心头一颤,紧接着就是脚下一崴。

    景伍吓得不由失声尖叫,一时间失去了所有反应的能力,眼看就要跌下台阶。

    突然景伍心中,有一个声音响起,“糟了”,这个声音出现的很突兀,但却让她感觉很熟悉。

    紧接着。

    她看见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近,就在即将要触及之时。

    眼前出现了一片青碧色。转瞬间,她就被一个熟悉的怀抱给揽进了怀里。

    “闺女啊……你这是在夜游吗?”

    景伍听到了自家爹爹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呆傻傻地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景信的脸,出现在了她眼前。

    “嘿,吓傻了?”景信说着,腾出一只手拍了拍景伍的脸。

    刚刚在自己心里出现的声音是爹的?

    这么说,读心是真的,而且就像是耳朵听到外界的声音一样,是自动会听到的?

    景信一脸纳闷地看着,持续呆傻的闺女。不禁怀疑自家闺女是不是真的吓傻了。

    又过了数息,景伍才有反应。

    “啊,痛!”

    突然出声的景伍,一个鲤鱼打挺从她爹怀里挣了出来。

    景信收回双手,怀疑自己刚刚动作慢了,其实他女儿应该撞到头了吧……

    不然,怎么会反应了那么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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