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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真费事     烂柯棋缘txt下载     烂柯棋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6章 第二枚

    在宁安县,距离牛奎山最近的除了水仙镇,就要数那些山脚村落了。

    这次计缘专程带着尹青和狐狸走小道,从山村方向前往牛奎山。

    在随同计缘一起简单吃过午餐之后,回家换掉学童装的尹青就蹦蹦跳跳的随着计缘一同出城了。

    赤狐在出城前一直藏在计缘怀里,出城之后才被放出来跟在身边。

    从宁安县到最近的牛奎山脚下,直线距离大约有十几里路,以计缘现在的脚程,即便不用全力也就不到一刻钟,但加上狐狸和尹青,也就当时游玩过去了。

    这个时代背景下的小孩子尤其是尹青这种书香子弟,是没有多少机会在孩童时出远门的,即便同属宁安县,山村风光对于尹青来说也是分外迷人。

    小孩子一玩闹起来体力好似无底洞,再累休息一会就又立刻生龙活虎,更何况尹青体质本就有些特殊。

    一会对着水车惊呼欢笑,一会跳入田野中抓田鸡虫子来对狐狸谄媚,一会又会想要同那些村中孩子一般跳到河里去洗澡,还时不时对着广阔的田野和树林放声大吼。

    计缘也毫不吝啬准备的糕点酥饼,让家教严厉的小尹青好好享受了一番什么叫做无忧无虑的郊游。

    有吃有喝还带着狗,嗯,是带着狐狸!

    边玩边走,大约一个半时辰之后,两人一狐到了牛奎山脚下,沿着一条赶山客踩出来的山道,用去小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登上了一座不算高的小山丘。

    到了山上,计缘也不让尹青随便乱跑了,万一被什么毒虫毒蛇咬了也不好向尹兆先交代。

    山中的风比之山下更显凉意,山丘虽然不高,但树木高耸怪石林立。

    计缘看看早就兴奋不已的赤狐,指了指更深远的山林方向。

    “你走吧,但愿你不只是我计缘人生中的一位过客,有缘再见吧!”

    “还有我,还有我!小狐狸你也别忘了我!千万别忘了我啊!!”

    尹青一直在憋着,喊出这句话的时候都带了哭腔了。

    “嗯对,还有小尹青”

    计缘笑了一下,心中五味杂陈,尹青的样子让他想起了上辈子被儿时的自己养死的那三只乌龟两只兔子和一只鹦鹉。

    赤狐“呜呜”了两声,从计缘身边走开,几下跳到一块石头上,然后转身看着前方的一大一小,眼神有种人性化的不舍。

    计缘和尹青就这么站在那里和狐狸对视了一会也没见狐狸要离开的意思。

    “计先生,小狐狸不想走呢!!”

    “或许是要看着我们离开吧。”

    说完,计缘也不再多解释什么,牵着几步一回头的尹青转身下山。

    只是走了大约十几步,计缘回头一看,那赤狐果然还蹲在那块怪石上看着他们。

    “既然相识一场,计某再送你件礼物吧……”

    看了一眼天上的云彩,计缘对着那赤狐说道。

    “既踏上修行之途,便不再是懵懂野兽,什么都可以缺,却不能缺名字,如果不嫌弃,以后你就叫胡云吧!”

    听到计缘的话,赤狐眼睛一亮,一时间顾不上计缘曾经的叮嘱,在尹青面前对着计缘抱爪不停的叩拜!

    “啊!!!!计先生,小狐狸真的会拜人!!!啊啊啊啊!!!!”

    本来还在纠结计先生之前话语里奇怪之处的尹青,见到赤狐拜人顿时惊得大呼小叫起来。

    “呵呵,回家吧!”

    计缘拍拍小尹青的背,带着被激动冲淡伤感的孩子下山了。

    计缘也很高兴,远比表露出来的微笑要高兴得多,虽然还有些云里雾里,但刚刚袖中手臂又有过电的感觉,一枚棋子虚影在指尖一闪而逝。

    。。。

    兴许是累坏了,小尹青归途中在计缘背上睡着了。

    这直接导致了回去的时候速度比来时快了不知道多少倍,计缘以灵气运转身法,没多久就直接赶回了宁安县内。

    将尹青送回尹家的时候还不到尹家的饭点,果真是半日而反。

    只是计缘回家之后却马上又出门了,并且脱了常服青袍换了身手臂束紧的粗服,也用绑带将自己的自己随性洒脱的长发收束起扎在背后。

    在迅速完成这些准备之后,计缘直接轻功纵跃,借着枣树枝的弹性跳出了居安小阁,然后频繁在屋顶借力,顷刻间就出城而去。

    计缘只会两个简单障眼法,其一名为消形归去,其二名为一叶障目,界定比较模糊笼统但也有适用范围。

    障眼法障眼法,不过是遮蔽或转移别人视线使其看不清真相的手法,说白了不能太过依赖,至少计缘不认为自己消形就真的能隐形,哪怕是在普通人面前,倒是一叶障目会更实在一些。

    所谓一叶只是一个概念,代指微小的事物,一叶障目之法也指因为一件小东西的遮蔽而始终看不清全貌或真相。

    计缘用自己的几缕刘海施法,使得视其面貌的人看之不清或看成他物,因为刘海作为“一叶”是真实存在的,所以这术法虽小却要可靠得多。

    此刻计缘急匆匆出门,是因为在归程的路上远远看到一辆马车在官道上行驶,车旁骑马随行的两人正是中午时分在县衙口看到的劲装男子,那聊天的声音计缘是不会记错的,所以车内是谁不言而喻。

    计缘当然没有小家子气到别人背后攀谈他就要报复,又不是说坏话,主要是中午的时候因为听到县丞和那微胖男子的对话,下意识看了他们一眼,就是这一眼然计缘看到了那微胖男子领口有一抹隐晦灵光。

    那绝对不是这胖子自己的原因,应该是身上带有什么不凡之物。

    现阶段计缘对于修真之类的事情是处于一种饥饿状态的,只是理智使得他没有到处求仙问道而已,现在这机会他是不会放过的,再不济也得亲自确认一下是什么,搞清楚来源。

    只是中午的时候明明听到这主仆三人要在第二天才走,现在却已经驾着马车上了官道。

    周围的风不断在脸上擦过,在城内还有所克制,出了城之后计缘身法全开,全力朝着刚刚印象中的方向追去,两刻左右的时间过去,远方的视线中终于出现了已经快要出了宁安县地界的马车。

    此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计缘无声无息的远远坠在后面,有些苦恼怎么实现自己的目的。

    ‘是直接追上去友好交流?还想个别的办法,或者说直接制住他们搜出东西再问?表现得凶恶一点?’

    计缘有些神经质的龇牙咧嘴一番,预演一下凶恶的面貌,他自认还是有点表演天赋的。

    不过不等计缘再多想,事情又出现了新的变数,在官道前方左侧的树林中,数道穿深色麻布粗服的身影瞬间窜出,挥动武器攻向马车方向。

    “不好!!有强人!!”

    两名护卫掌拍马背窜起,同来袭者交手。

    那名身穿黄衣的劲装汉子面对来袭者,太跃出马背的同时,一脚踏在马身上,借力而出,拳头咯哒哒捏紧,狠狠朝着其中一名强盗打去。

    “给我死!!”

    “当~~”

    势大力沉的一拳居然被对方刀背挡住,并且一瞬间抽刀隔开拳头,刀锋一转斜向上劈向对手,刀花好似一分为三。

    “呲呲噗…..”

    三刀划开侍卫的拳势,其中一刀更是使得他肩头飙血。

    “雁翎三回!!!你是项峰,是燕地十三盗!!”

    黄装护卫一边后跃避开另外两名一起攻来的匪徒,一边骇然大喝。

    余光所及之处,同伴现在以一对四也是岌岌可危,身上已经伤了好几处了。

    一声锤肉闷响,另一名护卫挨了重重一脚,“砰…”一声砸中了尚在行驶的马车车身上。

    “给老子停车!!”

    其中一匪厉吼。

    “哎哎呦…”

    马车车夫赶忙拉住缰绳,哆嗦着蹲在那不敢动弹,马车里头的人则吓得根本不敢出声。

    项峰也不看两个如临大敌的护卫,持刀笑看着马车。

    “魏无畏,传言魏家代代相传一块蓝玉,能护得邪祟不侵,你应该带在身上吧?”

第47章 江湖险恶

    马车里的微胖男子看起来是强行让自己镇定一些,小心翼翼的钻出马车。

    燕地十三盗魏无畏还是听过的,知道是一群武艺高强的穷凶极恶之徒,和这种凶徒打交道,寻常人最好还是不要太硬气的好。

    “项,项大侠!那蓝玉其实不过是一块祖传的玉佩,哪有什么神奇之处,你们是要钱还是要珠宝?我都可以给你们,保证让你们满意如何?”

    魏无畏说话的时候拿出手帕擦擦额头的汗水,哪怕天色昏暗,也能看出脸上的表情写满了惊慌,再看看两名流血受伤后已经被刀架住脖子的护卫,脸色就更差了。

    7名凶悍之徒围在马车边,项峰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既没有胡须又体型发福的的男子。

    “钱这种东西当然好,这样吧,5000两买你们三人一条命如何?至于那蓝玉,不管是真有神异还是浪得虚名,我都要定了!”

    说话间,项峰已经一步步朝着魏无畏走去。

    “项,项大侠,我真的…我,我虽然是已经是魏家家主,可也不过是才被老太爷定的位置,那蓝玉也得等我下月十五家中摆宴之后才会传给我啊…真的不在我这啊!!!”

    项峰冷笑一下。

    “哼,那你是想死咯?”

    实际上,不管蓝玉在不在魏无畏身上,这三人都活不了,但魏无畏这个人暂时还有点用处,关系到另一件东西。

    看着逼近的凶悍之徒,魏无畏吓得身子直抖,慌忙摸向自己领口。

    “别别别别!!!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蓝玉在我这,在我这!!!”

    说话间那胖乎乎的手慌乱的拽着脖子上的一根红绳,将一块幽蓝色的玉佩拽出领口。

    “给…这,这就是了……”

    蓝色的玉佩本就极其少见,这块更是看到的一瞬间就感觉不凡,在黄昏后的昏暗中都分外显眼。

    项峰不由露出一丝喜色,看着那略带颤抖的胖手递来,下意识伸手去接玉佩。

    只是在刚刚触摸到玉佩的那一刻,原本冷汗直流怕得要死的魏无畏突然间从右手指尖弹出三根银针,闪电般出手,“噗噗噗”三针呈品字形刺中项峰胸口。

    紧接着左手在同一时间运力狠狠一掌,打在项峰胸前,炸开一层气浪。

    “砰~~”

    连雁翎刀都握不住,项峰直接被打飞两丈远,身体僵硬的摔落到地面。

    “大哥!!!!!”“大哥!!”

    在其余几盗急声惊呼间,魏无畏此刻一改刚才怯懦,凶悍得好似换了一个人,在周围诸人还在愣神之时已经好似一匹奔腾烈马般冲到架住两名护卫的盗匪前。

    “滚开!!!”

    闪过盗匪下意识划来的两刀,一左一右凶猛掌力澎湃而出。

    “砰!”“砰!”

    两名盗匪直接弓着身子飞出的同一刻,这个看似身子发福的胖子以一种骇人的速度狂奔追去,在两个盗匪还没落地的空中再补上两掌。

    “砰”“砰”

    “噗…”“噗…”

    两名武功不俗的悍匪鲜血狂喷,飞出三丈远,坠入一旁林中彻底没了生息。

    “老七老八!!”“混蛋!!!”“这畜生阴毒!!”

    这一下兔起鹘落变化得非常快,在其他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已经重伤十三盗首击杀两名盗匪。

    “呃嗬……呃呕……”

    项峰在那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根本使不上力气,还有一种强烈的恶心感和麻痒感,显然中的那三根针上有剧毒。

    “魏,魏无畏…你,你竟…会嗬……”

    剧毒发作得奇快,加上那一掌力透内腑,哪怕项峰强提真气却连话都说不完整。

    “会武功?”

    魏无畏转过身来看着他。

    “很吃惊?很懊恼?很不甘?嘿嘿嘿嘿,我就他娘的喜欢看到你这种表情!”

    魏无畏笑得甚至有些贱,看似是嚣张的任由剩余盗匪汇聚到到项峰身边喂他吃下一枚药丸,实则他自己也是在回气,同时缓缓逼近如临大敌的几名盗匪。

    而那两名受伤的护卫虽然同样震撼,却也已经重整旗鼓来到魏无畏身边。

    “没了你项峰,剩下的四盗根本不是我的对手,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说出是谁告诉你们我魏家祖传蓝玉的事情的,是不是同之前告诉你们樊家有剑意帖之人是同一个?”

    “嗬…呵呵…咳…说了你就会放过我们?”

    项峰一边提气化开药力,一边回答的语气露出嘲讽。

    “我魏无畏和你们这种江湖败类不一样,行事光明磊落,一向说话算话!”

    见识了魏无畏刚刚装怂,用毒针,追掌毙命这一系列无所不用其极的事,此刻的话从其口中说出来,项峰和其他几盗能相信才是怪了。

    这前方的一番变化,看得计缘也是有些目瞪口呆,没想到这姓魏的在扮猪吃老虎,见了鬼的光明磊落,真是江湖险恶!

    魏无畏此刻也是觉得酣畅淋漓,一直以来装普通人,越是压抑,爆发的时候越是舒爽,见项峰似乎想拖延时间,也不再多废话,身形由静及动,双手带起掌风。

    “随我先废了其他四盗,在逼问项峰!!”

    “是!”“是!”

    应诺间,两名护卫随同魏无畏一同攻向燕地几盗。

    正在这时,“嗖”“嗖”“嗖”三声破空而来。

    在迫使魏无畏三人闪开暗器的时刻,已然有两名穿着深蓝色夜行衣的人从另一侧林中跃出,中途踏过灌木轻枝,轻飘飘的落到了魏无畏等人身前。

    看到这手轻功,魏无畏瞳孔一缩,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居然还有两个不知深浅的高手,而且为何不是一开始就出来围攻?

    “上次失却剑意帖,这次又栽在魏无畏手上,燕地十三盗真是废物不如,若不是我们跟来,怕是真被魏无畏掐住点什么!”

    “速速解决,我们还有自己的事!”

    其中一人说完这句话,已然迈着鬼步一般森然出手,以指法点向魏无畏,而另一人则攻向两名护卫。

    魏无畏狂退不止,却无法避开锋芒,只能猛然挥掌相迎,指掌相交。

    “呲~”一声好似戳破一个水袋。

    强忍着疼痛,腿部猛然用力,魏无畏整个略显肥胖的身体往后空翻逃开,余光瞥见自己右手掌心已经被戳破。

    ‘娘的今天怕是走不了了!’

    这念头才升起,刚刚落地的魏无畏猛然发现那人诡异的步伐已然到达身前,借着后跳的冲势不断碎步后退,但那人却如影随形,又一指点向他眼睛,根本避无可避!

第48章 缥缈追寻

    呜~~

    一阵狂风袭来,魏无畏在自以为眼睛要被废掉的时刻,一道身穿灰色粗布的身影突然出现面前,手脚并用的朝着施展指法的夜行衣男子攻去。

    “啪”“啪”“啪”“啪”“砰”“砰”“砰”……

    在见识了刚刚那些打斗之后,计缘根本就不敢再小瞧武林中人,正所谓江湖险恶,以前见过的那九个少侠真的是雏!

    剑法他本来就不打算用,手头又没有刀,只好用铁刑战帖中拳脚爪功。

    直拳、勾手、扫腿、膝顶、甩臂、踢腿……一招一式如疾风骤雨密不透风!

    所有人都没看清这个束着头发的灰衣男子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黑衣人之前对付魏无畏还只是一只手施展指法,现在双手并用招架起来都十分勉强,甚至眼睛都有点跟不上了。

    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黑衣人已然双臂发麻,在衣服内,手指手掌手臂上好多地方已然红肿,只凭着真气在支撑。

    ‘这是什么怪物!!’

    黑衣人只有招架之力没有反击之功,并且每一次碰撞感觉就像是打在铁柱上,痛苦不说还带来巨大的反震,仅仅几个呼吸之间,自己的护体真气好似要被震散一样。

    ‘步伐乱了!是了,他身法不如我!!’

    计缘心头一动,灵气一转,刚刚打出一拳的身体犹如灵蛇摆动,一下在黑衣人眼前消失,在对方心头狂跳的时刻出现在其侧身。

    黑衣人也是反应极快,左手一式掌刀挥过,想要逼退计缘,却在一刹那感觉手臂被抓。

    计缘五指并拢刺在其左手腋窝。

    “咯啦~”一下使得黑衣人痛苦之余左肩耸起。

    同时间计缘手呈鹰爪,爪在其肩膀并自肩头滑落至对方手腕,扣手扭转。

    “咯啦啦…..咯啦啦…..咯啦啦…..”

    三声骨骼脆响,左臂依然在剧痛中失去知觉,余光瞥见脚下灰影一闪而逝。

    “砰~咔嚓…..”

    左腿已然筋骨错位,在不及反应之时,计缘好似移形换位一般出现在右侧。

    “咔嚓~咔嚓~”

    右臂从手腕到肩膀尽数脱臼……

    这一刻,自觉终于制服黑衣人的计缘,既是亢奋又是紧张,抓住了黑衣人的头发,将之拎起面对根本没来得及过来支援也插不上手的另一个高手,以及剩下的那几盗。

    “嗬…呃嗬……”

    被计缘提着的黑衣高手痛苦非常,只是在留着冷汗小心喘气,每一次吸气呼气都带给身体剧烈的痛苦,好似在受着刑法一样。

    一时间,场中陷入了诡异的安静,所有人都在看着突如其来的神秘高手。

    一身灰色的粗布衣,简单的束发,面部黑黝好似有一块还有一块罩住半张脸的深色胎记,看似面无表情,但却给人一种肃杀之感。

    对此人的印象,总结起来就三个字很危险!

    良久,另一名黑衣人才发出明显忌惮无比的声音。

    “铁!刑!功!!!好刚猛凌厉的攻势,好重的手!!阁下是哪位公门高人?”

    实际上在场甚至包括魏无畏在内,没有人不怕的,刚刚这人的出手凶悍无比,仅仅几个呼吸就将一位原本深不可测的高手打残。

    这出手,魏无畏在不确定对方目的情况下,连大气都不敢喘。

    “呼……”

    静静呼出一口长气,计缘直到此刻才减缓第一次与人交手的亢奋感,也印证了自己的想法,虽然习武时间不过数月,但灵气淬体并代替真气运转的关系,外加不俗的悟性天赋,自己的武功算不得差!

    ‘或者说,很强!’

    有了这个念头不是凭空而来,而是从之前一番交手的体会,从另一人忌惮的话语和现在周围人紧张的呼吸节奏和心跳上得出的。

    刚刚出手可能是重了点,但黑衣人也非什么纯善之辈。

    方才那一手武功展露,被认成是朝廷高手是理所当然的,甚至可以说是计缘刻意引导他们去这么认为的。

    那黑衣人说到“剑意帖”三个字的时候计缘就心中一动,顿觉极有可能就是自己家里的那张字帖。

    本来嘛,陆山君一老虎精,从不出牛奎山,上哪去弄这种蕴含武道剑意的书法,显然是近期才得到的。

    现在这群人现在又找准了那个魏家的蓝玉,而且后出现的黑衣人显然和所谓燕地十三盗似乎同属一个阵营,并且两个黑衣人显然地位高于十三盗,在两人出现的时候十三盗虽然没出声但气息变化上存在一种惊愕,说明十三盗并不知晓黑衣人跟随,请报上不对等。

    这不得不让身为局外人的计缘本能的产生某种组织性阴谋论。

    虽然上辈子的影视作品和文学作品中都告诉计缘,卷入这种事会很烦,可如果这群人目标都是剑意帖和蓝玉这种东西就另说了。

    计缘压低嗓音,再以灵气施展铁刑战帖中真气变声的小手段,在咽喉部微微动荡,出口之时声音沙哑低沉却中气十足。

    “魏家主,这几人可与你魏家有仇?”

    魏无畏一个激灵之后顿时反应过来在问他,只能先当来者是友非敌,不过想来也是,铁刑功是造不得假的,能将这种武功练到如此境界的公门高人,应当是铁捕一类容不得宵小违乱纲常的存在。

    “多谢这位大人相救,我魏某与这几人无冤无仇,我魏家也素来广结良缘,若有什么不解之仇我这个才当上家主的不可能不知晓!”

    说到这,魏无畏把心一横,反正蓝玉的事情也已经被有心人知道,把心中猜测对着计缘说了出来。

    “况且我魏家祖传蓝玉之事所知者甚少,这些人张口索要蓝玉,绝对是有备而来,此前定元府樊家剑意帖之事也是十三盗所为,我怀疑他们定然还有其他计划!”

    “嗯,先制住他们再说!”

    计缘这话落下的一刻,另一名黑衣人和其余几盗心中警兆顿声。

    下一刻,这位神秘公门高手化静为动,刹那间已经闪到黑衣人跟前,拳爪再度出手。

    看计缘出手,魏无畏也不闲着,同两名护卫一起攻向剩余的燕地盗匪。

    直到直面计缘的这一刻,另一名黑衣人才知道压力有多大,只是几个呼吸间的交手就已经有支撑不住的感觉。

    一边手段尽出的抵挡攻势,脚下步伐还不断后退逃避,两条手臂已经痛得影响招架。

    “阁下真的要赶尽杀绝?阁下不想更上一步吗,荣华富贵高官厚禄……”

    见计缘根本不理他,情急之下黑衣人厉声喝道。

    “阁下难道不想傲视天下,难道不想成仙吗?”

    这一下,计缘非但没有减缓攻势,反而诡异变招,以右臂化刀施展出铁刑战帖中的刀法,黑衣人只觉得刚刚逃开的距离刹那拉近,一式手刀快过自己反应,穿越格挡双手正中胸口。

    “砰……”

    黑衣人身体直接被打飞,在空中又被计缘抓住脚。

    “喝!!”

    好似抡起大棒,黑衣人又被“砰”得一下砸到地上,只剩下抽搐的力气了。

    那一边,魏无畏和两名护卫也正好解决战斗,剩余四盗全都被封锁大穴。

    “成仙?这种鬼话也想来框骗于我?”

    计缘冷笑着看向地上的黑衣人。

    “嗬…嗬……仙踪缥缈…可,可也并非无迹可寻……传说中左狂徒已经破武入道,你,你再问问这魏无畏…魏家的蓝玉…嗬…来历可,可不普通……”

    黑衣人忍受着身上的痛苦,断断续续的把话说完,期盼多年好不容易实现在即,若是栽在近前就太不甘了!

第49章 男人至死永中二

    “魏家主,贵府家传蓝玉有何渊源?”

    神秘公门人物这么说话令魏无畏心中稍缓,这事虽然算是秘密,但也并非真的不能说,而且这局面可不是魏无畏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大人有所不知,家中口口相传,我魏家祖上曾救过一只仙鹤,事后仙鹤口中衔玉而归,馈赠我魏家先祖以报恩情,这蓝玉代代相传,现在传到了我魏无畏手上……”

    “确实有长辈说携带此玉能驱邪避祟,不过这仅是传言,并无任何实证!”

    说到这,魏无畏顿了一下看向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黑衣人。

    “成仙一事也太过虚无缥缈,当年我大贞正元帝寻仙求道半生,反落得个郁郁早逝,左狂徒号称剑仙,不也含恨而亡了?”

    魏无畏是觉得可笑至极,就算真的给他们拿到剑意帖破解秘密找到左狂徒的绝世秘籍,就算把蓝玉给他们,凭这些就想成仙?皇帝权倾天下都做不到,何况这些人?

    “真是荒谬,去庙里求求神拜拜佛还实在点,没想到我魏无畏被一群疯子袭击了!!”

    实话说在直觉,计缘认为魏无畏的不屑并不是装的,也就是说魏家人真的只知道一个祖上传下来的故事,甚至认为这蓝玉除了值钱未必有神异。

    不过地上的黑衣人也没有反驳,而是一直运气平复内腑伤痛,耐心等魏无畏嘲讽完了他才准备开口,注意力主要还是放在计缘身上。

    怕就怕这个公门人毫不犹豫依法办事,这会没发作就是还有的商量,再看看另一个黑衣人同伴早已昏迷过去,而项峰等人他则浑不在意。

    “确实,你魏无畏说得都对,可你敢说这世上无仙?六年前无风无雨,广洞湖水漫三十里,沿岸受灾百姓谁人不知?两年前刀客杜昱天酒后斩鬼,刀身寒霜三日不退,与杜家交好者谁人不晓?笑面罗刹当年夜梦北都城隍使勾魂,醒后友人病逝,从此改自称笑面勾魂使……这些可不光是江湖传闻!”

    黑衣人见计缘始终不动声色,那一张黑脸似乎也是在看他笑话,不由越说越激动。

    “这位大人,五年前我在春沐江江边打碎一坛陈年佳酿,引来一只黑背巨龟,此巨龟能口吐人言,向我索要好酒,说是要敬献给春沐江江神,从此每年五月十五,我都会到江边送酒,此事千真万确绝无半点虚言!!!”

    听到这番话,除了已经昏过去的另一个黑衣人,就连在一旁精神萎靡的剩余燕地五盗也惊异莫名,显然他们之前并不知晓这些成不成仙的玄乎事。

    而计缘现在只是表面上看起来面无表情,实则心中早已震撼不已,但依然克制自己的激动,以沙哑冷酷的嗓音开口。

    “继续说!”

    黑衣人咽了口口水,看了一眼边上皱眉思索的魏无畏。

    “那巨龟言不好白收我美酒,告知我三处可得仙缘,一为剑意帖,直言藏于定元府樊家,老龟明言长剑清影已酝灵明乃灵性天成之物,得之自有机缘;二为魏家祖传蓝玉……”

    黑衣人在这里停了一下,似乎蓝玉的事情不想说太多,直接略过继续开口。

    “仙缘之三则远在数千里之外的通州,只要阁下今日放我一马,这魏家蓝玉阁下尽管拿去,我会在伤愈后告知阁下如何借此蓝玉求得仙缘!”

    晚风徐徐吹过,却带不起一阵凉意。

    就算之前听的那些事情都觉得十分荒谬,但此话一出,魏无畏背后发烫紧张不已。

    “这位大人,您该不会相信阴险匪类的一派胡言吧!!您救我魏无畏一命,这蓝玉赠与您当谢礼也不及这一命之恩!”

    身体尽显富态的魏无畏说得义正言辞,直接从怀中取出蓝玉递给计缘,脸则朝向地面那个黑衣人。

    “但此人胡言乱语不说,更是搅动江湖风雨铸造无数杀戮,于法于理都轻饶不得!”

    魏无畏很不想将蓝玉送出去,可他不敢赌,哪怕只有极小可能,万一要是这个神秘高手动心了,相信了之前那神仙机缘的话呢,捂着传家宝怕是可能遭遇不测!

    更何况这个黑衣人说得实在有些邪乎了,连他魏无畏都不免在心中起了涟漪,以己度人将心比心,魏无畏选择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若真是起了心思,希望给的这个台阶能有点作用,魏无畏对黑衣人的怒喝,其实也是掩饰自己的紧张!

    此刻计缘脑中心思电转,面对魏无畏递过来的蓝玉,可谓心动至极,但作为半个修仙人士,计缘从刚刚魏无畏所讲的仙鹤报恩的故事上察觉一个明显的漏洞,若换成自己,衔玉报恩的关键不该是玉而是人!

    计缘宁愿自己想多,也不愿出什么变数,况且还有一个最关键的原因。

    以盲目所视,这黑衣人身上的戾气几乎要透出身来,绝对不是什么好鸟,而这魏无畏也绝非善茬,真的要万全难道要逼问出具体仙缘然后灭口?自己杀得了人可狠得下心吗?杀凶戾匪徒或许可以杀魏无畏等人安得下心吗?

    ‘我计缘的人品是这样的吗?教猛虎之时还要说句修行先做人,自己想修仙就无所不用其极?我心中的神仙,逍遥自在却不忘恩负义,见人间冷暖也能悲笑动情!当个变态还修什么仙!’

    男人至死永中二,这一刻中二之魂上来的计缘反而心思越发豁达。

    ‘说教小狐狸的时候还煞有其事的说人不能过贪,现在的自己岂不可笑?’

    不得不说计缘很清楚自己现在的想法或许有些天真,但既然自己有选择的余地,为什么不能选得变数少又问心无愧呢,至少手中已有剑意帖!

    深吸一口气,既然已经有了决断,心中好似百脉俱通般畅快,浑身更是有种难以言表的舒适,计缘只当是自己想通了难题的成就感。

    再看着这魏无畏递过来的蓝玉,毫无负担之下计缘也起了一丝玩笑之心,很自然的伸手接过温润的蓝玉在手中把玩了一下,侧头看向魏无畏。

    “魏家主,这蓝玉可是你魏家的祖传之宝,况且若此人所言非虚,更是关系到神仙路的宝贝,你就这么赠予我?是真心报答还是怕我对你动手?”

    这话说得魏无畏差点身子就是一抖,是以强大的意志和一身体重才掩盖过去。

    “不怕大人笑话,我魏无畏最是贪生怕死,但还不至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玉佩我是真心实意想送给大人,况且,当神仙能有我在凡尘享受荣华富贵自在?”

    计缘咧开了嘴,突然觉得这魏无畏也是个妙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既是对魏无畏,也是对此刻身心酣畅的宣泄。

    当然,计缘这突然间的放声大笑吓了所有人一跳,他掂了掂手中的玉佩,将之抛还给魏无畏,令后者慌忙接住。

    “鄙人只是路过此处,还需追查要案,也耽搁够久了,劳烦魏家主将一干犯人移交官府!”

    说完这句,计缘直接提气跳跃,轻功一个纵跃踏在官道边树木上借力,将一颗小杨树踩得微微弯曲,随后把力一收。

    嗖~得一下,整个人直接飞掠出去,频频在树干上借力之下速度越来越快,毫无折返意思。

    所有人都愣住了,还是魏无畏反应最快,赶忙朝着远去的背影大喊。

    “还不知大人尊姓大名!!!”

    只是直至背影消失也毫无回应。

    树林间,官道上,马车旁,寂静无声。

    魏无畏转头扫视一圈依然在惊愕中的盗匪和黑衣人,摸着胸口替自己顺气,话语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呃……似乎你们都落到我手上了,嘿嘿嘿嘿!!”

第50章 无愧狂徒之名

    计缘轻功纵跃狂奔不止,在离开魏无畏等人视线之后又绕路返回宁安县城。

    一路上狂风在耳边呼啸而过的声音也觉得十分悦耳,计缘索性将头部扎发带解开,任由长发迎风翻卷。

    这个时代不同于上辈子的华夏大地,林草遍地几乎毫无污染,农田间野夜鸟莺莺,山中和平地是不同风景,晚间和白天又是不同模样。

    城外林间一条小河,计缘飞驰间直接一个纵跃翻滚,在河边小树梢上借力,以一个潇洒的鱼跃,“噗通~”一声跃入夜色中的河流,溅起一片水花。

    不一会,“哗啦啦……”的一片声响中,计缘再度冒出水面,等游到另一侧的岸边之时,水下的双腿猛然踢水用力,右掌运气往水中狠狠一拍。

    “砰~”

    在水花四溅中,计缘整个人拔出水面跳上对岸。

    “哈哈哈哈舒坦!!”

    身体再次跑动起来,在冲刺中高高跳起,空中旋转数周,无数水滴甩飞,下落后继续向前,就像一个孩子一样尽情的用武功嬉戏。

    直到又跑出二里地,这才运转小避水术,将粘身上和衣服上剩余的水珠水滴排去,算是以这种方式洗了个澡,将刚才打斗和紧张中出的汗水连同疲劳一起洗去,更好似剥离了心境中的一层油腻,真的是身心俱爽。

    回到宁安县城的时候,早已是夜深人静。

    宁安县向来治安良好,也从不曾实行宵禁,但奈何宁安县本身是个小地方,除了有时候开庙会外,夜晚基本没有什么娱乐活动,自然晚上都是很安静的。

    计缘入城之后谁也不惊动,依然轻飘飘回到居安小阁,望了一眼挂在正房一角书桌前的剑意帖,舍了现在就研究的念头,换了身睡觉的衣服倒头就睡。

    第二日依然阳光明媚,穿好衣服洗漱完毕,计缘像一个怀着敬畏心的学生一样坐到了自己房内的书桌前,再次细细观摩剑意帖。

    书桌上有简单的文房四宝,都是尹兆先赠送的,不是什么值钱货,可用起来手感都不错,显然是精挑细选过的。

    剑意帖在眼中依然是玄妙的文字艺术,但这早已被计缘看透,却并未发现什么墓冢线索。

    ‘难道要浸水火烧?’

    计缘将剑意帖从墙上拿下放到桌上,摸了摸这剑意帖的纸张,根本就是普通的宣纸,经不起那种实验折腾。

    ‘难道在轴上?’

    手指轻轻上下各一划,字卷轴部的两根细木棍自己脱开,计缘拿起来仔仔细细的瞧了瞧,也并无什么记录。

    “难不成在里面?”

    计缘运起指力,照准其中一根木轴顶端用力一弹。

    “咔…”

    木棍直接竖直裂成两半,瞧瞧看看摸一摸闻一闻,没什么稀奇的,看来还是要从字帖本身内容上找。

    实话说以计缘的视力,寻常纸质书籍的文字是看不清的,这剑意帖就特殊在剑意深重,所以才能看得明白。

    “吾自幼酷爱兵刃,尤其恋剑,六岁得木剑…十二岁得铁剑…岁二十意气风发,虽无新剑己身锋锐无双,三尺寒锋光照一府……八十载人生长路漫漫,武道尽头路何方?先天之上可有仙?剑落纸面心亦不甘,不甘,不甘……”

    计缘轻轻读完这百十个字的剑意帖内容,也是微微叹了一口气,之前他还想过不知道这书就剑意帖的武道奇才是不是还活着,现在则清楚其人早已过世几十载。

    “哎,可惜了…不过你倒是把话说明白呀!”

    叹息间,计缘不由以指代剑,在剑意帖前轻舞游龙,只是这个无意间舒缓心情的动作忽然让他心头一动。

    剑势一转,没有再如自己之前那样随心所欲的舞动,而是顺着文字上字里行间的顺序挥动剑意。

    虽然少了一份近道气息和自然感,也多了许多杀伐锋锐,可按照这位左大侠平生年岁轨迹配合这展露的剑意,居然有一种奇特的感觉。

    身为瞎子的计缘硬是凭借记忆在脑海中将剑意轨迹和时间地名等汇聚在一起。

    ‘卧槽,这是地图?’

    体会良久终于确定这一点的计缘也有些哭笑不得。

    搞得难度这么大,无怪你左大侠逝世多年依然没人继承衣钵,你是认为只有如同你那样的天纵之才才有资格继承你的剑道咯?

    可以的,很强!

    计缘自觉要不是自己也确实“才情无双”,这剑意帖的秘密怕是到烂掉都未必有人能破解,或许那绝世剑法要等哪个运气好到爆的人无意间直接发现才能重见天日了,那运气估计得和跳崖得秘籍差不多。

    “当真是无愧左狂徒三个字!”

    有了这一层领悟,计缘算是彻底放心了,同时也对左狂徒的绝世剑法非常期待,一个剑意帖让他领悟游龙的奥妙,那剑法本身想必更加高妙!

    “咚咚咚……”

    “计先生,尹兆先来访,不知先生可在啊?”

    院外响起了尹夫子熟悉的声音,计缘一看门外,顿觉居然已经到了中午。

    外头的尹兆先提着两个东西,一个是食盒,一个是一只布袋子,他很清楚计缘饭点极为精准,特意赶在午饭前一点点,让妻子做了了几盘拿手好菜再配上一坛花雕,就往居安小阁来了。

    现如今尹兆先喜欢往这跑早已不是当初那种敬畏,更有同友人相互探讨学习的怡然自得。

    没等多久,院门就被计缘亲自打开。

    “尹夫子,你这是?”

    “哈哈,今日休沐得一天空闲,来拜访计先生,可有叨扰之处啊?”

    计缘也是笑了笑,他早就闻到食盒内的香味了,还冒着热气,想来味道一定不差,朝内伸手。

    “尹夫子请进吧!”

    两人到院中石桌边坐下,尹兆先很是献宝的先将那个布袋放在桌上,然后打开露出里面的木质棋板和两盒棋子。

    “我一直见计先生研读棋经棋道,却不曾见你下棋,怕是没有对弈之人?尹某特意寻来这檀木棋盘,可陪先生手谈几局!”

    ‘喂喂喂喂……我是纸上谈兵,不是找不到人下而是真的不会下棋啊……’

    计缘有些哭笑不得,今天似乎得丢脸了。

    。。。

    另一头,魏无畏还是带着人回了宁安县。

    毕竟身上带着伤,还抓到了这么多凶人,为减少变数,魏无畏一面将他们绑好押到最近的宁安县,一面让车夫骑马前往德胜府城,让那边的官府和魏家一起带足够的人手来押解重犯。

    现在的魏大家主正住在客栈里,裹着那张从宁安县衙花了一千两买来的白虎皮呼呼大睡。

第51章 寻访

    正午时分,魏无畏才从床上醒来,舒舒服服的伸了一个懒腰。

    “哦呵~~~~舒服!又活过来了!”

    活动了一下右手,虽然不够灵活但已经能自由松握,看来那一指的伤除了影响真气运行其他问题不是非常大,至少能拿筷子吃饭。

    在房内洗漱完毕,下楼吃饭,等一切都差不多了,魏无畏才前往宁安县衙的大牢。

    宁安县衙的诉讼大堂右侧数十步距离,就是宁安县大牢所在,此刻整个宁安县的捕快全都聚集在这里,县尉朱言旭更是亲自坐镇,两个武功高强的魏家护卫简单处理伤口后也是在此守护。

    看到魏无畏在一名差役的带领下来大牢的时候,听到通报的朱言旭苦笑着从里头出来。

    “魏家主,你可把我们宁安县的差役们害苦了,我这可是彻夜未眠的啊!!”

    朱言旭在整个宁安县官差体系乃至原本的整个宁安县中都是武功最高的人,算起来差不多是武林第二流高手。

    但其修习的是军体杀拳,真的杀出血性来时不会有江湖人那么多顾忌,无视伤痛以伤换命都是等闲,普通二流高手必须多名才能压制得住,而宁安县捕快则要差得多了,武功最高的也不过就是三流水准,还有些顶多算是练过一些把式的壮汉而已。

    魏无畏也是连忙拱手告罪。

    “辛苦朱县尉了,辛苦各位衙门差爷了,我魏某人也是无奈啊,半路遭袭也只能就近求助了,要不是我手无缚鸡之力,来了只能拖累,真恨不得陪同一起守夜啊!!”

    朱言旭摇摇手。

    “好了好了,这我都知晓,分内之事,我不过是发发牢骚,倒让魏家主见笑了!”

    “不敢不敢,我已经去庙外楼定了诸多吃食,稍待就会有庙外楼伙计将饭菜送来,就当犒劳县尉大人和诸位差爷了!”

    “好,魏家主有心了。”

    客套一番之后,魏无畏才随同朱县尉一起进牢房内查看犯人。

    被点了大穴哑穴下了公门麻痹散,又有铁索拷住脚又反背的形式拷住手,嘴巴更是被封堵得严严实实,再看看几人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就知道他们翻不起浪来。

    以魏无畏估计,到时候凑热闹的可不光会是德胜府的官差和魏家的人,八成定元樊家和不少武林人士都会插上一手。

    实际上魏无畏昨晚很是犹豫了一番,他本是想将一众人全都灭口,理由就是那些神仙机缘的话语,传出去容易给魏家惹来不少麻烦,只是想到那位神秘的公门高手才作罢,乖乖将一众凶徒送官。

    胸口处温润的蓝玉让魏无畏心中一直想着昨晚的事情,想着黑衣人说的那番话,哪怕当时嗤之以鼻,现在却有些心痒痒。

    在朱县尉的陪同下走出大牢的魏无畏无意间抬头望去,看到远处县学塾阁楼的挑檐一角。

    “今日贵县学塾无人上课?”

    魏无畏也是随口问了一句,因为没能听到县学的朗朗读书声。

    “哦,今日学塾休沐,自然无人上课!”

    朱县尉随口回答。

    “原来如此!”

    刚说完这句,魏无畏一下子想到了什么,昨日白天宁安县县丞曾经给他讲过的那件事,莫名就让魏无畏意动起来。

    “呃,县尉大人,不知您是否知晓贵县一位名叫计缘的人?”

    朱县尉有些奇怪的看看他。

    “计先生我自然晓得,魏家主与先生有旧?”

    听闻朱言旭话语中的称谓,魏无畏也立刻改口并追问。

    “不不,我并不认识计先生,但听闻过红狐叩拜求救的事情,觉得甚是神奇,昨日急着赶路,如今既然事已至此,也就想见一见这位奇人!”

    “你想见计先生?”

    朱县尉笑了笑。

    “可以是可以,但朱某要提醒你一句,想去拜访计先生的人并不少,但真的敢去的只有本县尹夫子一人尔!”

    “哦?难不成这位计先生脾气很差?”

    魏无畏好歹也是远远撇过一眼的,计缘看着不像这样的人啊,况且对方连狐狸都救。

    “哈哈哈,自然不是,计先生对谁都谦和有礼,从未有人见他生过气……”

    朱言旭也没有再卖关子。

    “之所以无人敢拜访,只因计先生的住处甚是邪门,很犯忌讳,是本县一处有名的凶宅,数年内出过不少事!”

    “那他还敢住?”

    这句话魏无畏几乎脱口而出。

    “呵呵,说来也怪,偏偏是计先生入住之后,那里并无怪事发生,尹夫子一家也都好好的,不过即便如此,恐怕短时间内依然不会有人‘涉险’拜访,毕竟真的想见计先生攀谈两句,在街市也是能遇上的。”

    魏无畏恍然的点点头,心中那个念头却更强了。

    “还望县尉大人告知魏某计先生所居何处!”

    “魏家主还想去?”

    “想!”

    魏无畏感受着胸口的蓝玉,就算真有什么,好歹也有这块玉在不是!

    。。。

    半个时辰之后,在一名差役的带领下,魏无畏正走在天牛坊青石铺就的小道上。

    穿过半个天牛坊,就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出现,这香气并不是什么胭脂水粉的味道,很自然也很独特,随着深入天牛坊而逐渐浓郁,魏无畏无法分辨,于是就问身边的差役。

    “这位差爷,这是什么香味?”

    差役没多想就张口回答。

    “这是居安小阁的枣花香,宁安县城内只此一份!”

    “枣花?枣花能有这么香?”

    魏无畏自认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名花怪树秀丽奇景见得多了,从没听过枣花能这么香的,凑近了估计都不太闻得出来吧?

    “嘿,要不然计先生为何是奇人呢,往年天牛坊可没这香味!”

    这话听得魏无畏好奇心越发重了,脚步也不由的加快。

    渐渐的小路边开始稍显偏僻,到过了某个小巷路口,好像一下子开阔了许多,城内都多了不少绿意,但差役却不再向前了,先放下了帮忙提了一路的东西,指着前方数十步开外的小院道。

    “呐,那院中长着枣树的就是居安小阁,我就不过去了!”

    “好好好,谢谢差爷!”

    魏无畏说话间掌中已经出现一小叠铜钱,塞给了带路差役,后者收过铜钱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好说好说。”

    等差役走后魏无畏整了整衣冠,看着远处伫立着大枣树的院子,提起地上的礼品自己朝着居安小阁走去。

第52章 一语道破

    天牛坊这一角虽然偏僻,但却并无任何阴森的感觉,魏无畏走到小院门前,在脑海中整理措辞。

    院内石桌上,一块檀木棋板摆正,计缘和尹兆先各自一边,尹青则坐在石桌一侧,托着腮帮努力看着其实根本看不懂的棋面。

    计缘下棋是一种很公式化的手法,全凭书上看来的那些招式入手,开局算的上是很工整了,但棋力其实不强,还好尹兆先也不是什么高手,所以两人还能下得有来有回。

    此刻轮到尹兆先落子,正执子思考着。

    计缘眉头一展,忽然笑道。

    “门外有客到了。”

    听脚步声,来者不是提着重物就是自身分量不轻。

    尹兆先对计缘这种近乎未卜先知的能力早就见怪不怪,只是很好奇谁会来访,毕竟这宁安县会往居安小阁跑的除了自家的人貌似也没谁了。

    果然,没过多久,院门处就传来了敲门声。

    “咚咚咚……”

    “请问计先生在吗,在下魏无畏,乃是德胜府一位商贾,听闻先生乃宁安县雅士,特来拜访先生!”

    是魏无畏?

    计缘微微一愣马上回神,看了看尹青。

    “小尹青,帮我去开个门好不好?”

    “好的!!”

    尹青一下窜出位置,腾腾腾朝着院门奔去,拉开了根本没上插销的木门,对着门外衣着华丽的胖胖大个子瞧上瞧下。

    “进来吧!要我帮你拿东西吗?”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魏无畏笑着回应这个清秀的孩子,拎起地上的东西跨入小院。

    里头,一白衫一青衫正坐而对弈,大枣树不时有零星小花随着清风吹拂而落下。

    ‘好景致!’

    魏无畏暗赞一声,见到对弈的两人都看向自己,赶忙道:

    “计先生好,这位是尹夫子吧,冒昧来访仓促间不知带什么,这是庙外楼的糕点,陈记的佳酿,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计缘左手抓袖右手自棋盒中取一白子,轻轻落到棋局中,他还在学习棋道的优雅。

    下完一子,计缘也不站起来,只是看向魏无畏道。

    “不知魏先生具体为何事而来,难不成只为见计某一面?”

    魏无畏看到计缘苍色的眼睛也是微愣,心道果真如传言那般,面对问题赶紧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一边后拱了拱手。

    “实不相瞒,日前听闻有红狐向先生叩拜求救,又令黄犬闻声自退,觉得甚是神异,心中又有此类疑难久不得解,起了想来向先生求教的心思。”

    正抓着黑子思索的尹兆先听闻这话,也笑了笑,但没发出声音,对面的计缘也是含笑点头没有说话。

    倒是尹青很兴奋。

    “那是,计先生可厉害了,昨天我还和先生一起放小狐狸回山了呢,计先生送了小狐狸一个名字,它还对着先生不停拜……”

    “青儿!!”

    尹兆先一下回头,目光严厉的盯着尹青,吓得尹青赶忙闭嘴,心里有些委屈,明明计先生都没不让说,阿爹昨晚听的时候自己还不是连连追问的嘛……

    “不碍事!”

    计缘对着尹兆先笑劝了一下,然后指了指石桌上的一个位置,对着依然站着的魏无畏道:

    “魏先生过来坐吧,说说你有何事不解。”

    “呃好!”

    魏无畏有些有些敬畏的走到石桌边坐下。

    正所谓童言无忌,又是没什么利益牵扯的场合,观这尹家父子的反应,尹青刚刚说的话很可能是真的。

    魏无畏沉了沉气才开口。

    “计先生,请问这世上是不是真有妖魔鬼怪,真有求仙之路?”

    院中的气氛微变,正好轮到计缘落子,将手中的白子按到棋盘上这才目不斜视的开口,只是简单的一个词。

    “有的!”

    好似周围一下子更安静了,尹兆先抓着黑子看着棋盘,心中却想着当初的城隍一事,魏无畏更是激动得呼吸都有些紊乱,他自己都不明白平常定力很好的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失态,除了计缘外也就只有小尹青没什么变化。

    “阿爹,该你落子了!”

    “哦好好好!嗯?你个小孩子懂什么,爹爹这叫细思棋路!”

    听到自己儿子的话,尹兆先回过神来,边教训儿子一句一边心不在焉的随便落了一子。

    魏无畏这会哪还顾得上看棋,看着正执子的青衫盲目男子,平复了下有些激动的心情才继续开口。

    “计先生,我魏家代代相传一块宝玉,祖上留下话来,说是一仙鹤报恩馈赠,这么多年来从无任何神异,但日前魏某遭遇一劫,得知此玉还有些机缘,不知…不知先生可否帮在下看看?”

    不知为何,此情此景此人,就是令魏无畏有种莫名的信任感,昨天黑衣人势要抢夺到的蓝玉,在这里就随便交出去让人看。

    而听闻“宝玉”一说,尹兆先和小尹青也分外好奇的看着魏无畏,想看看他能拿出什么来。

    计缘此刻才转过头来看魏无畏第二眼,点了点头道。

    “拿来我看看!”

    真巧了,昨天他计某人其实没敢细瞧,真要仔细研究蓝玉至少也得辅以灵气,现在魏无畏居然自己带着玉过来让他看。

    ‘世间之事真奇妙!’

    在计缘心中感叹的时候,魏无畏已经拽出了藏在衣内的玉佩,解开了红绳拿在手中,小心的递给计缘。

    “阿爹,这玉石是蓝色的呢!!”

    “嗯,确实少见!”

    尹兆先也觉得很长见识,但依然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计缘很是随意的接过玉佩,在眼前细细端倪,蓝玉呈圆形,没有细雕什么图案,有点像稍大号的平安扣。

    其上灵光隐匿却不时闪现,当然也只有计缘一人可见。

    也没做什么犹豫,计缘慢慢输入了一丝灵气到蓝玉内,在眼中,随着灵气流入,蓝玉内部好似有水波环绕又如烟如雾。

    大约是两个呼吸的时间,蓝玉有微光透出,这光连尹兆先等人都能清晰见到,魏无畏更是屏住了呼吸。

    只见玉佩对称的四角方位各自出现一个透着灵光的小字,合在一起正好是“玉怀圣境”四个字。

    计缘心中微动,口中道:“原来是玉怀山!”

    魏无畏桌子下两只胖乎乎的手死死抓着衣服,以此来克制强烈的激动,就连受伤的右手也全然顾不上。

    “玉怀圣境”四个字魏无畏看得真真切切,而以他的聪明才智,自然不难推测计缘脱口而出的“玉怀山”恐怕才是真正的名称。

    ‘也就是说!!!也就是说!!!我魏家代代相传的,真的是个宝贝!!!仙道机缘!!!’

    怀揣宝玉传多代,今朝一语道天机!

第53章 忽如一夜秋风来

    魏无畏突然回想起之前被老太爷定位魏家新一代家主时,自己曾经私下里和老太爷的一段对话。

    当时老太爷问他:“知道为什么是你吗?”

    魏无畏很是恬不知耻的回答:“当然是我才智高超学富五车,武功也是极佳,而且没人知道我练武,文武双全足智多谋又知道隐忍示弱,不选我选谁啊?”

    “哈哈哈哈哈哈…那些当然是基本条件,但其实还有一个最大的原因!”

    “什么原因啊?”

    老太爷当时很认真的看着魏无畏道:“你命好!”

    此刻回想起来,魏无畏只觉得老太爷说得太对了,自己真他娘的命好!

    现在小院内,魏无畏还在激动着,计缘则在仔细观察这玉佩,灵气在蓝玉中流转一圈之后再次收回指尖,玉佩上的光彩也逐渐暗淡下去回归了普通。

    ‘果然有点门道在里头!’

    刚刚查看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这玉佩内部还有一些他看不透的东西存在,或许就如同上辈子小说中所谓的禁制。

    不止如此,因为部分灵气被玉佩吸收,计缘借由这一瞬间的感应,似乎能感受到一种微弱的磁力,朝向明显偏向魏无畏的方向。

    如此看来这蓝玉就算有人抢去了,也未必就能成就一段仙缘,只是不知道昨天那黑衣人是有办法另辟蹊径呢还是根本不知道这一茬。

    ‘反正和我无关!’

    想到这,计缘笑了下,将玉佩递还给了魏无畏,引得他小心的双手去接,又拿在手里细擦细瞧。

    看看又开始下棋的计缘,魏无畏有些口干舌燥又异常小心的问道:

    “计先生,这玉怀山是什么地方,可是,可是仙家所在啊?”

    其实魏无畏现在心中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计缘绝对是一位超乎寻常隐士高人,甚至可能就是仙人,但却不敢把话说破,只敢提及自家事。

    面对院内三双竖起的耳朵,计缘也是觉得好笑,不过这种事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他能说得也不多,更没有什么故作高明来瞎掰的打算。

    “玉怀山究竟如何我也不曾见过,至于仙不仙,对于我等凡夫俗子来说想必是吧。”

    魏无畏尽量让自己不要太激动,期盼的小声询问。

    “不知我魏家人如何才能借此玉寻得仙缘,还请先生教我!!”

    这确实是问到点子上了,可计缘自己也不知道啊,就玉怀山这名字还是宁安城隍那了解的。

    “魏先生,计某也不过是一凡夫俗子,只是眼界比常人稍开阔一些罢了,至于玉怀山这种神仙地方位于何处,呵呵…计某可不知啊!”

    计缘笑着落下一子,看看有些不知所措的魏无畏。

    “只是听闻,玉怀山地处我稽州境内,应当是在北部,计某言尽于此,魏先生好自为之吧!”

    说完这些,计缘是打算不再理会魏无畏了,反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这玉怀山他计某人自己还想去瞧瞧呢。

    ‘哎,这种祖荫福佑羡慕不得啊,谁让自己这辈子没个好爹呢!’

    魏无畏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这位计先生显然是已经隐晦的告诉他,能讲的就这么多了,他要是还不知足,那就是蠢了,真当高人没有脾气?

    魏无畏从位置上站起来,离开石桌两步,将身子站直,左手包右手,朝前缓缓躬身九十度,恭恭敬敬的拱手作揖。

    “计先生今日点播之恩,我魏家没齿难忘,他日若有什么地方能用得上的,请尽管吩咐,只需道明您的身份,德胜府魏氏必当竭尽全力!”

    想了下,魏无畏解下腰间一块翡翠放到桌上。

    “此乃信物!请计先生务必收下,便是手头紧了也可换取些银钱!”

    朝计缘行完礼放下翡翠玉佩,魏无畏也礼貌的朝着尹夫子拱了拱手,然后才怀揣的激动的心情几步走出了居安小阁,还不忘把门带上。

    到了外面,这分激动就再也克制不住,心砰砰跳的魏无畏直接小碎步跑了一起来,这一跑直接跑到天牛坊坊口门牌处才揉着胸口缓和下来,再度变为那个稳重富态的商贾。

    今天的事情魏无畏打算除了家里绝对信得过的人之外,谁都不说,更不可能对外宣扬。

    计先生既然几次说自己也只是“凡夫俗子”,等于直白的告诉他魏无畏不想被打扰,那他自然明白该怎么做,否则好事变坏事善缘变恶缘就不好了。

    。。。

    居安小阁的院内,等魏无畏走后,尹青十分好奇的冲着计缘问道:

    “计先生,您真的不知道那个玉怀山在哪吗?神仙什么样我还没见过呢!!”

    “是啊,神仙什么样计先生我也想见见呢,希望和我想的差不多,至于我是不是真不知道玉怀山的事,小尹青,你见我什么时候说过谎啊?”

    计缘一边从地上把食盒拿过来,将里头的糕点一包包取出放到石桌边,一边嬉笑着回问尹青。

    “可是我认识计先生才几个月嘛,计先生你以前说谎我又看不到!”

    “青儿!!!”

    尹兆先这次是真的被自己儿子吓了一跳,这混小子什么话都敢说。

    “哈哈哈哈哈……小尹青说得对,计先生也不是从不骗人的,不过这事可没有说谎!还有,小孩子说话也得顾忌他人感受,我这里没事,可今后你总得出门,也是要小心祸从口出的!”

    尹青可爱是可爱,可也不能让他有往熊孩子发展的趋势。

    “计先生所言极是,这孩子是要严加管教,行勿忘礼,言勿伤人!”

    计缘难得严肃的赞同尹夫子管教孩子,很是郑重的点头。

    “尹夫子所言极是,外面的世界可不如这宁安县这般风平浪静,市井如是,江湖如是,官场如是,便是那些魑魅魍魉也多有为言语所招,不可不慎!”

    ‘小家伙连你计先生也敢怼,先生我大度是大度,可整起人来也不含糊!’

    计缘很是腹黑的想着,随后又若无其事的下了一子。

    “哦,这庙外楼的糕点,不要浪费了,一起用!”

    “恭敬不如从命!”

    尹兆先也不再客气,一起同计缘吃了起来,也就只有小尹青苦着张小脸,看自己爹爹憋着一股劲的样子,觉得有些忧愁。

    计缘最欣赏尹兆先的一点就是,即便刚刚发生这样神异的事情,在惊愕过后的这么短时间就又能以较为平常的心态和自己聊天下棋吃糕点,哪怕也有常人**也渴望羡慕很多事情,却能守住规仪克己复礼。

    很难得,计缘觉得,这比比真正的淡泊名利清心寡欲更为难得,也是他很多时候从尹兆先身上能学到一些东西的原因。

    就着糕点,计缘同尹兆先的棋局一直持续到黄昏之前,双方各有胜负,一个信心大涨,一个只当对方让着自己照顾面子,都是心情畅快。

    最后一局棋结束,双方各自收拾着棋子,尹青在一边黑捡几粒白丢几颗的帮忙。

    “尹夫子,计某不日或将离开宁安远游了!”

    这件事在昨夜得知剑意帖消息和今早破解剑意帖秘密的时候就已经定下了,那位左大侠的墓冢可绝对不近,现在计缘不过是提前会知一声。

    尹兆先顿了一下,这句话来得太突然了,让他捡棋子的手势都慢了不少。

    尹青刚想嚷嚷说话,却被这次反应较快的尹兆先瞪了一眼憋回去了。

    “计先生打算什么时候走?”

    “尚不清楚,快则三五日,慢则六七天吧!”

    主要还是得想办法先熟悉一下大贞各州各府的大致地图,也得和县城隍相约告别。

    小院中沉默了一会,尹青有些垂头丧气的趴在石桌上,尹兆先将最后两粒白子放进棋盒,才继续开口。

    “尹某知晓计先生绝非常人,离去自是有离去的理由,尹某不便多问,若到时能会知尹某一声,自当为先生送行,如若不便,只能祝愿先生到时能一路顺风了!”

    “好,多谢尹夫子美意!”

    计缘也是笑着拱手,又揉揉无精打采的尹青。

    似是又想到什么,抬头看看院中枣树,只是感叹一句。

    “这今年的枣子,我怕是吃不到了,届时望尹夫子和小尹青能摘下熟果,分予街坊共食吧!”

    “尹某一定办到,请放心!”

    尹兆先回答的时候同样看着枣树,两人反而没有像往常那样施礼还礼的。

    这番对话之后,再闲聊几句,尹家父子兴致明显都不太高了,加上已近饭点,不多久就告辞离开了。

    等尹家夫子走后,计缘也照常作息,出门吃饭回家修炼,又准时回屋睡觉。

    ……

    是夜,院中枣树之花有枯有落,为枝头逐渐长大的青枣所顶,到天近黎明,居安小阁院内枣树叶脉多有枯黄之色,但枝头却已硕果累累。

    清晨,当计缘醒来后打开房门,也是被眼前的一幕所惊到了,定睛看了枣树很久,才有感而发的开口:

    “忽如一夜秋风来,满园硕果由人摘!谢谢了!”

第54章 唯尹兄一人尔

    “轰隆隆……”

    这时候天边隐隐响起一阵雷声,计缘抬头看看,除了能清晰的看到远方的闪电,也能模糊的看到天上满是阴云,应该是马上要下雨了。

    “晴天很好,下雨更妙,好兆头!”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或许是因为眼睛和听力的关系,计缘最喜欢的天气变成了下雨天,如果要说准确一点的话,最好是那种适中的降雨,不要太小也不要太大。

    即便外人看计缘行动再正常,也掩盖不了计缘本身眼睛不好的事实,也只有在雨天,能让世界在计缘心中变得分外清晰。

    取过昨天才由尹青摘来的柳枝,简单洗漱一下之后,带上把油纸伞,计缘就上街了。

    走在天牛坊的街道上,往日里的枣花香已经不见了,或许天牛坊的街坊邻里今天起床后会感觉到哪里不对,却说不上究竟不对在哪,或许有机敏一些的能恍然想到是香味没了。

    但至少计缘还没见到哪个遇见的坊民向他询问花香的事情。

    出了天牛坊,刚到街上。

    “哗啦啦……”的大雨就落了下来。

    计缘恰巧在雨落的前两秒将伞支到头顶,聆听这雨滴落在三面街道乃至猝不及防的行人和街犬身上,不由露出会心的笑容。

    这一刻,听力范围内的宁安县在计缘心中彻底“活”了过来!

    住居安小阁数月,雨天并不是很多,反而是现在准备走了却接近了芒种,到了黄梅多雨的时节。

    如果真的有细致入微者能观察此刻走在雨中的计缘,就会发现即便是雨伞难以看顾的下半身,计缘依然片履不湿点衣不潮。

    “计先生~~~~今天吃卤面吗?有牛杂,难得的啊!!!”

    路过孙记面摊,罩棚下的孙老汉朝着撑伞的计缘吆喝一声,计缘转头看看,能隐约见到有不少食客和路人在那边躲雨。

    “不了,有事要去城隍庙!”

    “好,那您慢走啊,要我给您留一份牛杂吗?”

    “不用了!”

    计缘一边客气的回绝一声,一边朝着城隍庙走去。

    由于下雨的关系,街道上人数骤减,庙司坊的城隍庙处也是一样,走进庙内,犹如一个祈福的百姓,从移到前厅内的小贩手中买了檀香,到主殿给县城隍上了三炷香。

    等香一插上,计缘朝着城隍像略微拜了拜,就直接出庙向着对面的庙外楼而去。

    踏入庙外楼大门,里头自是一片繁忙景象,毕竟很多人都进来躲雨了,有闲钱的买一壶茶水,上二楼听书凑热闹去的也是不少。

    “哟,是计先生!!里边请里边请,今天还是打包糕点?”

    有认识计缘的店伙计热情的过来招待。

    “不用,三楼还有位置吧,准备点点东西在那吃,会有朋友过来!”

    “好好好,您随我来,三楼空座还有好多!”

    三楼的窗栏边,计缘落座之后,一桌庙外楼的招牌糕点和一壶今春刚摘的牛奎山山茶很快就上齐了,不用炒菜速度就是快。

    在这之后不过几分钟,一名墨袍老者就上了三楼,远远就朝着计缘拱手作揖,计缘也赶忙站起来回礼。

    “计先生,近期可好啊?”

    计缘到宁安县之后,除了开头那次,后面也就见过老城隍一次,而这次是第三次,但双方却没有任何拘谨。

    “宋大人好!托您的福,计某过得甚是自在!”

    两人落座,计缘也不废话。

    “计某此番特来向宋大人辞别,既是有事要办也是准备游览别府他州,只是还想拜托宋大人一件事。”

    老城隍掐起一块米糕,凑到嘴边闻了闻,只咬了一小角,在口中品尝,剩下的大半上飞出一阵白气入了口中,手中那部分又放回了盘中。

    “计先生直说便是,能帮上的宋某决不推辞。”

    “嗯,宋大人几次派差役送我竹简,帮了我不少忙,您也知道我眼睛不便,遂希望能向大人讨一张地图,能大致将大贞及其周边刻入图中。”

    计缘这么说,就等于是要一份刻图了。

    “好说,今夜武判会亲自督办此事,不知计先生可辨多小的刻纹?”

    “只需条理分明,细微毫厘皆可辨别!”

    城隍品完第二块糕点,定睛看向计缘。

    “好,定叫计先生满意!”

    聪明人之间讲话就是轻松,正事谈完,两人边吃边聊,等桌上食物品完也就各自散去。

    待两人结账离开,有店伙计上楼来打扫那一桌的卫生。

    迈着轻快的小碎步走到桌前一看,见到居然有一多半的糕点还在桌上,并且看起来很完整。

    “这…”

    店伙计左右瞧了瞧,见没什么人注意,笑嘻嘻的抓起一块塞嘴里咀嚼。

    “呸呸…..干粉干粉的还涩得很……这楼里哪个大师傅做的?”

    再挑了几块尝尝。

    “呸呸呸呸……真他娘的岂有此理!!”

    。。。

    居安小阁枣树一夜间硕果挂枝的事情,着实把尹兆先一家震撼得不轻。

    更何况尹家父子昨日才亲耳听到计缘叹息吃不到今年的枣子,第二天就硕果累累,其中玄妙足以让常人毕生惊叹。

    院中的枣子可谓是果粒饱满色泽诱人,尝一尝满口生津,吞下肚唇齿留香。

    不过计缘也就暂时只分了一些枣子给尹家,并未在坊内细分,省得大家大惊大怪。

    原以为一夜就能收到城隍的刻图,没想到足足等了三天。

    到计缘手上的时候,才发现是三块三指宽两掌长的墨黑木条,由细丝穿在一起,上下顶端有小扣,叠加则是一块分量大小都尚好的镇纸,而展开拼在一起,则是一份雕刻地图。

    图上山川水泽细致入微,纹理之间差之毫厘却方寸不乱,不少地方还有地名标注,整体上比计缘期待中的还要好!

    到了第三天的夜里,计缘左思右想,觉得还是得给尹家留点什么,他也不清楚自己会出去多久。

    于是乎,来这世界数月之后,第二次拿起毛笔。

    “那么我计某人,这次就文青一把!”

    挥毫间,身运灵气倾注神意,也有周遭灵气缓缓汇聚,书就一张宣纸,既是书信也是字帖,字数不多,书写却花去计缘大半夜时间!

    第二日清晨的尹家院内,当尹青第一个开门正要跑出去的时候,发现门缝里飘落一封书信。

    正面上书:“尹夫子亲启,计缘留”。

    “爹爹!!!计先生留了封信在门上呢!!!”

    “来了!!!”

    尹兆先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到门前的时候还在整理着衣服,随后皱着眉头从尹青手中接过书信。

    ‘留信的话,那计先生可能是已经不辞而别了?’

    看看信封上的文字,一声‘好字’惊叹在心中响起。

    再小心拆开书信,取出折叠的宣纸展开,信上的内容映入眼帘,也看到计缘首次以特殊的称呼称谓他。

    “赠尹兆先

    与君结识于谷雨之后,暂别于芒种之前,余深居小阁,县内友人唯君一人尔;

    忆往昔,摊桌初遇尚觉浅,笑言尹兄故孤高;

    然,君虽仅一县夫子,无愧圣贤之书,知理而善学,善学而擅改,学而时习,自勉自强;

    君子有欲明晰取之有道,小民常乐不扰他人一分,何人?宁安尹兆先也;

    只惜,天无皓月常清,地无宴席不散,星斗挂天余自去,君莫怪;

    夜走不辞别,临行赠一贴,对坐再弈棋,相逢会有期;

    望君,教书育人作于细,功参社稷勿须臾,持心如初,从始至终;

    他日著书立传,惠得百家子弟,教化天下万民,一代大儒皆可期;

    当是时,可游山川,踏天地,惊涛骇浪不改色,凌波微步亦自若,腹墨千千万,胸中有正气!”

    尹兆先读到最后一字,只觉头皮微微发麻,手腿肌肉绷直了依然颤动不可自持。

    深深吸一口气,面朝门外天空,将胸挺起,负手在后,有无限志气在心中酝酿!

    。。。

    宁安县城外数十里的官道上,计缘一脸懵逼的抬起右手看了看,一枚棋子虚影一闪而逝。

    “呃……这……什么情况?”

第55章 奇闻笑闻?

    计缘很纳闷怎么回事,难道是这枚子来源于之前的魏无畏?

    可之前告诉他玉怀山的时候,也没见发生什么呀,当时计缘的推断是要么是因为这次对象为“人”,要么那点程度影响其实算不上什么。

    思索了片刻计缘就推翻了魏无畏那边的可能,又不是玩跨国网游,还带延迟的。

    ‘难道!!是尹夫子?’

    计缘想起了自己留的一封书信,昨天到现在,他也就做了这么一件会对他人有影响的主动**件,而且推算起来时间也对得上。

    。。。

    尹家屋前,尹青有些纳闷的看着自己父亲。

    “阿娘,爹爹怎么了?”

    刚从里屋出来的尹母看向自己丈夫,刚想叫一声相公却突然觉得自己相公此刻分外惹眼,看得她都有些面泛桃花。

    “阿娘你怎么了?”

    “别去打扰你爹,洗漱去!”

    “哦……”

    尹青本来还想问问自己父亲计先生写了什么,但想到前几天的教训,还是觉得乖点,等吃早餐的时候再问稳妥点。

    “青儿,计先生已经离开了!”

    “啊……”

    尹兆先微笑着扬了扬同在信封里的钥匙。

    “一会我们摘枣子去!”

    这一提议,果然立刻将尹青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顿时兴高采烈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只是之后突然想去小阁发现计先生不在的时候,失落感就会重新回来了。

    。。。

    清晨,街上的孙记面摊早早的就开业了,孙老汉一天中基本忙活早餐和午餐,馄饨、面条和杂碎就是主营食材,下午则会早早收摊回家。

    往往天才黑没多久就睡下,五更天不到就起床忙活准备小摊的材料,人老了睡得早起得更早,也很符合他的作息。

    架起罩棚摆好桌椅,擦拭一遍,老汉在那等客上门,也琢磨着面粉肉料的价格变动和送孙子县学读书的费用。

    等街上人流开始增多,摊子上也渐渐有了生意,忙碌间抬头,看到县学的尹夫子带着尹青朝着摊位走来,手中还提着一个小篮子。

    “哟,是尹夫子和尹小公子来了!!我这吃早餐?有上好的馄饨和阳春面!!”

    尹兆先笑着拱了拱手道:

    “不了不了,家中已经用过……”

    说到这里尹兆先递上手中的篮子,并掀开盖着的布块。

    “这是计先生家中枣树所结的果子,先生出门前曾言分予坊间邻里食之,其常来此处用餐,亦以为当送老汉一份。”

    孙老汉看着这鲜嫩欲滴的枣子愣了一下,双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

    “呃,这怎么好意思,怎么好意思啊……”

    话虽这么说,但却很诚实的伸手去接了,拿到篮子后才反应过来尹兆先前面的话。

    “计先生出门了?什么时候回来啊?”

    “尚不知晓,嗯,把枣子放到车内把,篮子我还要带回去的!”

    “哦哦哦,对对!”

    孙老汉赶忙将小篮子的枣子倒到面车上的一个淘洗盆内,又把竹篮递还给尹兆先。

    “尹夫子,您的篮子!”

    “嗯,我就不打扰了,你忙!”

    “哎哎尹夫子慢走!!”

    看着尹兆先夫子逐渐走远的背影,孙老汉才细看淘盆内的枣子。

    “孙老头,这什么果子啊?”

    “是啊,能让我尝尝吗?”

    有食客耐不住好奇心,站起来朝着孙老头木车那瞅。

    “奇了,这是枣子?这才不到芒种呢,计先生院子里的枣树就结果啦?”

    孙老头啧啧称奇,递给边上的食客一个,然后自己取了一粒在衣服上擦了擦,就啃了一口。

    口中舌上绽放鲜甜,一股淡淡的清香在附近弥漫。

    “唔!!!好吃!!!孙老头,再给我几个再给几个!!!”

    “这有股香味啊,也给我们尝尝啊!!”

    孙老头还在回味,听到众人的请求,赶忙把半个枣子塞进嘴里,用手护住淘洗盆,然后小心收到木车柜子内。

    “没了没了,没几个,一共也就一手捧的量,我得带回家去让我孙子吃呢,没了没了!!!”

    ……

    除了孙记面摊,济仁堂的童大夫也收到了一份枣子,并且数量不少,大约有两三斤,给店内学徒吃了一点解馋之后,童大夫也是果断藏私,带回家与家人一同享用。

    。。。

    这一天到了傍晚的时候,天牛坊的街坊邻里每家每户都收到了一两捧枣子,那滋味真的是让人难忘。

    而居安小阁的枣树居然提前几个月挂果成熟,也是让整个天牛坊的居民津津乐道,到了第二天,整个宁安县都对此事啧啧称奇。

    第二天中午,云来客栈内,正在吃饭的魏无畏听到有店小二在和掌柜的聊居安小阁枣树的事情,不由好奇心大起,但却听不太真切。

    “小二,你刚刚说的什么枣树结果,能否和我说道说道?”

    八卦这种东西,说的一方和听的一方几乎享受同等层次的快感,这要求店小二哪能拒绝,屁颠的跑到魏无畏边上。

    “客官,您不知道啊,本县天牛坊发生一件奇事,那里有间居安小阁,院中有一颗枝叶茂密的大枣树,这枣子本该过几个月才会成熟,没想到这树上的枣子现在就熟透了,天牛坊的人都分到了鲜枣吃。”

    店小二这会回味了一下。

    “我姐姐就嫁入了天牛坊,她家也分到了,给了我尝到了三颗,那滋味啧啧,真鲜甜,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水果!”

    店小二看看大堂里不少食客的注意力几乎全被自己吸引了过来,也有些自得,故意把嗓门放大一点。

    “说到这,还有一件更奇的事,据说这居安小阁的枣子,是一夜之间成熟的,在之前一天,半个天牛坊都能闻到枣花香,后来突然消失了,有人说那会就已经熟了!”

    “哎呀!!!有如此怪事?”

    “小二,你不会瞎说的吧?”

    “就是,哪有一夜间能熟的,难不成还是神仙施法?”

    边上几桌客人起哄,把店小二憋得脾气上来了。

    “哼,那是你们外地人不知道,都把耳朵伸出来听仔细了,好回去和友人吹嘘!!这天牛坊的居安小阁住着本县一位奇人,自此人入住,其院内的枣树开花之后异香扑鼻。”

    说到这店小二卖了个关子,间大家都有认真倾听,才继续道:

    “接下来的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据说计先生前日打算离开本县出门远游,当时和尹夫子告别的时候在院中叹了一句,说是可惜吃不到今年的枣子了……‘可惜了啊可惜了~~’”

    店小二装腔作势的学了一句想象中的文气台词,然后才揉了揉表情。

    “你们猜怎么着?当夜枣树就开始挂果,到天亮计先生醒来,开门一看,独木满园的枣树结满了熟透的枣子!!嘿嘿厉害吧!!”

    “还有这种事?”

    “我说小二,你当客栈伙计真是屈才了,能当说书先生去了!!”

    “是极是极,照你这么说,居安小阁住的怕不是神仙,哈哈哈哈哈!!!”

    客栈大堂一阵哄笑,掌柜的在那也是笑着摇头。

    只有魏无畏心中悸动,匆匆去柜台结了餐食的账,然后急匆匆的朝着天牛坊跑。

    以魏无畏的武功,跑到居安小阁前的时候居然都微微气喘,可见多其焦急。

    “呼…呼…呼……”

    一边平复着气息,一边抬头看去,果然见到小阁那颗枣树上已然无花,位置稍低的树枝上只剩零星的枣子还挂在枝头,而最高处的那些枝丫上则还挂着不少。

    再靠近小阁一看,院门上挂着一把铜锁。

    一种懊恼和暗悔夹杂的情绪在魏无畏心中升起。

    ‘计先生果然离开了啊!!!’

    随即魏无畏念头一转,望向那颗枣树。

    ‘嗯,得想办法收几颗枣子尝尝!’

    至于直接翻墙去摘剩下的?这种事是绝对不敢的!

第56章 夜宿偏村

    此刻的计缘独自走在距离宁安县北方的官道上,时不时还悠闲跑跳一下,整个人心情极佳。

    随身带的行李极少,除了身上的衣服,就只有一只包袱一把伞,包内也就一套换洗的内外衣衫,其余就是一些许多铜钱和杂物,还有占据一半空间的鲜枣,大约四斤的样子。

    计缘全部的财富除了一块魏无畏给的玉佩外,剩余的一百四十多两的银子和银票兑换了一些碎银一些铜钱,然后绝大部分换了一锭金元宝。

    除了长辈的金首饰,计缘两辈子没见过多少黄金,原以为这锭十两黄金的元宝会很大,没想到只有很小一枚,甚至看着都有些迷你。

    计缘优哉游哉的走着,就又从怀里取出金元宝来把玩,这不是说他有多贪财,完全就是一种得到新玩具的感觉。

    “黄金还真是重啊!!”

    感叹一句,掂量掂量又揣回怀里的内袋。

    之所以费这老大劲换钱,不是计缘不想轻便上路,实在是几月下来早就了解了,此间世上根本没有上辈子那么发达的银行系统,别说跨州,跨府的钱庄都少见,宁安县本地钱庄的银票是无法到其他地方取钱的,只能全取出现钱带走。

    这会的计缘无比羡慕陆山君,那家伙的胃也不知道是啥构造,那么大张白虎皮就能吐出来,搞不好胃袋取出来还是个宝!

    即便走的是官道,沿线风光依然秀丽,处处是成片田野和成荫绿树,也有不少农田上有农民穿梭,毕竟芒种前夕正是农忙时刻。

    虽然看得模模糊糊,但稻苗种入的水声,农民的闲聊和周围的鸟鸣,让他自然脑补出画面。

    哒啦哒啦的马蹄声从后方响起,伴随着骑手的呼喝声和挥鞭声。

    “喝~~驾…驾……”

    随着声音接近,计缘赶忙往边上躲躲,片刻之后三匹马成列从路上奔过,马蹄带起一阵烟尘。

    “有马了不起啊!”

    计缘低声嘀咕了一声,继续开自己的十一路车。

    其实本来嘛,计缘也是想要买一匹马的,身上的银子也足够买一匹过得去的好马。

    但问题是,一来计缘两辈子都没骑过马,二来买了马可不是光骑就行了,还得照顾它,马料洗漱什么的都不能少,感觉超级麻烦。

    不会骑相信以现在的身体底子学会也不难,但照顾马可就繁琐了,那这笔不算便宜的冤枉钱计缘就不打算花了,要知道在这里买一匹好马和上辈子买辆车差不多,犯不着!

    好歹咱计某人也是会点仙道术法的,且武功也不差,凭借融合游龙之意的身法,岂会比不上马?

    ‘嗯,还方便!’

    话虽如此,现在看到别人骑着高头大马,还是有种羡慕其他小朋友漂亮玩具的奇怪心态。

    伸手到背后的包袱缝隙里摸出两颗枣子,叼一颗啃着,计缘脚下一摆,轻功身法施展,化为一道青影前掠去。

    计缘可没打算翻山赶路,武功再高也是个半瞎,崎岖的路倒不是不能走,就是太费心力,而且陆山君这猛虎精,计某人还是有点发憷,就不测试自己的运气了。

    早已细细摸过镇纸刻图,沿着官道暂时不用担心找不对路,等沿着北方出了宁安县,再向偏东前进,找到城再问路就好。

    通过对比镇纸刻图上的能找到的几个地名,并对照剑意帖字意和剑意中隐藏的线路,计缘花了一点搞清楚了那位左大侠的墓冢应该远在宜州,过去可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

    所以计缘现在的目的地就是去春沐江,看看能不能找到那老龟。

    虽然计缘只知道大致在春惠府城南外的那处江段,但想必以魏无畏的机敏,绝对会用各种手段率先在黑衣人口中逼问出一些细节,五月十五会有好戏看的。

    。。。

    宁安县是偏远小县,主要区域贴着牛奎山,范围比较狭长,计缘一路行来,有时缓步慢行有时率性飞奔,到了天黑的时候,早已经出了宁安县地界。

    正常来说应该是到了相邻的顺宝县,只不过到了中间段人烟逐渐稀少,一大段路连田野都看不到,更别说找人问路了,所以计缘完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往偏东方向拐,到最后把心一横,随便找了偏东的宽道就拐进去只管往前走。

    这一走感觉就不太好了,老半天都没人烟,天色变黑才终于又远远看到了农田,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拐道沿着田边小路前去,许久才有一个小村出现在视线中。

    村边上有一条小河,黑压压的看不清楚其他,但河水在夜色中的反光还是能瞧出来的。

    似乎这个顺宝县发展的较宁安县也是远远不如。

    这种地方想找客栈是不可能了,最好就是能找人家借宿,在大概率迷路的情况下,能找到个村子都是万幸。

    。。。

    这种时候村里忙农活的村民基本都已经回家了,也没几个人在外头。

    比起平整的官道,村头小路就要崎岖得多了,因为视力关系又走得快,计缘时不时踉跄一下,只是平衡性很好所以没摔倒,随后所幸走慢点,就又恢复了平稳。

    当然如果真的以身法行进自然不是做不到又稳又快,但计缘又不是来显摆的,大晚上的说不定更像个鬼,太夸张人家村民说不得就会不安,当个弱势路人博取同情,留个宿蹭个饭还是更方便的。

    村口也有村民注意到有人过来,起初没在意,以为是谁回村晚了,后来才觉得不是自己村的人。

    “喂~~~前面那位,你是谁?来这干什么呀!!!”

    有一个老人冲着计缘喊着,也有青壮村民从屋内提了点亮的纸皮灯笼出来。

    这个时代可不是上辈子的那会,这种偏僻的村子晚上围着篱笆的,防野兽也防贼匪,陌生人是好人坏人更需要细细甄别。

    “这位老汉!!!在下只是个过路人,眼看天已经黑了,脚程又慢,这大晚上的上路太吓人,方不方便在村中留宿一晚啊!!!”

    计缘也是扯着嗓子回应,然后脚下不停,慢慢靠近村头,时不时还象征性的用手中雨伞的伞尖点点路上,看有没有什么凸起的石块会绊倒自己。

    到了近处,几个聚在村口的村民也看清了计缘的大致样子,宽袖袍衫鬓发随意,背披长发,头顶发髻插木簪,看起来挺斯文的。

    再看计缘虽然大部分时候是正常在走,但走得很慢,且如果被绊踉跄了,立刻就用雨伞戳前面的路,想来眼睛应该不太好。

    “这位先生,您的眼睛?”

    “哦,在下眼睛确是不太好,走夜路着实不便,还望诸位能让我留宿一晚!”

    木篱笆门后面,包着头罩帽的老人从边上青壮手中拿过灯笼,挑出去一些细细照了照计缘,盯着他脚下随着灯笼光倾斜的影子,再看看他的面色和眼睛。

    “好,这位先生稍待……虎子,开门让先生进来!”

    计缘赶紧提着雨伞拱手作揖。

    “多谢多谢,多谢各位了!!”

    呼…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我计某人今晚有地方睡了!

    “咯吱咯吱…”

    木枢转动摩擦出略显刺耳的声音,但计缘敏锐的注意到几个青壮村民站的位置似乎有点门道,有的手上似乎还拿着东西。

    ‘难道我高兴得太早了?’

    “先生进来吧,老朽搀你一把!”

    老汉不等计缘说话,就先一步过来搀扶了计缘的手,入手探到了计缘的体温,心头顿时一松。

    “先生勿怪,走走走,先去老汉家里喝口水!!”

    “呃…好!!”

    计缘任由老者搀扶,边走还边看看正在关门的村民和其他散去的几人,思索着其中门道。

第57章 计缘有些慌

    村头篱门那种咯吱声还在身后,搀扶着计缘的老汉也不撒手,直接领着计缘往里走了十几步,到了一座外墙刷土浆的房前。

    “先生当心,门槛很高,脚抬高!”

    这门槛高可不是句笑话,是真的高,模糊着感觉都有自己小腿高了,计缘顺势抬脚随着老汉一起跨进屋内。

    这屋子不像正常人家的住宅,因为仅有一室,既没有厨房也没有内堂,只有一张放着点着油灯的桌子和四张长凳子,和摆在边上的两张床。

    ‘嗯,更像一个临时寝室!’

    到了室内,老汉终于松开了手,招呼着计缘坐下。

    “先生请坐,老汉姓许,不知先生高姓家住何方啊?”

    说话间还主动移开一张凳子,方便计缘入座,登脚摩擦地面的声音在计缘心中拉出一条无色的线。

    “好,谢谢老人家,在下姓计,是宁安县人士。”

    计缘边说边摸着桌边坐下,将包袱和雨伞都放到桌上,一旁的老汉从一叠倒盖在桌边的碗碟上取一只,提起桌旁的陶罐壶给计缘倒水。

    “哦宁安人,我们这儿到了晚上一般都不随便接待陌生人,老话说有影有温是活人,夜路呼名莫回头,这年头怪事多,总是得小心着点,刚刚让先生见笑了吧?”

    茶水入碗声音清脆,倒满一碗溅起水花少许。

    “先生请喝水。”

    “不碍事,小心无大错,嗯谢谢了!”

    再谢过一次,计缘嗅了嗅就也不顾及什么直接喝下了,这时候老人突然问了他一句。

    “先生,你是鬼吧?”

    “噗……”

    计缘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

    “咳咳咳…老人家说笑了,我当然不是鬼啦!!!”

    这尼玛突如其来的硬核问题把计缘都给呛灌岔了气,咳嗽好一阵子,边上的老汉也连连致歉。

    “先生勿怪,先生勿怪,老汉记性不好,突然才想到一事,下意识的就想确认一下,实在是我们这太偏,很少有人会晚上一个人过来。”

    计缘咳嗽几声运转灵气,抚平气管的刺激,有些无奈又好奇的问。

    “确认什么,老人家不是号过在下的脉了嘛?”

    “说的也是说的也是,只是有的人死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不是活人,这种就最难辨别,需要当着他的面说破,我们这管这土法子叫‘鸳鸯法’。”

    ‘什么怪名字?远洋?怨样?不可能是鸳鸯吧?’

    甩去脑海里的想法,计缘直接就问老汉。

    “老人家,你们这常常闹鬼?”

    否则干嘛弄这么紧张,不过只要不是厉鬼倒并非什么大问题。

    “前些年确实遇上过一回找替死鬼的,这荒郊乡野方圆几十里就我们一个村,大家都提防着呢,就怕有啥怪东西往这凑,不过鬼倒是还好,俗话说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人多壮胆,村里多得是火气重的青壮……”

    老人顿了一下,稍作犹豫还是继续说了。

    “只是我们这以前闹过美女蛇,这季节入了夜,大家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美女蛇?”

    计缘心眉头一皱,难道是妖?

    “嗯,据说是有个美人头的大蛇,喜欢把青壮男子骗过去吃了。”

    “美人头?能开口骗人?老汉你可莫要诓我!!”

    计缘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的就想到了牛奎山的陆山君,这是普通人用提防就能防得住的?

    屋内油灯的灯火摇曳,室内却依然昏暗,晃动的光好似计缘的心情。

    能开口说话的妖物精怪都是有道行的,已经炼化了横骨,可不是一不小心会被铁耙锄头打死的小精小怪了,而如果这蛇真的还有人头……

    计缘都有些不敢想了,甚至有种离开的冲动,可去外面的话……胸口堵得慌啊。

    这个县总不至于没有城隍吧?还管不管这里?

    “哎,这事好多人都知道,以前让我们村慌了好长一段时间,怎会诓骗与你呢,不说了不说了……”

    说到这,老汉从一边的凳子上站起来,去收拾另一张床铺。

    “这位先生,我家还在内村,村头这房子是看顾村口的人暂住的,今天就请在此将就一晚吧,晚上若要上茅房,可以唤醒老汉我,我会搀你过去的。”

    “对了,先生饿不饿,饿的话我去给你弄点吃食?”

    “不用了,我不饿!”

    计缘一边推辞,一边过去一起整理床铺,闻着上头的味道,应该是常有在晒的,不过就算味道重也无所谓,他并不是很在意这些,也无心在意。

    “汪汪汪…汪汪汪汪……”

    外头一阵阵狗叫传来,还有几声咒骂响起,计缘细细倾听,似乎能听到诸如“难吃死了”“晦气”之类的词汇。

    计缘看一边的老汉没啥反应,暂时抛开脑中的些许不安,询问自己的路途问题。

    “老人家,你们这个村叫什么,是在顺宝县的哪个位置?往焦县怎么走合适啊?”

    “顺宝县?”

    听到老人家这疑惑的声音,计缘就有些感觉不好了。

    “这位大先生,你这路偏得可有些远啊,这里是上河沟村,已经是岁远县地界的东北角,早就过了宝顺了。”

    “啊!?”

    ‘岁远县?我特么跑过了两个县?’

    镇纸地图精细是精细了,但线条太细密就导致地图刻度不好把握,只能通过这浓缩的地图了解各个地界的大致前后关系,超乎极限的塞下了大贞十三州,一个县在图上也就一个小点,刻下极小的名字标出官道已经是武判鬼斧神工了,想要距离感只能从一府之地上体现。

    ‘所以说我低估了自己的脚力?’

    怕是当时施了障眼法以轻功追那三骑快马的时候,就已经不知不觉跑过了头了!

    ‘飙车误事啊!!!’

    心中哀叹的计缘赶忙继续询问老人。

    “那如果我要去春惠府,老人家以为是原路返回去好还是另选道路更合适啊?”

    “这,老汉我也没跑过这么远,这样吧,计先生先行休息,明早可去问问同是村中留宿的商贾,我听说他们最终是要去杜明府城的,兴许知道怎么走合适!”

    “哎…只能如此了!”

    好想念手机导航啊……

    。。。

    夜深了…

    村里人比城里人睡得更早,也没有打更的,室内的那个老汉已经打起了呼噜,室外偶尔会有村中的几声狗叫传来。

    计缘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但却没睡着,一方面是因为边上的呼噜声在静夜中太明显,尤其是在他耳朵里,另一方面则是在摸着镇纸地图先自己重新规划路线。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汪汪汪汪……”

    狗叫声突然密集起来,计缘几乎在闻声的同一瞬间就睁开眼睛,他能听出好多村犬是聚集在了某一处,一起朝着一个方向狂吠。

    静待了片刻,狗叫声才逐渐安静下来。

    养久了的老狗,往往会很有灵性,这一点当初在宁安县计缘就见识过一回,而且上辈子就一直听老人说狗眼通灵,所以狗叫声计缘还是有些在意的。

    ‘有些慌啊……’

    。。。

    村外河边,长长黑影在地上滑过,只是于沿岸区域呈现s形缓缓爬动,密实的鳞片擦过石块树枝都发出滋滋摩擦声。

    在某处,黑影抬起身体遥望向村庄方向,露出粗壮身躯和腹部的白鳞。

    “嘶~~~嘶~~~”

    吐着信子伫立片刻,村中就响起一阵阵暴躁的犬吠,但其实那些家犬往往都只是靠近篱笆吼叫,却没有想要窜出去的意思。

    “嘶~~~”

    大蛇伏低身子,略显臃肿的身体在沿岸扭动几下。

    “噗通~~”一声后,夹杂着水浪被排开的声响,长长的黑影滑入了河中,边上的一些小船也因为水面波纹的变化晃动不已。

第58章 大蛇作孽

    人喜欢了顺应天时的作息,即便是这种环境下,计缘最后也还是睡了一会,但自牛奎山上山神庙那次血泪教训之后,计缘再也不会睡得很死。

    “喔~~喔喔~~~~”

    村里的第一声鸡鸣响起的时候,计缘就醒了过来,这时间应该是五更天前半段,也就是上辈子三点多的样子。

    这时代人总是有种奇怪的心理,就算是怕黑的人听到公鸡打鸣声总会下意识的安心一点,哪怕明知真的天亮还早,连计缘都不能免俗。

    这可不是毫无根据的,当初和宁安县城隍几次聊天中,计缘就了解到不少有用的基础知识。

    鬼物就不说了,极少有不怕太阳的,即便是妖物,在没有成一定气候前,一些小手段也见不得太阳之力,所以也讨厌白天。

    此刻听到鸡叫的计缘也是放松了不少,看看室内的老人还在酣睡,计缘也打算睡个回笼觉。

    室外天色依旧昏暗,上河沟村东北角的一户小宅院内,有人打着哈欠从床上起来,是一名留宿商客。

    “哈嗬…”

    看看边上依然睡得很死的其他人,起床者披上一件外套就摇晃着走出了房门。

    鸡叫声不时响起,不过出了院子也没看到半个人出来活动,想来时间确实还早。

    “茅房…茅房…在那!”

    走了挺远才在村墙边上看到了一栋茅房。

    长方形的小斜坡建筑,和周围的住宅诧异很大,随便就能辨别出来那是什么,走到茅房边,那味道一冲鼻,来人就一下清醒了很多。

    打开其中一间的草门,顿时臭味冲天。

    “克……这村的茅房也忒脏了点!!!”

    要是小的,来人也就不顾忌什么在外头解决了,但这是大号,没办法,硬着头皮进去了。

    结果这踏进第一步,就感觉脚下踩到了什么软踏踏的东西。

    “娘类个皮的!!!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一阵骂骂咧咧,来人还是在里头蹲下了,心急火燎的匆匆解决,扯了两把构成茅房的茅草当做手纸擦完,就逃一般的跳出了茅厕。

    “呃呀,啧,这恶心死了!!!”

    走路基本是一只脚东蹭蹭西拖拖,刚刚手上似乎也不太干净。

    最后还是受不了,这回到睡觉的小院还得一段路,也不知道那里水缸里有没有水,看了看外头的小河,犹豫了一下就朝那走去。

    靠河的篱墙门只是随意的用木销插着,客商甩了甩手,打开插销把门开一条缝就挤了出去。

    “汪汪汪…汪汪汪汪……”

    有狗叫声在身后响起,这人下意识的回头看看,这狗眼透着绿光,让他下意识哆嗦一下。

    “汪汪汪汪……”“汪汪汪……”

    “汪汪汪…汪汪汪汪……”

    原本只有一只狗,才这么会居然聚集了好几条,都在冲着他狂吠。

    “娘的这群狗杂碎!!!吼什么吼!!!敢咬我就宰了你们炖狗肉!!!”

    故作凶悍的朝着那群狗吼了几句,并且迅速蹲下做出捡石头的样子,果然好几条狗都下意识跳开几步。

    “知道我厉害就好!”

    另一边,密集的狗叫声也立刻再度惊醒了计缘,而这次,狗叫声居然持续不断,村里头距离河滩较近的人家不少人都被吵醒了。

    计缘等了一会听不到狗叫声消退,反而有种越叫越凶的趋势,在床上辗转之下实在待不下去了。

    “呼!!!出去看看!!”

    一个挺身,计缘从床上下来,披上衣服看了眼尤自熟睡的老人,自己走到桌前,拔开上头的火折子吹了吹,火星渐浓。

    顶到桌上油灯的灯芯上在顺了口气,油灯就燃起一朵火苗。

    盖上火折子,再次瞥了一眼熟睡的老者,计缘伸手挥袖,油灯上的那一朵灯火就被掐入了袖内。

    ‘我倒要看看是人是鬼!’

    定了定神,计缘慢慢拔开插销,轻轻打开木门走了出去,然后再慢慢把门带上。

    望望东方,已经有一抹白线在天际远方。

    “哼!”

    脚下用力一踏,计缘整个人刹那拔高而去,落到近处一栋平房屋顶上,再轻轻一点,施展障眼法,拖着衣袍长发朝着村东北狗叫的方向掠去。

    。。。

    河滩边,那商客先是洗了把手,然后把鞋子脱下来,抓了一把岸边杂草浸了水就开始擦洗鞋底鞋边。

    “哗啦啦……”

    远处有水声响起,将这人惊得抬头看去,稍远处的河面上有一个被搅动的水窝子正在淡去。

    ‘兴许是鱼儿打窝…’

    虽然这么想着,但来着也是加快了点速度,赶紧刷洗鞋底。

    “哗啦啦……”

    又有水声响起,不过这次在一旁稍远处的岸边。

    “哎呀好臭啊…讨厌!!”

    一个带着微嗔的娇柔声在边上响起。

    洗鞋子的年轻商客伸头朝那瞅了瞅,昏暗中看到白花花的一片躲在岸边。

    “哎呀!!!你看什么呀!!!不准看!!”

    “呃噢噢噢!!!姑娘莫怪姑娘莫怪!!!我也不知道你在这洗澡啊……”

    这客商嘴上这么说,心头都荡漾开了。

    “人家以为没人会出来的,你过来的时候我只好躲在岸边一角等你走,谁知道你!!!你!!!”

    客商一看手上的鞋子,再看看流水的方向,顿觉尴尬,慌忙把鞋子藏在身后。

    “这个呃…我……”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我要起来了,水里脏死了!!!”

    “哦哦哦,我这就回避,马上回避!!!”

    客商深呼吸着,说是回避心跳都快了不知道多少,刚才那惊鸿一瞥让心头安奈不住躁动。

    “哗啦啦”的水声响动,让客商下意识的在心中想象出春色画面。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汪汪汪汪…..呃…汪汪汪….”

    村头的犬吠声一下子猛烈了何止一筹,好多黄狗黑狗都凑到了篱墙边,引得客商朝远处那群篱墙内的狗看去。

    “啊…”“噗通…”

    “姑娘你怎么了?”

    客商紧张又兴奋的转身,并且朝前跑了两步但又停了下来,并未见到女子上岸自然也看不到期待的风景。

    “嘶……我刚要上岸,被狗吓了一跳,就跌了一跤……脚,脚使不上劲了……”

    顿了一下,像是躲在岸边水中的女子在咬牙作思想斗争。

    “公子,你,你能来扶我一下吗?”

    “这,这合适吗!!”

    客商嘴上这么说着,脚步却利索得很,腾腾腾就跑到了那处岸边往下瞧去,一个娇生生的雪白身影缩在水中,就露出小半个身子。

    女子伸出一只纤手,另一只手护在胸前,脸别过一边,用蚊子般大小的声音细细道。

    “公子请搀我上来……”

    这会客商简直血脉贲张,咽着唾沫双手去拉……

    “噗通…哗啦啦……”

    客商整个人都顺势被拉入了水中,但却偏偏还一脸惊喜,和水中女子贴得极近。

    。。。

    计缘沿着村中屋顶,迎风速行,寻着狗叫声最最密集的方向,沿途能看到近河边的人家有被狗叫惊醒,披着衣服出来看情况的。

    飞掠至最靠外的一栋屋宅房顶,鼻子中已然闻到一种煞腥气,寻着方向望去,立刻使得计缘不顾酸痛的瞪大了一双苍目。

    稍远处的河边,一条大蛇在水中若影若现,却在计缘眼中清晰可见。

    蛇头附近有一个女性虚影,一名衣衫湿透的年轻男子正被蛇盘卷着,一脸痴迷的望着蛇头,一点点往已经张得老大的蛇口上送。

    这一刻,无数思绪可能和多次挣扎在计缘脑中闪过,体内灵气沸腾不安,仅在一两秒后化为出口如雷滚滚的怒吼。

    “孽障!!!!胆敢以障眼法骗祭!!!”

第59章 如火如龙

    这吼声计缘以自身灵气运转铁刑战帖中的“断喝音”,原本就是公捕对宵小恶徒之辈震慑音功。

    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就是一种尽量增大嗓门的技法,但自计缘口中吼出有种雷音呼啸的壮阔感。

    不但下边河中声浪滚滚,许多还迷糊着或者才从屋子里出来的村里人都猛然间被吓了一大跳,被吓得身子一抖的还好,甚至有人被吓得坐倒在地上。

    村中所有的狗叫全都被骇得暂时停歇。

    计缘能看到河中的大蛇明显也是振了一下,河水的波纹都晃荡不已,这一振,蛇身上明显升起一股妖气却并不浓郁,至少和陆山君比起来差得远了。

    ‘很好,果然还没成气候!’

    计缘甚至能从大蛇扫来的眼神中看出一抹惊慌之色,这下计缘心中就更是定了不少,气势这种东西是此消彼长的,人怕我一分我自然勇三分。

    而那个原本痴迷美色的商客瞬间被这一喝吓醒,虽然看不穿妖物幻化的身体,却能看到其下半身可怕的蛇躯。

    “啊~~~~~妖怪啊~~~!”

    人在搏命挣扎下的爆发力是绝对不可小嘘的,居然趁着大蛇被计缘惊吓的机会,两条腿在水中踢蹬得飞快,好似小女生踩中了大老鼠,蹬着蛇身跳上了岸。

    “嘶……”

    大蛇对计缘的忌惮之下居然没有去追,只是似乎也心有不甘,一条蛇尾扫上岸来,直接将那商客扫倒,后者连滚带爬依然想要逃离。

    “救命!救命啊~~~!”

    直到这时,计缘和这名极度惊恐的商客才真正看清大蛇的身躯大小,水桶般粗细的身体足有四丈长短。

    计缘可不管这是不是一种对自己的试探,这会早已极度兴奋的他早憋着一股气呢,见到这几乎算是挑衅的一幕就立刻动手。

    他不会到水里去斗大蛇,可上岸的部分就另当别论了。

    招手一挥,脚下人家屋前的一堆干柴飘荡而起到了计缘身前,以提剑的手势抓住干柴,青影直接跃出屋顶,飘落到篱墙外,脚下一踏速度激增,身法运转到极致,几乎刹那间就到达河边。

    舞动游龙剑势,加之施展的障眼法配合,身影滑动如同一道蜿蜒游走的残影。

    比起直接在妖物面前施展障眼法,这种虚虚实实的反而应该更有效。

    “嘶嘶……”

    蛇尾带着风声扫过计缘的身躯,却仅仅好似突破了一层泡沫般穿过了残像,这层本就是引诱的动作让计缘更确定了这大蛇纵然吓人,反应速度却及不上自己。

    两次躲避后的下一个瞬间,计缘真身好似移形换影般闪到刚刚扫向一边的蛇尾后方,以木为剑的右臂袖内,豆大的火苗在灵气冲击下鼓动不已。

    ‘蛇属阴,以百姓家灯为引御民生之火,看你挡不挡得住我这一剑!’

    藏拙到这一刻的计缘,在急速到骤缓的这一刻,好似从背后一道道追上身体的重影中显现真身,挥木出剑的一瞬间,整条木柴“轰~”得燃起大火,这火好似完全不会烧到计缘,连其衣袖都不焦。

    燃烧大半的木柴顶端已经尖锐的如同剑尖端,随着身体的冲势一往无前,剑速极快剑意如龙。

    游龙送火!

    回忆起当初院中舞剑的最后一式。

    “着~~~!”

    口中发出震慑性的暴喝。

    “滋~”

    顶端点着蛇鳞缝隙刺入肉中,同一时刻,哗~~~得一下,整片燃烧的木剑化为灰烬,无穷烈焰混合着剑意好似一条游龙,刹那间顺着这刺开的缝隙破入大蛇体内。

    一击得手,计缘几乎是在同一时刻“砰”得一下猛踏地面,将之踩出一个小坑,朝着后方急退,飞速掠走过程中左臂一探,抓住了那名商客的裤腰带。

    两人一个如后掠飞鹏,一个如被鹰抓着的死狗,顷刻间退开大蛇好几十步。

    “嘶……”

    “砰…砰砰……”

    大蛇已经维持不住障眼法,大半条蛇躯都在疯狂颠摆,已经围到篱墙边的很多村民都肉眼可见的看到大蛇中剑的蛇尾端,正有火红色的光透出鳞片并且不断往蛇躯上方攀升。

    “嘶~~~~~~~”““砰…砰砰……”

    蛇躯颠到水中,居然使得水面烫起一阵阵白雾,挣扎得河面波浪滚滚。

    “轰~~”得一声,一条河边小船生生被痛苦的大蛇抽断。

    这一幕也看得计缘后怕的吸了口凉气,暗想着自己现在的躯体被抽中这么一下怕是也讨不了好。

    “嘶~~~吼~~~”

    蛇嘶蛇居然在痛苦中带起沙哑嘶吼,发现在河中依旧扑不灭体内之火,生命受到严重威胁的极端情况下,河中的大蛇居然发狠张开大口,狠狠朝着自己身体尾端稍高的位置咬去…

    “噗……咔吱~~”

    鳞血骨肉被撕裂的声音刺激的包括计缘在内的众人头皮发麻,这大蛇居然发狠咬断了自己连尾在内至少四分之一的身躯。

    河道内瞬间被蛇血染红,而大蛇根本不敢停留,疯狂搅浑河水往下游逃跑。

    这一幕只在数秒内发生,看得始作俑者的计缘也反应不及。

    “好你个孽障!居然断尾求生~~~!”

    刚想追的时候计缘又顿住脚步,这家伙现在比困兽还困兽,又是在水里,自己消耗也不小……

    两秒钟以后,计缘口中暴喝再起。

    “岁远县城隍下辖日夜巡游何在?”

    巨大的吼声声浪滚滚,在空旷的荒野天际带起回音。

    “县中出现妖物作祟害人,还望速速现身缉拿~~~!”

    巨大的吼声撒播远方,声浪回音呼啸如风。

    “还望速速现身缉拿……现身缉拿……”

    计缘捂住胸口平复体内消耗过大所剩的残存灵气,也按耐住疯狂的心跳,自己已经超水平发挥了,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

    此刻,除了大蛇仓皇逃亡带起的水声,就只有那一节依然红光不退的蛇尾附在水面滋起白气阵阵。

    周围不论鸡犬还是刚刚围到篱墙边看了尾声的村中百姓全都雅雀无声,许久才从那巨大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是妖怪啊……”

    “美女蛇呀!”

    “哎呦喂!就在河边啊……”

    “这商客捡了条命!”

    “还好有高人路过呀,不然我们村就危险了!”

    “什么路过,那是昨晚来留宿的,老许头接待的!”

    “这位高人刚刚是在呼唤城隍阴差吗?”

    “不清楚啊…”

    “哎哎别出去,别打扰高人做法!”

    ……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村中的家犬们这会倒是纷纷窜出,挤过半开的篱墙门中缝隙跑到了河边,冲着河中狂吠。

    计缘缓缓调整状态压下亢奋感,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些狗,刚刚你们干什么去了!

    片刻之后,兴趣是看出打斗真的已经结束,村中也终于有胆大村民开了篱墙木门出来。

    正在村长拉着被叫醒的许老头想过来和计缘攀谈点什么的时候,计缘却神色一动看向河对岸,两道阴恻恻的虚影划过河面到达近处。

    那身官差袍让计缘总算松了口气。

    两名阴差过境,使得河边众犬呜呜呜的逃开一边,而旁人也感觉到阴冷阴冷的。

    阴差在计缘身前一丈外停下,一起朝着计缘拱手施礼。

    “岁远县城隍下辖夜巡游,见过这位仙长!”

    那一节依然红光不退的蛇尾是如此显眼,是任谁都无法忽略的,更无法肯定是何种仙道妙法所伤。

    计缘也不等他们询问什么,直接开口快速道明情况。

    “这村前河中今夜出现蛇妖作祟,以骗祭手法想要吸纳男子血肉阳元,我恰巧在村中留宿,察觉此状便愤然出手,不过没想到此妖物中了我一剑居然断尾求生,望速速禀明岁远县城隍大人,出手诛灭此獠!”

    两名阴差再次拱手弯腰九十度施礼。

    “多谢仙长出手拯救我岁远县百姓,亦多谢仙长给予我等将功补过的机会,我等定在妖物逃出我岁远辖境之前将其诛杀!”

    说完,两名阴差刹那化烟而去,一名顺着下游,一名往河对岸远方,想来是岁远县城所在。

第60章 伏诛

    规模比宁安县还要小一些的岁远县城内城隍庙中,常人不可闻招魂铃请神铃大作,城隍各司下属纷纷幻化而出,汇聚到城隍庙主殿城隍塑像之下。

    归来的夜巡游立刻将所见所闻向县城隍汇报,三言两句就将所见所闻的一切说了个清楚。

    “哼,仗着自己道行高深仙法高妙,竟对本县巡游阴使呼来喝去!难道这位仙道高人就不知道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明面上是怒斥日夜巡游,实际上何尝不是连岁远县城隍体系全都批评了呢。

    罚恶司主官当头一句话就是对计缘那一声暴喝表示不满,而一边的赏善司主官微微摇头。

    “也不尽然,其人一剑令那蛇妖断尾求生仓皇逃命,却没有再度出剑,或是孤傲,但亦可能是敬我岁远城隍司法!”

    “好了,此事稍后再论,当务之急是将蛇妖斩杀,巡游使已然代表我岁远阴司许下承诺,勿要让外人看了笑话!”

    阴司主位的县城隍腰间挎着法剑,一步走出塑身,拖袍甩袖下达命令。

    “随我封锁溧沟河,一条偷取凡人元阳的蛇精,又身受重伤,量它也跑不出去我百里岁远!”

    蛇妖只要还没成气候,断去尾巴等于常人被砍断一条腿,根本跑不快,更别说那伤势也未必那么简单。

    因为之前夜巡游描述的时候,可是说明了那一节断尾的状况,红光不退,内部火力游窜如同活物,威势内敛之下仅透出一丝凌厉锋芒,想必中了这么一剑断了尾也不会轻松的。

    这也是上善司主官推断的一大根据,蛇妖中剑部分但凡再高上那么几尺,恐怕就必死无疑,可那高人仅仅烧燎其一尾,往好了想未必不是尊重岁远县城隍的管辖权力,罚恶司主官之所以恼也不过是因为那一声暴喝有些扫面子罢了。

    在县城隍亲自带领下,七司主官随行四名,各司阴差几十之数几乎倾巢。

    也存了彰显存在感和威势的想法,以城隍一县地的金身法相运转法力施展神通,带领城隍各司以几乎挪移般的速度飞速接近溧沟河,远远已经能听到另一名巡游使的招魂铃作响。

    此时县城隍抬头望去,东方天际已经翻起白肚皮,同溧沟河两岸的黑暗形成鲜明对比。

    “白日于我等也有些许麻烦,速战速决!”

    城隍在前,四司主官在后,两侧阴差沿河两岸夹道而行,大队而行步履稳健却速度飞快。

    “哼,那孽障果然身受重伤!”

    河道被巨蛇搅动得十分浑浊,但其上的腥臭的血污却十分显眼,前方河滩有长蛇在水中挣扎。

    “就在前面!走!”

    随着城隍命令下达,四位主官随之一起徒然加速,各自法器依然现身手中。

    “大胆蛇妖,受死!”

    “纳命来~~~~~!”

    在几息之后法光忽现,纷纷朝着河中打去,将本就浑浊的河水搅动得污泥翻滚,沿途岸边不断有浪花拍击而上。

    “轰…”“轰隆…”

    “砰…哗啦啦啦……”

    本就身受重伤的蛇妖更是各处都皮开肉绽,在河面上痛苦翻滚。

    “还未彻底炼化横骨就敢来钻空子,找死!勾魂使者,把它魂魄给我勾将出来!”

    城隍收回法剑立于蛇妖蛇头,好似重物压顶一般将大蛇按死在河面上却诡异的沉不下去,对两岸阴差下达命令。

    “领命!”

    六名勾魂使鬼魅行进,踏至河面,腰间勾魂索变化而出,纷纷向河面之下甩去。

    “嘶…吼……”

    大蛇吼叫挣扎,身子却在某一刻徒然僵硬,一切反抗戛然而止。

    一条大蛇虚影被六道勾魂索死死捆住,拖出了肉身……

    。。。

    天色逐渐从昏暗灰蒙到大亮,河滩边此刻早已聚集了大半村的人,全都带着惊恐和兴奋交加的情绪围在岸边看那一节卡在破木船边上的蛇尾。

    此刻的蛇尾浮在水面上有些焦黑,这尾巴的最粗的地方犹如成人大腿,长一丈许,看得不少村人都直呼侥幸。

    更有一些住在河滩边的村民,添油加醋的描述着当时的场景。

    “哎呀真是吓人,昨晚上全村的狗都在叫,我就知道不对头!”

    “这么说来这段时间的晚上,村里的狗总会有段时间叫个不停!”

    “对对对,都在天亮前!”

    “嘶……越想越怕!”

    “要不是高人过境,村里迟早出人命啊!”

    “我看呐,高人是特意来的,否则早不来晚不来为什么昨天来?”

    “就是说啊!”

    ……

    “你们不知道,当时那高人就站在二壮家的屋顶,对着那美女蛇就是一声大吼,好多人都听到了。”

    “对对,我当时差点吓得尿裤子!”

    “我也是,我都吓瘫了,耳朵嗡嗡嗡直响。”

    “那是,要不是那一声大吼,那倒霉催的商客早就被吃了!”

    “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除妖啊,我都没看清怎么回事,那蛇妖身边就炸开火光,然后就在那痛苦的打滚。”

    ……

    那边河边还在惊叹后怕,计缘已经随着村长等人来到了村长宅院中。

    外头的多有村民假意路过或者远远眺望,要不是村长怒气冲冲的出来赶了几次人,怕是也会如河边那样汇聚起一大群围观的。

    计缘是有些不自在的,他不是一个容易怯场的人,但同样不是一个享受舞台的人,围观也是如此,只是也不会过分表露出不满,不过村长人老成精,出去将围观的村民轰赶开的举动计缘觉得还是挺受用,清静不少。

    此时那名商客才刚刚恢复清醒,方才最后已经被吓得魂不守舍瘫软无力,到了这里又是被掐人中又是喝下姜汤茶,这才回过气来。

    这一醒来,除了看到同行的商客和此村几位长者,也看到了正坐在院中长凳上喝茶的计缘,立刻挣开边上的友人,踉踉跄跄跑到计缘跟前就跪下了。

    “多谢仙长救命之恩,多谢仙长救命之恩~~!”

    “咚咚咚……”

    商客不断给计缘拜伏施礼,不停在黄泥地上磕着响头。

    计缘也没有直接阻拦他,受了他这几拜,才伸手拖住了他的额头。

    “以后记住了,色字头上一把刀,贪婪欲念害人命,不是害别人就是害自己,下次可未必会有人来救你!”

    “是是是,仙长教训的是,经此一事,在下终生不忘,终生不忘!”

    “好了,我也没什么资格称作仙长,就是有一点手段而已,更没有神仙大道的~~~”

    计缘前半句是说给商客听的,后半句有点玩笑心思的稍稍扯了扯嗓子,是说给竖着耳朵的一众村民的。

    商客点头称是,但却有一事没有说,昨晚松懈之后他真的被吓得魂不附体,所以也看到了阴差,当时那两阴差自称县城隍下辖夜巡游,对这位高人称呼“仙长”。

    所以商客醒后也就下意识的称呼仙长并磕头。

    这会许老汉也从外面进来,手上提着计缘的行李。

    “计先生,您的包袱和雨伞!”

    计缘随便一扫就知道并没有被翻过,接过包袱朝着许老汉点头笑了笑。

    “谢谢老人家!”

    “计先生折煞我了,您这是帮我们除去了妖怪啊……”

    “嘿,你许老汉昨晚不也留我住了一宿嘛!”

    计缘笑了一声,已经拍拍衣服站了起来,这村也不能多留,被村民围观事小,要是官府来人调查询问那就挺麻烦的,还是一走了之吧。

    其实这种没成气候的妖物也不敢过分害人,山野老林还好,在正常城县,有百姓离奇横死,受死者戾气怨念所牵动,城隍司善恶簿和福寿簿都会出现异动,很容易被发现,蛇妖骗祭何尝不是钻空子的手段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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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柯棋缘介绍:
烂柯旁棋局落叶,老树间对弈无人
兴所致天元一子,再回首山海苍茫
……
一觉醒来,计缘成了一个破旧山神庙中的半瞎乞丐。
真人一柄剑,神棍一张嘴,就是计缘在这个可怕的世界安身立足的根本。
烂柯棋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烂柯棋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烂柯棋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